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高三时，有个女生突然递给我一封信。 </p><p>我蛮意外的，我和她只在高一时认识，高二分班考试后就几乎没有见过面。 </p><p>“哦，哦！谢谢。” </p><p>我记得那是晚自习结束以后的事。 </p><p>我一边点头，一遍把那素牛皮纸，带红漆封口的信封塞进书包里，我表现得就像接过一张别人帮忙递来的卷子，然后就背上书包走了。 </p><p>回到家后我拆开蜡封，蜡封很有用，我撕得丑陋，里面是一些感谢我教她物理题的话，与一些祝福。 </p><p>我不知道这算什么…感谢信吗？ </p><p>我决定搁置这件事，把信放进书桌抽屉里，它会躺在里面很久。 </p><p>那之后也许过了一个星期，班上有个同学过来挤眉弄眼地说外面有女生叫我。 </p><p>那是晚自习开始前，给学生们吃饭的大课间，很多人会选择在操场上散步，有的人则是去打篮球，我一般呆在位置上看书。 </p><p>我走出去，是那封信的主人，我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问她有什么事。 </p><p>她问我以后能不能一起散步… </p><p>我不记得她当时说这话的表情，我的视线看着远处的走廊。 </p><p>我说不好意思，说我没时间。 </p><p>我说的是实话，听起来很像借口。 </p><p>她没说话，我也没话说，像是过了很久，在气氛彻底尴尬之前，我扯出微笑冲她点头，转身准备回教室，校服被她扯住了。 </p><p>“现在呢？” </p><p>“李方，就今天一次也不行？” </p><p>我看了眼黑板上面的挂表，七点二十刚到，晚自习七点五十五开始，但我们班班主任要求七点半所有人到齐，迟到的会被班委记名字。 </p><p>她叫我的名字，又扯住校服不放。我说行行行，陪小姑奶奶去逛一圈。 </p><p>我自认不算开朗，但和任何人交往都能游刃有余，原因无他，我是讨好型人格。 </p><p>操场上人不多，除了打篮球的就是成双成对的。 </p><p>我俩从最外圈走到最内圈，我几次出声都被她打断，直到晚自习铃响彻整座学校，她才放我走。 </p><p>“把信还我。” </p><p>这是那天最后她说的话。 </p><p>那天我赶到教室时班主任还没来，值日班长挥手让我赶紧进来，同桌问我去哪了，我说干你屁事，他说我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p><p>“废话，逃过一劫能不开心吗！” </p><p>我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虽然那封信有些被撕坏了，但不影响还回去。 </p><p>直接还回去吗？我想着去学校超市买个新的换上，至少显得爱惜一点。 </p><p>但这事不能在班里做，我很讨厌会因此传出的风言风语。 </p><p>事实证明我多虑了，根本用不着换信封。第二天早读时就不断有人过来说祝99。 </p><p>我忽然感到一阵厌烦，但我知道不将这件事扩大化的唯一方法就是扯笑沉默。 </p><p>这方法蛮有用的，等乐子人们玩腻了自会散去，可这事不知怎么被她知道了，我知道班里有认识她的人。 </p><p>某天课间操跑步结束后，她直接拽着我的校服把我从班里拽了出去。 </p><p>“给你的信，你给每个人都看过了？” </p><p>说这话时她低着头，许许多多的人从我们身边走过，像挤过礁石的河。 </p><p>我俩凑得很近，近到我能闻到她洗发水的味道。 </p><p>我感觉被无数人盯着看，像有沉重的石头压在我的肩上，我不说话。 </p><p>她抬起头时眼圈泛红，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走开了。 </p><p>这件事的余波是，我再怎么扯笑也应付不过去了。 </p><p>之后有几天我回到教室，黑板上有白粉笔画的歪扭心形，我的名字和她的名字挤在里面。 </p><p>我见到了就把它擦掉，我不在意是谁的恶作剧，对我来说没区别。 </p><p>我在班上没朋友，我不够聪明，学习已经让我精疲力尽。 </p><p>有一天我心血来潮数了一下，除了早读外，一整天我没说一句话。 </p><p>意识到时我笑了一下，我觉得挺有趣的。 </p><p>之后有天晚自习结束，大概十点，我抱着书出校门，被一个同校的男生叫住。 </p><p>那人比我壮很多，我不认识他，他问我是不是李方。 </p><p>我说是。 </p><p>“赵婷说谁揍你一拳，她就和谁接吻一次。” </p><p>我身后是保安亭，里面亮着灯但没有人。 </p><p>他朝我走过来，我盯着他一动不动，他用拳头在我的左胸轻印了一下。 </p><p>“赵婷说你在公交车上为她和一个色狼起冲突，我还以为你很有种。” </p><p>临走前他又说。 </p><p>“还有，你笑的很恶心。” </p><p>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竟然又在扯笑，确实很恶心。 </p><p>公交车上的事是一个误会。 </p><p>我不知道那个对她动手动脚的色狼是她新交的男友，那是我后来才知道的事。 </p><p>我低头看自己手上的自印题册，里面夹着一封崭新的信。 </p><p>那信已经被我封好好几天了，我随身带着也好几天了。 </p><p>我骑车往家走，想起了更多高一的事。 </p><p>我想起有天我忘记骑车只能走回家，赵婷凑上来絮絮叨叨地说她被人甩了，然后抱怨我什么反应都没有，对她太冷淡了。 </p><p>我想起很难过时在自行车座上找到的赵婷给我的纸条。 </p><p>我想起分班之后我找过赵婷，那天是她的生日，我想给她说一声生日快乐。 </p><p>那天我站在她们班门口等啊等，我不敢叫她的名字，等到人走光了才知道自己错过了。 </p><p>那天晚上我很晚才睡着。 </p><p>第二天大课间我去了赵婷的班级，我叫她的名字让她出来，然后递给她那封我一直带着的信。 </p><p>信很短，只有一行字。 </p><p>看完她问我什么意思。 </p><p>“我不喜欢被别人看着，因为压力大时我便说不出来话。” </p><p>“初中时，我和一个女生用qq表白过，被拒绝之后的第二天，班上的每个女生都看到了那份聊天记录。” </p><p>“然后我就成了班上的名人，我蛮难过的，但我依然对每个人扯笑，我想我是讨好型人格。” </p><p>“赵婷，我没有把那封信给别人看，我也不想你吻别人。” </p><p>她抽了我一巴掌，然后对我说。 </p><p>“李方，如果你不想笑，就不要笑。” </p><p>说完那句话，她凑过来吻我。 </p><p> </p><p>ps.给赵婷的回信 </p><p> </p><p>致 赵婷 </p><p> </p><p>我想在街上给你系鞋带，这样所有人都知道我爱你了。 </p><p> </p><p>李方 </p><p>12月23日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