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故事,是关于一个被遗弃的木偶。
她的主人是冥道的神官,然而那是个喜新厌旧的姑娘,在得到了新的生日礼物后,很快地遗弃了被她玩旧的,残破的木偶。
木偶躺在了三途河畔的彼岸花丛中,血红的花朵映衬着苍白的脸颊。虽说是残破,那时一切却都还好。没有绝望也没有陷入疯狂。她穿着稍稍破烂的裙子,但肢体还都很完好。躺在花朵中,望着天空,看着三途河上来来往往的灵,每个人都是一个故事。
朝露侵蚀她,晚风吹拂她,很快地,人偶漂亮的头发变得凌乱打结,精致的象牙色皮肤也变得干枯扭曲了。她在永恒的渐渐流逝中,失去了往日的美丽。
不再美丽的人偶,爱上了一个人类。
那是最先发现她存在的人,不过虽说是人类,也只是死了之后剩下的灵罢了。那个男孩不肯渡河,怀着对人世的眷恋在河畔的花丛中流连,就这样发现了她。
男孩欣喜无比,因为他说人偶长得像他的爱人,他肯定并比任何人都喜悦着那一存在。
人偶空洞的眼瞳中,悄然浮现了光彩。
自那以后,男孩天天陪伴在人偶的身旁,给她讲过去的,他与他爱人之间的回忆,也给她讲人世间的许多故事,情感,和所谓的爱。仿佛给她打开了新世界一样,让诞生于黑暗的人偶,头一次触摸到了美好的东西。
真好呢,如果这样的生活,我也能有就好了。
虽然知道自己不过是他死去爱人的替代品,然而没有心的人偶,还是不可抑制地爱上了他。
人偶无法活动,只能静静地躺着。连开口传达什么也做不到。然而那个人,对着那样的她,每天都充满喜悦一般地倾诉着,对人世的思念,对爱人的思念,种种人偶触摸不到的东西。都让她觉得那么美好。
但是他最终还是离开了,被死神带走,前往转生的净土。那些回忆无论多么美好他都即将忘记,背负它们的,只剩了人偶一个。
你只不过是他的玩具而已,绝不是他的爱人。
临走时死神对她这样说,仿佛听到了她心中的悲鸣一般。
爱。
想要被爱,想要得到爱的资格。
那样美好的东西,想要拥有它。
人偶在灿烂的花丛中日复一日地祈愿着,终于有一天,得到了回应。
我将赐予你【轮回】。
仿佛有个声音这么说着。
你可以拥有爱与被爱的权利,但那本是不属于你的东西,想要追求不可能属于自己的东西是绝不会被饶恕的。
你将付出代价,失去自由,成为【轮回】的傀儡的代价。
每一个轮回里,你将注定爱上他人,对方也注定会爱上你的伪装,然而那只是表象,你永远只是他们前世思念的替代品。那不是真正的爱。
如果想要打破轮回的话,你必须得到他们真正的,对你本来存在的爱。反之,每一次的轮回结束后,你的身体会坏掉,那是爱的代价。
然而即使身体坏掉,你的灵魂也永不会消散,它会背负着一次一次的代价,打上罪孽的烙印永远徘徊下去。哪怕躯体化为灰烬,灵魂都会一直如傀儡一般徘徊下去。你要做【轮回】的傀儡。
穿着神官衣服的少女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边,面无表情地,仿佛做下一个交易一般的冰冷声线。
你所追随的东西,你所祈求的东西对你来说如同剧毒,对这里的所有人来说都一样。呐,成为傀儡的代价,你可否承受得起?
出乎意料地,人偶只是轻轻微笑了一下。
傀儡的话,我不一直都是么?
最初,是主人的,你的傀儡。在你抛弃我后,我成了漫无目的的自己的傀儡,遇到他之后,我是他的傀儡,他思念的替代品,现在,我想成为爱的傀儡,不管付出什么,我想去背负。
这幅空虚的身体,我想用什么把它填满。
那么,契约,从此结成了。
人偶获得了自由活动的权利,她把自己打扮成美丽的样子,在三途河畔唱着歌。
无数被她的歌声和外表倾倒的人放弃了转生而追随她,一次一次地说着漂亮话,一次一次地立下许诺,人偶似乎也很快乐的样子,只是心中的空虚慢慢扩大了,一次一次地,黑暗由内而外侵蚀着她。
得不到,得不到。
真正的爱。
一次一次的轮回,一次一次地坏掉,残破不堪的人偶,陷入了疯狂。
她用层层叠叠的碎花遮住了腐朽的肢体和空洞碎裂的眼洞,把本来的自己锁了起来似的陷入了狂欢,仿佛试图忘却一切一般那样疯狂。忘却本来的目的,忘却本来的身份。然而即使她能忘却,那些被记忆牢固束缚起来了的家伙也无法忘却。在他们沉浸于过去的回忆中时,坏掉了的人偶,尝到了仿佛要发疯一般的嫉妒。
无论怎样,她也不能代替他们记忆里的人。
无论怎样,她都得不到他们真正对她本身的爱。
透过了那层美丽的腐朽的木质身体的他们的目光,在那后面看到了谁呢?
陷入了疯狂的人偶,毁坏了一切。
那是曾险些摧毁冥界的暴乱,是由许多徘徊在三途河畔的怨灵发起的,领导它们的,是一只被遗弃的木偶。
尽管近乎成了魔一般地大笑着狂喊着,但是人偶的脸上写满了悲伤。在零落的彼岸花丛中,恸哭着哀鸣着。
想要追求永远不会属于她的东西而付出了一切的人偶,由此走上了末路。
暴乱最终被镇压了下来,面色冰冷的神官少女犹如上一次一般从容地站在她身边,俯视着躺在鲜红花朵里的狼狈的人偶。
还不明白吗,你的这一存在是不会得到任何东西的。
你永远不可能成为人类。
抱着得到爱的目的而去爱的话,那根本不是爱。你是空虚的人偶,没有心,不可能付出也更不可能得到等价的回报。
你将,永远地作为傀儡迷茫下去,这是给你的惩罚。
沉睡在这里,永远,永远。
人偶闭上了血红色的独眼,轻轻地微笑了起来,细微的泪水从干枯的脸颊划了下去。
从什么时候开始坏掉了呢。
我也好,你也好。
她想起了她的开始,想起了她第一次被送到少女手中,小小的女孩那欣喜的样子。
作为父亲的阎王送了能通灵的人偶给年幼的女儿,这是她的开始。
少女视她为妹妹,去哪里都带着她,小小的柔软的脸蛋贴着她精致细腻的皮肤,这是她的成长。空虚的寂寞的人偶,第一次感受到了温暖。
在少女成为出色的神官的时候,父亲送了另一个更漂亮的孩子给她。自己被扔在了火红的彼岸花丛中,这是她的消亡。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她这一存在便被抹消。
之后,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和越走越远的歧路。
如今的你已经是如此出色而强大的神了呢,我却要在这里永远地徘徊下去。
人偶成为了【永恒】的傀儡。
在三途河畔灿烂的彼岸花中,浅笑着,高唱着。即使身体已经被霜露侵蚀成一堆碎块,灵魂也一直一直,在那个地方辗转徘徊,永远不能消散。
她凝视着过往的船只和人们,每个人都有一个故事。
她偶尔能出现在船上,斟上一杯清茶,跟船客们谈笑一会。听听他们的思念和故事,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的话,有时她会帮忙传达一下。
更多的时候她躺在花丛中仰望着一成不变的天空,回忆的过去的事情,唱着不知从谁那里学来的童谣,或是闭着只剩空洞的眼睛,虔诚地祈求着死亡的降临。
但她将永远地徘徊在那里,没有主人的命令她就会一直一直地忠诚地继续下去,这就是傀儡的本分。
直到现在,也一样喔。
这是一幅不算太出名的画师留下的画作的短短的,不能改变任何事物的微小的自述。
画师已经逝去近百年,她并不被大多数人所知,没有响亮的名号,也没有多高的声誉。可以说是被人遗忘在了时光的角落吧。因为她所涉猎的题材和角度都属于非常偏门的行列,但是也有少数赏识她作品的人存在,他们购买了这些遗留下来的为数不多的画作作为个人收藏,而剩下的实在无人问津的作品,则全部收藏在了当市的展馆之中。
近百年来,全部都一直沉睡在黑暗里。
它们的灵魂和思念。
<持刀的少女>。
这个名字是馆长赋予我的,那个人未曾赐给我任何一样东西,名字,思想,寄托的希望,哪怕是一丝好的情感我也从未从她身上背负过。我对她来说或许连一幅值得封存在画框中的作品也算不上。只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产物罢了。
然而即使我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她对我来说却是全部。对我们所有人来说,创造了我们的她,都是最最重要的存在。
全黑的背景上画着沾满鲜血的狰狞的少女,手持残破不堪的短刀。这就是我。我是那个人因发泄情绪而生的涂鸦作,仅仅只是这样而已。因为是早期的作品,笔法凌乱,技巧拙劣,又极端地猎奇另类,所以我一直被埋没在布满灰尘的角落,跟一沓被弄脏的画纸一起。
然而这样的我,差点被当作垃圾而焚烧的我,在一堆废旧颜料盘和画笔中间,被馆长捡了回来。
确实是满纸的黑暗,但是在这黑暗的缝隙间,隐隐能看到光芒存在呢。实在是出色之作。
馆长这样评价我。
实话说我并不觉得哪里有光芒,在那个人的作品中我是个另类,别的孩子又乖巧又美丽,只有我是如此肮脏血腥的存在,即使从废纸中脱身出来,加上了画框躺在展馆高高的墙上,我的想法也没有丝毫改变。
是的,我------
没法改变这一事实。
没法改变我只能“破坏”的事实。
背负着那个人破坏的念头的我,注定跟背负着希望的它们不一样。手里一开始就只能拿刀子的我,注定跟纯洁耀眼的它们不一样。
这是我没法改变的。
然而不管是以怎样的一副姿态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作品,都没有权利去怨恨别人,我们只能静静地静静地沉睡着,背负着微不足道的东西,连开口传达什么都做不到。
这样的安静下,凝滞了时光。
从最开始的一笔下来时,“我”就已经诞生。被传达着各种各样杂乱的情绪,逐渐向着脑海中的那个形象靠拢,慢慢成形。在那个人凝视着我一笔一笔涂抹着的时候,我也在注视着她,在她所不知道的地方一直好好地看着,用流着血的天蓝色的双眼。
潦草地完成了,我被蒙上了破烂的布,连着画板一起放在了墙角。虽然眼睛看不到了,但还是听得见。我听得见那个人的自言自语,我听得见那个人的歌声,听得见她嘲讽一般的轻笑,听得见她晚上泪水滴落的微弱声音。
我听得见她心里的,近乎疯狂一般的哀哭和呼喊。
为什么这么悲伤呢?为什么要如此绝望呢?我每一次每一次地这么想着,在纯白的视野里默默地承受一切。直到房子里的画板越来越多,画纸摞得越来越高,废弃的笔和颜料把人淹没。
悲伤的声音渐渐消失了,在某一天,一群人哭着进来这间屋子,把睡着的女人抬走。
破烂的画布被掀开了,我看见了在我眼前的这个世界。我看见了地上沉睡着的给了我生命的人,她透明的身影在房间里舞蹈,双手抚过每一个恸哭着的人的脸颊。她心中的声音不再悲伤,而是像个小孩子一般快乐地笑着。她的动作温柔无比,但表情却是嘲讽的,漠然的如同她曾经描绘过的西伯利亚的寒冰一样冷。我看见了那些虽然在流泪但眼里根本没有一点悲伤的人,我看见了其它作品们微微颤抖的身影,我看见了远方冰冷的木棺和堆积成一小堆的白色花朵。
漂亮的作品被带走了,剩下的是一些像我这样的残次品。我被从画板上取了下来,扔在一堆垃圾的旁边。
透明的她还在笑着,伸手从我的脸上抚过,唱着听不见的歌从窗户离开了。
从那时候起,究竟是快乐还是悲伤已经分不清了。
落入了寂静的我,闭上眼睛陷入沉睡之中。
那之后又过了多久呢。
在被挂在美术馆的墙上时,直到现在已经快要一百年了吧。
当初把我捡回来的馆长早就不在了,来到我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少了。不知怎么回事,我的身边开始聚集一些透明的孩子。虽然他们长得都很吓人,表情也十分悲伤的样子,但心里的声音都是快乐的。
“来吧来吧快来吧。”
“出来我们一起玩。”
“一起玩。”
“一起玩。”
“一起玩。”
可以......吗?
你们......是谁呢?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呢。
我......讨厌悲伤。
虽然我从她那里接受的都是悲伤的东西,但是我讨厌它,讨厌这种只是听起来就心口发痛的情感。
为什么要哭泣呢?为什么要难过呢?
为什么人类会自己伤害自己呢?
我想这样问我面前曾经是人类的孩子们,但是我无法开口。
只能默默地背负着承受着,注视着倾听着,让一切一切的情感在身体里旋转着溶解。因为那些是我们不能拥有的东西,所以也不能开口传达自己的想法。只能接收而不能传递出去,像一块海绵一样吸收着吸收着,也总有一天会因为饱涨的感情而变得沉重起来吧,沉重得这画纸都承载不住。
我......已经受够了这沉默的日子啊。
可不可以拥有更多,可不可以做更多的事情。想要了解这个世界,更多地更多地,那些事仅凭现在的身躯是无法做到的。
要了解人类的世界,只有变成人类才行呢。
你们......能帮我吗?
某天的清晨,在这个古老而安静的展馆里,传来了一声清脆的玻璃破碎声。
在落满阳光色的灰尘的走廊上,灰白的纸屑和玻璃碎片散落一地。地上安静地躺着一个少女,穿着黑色的裙子,睡颜安详,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微微颤动。纯黑色的短发柔软得像是上好的锦缎,在阳光下铺开成一小摊。
在光照射不到的阴影里,女孩背到裙子下面的那只右手上,拿着一把沾满鲜血的尖刀。
后续 十年后
呐,你知道画妖么?
传说中倾注了画家太多心血和感情的画作会具有灵性,有着自己的思想和灵魂。它们可以和各种不能开口的东西交谈,有的还可以招来鬼魂,跟那些东西交流。
年代久远的,或者极度通晓人类感情的画妖可以化成人类的样子。长生,不死。但是如果放任不管,扭曲到一定程度的话,它们也会消失掉。
什么是扭曲呢?或者说,究竟为什么会出现这一现象呢?
我想的话,作品是人思想的具现,那么一幅画肯定要朝着被寄托的感情去发展。倾注了太多心血的画最终成为了画妖,也一定是向着人希望的那样去发展而有了自己的灵魂而已。
那么一旦作品的宗旨发生扭曲,画妖就消失掉了的现象也不奇怪了。
那么一幅画该做的,就是好好领会自己身上被寄托的思想和情感,然后努力地去传达作者说不出来的话。
无论是作为被钉在墙上的画还是能自由行走的画妖,这是时时刻刻都不能忘记的。
如果不能说话,那就好好地用这双眼睛看,用这双耳朵听。
直到......能作为一个人类,好好地生活下去了为止。
黑发的少女关掉笔记本电脑,起身整理了一下制服的裙角,一双天蓝色的眼睛像宝石一般璀璨。
休眠的电脑屏幕上,还剩下最后一段话:
那个人也一样,寄托给我的其实全都是美好的东西,只是我没有看见,没有听见而已。
这满纸的黑暗里,其实,全都是光呢。
能照亮那个人眼眸深处的......一定。
我亲爱的,情人节快乐?
——骗你的。
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住着独自一人的小女孩。
总把自己关在大宅子里,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玩耍的女孩。
透过围墙看着外面的世界,心想着如果有一天和能变得他们一样就好了。
没有朋友没有恋人的她,在某一天收到了一盒巧克力。
名为“情人节”的日子。
那真是非常好看的一盒巧克力,端端正正地摆在门口,缠着红色镶金边的丝带。心形的透明盒子,里面用金纸包装的巧克力球闪着诱人的光彩。
数一数,正好七个。
女孩高兴得不得了,因为她知道这一天是人们互相赠送巧克力与玫瑰的日子。
被送了这些东西的女孩子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某个少年正恋慕着她。
真的吗?真的吗?
仿佛想要把不真实的梦境打破一般女孩一遍遍地自我发问。
一直以来都是注视着别人的她,一直以来都是偷偷地羡慕着别人的她,这样的她原来也是被注视着的吗?原来也是被肯定而接纳着的吗?
像是抓住了什么存在于此的重要证据一般,女孩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了那盒巧克力,笑得无比开心。
第一颗巧克力。
她小心翼翼地解开红色的丝带,剥开金色的糖纸,里面的巧克力球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整个地含在了嘴里,厚重的甜蜜在口中丝丝缕缕地溶化开,如她的心情一般。
真好啊。真好啊。
谢谢你……你是谁呢?
第一颗巧克力,甜蜜地融化在了恋爱少女的体内。
第二颗巧克力。
为了寻找那个人女孩走出了屋子,来到了她一直向往着的街上。
正是学生放学的时间,穿着制服的少年少女彼此说笑着走在街上,唯一的特例的她,穿着巧克力色的连衣裙,此时正躲在阳光照不到的小巷里偷偷看着来往的人群。
缀着蕾丝的口袋里放着金纸包装的第二颗巧克力,已经稍稍有些融化了。
走过了一个人,是他吗?
又走过了一个人,这回呢?
那边呢?那边的那边呢?
等等……
一个穿着学生制服的少年从她旁边走了过去,他的手上拿着一盒与她的一模一样的巧克力。
找到了!!
她掏出口袋里的巧克力想要确认一下,但是慌乱中没拿稳掉了下去。金色的巧克力球在地上滚动着,掉进了前面的下水井。
不要!!!
仿佛一把刀狠狠划过心脏,她抽搐着痛了一下。但是已经顾不上了。那个少年早就走远,顾不上了,她得去追他才行。
第二颗巧克力,无比寂寞地漂浮在漆黑寒冷的水中。
第三颗巧克力。
打听到了他的地址了……
就住在女孩的附近,不是很远的样子。
虽然丢了一颗巧克力,但是能找到那个人真是太好了。
女孩换了衣服,看着面前的巧克力盒,十颗还剩下八颗。
本来不怎样的心情被甜美的金光治愈了。她微笑着系上了白围裙,拿起了第三颗巧克力走进厨房。
如果光是这样吃的话太快了,在她有勇气去见那个人的时候,还是慢一点吧。
第三颗巧克力被做成了巧克力蛋糕,虽然味道有点淡,但是刚好符合淡淡的喜悦的心情。
第四颗巧克力。
跟踪那个少年已经成了她每天的惯例。每天很早很早的时候就守在他门口,等他出门以后在不远的地方寸步不离地跟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学校的大门里。然后在那附近徘徊一天,等到放学后再跟着他回来,如此反复了一个星期。
足不出户的女孩见识了很多的东西,被称为学校的地方,跟她一样年纪的少年少女的生活方式。以及那个人身边的女孩子总在变的事实。
是谁啊?是谁啊?你身边的那个人。
为什么要跟她呆在一起?为什么要对她笑?你喜欢她吗?
上次是社团的学姐,这次是书画部的后辈。碍眼,碍眼。待在你身边的人我都觉得碍眼。
女孩从口袋里掏出第四颗巧克力,没怎么咀嚼就吞了下去,甜腻的口感窒息了喉咙,仿佛这样就能使撕裂胸口的嫉妒心稍稍缓和一样。
第四颗巧克力,将嫉妒得发狂的少女封锁在它浓稠的怀抱里。
第五颗巧克力。
巧克力都快要吃完了,但是还没有在你面前好好地出现过一次。
这样下去的话,好不容易燃起的勇气也会消失殆尽的吧。
自己真是没用啊。
这么想着的女孩,拿起了自己好好收藏的闪着金光的糖纸。
因为丢了一颗,所以只有三张。拿它们来做点什么吧?
第一张糖纸被折成了小小的纸鹤。
第二张糖纸被做成了金色的爱心形状。
第三张糖纸不小心被撕破了,真是的,真是没用的自己。
无法原谅,犯下了这样的错误简直无法原谅。
女孩的目光在房间里四处游走着,停留在了雪亮而锋利的柴刀上。
作为犯错的惩罚,把这只手好好地砍下来吧,如果细心地用红丝带包好送去赔罪的话,说不定就会被原谅呢。
血流了满地,把破损了的糖纸也弄脏了。
那么就把第五颗巧克力的糖纸拿来替代就好了。
女孩不熟练地用仅剩的右手剥开糖纸,细细地,一点一点地舔食干净了,就着满手的鲜血一起。
第五颗巧克力,化作了不安的黑暗在女孩体内慢慢地扩大。
第六颗巧克力。
今天女孩穿上了珍藏着的新裙子。
水蓝色的连衣裙,领口有漂亮的蕾丝,两条飘带从背后延伸出来,就像蝴蝶的翅膀。
在镜子前,用一只手好好地打扮。
见面的时候就穿这条裙子吧。虽然有点旧,但是一直以来都好好地放着没穿过呢。
如果能被夸“很可爱呢”,该有多好呢?
那么来排演一下见面时要说的话吧,一遍一遍地,要注意不能出任何差错。
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不可以出任何差错。
“初次见面你好”什么的,眼睛是应该看着他还是垂下头来呢?究竟是喜欢开朗的女孩子还是腼腆的女孩子呢?
如果太随和了会不会被讨厌呢?一那么想的话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双眼睛啊……到底应该怎么办?
应该看着哪?还是干脆什么也不看?啊啊啊,真令人头疼。
这双眼睛如果没有就好了,也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事了。
舌头也一起没有了就好了,就不用担心说错话或者紧张到结巴而被讨厌的问题了。
这么想的女孩露出了释然的微笑,欢快地跑去拿着水果刀对着镜子比划了起来。
要小心地不能把脸划破,不然一定会被讨厌的,一定要小心翼翼的,那就顺着眼球和眼眶的缝插进去吧,另一个也像这样挖出去。
满脸鲜血的女孩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开心地笑出了声音。
这么一想还真是有点疼呢,那就吃一颗巧克力来止痛吧。
因为舌头被割掉所以巧克力的甜蜜也感受不到了,没考虑到这一点的自己真是没用。
但是没关系,马上就要去见他了嘛,所以一切都是没关系的了。
第六颗巧克力,沾染了鲜血濒临了疯狂的边缘。
第七颗巧克力。
不知不觉间只剩下一颗巧克力了呢。
早知道一开始就不吃掉了,如果巧克力没有了的话,拿什么去证明自己呢?
在他面前还有什么资格出现呢?
连这点都没想到的自己简直蠢得无法原谅。
但是现在做什么都没用了,眼睛被挖去的自己连他的样子都看不见。
不能凝视着他的双眼,不能将他的面容印刻在这身体里,不能拥抱着他彼此交换亲吻,这样子还算什么恋爱呢?
无法原谅无法原谅无法原谅简直无法原谅。无法原谅犯下了如此大的错误的自己。
因为自己的愚蠢将自己的未来断送了,明明有可能触摸到那光芒的未来,不再蜷缩在这冰冷黑暗的房间里不再独自一人了的未来,那样的未来被自己亲手断送了。
该怎么惩罚,这样的自己呢?
那就只能去死了。
啊,刚好,还有一颗巧克力嘛。
为了爱情去死也不错呢,想想都让人兴奋。
女孩摸索着找到半瓶好像是鼠药的东西,将半透明的液体缓缓地倾倒进注射器里。
细细的针头穿过金色的糖纸,将剧毒的液体慢慢推进了那金色的甜蜜中。
包裹了巧克力的毒药,甜蜜的毒药……光是想想,就让人整个都颤抖起来了呢。
为了“爱”呢。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啊。
第七颗巧克力,成为了裹着糖衣的黑色的死亡。
两天后,某个宅子的后花园里。
女孩躺在开满野花的草坪上,穿着那件水蓝色的连衣裙。蓬乱的短发好好地梳了起来,带上了蝴蝶结的发卡。
成了空洞的双眼已经开始腐烂了,眼洞的腐肉里隐隐有着白色的蛆虫爬进爬出。没了手掌的左臂好好地放在身边,还完好的右臂,紧紧地将一个透明的巧克力盒抱在胸前。
里面的巧克力已经没有了,只剩下六张糖纸。一张被折成纸鹤,一张被做成心形。一张破损了。剩下三张整齐地叠在了一起。
她的脸上挂着温柔的微笑。
左手掌被红色镶金边的丝带好好包好了,放在了门前曾收到巧克力的地方,作为了白色情人节的回礼
上面还带着一张卡片。
“谢谢你。”
后续
三年级的某个教室里。少年们凑在一起,纷纷把收到的巧克力摊开摆在桌上。
白色情人节是收到巧克力的人回礼的日子。
因为有这样的习俗,所以送出巧克力的他们在那天都得到了回礼。
“我有六盒,恒野君你呢。”
“我就不行了啊,只有三盒。”
“说起来没有樱岛同学的呢,恒野君你不是给她送了一盒吗?”
“诶……的确呢,我放在她家门口了的,也许她没看到也说不定。”
“说起来啊,樱岛同学的地址是?”
“上谷町367号啊。”
“不对吧,我记得她是住上谷町376号的啊,你是不是送错了啊。”
“不可能吧……就是那栋很大很漂亮的白色洋房啊,那不是樱岛家吗?”
“错了错了,难怪没收到回礼,白痴。”
“那是栋空房,两三年前都没人住了,现在都变鬼屋了吧。你给鬼送情人节礼物吗,哈哈哈哈哈哈。”
“诶嘿……是吗,怪不得啊。算啦算啦,反正樱岛她也不缺礼物的,不差我一个。”
随着学生们走出了教室,谈话声渐渐远去,剩下了一片寂静。
-END
【文笔烂能力有限所以OOC请指出!希望能有更多的小伙伴一起互动www 字数刚好不到4000计划通√】
1
如果说不幸是一串连锁反应,那么不妨将它比作mRNA的转录翻译,而毫无疑问,这一开端的起始密码子便是星野政明。进一步追根溯源来说,一切都是他“黑”的能力。我来到这个学院,清楚元素和神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以及后来发生的五味杂陈都与他拖不了干系。
我并不是迁怒于他,有时多多少少甚至抱有感激的意味,况且小政政自己也控制不了他的能力。
黑——使人将心里所想的坏话和怨气发泄出来、为脑海中的不正之想亦或邪念付诸行动——档案上是这么记录的。
我恣意地把手搭在椅背上,翻阅着手中的册子,大概只差将脚撩到桌子上了——我现在正处于学院神圣寂静的图书馆内,和政明一起。
——所以有他在我就别想安分守己了。
“明治,在看什么呢?”政明见我看得饶有兴趣,压低声音问道。
“学生档案啊。”
我优哉游哉的语气却让对方绷紧弦:“学生档案?你从哪里弄来的?!”
“偷偷用能力复制来的咯。我会干这种事一半还不是因为你能力的影响。”尽管对自己的错误行径心知肚明,我还是忍不住狡辩推脱——在“黑”的影响力下。
“你不会不想吗!还有你的能力什么时候拓展到复制文件的地步了?”政明紧皱眉头,一副孩子闯祸被老师请家长时的表情。
我摆摆手,想都没想就回答:“让别人不想不如控制好自己的能力啊小政政,你还在E等级吧,我已经差不多快到C了。”
“到C等级也还是这种偷奸摸滑的能力?”
“所以说你这样毒舌根本没法受女孩子注意啊小政政。”我胁肩讪笑,却完全没注意自己的话打开了不得了的闸门——
不出我所料,政明果然将嘴角上升至最大弧度,幸灾乐祸地回讽道:“你倒是很受女孩子注意啊,明治。”
意识到自己正自掘坟墓,我干笑两声,“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躲到图书馆来啊。”
“所以说——受欢迎真~好~”政明摆出一副花瓶脸撩起刘海,“享受青春吧明治同学。”
“享受个鬼啊!”我忍不住拍案而起。意识到图书馆中他人责怨的目光,我连忙坐下草草翻着手中的档案掩饰。
——该死的黑。
目光随着翻动的纸张巡回,顷刻后蓦然停留在一位女学生的能力说明上。我仿佛在深渊中看到希望一样,顾不得政明诧异的目光,立刻甩开椅子飞奔出去。
2
简单来说,我现在所处的深渊也有一个挖出它的罪魁祸首——花的元素使夏淳。这段暂时算不上孽缘的缘分来得堪比言情小说。不,准确点前期是甜美的天朝言情小说,后期有变成日本扭曲爱情故事的倾向。这正是我恐惧的。倘若变成未■■记那样我宁愿一头扎进学院的湖里淹死,反正湖里不存在像太宰那样被冲上岸或者救起来没死成的问题。
似乎前面太过理论化,总之就是我现在被夏淳缠上了,有时那家伙甚至做出性骚扰这样的行为——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至于我们是怎么认识的,我也解释不清。大概就是我办理入学手续之后有个女学生对我一见钟情然后就顺水推舟变成这样了。
然后我为了挽回现在的局面保住自己,正在努力寻找一个人——刚刚在档案上看到的忆元素使罗莎。
——那个绿发的女孩子应该很好找。
我在学院内四处搜寻着。很快便发现和一个浑身棕色的学生一起打游戏的罗莎。本想直接跑过去开门见山地相求,但那个看上去是男朋友的学生在的话,我恐怕会被当成搭讪揍的。
——怎么办……
“纸,你盯这边好久了。”“男朋友”喊道,专心致志地埋头于他手中的游戏。
“诶……诶?!”自己突然被叫,我有些措手不及,再说我哪里有盯得这么明显。“你认识我?”
“花说的哦。”罗莎应道,“她已经差不多痴得癫狂了。”
“饶了我吧……”
“不是挺好的吗?”
“一点都不!”我拼尽全力否定,“罗莎……我来是有事相求的。”
“男朋友”依旧没有把视线从游戏上挪开,“我先说,告白不可以啊会变成四角的。”
“四角胖次吗?是啊一点都不好呢,纹麟。”罗莎也摇着操纵杆,兴致勃勃。
“两位是……恋人吧……”我终于忍不住问道。
“是啊!”两人异口同声,手中的游戏也同时响起效果音。
——真是默契啊。这样的恋人才是标准的恋人!
想起夏淳,我突然觉得自己的恋爱果然少了些什么。不,如果那能称得上“恋爱”的话。
“那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罗莎,能拜托你用能力把夏淳关于我的记忆消除掉吗!”我双手合十,真诚地请求道。
听到我的话,罗莎放下游戏机,想了想问:“为什么要把女朋友的记忆消除掉啊?”
“说实话我已经快被逼疯了。”
罗莎歪头,不解地问:“LoveLove怎么会逼疯人呢?我觉得你们在一起蛮好的啊~”
“纸,花是对你一见钟情的吧。”纹麟转头摸摸罗莎,问道。
“啊啊,大概吧。”我扶额,索性坐到他们旁边。
“那消除多少次也没用的,只要她再见到你就是个轮回。”纹麟淡然叙述着可怕的事实,想了想又补充道,“用能力会对罗莎造成影响的。”
罗莎笑笑,“但是打游戏的话一周目和二周目也不一样嘛。纸你想来二周目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二周目……
脑海中迅速闪过数个镜头,我颤颤巍巍地起身后退,“算算算了吧……这样的事……不想再来了不想再来了真的不想再来了!”
“诶?花可是个好妹子啊?”纹麟显得有些遗憾。
“你可以去找明亚试试。她是透的元素使。只是……”罗莎盯了我一会儿,继续说:“啊,应该没事的,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对你来说都不错。”
“成功失败……?”虽然有些在意罗莎的弦外之音,听到有方法我还是决定去试试。“请告诉我怎样找到明亚。”
“找明亚需要运气和好眼力,她也是绿发哦!像兔子耳朵一样!”罗莎把手伸到头顶比着兔耳的姿势,认真的样子可爱至极。旁边偷笑的纹麟也一定是这样想的吧。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们了。”我抱着不知是感激还是什么的心情向二人道谢。
“我会支持你们的!”
在听到罗莎这句话后,我的的确确是后悔了。
3
找到明亚需要运气和好眼力。我一边走一边思索这句话的含义。
——“透”是类似于没有存在感那种能力吗?明亚这名字也有点耳熟……
我这样想着转过大楼的街角,幸运地遇上了恋爱漫画中常有的情节——和女生在拐角处撞上了。
可惜这不是恋爱漫画,撞上的对象也不是男主人公朝思暮想的女主角。
“好痛——”面前的女孩子跌坐在地上揉着自己的额头。
“对不起!我走神了没有注意到你!”我把腰弯到90度道歉。
“没关系!这种事我早就习惯了!有时候存在感会很低嘛!”女孩子元气的声音让我松下一口气。
——等等,存在感很低?!
我抬头仔细打量面前的女孩子,兔子耳朵一样的绿发,没有存在感……
“是明亚吗?!”
“啊!我是雨宫明亚!”明亚抬手应道,“我原来还是有一些知名度的吗!”
“雨、雨宫明亚?那个唱歌的女孩子?!”我惊叹。明亚原来是那个电视上的……我的运气简直太好了吧?!
——不对,知名度那么高的人怎么会有没有存在感的这种能力?
“那个……明亚你有透的能力吧……”
“嗯是这样啦!”明亚点点头,“顺带作下自我介绍吧!这里竟然有人认识那样的我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呢。”
“我叫范明治,纸的元素使。”我有些受宠若惊,被偶像问名字这种事……把激动的心情安定下来,衡量一下当前的局势,我还是咬牙下定决心拜托明亚。
“明亚,其实我有事相求……”
“嗯?什么事!”
“能不能用能力把我的存在感变低些,我遇上了一些麻烦事……”
“当然可以!”明亚爽快地答应了,“只是有的时候……”
周围一阵骚动,小小的人群突然向这边拥来。寂静的街角沉入一片嘈杂。
“哟明亚!”
“下午好啊明亚!”
“雨宫小姐什么时候再唱歌给我们听?”
明亚被熙熙攘攘的学生围绕着,吐了吐舌头,“……只是有时会变成这种状况啦。”
——这是什么可怕的反差?!
我来不及道别,奋力挤出人群逃窜出去——如果花也被吸引来的话我就……
“纸~~”
——我就……完了……
听到背后的呼喊,我的眼眶仿佛湿润了——我被自己今天如此“好”的运气感动得五体投地。
“……夏淳……”我回头,脸上呈现悲痛欲绝的表情。事到如今我一定跑不掉了。
“纸你去哪里了我一直都找不到你——”夏淳扑过来,紧紧勒住我的脖子。
“我我我我……”
“没关系!既然找到你了就一起回去吧!”夏淳拉着我向花园那边走去。
“等等……我还……放开……我……”
“❤~”
“❤个鬼啊都变成黑色的了!!别、别扯我的元素神啊啊啊——”
——如果没记错的话,一周前我还只是个流亡的魔术师啊。
——没错吧没错吧……没错吧……?
明明视神经和眼球什么毛病都没有,他的眼睛就是看不见任何东西。
即使如此他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或难过,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的笑容。
“护士小姐,你知道的,我啊——看不见任何东西。”
布雅纪
172 胸围B 16 49KG
❀
“无论何时,我们都在地狱里歌唱”
❀
在一场毁灭了大地的战后出生的少女。
有一个很凶的哥哥。
性格温和、无论什么时候都微微笑着。
她所在的世界只剩下很小的一片大陆。
❀
能够通过歌唱来引起现象。
不同的歌声会引起不同的现象。
就像是通过唱歌来使用魔法一样。
❀
出生的时候就无法视物。
被村里的所有人所照顾。
喜欢花朵,天真,为了不成为大家的累赘而努力。
很会跳舞,喜欢穿着民族风的衣服。
头上的花饰是宝石刻的。
拿着的拐杖是哥哥刻给她的、非常珍惜。
❀
名字的意义是雏鸟。
思颜Sion
○
四分BJD
○
厌恶男性,喜爱女性
没有牌子的手作人偶。
○
被主人抛弃之后得到了自我意识的人偶。
不知为何会活动起来。
可爱又爱撒娇,软嘟嘟的感觉。
名字的意思是“思君花颜”。
○
喜欢蕾丝的衣服。
还是可以换头发换眼睛,就算打开着头盖也能够活动。
动力至今不明。
“这孩子的名字,是音音。”
“是我做给你的,你第一个朋友。”
“她是人偶,是非常可爱的人偶娃娃。”
“请务必,好好的对待她哦。”
穿着白色衣服的女性,低下头抚摸坐在轮椅上的少年的头。
“…是,妈妈。”
少年露出了非常开心的表情,抱紧了怀中粉色头发的人偶。
○
“呐,音音。”
“你的名字的意思…妈妈说是,回应声音的人。”
“…我就算离开这个家,外面也没有人与我做朋友……”
“你会成为我的朋友吧?”
○
“音音,那朵花好漂亮…那是什么花呢?”
“你喜欢这件衣服吗,音音?”
“我稍微能够站起来走几步了呢!医生说的话果然是对的!”
○
“音音,我能够在外面跑了呢!这样子我就能够和大家一起玩耍了!!我好开心,音音,你开心吗?”
○
“我跟你说,音音,我交到了朋友!”
“好多好多的,能够和我一起玩的朋友!”
“…但是音音,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呢?”
○
“…都玩到这么晚还是没回来,这孩子真是,一交到朋友就玩疯了…”
女性单手扶着脸,看着桌子上落了一层灰的人偶。
“…都有真正的朋友了,这个也不需要了吧?”
○
○
我是,人偶。
球型关节的,Ball-Jointed Doll,BJD。
身体是,四分。
并不是,量产,或是限定,我是世界上只有一个的手做。
是个,女孩子。
目前,没有,名字。
因为我,被抛弃了。
○
为什么,被抛弃的理由,我不知道。
我的,主人,是谁,我不知道。
○
○
○
……我,已经,成为能够回答你的话语的存在了。
为什么,你,不在我身边了呢。
○
○
血的惡魔,之所以會對小孩子沒辦法是因為他老大的化形就是小孩子的樣貌,自從被老大(不小心)轟炸過數百次之後就對自家老大和小孩子產生了心裡陰影,面對小孩子會感到無力。
人類形態下平時比較拽而且有鬼畜傾向的黑道大哥,都在干一些走私軍火之類的事情,對待部下的時候雖然平時挺哥兩好但是遇到問題動手比動口多。結果在一定程度上導致了雖然大家感覺關係都挺不錯,但是實際上都很怕這傢伙而且交流也非常小心,算是相當敬畏。
軍火存貨很多,本人非常喜歡相當暴力性的武器和肉搏。力氣比較大,但是不容易控制暴走的情緒,一旦暴走起來大部份的情況下都會各種團滅(包括自己人,不包括老大和小孩子,有老大和小孩在場的情況下很容易就會控制住情緒了),小部份是和高位惡魔戰鬥被對方團滅(反正過一陣子又能蹦跶了)。
惡魔化的情況下會被血液吸引,而且能力都是圍繞著血液使用的,如果是面對沒有血液的機器人之類的就發揮不出能力,只能依靠(財大氣粗的)軍火存貨和(惡魔體質的)強大肉搏能力戰鬥。
因為心腹都知道他對小孩子比較無力,所以如果出事的話部下會先行把小孩子從戰場上排出(趕走或者是……ry)。
Ahriman's Prophecy I
No.201 Throne of Hourglass
国王在他的黄金屋里醒来。睡梦中他听见了骚动,曾经拥护爱戴的人民说要革他的命。那些下作的野蛮人高举农具,嚷着一口充满泥土腥味的痞话,过市时浩浩荡荡,像蔓延的鼠疫。守城侍卫没有抵抗,鱼贯而入的病菌就在温室内倍速繁殖。现在国王大汗淋漓,过去为他扇风驱热的仆人已死,他眯起眼看到帐幔上积了灰,似乎很久没有人再来这里为寝具更换清洗了。今天不是个好日子。这样想着他爬下了床,盘踞在两肩的蛇吐了吐信子,分叉的暗红色指向了宫殿深处。那儿蹲伏着哭泣的年轻侍女,一个十五,一个昨日刚成年,她们吃的最后一顿是御厨准备的早膳。国王已来到了她们的面前,“抬起头来。”后者应允照做。“它们该用餐了。”
下着暴风雪的三月天。讽刺的是,现实往往就比假设来得怪诞。这个世界早已不再是我们过去所熟识的样子,像是一场永无尽头的通货膨胀,上帝已死而政府不在,人人高歌自由精神,而有形之手却只用于喝酒前的买单付账。我把车停在了佩斯特的院子外,手心里攥着记录答案的小纸条,那是用来打开智能门通讯系统的密码。以某位友人的话来说,“屏幕上每天出现的都是些简单易懂的问题。只要有一些逻辑思维能力的人就能够解开。”,但毫无疑问,我的水准一定低于平均值。车外的温度跌破零点,我站在寒风里哆嗦,按下了“获取题目”的按钮:
11 12 14 18 26
38 62 74 102 122
? 230 230 230 230
Answer? =________.
在输入146并确认后,界面上的红色指示灯变为绿色,我收起纸条松了一口气。这种通过作弊得来答案的方式不知为何竟给了我一种异样的喜悦和心理上的不忠,尽管我既不初谙世事也全然没有那样的对象。佩斯特的声音随后从机器里传来,“欢迎,肖恩。这几天我刚好新进了一批红茶。”
“谢谢,佩斯特。”进屋前我最后整理了一下衣领,“话说你不考虑将门口的那东西做些修改?”
“恩?比如说?”
“呃……像是取消答题,变成指纹识别什么的,后者也更加安全。”
对方笑了,“这可不一定。”
“好吧。”我明白他在指什么,“那更加快捷。”
“其实对我来说都一样。”下一秒,门被打开了,佩斯特从后探出脑袋,“来当面说吧,我的好作家。外面的天气有够糟。”他身上依旧穿着四季不变的工作服,我无奈地摇头,一时没了兴致,但佩斯特对于我的消极态度向来有备而来,“今天我们去Ahriman's Prophecy,另一片区域。”他看上去很兴奋,镜片后的双眼炯炯有神。
在这尴尬的时刻,我选择了沉默。直至第一杯茶喝尽的时候,舌尖的音符才和遥远记忆中的拜火教联系起来。恶神的预言书,这是那个区域的名字。缺失的知识,像是木桶底部的短板,它在意识洪流的面前不堪一击,我全然无法想象自己将要看到的是什么,它成了一片白,却没有对立的黑色,虚空架设,像是远赴南方湿地的候鸟,在冬季来临之际不留片羽,在下一个春天时遗忘逝者的名字。不过念在佩斯特向来思维缜密,我坚信谜题皆有一解,只要当事人乐于分享,因果的对应关系便清清楚楚。我们准备出发了。房屋深处有通往地下的电梯,共有几层未知,全程通过佩斯特的语音操控,几乎断绝了一切入侵的可能。
电梯门重新打开的时候,我看到了一条相当幽深的走廊——墙壁的颜色左黑右白,上下联结的部分为灰;除去尽头厚重的金属门,两侧各有6扇用轻薄材质制成的门。而左起的第一个房间便是此行的终点,上面有名牌写着:Throne of Hourglass.
“藏品的称号?”
“对。你一定在想为什么它会标在那么明显的地方。”
“一反常态。”我附和道。
“因为没有刻意隐藏的必要。它很大件,并且一目了然。”
在佩斯特说完这句话不久后我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巨大的沙漏和石头的王位,字面意思,但在具体的摆放和细节上还有值得一书的地方。两者似是组合体不可分离,沙漏高约3米,上下两块用于固定的木板为长方形,由狭窄管道连接的玻璃球仅占后二分之一;前半部分是王座,由大而光洁的石头砌成,靠背的顶端镶有即可三颗圆润的红宝石,两侧靠肩处各雕有一条蛇,脑袋突出,目视前方,给人一种下一秒就会苏醒攻击来访者的错觉。
“要不要去坐坐看?”佩斯特怂恿道。
“不……我总觉得蛇正盯着这边看。”
“可它们只是石头。肖恩,你别想太多。”他将手里的木板举给我看,“在你参观之前,我已对它们做过多次详细的观察记录。瞧这儿,时间、温度、湿度、现象、感想,完全没有问题。它就是一件不会运动的死物。这里和Orange Grove不一样。”
“也可能只是没有触发条件,或者不是原始状态。就好比美杜莎在与海神波塞冬私会前只是一个美丽少女。当然这个例子不够恰当,我只是由蛇开始联想……”
“现代社会可找不到双翼蛇发的女妖。”佩斯特不以为然,“施暴者与受虐者身份一旦统一,正常观念便会受到冲击,逻辑短路,辩论四起。我曾以为你不喜欢探讨这类命题的。”
“不,蛇自始至终都是无辜的。只不过人类的恐惧和憎恨全都融于偏见根深蒂固。”肖恩焦虑地抚了抚额头,“……这里面一定少了些什么,但我不知道。就像是……”
“一个故事或者一个传说。”佩斯特没有等待他客人的回应,自顾自地讲了下去,“现有的可能性我在半年前都已全部尝试完毕。亲吻王座不起效用,除非我能搞到一个真正的阿里曼和古波斯国王。别再费心思了,它自有另外一个结局。你再仔细看看。”
我走近了玻璃球,上面映出了一个面容扭曲的人脸。那是我,却又不是我。那双眼睛我觉得陌生而悲哀,它被疑惑缠身,被臆想困扰,寻求答案之路曲折昏暗,信念之光随着流沙下陷,金色陨落的时候悄无声息。
“需要多少时间才能流尽?”
“24小时整,但是我不能那么做。”佩斯特笑道,“那样迎来的将是终结,整个装置会自燃,卖方特地交代我的。每到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就必须将玻璃球颠倒一次,确实是可转动的设计。”
“里面装的是金粉还是铜粉?”我眯细了眼,“它亮得超乎寻常。”
“前者对了一半。它是金粉和沙子的混合物,比例1:100。”佩斯特叹了口气,“说到底,不过是尘埃。”
注释:
阿里曼(Ahriman),在祆教(Zoroastrimism),又为琐罗亚斯德教、拜火教中称安格拉·曼纽(Angra Mainyu),恶界的最高神,黑暗与死亡的大君。阿里曼与琐罗亚斯德奉为上帝的阿胡拉·玛兹达持续不断地进行斗争。阿里曼统驭以六大恶魔为首的无数魔鬼(德弗,Daeva,泛称古伊朗神话传说中的魔怪,与善神为敌)造恶无数。偶尔会化为人类接近诸国国王,教以奢侈令王堕落。阿里曼於国王堕落後用计亲吻国王双肩,令国王两肩各生出一对蛇。可怕的是,这对蛇每日各需吃食一个活人的脑子。
那道数学题的规律:后一个数为前一个数加上其个位数与其他位数上所代表数字的乘积。14=12+1x2;122=102+2x10;230=230+0x23
Cheat既有作弊之意又有出轨之意。
Orange Grove III
「No.103 Lamb of Guilty」
今日的午餐是煎蛋卷和德式土豆色拉。前者由佩斯特负责准备,而后者我对其情有独钟。先前等待锅内水煮沸的时候,我的手里正捏着一颗刚刚去完皮的新鲜土豆,不再粗糙的表面摸上去光滑而冰凉,浅黄色的块茎令人心情愉悦,也许不消多久它就会继续因为呼吸作用而酶促褐变,但此刻我对它的赞美却永恒而不可辨驳。
一颗土豆,一颗本该生长在地里的成熟土豆,现在正安静地躺在我的掌心,这之间经过了多少环节?我们不同物种,关系遥跨星河,甚至在一年之前都还是不曾有过交集的生命体,但是如今我们相遇并被紧密联系在一起,身处食物链的异处,共享不含悲喜的宿命。水已经烧开了,翻滚的气泡催促着我把土豆扔进锅里。我照做了,感到一种两手空空的落寞,思考的脚步由轻盈到沉重。记忆在间歇性的钝痛下牵引而出,我想起了一句话,一个童年的剪影;座无虚席的教室,讲台离课桌那么高而远,牙齿咯咯打颤,书上的建议不起作用——「把下面的听众想象成土豆。」全然无法消除我的恐惧。为什么是土豆?因为颜色像吗?形状像吗?何时植物能够如此满怀恶意地嘲讽和质疑?它是茄科茄属,默默无闻,安守本分,可人类从不是那样的存在,即便换作生活中任何近似的东西,此情境下两者的并排我不能接受。人与土豆的界限究竟在哪里?今天,它即将成为食物,我身体的一部分,日后通过新陈代谢慢慢地排泄出去,那么,这艘永无止境的特修斯之船又将驶向何方?
我关了炉灶的火,把捞出后冲水凉透的土豆切片,拌上盐、白胡椒粉、橄榄油、白醋、清汤和西式芥末酱,最后装盘时撒入了些许法香碎。终于完成了。可它已花去了我太多的时间和精力。不大的方桌上还放着煎蛋卷,我和佩斯特互相称赞对方,像是出于礼貌或例行公事,毕竟两个单身男子厨艺自知。这一次,他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疲惫,午餐后并未急着带我去看他的藏品,只是为我泡了杯安神用的花草茶,去淡化那些残留在舌尖的记忆。
下午两点,我在103房间里看到了某样东西。它的形象实在出人意料,大小也是,最初的预估高度落空后,我的眼球快速转向,对上一匹没有脸孔的幼兽:通体白色,身躯瘦小,稀疏卷毛下脊骨突出,纤细四肢隐隐透着皮肤的淡粉,此刻若是有一阵风刮过,定会颤颤巍巍站立不稳。开门的声音让它竖起的耳朵朝后抖动了几下,蒙在面部前方的黑色布料一角飘起,但马上又垂下回到了静止状态。我和佩斯特正踩在厚厚的干草上,脚下或许还混有些沙土或草木灰,房间尽头左侧有食槽和水槽,天花板上建有通风系统。
“这是什么?”我压低了说话声,但佩斯特脸上浮现出的笑容表示这没有必要。他就用着和平时无异的音量,“猜猜看?”依旧是不怎么负责的言论。我无奈地接受提议,屏住呼吸,走到了离它只有3米远的地方。至此没有发生什么变故。我并不是一个太接近自然的人,现代化农场不曾参观过,探索频道的纪录片也看得断断续续,可即便如此,我还是在那瞬间听从了自己的直觉。那是一只常见的家畜。“羔羊?”
“基本正确。不过想必你也知道这不可能是答案。”佩斯特说道,“迷宫里的每一件藏品都由我亲自挑选,其中有些价值不菲,在正式的拍卖会上竞价所得;有些一文不值,被人随意地丢弃在垃圾处理场;还有一些,在被我改造前只是黯淡的半成品,而今却有着神奇的魔力。生命与死物,天然与人工,或光鲜亮人或阴暗腐朽,世人难识其正体,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反常(abnormal)。那些平日里随处可见的事物绝不会被请到这里。大致上拥有收藏癖好的人都有一定的契机,富商巨贾多是从经济效益或收藏价值上入手,而其他执著于一物的往往因为心理需求,虽然我不敢断言,但最初的藏品起着关键性的作用,它带给我们最强烈的愉悦或痛楚,就蛰伏在记忆的最深处,每当重见阳光的时候就苏醒过来,催促着人类去完成内心的冲动,像一个一旦开始就无法停下的仪式,供上活祭,点燃火把,以血画门,度过灾难之节。”
“你一定属于后者。”我终于有了说话的时间。佩斯特夸张地点了点他的头,富有节奏感,就像是公鸡行走时向前摆动脑袋那样,“没错,我甚至就拥有所谓的第一件藏品,日后有空时我会详细地和你介绍。现在我们回归正题。她不仅仅是一只羊。”
“她?”我注意到了人称变化。
“对,她。不过严格从生理上来讲是他,你也一定发现了羊腹下的那玩意儿。”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会懂的。去把那块罩在她脸上的布揭开就行了。不过最好提前做好心理准备,羊的深度知觉不好,一下子看不清太近的东西。伸长手臂、身体稍微离远一些……那样的距离你也不会受太大惊吓。”
“她的脸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对了,顺便一提它是只克隆羊。”
“它?克隆羊……等等、佩斯特你想说明什么?”我刚才几乎就要伸出去的手停下了,新接收到的消息令人迟疑,“你不会在指……”他耸了耸肩,用铅笔的末端敲了敲木板,“羊可没有羊权。从头到尾都是人类的把戏,呼吁什么就是稀缺什么,只有当单方面的剥削破坏了平衡时,才会亡羊补牢地去想挽救措施。没有利益,没有需求,根本不可能推动技术革新。服务和进步全人类?当然,会有一批人是这样,但绝大多数都不是。今天他们只在动物上试验,但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器官的先进性毕竟有别,即便杀死一万只白鼠也无法得到某些数据。打个比方好了,人类和猩猩。后者的智力有目共睹,会模仿学习,会主动制作工具,科学家们尝试过许多方法教它们学习人类语言,但是至今没有成功的案例。为什么只有人类能够掌握如此精妙的线性语言?因为发声器官的不同。猩猩在大笑的同时可以呼吸,但人类不是,不信的话你现在可以尝试。又比如说大脑。现在我们对人脑功能的研究仍是冰山一角。因为不能进行活体实验,过去战时日本法西斯有拿俘虏试验过,但那毕竟是非人道的。好吧,我现在也有些羡慕你手里的土豆了。”
“……你那时看到了?”
“恩,充满哲理的土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快去揭开真相的面纱吧。我没有其他什么想说的了。或许刚才的那些事情我根本没必要在你面前提起,毕竟你才是那方面的行家。”
我苦笑了一下,慢慢地揭开了艺术品的画布。
那是一张迷路的羔羊的脸。左半边的鼻子依旧粉嫩,黑色的眼睛看上去温润无害,我的脑中响起那句话,「我们都如羊走迷,各人偏行己路,耶和华使我们众人的罪孽都归在他身上。」寻找替罪之羊的我们充满罪孽。这是一张年老的女人的脸。右半边的皮肤松弛塌陷,密布的皱纹攀上了眼角,她的眼睛浑浊无光,像是积满铁锈管道里流出的水,有着令人作呕的黄色。她是万千人类中的一个,又是这一个中的几分之几,我无法想象她从何而来,又遭受了怎样的命运。即便她是完整的个体,我也不愿朝她的样子多看上几眼,她总是在笑,笑得我胆寒心虚,咧开的嘴唇被用线缝上羊的另一半,上下两排牙齿之间有一条空隙,它或许联结着地狱或是欲望的深渊,黑得不可见底;从那里传出了难以描述的味道,食草动物的嘴里泄出一股腥膻,这压抑着的、隐秘的、晦暗的欲望倾袭了我的嗅觉。
我迅速地后退几步,忍住自己想要呕吐的冲动,布料一经撒手又重新飘了下来,盖住那张1/2 + 1/2 > 1的脸和脖子上系着的那个金属吊牌。万幸的是,我看清了上面写的字:Lamb of Guilty。
“她的大脑是……?”我用手支撑着膝盖喘气。
“羊的,否则她会选择去死。”
Fin.
提示/注释:
关于文题可查阅Lamb of God
酶促褐变:在有氧的条件下,酚酶催化酚类物质形成醌及其聚合物的反应过程。
特修斯之船:古老的思想实验之一,感兴趣者可自行百度。
深度知觉:人对物体远近距离即深度的知觉,它的准确性是对于深度线索的敏感程度的综合测定。
关于羊的问题参考了该网站:http://www.sheep101.info/senses.html
「我们都如羊走迷,各人偏行己路,耶和华使我们众人的罪孽都归在他身上。」(以赛亚书五十三 6)
人脸选择了年老女性,是考虑到了母系氏族;随着原始农业及家畜饲养的出现,作为其发明者的妇女在生产和经济生活中、在社会上受到尊敬,取得主导地位和支配地位。(这一条其实可有可无,忽略就好)
本小说的所有观点不代表作者个人观点。谢谢。
Orange Grove II
「No.102 Apple The First」
世界上没有完美的苹果。
我在这颗星球成功地降落了。舱门打开的时候,迎接我的是一片亮白的光芒,它刺得我睁不开眼,只能大口地呼吸空气,让扩张与收缩的肺部感受新世界的呼唤;其中我或许呛出了眼泪,或许生存的哭号已梗塞于喉,无奈事情太过遥远,巨细之处有所讹误不可避免。那时的我无知无能,再也没了供养机体的保护,周身都是可趁之机,正是在这近乎赤裸的无防备之下,我捕捉到了一丝与刚才的危机感截然不同的东西,在不远处的地方,有着和太阳一般的温暖,它正注视着我,穿越了汹涌的气流和一切挡在道中的险阻。然后下一秒,闹钟打碎了我的梦境。
今日的佩斯特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他一直都那样,工作服、木板、笔,我敢说科学家是用智慧盗取时间的人,五年十年不过一瞬,他们的容貌不改,高速变化的是认知、理念和大脑被开发的进程,即便消瘦的身形淡出人们视线,他们又会换一种方式卷土重来,在新编教科书上成为不朽与永恒。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好让我混乱而跳跃的思绪重新锢进现实的画框之中。在欣赏完他的第一件展品后,我便魂不守舍,像是有一根针被刺入了胼胝体,世界在我面前发出惊呼与嚎叫,海浪拍崖,火山爆发。在我的眼中,被阉割下的阳具似乎不再是生殖器,它既不可笑也不龌龊,它是否出自于一个男孩的身体亦不显得那么重要,它存在于人造的玻璃器皿中,但又不在哪儿,它生活在我的记忆中,又似乎与我在便所时掏出来的东西同父同母,就像是在远古冻土层里沉睡3万年的巨大病毒,被灼热的好奇心唤醒,在今世引发一场跨越时空和维度的激荡。它成为了一个令我心迷神乱的符号。
“你看上去很累。”佩斯特说道。我并不掩饰地干笑几声,随着他再次来到了橘子园,打开了第二个房间的门。跃入视野的是一大片红色,外围的弧线勾勒出一个巨大的苹果,与一般成年男子等高,最突出部分的截面周长需要至少三人合抱。佩斯特关上门的这会儿,空气里飘散着的苹果香已经到达了我的鼻翼。那是股清甜的味道,无论怎么看都不会是眼前东西的产物。“这是我的发明。”科学家从工作服的口袋里拿出一个类似遥控器的玩意儿,“看到上方的出风口了吗?在网格后面有喷雾装置,根据个人喜好可以改变浓度的大小。”我点了点头,经他那么一提醒,才发现这个房间并没有第一眼看上去的那么简单,除天花板外,地面上也有一些需要引起注意的地方:在苹果的一周有一条连通的凹槽,又在其他方向上辟出另外三路来,一直引导至房间两侧的排水沟附近。
“这个苹果是一个浴缸?”我开玩笑道,佩斯特接受了我的发问,“50%,猜对了一半。准确地说,它是一个消除疲劳的装置……能够让人回忆起一些已经忘掉的感受,顺利的话,还能改善睡眠。”
“你听起来不是很有把握。”苹果的表皮红得发艳,我摸了摸下巴,“为何不选择更自然一些的颜色?现在它看起来像是假的,当然这规格也不可能有真货。模拟一下植物果实的表皮状况,应该不算是太难吧。”
“确实不难。不过,它是刻意被我做成这个模样的。”佩斯特笑了,“你可以去摸摸它,我的朋友。不觉得这红色很棒吗?有着蛊惑人类犯罪的魔力。是神是袛都不可阻止。毒蛇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禁忌之事板上钉钉。”我一步步走近了发明物,而身后的话仍在继续。“你是它的第一个公开见面者。要不要尝试一下?我会指导你如何使用并确保安全,作为交换,你只要告诉我你的感受就行了。毕竟有内部测试者的意见才能不断地改进它。”
我用手指戳了戳苹果,并没有想象中的果肉韧性,反倒似是海绵,凹陷下去的表面上生出许许多多的细小褶皱,它看着令人生厌,所以我很快就松了手。佩斯特的话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吸引力,暧昧的词句总让人觉得有什么阴谋,但我确实是累了,消除疲劳迫在眉睫。不妨一试。“好吧。告诉我怎么做。”
“太好了!”佩斯特在遥控器上按了一个键,伴随着一些金属声响,苹果上半部靠近果柄的地方被翻开,构造上有些像潜水艇顶部用于进出的舱门;内部空心且不大,内壁是淡粉色,我可以看到里面有澄清的水,兴许是某人在我到来之际准备的。“水我已经加热完毕,温度控制在37摄氏度。在进去之前,我还有一些东西要给你。”佩斯特蹲在了房间一角的小箱子面前,从中他拿出了一副潜水眼镜和一根可弯曲的塑性管子。“我亲爱的朋友,你现在可以准备脱衣服了。记得要把内裤也脱得不剩,这对发明的测试非常重要,噢,别担心,我并不是同性恋,对你的身体没有兴趣。”既然对方做了这样的宣言,我也没了可以忸怩的原因,只是按顺序照做。接着我戴上了眼镜,鼻子呼出的热气迷蒙了视界;含住了长管子的一头,另一头被佩斯特轻轻地握在手里。最后一步——蜷曲身体头朝下沉入苹果内部的水中。
液体灌入耳朵的那一刹那我觉得自己疯了。一个狂人的痴言痴语我居然信任至此。究竟是为什么呢?猛然接触到液体的皮肤使我的身体一阵颤抖,无数上升的气泡伴随着下沉动作在眼前匆匆闪过。我的双手紧紧环抱着双腿,我的血液倒流,我的胃液翻腾,我的心脏砰砰失去控制;瞳孔缩小,肠道蠕动,我将唯一的吸管视作救命稻草,贪婪地大口呼吸。气体里充满了惊惧和后悔的味道,还有此刻无法品尝到的致命苹果香。我的疲劳消失了,将之吞噬的是不可理解的困惑和铺天盖地的绝望,还有一些知名不具的情感静坐在意识的河岸。现在我的身体卡住了,仿佛是量身定制的那样,内部的突起物托住了我的肩膀,不偏不倚。视野里没有其他活动的物体,那儿昏暗不清,我选择闭上了眼睛。液体包围了我,我成为俘虏无处可逃,整个人的身体变得轻飘飘,而唯有大脑越发昏沉,连发出让一根手指移动的指令都艰难万分,像一块裹着海藻的石子沉入海底,回归从前那片夜不能寐的潮水里去。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我活着的理由就和不想死亡的原因一样不清不楚。就这样睡去是否就可以迎来终点?终点是什么?那么……起点呢?我想起了我的青年时代,再往前是少年,及膝白袜和小牛皮鞋的片段在脑海中快速播放,长有雀斑的男孩在高年级生面前抬不起头来。他想要反驳对方,说出真理,那是他在书中看到的句子,它没有错误的可能;人人都应该尊重并实践真理,怎么能让谬误的篝火越燃越旺?可是,他所坚持的正确在一场校园暴力中草草落幕,皮鞋的其中一只被扔进了校园深处的湖泊里,那儿居住着相貌丑陋的两栖动物,在每一场倾盆大雨过后,肆意地扩大领地,让白浊色的卵附着在石阶或穴隙的阴翳里。胆怯占领了我,臆想囚禁了我,人言鞭挞了我,就连书写自由之词时都有凹凸正反两面。我想要逃离这里,像一只咬伤主人的流浪的狗。
我睡着了。几秒后,在溺水的痛楚中惊醒。原本含着的吸管在灰暗中不知去向,胡乱滑动的四肢伸展不开,我的大脑一片混乱,似被钉在实验台上的青蛙,等待着命运的银针捣毁脑部。佩斯特!我尽量用脚打出水花,可无人回应;依靠着潜水眼镜里所剩无几的氧气,我使出身体里最后的力量,敲打了粉红色内壁的底部。
哗的一声,水向四周倾泻而去,苹果装置裂开了。我沉重不堪的身体一丝不挂,抵着地面的手臂支撑着虚弱的上身,肺部的再次通畅让我跪着猛烈地咳嗽。我重新闻到了苹果的香气。不可思议的是,经历了刚才的事情我仍觉得它美味可口。一条干毛巾出现在了我的面前,顺着那只手看过去,佩斯特正满脸笑意地看着我。
“感觉怎样?”他看起来相当欠揍。
“糟糕透顶。”
佩斯特摇了摇头,“别这么说,至少你现在不想死了吧。母亲生你的时候,可不希望你像之前那么愁眉苦脸。”
“……”我接过了毛巾,开始擦起了自己的身体,“我仍想保留意见。”
解释:这篇写的其实是子宫,内壁淡粉,羊水呈透明色,温度与体温相同;蜷曲头向下亦有所暗示;佩斯特的话中有提到亚当与夏娃所食用的禁果;我所依赖的管子其实模拟脐带,脱光衣服是为了仿效胎儿;文章第二段是用象征写出生过程和母亲的视线;苹果是双寓意,第一句指人,第二是子宫。
Orange Grove I
「No.101 Porcelain Cherry」
打开那扇门,你看到的是寂静。雨击玻璃的杂响、餐桌刀叉的触碰、铜锁解开的咔嚓,那些微不足道的噪声在记忆里迅疾地退潮。人类对着艺术品怔怔出神,像是鱼吐气泡的那样,嘴唇上下翕合,淡红色的容器没有吃进任何饵食。眼前的瓷娃肌肤有着雪一般的白,脖颈中部的地方是完美的切面,以上没有东西,缺失的头颅让这本就模糊性别的美更加难辨。你的眼睛浑浊,目光直直地穿过空气盯着后方的墙。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你是在期待着什么?一位妙龄少女的身影?无邪少年的笑容?还是说,妩媚贵妇的眼神?热意渐渐攀上来,你的身体失去控制。你开始感到害怕,此刻的无名氏竟比断臂的维纳斯更具残缺美。顺着光裸的颈部看下去,那是一具纤细的身体:胸部贫瘠得令人怜惜,上衣的衬衫看得出剪裁精细,恰到好处地贴合着轮廓;腰部以下的部分却是蓬松的裙子,长度没过了足,面上缀着打成蝴蝶的蕾丝花边,褶皱的阴影晦暗而暧昧。震惊剥夺了你口出言辞的能力,直到同行的第二人善意地拍了拍你的肩膀。有什么想问的吗,像是穿着工作服的男人对上你绿色的眼睛,捕获内心全部的动摇。
“它的性别是……?”我发问的声音有些颤抖。佩斯特没有感到一丝意外。他在纸上重新写了几行字,把铅笔架到耳廓上。他冲着我神秘一笑,随后向前方走去。棕发的男人在人偶前停住脚步,弯腰撩起了那条拖至地面的长裙。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上升的内衬和慢慢露出的雪白双腿,然后在这令人面红心跳的最后一秒倒吸一口凉气。
我看到了一个装着透明液体的密闭罐子和一些规律盘绕弯曲的管子、末端消失在与身体嵌合的内部。罐子里的东西我意外得非常熟悉,尽管它是如此的羸弱、纤细、惨白,那样的姿态只存在于童年隐隐绰绰的记忆片段,但我绝无可能将其认错,它像是一只争抢领地失败的丑陋虫子,没有活力的表皮皱巴巴地挤在一起,任何过路女童的嬉笑都有可能消去它最后想要傲然怒挺的勇气,只是疲软地倒下蜷缩起来,让有着抗腐蚀作用的试剂充斥它的横沟纵壑的每一处。它或许过去还有过幻想,让主人带它游览各地,在闷热的夏日里将子孙后代用纸包裹起来,留在肮脏旅店垃圾桶的最深处;又或是在一个寒冷的冬夜里,它从青春期男孩的裤链里蹦出来,隔着内裤烙下的印记随着双手的爱抚彻底捋平,倾泄出传达出强大本我的快感。然而,这一切都只是幻想。它的梦早在一切还未成熟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我盯着那样东西陷入了思考。
“你就是这样将它这样买来的吗,佩斯特?”
“当然了,我的朋友。”收藏家得意洋洋,“别忘了它的名字。”
Porcelain Cherry Fin.
注释:
1 Orange Grove 橘子园;马来语中orange指人。
2 porcelain 瓷;cherry 樱桃,亦有童贞之意。
Prologue
我有一个朋友。他是位发明家,兼小有名气的收藏家。星期一三五七闭门拒客,这是条雷打不动的铁律,如我等不识科学奥妙的闲人也唯有挑个天气晴好的偶数日悄然拜访。据说界内同行也曾在公共场合埋怨过几次,看来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困惑,而每到此时对方便会抬起头,透过镜片看到一群发际线堪忧的男人,留下句“谁让我是个古怪的人呢?”便终止了谈话。而那些被如此搪塞的提问者们也没继续,只是用带着尼古丁气息的鼻音哼哼两声,满意地将刚才的答案放行。不知是否是我多虑,我觉得科学家即便在平日里也总爱故弄玄虚,方程式是床铺,化学键是调味料,他们的步伐吸引行星,宇宙在思维空间里爆炸,就连夜晚的梦都会对久攻不破的难题有所启迪。我固然对他们心怀敬意,但若要两人共处一室,这倒真让人难以启齿,未经辩驳就先生起了一股低人一等的卑微和怯懦。
不过,佩斯特是一个例外。和他的名字一样,他是个平易近人的人,虽然在某些细节上会与众不同,但也算在可接受的范围内。实不相瞒,他家还有一只叫做考比的猫,这俩复制黏贴的组合我第一次听闻时忍不住失礼地笑出声来。除了正式场合佩斯特会穿笔挺西装打上领带,他平常的装扮可没那么考究:连体的深蓝色工作服,戴纯白色塑胶手套,随身携着块木板,上面夹着纸;想到什么时便从棕色卷发下拿出一支架在耳朵上的铅笔,对着那些编列着序号的条条框框圈圈画画。他还有一副金属的圆边框眼镜,某种意义上来说它算作一件手工制作的精良藏品,鉴于其主人实在太过喜欢它,便随性地拿来了日用。
我们是在某一慈善拍卖晚会上见面的,相识纯属巧合,主办方的安排让我们的座位刚好毗邻。当日行程结束的时候,我们已热切交谈许久,此后的定期见面也顺理成章地延续了这段友谊。绝大多数的时间里都是由我登门拜访,佩斯特邀我喝下午茶,一番悠闲的交流过后,他便领我参观他的发明物与收藏品。
那是一个令我唏嘘的世界。而佩斯特笑着将它称为“Maze of Fringe 边缘的迷宫”。
注释:
1 佩斯特Paste,意为黏贴;考比Copy,意为复制,其又为一只猫,而copy cat指盲目的模仿者。
2 佩斯特所说的古怪一词指“odd”,意为奇数的、古怪的、奇怪的,所以他以该词来回答其奇数日据客的原因,实为双关。
我有一个朋友。名字并没有什么值得多谈的地方,姑且就称他为A先生吧。
人们都说A先生是个无情的人。目光锐利,寡言少语,总是板着一张脸;岁数已过半百,无秃顶迹象但生有白发,唇上两撇八字胡倒仍是墨黑,仿佛是专门留着生气时和瞪眼一起使用的,鼻息喷在上面一颤一颤。毕竟黑色总比白色有气势。
邻居很少见他从自己的公寓里出来,就算出来也没人逮着过他的踪迹。也许是因为他右腿的毛病,A先生是个不折不扣的瘸子,走路时需要拐杖。据说年轻时他参过军,手榴弹炸开的弹片深深嵌入皮肉,等之后这该死的金属被医生取出,他的腿也没能恢复如初。战场上不需要没用的包袱。他就此退役,带着那个新养成的不说话习惯一起回家。
他没有老婆,当然也没孩子,甚至连宠物都没养过一只。我觉得他应该尝试下大型犬,它们是忠诚的动物,不会背叛,比人更能遵守约定,顺便还能增加一下主人的亲和力。不过你看,现在还需要我为A先生的人际关系忧心,这件事自然也就没成,有机会再议吧。
现在是清晨六点。A先生不靠闹钟就从睡梦中醒来,精准得像个电子仪器。他的穿着总是得体,衬衫、领带、西装,如果他能多说说话,一定能成为受人尊敬的老绅士。好在邮递员从不关心他要将报纸送去的住户脾气怎样,于是在咖啡和土司的香气里,A先生既解决了早餐又阅读了新闻。
一堆令人扫兴的破事。
如此腹诽,他拿起了倚在桌边的拐杖,一秒一步地来到了玄关,换好锃亮的黑皮鞋,出门。
接下来就是他白天里要做的事了。小镇里唯一的墓地在教堂的后院,或许是地理位置的问题,那儿总能沐到阳光,再加上时不时飘来的赞歌,阴森都被染成了圣洁。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地方葬着A先生的战友。他们小时候就互相认识了,是邻里之间的关系,可那年从战场上回来的只有A先生一人,让如我一般的知情者难过不已,只希望前者能快些从阴影里走出来。
拐杖磕在草地上没有一丝声响。这段安静的路并不长,A先生没过多久就来到第二排第三个的石碑前。上面的字迹已模糊不清,可他伸手抚摸的时候,一笔一画都书得明晰过分。瘸腿的男人没有说话,只是随后挺直了腰杆,紧紧握着拐杖顶部。他站了很久,大概有几个小时那么漫长,等到他准备离去的时候,黑色外套已吸收了足够热量,变得暖暖的。
「我讨厌你。明天不会再来看你了。」
A先生抛下了这句话后便迈开了步子。他一天中最为坚决的恐怕就是这一刻,仿佛之前的宁静都是为了这瞬间而积蓄能量。
「好。好。我知道了。」
我耸了耸肩,满是无奈。
太阳明天也会依旧升起的吧。
Fin.
我像只螃蟹一样挥出了手——
剪下了她的头发。
那时是在手工课临近下课的时候。我从未将它当作一场偷袭,即便是,手法也是极其拙劣的,瞒不过任何敏感纤细的女孩子;用于裁纸的剪刀并不快,平日里总发出咔咔的嘲讽笑声,我将那两片扁平金属微微分开,钻进那些尾部略带棕色的发丝里,下一秒进行物理的交媾。
痛感传到了她的神经。她像只海蜇将伞状物收束,肩膀颤抖了一下,然后回过了头。那双黑色的眼睛里已经明白了一切。我朝她微笑,后者的脸上没有任何愠色,只是看了眼桌上掉落的头发。数量不多,很小的一簇而已,我用眼神向她暗示。这时右边飘来同桌的声音:“我提醒过她的。”
但是没有凑效。她的头发牵住了我的心。有时午后的阳光会从窗子那儿一直流淌到她的书桌,我一抬头便能看到那些细丝现出通透的金色来,每一处曲起的发梢都藏了一个故事。原本安静的班里有些骚动,老师推了推眼镜,“等会儿下课谁能留下来帮忙收拾工具?”
我举起了手,在众目睽睽之下。
铃打了之后,班级里的人都飞速逃离。她走之前和我说了声放学后见。我低头应了声,小心翼翼地收集起她的头发。现在潮退了,螃蟹也该继续横着走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