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克斯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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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br></p><p> 1929年,维克托.福克斯在刚偷渡到约克郡的时候急需人脉。没钱,行李里面七歪八落的塞着几本被大衣包裹的书,基本的日用品,零零散散的三十先令。</p><p> 他买了三等舱的船票,接着乘火车到了东约克的利兹。</p><p> 在选择地址上他没有用心,毕竟旅行的本身目的是找个好找工作的地方——顺便离自己的老家慕尼黑越远越好。</p><p> 在挨穷的经验上,他不会把最好的西装大衣当掉,但一定会先当些廉价的衣服换一英镑。</p><p> 只靠三十先令活一个月,维克托算计着怎么去乞讨,怎么卖鞋带,怎么去找个求职的好地方,还有在《太阳报》上发表些文章,看看随手写的垃圾有没有人赏识。</p><p> 在英国的第一周当然是不好过的,维克托住在车站附近廉价的旅馆里,花四便士左右睡一晚上。</p><p> 持续的求职还是让他找到了第一份在英国的体面工作,有户人家留他来给家里一个居家的大学生补习数学,经济学和德语,为未来在柏林的留学生活做准备。</p><p> 约定的日期来临,他拎着箱子,穿着最好的大衣,眼镜链条在脑后摇摆着走进了办公室,他的希望化成了泡影。</p><p> “很抱歉,你的雇主的学校安排有变动,现在他们全家都到柏林去了。不过他们不到半年就会回来。你能等到那个时候吧?”</p><p> 维克托跟留下来的人理论了半天,为自己争取到了两英镑作为定金,然后他毫不犹豫的跑了,换了个寄宿旅店。</p><p> 闻着木板的霉味,为了个铺位他整整花了一先令。付钱的时候他的手一直在颤抖。</p><p> 听船上的人说英国的寄宿旅店便宜又干净,现在维克托觉得玩笑真不能乱开。</p><p> 他在硬邦邦的床上跟五个人挤了一晚上。持续不断的咳嗽声,呼噜声,拿夜壶的声音让他通宵未睡。有个人一直在胡乱的摸他的大腿,让他更加心烦意乱。 </p><p> 在接近三点的时候他打了个盹。但是很快,那个一直在摸他的人醉醺醺的骑到了他身上,迫使维克托立马跳起来穿好衣服拿好东西,下楼退房。 </p><p> 他没敢在街上多游荡,因为担心警察会把他当成无业游民抓起来。而且跟别人多说话就会被发现自己口音和外貌的轻微差距。</p><p> 如此不堪,而这种事情也没有超出维克托的预料。</p><p> 接下来的时光也奔走在求职,被拒,偶尔有几个人愿意让他抄抄东西,代笔写信的日子里。</p><p> 最终,维克托在酒店前台当了几天收银,接着因为“满员”的理由被炒了。在向酒店的人要索薪水的时候,对方反过来威胁他。</p><p> 两磅三十先令很快就被花光了。维克托很惊讶,自己除了喝点小酒生活也不大手大脚——而现在剩下的两毛钱就连买个面包都奢侈。</p><p> 除了进收容所他已经想不到怎么过日子了,但是这代表得丧失所有尊严。维克托从容的散下了头发,在两条街外的一家旧衣店当掉了那链条眼镜框。</p><p> 这东西其实戴着也没有什么实际用处,走路时哐当哐当乱响。</p><p> 现在手上有了几十个先令和一套换来的陈旧的衣服,尽管在二手市场淘来眼镜时花了好几个英镑。</p><p> 维克托在旧衣店后面的小屋子里换上了那套旧衣,把日常穿的衣服叠好放进了箱子里,找个地方寄存着。现在的他除了脸干干净净,和流浪汉没有任何区别。</p><p> 他已经想好接下来该干什么了。维克托花六便士买了几盎司烟草作为社交投资,接着在大街上开始寻找能帮助自己的目标(或者说暂时的同类)。</p><p> 他现在穿的是一件破旧的黑大衣,褪色让它看着更像卡其色。衬衣已经泛黄了,没剪穗带的晚礼服长裤同样满是磨损。</p><p> 这怪模怪样,满是汗臭的衣服让他止不住的去挠后背,同样也让路上的男人少提防他,让女人嫌弃的从他旁边绕过,让警察多看他几眼。</p><p> 就这样,维克托以全新的身份开始在约克的街上游荡。</p><p> 到了下午四点,有个爱尔兰老流浪汉吸引了他的目光。维克托靠近他,并且给了他烟草,两人交谈起来。</p><p> 在得知老流浪汉也在准备前往这条街的收容所时,维克托让他带着自己一起。</p><p> 老流浪汉挺和气,拍着维克托的背告诉他,流浪的日子很快就会过去。而这爱尔兰人自己已经流浪了十七年,全身上下都是各类大小疾病。</p><p> 他问维克托是不是之前也在其他班房混过,维克托回答是,找人则是为了让行程更安全。</p><p> 维克托没告诉他自己的流浪生活目前只有五小时。</p><p> 两个人聊着天,走了一个多小时,到了个小房子门口。已经有几十个流浪汉在那里等着,最小的就几岁,里面还有打着领带的职员,但都无一例外蓬头垢面。</p><p> 门开了,一群人涌进建筑物。墙壁上挂着幅巨大的耶稣画像,几排椅子整齐摆放在大厅中央——很快就被弄得七零八落。</p><p> 有个戴着金丝眼镜和一条十字项链的女人在前台给大家分发面包和茶水。她很喜欢喋喋不休,在给人食物之前总要神神叨叨的告诉大家每日按时祈祷就能被耶稣带进天堂。</p><p> “代表每日祈祷就会死掉。”有个脸上缠着脏兮兮布条的金发小孩挠了两下脸,小声骂道。</p><p> 在每人手上都拿了片面包后,前台的女士告诉大家收容所的开门时间还远着。</p><p> 于是大家的手上除了面包,又多了本赞美诗小册。流浪汉们都被监督着跪在地上忏悔,整整折腾了半小时。</p><p> 当女士没有盯着的时候,歌声便开始乱七八糟,开始夹带一些下流的笑话。</p><p> 七点到了,老流浪汉带着维克托进入了班房。这里看起来就像监狱,被烟熏黄的砖墙,封着栅栏的窗户,铁门和高墙作为伴侣。</p><p> 人们排着队,争先恐后的仰着脖子去看前面。真是一副地狱图景,粗鄙肮脏的人们和救济人的监狱混在一起,任何宗教里面的地狱和这里比起来都平平无奇,维克托这么想。</p><p> 等待无果,人们开始靠着墙聊天。那个脸上缠着布条的小孩被推了一下,裤腿里掉出来五片面包。成年人急着去抢,小孩尖叫着大喊大叫。</p><p> 以防读者们还在好奇,这孩子就是七八岁的克里斯托弗.斯宾塞。</p><p> 带着维克托的老爱尔兰人开始跟大家如数家珍般的大谈特谈哪些班房好,哪些班房差,最后展示了自己畸形的脚踝,博得一片目光。</p><p> “一个月不能入住两次收容所。唉,可惜了。”老爱尔兰人摇着头,有跳蚤从他的头发里掉了出来。</p><p> 在门打开后,有人开始登记大家的各类信息。维克托告诉登记人自己是个马路画家,谁没有画过几幅抽象的漫画涂鸦呢?</p><p> 在被问到大家身上有没有钱的时候大家都摇头说没有,没人想让自己的钱就这么被收容所扣押。</p><p> 登记完毕了,牢头带着吵吵闹闹的人们,经过骂骂咧咧的门房,到了班房内部。石头地板有些潮湿,除此之外更加令人难以忍受的是一种尿臭,清洁剂混合的味道。维克托猜应该是流浪汉们懒得去厕所,所以直接尿在墙角。</p><p> 门房把人跟牲畜一样赶到走廊上,先是搜身后是洗澡。因为听老爱尔兰人说门房不检查膝盖以下的位置,于是维克托把四十五先令都塞进了自己的鞋底蒙混过关,在脱衣服洗澡的时候再悄悄将其转移到大衣里,完美。</p><p> 洗澡的过程简直是真正的地狱。维克托一向不喜欢在公共空间里合法的赤身裸体,无论是自己裸还是看他人裸。</p><p> 他忍着恶心在满是浮渣的浴缸里冲了下身体就出来了,因为怕污垢囤积在头发里。他没有用毛巾擦干净自己,因为其他流浪汉拿它来擦自己的脚趾缝。</p><p> 洗完澡后,换上班房的统一服装,宣告自己暂时成为一天慈善的囚徒,每个人只允许带件外套进班房。</p><p> 晚饭是一磅涂了人造黄油的面包,还有一品脱稀的要命的咖啡,直到第二天早上牢房门才重新开启。</p><p> 维克托跟最初认识的老流浪汉被关在一起。没有床,人们都睡在地上。他先是拿大衣当做枕头,在找不到舒适的姿势后宣告放弃,最后老老实实的把大衣盖在身上御寒。毯子又硬又冷,于是两个人都靠在热水管旁边睡觉,可惜这个地方靠近大概两周没清理的夜壶,呼吸需要被努力控制。</p><p> 晚上依旧很难睡着,这里没有灯,没有书。维克托告诉自己现在不要再渴望这些了,先保证自己能活到明天早晨。老爱尔兰人总是起来咳嗽,吐痰,听声音应该是吐在了房间四周,洗澡的时候维克托记得这个人全身都有疹子,他祈祷这不是传染性的皮肤病。</p><p> 早上八点门房把所有人都喊起来,沿着走廊一间一间的敲和踢门,吼叫着把所有人惊醒。监狱里的人们个个跟宿醉了一样无精打采的出来,端着夜壶,打着哈欠。</p><p> 维克托看了一眼浴室就出去了。上午的工作是给晚餐削土豆皮,哪怕这不是给流浪汉们的晚餐。</p><p> 在十点钟,最后即将出门的时候,所有人再一次被要求脱光衣服,站在走廊里被医生检查身体。</p><p> 本质上是检查是否有天花病人,而不是慰问健康状态。唯一让维克托感到欣慰的是那爱尔兰人屁股上的只是湿疹。</p><p> 检查完毕后所有人领回自己的衣服,被看门人带进院子,点名和归还寄存的财物后分发餐票。</p><p> 一张餐票值七便士,可以到咖啡厅使用,但实际咖啡厅见来者是流浪汉,总会做东西的时候偷工减料。</p><p> 有些流浪汉并不认识这东西,于是维克托拿他的餐票换了真真正正的七便士——他骗那个不识字的家伙这餐票值的价钱更大。</p><p> 门开开了,维克托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逃离了这里,直到他因为奔跑过度在路边休息了半个小时。是时候好好找个旅店,洗个澡,换回以前的衣服了。</p>

发布时间:2025/10/24 09:31:59

2025/10/24 查尔的旧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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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考:《巴黎伦敦落魄记》

    2025/10/24 09:32:58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