<p>亲人的离去是一生的潮湿</p><p>在金缕十三岁的时候，母亲在雨天上吊自杀，父亲早已组建了新的家庭，只是匆匆回来给金缕留下了三张皱巴巴的一百块钱。</p><p>母亲自杀的第二天，金缕蓦然的跪在母亲的灵位前，母亲的遗照不是很好看，没有笑着，只是像她记忆里千百遍那样，低垂着一副眉眼，呆滞且安静。金缕哭不出来，甚至连一滴眼泪抖掉不下来，她觉得，她应该是嚎啕大哭才对的，这样母亲就能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了。</p><p>“为什么，哭不出来”</p><p>“为什么”</p><p>小声的呢喃着问询自己，是不是太过薄情寡义？却在声声征讨中参杂着哽咽，于是她在周围的默默里哭着，饭桌上前天做的饭飘起了一层油膜，但金缕早就无法顾及这东西了。</p><p>妈妈的鱼汤一直很腥，刺也很多，总是让金缕不断的挑挑拣拣才能保证不被刺到喉咙；妈妈的米饭很黏，一粒一粒糊在牙齿上，让人口齿不清的难受；妈妈的西红柿炒鸡蛋不好吃，鸡蛋里面老是有鸡蛋壳，西红柿一大块一大块的，有点酸酸涩涩；妈妈的牛肉青菜不好吃，牛肉泛着红血丝，青菜硬硬的，仿佛能搁掉牙一样。</p><p>“妈妈的菜不好吃，妈妈的菜好好吃，妈妈……妈妈……请再给我做一次菜，就一次好不好。你说好的，等我上了初中，就叫我做西红柿炒鸡蛋的。”</p><p>小孩子真的能拥有幸福吗，小孩子的童年是变质的奶油冰棍味道，小孩子的童年时发霉的橘子味道。</p><p>2000.6.23</p><p>金缕成年了，于是他跪在妈妈的灵位前面，供奉上一小碟面包。金缕的生日蛋糕就是这样捡漏，一个小小的面包和半根陈年蜡烛。</p><p>“妈，来吹蜡烛。”</p><p>“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p><p>她忽然遐想，如果母亲还在自己身旁，那生日是否不是现在模样，应该是有正经的蛋糕，和妈妈的祝福在耳畔响。</p><p>“妈，请祝福我。”</p><p>金缕合十双手，吹灭眼前摇摇晃晃的蜡烛，起身把大灯打开，味同嚼蜡的吃着小面包。眼泪又落下，像是五年前的雨夜，连绵不绝的阴雨一直笼罩着金缕；一滴泪，两滴泪。生日应该是快乐的，但她只是默默哭泣。</p><p>“妈，你回来吧，我好难受。我被人嘲笑是没妈的孩子，被爸的儿子说是婊子生的孩子，被人骂，被人打，总是吃不上饭，睡不好觉，中考考的也不好，妈你失望吗。妈，妈，求求你，求求你，我太孤单了。”</p><p>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滴滴答答的落在金缕青紫交加淡腿上，落在金缕永远结不了痂的伤口上，一遍遍一次次被划出血。</p><p>“妈……我好痛啊。”</p><p>金缕再也出不了声，低声的呜咽到放声大哭，她缺强行压抑下来，为了不惊扰隔壁人家整安然入睡的清梦。</p><p>“妈，庄观转学了；我来陪你好不好？”</p><p><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