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开学第一周，教务处的老师把学生名单发过来的时候，瞿舟毫不意外地在末尾看到了云遥的名字。</p><p>“这个，”瞿舟用红框框起班上唯一的一个大一学生给对面发过去，“我不觉得一个刚入学的学生能听懂我的课程。”</p><p>对面秒回：“哎呀，有求知欲是好事嘛，我们教务处也不能随便剥夺人选课的权利不是？”</p><p>“任长生，你明明知道我跟他是什么关系。”</p><p>这次的消息隔了两分钟：“都在一个学校了，你真想一直避着他？”</p><p>瞿舟沉默，看着对面的消息源源不断地发进来。</p><p>“当时你们俩都太小了，现在既然他决定回来了，就给他个机会。”</p><p>“反正就算你这次拒绝了他，他也会从其他途径来找你的。”</p><p>“而且我们退课也要征得学生同意，我觉得你跟他聊要更有说服力一点。”</p><p>“反正实在说不通就挂他科。”</p><p>瞿舟无语笑了，公报私仇他可没学过。</p><p><br></p><p>“沈学长，这样真的可以吗？”云遥最后检查了一遍选课项目，上次在医院被沈心野知道了一些自己和老师的事，对方提出可以通过选课来正大光明地接近想要接近的人，并邀请云遥去他的宿舍选课。</p><p>“嗯……从规则上来说大一确实是可以选择课程的，”沈心野扫了眼电脑屏幕，好心解释，“只是因为新生刚入校，对专业不够了解，也几乎没有课程规划，不是很建议这么做而已。”</p><p>他话锋一转：“但是既然你有'特殊需求'，这也不失为一种办法。”</p><p>“嗯……”云遥心一横，鼠标移到“提交”按钮上，点了下去。</p><p>“反正最多也就是如果老师觉得你不适合这门课，会联系教务处协调你取消罢了。”沈心野的声音幽幽从身后传来。</p><p>听到这句，云遥的心一下子凉了一半。</p><p><br></p><p>云遥最终还是提交了选课申请，瞿舟大概是听进了任长生的话，也没提要退课的事，云遥提心吊胆到第一节课上课，带着书坐到了第一排。</p><p>瞿舟照例是提前了五分钟进教室，在花山时他也是这样，会提前到教室调试课件。瞿舟似乎是已经料到云遥会坐在这里，瞟了一眼便神色如常地继续干自己的事情。</p><p>从瞿舟进门开始，云遥的眼神就黏在他老师身上，七年未见的老师头发好像长长了一点，和记忆里一样用一根皮筋束在脑后，低头看屏幕的时候，头发顺着脖颈垂下来。</p><p>云遥看着看着，眼眶就红了，从报道日分别后就无法抑制的思念在这时尽数爆发，他伸手抹了两把眼睛，只庆幸上课的同学都来得差不多自己又坐在第一排，没有其他人能看到他的失态。</p><p>瞿舟只当云遥不知道又在发什么疯，直到上课铃响，也没对云遥的存在有什么表示，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有过一段更亲密的关系一样。</p><p><br></p><p>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眼看瞿舟讲完最后一点内容宣布下课，云遥来不及收拾东西，赶紧跑上前去。</p><p>“瞿老师……我……”云遥眼睛还是红红的，他支吾了半天，低着头憋出来一句，“我帮您拿东西……”</p><p>“谢谢，我自己来就行。”瞿舟假装没有看见云遥眼睛里的情绪，只当他是普通学生，作为任课老师的瞿舟没有使唤学生的习惯，说着伸手要去拿放在讲台上的书。</p><p>一只手伸过来截住了瞿舟的动作，刚刚还畏畏缩缩的小朋友几乎是用抢的速度把教材抱到了自己怀里。然后又觉得有些不妥，小心翼翼地看了老师一眼：“我……我帮您拿……”</p><p>瞿舟看了对方半晌，叹了口气，先一步往外走，算是默认。</p><p>瞿舟的办公室是双人间，回去之后他先去饮水机边上给自己接了一杯水，喝了两口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旁边还站着个不知道哪边是他工位的云遥。</p><p>于是他走过去从还在发呆的云遥手上把书抽出来，随手放到自己桌子上，很公事公办地说了句谢谢你回去吧。</p><p>云遥没动，瞿舟把书拿走之后他手就揪到了自己衣角上，有些犹豫地开口：“瞿老师，我……”</p><p>“还有什么事吗？”</p><p>“我还能……”云遥迟疑了一下，然后下定了某种决心，“我还能叫您老师吗？”</p><p>瞿舟答得很快：“就你选了我的课这一点来说，我确实是你的任课老师没错。”</p><p>“任课老师”四个字加了重音，瞿舟不是没听懂云遥在说什么，但他这会儿只想告诉云遥别费力气了，有普通的由选课产生的师生关系就够了。</p><p>云遥听出了老师的言外之意，但也固执地站在原地，看他这副不给个明确答案就不准备走的样子，瞿舟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想走就走想来就来，当我这菜市场是吗？”</p><p>“没其他事就回去吧，至少作为学校的老师，我也不会故意挂你科，当然我也不建议大一就选这门课，你现在要改变主意还来得及。”</p><p>对瞿舟来讲已经算是很明确的态度，他说完也不管对方怎么想了，自顾自地坐到椅子上拿了本书看，是不准备再搭理人了。</p><p><br></p><p>云遥失魂落魄地从瞿舟办公室离开，回自己教室收拾书本的时候，意外地碰到了沈心野。</p><p>对方应该是专程在这里等他，随意地靠坐在桌子上玩手机，见他进门，一只手撑了一下桌子站到地面上：“回来了？怎么样？”</p><p>云遥呆愣愣地走过去：“瞿老师……建议我退课。”</p><p> “嗯……”沈心野沉吟了一会儿，“你怎么想？这门课确实不适合刚入学就选，容易挂。”</p><p>“只要我不退的话，学校那边也没办法是吗？”云遥仰起头望过去，“那我不退。”</p><p>沈心野不了解事件的细节，之前问的时候云遥只说和老师吵了架。他疑惑但体贴地帮云遥把桌子上的东西收到一起：“就算吵了架，瞿老师也是很关心你的呀，还亲自送你去医院又守了这么久。”</p><p>“那不一样……”</p><p>其实比吵架还要严重得多。</p><p>瞿舟刚刚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就算换个人中暑也是一样的，在教务系统上成为瞿舟的学生已经是云遥能想到最快接近他老师的方式了。</p><p>沈心野看云遥的表情也知道了对方还有没说的部分，他没有打探别人隐私的爱好，看着云遥把所有东西收到包里，便往人肩上一搭。</p><p>“走，学长请你吃饭，我知道南门有一家好吃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