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终于把这个阴间姐弟故事写完了!!请大家欣赏只有弟弟受伤的世界!失败的灾后重建故事!!!(
- 请注意本篇存在少量霸凌描写,仅为故事与角色服务,不代表本人的立场和观点。处置方式恐怕不太科学,请勿模仿。
在那个路口,望着空荡荡的身后,黄泉只是感到一种久违的宁静。他忘记了雫说过什么,仍然残留在手上的触感止不住地漫出恶心。终于厌倦了吧?过家家的游戏。怎么就不能哭上几声?他愤恨地念着,那种怒火却迅速坍塌成空虚,最终灰败为一种茫然的厌烦:反正她也不在乎。黄泉扭头走上原本的路,想,马上回到家里,雫大概就会将刚才发生的事全数忘记。她一贯如此。
至少现在落得清净。黄泉推开家门,近乎轻快地倒进自己的房间,却直至入夜也没有听到已经腻味的鸽鸣。无人的家中,宁静在空气里逐渐拉长,寂静刺出棱角,尖锐地穿透他的后脑,带来阵阵灼痛。黄泉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整夜,梦也不断翻涌。清晨时他推开房门,太刀川正骑正将早餐端上餐桌,看到他便笑笑:“难得见你出来啊,和我们一起吃吗?”说着就要将单独留在厨房的那份也拿出来。黄泉按着额头,死死盯着那份牢不可破的微笑,从指缝间看清他摆在桌上只有两份的餐具,后退一步,砰地关上了门。隔着那层薄薄的木板,他听见男人笑着招呼母亲说,真,早上好。今天你也很漂亮。
欢畅的笑音中,黄泉看到一扇门。它高得多,漆黑、沉重。直至拼尽全力,也只能推开一条缝隙。十岁出头的黄泉趴在那条缝隙上,望进一个苍白的盒子,正中央同样苍白的床上,人偶一样的少女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天花板。
他喊,姐姐。也或许没有出声。然而她转动眼珠,视线像断线的珠串,轻轻擦过他的脸。黄泉看到开合的嘴唇,却忘记了她说了什么,甚至连她之前说过的也忘记了。
那扇门沉重地合上了。沉甸甸的死亡,轻飘飘的死亡,充气似的堆满了整个房间,连同他对少女的记忆都一同蚕食。然后,母亲封死了那扇门,仿佛它从未存在。除了他,再也不会有人记得。
黄泉咬牙切齿地走上街道,在路边徘徊到深夜,直至在墙根的草丛里重新寻获那根丝带。金色被他压进抽屉底部,又摞上一大堆零零碎碎,却仍然显得过分扎眼,像要慢慢烘烤、烧毁整个房间。
高中毕业时,雫也没有回来。
体力活对黄泉而言是更简单的事。搬运,将建筑材料对垒成一座座小山,于此期间放空大脑,将记忆也一同倾倒进沥青搅拌。他从来都不是读书的料。太刀川正骑对他施以惯常的放任自流,只在他要搬出去住的时候,忽然想起似的站在门边道:“小雫工作去了,她有和你说过吗?”黄泉近乎哑然失笑。临到此时,到现在才说?有什么用、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只有他一个人被放在那种静默的惶然中。“关我屁事。”他磨着后槽牙,男人的视线却落在手腕上,黄泉猛地缩回胳膊,狠狠地瞪他。太刀川正骑说:“哦,你还留着。”他笑笑,端着杯子离开了,留下黄泉独自握紧手腕,被手心以丝带编就的手绳烙上烧灼的金属似的疼痛。
那之后不久,曾有个女孩找到他,样子颤巍巍的,瑟缩着问:“你知道太刀川怎么了吗?”黄泉阴沉地盯着她。“别问我,可能死了吧。”他说出口,才发现自己竟然更多是感到疲倦,好像无论走多久路都不到头。女孩听他这么说,愣了愣,忽然捂着脸哭了起来。
“太刀川是因为和我搭话才被讨厌的,他们不让……”她不停地抹眼泪,说得前言不搭后语,“她说过你是她弟弟,她和我搭话,然后……那些人就……”
伴随着鞋子里叽扭叽扭的水声,湿淋淋的雫忽地出现在眼前。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再次望向他的时候,黄泉烦躁地大喊:“别哭了!哭有个屁用!”女孩吓得一震,眼泪止住,只有些零碎的抽噎。“你,”黄泉刚吐出一个字,头就尖锐地钻痛起来,他抵住额头,几乎是吼道:“给我名字!”
苦闷、尖锐,令人恼怒的困惑重新浮上心头,他再一次想起自己不知道也无法理解的事,正如他无法明白雫为什么执着地在放学后跟着他,也如他无法想象被泼了整桶水的雫在穿过学校走到他面前时到底在想什么。听说这是常事。在女孩哆嗦的补充中,他逐渐拼凑出了高中的雫,古怪而不合群,带着不明所以、违反校规的动物,对班中的权威视若无睹。她和牺牲说话,于是被当成了新的牺牲品。他想起一些关起房门时听到的谈话,雫在餐桌上淡淡地报告,今天课桌上有了新的词,蠢猪的“蠢”字,写错了。
他不认为那女人会因此事受伤,可他不知道。他不知道,是因为她从不说,还是他没有问?
说到底,从来会站在那里、会看向他的,就只有太刀川雫。如水中的一滴。
黄泉冰冷地想,但是,畜生就是该揍的吧?
而回到五年前,他也仍旧会挥开那双手。
黄泉将抽屉合上,有些讶异地发现,就连把手的缝隙处也没有积灰。脑中浮现出太刀川正骑的脸,他想,肯定是那男人干的,却又难以对着那副面孔谴责以“假惺惺”一类的词。就算他现在只为了找些上学时的资料才会回来,太刀川正骑想必也会继续维护他的巢穴。但是无所谓,那个名为“幻影”的组织开的价格比工地上的高得多,通过了试用期,他现在只需要去办理入职手续,很快就能带着钱更加地远离这一切。而也许有一天,他能做到丢弃那条有些磨损却依旧扎眼的手绳。
将要走到客厅前,门忽然响了。黄泉想着要如何应对男人与母亲,他分明刻意挑了没人在家的时候。然而大门敞开,一只鸽子飞进来,平静、安稳的脚步声响起,他曾经在身后听过无数遍。
近乎愕然地,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双鞋迈近,手中是轻便的小包,仿佛物品的主人不过是刚刚出门散步。
再一次地,雫站在了他面前。黄泉抬头看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炎热、湿闷的下午。从前分成两股的麻花辫如今全数在脑后扎成一束,只有那双眼睛仍旧宛如死物。仿佛镜子,仅仅映照它所面向的东西。
“晚上好,黄泉。”她说,“工作调动,所以我回来了。”
鸽子飞到他身后的窗台上,发出“咕——”的长音。
+展开
我終於有空爬來吃完了……真好姐弟實在是太美好了這種扭曲糾結如麻花的黃泉和通透到極點的小雫……好喜歡的姐弟cb情啊啊啊啊啊啊阿(在地上打滾)
一邊說著那個女人的事情關我屁事的黃泉明明就為了小雫的事情煩躁不已,還一直沒捨得丟到手帶……感覺爸爸是不是看穿了一切xx 正騎爸爸也很有意思……黃泉好大兒真的是太可憐了wwww擺最兇的臉,吃最多的憋,太慘了wwwwwww
淡淡的文字風格真喜歡……感謝讓我看到了這麼有意思的文章!!!
感谢您的阅读~能喜欢真是太好了!回想起来,最初写这篇文好像就是“想要好好欺负一番黄泉……”这样的动机,发展到现在可以说是不忘初心了(?)但黄泉也是麻烦的角色,如果小雫是个普通的孩子,他大概很快就会腻烦,还可能会欺负人家。所以现在已经在某种程度上的平衡结果了!
爸爸的话,的确非常敏锐。但是在他的观念里黄泉是小雫的东西,所以他不会插手,也很少开口说什么。
只是在水打卡以防暴毙,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
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喜欢这个背景板,内销了。虽说如此并不会变成典型恋爱关系,大概就一直是熟人。
“后面有只猫。”太刀川雫冷不丁开口,矢岛飞鸟回头望去,一团警惕的毛茸茸擦着墙根溜过,眨眼间就不见了。“好像是只三花猫,挺可爱的。”他说着转回来,却被太刀川一脸新鲜地盯着看个不停。她的表情变化实在很像各种面无表情的大合集,但多见几次也就分得出来了,可能是某种气氛吧。矢岛问她:“怎么了?”回答没头没尾:“你的效果最好。”
“你这么讲谁听得懂啊。”矢岛敲出一根烟咬在嘴里,并不点燃,“稍微解释下?”太刀川于是“唔”了一声,歪着头思忖好一阵,才说:“弟弟……就不高兴。说了‘干什么,儿童认知实践课?’这样的话。”矢岛忍不住笑了。
原来这人还有弟弟,他想,不知道是怎样的家庭。太刀川又接着说:“上次的那个人看都没有看。”矢岛在记忆中翻找片刻,捡出一条粉碎性骨折的胳膊。“是你叫我加班治的那个呆小子?”太刀川点了点头,确认道:“鳗鱼饭很好吃。”
还真去吃了啊?矢岛试着想象那个画面,沉闷的青年、古怪的女人,围坐一桌大啖鳗鱼饭,他又要笑了。过会也一起吃点什么吧?顺便问问那个笨蛋之后怎么样了。他正考虑着如何开口,太刀川却忽然抓住他的手腕。这次是真的面无表情。
“A组,两人受伤。C组一人。”
“再具体点?”
“挫伤、割伤……腿部骨折。对象攻击中,没有多余人手送回。”
未点燃的烟重新塞入盒中,矢岛直起身来。“那我过去。”
由于被自己治疗的家伙昏了过去,矢岛不得不担任起了临时战斗员,转眼就就忙到脚不沾地。重新回到后方结束任务的时候,天色已经发暗了。
看来札幌是真的有点缺人手,难怪要叫东京过来支援。使劲转了几下酸痛的脖子,矢岛拍拍之前送回来、眼下刚从昏迷中苏醒的鸣尊寮:“跟我一道来的人呢?”那人像是被他吓了一跳,猛地立正答道:“太、太刀川小姐刚刚已经回去了!”
“哦,真可惜。”
我有那么可怕?矢岛一面寻思,一面插着口袋往札幌的幻影大楼走,耳朵里飘来几句窃窃私语,大概是在八卦他俩的关系,总有人看见一男一女站一起就要问是不是有在交往,但他们真是只是熟人。自从那次后太刀川就时不时跑来矢岛值班的医疗室,招呼也不打地占据半张桌子或是角落里的地板,只在工作的间隙会突然冒出来找他下九宫棋。
矢岛本想分辩几句,想到太刀川也不在乎,就懒于开口了。等红绿灯时他又忍不住抽出烟叼在嘴里,偏头看向路牌却望见了熟悉的身影。太刀川雫站在距离十字路口稍远些的地方,抬头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总是看着别人眼里的世界,真没法想像是种什么滋味。矢岛想着走过去,对方比预计中更快地注意到他,面朝过来,露出一个弧度微小的笑容。“怎么了,不想用传送回东京那边?”矢岛想起过来时她自言自语着“一样的气味”然后有点皱眉的样子,太刀川摇摇头,只是将某样热腾腾的东西举到他面前。那是半块红薯。
“吃不完,所以在想办法。”
她贴心地解释。于是,矢岛接过那块红薯,和她并排站在距离十字路口稍远的地方,望着来来往往的车辆与人群,大口地咬了下去。
+展开都是为了行文方便(和顺便提高公司里的日本人含量)随手编的,不看也不会有任何影响。如果又增加了也会放在这里。
有需要可以随意取用。设定解释自由,方便为上,只有撕卡需要和我说明一下。
- 阿川 薮(Agawa Yabu)
身高:174cm
年龄:24
部门:鸣尊寮
异能:怪力
媒介:一把旧木刀
乍一看会给人优等生印象的残念系帅哥,待人接物都很有礼貌,但一熟悉就容易暴露本性。本质是个活泼又好相处的人。不仔细看就会忘记他长相还不错,气质真是奇妙啊。
虽然总是觉得自己普通,但那是他习惯努力、对自己要求过高、而有些异能的差距又实在无法用努力弥补所致。高中时的剑道比赛曾拿过全县第二,其实水平还不错。尽管轻描淡写,但他初次遭遇访客时是自己一个人用刚觉醒的异能解决掉的。已经称得上小有天分了。嘛……虽说本人吓哭了所以并不算帅气,并且出于能力性质的缘故,看上去更像在用剑道的方式拿木棍揍人……
原本是建筑系的学生,很喜欢动物,但不知道为什么容易被狗讨厌,曾有被整条街的狗追着嫌弃的奇妙经历。实际上很尊敬前辈太刀川雫,但不知为何不太愿意承认这点。
- 矢岛 飞鸟(Yajima Asuka)
身高:187cm
年龄:29
部门:天照原
异能:极速愈合
媒介:妹妹4岁时送他的美乐蒂发卡
看上去相当凶恶的治疗人员,治疗之前就已经令人畏惧三分。愈合能力限制于“物理性质的伤”和“非致命”两点,因为会在活性化伤者生命力的同时透支其体力,辅以受伤时两倍痛感的副作用,被他治疗的人常有昏过去的。
本质是个大哥脾性的家伙,相当为他人着想,会条件反射地照顾人,而且稍微请求一下就很容易心软。讨厌看到他人受伤,经常在治疗的同时对患者进行言语攻击,导致治疗现场一片鬼哭狼嚎。此外,任务中除了待在后方提供治疗,他也能做痛揍揍得到的访客→治愈→继续揍残这样的可怕事情。很痛吗?很痛的哦。
很喜欢鸟,家里养了两只文鸟。没想到只是想顺手逗逗鸽子就被麻烦的人抓走加了班,对太刀川雫印象深刻。最近在妹妹(10岁)的监督下戒烟中。
+展开
二章都快结束了我怎么才写完第一章……
晏摘星一章主线[上](http://elfartworld.com/works/9304300/)·[下](http://elfartworld.com/works/9304322/)两篇的小雫视角番外,又名《当你手拿悲恋剧本时你的电波同事却在做什么》,结合原文看会比较好。
只提了一两句的角色就不响应了,以及存在方便起见的天照原背景板。
一早醒来,有张脸忽然在太刀川雫的眼前晃来晃去,她却怎么都想不出对方是谁。异能的副作用就是这样,偶尔她会错把别人的记忆当成自己的,太刀川雫早就习惯了。只是直到吐掉牙膏泡沫,她含了一大口水,在口腔里慢吞吞地推来推去的时候,男人抿着下唇的侧脸还是不断闪回,就连她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男人似乎有无意识皱眉的习惯,始终看着视线外的某个地方,从不往这边看。听着从下水口咕隆隆地灌进去的声音,太刀川雫忍不住思考:那个不知道是谁的人看着这个男人的时候,心里又在想些什么呢。
这件事对她而言不难。脑海中的想法能透过眼睛看出来,而她还能从里向外看。就如此时,刀刃飞旋着斩断头颅,她一心一意地望着,看到那张嘴角裂至耳根的脸逐渐在空中消散,直到最后也大睁的眼睛里,男人扭身的动作一闪而过。于是画面互转,她看到男人的手撑上墙面,墙皮剥落,跟着一同坠地的还有咳喘出的呕吐物。大概是不擅长人形访客吧,太刀川雫看着画面不断明灭,想着,裂口女没有更明显的特征,对还没习惯的人来说就像杀人。
她静静地等了一会,直到那个与她相连的视野逐渐恢复平视,微微晃动着移向赶去接应的人。太刀川雫于是掏出鸟笛吹了几声,抬起手宣布道:“结束了,那就是最后一只。”
气氛霎时间松弛下来,有人发出欢呼,也有人只是轻轻呼出一口气。最先飞回来的鸽子落上她的肩膀,太刀川雫挠挠柔软的翅根,说:“辛苦了。”随之而来的事一连串轻柔的咕声。最近的裂口女事件层出不穷,这支队伍也是为此而来的。现在任务完成,多数人通过了检查就可以直接离开,几个鸣尊寮的伤员则在角落接受天照原的治疗,不知为何却时而传出痛呼。
太刀川雫等在原地。没用太久,她就在那个仍有些不稳的视线中找到了自己。画面在靠近时忽然熄灭,鸽子转向身后,男人略显狼狈的脸局促不安地显现在了视野中。
“这是……要还给你的?”
他递出攥紧的丝线。
用异能连接一次新人好确定工作时的状态,这是时常会有的委托。太刀川雫在鸽子的眼睛里对人看了又看。上个月刚刚到岗,虽然青涩,但异能和武器的配合相当优秀。沉吟片刻,她才开口:“裂口女要排在第几位?”
“……哈?”
“要给可爱程度排名的话,”她转过身面向对方,耐心地重复一遍,“你觉得裂口女要排在哪一位?”
男人张了张口,复又闭上,一副打开公寓大门却看到外太空的模样,持以良久才总算回答。“……比大猩猩好点?”
太刀川雫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放在螳螂的后面吧。”
站起身拍拍裙摆,她决定向零提交“合格”的意见参考。
从工位上收获了厚厚的一沓资料,太刀川雫高高兴兴地挪向医疗室,脸上却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因为总被抱怨在文件里描述了过多的细节,她最终免于书写繁琐的现场报告,作为替代则需要负责汇总、梳理与补充的工作。今天就去那边的房间工作吧,消毒水味也很好闻。她暗自打算着,没想到才转过一个弯就被人撞在身上。
所幸文件并未洒落一地,反倒是年轻的天照原课长显得更加狼狈。三宫善知跑得绑好的头发都散了下来,撑着膝盖不断喘息。正要抬头道歉,看清了眼前的人,庆幸的神色却忽然压过愧意。“是月读司的太刀川小姐吧!能请您去通知一下晏摘星吗?”她勉力支起身子才说出下一句,“他哥哥……晏其受了很重的伤。”
“不要在走廊中奔跑”的嘱咐和“好像在玩滑冰”的想法交替出现在太刀川雫的脑海中,她犹豫了一下,决定不将其中的任何一句说出口,只是睁开了所有眼睛。公司各处都有她放养的鸽子,数十条画面闪过,最终堪堪停在异能范围的边缘。
“资料室。”她吐出三个字,转身走向最近的电梯。三宫善知长舒一口气,继续跑向别处。希望她不要又摔倒了,太刀川雫在电梯里盯着缓慢上升的楼层标识想。还未完全关闭的另一条视觉线里,她隐约瞥见沾满鲜血的白色被人推进了医疗间。
路程不远。以鸽子的叫声示意,太刀川雫打开门,某个沉默寡言的同事果然正埋首书间。用异能做确定只是以防万一,照她来看,资料室的晏摘星含量早已超标,扣过来敲一敲,指不定还能多倒出几个。太刀川雫还想过要在牌子上加注一条“生态观测圈”之类的内容,结果听了她的话,就连彩泽课长也难得露出了微妙的神情,计划便就此作罢。
她的到来没能引起任何反应,于是她又靠近了些,顺了口气才开口。“你可能会想知道,”她观察者对方的反应,“听说有个叫晏其的人受了很重的伤。”
晏摘星于是猫似的惊跳起来,文件散落一地,太刀川雫有些惊喜。原来他也有这么不一样的表情啊,她欣快地想起上午宣布任务结束时,对方靠在墙上不发一语的脸,憔悴又漠然。此时的漠然转变为恐惧,倒显得人生动了许多。太刀川雫无视他只不过是在期望的问题,说道:“去医疗室吧。”晏摘星几乎擦着话音就冲了出去。
一直藏在书架顶端的鸽子扑棱棱地飞下来,太刀川雫蹲下身,收拾起满地的资料。她习惯性地做了分类整理,却多少显得有点像无用功。这些文件几乎都和异能的副作用有关,就连她都没有全部看过。早上出现在眼前的脸忽然又从脑海里浮现,太刀川雫歪着头想了一会,忽然意识到那是因为晏摘星和他的脸很像,特别是鼻子。一定是看了就记起来了,连黑眼圈都如出一辙。
太刀川雫小小地“啊”了一声,摸了摸鸽子的脑袋。“理查德,你觉得那个人再不睡觉会不会死掉?”鸽子担忧地叫了两声。于是,太刀川雫决定留几分心在外面,以防明早一觉醒来就发现有同事死在走廊里。
没想到,才刚连上视线,她就看到了晏摘星背着包走出武器库的身影。
太刀川雫感到一种浓厚的担忧,就像看到别人拿着冰淇淋球摇摇欲坠的抹茶甜筒。打开门,路过的男人正试图逗弄窗沿上的鸽子,前者则对他显得有些爱答不理。太刀川雫在脑海中飞速地扫过一圈员工信息,满意地在“天照原”的项目下找到了男人的名字。
“喜欢加班吗?”她问,男人皱紧眉头。“你瞎吗?看不出这事鬼都不爱干?”太刀川雫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是哦。”她指向自己暗淡无光的眼睛,难得微笑起来,“我看不见。”
迫于良心的谴责,骂骂咧咧的男人将她带去自己值班的医疗室,又在她专心工作时,从食堂打包来了饭菜。“所以,那个笨蛋、白痴、脑子填满稻草的草履虫……什么时候过来?”“不是草履虫。”太刀川雫认真纠正,从不用了的资料堆里抽出新的一张,翻到背面再次画上九宫格。“鸽子们还没看到他。”男人苦笑:“早知道是你的,我打死都不会看那只白鸡一眼。”说着在右上角涂上一个×。太刀川雫于是再次纠正:“不是白鸡,是鸽子。”
直到他们又平了十来局,男人出门抽烟,太刀川雫才总算在视野中找到一个狼狈的身影。盯着他快速穿过空旷的走廊,太刀川雫走向前来治疗区的必经之处。有趣吗?她想问问,晏摘星却忽略她的招呼,直接钻进了医疗室。太刀川雫跟在后面,从柜子里掏出酒精和绷带拿到面前,对方才终于停止了无视。
浓重的血气,其中还夹杂了虚异访客的那种特别的味道。那些东西,乍一闻上去还没有什么异常,但越是久了就越能察觉到微妙的不同,好像天生五官错位的狗,翻倒过来用背部走路。
一个人去了吗?太刀川雫想着,评价道:“缺乏危机意识。”她又想起资料室里被她整理好的那座文件塔——她还在顶端放了只迷你鸽子玩偶。她忽然意识到,那是某种经年执念的堆积,塔只不过是它们的外显。“做了这种事就能完成了吗?”于是她问,“你的那个愿望。”
太刀川雫看见他如被刺伤般紧闭蚌壳,却在同时移开视线。效果不好。她一边给他包扎一边想,无论对他说什么,好像都没有那个名叫晏其的人的信息有用。太刀川雫偷偷看向他的脸,刘海有些长了,几乎挡到眼睛,这么看的话,比起青年倒是更像小孩子。一边手臂无力地垂在身侧,让她想起案板上软趴趴的死肉。
啊,想吃鳗鱼饭。
晏摘星这次彻底垂下了头。“别说出去。”
放下明显无用了的绷带,太刀川雫转身走向门外。如果想瞒住别人,为什么要受自己处理不了的伤?天照原的治疗者已经在门外等了好一会。见她出来,男人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小鬼。”随后将热咖啡一饮而尽,抬手把锡罐投入走廊对面的垃圾桶。
“你知道我的异能是什么吗?”他问道,太刀川雫点了点头。“一个两个怎么都这么不怕死。”嘟囔着将另一罐热乎乎的小豆汤塞进她怀里,男人走进了房间。
“去吃饭吗?”
晏摘星抬起脸,有些怔忪地望向前两天才帮过自己的同事。太刀川雫的肩膀上站着一只鸽子,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的工位前,发出“鳗鱼饭很好吃”的奇特语音,他几乎下意识就回绝了。然而对方却继续凑近来、小声道:“这是报酬。”晏摘星张开嘴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垂下脸当做点头。一直没时间修剪的刘海滑到眼前,他忍不住伸手拨了一下。
“你看,猫。”
走到路上,太刀川雫指向围墙上一闪而过的影子,晏摘星却只是无视,于是她又指向另一边说:“看,配电箱。”晏摘星依旧沉默。走了好一会,太刀川雫忽然指向天空:“看,穿彩虹睡衣的野马。”对方终于抬头看了一眼,随后便带着欲言又止的神情望向他,太刀川雫却颇有几分成就感。
捡到了动物就要好好负责养到最后,她不知怎么记起爸爸的教导,或许说的就是类似的事吧。上星期她确实已经拜托人治好了骨折的胳膊,晏摘星却在回家休息后显得更加憔悴,连鸽子看到他都要多咕咕两声。是痛觉还有残留吗?她去天照原找了治疗的人,男人却像赶小狗似的对她挥手:“去去去。”又在她真的出去后赶出来问:“哪儿不舒服?”太刀川雫摇了摇头,决定自己搞清楚。
她喜欢的这家餐厅的老板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太刀川雫冲她比出两碗的手势,带着晏摘星在最里面的位置落了座,后者在路上的那次后又恢复了沉闷的模样。太刀川雫托腮看他,二人对坐,默然无言。
门帘上的风铃忽然晃动起来,一伙高中生随着清脆的铃声涌入,其中还有几个不良少年模样的染了头发。鸽子的注意力分散过去,望着视野里五彩斑斓的颜色,那个几乎要被太刀川雫忘记的人影忽然重新浮现出来,比任何一次都更清晰。
她细细描摹着那张脸,随口问道:“那个和你长得很像的白头发男人是谁?”晏摘星猛地抬头,身体都紧绷起来,直到仔细望过人群才一点一点地放松了。一种困顿、沮丧的气息轻柔地弥漫开来,在那层淡淡的迷雾下,晏摘星近乎困惑地回应:“……那是我哥哥。”
忽然间,拼图集全了。太刀川雫注视着这个瞬间,像注视着蚌微微掀开外壳,她就着那条缝隙向内窥探,近乎无情地望着那柔软、脆弱、鲜血淋漓的内里。她明白了。蚌之所以不向任何人张开,是因为破开那层壳时就会受伤。即使是它主动张开,即使是他主动张开。因为是愚蠢的蚌。
她注视着,直到碗底触碰桌面的声音忽然响起,服务生的到来打破了这个魔法般的瞬间。晏摘星惊醒般坐直身子,迷雾霎时便散去了。太刀川雫低头掰开一次性筷子,只是那么想了起来:在他刚来幻影的时候,自己也曾对晏摘星使用过异能。
就结果而言,他是合格的。只不过在不需要他做什么的时候,晏摘星总会无意识地望向同一个方向,那是一种近乎无意识的追逐。
脑海中的想法能透过眼睛看出来,尽管她是从里向外看。太刀川雫曾经站在他的眼底,一遍又一遍地望向视野的中心,看着那个总是皱着眉、抿着下唇、发色雪白的男人。他的侧脸严肃得好像这辈子都没有笑过,红色耳坠随着动作轻轻摇晃,自始至终一次都不曾回望过晏摘星。
在他没有看过去的时候,那个男人又在看着什么地方?
她只是那么想着。
+展开
晏摘星带着一身的血气回了【幻影】,快速穿过了寥寥无几的同事们身边,先去了武器库将背包里的武器都放回原来的位置。在去临时医疗处的路上,他又碰到了那个意想不到的人。
太刀川雫似乎在这里等着他,穿戴整齐干净的女人和晏摘星的狼狈形成了对比。她轻轻抚摸着手上鸽子的脑袋,随着晏摘星的靠近,那只鸽子的眼睛顺着太刀川一齐看向了他。
蓝色头发的漂亮女人轻声开了口:“有趣吗?”
晏摘星难得心虚了一下,他装作没事人一样从太刀川旁边走进了医疗处。后者平静地跟着他进去了,在晏摘星寻找着酒精和绷带的时候,那平静柔和的声音再度响起。
“在找这个吗?”
鸽子静静地落在她的肩膀上,她拿着那些医疗用品,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的发丝上。
“缺乏危机意识地做这种事就能实现了吗?你的那个愿望。”太刀川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她望向了晏摘星那只被扭曲得厉害的手臂,“软趴趴得像死掉的鳗鱼呢。”
这位同事自觉地替他收拾起了伤口,后者没有拒绝太刀川的帮助。晏摘星在一片沉默中缓缓开了口:“别说出去。”
太刀川的脸看不出情绪,她只是歪了歪脑袋。晏摘星身上的伤口止血起来方便,问题在于那只手臂。
太刀川一直是一位让晏摘星捉摸不透的同事,他看着她走出门,在踏出门前,她回过头,金黄色的、没有焦距的双眼望着晏摘星:
“想隐瞒,就要学会只受自己可以处理的伤。”
晏摘星生怕这个同事把他的事捅了出去,太刀川这句话属实让他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不在乎自己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关键在于,他不想让晏其知道。
没过多久,来了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他恶狠狠地瞪着晏摘星: “哈?就是你小子弄成这样?不会你是——”
“是太想吃鳗鱼饭了所以在路上摔倒了。”太刀川轻飘飘的在门口留下一句。
“我信你就见鬼了。”男人毫不留情地举起了晏摘星那只骨头碎得厉害的手臂,在晏摘星疼得面部扭曲的情况下,不耐烦的开始用异能替他治疗了起来。
治疗的效果肉眼可见的好,但是疼痛却像是聚集了恢复期所有的痛楚一般,让晏摘星没忍住闷哼出声。
“是治愈时会感受到双倍疼痛的异能噢——”门口熟悉的女声响了起来,似乎带着得意。
里面正在被迫加班的天照原的某位同事不耐烦地回应:“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晏摘星的体力消耗到极致了,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他的哥哥、“裂口女”、找不到的资料信息……无一不在消耗着他的神经,他在这样的拌嘴中和缓慢的治疗下陷入了黑暗。
*
隔天一早,【幻影】又恢复了以往热闹的景象。晏摘星在这样的忙碌和嘈杂声中醒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盖上了被子,躺在洁白的床面上。身上的衣服也被换了干净的,左边的手臂已经被打上了石膏,但他感觉手臂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想必那位同事真的兢兢业业替他的手治疗了一晚,但没有替他做多余的事,身上细碎的伤口依旧发疼。此时,御影琉辉坐在他的病床边上玩着手机。
琉辉注意到晏摘星醒了,他冷哼一声,暗骂了一嘴:“胆挺肥。”
晏摘星这会没什么想和他说的,琉辉也没在意,他站起了身:“行了,醒了我就去哥那边了。”
他走到门口停住了脚步,御影琉辉强压着怒火,还是决定对躺在床上的晏摘星口气不善地说:
“我不会和哥说这个事让他烦心,但是晏摘星,你给我记住,你要是再想找死,我他妈来成全你。”
门被沉重地关上,晏摘星直愣愣地盯着洁白的天花板,难得有了让自己放松的片刻机会。
但或许晏摘星小时候享受了太久的平静,这样的轻松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反而增加了他的心理压力。
他总是焦虑时间不够,所以他还没躺着多久就起了身,取掉了左臂上碍事的石膏,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去了工位。
*
月读司突然忙碌了起来,似乎是昨天发现了好几例变异了的“裂口女”,同事们都在整理最新的资料。晏摘星刚坐上了工位就加入到这样的忙碌中,他忙得轮轴转了起来,突然有同事这会从其他部门回来,大声地在办公室里喊着:
“这边出了一例‘裂口女’联动其他虚异访客的案例!”
因为人手实在不够,晏摘星接到了这份新的情报。这份战斗报告里描述的正是晏其和御影琉辉他们这组昨天出勤所碰到的裂口女的怪物。
“……根据天照原系长晏其口述,该‘裂口女’在战斗过程中有意识的利用了虚异访客‘摇篮曲’,导致晏其被其致幻,发生了异能过度使用的情况……”
晏摘星手中的资料被他攥紧了,这句话他逐字逐句地读了好几遍。比起“裂口女”的情况,他更加在意的是这个叫“摇篮曲”的虚异访客。
他一直以来负责的情报内容都是和人类异能相关,对于虚异访客的了解只有常见的几只怪物,这个“摇篮曲”让他心里隐隐泛起了不安。
晏摘星带着手中的资料去了资料室,他走到摆放着虚异访客录的柜子前,一本本寻找着这个叫“摇篮曲”的虚异访客的信息。
如果晏摘星知道,他或许不会选择打开这本关于“摇篮曲”的资料。
“……该虚异访客首次发现是在前鸣尊寮成员晏峰家中。据悉,晏峰的妻子在家中唱出‘摇篮曲’后,晏峰随即陷入幻觉,出现癫狂状态,在家中展开无差别攻击。其妻子为了保护幼子在死前奋力刺杀晏峰,晏家两人最终未能存活。该成员留下两名孩子,分别为……”
每读一句,晏摘星的情绪就混乱了一分,直到父母的惨案被活生生地揭开,血淋淋地展露在他面前,晏摘星彻底被笼罩到了他最恐惧的噩梦里。
*
父亲突然和发了疯一样,嘴里念叨着:
“我要杀了你们这些怪物……所有的怪物——!”
然后传送门被打开了,父亲那把最擅长的长刀握在了他手上,以往可靠的成年男人在家里胡乱挥舞着利刃,母亲一边惨叫,一边紧紧护住幼年的晏摘星。
晏摘星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害怕极了,他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杀了自己,只能哭喊着,瑟瑟发抖地躲在母亲的怀中。
父亲的长刀胡乱挥舞着,母亲躲不开,晏摘星亲眼看着那把吓人的刀砍在了母亲的背上。
他头一次闻到这样厉害的血腥味,他几乎发不出声音来。
母亲抱着他虚弱的跌在地上,这会父亲伸手把幼小的晏摘星从女人的怀里拖了出来,按着他小小的脑袋,把长刀对准了他的脖子。
晏摘星此时连尖叫声都发不出来了,灭顶的恐惧感让他只能呜咽着落泪。那把刀猛地落下,晏摘星就这么直勾勾地望着这把凶器。
顽强的女人在血泊中爬了起来,强大的母性让她爆发出了最后的力量,她举起了门口工具箱里的尖头剪刀,狠狠地从父亲地背后刺进了这个发疯的男人的心脏。
但这把长刀依旧豁开了晏摘星的脖子,血液喷涌,在那瞬间晏摘星仿佛除了疼再也没有别的感知。
父亲倒了下去,母亲也倒了下去,留着晏摘星一个人躺在血泊里,在迷糊的视线里看着这一幕。
他慢慢地失去了视觉,但听见了御影琉辉的声音从他不知道的远处传来。
御影琉辉没来得及赶上。他在第一瞬间就锁定了晏摘星的位置,看着这个黑发的孩子躺在血泊里,脖子被割开,嘴角不断地溢出血来,那平时总是带着没心没肺的笑容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紫色的眸子朝着晏家父母的位置望着,慢慢失去了焦距。
而后晏摘星似乎被抱在了一个熟悉的、微微颤抖着的怀里,此时的他已经感受不到一丝疼痛了,他只觉得冷,只觉得冷。
他想睡了,他好困,他好冷。
*
晏摘星无法呼吸了,死亡的恐惧感历历在目。父母的互相残杀也好,脖子被割开的痛楚也好,让晏摘星被嘈杂的耳鸣声折磨着,宛如喉间依旧淌着血,周围环绕着母亲的哭喊和自己的惨叫声。
他这一瞬间惧怕到了极致,那把曾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长刀又割开了他的喉咙。晏摘星剧烈喘息着,浑身的温度都褪了下去,视线逐渐模糊,眼泪不受控制地决堤。
救命、救命啊……救命啊——!哥哥、哥哥们在哪里……救我!快救救我!
他几乎是撞开资料室的门的。身后有深渊正在吞噬他,他看不清楚眼前的景象,以至于在奔跑着寻找哥哥的路上,他磕碰了不少地方,甚至撞到了不少人。
脸上的眼镜跌落在地上被踩得粉碎,晏摘星额上的汗水滑落到眼睛里,很痛。
所以眼泪流得更加汹涌,滑进了唇齿里,很咸。
他这样糟糕的状态让公司里的员工们都注意了起来。有热心肠的人问他需不需要去医疗处,晏摘星就紧紧地攥住这个人的手臂,像是紧紧攥着一根麻绳。
他的眼前溢满了眼泪,看不清楚对方的脸,他艰难呼吸着,然后带着泣音请求对方:
“求求您,带我去。”
他仅存的意识里知道他要去的就是晏其和琉辉所在的医疗处。晏其此时的状态已经好了不少,【幻影】的医疗能力虽然不能逆转他器官的急剧老化,但能够让他不那么痛苦。
这会琉辉正帮着他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去静养一段时间,就看到有人急冲冲带着他最熟悉的人跑了进来。
“哎!有人没!这个人情况不太对!”
“……摘星?”
晏其的话音未落,他的亲弟弟就紧紧地抱住了坐在病床上的他,在他怀里剧烈颤抖着。
这种颤抖让晏其心慌极了,身旁的琉辉都紧张了起来。晏摘星的模样就像濒死的人一般,面色惨白,嘴唇发紫,甚至眼睛里满是浑沌。
那张精致漂亮的脸失去了眼镜的遮挡,将他落满泪痕的狼狈的模样清楚的展现了出来。
“哥、哥哥……哥哥……救我、救救我,不要啊……不要……”
晏摘星用冰冷的、褪去血色的双手紧紧攥住晏其背后的衣料,攥到手指关节发白得吓人。
他这样的状态,晏其立马就反应了过来。在父母刚出事的那段时间里,几乎每个夜晚,晏摘星就像是这样崩溃得胡乱喊着“救命”。
晏其紧紧抱着晏摘星,他注意到一边紧张但有些无措的琉辉,向对方投去了一个视线。
兄弟之间的默契无非就是如此。琉辉心领神会,语气不耐烦地赶走了医疗室里的其他人,所幸留在这里的伤员只剩晏其一个人。
琉辉知道自己并不适合安慰人,他也一同走了出去,关上了医疗室的门,独自守在了门口。
晏其轻轻拍打着晏摘星的背,引导着晏摘星坐到了他的身边。就像过去那样,让陷入噩梦的晏摘星努力找到现世的安稳。
晏摘星此时的思考能力完全消失,他口中断断续续:“爸爸……爸爸是中了幻觉,所以、所以妈妈被杀了……所以爸爸、也要了杀我……哥、哥哥呢……哥哥在哪啊……我好怕、我真的好怕……”
“我流了好多血……我好像、好像看到了龙君。”
“但是、但是哥哥,你在哪啊……?星星真的好、好害怕……星星找不到哥哥……”
二十出头的男人沉浸在幼时的深渊,在死亡的面前变得脆弱无比。
晏其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又温柔,他慢慢安抚着怀里的困兽。
“没事了,摘星,哥哥就在这里。”
“哥哥就在摘星的身边,哥哥哪里也不去,哥哥会救你的。”
像是哄小孩的话语在此时却有着最强大的力量。晏其的声音就像一张救命的网,把淹没了的晏摘星给轻轻打捞起来。
白日的阳光温柔但刺眼,它照在屋子里的这对兄弟身上。
晏其沐浴在阳光之中,晏摘星被他藏在了阳光的阴影之处。
晏其耐心地回复晏摘星每一句的胡言乱语,直到怀中人的颤抖逐渐消失,抽噎的频率变得平缓,晏其都不敢放开晏摘星,依旧紧紧抱着他,安抚的话语不断落下。
这场安抚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的时间,晏其的神经不敢放松,他敏锐地捕捉着怀中亲生弟弟的所有细小举动。晏摘星的抽泣声停止,呼吸逐渐变得平缓,他以紧靠着晏其的姿势将头埋在了晏其的颈窝之中,闻着哥哥身上让人安心的气息沉沉睡去。
晏其的颈窝一片湿意,他抱着晏摘星,意识到晏摘星陷入睡眠的时候他才缓缓舒了一口气,轻轻将晏摘星放倒在病床上,替他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在晏摘星红肿得厉害的眼睛上试探地抚摸着。
那双看着晏摘星的眼睛里情绪涌动。
*
晏摘星什么都梦不到了,但他的身体在睡眠的情况下总是一阵阵地颤抖着,而后就会有一双有力的手臂将他紧紧搂住。
他在即将转醒的时候,下意识贴近了身边熟悉的体温。晏摘星缓缓睁开了双眼,和床上的另一个人对上了视线。
此时天已经暗下来了,他不知何时被带回了家,被换好了衣服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晏其的双眼几乎没有合上过,他看到晏摘星醒了,温柔地弯起了双眸,用手在他的头上轻轻抚摸。
“要不要再睡会?”晏其说。
晏其表现得非常自然,就像小的时候陪着晏摘星睡觉那样——他每每在晏摘星午睡完之后,都会像这样温柔地问他一句。
像这样和晏其亲密接触,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晏摘星对于这样的亲密贪恋极了,他没有回应晏其的话。
他身上的衣服被换了,所以晏其已经知道他受伤了,可晏其没有问。
他之前应激的情况那么严重,让晏其一直抱着他睡到现在,但是醒来晏其没有关心他的情绪或者身体。
而是和以前一样、和平常一样,给晏摘星描绘着日常的温馨。
晏其用这样的方式去阻止晏摘星回想一切的噩梦,他总是这样温柔到了极致。
哥哥一直都是这样,晏其一直都是这样。晏摘星想。
“哥……”晏摘星的嗓音低沉沙哑,像是喃喃自语,经历了如此大的情绪波动之后,他像是仍留存于梦境中,吐露出他一直压抑着的感情:
“我要怎么做才能一直留住你,让你一直留在我的身边呢?”
晏其就像晏摘星预想的那样,他温柔依旧:“我一直在你身边呢,我从来没想过离开你啊。”
这句话说得坚定,但晏摘星内心的不安没有为此减少。
因为他想要的不是这样的回答。
“我之前做了错的选择,哥。”晏摘星处在晏其的怀抱下,他握住晏其环在他身上的腕子,顺势翻了个身将晏其压在了他的身下,晏其被迫从侧卧的姿势变成了平躺,两双相同的紫色的眼眸互相对视着。
晏摘星极具侵略性的目光在晏其的脸上流转,他缓慢拉近了两个人脸颊之间的距离,彼此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这个过去活泼开朗的孩子,现在阴沉寡言的男人,在晏其的注视下说着:
“我不应该,五年来,都不在哥的身边,我应该一直看着哥。”
“我应该一直在哥的身边,应该了解哥的所有。”
当晏其意识到气氛不对劲的时候早已来不及了,晏摘星的眼神里满是执念和疯狂。
“我应该让哥彻底成为我的东西,这样哥就没办法离开我了。”
晏摘星将晏其的手腕紧紧按住,低头吻上晏其淡色的唇。
晏其丝毫没有料想到这一点,他一直以来温柔又强大的表情在这刻微微破碎。他慌张极了,甚至显得无措了起来。晏其侧开了头,苍白的脸上微微泛红,晏摘星将这些表情都看在眼里。
哥的表情变得生动了起来,他又看到了更多的晏其。
……
*
当第二天一早晏摘星惊醒的时候,床上被褥和他身上都干净得不像话,甚至当时身上渗出血的绷带都被换上了新的,可他因为清晰记得昨晚发生的一切而沉下了脸色。
像是梦一样的回忆中,晏其被他折磨得不像样子。
晏摘星的心剧烈跳动,他一直以来被自己刻意隐藏的、对晏其的占有欲和爱意在这样一个糟糕的情况下暴露了。
他吓坏了,这不是晏摘星的本意,他原本只是……
晏摘星急冲冲地跑出房间寻找晏其。
晏其在厨房安静地为两个弟弟做着早餐,就像一直以来的那样,琉辉在他的身边帮他打下手。
在听到了晏摘星的动静之后,那个昨夜被他侵犯的、他的亲生哥哥,脸上又戴着平日里的温柔。
这份温柔在晏摘星眼里几乎无懈可击。
“醒了?准备吃早饭吧。”
+展开
虽然感觉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但是再完整地看了两遍依然还是很感动!!
两个哥哥都想尽己所能地保护弟弟,但没想到星星长大的代价却是知道哥哥是以自己的寿命让星星活了下来,其实仔细想想对一个亲眼看见父母死在他面前的小孩子来说真的很残酷了,父母没有陪自己到最后,现在又得知自己的亲哥哥因为自己的关系也会早早地离他而去,这让他怎么接受。
星星那时候才多大啊,他甚至没有成年,他只能逼自己成长起来,好像他接下来的人生只是为了两位哥哥活下去似的……明明都这么努力了,但是晏其这次能力的副作用又像是在告诉他这些年来他都是在做无用功,换做是谁都没办法承受。
我是真的很喜欢看星星哭,ptsd的星星真的是又脆弱又让人心疼,父母死亡的恐惧从来没有消散,他们只是在一个角落里蛰伏等待着时机再次笼罩星星的心……我越来越开始觉得你对星星真的很残忍了!!!但我还是好喜欢(?
晏家兄弟之间的关系真的很复杂,太复杂了,旁人没办法参与其中,也无法理解,无论是星星对晏其的占有欲还是晏其对星星行为的默许,他们确实是彼此相爱的。
但是我还是要说结尾停在这个地方真的太要命了!!!我是星星我看了都要心梗!!!
最后让我大喊一声星妈太强了!!!!神降临!!!感谢你能写出那么细腻的文足够我细品好久T T……(大哭特哭)
赶来写评论前再次拜读一次真的很喜欢很厉害……好难想象这竟然是几天之内就写完的打卡,好强啊!!!!呜呜呜感谢星星来玩妖区能让我看见神仙下凡的神作………………
好喜欢的风格好喜欢字行里间都透露着笼罩星星的那股压抑……挥之不去的往日阴霾让以前开朗活泼的孩子变成现在这样沉默寡言,诱发了星星偏执的一面,但又完全只有年龄增长骨子里还是很孩子气的星星很可爱……对着哥哥一记大直球是我没想到的,真的很小孩子撒娇好可爱啊……!!!
没想到原来晏家发生了这样的过去……感觉星星继承了晏爸的能力对险些死在爸爸手上的星星来说简直就是一种命运的玩笑……这孩子怎么让人这么心疼啊T.T 妈妈……呜呜呜妈妈出场不多但我好喜欢,希望后面不要揭露妈妈是什么坏人……!(?)
感觉虽然整篇都在透露着星星的扭曲的复杂的爱意但晏哥肯定也是……不太正常(褒义)好在意最后的描写为什么会那么淡然地吃早饭呢!晏哥!你不对劲!!(???)
最后来一句定番的
#琉辉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
啊啊啊啊啊啊阿忘了说小雫好飒好帅好喜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来回奔跑)小雫的电波好喜欢!!!还有那位治疗的异能是疼痛双倍太有梗了对不起wwwwwwww
难为小星星单刷裂口女那么帅我却在爆笑奶爸们的异能…………
另外也很喜欢战斗描写!!!小星星的王之财宝(?)很帅……课长来给小星星的仓库多塞点加特林进去…………
被您感谢是对我过高的赞誉了!!我真的非常惊喜这篇文章会被人品读至此,是我非常感谢妖区的设定让兄弟二人有了这样的故事剧情和情感内容。
真的非常感谢您能看到最后,非常感谢,非常感谢。
时隔良久才来评论,虽然已经在自己的文章里说得差不多了,但还是想剥掉一些这样那样的东西讲讲感受。
结论是星星是笨蛋,也一直都没有长大。他的确非常不成熟、但有趣的是晏其哥似乎也希望他不懂也不要长大。这让我觉得哥哥也是笨蛋,一家笨蛋(?)这两个人都非常不擅长表达自己,哥哥是紧闭的蚌,而星星在明白自己的心情后,即便受伤也要打碎自己的壳呈上鲜血淋漓的柔软内部。
紧闭的、不吃不喝的蚌早晚有一天会死。而打碎自己壳的蚌到底会进化还是会因为自己的愚蠢死去呢,真令人期待后续。
明明说想要剥掉桎梏讲讲结果还是变成莫名其妙的发言了。总而言之,感谢和小雫互动!过于认真以至于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希望我很慢很慢的回应能够在某种程度上补完他人的视角。
最后,龙哥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