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p><p> </p><p> </p><p>下午我按照约定和赫尔曼在北边的森林见面,我是大摇大摆走进去的,他就没那么好运,得靠着辆装满可口可乐的货车通过柏林墙的检查站。高速行驶了20分钟后赚到小费司机替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让“不速之客”连滚带爬地下了去,所以见到我时他那副狼狈模样的确不用过多的笔墨描绘,我不知道“扮惨相”在不在他计划之内。像周围朋友常说的那样,赫尔曼是个聪明人,至少比我聪明,但他聪明也只是聪明,更多时被“聪明又不够聪明”反噬,加之能连续追溯到维多利亚时期的精神疾病,使其毫无悬念地领到了一份人身限制令,而我就是美国法院拼命想要保护的可怜。 </p><p> </p><p>这时候大多数人就要问了,既然我和赫尔曼的关系已经到了法律层面无可救药、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又为什么要冒着被秘密警察关进监狱的风险见面呢?话先说在前面:我是男性,赫尔曼也是男性,他全名叫赫尔曼·梅尔维尔。我坚持不用姓氏称呼他,因为那像是在指责一个家族和从古至今的所有人,太过分,且我也觉得他不配。所以我叫他赫尔曼,他叫我塔达,这是个不入流的昵称,我真实的全名是比尔格塔·伊萨克,角色介绍到此为止。我们去年10月在一场派对上相识,12月结婚,尊重我未来丈夫的意愿,婚礼在纽约举行,包括后面的家暴指控也是在同个地点完成的。老家来的同事兼手机备忘录里的紧急联系人卡亚陪我坐在法院外的台阶上边抽烟边感慨说我这段经历可以称得上“传奇”,类似周一出生周二受洗周三结婚周四弥撒周五葬礼,掐紧钟点不浪费丝毫时间,急切得像是怕教堂会长腿跑了一样。她说这些话只是俏皮地叙述事实,手上仍是怜惜地摸着我的头。我和赫尔曼没有孩子,共有财产也少得可怜,结婚时共同贷款买了个农场,但我同意跟他一起还清。再后来,他穿着故意弄脏的格子衫和牛仔裤,顶着一头杂草跟偷鸡贼似的不远千里跑来见我,轻而易举地打动了某人愚蠢的心。我玷污了正义使者高尚的羽翼,被他抱在树干上操了三次。也就是因为他非要戴那个破安全套害的我浪费了十几分钟给他套上摘下套上摘下,快走到家时我老远就望见了两辆面包车跟三角形的两条边似的夹在门口,大事不妙得纯粹。 </p><p> </p><p>我把手揣在风衣兜里,假装无事地走上前。“发生什么了?”敲了敲两辆车的车窗,最后靠左的那辆把窗户降了下来。“你是这家主人。”天色已晚,加上周围没有灯光,我只能从声音判断她是个一身黑的女性。“对,是我,你们挡住我家门了。”我说,腿却因过度紧张开始抽筋,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p><p> </p><p>听到了想要的答案,女人打开车门走了下来,一瞬间,大脑里属于“男性”那部分的强势基因开始像被关键词触发了似的玩命旋转,大堆性别歧视的念头跟拔萝卜似的拽起一个就能扽出一堆。“你真厉害,一个人能开两辆车。”我明里暗里地提醒她该走了,却没想到她反手就举起把手枪,正指向我两眼之间。 </p><p> </p><p>“把手从兜里拿出来。” </p><p> </p><p>“里面什么都没有。”我不满地小声抱怨,但还是如她所愿的那样做了,为保险,她还要我把这件新买的防水服脱下扔到地上。我祈求她至少让我把衣服挂在门把手上,没准回来后还能接着穿,她理都没理我。当然了,这个强权当道的世界。 </p><p> </p><p>确认我身上没有危险物品后,她开始了“他们”最常用的那套诡辩问话。“伊萨克公民,你为什么不在家?”我们挤在几乎撞在一起的车头所组成的三角顶部,像集市上挂着的两条带鱼片,污染得周围空气里都是死的味道。 </p><p> </p><p>“我去遛弯了。” </p><p> </p><p>“你走了三个小时。” </p><p> </p><p>“森林很大,我迷路了一段时间,而且昨天刚下过雨,地不好走。” </p><p> </p><p>刚说完我就想把舌头给咬断,有那么多借口可以找,我偏偏选了最烂的,真是傻得可怜。只是提个裤子的事儿,我自然是比赫尔曼先离开的现场,对前夫阴晴不定的性格我做不出任何推断,假如她真想拉着到森林里再探查一番,抓到个留在原地迟迟不走的赫尔曼也不是没可能。按正常情况,他应该在路边把自己藏好,直到可口可乐公司把他和空玻璃瓶一起回收带到东边这事儿才算完了。唯一的问题在于谁也不知道赫尔曼的脑子目前是处于清醒还是犯病的状态,目前我们会面临的最悲惨的结局就是他被当成间谍原地处决,我被送到审讯处打断身上每根能被折断的骨头,直到某天幸运地因伤口感染无声死去。 </p><p> </p><p>奇怪的是她没对这显而易见的谎言说什么,明明是个可以跳起来给我当头一击,然后戴上头套拖进监狱里的好机会,她却似乎毫不在意,故作云淡风轻。我不知道她为何焦虑,反正肯定不是因为我,天越来越黑,没有灯光的作用下我们即使脸贴脸都快看不见彼此了。她的上衣口袋里有盒没拆封的烟,似乎是礼物,不知道是不是给我的。 </p><p> </p><p>等待持续了十分钟?十五分钟?也可能不过是几秒。没有任何人来,她并不失望,甚至有些放心地拿枪口拍了拍我的肩膀,指向她走下来的那辆面包车的后面对我道:“上去,别想着搞小动作。”我立马表示不敢。 </p><p> </p><p>“另一辆怎么办?还停在我家门口呢。” </p><p> </p><p>“噢,会有人把它开走的。”她说着也上了驾驶座。这辆车意外的新,完全不符合“那群人”谈论的什么主义,发动起来没什么噪音。我们行驶在浓稠的夜里,宛如疏离却也是被困在窄小的独木舟上的两人,随波浪起伏,沉默中好像要到很远的地方去。 </p><p> </p><p>“你说会开走的是什么人?” </p><p> </p><p>“找车的警察,或者是找车的原车主。”她说。 </p><p> </p><p>我喜欢她。光凭这一句我就知道我是喜欢她的,但不能让卡亚知道。我的好同事说的没错,离开了自己英国南部公寓的家后一路上遇到的人只要打过招呼我就会喜欢它们,这也是为什么赫尔曼勾勾手指两句情话就能把我骗的神魂颠倒,现在想想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估计都看出了赫尔曼的图谋不轨,连证婚人问他是否愿意时都把话重复了两次。但我硬是要往火坑里跳,真是谁也拦不住。我抱着膝盖坐在车厢一角努力闭眼小憩,但颠簸早不能使我得偿所愿,屁股好痛,我分不清缘由。 </p><p> </p><p>她真的把我拉出去了好远,车门打开,重新见到阳光时,我感觉自己所面对的完全是一个崭新的世界,霎时,内心的喜悦几乎要喷涌出来。即使没有任何证据我也能通过感觉发现此地已远远脱离了那个牢笼般的国家,我几乎想要坐地哭泣,可眼眶干涩,硬是挤不出半点泪来。清晰的阳光下,女人的样貌没有什么改变,和我之前看到的一样满身漆黑,特殊的可能只有被长发包裹着的张苍白的脸,还有毫无血色的唇。看上去如此虚弱无力,甚至让我动了反抗的心思。 </p><p> </p><p>几乎同时,耳边传来空气爆炸的声音,我毫无防备的背上挨了一击,似乎是鞭打。尽管我并没觉得痛,但呆楞的表情在女人看来已经足够满意,她继续用枪指着我,要我打开面前只是安在集装箱上的门。我很害怕,因为知道一旦走进去很有可能就出不来了,我听过太多秘密警察的惊悚故事,去电影院看恐怖片时,我会因为在高潮处觉得不起劲而反刍着想它们,随后惊恐得无法从椅子上站起身。可在直抵在腰上的死亡面前,我终究选择懦弱地抱着那点几乎为零的希望苟且偷生,打开面前的门走了进去。 </p><p> </p><p>迎接我的是一节望不见尽头的楼梯,站在顶端就能闻下面发霉的潮气,令人抗拒。不出意外,我的磨磨蹭蹭早把女人的耐心逼到了极点,她从后来了一脚,我在天旋地转的翻滚后自然陷入了昏迷。我不清楚女人的身份,但“秘密警察”但头衔开始淡化了,不仅是因为没有头套,更多异样还是在她对我彻头彻尾的不顾死活,显然那是违反规定的。把人从楼梯上推下去可是个恶毒的伎俩,即便是我清醒后也要叫苦连天一阵。 </p><p> </p><p>她没阻止我打量四周,话虽如此,这里和我设想中的也差不多,是个类似地下墓穴的闭塞地方。除了我和她,剩下的就是一盏灯、一套破桌椅和我被捆在上面的破椅子。女人似乎很虚弱,她用手撑着头沉默不语,霎时间反倒让我觉得接下来被审问的是她不是我了。出于一些这样的心思,我大胆地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p><p> </p><p>她似乎对我的提问感到惊讶,整个人绷紧了瞬间才开口说:“为什么你要知道这个答案,伊萨克公民?” </p><p> </p><p>“你都知道我的,我不能知道你的吗?”虽然说的很有底气,但我知道他们可以拒绝。 </p><p> </p><p>“好吧,你叫我椿就好,不用加公民。”她垂头的姿势丝毫未变,像打发凑过来问要不要加水的服务员那样把我也挥开了。 </p><p> </p><p>“出……除……”我艰难地读着她的名字。这感觉有点熟悉,好像曾几何时也有人认真地指正我的读音,教我念会一个奇怪的东亚名来着,但我想不起来了,现在只能自己偷偷地联系,努力不冒犯对方。 </p><p> </p><p>又过了好一阵(我还是一如既往的无法判断时间流动的速度)她奇迹般地开口问了我个问题:“你背是不是有毛病?”这突如起来的关怀使我浑身浮起一层冷汗。 </p><p> </p><p>“没有。” </p><p> </p><p>“真的没有?”她投来一个狐疑的目光,同时碎碎念了什么,我没听清,但似乎是不可思议之类的词。“别人打你你一点感觉都没有?”最后因为无法理解,她干脆站起身走到我跟前,正大光明地逼问道。我们一同被笼罩在这片小小的昏黄的灯光下,她黑色的长发扫过我的鼻尖,仅是这样确也像是撞上了什么参天巨物,几乎要断裂。 </p><p> </p><p>等椿站到面前我才看到她手背持着一条长鞭,黑色的皮纹上流淌着不属于此物的幽光。顿时,我竟感到哭笑不得,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己只用受鞭刑还是为接下来注定受苦的命运伤感。我把自己的特殊体质对她全盘托出,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倒不如跨过那些弯弯绕绕,让大家都图个轻省。 </p><p> </p><p>肩胛和腰腹是最先被攻击的,她手艺精湛,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再加上对几乎没有布料遮挡的腿部一阵猛攻,很快我就像熟透了的果子般从身上炸开的裂口里源源不断地流出血来。我反复跟她强调“我不是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反应比较慢”的事,她意外听进去了,于是更诡异地和我拟定了一份临时条款,内容可概括为甲方(椿)对乙方(我)的殴打伤害持续在30至60分钟内,之后甲方应提供给乙方至少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另外甲方在鞭打乙方时不可使用除水以外的其他辅助工具。条例拟得好,实操就不会差,精打细算又加加减减地过了六个小时后,我跟捆住我的椅子一起躺在血泊里,望着掉漆爆皮的天花板,用嘴小心翼翼地呼吸着。 </p><p> </p><p>椿也躺在我旁边,看起来好不到哪儿去,我本以为她要等到明天才用,结果刚打完一轮她就急匆匆地跑去外面拎了一桶水回来。那时我真的好想笑。 </p><p> </p><p>“嘿,”我气若游丝地说:“你还没问过我问题。” </p><p> </p><p>“问什么。”就算跟我一样累了她也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p><p> </p><p>“你不是秘密警察么?该问问我去见了谁,有什么动机,家里几口人,有没有持枪执照,参没参加过集会……之类的?”毕竟先前没有真的被拘捕过,所以我只能保守地举出几点,然后闭紧嘴巴等她回答。 </p><p> </p><p>椿没有说话,她躺在地上,在我身边,好像我喋喋不休地列举时就已经把那当成摇篮曲美美睡去了。我也想这样休息片刻,但被紧紧捆在椅子上的姿势和膈着脑袋的木头,还有浑身上下细密发痛的伤口都在强调我的愿望是不可能实现的。所以我只好睁大眼睛看头顶上的灯泡。像枚脱离了清液的蛋黄,适合被加入面粉堆里。 </p><p> </p><p>过会儿,椿醒了,她呻吟着坐起身,躺在地上的那半边衣服甚至是面颊都被染上了我被水稀释过却依旧红得明显的血迹。她注意到了,毫不在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什么都没有的前面。“你是怎么来这儿的?”她问。我解释说自己是英国人,有次工作出差去美国,遇到了个还不错的男人就跟他结婚了,三个月后我拿着人身保护令从法院出来直接坐飞机来了德国。我有个亲戚在这儿,他说要给我介绍份工作让我在公园等,我在长椅上打了个盹,接着再睁眼,他们就把城市划成了两瓣,把我留在了没有工作的“这一瓣”。 </p><p> </p><p>椿沉默着不发表任何见解,我尴尬得无以复加,却没想到她很快发出一声忍无可忍的叹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我真的烦死了,我觉得我开始厌男了。” </p><p> </p><p>不等我追问,她就自己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像是在写一封遗书,内容是:她好不容易救了位魔术师跟她做室友,想着参加圣杯战争的话彼此能有个照应,然后按照计划,英灵召唤出来了,令咒也刻在了身上,但最后失败了,还是被最信赖的人给了致命一击。“他还杀了我的狗,妈的。”尽管这段自述中几乎所有的名词我都听不懂,可最后的怒火还是实打实地传递了出来。 </p><p> </p><p>“杀狗的人的确连畜生都不如。” </p><p> </p><p>“对吧?所以我觉得,你的脑子还是好使的,只是被临时撞坏了。”她拉起我的椅子,让我重新正视这个世界。还是随时都会塌下来把我们活埋在里面的破地下室,还是浑浊到呼吸困难的空气,还是被她反手握住的长鞭,上面有液体滴滴答答地落下,不知道是水还是我身上的血。 </p><p> </p><p>再度鞭打时我的身体有些承受不住了,刚结痂的伤口被更深地撕裂即将抵达白骨的疼痛钻进我的大脑,感在官和思考一同被剥夺后,我不得不张大嘴拼命喘息来维持清醒。更多条形的伤口出现在我身上,像被扔进毒虫巢窝般,我经受着被两种极端温度不带有中和的同时作用的痛苦,它们庞大得使我耳鸣不止,让皮肉撕裂或搅弄神经都在相比之下显得不再重要。我想要逃跑,拼命挣扎,但地上的血太多,好几次我就要站起身可下一秒又脚底一滑跌回远处。但我没有死心,或者说在椿毫不留情的鞭击下一旦放弃抵抗就意味着必死无疑。 </p><p> </p><p>我发出讨好的呜咽声,努力把身体缩进房间最肮脏的角落里,把闲置在那儿的蛛网拂开,给自己讨得个位置。污秽没阻止椿前进的步伐,因为我把自己卡在墙角的缘故,她有好几鞭都狠狠抽在我的头甚至是脸上,火辣辣的,却让我大脑逐渐清明起来。东边西部的故事跟展开的卷轴一起哗啦啦地飞得好远,相对的则是“魔术师”、“圣杯战争”、“御主”的名词重新装填回我大脑中。原先无法理解的故事此刻无比清晰,抽打的缝隙里我睁眼多看了她一眼,果然,椿手里拿的根本不是什么鞭子。一条粗壮骇人的藤蔓替代了她右手的位置,未攻击时植物像是有自己的生命一般在地上扭曲,吸食着我流淌到地上的血液。她的初衷、目的,她的愿望我顿时全都明白了过来,在椿眼里,我惊讶的表情可能还是对她残忍行为的恐惧。借此信息差,她又一次挥舞触手朝我打来时,我毫不犹豫地用背上的椅子朝向它,并在四肢获得短暂自由的瞬间随着低身的动作从脚踝的束带中摸出一把修长的裁缝剪,直朝她喉咙正中央刺了下去,一直到黑色的尖端从后颈冒出。 </p><p> </p><p>她发出了破碎的声音,在我怀里缓缓躺下了。椿黑色的眼睛仍看着空无一物的前方,黑色液体源源不断地从她嘴角流出。我抱着她本就没什么温度的身体,忽然就想留下来,和她一起死去。我没有哭,我只是抱着她,她身体上和周围原先我没看到的铺满地面吸血用的植物都枯萎了,和她一起,枯萎在了我的怀中。我把她放在这间屋中唯一勉强能做灵柩的长桌上,走前不忘把剪刀从她脖子上抽出回收。被残暴地使用过一次的家伙只要用布擦擦上面的污迹就崭新如初,我常忍不住想魔术师和礼装间,究竟谁才是被使用的那个呢? </p><p> </p><p>地下室比我想象中的深,它只有一条通往外界的路,就是我被椿推下去的楼梯。爬了十多分钟我才依稀看到点外面的光。打开大门,平原上的寒风吹得衣着单薄的我瑟瑟发抖,抓紧自己也无济于事。 </p><p> </p><p>赫尔曼在我背后出现了。这场时间与故事混乱交织的遭遇中,只有他的“设定”没有变化太多,只是少了一个“从者”,多了一个“限制令”。他给我披上被椿要求扔在地上的大衣,倚在旁边看着我整理好自己。 </p><p> </p><p>“你看起来像个屠夫,从头到脚都是血。” </p><p> </p><p>事实总是无可争辩的,现在我每动一下,身上就有十几处伤口一起牵动着痛觉神经,时刻都能叫我眼前一黑地昏死过去。赫尔曼终究还是没那么混蛋,不知道是先前剧目演出的事取悦了他还是操了我让他很爽,他走过来把我打横抱起,力所能及地帮我免去了一些多余的动作。我疲倦地把头靠在他胸前,虚弱地问起经过。 </p><p> </p><p>“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的是,现在是2020年的塞林治,你是比尔格塔·伊萨克,我的御主。我不是你的丈夫,但是你的从者。”他说:“你的记忆应是受‘观测’的影响导致混乱和认知偏差。因此你也无法向我求救,主从的链接和你的记忆可以说是同时恢复的。” </p><p> </p><p>我对他说的事都不感兴趣,只是怔怔地盯着地下室的入口。 </p><p> </p><p>“我想让她好好的……入土为安。” </p><p> </p><p>“她是来自2120年的魔术师,如果你有这份心,还是等到一百年后吧。” </p><p> </p><p>其实赫尔曼还有更恶毒的话可以说,但不知是怜悯此刻伤痕累累到只剩一口气的我,还是别的什么,最终他还是善意地动了手。集装箱像陷入了流沙般缓缓下沉,直到一方土壤完全化为平地后,又被刻意地捏造成坟地的长条形。 </p><p> </p><p>“介意我问你件事吗?”好心地做完这些,赫尔曼突然低头,用很近的距离看着我,无比认真地问到:“如果你的愿望是救这场圣杯战争中的所有人,那你也要救刚刚这个人吗?你要救一百年前的人,一百年后的人和一百年中这三个时代的所有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圣母般幼稚的心肠能承受得起如此宏伟的使命吗?” </p><p> </p><p>我没有回答。我不知道如何回答。 </p><p> </p><p>他把我放在椿的墓地上,说要去找两根树枝,搭个漂亮的十字架。我裹紧衣服慢慢躺下,和她应该是面对面地躺着。现在应该下一场雨,我悄悄地只对她一个人说:现在应该下一场雨。 </p><p> </p><p> </p><p> </p><p>END </p><p> </p><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