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涸的水道上陡然立着亮银色的金属丛林,爆闪的电光和火花让人难以瞩目,与之相应的,天空的阴沉并不是云掩天光,而是有更多模糊不清的东西代替云层把阳光吞没,然后借着那份热变得越来越清晰,至于最接近那异象的星磁明珠,便像是从天而降的光柱一般依旧闪亮着,像是...要伸手把那幻影拉下来,接替如今的一切一样。
“这是新的祭典吗?大手笔啊。”“行了,你这槽吐的半点水准不带的。”从骑行的多龙巴鲁托身上走下来的两人一边拌嘴一边尽可能把还在混乱中的人们向空旷的草地上指引,慢慢逆着人流和混乱朝那颗刺眼的明星靠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应该不会是什么好事。”“赞同一半,因为这应该是你发挥的好时候。”比亚尔看着街尽头空旷处活尸一样呆立中央的训练师以及其周围毫不在意地制造混乱和驱散人群的宝可梦,对比下洛托姆里存储的‘通缉令’,坏笑一声,“看看,咱们甚至还能拿点外快。”“行了,快点先阻止它们!”瑞秋一连甩出手中的三只精灵球,木棉球、裹蜜虫和玛丽露力,“玛丽露力,先把它们压制住!球球和虫虫去救人!”与训练师心意相通的宝可梦下一刻便飞冲出去, 玛丽露力借着速度狠狠撞开挥舞尾鞭攻击行人的吼叫尾并与之对峙起来,裹蜜虫恐吓着一只装凶的芳香精将一个被抽打得昏迷的人从残骸里抢出,木棉球则不知怎么和一只胖甜妮一起简单包裹下被砸伤的孩子并送到安全的地方,注意到这些的比亚尔皱了皱眉头,“...这些孩子除了那个大个的吼叫尾,好像并不是故意攻击他们的。”“嗯,是在保护训练师吧...那个叫厄门的冀翼队员。”瑞秋远远站在玛丽露力身后,比亚尔则一甩手,直接将盐石巨灵从吼叫尾身后召唤出来,趁着它被分散警戒心的时候挥手指挥多龙巴鲁托和赫月配合瑞秋把伤员快速转移。
吼叫尾似乎十分紧张,一直维持着剑拔弩张的样子恶狠狠地威胁分居两侧的敌人却不敢动弹,眼神还不停去撇依旧失神呆立的训练师,胖甜妮悄悄来到它身边吓得它差点误伤,芳香精则在厄门身边急得绕圈,“...对方是通缉犯,别耽误了。”“同意。”瑞秋点点头,“玛丽露力,鼓腹!”吼叫尾看到对方开始强化,焦躁地蜷起尾巴要攻击,紧接着就被身后骇人的风声惊得全力旋转起来,狠狠抽退自身后袭击过来的盐石巨灵,“老爷子,不用冒进,骚扰就好。”比亚尔指示它凭借防御优势只对其给予干扰,绝杀由不停使用鼓腹积蓄力量的玛丽露力来完成,芳香精见状扇出带着甜味的催眠粉尘来试图干扰,却被奥利瓦用宽大的叶片扇开,胖甜妮借着两者的掩护悄悄地也开始使用鼓腹,似乎是想届时与玛丽露力对抗,然而突然一记尾击飞闪过眼前,被抽飞的深褐色小陨星被多龙巴鲁托稳住,悬停空中继续盘桓,将胖甜妮的愿景打断,不得不也开始警戒天空中的‘杀手’。积蓄已久的玛丽露力再次飞射而出,吼叫尾努力蜷缩身体与其对撞却倒飞出去,从地上滚了三圈,狼狈地用尾巴撑着又翻出一圈,闪过扑杀而来的盐石巨灵,胖甜妮遥遥对着缓慢起身的盐石巨灵积蓄,随后又被空中的破空声引导了精力,将爆闪的电光一口气喷薄在多龙巴鲁托闪过的轨道上,阻拦了来自空中的攻击,芳香精努力释放出妖精场地,而奥利瓦将脚下的青草草场扩散出去,想要压缩它们的优势空间。“......”看着它们为了自己的训练师拼命的模样,瑞秋依旧于心不忍,可再抬头看一眼星磁市的惨状,便横下心来,“比亚尔。”“嗯,赫月!”极巨化腕带的光芒闪烁,手中的精灵球放出紫红色光芒,紧接着,占据小半广场的身影,极巨化的赫月赫然现身。还在斗争的三名宝可梦似乎没料到这种场面也和训练师一样呆愣起来,而它们的对手果断地抛弃战场尽可能地远离开,只因极巨化的赫月头顶的圆月痕迹染上了血红,被极巨化增幅的血月——极巨攻击已经发动了。
“...胖甜妮,把身上的文柚果吃了,鼓腹。”原本还在呆立的冀翼队干部不知何时回神,突然开口间吓到了场上众人,紧接着,三只宝可梦像是找到主心骨一般露出激动的神色,胖甜妮不敢怠慢,立即将不知装在哪里的文柚果掏出两口入腹,果肉下肚后,随着一口长出气,胖甜妮身边的空气开始轻微扭曲,甚至开始蒸腾白色的雾气,“赫月,别怠慢了!”比亚尔察觉到对方状态的翻天覆地后催促赫月,紧接着,极巨攻击悍然落下的前一刻——“吼叫尾,定身法。”赫月的动作保持在蓄力至极点的状态停留了片刻,硬生生把向下轰击的力道阻回去了半数,虽然无改那攻击片刻后向下挥落,却轻易便削减了大半杀伤。“继续,广域防护,芳香精,帮助!”吼叫尾又撑起防护的光壁,芳香精则放出柔和的香味包裹胖甜妮,辅助它更进一步地强化自身,极巨攻击突破光壁后又被削减了威力,最后被弹起的吼叫尾奋力一撞,居然就这么看看抵消了,而后,抢在瑞秋和比亚尔进一步指示前,胖甜妮一跃而起——“嬉闹!”妖精系的能量覆盖全身,将胖甜妮化作飞舞的光色蝴蝶,顺着那被抵在半空的巨臂缠绕,上行,直到自全身行过,从那巨影头顶重新聚合,随后,像是才想起一般,凶猛的冲击慢一步才到来,赫月包裹在紫红色中的庞大身躯像是遭受某种巨力打击一般被冲击得左摇右晃,闪耀的光芒被打散,变回原本的大小,呲目欲裂地震惊于对手的凶恶攻势,“...靠,直接把极巨化打爆了。”比亚尔没忍住骂了句脏话,而瑞秋狠狠咂了下嘴。“算了,就当让他的,这下就可以认真打了!”“完全同意。”极巨化腕带的光芒依旧闪烁着,比亚尔一只手掏出两只精灵球,将它们都染上紫红光辉丢出,瑞秋伸手招来玛丽露力,又将一只振翼发从身边唤来,遥遥指着厄门,冀翼队的干部则垂手冷视,去而复返的胖甜妮站在吼叫尾的尾尖,芳香精飘起再次绽开妖精领域,“““来!”””
作者:阿氪
免责声明: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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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塞卢太太的葬礼
巴克莱小镇习惯了没有新闻的日子,所以我们把每天听新闻的时间放在中午,而中午意味着全镇人的午睡,所以每一个可怜的卖报人都要被丢在烈日下炙烤,这就是巴克莱小镇的神圣生活。
事实上,还有什么新闻能传到这种地方呢?这里不过是一望无际的荒漠里的另外一个甚至不能在地图上看见的小镇,站在小镇的边界极目远望,除了横贯荒漠的铁路,已经不再有剩下的人造物的痕迹,铁路离我们也足够远了,以至于它的轰鸣声已经传不进巴克莱小镇,所以那个可怜的卖报人还要翻越荒原,只为了注定卖不出去的那一堆报纸。你每天需要做的事情在于——太阳出来的时候起床,喂牛、喂羊、喂马,午睡,然后整理无孔不入的沙子和草茎,直到太阳在另一边落下去。没有人出生,也没有人会死,所以我们的医院里没有接生护士,也没有墓地给死人去。那个铺着锌皮的屋顶下只有一个留着八字胡,带着装腔作势的小圆眼镜的医生,在某次打破了禁忌决心熬过中午时从卖报人那里拿来了错误的报纸。作为一个自封的左派,他既不关心上帝,也不关心又是哪个总统加了冕。他只瞥了一眼报纸的第一页,就被一种深沉的绝望抓住,不得不借用宝贵的白兰地维持自己的精神。
“真是伟大的监狱!”他的手颤抖着,白兰地洒在报纸上,像我们小教堂里神父给我们洒上圣水,“我在三秒前知道了,我已经在这里服刑了三千六百二十八日十四小时五十二分三十一秒,一切如同昨日,如同今日,如同明日,多么高贵,多么高贵。”
于是在那个晚上,他大抵是受到崇高的理性的光耀吧,偷了邮局老板的马,不知去向何方,连马蹄声都听不见。只是可怜了邮局老板,他那光彩照人的六马大马车不得不降格成四马马车,踏上马车的踏板时总感到一阵耻辱。但这没困扰他太久,因为巴克莱小镇没有新闻,也不大需要邮局的马车去送信。这就是巴克莱小镇,一个受诅的,用一个我们已经遗忘的先人命名的地方,这里只有一件事是神圣,不是死亡,而是午睡。
这也很好解释,为什么所有人在被一阵不祥的汽笛在中午惊醒时,不约而同地在床上又躺了整整一小时半,直到全镇时钟齐鸣两声时才敢于顶着强大的压力从床上起身。于是我们又再次不约而同地拒绝第一个更换衣物,直到在窗边沙子的催促下不得不再次起身。于是我们最后不得不不约而同地拒绝打开大门迎接必然到来的热浪,直到一个意外到全无神圣的结局——那因年复一年来到小镇的执着而惹人生厌的卖报人开始一个个敲门。可怜的小拉奥,住在小镇最外边的守夜人,他的门第一个被敲响。于是在他带着如同临死一般的安详打开木门的下一刻,全镇的木门齐刷刷发出嘎吱的推门声响,于是所有人自然地走出屋门,一切正常。
“有何……贵干?”
小拉奥白天睡觉,晚上守夜,所以我们的神圣生活,于他而言是必然要经历的部分,这是我们为数不多羡慕的地方了。不怎么羡慕的地方,则是他如同潮水漫溢的语言已经日渐消退。所以当自己从睡梦中惊醒时,他说不出别的,对卖报人只有问候了。卖报人显然也一副要死的样子,在太阳底下仿佛要把自己脱水一样出着汗,扯动着已经有些衰老的声带,结结巴巴地说着。
“有人死了。”
“哦,哦……”小拉奥点了点头,“很好。再见,朋友,再见……”
于是卖报人完成了他的任务,第一次在我们的眼中衰老了。于是他蹒跚地回头走去,没有让我们看见他的脸庞,正如以千记数的日子里他所做的那样,因为没有人会在午睡的时候听新闻。我们在晚上睡觉之前看见了出来守夜的小拉奥,他只是在长久的睡眠后显得颓唐。看见我们时,他正沿着梯子往屋顶上爬。
“一个陌生人来敲你的门,你居然说开就开了?”
“没有陌生人会来。”
邮局老板的脸在提灯下展现出一阵挫败。
“那他说什么了?”
“有人死了,就这样。”
于是所有人恍然大悟,因为巴克莱小镇不会有其他人死。一定要有人要死,那必然是奥塞卢太太。这倒让镇民们都陷入了一阵哀伤,因为他们对奥塞卢太太的记忆仍然清晰并且完整。自从她的屋子还存在于巴克莱小镇时就如此,在所有人的屋子还是棕色外墙时,她就敢把屋子四面刷上白色油漆。现在,这种哀悼的感觉就更加深刻,因为奥塞卢太太的屋子已经随着离开而拆除,于是棕色再次统治全镇,直到现在。
“她离开的时候,哦,天啊,那还是十五年前啊,她那么有活力,哪想到这点时间就死了?”神父忧虑地在胸口画了个十字,“我们应当给她——一个虔诚的教徒——办一个葬礼,好让她回归主的怀抱。”
“可我们没有墓地给死人去,奥塞卢太太的遗体也根本不会送到这里来。”
“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就在今晚回忆一下奥塞卢太太,把她的东西丢入火中,好让她在天堂得以安息。”
于是,蒙福于农场主,大家坐在长条的板条箱上,中间升起一团火焰。小拉奥没有了守夜的使命,沉默地坐在地上,一双眼睛冷峻地看着火焰另一侧的人们。沉默中只有火焰中的草茎在噼啪作响,那是长久起来全镇收集起的一堆。
“她是我们所有人中最敬重上帝的。我打赌,自她离开之后,你们就没人再见过她……”
“胡扯!我就见过。”
“要么你见的是魔鬼,要么你就根本没见过。”神父笃定地把双手往前一伸,好把双手从袍子里解放出来。他的手指上照例缠着挂着十字架的项链,“就是她去了外镇,她亦每日雷打不动于正午时分来到我教堂。谁敢在中午的时候起床来,看看奥塞卢太太在教堂里的模样?”
于是其他人都再次陷入沉默,因为除了犯禁的医生,没有人会打破午睡的神圣规则去教堂。况且,在烈日当头的巴克莱小镇,人们已经成为了自发的左派,因为求上帝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意义。听闻神父这么说,想到一个柔弱女子居然能够承担起整个受诅的镇子里无边的罪孽,奥塞卢太太更有了一种为人敬仰的品质。即使是刚刚急于反驳的人,即使是那个在巴克莱小镇向来以暴躁出名的旅馆老板,现在也不得不闭上他的嘴巴。
“她必坐每日十一时准时出发的火车,在十二时来我教堂,不给她开门,我绝不去午睡。她必每日穿黑袍来,在教堂待上一个小时,走时还会掩门。这样的教徒,现在是少有的了。你们谁敢于在中午的时候顶着烈日,不顾午睡,来我教堂向上帝真诚忏悔,你们就得见奥塞卢太太。”
“那卖报人总见过奥塞卢太太吧?”
“孩子。”神父慈爱地朝着小拉奥画了画十字,“主宽恕你的罪孽——巴克莱小镇没有新闻、没有报纸、没有卖报人。即使曾经有过,来过几次也不会再来了。谁会在最热的时候来到一个没人买报的小镇?”
“他今天两点钟敲我的门,你们都见了的。”
“我见的未必是卖报人。孩子,恶魔要在幻梦之间蛊惑人,是最简单的事情了。”
神父从板条箱上站起来,因久坐猛起而眼冒金星,差点一头栽进火里。
“奥塞卢太太必然要作为圣徒被铭记,我明日祷告必然恳求上帝赐福与她。”
“日后奥塞卢太太不再来了,教堂怎么办呢?”
“自有主与我同在。”
神父见火光已然有些微弱,用农场主的草叉从那一大堆草茎里铲起一铲,草茎再次在火焰里跳跃开来。于是神父满意地离开人群,朝着教堂的方向走去。教堂顶端的小钟在月光下反射出指引的光芒。
“要我说,神父真是老糊涂了。”邮局老板对旅馆老板低声说道,交头接耳间换来一阵赞同的点头。“奥塞卢太太是个无神论者,即使医生都去了教堂,她也绝不会去。她也不是十五年前的时候走的。”
“那必然是中午来此地的卖报人,中午来到教堂乘凉。奥塞卢太太绝不做这种亵渎了理性的事情,她可是自由党的先锋。”
“这可不对——‘一个真正的自由党人,打走出家门就要被枪打死’。”
“这就是她为什么来到巴克莱。那段时候,咱们可是方圆百里最‘红’的小镇,每次投票都投给自由党。后来医生来了,他们简直如同同志见面呢,又是亲又是抱。你能想象那个场面吗?医生坐着六马的邮局马车过来,车子后还拉了一个巨大的车厢,里面装得满满当当的药品和一大桶白兰地。守夜人那时候已经有些衰老,他那大学生儿子也不在,还是奥塞卢太太帮着医生的忙,把那一桶白兰地搬进医院的。她可是个健壮妇人,手指上残留着子弹的火药味,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
“你猜怎么着?医生走后我还找到他之前看见的报纸了。你们还记得费尔南多·加尔达西亚吧——那个自由党总统,读起来还有点像奥塞卢太太呢,加达米亚·奥塞卢太太——他被军队推翻了,于是外头又开始打内战——本世纪最大的一次。奥塞卢太太当时就和医生一起,牵着我的马就投入祖国的斗争里了。为了送他们出去,我还驾着我的马车,午睡都没有睡成。哎,虽然我已经不投票了,但我还是一个光荣的自由党人。他拿走我两匹马,我也全不怨他,我这也是为了自由的事业作斗争啊!”
“那个时候的费尔南多·加尔达西亚已经是小费尔南多了——他爸爸才是自由党人,已经是三四十年前的事情了。他自己就是保守党的将军,推翻他的是自由党人加瓦雷斯上校。”
“嗨,你这守夜人!你一辈子都在这里守夜,居然还知道外头的事情?”
“我是小拉奥,我爸爸当初为了自由党去参军了,他就在铁轨旁边被秃鹫吃掉,刚好我就在回巴克莱的车上。”
“别开玩笑了,你是守夜人。”
“我是小拉奥。”
“那你一定也是勇敢的自由党人,自由党人才会给我们守夜。”
“我是保守党人。”
“噢——啊。”
邮局老板再一次显出挫败的神色,其他人则如梦初醒。邮局老板像是尴尬,又像是愠怒,从板条箱上站起来,狠狠地在地上磕了磕他的靴子。
“总之,自由党万岁!”
他朝着黑夜狠狠吼了一声,无人回应。邮局老板索性往邮局走去,余下的几人发出一阵不满的嘘声。
“你个没良心的就不能为火堆添个火?”
“我不为保守党人添火,自打去年开始我也不扫草茎了,你们自己去生保守党的火吧。”
“古怪的人物。”旅馆老板用草叉一股脑把草茎往火堆里一推,把火堆给压熄了。于是只剩几个人坐在黑暗里,不知在还是不在。
“真的没人记得我的妻子了吗?”旅馆老板面带哀伤面对着黑夜,不过没人看得见,也没人回应他。旅馆老板只感觉到小拉奥冷峻的眼神还看着他。
“我的妻子,安娜卡西娅·奥塞卢,那个美丽的俄国人,即使分开了我也仍爱她,你们居然完全没人记得她了?我是费奥多尔·奥塞卢,你们也没人记得我?”
还是一片死寂。
旅馆老板像还是要发作,但黑暗中只听见他的一阵叹息。回应他的只有小拉奥的声音。那就好像他宣布“有人死了”时的声音一样,冷酷、平静、毫无感情。
“圣徒、左派、俄国佬、上帝忠实的选民,自由党人、保守党人,健壮、柔弱、强大——那么,谁是奥塞卢太太?”
“我不知道,但是如果有人死了,只有可能她会死。”
“为什么?”
“因为只有她还在的时候,旅馆、医院、邮局才是有用的。那时候巴克莱尚未被世界遗忘——所以我们现在遗忘整个世界,作为报复。小拉奥,你是从外面回来的人。你睁眼看看!我们无信可送、无人可来、无新闻可听,不再喂猪、喂羊、喂牛、祈祷、扫草茎,不再生、不再老、不再病、不再死,除了午睡,什么都不再剩下。那么,除了午睡之外,还有什么东西能够长久存留于世?”
“你们都疯了。”
“不——我们都老了。”
“明天卖报人来到这里,我们会在午睡时知道所有的真相。”
“让我们希望明天他还会来。”
“再见。”
回应他的只有一阵沉默。
第二天,当所有人在酷热中午睡,在床上痛苦地挣扎时,卖报人没有来。第三天,当所有人在酷热中午睡,在床上痛苦地挣扎时,卖报人没有来。第四天,卖报人再次不来时,人们在绝望带来的那压倒一切的安宁中得到了唯一的结论——巴克莱小镇的活人已经与死无异。无论他们说“有人”时是否还是指奥塞卢太太,凡人终有一死。奥塞卢太太的葬礼已经结束,余留的不过是一堆空洞的物体。
而作为加达卡西娅·奥塞卢太太盛大葬礼的一部分——既非加达西亚,也非安娜卡西娅——世界将与巴克莱小镇一同腐烂。
使用规则:DND3R全扩展+全房规
出演表
DM:Virgata(伊)
PC:丹妲莉安(桃)
PC:萝拉·德·莱维尔(猫)
PC:桑丘·潘沙(讯)
PC:妃云娘(尾)
PC:马沙赫·克劳迪乌斯(IE)
PC:晴雨(轮)
【序章:流浪者之歌】
流浪者之歌 2024/2/10 19:14:22
BGM:
分享Bernard Greenhouse的单曲《流浪者之歌》: http://163cn.tv/chL8s3 (来自@网易云音乐)
流浪者之歌 2024/2/10 19:17:24
时为1435年,卡斯特梅王令其宫廷术师远赴极北搜寻传说中所谓的《霜山文书》。古卷没找到,倒是捡回一大堆旧诗集和残缺不全的雕塑。整个凉爽的夏季,你们在未融的冰川上听到许多稀奇古怪的事情,譬如“失落的黄金”和月亮之西的妖精堡垒。这些蛮族的童话让你们感觉自己回到了许多世纪之前。探险队本已成功从险地返回,此时却滞留在一间破旧的廉价旅馆中:已是秋季,返程的必经之路、这座建立在岬角上的城市爆发了百年未有的大饥荒。
在遣散本地向导、挑夫后,探险队只剩六人:昆塔拉桂冠诗人丹妲莉安、流亡骑士桑丘·潘沙和他的马堂·吉诃德、东国云游僧妃云娘和侠盗晴雨、来自光辉南方的佣兵马沙赫,以及宫廷术师之女克拉丽莎·考尔德韦尔。继从德雷克那里拿到的赞助耗尽后,克拉丽莎不知从哪儿又获得一笔钱,弄到一条三桅帆船上的两个舱室;随之加入队伍的是一名叫做萝拉·德·莱维尔的少女,你们隐约听闻她来自本地购买了头衔的新兴贵族家庭,怎么看也不像对秘密知识有所渴望。
在动身离开这座海滨小城的前夜,所有较大的设备都被抛弃了,裹上布放在房间角落,估计不会再有见到它们的一天。只有一件笨重的半人高的大理石雕塑,——可能是古代天使的一个残片——得到特殊待遇,将与你们一同踏上旅途。骑士提前打了招呼,将自己的马跟雕塑一道预先送到船上。你们忙到很晚才躺下。诗人勉强摆脱了无聊,迷迷糊糊睡着片刻,又很快惊醒过来。一只冰冷的手摸到了她的肩头:
“亲爱的,我感到心慌……我们应该出发了。”
这支探险队的筹建人和队长、克拉丽莎·考尔德韦尔已经起身,穿戴整齐,束起了银色的长发。见你醒来,她轻声说道,又走去推醒通铺上的其他人。丹妲莉安把搁在铺上的怀表凑到鼻尖前看了看,这会儿才四点,而船预计的出发时间是六点。
(过一个感知)
晴雨 HP18/18 AC16/12/14 DC17/19 2024/2/10 20:12:28
晴雨眯着眼睛晃了晃耳朵,竖起一根食指亮起四个光球,让光球分散开在同伴们的左右太阳穴之间飞舞三个来回。
“呵啊……我亲爱的雇主,幸好昨日我们没有遇到经济状况以外的危机,否则在短缺了两个小时睡眠的情况下,您的小贼就只剩下这种三脚猫功夫了……”
抱怨归抱怨,晴雨开始把带插画的戏剧脚本集从被窝里塞到背包中,收拾起最后的随身物品。
Mashah Claudius 2024/2/10 20:22:16
“计划有变吗?”马沙赫掀开身上的毛毯,用手驱赶走烦人的小光球,环视房间。
由于毯子实在太薄,他昨晚是穿着轻甲和外衣入眠的。自己应该带着的物品已经全数收入那个不大的背包中,赖以生存的弓、箭袋和匕首也好好地放在身侧,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流浪者之歌 2024/2/10 23:00:52
@桑丘 @晴雨 HP18/18 AC16/12/14 DC17/19 @萝拉·德·莱维尔 你没有听到什么特殊的动静
@云娘 @Mashah Claudius @丹妲莉安 你没有听到什么特殊的动静,但你想起她的直觉总是对的,好几回救了大家的命。或许考尔德韦尔家还有些预言者的血统。(感知,DC10)
萝拉·德·莱维尔 2024/2/11 6:39:39
“现在就走?随意打乱预定的行程可不是好习惯……”不等其他人来叫,听见谈话声的萝拉便幽幽地睁开了眼睛,从她眼角的疲惫来看,她昨晚大概是没怎么睡好觉。虽然与克拉丽莎那莫名的“直觉”不同,但她也同样有不安的理由,“不过,嘛,我倒是也可以理解。这座城市最近动荡不安,若是被那些粗野蛮横、不务正业的流民们给缠上,那的确会让人为难,提早出发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是,我们不是唯一的乘客吧?船上的人会愿意提前启航吗?”
流浪者之歌 2024/2/11 7:52:54
“是的,”克拉丽莎背上背包,看看萝拉又看看马沙赫,然后朝马沙赫点点头,舞光术的光亮在她翠绿色的眼睛里晃动。她的两条蛇也醒了,在有翼手杖顶端不安地蠕动着。“已经有些晚了…我们动作快点,尽量别发出声音。”
云娘 2024/2/11 9:40:08
“天命昭昭,外出游子,亦有归期”本来就没有什么行李的云娘只是点点头,根据小姐(雇主)的意思,开始准备
Mashah Claudius 2024/2/11 9:48:10
“好。”马沙赫简单地回应——他已经背上了自己的行李。在北地几次遇险的经历告诉他,当雇主的脸上是这副表情时,她的直觉格外可靠。
丹妲莉安 2024/2/11 10:11:02
“别担心,深夜里什么也不会发生……”丹妲莉安被冰手惊醒,在光球和队友们交谈声的夹击下,她迷迷糊糊地把头缩进被子里躲避,“噢,我已经醒了,我已经醒了……你们先吃早餐吧,我马上就来……”
丹妲莉安的声音越来越小,和她的意识一起飘向天花板角落的某条缝隙中去了。
晴雨 HP18/18 AC16/12/14 DC17/19 2024/2/11 12:10:38
那玩意是活的?或者说,哪个才是活的?
没有多嘴的晴雨收拾好了行李,看了眼光球没能提神的丹妲莉安,雇主说动作要轻……
“培根和煎蛋我都吃完了。”捏起同族的长耳朵,轻声轻语。
桑丘 2024/2/11 12:17:18
桑丘准备着行李,带上了堂吉诃德最喜欢的草料。“该出发了。”他背上行李,早已准备出行。
流浪者之歌 2024/2/11 12:42:16
克拉丽莎深吸一口气,一伸手揭掉了丹妲莉安的被子。你们仓促收拾了东西,跟着她离开了旅馆。瞌睡的守门人甚至没抬起眼皮瞧你们一眼。天色很黑,暗沉的天空边缘有一抹微弱的青色。克拉丽莎召唤出一团毛绒绒的微光,影影绰绰照出了前路。夜晚并不是很安静,连绵的破屋里传出呻吟声、哭声、细碎的低语,敲敲打打的声音,其中又掺杂着排泄物、濒死和已死者腐烂的臭气。克拉丽莎一边嘀咕(“要来不及了,要来不及了”)一边狂奔,你们迅速拐上一条小路。
“往这边!”
远远听到了嘈杂声。原来你们要乘的船趁夜偷偷装货,被住在附近的贫民发现了,码头上一片混乱。有个公鸭嗓子的家伙大声嚎着:
“求求了,各位兄弟,这是药粉,不是面粉!”
几堆火有气无力地燃烧着,给装货的水手照明。简陋的海滨广场上堆着很多箱子,大部分箱盖都被刨开了,里面空无一物。一只又干又瘦、羽毛蓬乱的鹅的叫声浮动在一片嘈杂之上,尤为刺耳。
流浪者之歌 2024/2/11 12:49:59
桑丘感到碰到了一个活物。下一秒钟,这只瘦巴巴的飞禽猛拍翅膀,坚硬的喙没头没脑地朝你们啄了过来。有不少人挤在箱子之间捡着掉出来的货物,……他们挡住了你们的路。
流浪者之歌 2024/2/11 12:51:21
(地图1-1)
【战斗环节,第1轮】
(被咬到的人固定站AA13;目标为到达跳板处;橙色箱子部分每移动1格需花费2格移动力)
(特殊规则:如未声明致命,全部伤害视为非致命伤害,非致命攻击使用完整攻击加值;敌方血条清空视为被推开)(贫民不会攻击你们,但是鹅会)
萝拉·德·莱维尔 2024/2/11 13:12:16
“这些该死的贱民……”萝拉低声咒骂着,如果家族的卫队还在身边,她肯定会下令处决一部分闹事者以儆效尤。但现在主事的人不是她,而且身边的这些人未必能狠得下心……
桑丘 2024/2/11 13:14:32
“这不是港口吗,哪来的鹅……”桑丘用长枪的柄挡住鹅的啄击,“喂,克拉丽莎,想想办法。”
Mashah Claudius 2024/2/11 13:21:31
“我来处理鹅。”马沙赫从背上取下长弓。
刀剑无眼,弓箭更是如此,因此自己不适合对付那些贫民。当然,杀了这只动物或许能让其他人知趣退开——这样最好。
萝拉·德·莱维尔 2024/2/11 14:13:13
时间紧迫,被劫的帆船随时有可能起锚离开,已经不是慢慢讲道理的时候了。但是,最好还是不要被同行的人看见……
萝拉飞快地扫视了一眼四周,翻过由木箱堆成的墙壁,躲在两口箱子之间。“起身吧,起身吧,被勇气掩埋的尸骸。”她低声咏颂着祷文,一具身形枯槁,手持弯刀与坚盾的骷髅缓缓起身,出现在几位暴民的面前。这具骷髅体内满溢着致命的负能量,萝拉毫不迟疑地命令它全力攻击,劫掠本就是重罪,倘若这些人还敢反击的话,那他们死有余辜。
流浪者之歌 2024/2/11 15:04:37
克拉丽莎似乎很纠结,犹豫片刻才说道:“我们恐怕不得不冲过去…小心不要伤到这些可怜的人。呃,莱维尔小姐跑到哪儿去了?”
另一边,埋头找食物的贫民完全没注意到身后黑暗中冒出的骷髅,当然更没有看到隔着一个箱子的萝拉。即使看到了,骷髅身上又有几丝肉可以填他们的肚子呢?
晴雨 HP18/18 AC16/12/14 DC17/19 2024/2/11 16:47:04
混乱的暴民,但说到底,失去秩序庇佑的民众就如同山间野兽一般,只是找办法活下去罢了。没有秩序的准绳,又何谈罪过呢?倘若这个海滨小城能有一位智勇双全的英雄豪杰来带领群众,自己探险队一行也不必在这饥荒暴乱之中东躲西藏。
所幸,晴雨精于让人安静一下。
“你们处理大鹅,我来……”
萝拉呢?
晴雨大致能猜到,就算她的做法并不是达成目的的必要手段,晴雨暂时也不打算阻止她。以呼气掩盖叹气,他开始念让人入眠的咒语。
Mashah Claudius 2024/2/11 17:26:37
在晴雨念咒的同时,马沙赫从他旁边迅速闪身出来,同时顺手从箭袋里取出两支箭,用“气”为它们赋予魔力。弓弦连响,两道闪光的轨迹照亮了凌晨的黑暗,其中一支深深地没入了大鹅的脖颈。
丹妲莉安 2024/2/11 18:28:02
“让一让,让一让……”嘈杂和混乱驱散了丹妲莉安的困意,她双手拖着行李箱,在人群和杂物之间费力穿行,“但愿我们的行李已经装船了……别着急启程,船长,最重要的货物还没有登船!您要把乘客和自己的良心一起丢在码头上了!”
话虽如此,丹妲莉安还是忍不住想笑:连这只瘦鹅都被愤怒填满,向着巨人们发动勇敢的冲锋,再见啦,鹅骑士……
“小心……嘿!它只是一只鹅!”
流浪者之歌 2024/2/12 8:49:04
在晴雨的法术之下,一个贫民悄无声息地躺了下去,沉入或许比现实好一点儿的迷梦中。马沙赫捡起鹅,这是他在旅途中捕到的最差劲的猎物,毛多肉少,粗糙的手感像一只刺猬。
(获得鹅*1)
流浪者之歌 2024/2/12 8:50:02
(从贫民身上跳过:至少助跑20尺,计为10尺移动,DC15不过就卡在贫民旁边一格)
云娘 2024/2/12 10:17:28
云娘看着港口“此处此刻依旧这么多……看来大家归乡之心一样迫切。”避开了大鹅和人群,寻得一方可以行走之路
桑丘 2024/2/12 19:42:37
见鹅已被他人顺利解决,桑丘提着长枪和行李向着船的方向奔去,却被人群无情的挡住了去路。“那个诗人怎么跑的比她的诗歌还快……”
流浪者之歌 2024/2/12 19:42:42
(地图1-2)
流浪者之歌 2024/2/12 19:43:48
【第2轮】
萝拉·德·莱维尔 2024/2/13 8:30:46
“快、快逃呀!有亡灵——有骷髅在杀人啊!”
萝拉一边从骷髅身旁快步冲过,一边装出慌乱的语调,冲眼前的暴民们大喊道。而那只手持弯刀的骷髅就缓步跟在她的身后,看起来真的好似是在追杀她一般——当然,她自己召唤的骷髅是不会攻击她的。遵照萝拉的指示,骷髅举起弯刀,毫不留情地砍向一旁的贫民,顺势将他们驱赶向小道的另一侧。
啧,那个保镖怎么也跟上来了……萝拉回望了一眼身后,暗自调整着给骷髅的指示。别管那个女人,专心解决挡路的暴民。若是他们逃开的话也别去追,继续跟着我。
流浪者之歌 2024/2/13 9:38:03
在法术胁迫下,挡在路中间的一个瘦弱的男人终于转身逃进黎明前的阴影之中。萝拉身后的贫民发出了吃痛的喊叫,但仍然对地上的杂物恋恋不舍。
晴雨 HP18/18 AC16/12/14 DC17/19 2024/2/13 10:16:30
“啧……”听到另一边传来痛苦的叫声,晴雨也只能啧啧嘴,哄抢物资时发生暴力冲突再常见不过了。他跨过一堆路上的杂物,再跨过一堆。
桑丘 2024/2/13 10:29:44
桑丘推开面前的人群,如果不是必要手段,他并不想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施加暴力。只可惜对物资的渴望远超乎他的想象,对方顽强挡在他的面前,以至于他出手稍微重了点,甚至打断了几根肋骨。“抱歉啊,工作更重要。”他毫无留情的跨过对方,向着船舷奔去。
Mashah Claudius 2024/2/13 11:01:33
马沙赫随手抓起这可怜的战利品,跟上同伴们的脚步。在精灵诗人的面前,又一个贫民挡住了去路,不过他倒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他微微弓起身子蓄力,将死掉的鹅向贫民身上投掷过去——正中对方的腿部。
“别来烦我们,否则你的下场将和这家禽一样。”
丹妲莉安 2024/2/14 1:26:30
“拿吧,拿吧!但是别挡路!”把大鹅的悲惨命运抛之脑后,丹妲莉安重新享受起码头的混乱。她从人群中穿行而过,随手将被遗弃的木箱里的杂物抛向空中——几张废纸,两颗看不出产地的烂水果,还有极大的派不上用场的热情,“克拉丽莎是对的,我们差一点就错过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了……让火焰燃烧起来吧!让海水沸腾起来吧!这会是鹅、城市和饥饿的葬礼!”
丹妲莉安提着行李和裙摆,在混乱中奋步前行。
(地图1-3)
流浪者之歌 2024/2/14 12:04:11
【战斗结束,结算】
桑丘面前的这个人被打得跌跌撞撞,咒骂着跑开了。被鹅砸到腿的则咕哝了一句谢谢,让开了一条路。跑得最快的丹妲莉安抢在最后一秒钟通过跳板、登上了船舷。剩下六人赶到海边,这艘船已升起风帆,准备起航。你们瞥见了先前收下贿赂的船长的脸——他惊讶而尴尬,水手们已把舷梯收上去了。“你!”克拉丽莎喊了一声,差点哭出来。大家都知道这是为什么:几小时前她刚让搬运工把珍贵的雕塑运到船上。船舷上甩了两根长缆绳下来,但船已经开始慢慢向海中滑动。(每人一轮行动时间)
Mashah Claudius 2024/2/14 13:03:27
马沙赫并非没有办法。他抓住绳索,把绳子末端系上抓钩,再打上几个死结。随后,他从背包里取出一根灰色的铁棒丢给晴雨,自己则是开始把绳索缠上一块岸边的岩石。
“你知道怎么用的。我们顺着绳索爬上去,动作快。”
晴雨 HP18/18 AC16/12/14 DC17/19 2024/2/14 13:29:36
晴雨迅速摆弄了这个小工具的组件,将它转换成能顺着麻绳滑动的索具同时套上去。待马沙赫刚固定好绳索,晴雨就一手抓索具一手拉麻绳,慢慢把自己送上船后再打开索具的卡扣,将工具推回岸边。
“嘿,嘿!先停一下,我的弟兄们还没上来呢!”
云娘 2024/2/15 12:08:43
拉着绳子缓缓的上了跳板,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云娘看着还在港口纷乱的流民和喧闹,不知道他们是否有自己前行的大船……
桑丘 2024/2/15 17:37:53
借助着晴雨丢来的钩爪和绳索,桑丘成功爬上了船。他拍了拍裤腿,“克拉丽莎呢?”
晴雨 HP18/18 AC16/12/14 DC17/19 2024/2/14 20:39:44
“松手!下一个!”
晴雨同马沙赫一起,一手按住挂在船上的绳结,一手把同伴拉上船(这样就都是两手了),再把索具推回去,等下一人。
“松……”
意识到已经没有同伴留在岸上的时候,晴雨没有及时伸手抓住临时索具,看着它顺着麻绳滑走。同时,离港的航船,以惯性拉动麻绳绑在岸边的大石块,使其落入水中。
“啧……”
见此情景,晴雨只得以双手把玻璃刀插到自己的麻绳里,将船沿外的绝大部分捅断。一番玻璃刀的左右抖动后,晴雨从来没干过的玻璃刀割麻绳姑且成功了,他看着因此变得粗糙斑驳的玻璃刀刃部,忍住没有叹气。
Mashah Claudius 2024/2/14 21:09:24
“干得不错。”马沙赫试图让晴雨宽心,过来拍拍他的肩膀。
“能全员上船已是幸事。至于那个小物件,回那菲斯很容易就能买到。”他眺望着水面。船的行驶在水上留下一圈圈波纹,那段长长的绳索转眼间就被吞没在浪涛下。此次回到那菲斯,自己的过去是否也会就这样不留一丝痕迹地消散呢?
丹妲莉安 2024/2/15 22:54:57
“你这坏东西!”登上甲板的丹妲莉安对着匆匆逃进船舱中的船长破口大骂,奋力挥起行李箱赶走身边的水手,把缆绳、乱七八糟的货物一股脑向码头丢去,“接着!大家快点爬上来!……可恶的恶棍,给我从你的安全屋里滚出来!不然我就把甲板上的东西统统丢下去!”
流浪者之歌 2024/2/16 0:27:34
丹妲莉安发现甲板上也全是人,脚下软软的,凹凸不平,可能还踩到了几只手。“你这疯女人!”旁边的水手叫道。诗人敏捷地朝船舷外甩下缆绳,但袋子比想象中要重,不知是面还是药的粉末扑簌扑簌撒了出来。一个特别年轻的水手挤过人群,他穿着破旧的棉衣,光着脚,只有头上戴着一顶水手的帽子。“呃,是克拉丽莎小姐吗?我来带各位去找之前寄存的行李……”
丹妲莉安 2024/2/16 18:53:33
草草确认过同伴们都登上了帆船,丹妲莉安拍了拍手上的面粉,气喘吁吁的回过身:“寄存行李?看你们这幅丢下乘客匆匆起航的样子,我还以为被船长理解成了‘寄送’行李呢。这笔账稍后再算,我们就是克拉丽莎小姐和她的同伴们——顺带一提,我们订了船上的【两个】舱室,如果连这也食言了,那我们就要住到船长室去。”
云娘 2024/2/16 18:55:46
“我寄存了十坛女儿红!!”云娘大声捧读“欸,还有船舱吗?!那桅杆上的吊床我就不拿走啦。”
晴雨 HP18/18 AC16/12/14 DC17/19 2024/2/16 19:05:19
“有多少人和行李啊……”原以为容量足够的大船,现在呈现出挤挤攘攘却一片混乱的景象,晴雨也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对,是克拉丽莎一行,带我们去吧。还有,既然船长没有看着这里,我们在穿行的时候可能会稍微粗暴点,还请见谅。”
说完他一个侧步站到桑丘背后,期待身形精炼的骑士用肌肉开路。
流浪者之歌 2024/2/18 12:11:18
“——这和说定的不一样!”克拉丽莎喊道,跌跌撞撞地翻过船舷。“他还拿着通讯戒指!告知一声不要五秒钟!我知道情势混乱,但就连卡斯特梅的印信和银星纹章也没有效力吗!”
“是的,请跟我来……”这孩子满脸冷汗,显然是被临时推出来顶包的。甲板上一阵震颤,你们被挤在人堆中,竟没有滑倒。舱室门上贴满了封条,拆开之后,七个人像杂鱼罐头一样挤了进去。克拉丽莎拨亮挂在门边钉子上的提灯,你们看到这是个光秃秃的房间,有扇敞开的小窗户,唯一一张小木桌上放着一条干瘪的面包,有半人长。旁边的一只皮水袋完全是空的。打包好的雕塑和一些文件胡乱堆在地上,捆扎的带子都散开了。
“还有一个舱室呢?”克拉丽莎忽然问道。
“……什么?”少年毫无准备,转身就想溜。看到你们的舱室里还有空间,外面过道上的贫民也想进来。船已经启航,水手在甲板上大喊大叫。骑士感觉到了自己的马,它待在下层的一间仓库里,挤在一堆酒桶之间动弹不得。
晴雨 HP18/18 AC16/12/14 DC17/19 2024/2/18 16:26:10
晴雨本想跟上少年挤出去,找船长讨个说法,但看见过道上涌过来的贫民潮,感受到那人群散发出的湿热恶臭的气息,晴雨还是两步退回舱室门口,双手并立挡住人群:“克扣到了这个地步吗……等到了港,我一定要去跟船长好好算算账!雇主,我很感谢你为我们还准备了一间休息室,但现在看来,我不放心把我们的这些大发现成果单独留在一间舱室内,我想守在这里。”
至于干面包什么的……之后安静下来要点水泡着吃吧。
萝拉·德·莱维尔 2024/2/20 18:32:17
“呼、呼……这些贪得无厌的混蛋……!”萝拉剧烈地喘息着,光是登上船就已经耗费了她大半的体力。即便如此,在看见这间阴暗狭小的舱室时,她仍然怒不可遏:“我敢肯定他们还有足够的舱室,用来安放些无用的人手和一文不值的货物!要是现在接受了他们的安排,到下船为止我们都得在这里挤成一团!别在那个没用的小废物身上浪费时间了,我们该去和船长谈谈。留一半人守住这个房间,如果有人想硬闯,就把他们丢出——唔。”
“抱歉,考尔德韦尔小姐。”望见一脸悲伤的克拉丽莎,萝拉硬生生地止住了自己的愤怒。她太习惯于亲自发号施令了,直到这时才想起来自己并不是这支探索队的主人,“……我只是这么建议。不过,我的确觉得,纵容他们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晴雨 HP18/18 AC16/12/14 DC17/19 2024/2/20 18:55:03
“有道理,我也对这种见利忘义的人没有好感,不好好教训他们一顿他们是学不会守信的!”晴雨气势汹汹,要一起挤出去。
Mashah Claudius 2024/2/20 18:56:08
“...”马沙赫坐在舱室的门口稍微歇脚,一言不发。如果以一个“滥好人”的方式思考——就像他在远征期间一直刻意去做的那样——自己一行人的权利固然受到了损害,但也有更多的贫民上了船,所以此时他不应该发表意见,而是应该适时地——转移话题。
“诸位还没用过早饭,可否感到饥饿?我去拿些食物和水来。”
流浪者之歌 2024/2/20 20:25:29
听了你们的威胁,少年迅速钻进人堆溜走了。晴雨顺手把门关上。“没关系,也许船长只是忙中出错了…我小时候见过他,那时他还是卡斯特梅王的廷臣。”好脾气的克拉丽莎摆手说道,围着天使雕塑转了几圈,“天啊,他们真不小心…磕了不少地方…这些文件也弄乱了…我倒不反对各位找船长理论理论,”她沉思了一下说道,从包里取出一张地图。“是这样,刚才丹妮把装粉末的袋子弄破了,那既不是药粉也不是面粉,而是一种特殊调配过可以做炼金原料的铅粉。只有南方、阴影之地的炼金术士才买这些东西。我在想…航线是否也有变化?我们真能回到卡斯特梅吗?”
(地图2-1)
流浪者之歌 2024/2/20 20:43:43
(过一个地方/地理)
Mashah Claudius 2024/2/20 20:45:30
“未必。现在每个人想着的都是如何尽快离开极北之地,回到文明世界。也许他们计划着在卡斯特梅中转——那时我们就能下船了。”马沙赫低声说。不过,经历了这些事情,他也有些怀疑起船长的品格来。
流浪者之歌 2024/2/20 21:08:42
你听过传言,南方的阴影之地是鬼怪和黑魔法的故乡。正派人绝不会到那儿去。(地方/地理,DC12)
晴雨 HP18/18 AC16/12/14 DC17/19 2024/2/20 21:13:18
“……我还以为船长真的只是在运药粉罢了,阴影之地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往哪边去别说文明世界,我们可能都会被一起卖给热衷于黑魔法的鬼怪当苦力或者实验素材,”晴雨举起双手,拍顺自己的发型,“我要去跟船长说清楚这件事,而且……我认为,若有必要,我们可能得动用一点武力让走私铅粉的黑船在卡斯特梅伏法。”
流浪者之歌 2024/2/20 21:35:38
“嗯。”克拉丽莎叫住了准备出门的几人,“不过你们千万小心,别太激进……要知道,船长在海上说一不二。这毕竟是他的船。”
桑丘 2024/2/21 17:03:38
“堂吉诃德太久见不到人可能会有些烦躁,克拉丽莎,我去看一眼。”桑丘感受到了自己伙伴的情绪,他决定去下方的仓库看一眼,顺便调查一下这艘不对劲的船。“去阴影之地可不是个好主意。”
丹妲莉安 2024/2/21 23:36:03
“别这么紧张,想想看,那可是蛮荒、黑暗又诡谲的阴影之地!”
丹妲莉安从箱子中取出各种物件,又把一张桌布盖在箱子上权当做小桌,“阴影之地是所有冒险者的必经之地,如果没有踏足过阴影之地,就算不得一个合格的冒险故事——虽然旅游胜地往往虚假宣传,但是只有关于阴影之地的传闻有百分之一是真的,这趟旅程都会精彩绝伦——别担心啦,哪怕遇到什么危险大家也不至于丧命,因为死者在阴影之地只会化作活尸。”
火炉已经明亮起来,小壶也吹响了欢快的哨子。丹妲莉安裹着手帕捏起壶柄,为几支小杯酌上味道干涩的咖啡。
“别闷闷不乐,至少我们眼下还拥有这个小房间,拥有彼此和这壶咖啡——别让阴险的夜枭相陪伴,将悲哀之隐秘透露,因为阴影叠加只会更加因厄,苦闷的灵魂永无清醒的一天——得啦,来吧!”
晴雨 HP18/18 AC16/12/14 DC17/19 2024/2/21 23:59:25
“……变成活尸的时候我们可就没有了彼此与这壶咖啡,无人掌舵任凭风吹帆的航船总会沉入海底,”掏出交际与变装工具里的镜子和小剃刀,确认自己头发理顺,睡眠期间新长出来的胡茬有剃干净,“放心吧我的雇主,我擅长的武力也就是字面意义上的说服现船长前卡斯特梅廷臣,除非他想完全放弃这条航线上的卡斯特梅港口,不然他会有理由先送我们回家再去运他的货,要不然和炼金术师们交易来的商品又该卖到哪去呢?噢,还有,谢谢——唔噗噗呃……”
晴雨擅自拿起一只杯子一饮而尽,但是这干涩的味道并不怎么解渴,他放回杯子,用手抹了抹嘴,再等待门外不那么嘈杂以后推门出去。
Mashah Claudius 2024/2/22 0:06:24
“确认航线即可。”马沙赫点头同意晴雨的观点,也接过一块面包吃了起来。他没心思参加丹妲莉安的吟诗作对,而是坐在桌子的一角,警惕地盯着窗外的人群,默默目送出门的二人消失在一个拐角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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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克拉丽莎,马沙赫,云娘、丹妲莉安
去找船长:晴雨,萝拉
找马:桑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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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者之歌 2024/2/22 9:58:41
@桑丘 骑士推开人群,顺着心灵感应的指引,在下层的一个舱室里找到了自己的坐骑。这里满是码到天花板的酒桶,弥漫着一股令人熏然欲醉的苹果酒的香味。见主人进来,妖精马堂吉诃德用一侧的圆溜溜的黑眼睛看着他。它站在货物堆之间,细细的马腿被三个酒桶夹成诡异的角度,似乎等船只稍有摇晃就会折断。
“好酒啊,”马说道,“我都醉了。咱俩就在这儿待着吧,桑丘-潘沙。”(过一个察觉)
桑丘 2024/2/22 18:37:37
桑丘把酒桶扶起,掩饰般将桶上还留有水渍的酒桶往里面推了推,“这些酒可是要付费的,堂吉诃德先生。”做完这一切后,他半靠在舱室的木板墙壁上,掏出一份印有油墨的书页塞进自己身边骏马的嘴中。“丹妲莉安的诗,你不是很喜欢吗?”
流浪者之歌 2024/2/22 20:10:48
“噢,我的好朋友。”马含混不清地说着醉话,伸出舌头把纸片卷进嘴里。在主人的帮助下它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腿,现在没有被夹断的危险了,但它还是懒洋洋地把肚子放在其中一个酒桶的盖子上。“我梦到了高塔上的苹果树,那树结的苹果又麻又辣,正像这几首诗一样。”
只吸了几口这里的空气,桑丘就感到头晕。苹果酒只不过是种低度酒,即使混合了船舱里的异味也不至于这样。你还注意到酒桶腹下有个关紧的小阀门,或许可以弄点样品。(察觉,DC10)
桑丘 2024/2/22 21:45:24
“看来这个酒有些问题……”桑丘敲了敲酒桶,掏出自己腰边的水壶,接了一杯。“苹果可不是又麻又辣的东西,你醉了,堂吉诃德。”
流浪者之歌 2024/2/22 22:44:50
“那是你还没品味到诗歌的精髓。来喝一杯,你就知道我所言非虚。”马大言不惭道,大大的圆眼睛眨了眨,闭上了。桑丘取酒时闻到一股特别甜腻的味道,急忙拧紧瓶盖;虽然他还一滴没喝,但再待一会儿恐怕便要和马一起醉倒在这里。队长可能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获得苹果酒样品*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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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者之歌 2024/2/26 17:28:08
@丹妲莉安 @云娘 @Mashah Claudius 四人留在船舱中。丹妲莉安支起便携式火炉,克拉丽莎在先前画的素描图上记录雕像受到的损伤。云娘站得离窗户最近,忽然发现正在下雨。豆大的雨点飞了进来,像个隐身的捣蛋气精狠狠弹了几下她的鼻子。
已到了上午,这是个阴天,阴影弥漫在逃难的人群之中。听水手说,船已驶出了黑水湾,正沿静息山脉南下。“感谢诸神!”你们隐约听到有人说。光线更加黯淡,雨下个不停。船只笨重地前行着,为节省体力,许多难民只是小声交谈,或干脆睡觉。小舱室里的空气非常浑浊,就算你们开着窗也无济于事。
超载的帆船像吃了秤砣似的,倒也不怎么颠簸。喝过几杯后,你们清清楚楚地感到船摇晃了一下,丹妲莉安的咖啡壶蹦到地上,滚烫的饮料泼了出来。克拉丽莎一转手中的银尖笔指向还未完全落地的咖啡液,洒出的液体瞬间全消失了(*施法:魔法伎俩)。弓兵抬起头,骑士@桑丘 正好推门进来。克拉丽莎惊疑地环顾四周:
“……出什么事了?桑丘先生,外面发生了什么?”
云娘 2024/2/26 18:31:30
“雨霖铃,沾湿衣”看到外面的雨水还在担心航程的危险,但是听到了水手都话语感谢诸神,自己也心里默念感谢东方的掌管出海的娘娘。
几番颠簸,随着骑士卿的进入,看了一眼门外的情况,是否发生了变故。
Mashah Claudius 2024/2/26 18:48:30
“触礁了?”马沙赫随手抄起一把匕首。在这艘严重超载的船上,人们为了抢夺救生木筏会做出什么样的龌龊事,他心里一清二楚——既然这样,那就有保护雇主的必要。
丹妲莉安 2024/2/27 19:19:04
“……唔呀!”
随着货船突如其来的颠簸,丹妲莉安从椅子上滚了下去,又一头撞在窗边。
“是海怪吗?还是大浪?……我的咖啡!小心烫!”
桑丘 2024/2/29 7:59:16
“啊啦……明明刚刚还什么事都没有的。”桑丘抓住门把手平衡住自己的身体,从房间中艰难的走出,“我去看看……总不会是触礁了吧,还真是多灾多难。”他寻找着舱体附近的是否有着可以开合的木窗,试图查看外面的景色。
桑丘 2024/2/29 8:06:20
趁着克拉丽莎还在自己的视线中,桑丘将水壶丢给克拉丽莎。“下面一个船舱中全是这样的酒,或许你会知道些什么?”
流浪者之歌 2024/2/29 17:13:45
“这是……睡眠药水里掺酒?还是酒里掺睡眠药水?”克拉丽莎打开闻了一下,立刻把盖子塞了回去。“你的妖精喜欢这个是不奇怪的,要是谁失眠,可以喝它……看起来没有毒。等等……这么香的东西,没有其他人试图进那个舱室么?”
妖精。飘散开来的腻人香味使你们想起在冰川上听过的民俗故事,传说妖精们偶然间会酿出令人昏迷的苹果酒,喝下这种酒能在梦中见到关于未来的启示;但也有说法是只会睡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骑士走近舱室中的小窗户,海洋的腥味扑面而来。这里看不到什么异象,只有雨水敲击着海上层层叠叠的白色波涛。晦暗的天边有道扁平朦胧的影子,不知是乌云还是群山。
就在这时,船又晃动了一次,你们都觉得有东西撞到了船底。
Mashah Claudius 2024/2/29 17:31:58
“我曾经读过一个童话故事,勇敢的水手遇到了海怪的袭击,他们丢下船上的美酒,让巨大的海怪沉醉不醒...”
马沙赫眉头紧锁。童话归童话,在船上的酒里下毒的人可没有什么高尚的品性。
“如果真有海怪,或许这样做也不错。”
流浪者之歌 2024/2/29 17:53:41
“那要把一桶酒丢进它嘴里才行吧?”克拉丽莎将稿纸折起来塞回背包,掏出一把烤干的面包虫喂她法杖上的两条蛇。“我真讨厌下雨……但如果再晃一次,我们或许应该到甲板上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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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者之歌 2024/3/4 12:29:34
@晴雨 HP18/18 AC16/12/14 DC17/19 @萝拉·德·莱维尔 晴雨和萝拉在人堆里钻来钻去,费了好半天劲才找到了船长室。然而铺是空的,船长并不在这里。甲板上传来呼喝喊叫的声音。
你们在甲板上找到了船长。雨比想象中大得多,不一会儿,两人的斗篷就被淋得透湿;水顽强地钻进衣服内侧,冷得像冰。天色非常阴沉,深暗的洋面泛起无数白色的浪花。人群基本都下去避雨了,没能挤进船舱的也都躲在帆布或空麻袋下面。五六个水手急急忙忙地搬着一些板条箱。一名瞭望手喊道:
“老大,有个灯塔!”
“躲开那个,”船长立刻说道,“灯塔警示的是有暗礁的地方!”
一道闪电划亮了天空。你们看到船长是个中年男人,戴着一顶船形帽子,身上是跟水手差不多的破衣烂衫,满脸的胡须像一只刺猬。男人言行粗鲁,看上去并不像曾在宫廷供职。他一回头瞥见了你们:
“哪儿来的!赶紧下去!”
萝拉·德·莱维尔 2024/3/4 21:45:05
“呵……看起来你现在很忙?船长先生,以至于你已经分不清客人和你的水手了?”萝拉勉强整理了一下仪容,将被雨水打湿的头发撩到身后。而后,她轻一挥手,一枚光球便从她的掌中升起,照亮了她与面前的中年男子,“我,萝拉·德·莱维尔,谨代表我的友人,来自高贵和最古老的考尔德韦尔家族的克拉丽莎小姐,向你致以问候。同时,我要求你给我们一个解释:关于你在收下大笔佣金之后,仍然在没有事前通知的情况下突然改变启航时间,几乎将我们抛弃在岸上,而且还擅自挪用我们租下的舱室安放其他货物的事情,我需要一个令人信服的回答。否则,我会将这视为一种侮辱。如果我的父亲或是考尔德韦尔家族因此收到我的传讯,我向你保证,他们会非常不悦。”
晴雨 HP18/18 AC16/12/14 DC17/19 2024/3/4 22:09:02
咻~~~砰!
在闪电的惊雷声之后,接着响起不可能发生在雨天的烟火爆炸声。晴雨踏着步子,慢一拍打着响指,“烟火”跟着节奏爆出三声响。他瞧了一眼萝拉,跟着把自己的头发扒开:“船长阁下,您考虑如何解释时,要记得,考尔德韦尔和莱维尔家族足够大度,事到如今,只要家族的血亲还能安全地回到卡斯特梅港口,日后您在那还能保有现在的这些合作机会。”
(地图2-2)
流浪者之歌 2024/3/5 14:58:53
船长皱起眉毛,看了你们好一会儿,好像终于意识到这是几小时前险些甩下的乘客。对于两位年轻施法者的威胁他似乎并不为之所动。“拉倒吧,有一个舱室没被挤上船的家伙抢就算好的了。我不会对克拉丽莎的朋友怎么样,但是少拿莱维尔家的名头压我,你家老爹派人来请我送货的时候可是客气的多。考尔德韦尔的女儿跑来求我,好话说尽……她急啥?急着下海喂鱼嘛?我说航路上有水怪,她说冬至节前必须回去。那好吧!……我会在灰山补给,在那儿放你们下船。不送这些他们会要了我的命,谁知道你们背后是谁!”他警觉地打量着你们,一只手按在腰间。“你俩要是这么精神,就帮帮忙把这些防海盗的铁砂搬到射击口边上去,要不就帮那些小伙子给主帆收下来。天杀的,我还想晾点什么,这雨是越下越大了。”
(过一个侦察)
晴雨 HP18/18 AC16/12/14 DC17/19 2024/3/6 0:47:01
“咳咳嗯……”
晴雨假装因为着凉咳嗽两声,以手捂嘴以挡住传讯戏法时的唇语。当然,他只是想跟萝拉达成一致。
[此人表现得粗野又焦躁,还在跟不知底细的对象做交易,既有此机会,我觉得先下船是明智之举。]
“承蒙阁下的好意——”
萝拉·德·莱维尔 2024/3/6 3:22:37
“对于诚信的人,我们一向会保持应有的礼仪,但不要把这当成你骄纵的理由,船长先生。”萝拉保持着平静的神色,只有眼角暗含着些许阴霾。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家族的现状,但正因为如此,她才更不能示弱。眼见不能凭身份吓住这位船长,她改换了方式,从更实际的角度入手,“要知道,如果一个船长甚至不能切实地履行他亲笔签下的合约,那只要消息传开,任何人在委托他送货之前都会掂量一番,这并不需要麻烦我的家族。”
“不过……当然,我明白你也有你的难处。”也许是听见了晴雨的建议,又或者是她觉得不太可能让眼前的男人彻底让步,她犹豫了片刻,决定还是不要一口咬死自己的条件,“灰山港是吗?很好,我可以接受你的提议,在那里下船,我甚至也可以接受我们得被迫在那个小房间里挤成一团的待遇。但是,船长先生,既然你不能提供你事先答应的服务,那就理应退还一半的船款,或者随便什么我们能用上的等价物——你总不会希望我们连去卡斯特梅的马车钱都要自掏腰包吧?如果那样的话,我就不敢保证我的侍从会不会口风不严,随口说些不该说的话了。”
流浪者之歌 2024/3/6 17:04:44
“什么名声不名声?”船长当着你们的面嘀咕道,“年景这么差,早该当海盗了——老子可不要变成陆地上的旱老鼠。”你们注意到,比起暴乱失序的城市,他似乎更害怕别的什么东西。(侦察,DC15)海面上有些动静,但看不清楚。晴雨感到被某种非人之物盯上了,而这种感受转瞬即逝。船首传来了钟声,船尾随即响起了锣声。一个声音从船首传来:
“对不起!我们看错了……没有雾……”
钟和锣沉闷的声音回荡在雨中。虽然是误报,但船明显摇晃了一下。“7点钟方位,那是什么?”船长大声问道,声音直震你们的耳朵。另一边很快传来了回应:
“不知道!”
(此时船舱内:咖啡翻了)(过一个平衡)
晴雨 HP18/18 AC16/12/14 DC17/19 2024/3/6 18:07:50
“年景如何大家都一样,不该成为阁下堂堂正正赚昧心钱的道理,”在这里气势上不能输,晴雨抬头挺胸,“不管阁下自称商人还是海盗,都该遵守自己的承诺,信用不仅是对外负责,还有对内树立——有什么东西往这边来了!呜哇哇哇啊!”
流浪者之歌 2024/3/7 16:57:09
@晴雨 HP18/18 AC16/12/14 DC17/19 (平衡,DC18)这下晃动比你们想象中猛烈得多,甲板上又湿又滑。晴雨本已如愿站稳,却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肩上轻轻一拍,影影绰绰照亮甲板的五六盏马灯忽然变得像星星一样遥远。黑暗簇拥过来,寒冷重重抽打着后背,又腥又咸的海水瞬间没过了你的面孔,你意识到自己刚刚从射击口处滑了下去。(1d6=6瘀伤,1d3=3寒冷)
空气回来了,黑水放开了你。晴雨浮在海面上,发现刚才那个水手没说错。确实有雾——白色的雾气轻柔地捧上你的脸,恍惚之间,晴雨竟看到了临终时的爷爷举起冰冷的双手,似乎要嘱托什么……在东国的传说中,人死前会做梦。这一定是某种幻觉。@萝拉·德·莱维尔 勉强扒住了船沿的萝拉发觉又有东西撞到了船底,没过十秒钟又撞了一下。
流浪者之歌 2024/3/7 17:03:20
(地图3-1)
【战斗环节,第1-2轮】
(黄线夹角内为光照范围[正常视野],其余蓝色部分均为昏暗[20%失手率])
(2回合自由行动,可以认为甲板上有缆绳)@晴雨 HP18/18 AC16/12/14 DC17/19 @萝拉·德·莱维尔
(其他角色于第3轮进场)@桑丘 @Mashah Claudius @云娘 @丹妲莉安
晴雨 HP9/18 AC16/12/14 DC17/19 2024/3/7 19:55:53
“唔!呃……唔呕卟唔……”
晃掉幻梦,晴雨还觉得四肢乏力,胃与肺在抽搐,这一定是海水太冰凉了!
有,有什么东西打了我?体力与体温在流失……管它是什么……
晴雨朝不明敌人的方向用右手撒出一束斑驳的光,左手划拉水,直到摸到船身。
(往?B施展七彩喷射,DC17意志基于视觉影响心灵,然后向右移动,没什么变化就靠墙了,等拉上去)
萝拉·德·莱维尔 2024/3/7 21:43:55
“该死,这又是什么……?!”在船只剧烈摇晃着的时候,萝拉反应敏捷地抓住船沿,将自己固定在船边,而后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她的身旁滑落。她咬了咬牙,冒险从船沿探出头,搜寻着那个落入水中的人,向翻滚的水花中掷入一道正能量。随后,借助船边的些许灯光,她随手提起一卷缆绳,抛了下去,“抓住!要是被水流冲走了我可帮不了你——!”
晴雨 HP16/18 2024/3/7 22:11:46
“呼……呼……”
晴雨攀住甩下来的缆绳,拼尽全力爬回甲板上,呼吸也随着治愈魔法止住一部分血而越发平稳。
“噗呼!谢咯,大小姐!”
趴在长管炮的后方喘气,晴雨探头看水里的怪影。
流浪者之歌 2024/3/18 11:19:19
七彩光束落在海中,无害地被雨水冲走了。……两人定睛一看,不觉松了口气——海面下的暗影至多不过是一只大过头的章鱼罢了。(自然知识,DC10未受训)晴雨看了一会,渐渐感到有些不对劲:一小段腕足卷在他的左肩上,由于吸食了鲜血而膨胀起来。(流血,未通过医疗检定则每轮-1hp)
有其他人来到了甲板上。领头的少女的银发被雨水沾湿,在昏暗中似乎微弱地发着光。“你们怎么在这……晴雨,你受伤了!”克拉丽莎吃惊地说,两条蛇在法杖先端嘶嘶直叫,竖起身体。“船长呢?怎么回事?”晴雨和萝拉发现船长不见了,好像是刚刚下了舱室。不止是船长,先前留在甲板上的逃难者也都下去了,只有两个浑身透湿的水手正把收下来的帆码在桅杆底下。
流浪者之歌 2024/3/18 11:21:50
@丹妲莉安 @云娘 @Mashah Claudius @桑丘 (选位置)@全体成员 (所有人先攻)
流浪者之歌 2024/3/18 11:59:53
(地图3-2)
【战斗环节,第3轮】
(长管炮:配有旋转支架,使用火药和实心铁弹从炮管后部装填发射,射程120尺,可攻击10尺外目标,过DC10操纵检定,伤害3d10,重击*3)
(【?】部分视为可站立滑溜平面,位于其上时需过DC10平衡避免滑下海)(船有2-3层楼高,跳下去吃1d6瘀伤同时过DC15跳跃以准确选择落点)
晴雨 HP16/18 2024/3/18 12:40:16
“我……我还好,嘶!”晴雨用右手猛地扯下小段腕足,但它留下的伤口还在慢慢渗出殷红的动脉血,“……真是会吃的海产。”
甩掉手上的血迹,晴雨甚至盘算着,这些现杀的章鱼能不能捞上来烤着吃,补补血。
Mashah Claudius 2024/3/19 0:56:59
“啧……果然是水里的怪物。”刚从船舱里飞奔出来的马沙赫很快就完成了对战场的观察。这些怪物没有想象中的吓人,对他而言是好消息;坏消息则是自己的箭矢恐怕很难在水下也保持力道。
“得用炮轰的。我拖住它们,开炮交给你们了。”亮黄色的马灯旁边是视野最好的射击位。马沙赫居高临下地射出一箭,在其中灌注了一点所谓的“气”。箭矢以一个奇特的角度飞出,在空中转了几个弯后,精准地命中了离船舷最近的章鱼怪。贴着水面飞行的箭矢发出微微的橙光,在身后还留下了闪光的银色轨迹。一个高过一个的浪头席卷过来,但在穿过“轨迹”的时候势头却明显变慢了。
(移动到Q2,发动武技-银河轨迹/光弹势 攻击怪物A)
(End)
流浪者之歌 2024/3/19 11:11:31
航行的颠簸似乎变弱了,船只在减速。马沙赫感到自己确实射中了什么,它受伤了,但奇怪地反应迟钝。即使在马灯光亮所及之处,那些“章鱼怪”也仅仅是一堆堆朦胧地隆起在波涛之上的轮廓。(唤醒检定20%,未通过)
萝拉·德·莱维尔 2024/3/20 21:23:08
“海怪吗……但是,既然是活物的话就有办法解决。船长先生,您船上的火炮……”萝拉转过头,正打算征询一下动用火炮的许可,却没看见那个男人的身影。时间紧迫,她索性直接开始施术,为同伴们施加了一道祝福,“啧,算了,顾不上找他了……交给你们了,我来指引目标,准备好开炮!”
(烧4次引导负能量,链发希望萌现,给桑丘和云娘各d20检定+2士气加值)
晴雨 HP16/18 2024/3/21 0:32:19
怎么回事,这些大章鱼,没有靠过来吗?晴雨颇为疑惑地靠到另一侧炮台附近,眯着眼紧盯水面上的怪影,一有风吹草动就再来一次彩光喷射。
(移动到Q8,准备动作如果有怪物从水面爬过来就对其施展七彩喷射
流浪者之歌 2024/3/22 17:53:27
“我没有见过这种生物……或许我们应该弄出点亮光。”
克拉丽莎向船舷外的黑暗施展了舞光术。光球朦胧地悬停在海雾之上,众人看见大团触手中有一只眼睛。离眼球很近的部分中了一箭,而它在一阵乱转后盯上了你们。
桑丘 2024/3/25 22:04:37
桑丘艰难的在摇晃的甲板上奔跑,他并不擅长保持平衡,因此即使在当空贼的时期他也并不是一个好水手。 “再被撞击一次可不是个好消息啊……这样下去可是会沉没的。”来到不远处的火炮后,他凭借着直觉操纵着面前的武器,但他的直觉似乎起到了反效果,炮口噗呲了一声,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喂喂,你们这个炮质量也太差了吧,如果是在加萨索尼卡可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他敲了敲火炮,对方发出了清脆的回应。
丹妲莉安 2024/3/27 0:48:19
“喔!那么说,真的是海怪?”丹妲莉安一手压着裙子,一手扶住船舷,“请让一让,请让一让……我也想看看海怪!”
漆黑的海面上,只有一个朦朦胧胧的轮廓随着波涛隐隐显现。丹妲莉安打了个响指,一轮小小明月从海中升起,在舞光魔法的帮助下,能看到一颗巨大的眼睛与众人遥遥相视。
丹妲莉安轻轻吸了口气,享受着片刻的震撼。等她再次开口时,又恢复了无精打采的声调:
“它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这就是一只特别大的软体动物嘛……我有点看腻了,船长先生,这东西叫什么?它一直都是这么懒洋洋的吗?”
晴雨 HP16/18 2024/3/27 0:51:48
“船长!船长在吗……在哪?”聚精会神准备应敌的晴雨,一听到同伴慵懒的发言,加之血液流回手臂的舒适感,让他不仅快速转头转身四处瞟一眼,“……不在嘛!”
流浪者之歌 2024/3/27 10:27:30
在光球照耀下,远方的暴雨中露出了第三堆模糊的轮廓。不赶开船底的东西似乎就无法前进。(唤醒检定40%,未通过)
(地图3-3)
流浪者之歌 2024/3/27 14:45:12
【战斗环节,第4轮】
Mashah Claudius 2024/3/27 14:47:57
“只能靠我们自己……给它们来几下狠的,应该就会让出路来。”虽然马沙赫也对船长的毫无作为心生愤懑,但现在不是扯皮的时候。在海上,会驾驭船只的人就是拥有这样的大权。马沙赫弯腰迅速绕过同伴的身边,让触手丛中的大眼球跟着他的脚步乱转了一阵。几秒钟后,眼球上多了两支箭。怪物流出的颜色诡异的血与海水混杂在一起,让夜晚的海面变得更加阴森。
“请小心。它应该还有余力。”
(移动到P4→快速射击A,End)
晴雨 HP16/18 2024/3/27 14:51:42
“……那我也来!”看见桑丘的行为,晴雨本还在担心擅自动用这些重武器会不会被船长斥责,但一想到船长都不在此处,他也大方地开始转动炮口——这玩意比晴雨想的还好操作一点。
反而是填入炮弹几乎快用尽这个没有肌肉的半精灵全身的力气,“嘭!”,随着轰隆一声,晴雨这一侧的软体海怪不敌硬质炮弹,被打得一震。
“呼呀!” 随着开炮的反作用力,晴雨往后坐倒在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流浪者之歌 2024/3/27 16:34:46
“啊呀……”克拉丽莎还来不及感到吃惊,大眼珠子就在马沙赫的利箭下爆裂成一团黑色的烟雾。晴雨操纵船炮击中了另一团阴影,即使隔着雨幕,黑水也肉眼可见地翻腾起来,露出了剩下的海怪的轮廓。炮火似乎轻易就贯穿了这种生物的躯体,从暗影之中飞出一阵灼烧的白烟,很快在雨水击打下散开了。船尾传来一声令人血液凝固的尖叫:
“它在后面!”
(唤醒检定60%,通过)
船体上的某种装置启动了,喷出一阵绿荧荧的火花。船只似乎获得了额外的动力,但还是卡在海怪之间动弹不得。恐怖的咀嚼之声从船尾传来。海怪爆裂时有什么落到了船板上,桑丘、丹妲莉安和马沙赫都发觉自己遭到了触手残渣的啃咬。(流血,未通过医疗检定则每轮-1hp;触手的其他效果视同铁蒺藜)
晴雨 HP16/18 2024/3/27 21:44:09
“唔呕,这什么玩意儿啊,要是触须把猎物的血吸干了,本体要吃什么嘛!”晴雨远离触手坐一屁股。
云娘 2024/3/27 22:06:53
“区区海兽,去皮剥筋,文火慢煨。再用炭火烤至焦黄,用武士家余蒲烧酱佐之,可食。”云娘趁着怪物低头,轻踏甲板跃上未知,抽出戒酒在摇晃的躯体上豪饮。
仿佛在过山车上闷啤酒的做法让她头晕眼花想吐。
萝拉·德·莱维尔 2024/3/31 7:08:34
“那家伙,不要命了吗……?!”萝拉目瞪口呆地望着一跃而起的云娘,“算了,顾不上她了……先解决甲板上的这些怪物,起身吧,我的尸仆。”
匆忙之下,萝拉也无心再遮掩自己的术式,径直唤起一具僵尸挡住来袭的触手。她的法术已经所剩无几,再留手的话说不定真的会出事。
(向右上五尺快步,在S5召唤人类平民僵尸,过
流浪者之歌 2024/4/1 9:56:15
这些溅上甲板的触手残骸显然是不可理喻的生物,卷住了猎物的很快因为吸血而膨胀,剩下一只在地上无意识地抽搐、爬行着。云娘发现自己面对着一只湿漉漉的眼球,正努力要看清她。旁边的一只海怪鬼鬼祟祟地靠了过来。
桑丘 2024/4/1 17:00:15
桑丘的矛戳在身边的触手身上,将其穿刺。“该死,这些东西看上去可不是杀了就会乖乖去死的东西,牧师呢?这座船上连个牧师都没有吗?”
丹妲莉安 2024/4/2 16:55:17
“后面……哎?!它们不在后面!它们四处都是!”
不期而至的湿黏触须残渣顺着披肩滑落,丹妲莉安像是被碳火溅到的猫一样跳了起来。她一个劲的尖叫,抬脚用力踢在触手身上。触手没有反对,只留下一滩散发着海藻气味的粘液表达意见。
丹妲莉安向后躲去,少顷又停住脚步。她沉默了片刻,又艰难地重新转向触手。
“桑丘先生说得对,只是……被杀了不会乖乖死的东西好像不止有一个……“
云娘 2024/4/3 9:27:05
“……”云娘上前,海怪巨大的眼球一转直勾勾的倒影出她的身影。
“正愁打不破防……”中指前曲,半握拳。此乃醉拳基础架势,凤眼菩提心。
“破”在眼球附近快速点出两拳。甩干手中眼中粘液,海怪的眼球破裂,巨大的身体部分缓慢下沉。
(地图3-4)
流浪者之歌 2024/4/3 9:38:46
船只仍在试图逃离,但在风暴和海怪的挤压中无法改变方向。船尾的黑暗中发生了什么,留在船上的人都感到身体一轻;云娘在眼球的残骸间回头望去,只见船尾高高翘起,而船头已陷入海水中。
所有没固定的东西都乒乒乓乓向前滚去。甲板下一片尖叫声。一秒之后,帆船猛地倾向一侧,水涌到了甲板上。
马灯都熄灭了。黑暗的海洋上,唯有天水交界处的那座灯塔熊熊燃烧。狂风将船只碎片推向远海,灯塔标示出的海岸线渐行渐远。克拉丽莎喊出一句难以理解的咒语,像被激怒的蛇的嘶叫声。她法杖上的两条蛇似乎在膨胀并分裂,呛了几口水之后,你们都感到被某种长着尖牙的冰冷生物叼住了。海兽的呼吸形成了漩涡,正以巨大的吸力卷入每个试图逃离的碎块。
(每人2d6=6瘀伤,海难结算)
流浪者之歌 2024/4/3 17:10:34
波涛与各种杂物敲得你们晕头转向,几乎无法确定自己的所在。过了不知道多久,众人勉强聚在一块舢板上,是一块新鲜断裂的船壳的碎片。云娘的酒少了一大半;晴雨回想起他刚才眼睁睁看着自己收藏的书卷被水打湿、眨眼间就消失了。马沙赫意识到漩涡几乎卷走了所有携带品,万幸的是长弓没有遗失。诗人的鞭子被盐水浸透——也好,这下它打人就更疼了。萝拉发现黑玛瑙项链还湿漉漉地贴在脖子上,跟性命一样珍贵的小匣子却不见了。“你们都没事吗?”克拉丽莎一边咳嗽一边大声问道,“没有人掉下去吧?”桑丘看到那只莫名出现在甲板上的人类僵尸也和其他人一起趴在舢板上,堂吉诃德却不知所踪。当然,马还活着;你们之间的魔法联系并未切断。
雨水渐渐停了,乌云的缝隙间露出如血的夕阳。“至少现在不挤了……海风也很清新。”克拉丽莎强颜欢笑道。她说的并不属实:由于舢板太小,你们不得不把仅剩的物资堆在中间、轮流让一个人下水去抓着木板边缘漂浮。两条蛇像围巾一样卷在她的脖子上,不断蠕动以免掉下去,看起来多少有些怪异。
Mashah Claudius 2024/4/5 23:33:16
”咳咳……“刚刚从海里爬上舢板的马沙赫吐出一口腥咸的海水,左手紧紧抓着失而复得的长弓。他的箭袋已经遗失在波涛下,或许这把弓也已经没有用处;但无数个日夜养成的习惯还是让他不愿撒手。
”希望海风能把我们送往陆地。我们被卷到哪里了?如果撑到晚上就可以用星星定位……“
晴雨 HP16/18 2024/4/5 23:51:41
“我记得我们当时看地图的位置应该离陆地很近……”晴雨蜷缩着腿,不死心地在杂物堆里翻找了一圈,不仅是生父母的好运玉佩,藏书果然一本没剩,不过就在这么点大的舢板上,也不是读书的地方,“……啊哈,漫漫长夜。”
也只能苦笑一番了。
流浪者之歌 2024/4/6 20:11:03
乌云像开玩笑似的,很快又吞没了天边的暮光。幽暗中,远处灯塔的火光像一颗明亮而孤独的星星。“我们大概还没有离开半岛,看那座灯塔。这附近很荒凉,有座小城堡,但我忘了是哪位大人的领地。”克拉丽莎说道,一边东张西望。“对了,你们还能看到那只海兽吗?它一定是某种传说中的生物…”
丹妲莉安 2024/4/7 0:27:36
诗人踮起脚尖,张开双臂保持平衡,像桅杆一样站在摇晃的舢板上。可惜她的披肩在落水时不告而别了,不然这条小船还能多一块三角风帆。
“今天比我预想的更刺激……”在海风中打了个哆嗦,“……别这么看我,没有其他人想把自己吹干吗?除了这位看起来倒是要多补充一点水分。”
僵尸对诗人的评论保持着一种超然的冷感,丹妲莉安翻了个白眼。
“鉴于显而易见的境况,我有一个提议:我们把这条……这条小船的船头对准灯塔,大家一起划水。说不定能在冻死、淹死或者被传说中的海兽咬死之前上岸——然后我们找一间最近的酒馆,一边烘干衣服,一边把传说中的故事唱给所有人听。”
风干不是个好主意,盐粒渗进皮肤,丹妲莉安开始感觉浑身上下的皮肤痛了。
萝拉·德·莱维尔 2024/4/7 3:22:13
“咳、咳……”萝拉背靠着残存的船沿,呛出几口咸涩的海水。她伸手一摸,却没有碰到那个本该带在身边的木匣,心中立即变得比坠入海洋还要冰冷。望见与自己一同趴在木板上的僵尸,她气不打一处来,“该死,这没用的东西……你还呆在这里做什么?去找——给我立刻去找!”
僵尸沉默地服从了这蛮横的命令,噗通一声跳进水中,再也没有浮起来。虽然是理所当然的结果,但僵尸落水的声音倒也让她冷静下来,开始用仅存的法力为自己和同行者们疗伤,“哈啊……抱歉,我有些失态了。你说得对,我们得先回到岸上,然后……”
她不死心地盯着漆黑的水面,“必须记下这里的方位,那些东西还是有可能留在沉船上的。只要能找到对付海怪的方法,再组织一支打捞队的话……”
晴雨 HP16/18 2024/4/7 15:45:58
“远离海兽,朝向灯塔……打捞队,下一次出海?噢大小姐,如果我们这一次能活着回到岸上,我很乐意再来一趟——如果还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晴雨回给萝拉挤出来的友善笑容,接着把手掌横在眼睛上方,向附近远眺。
丹妲莉安 2024/4/8 0:42:39
噗通一声响,没站稳的诗人滑落水中。
“有东西在咬我的脚!那个怪物又回来了!”丹妲莉安攀住船舷尖叫,又马上笑了起来,“好啦大家,别这么难过,至少丢掉的东西是货物,而不是我们自己。”
晴雨 HP16/18 2024/4/8 1:01:53
晴雨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只是没有那以往的温润清凉,他笑了笑:“是啊,我们还有自己。”
桑丘 2024/4/8 1:05:16
“咳咳咳……”桑丘探入海洋,又快速浮出,“该死,堂吉诃德那家伙跑哪去了……”他摸了摸自己的杂物,发现几乎只剩下那个剃须刀。“这东西在这种时候可没什么用……”
流浪者之歌 2024/4/8 18:04:48
“没关系……”克拉丽莎说道,一边目测舢板到灯塔的距离;显然她并不完全清楚同伴们都失去了什么。“我有预感不会在这里结束。”
舢板碰到了什么东西。丹妲莉安发现脚下的水不是很深,大约淹到腰际。水下是一片宽广的珊瑚暗礁,可能有半条船那么大,有几个地方断裂开来,飘在水中。这里远未被灯塔照亮,周围充满了大海那发苦的、咸丝丝的气息。
@全体成员 所有人侦察
流浪者之歌 2024/4/16 15:13:16
(侦察,DC?)你们决定在珊瑚礁上休息片刻。晚风吹过,海洋窃窃私语。过了不知道多久,礁石奇怪地颤动,无垠的夜色中,一条孤独的鲨鱼闻到了血腥味,从很远的地方赶来;此刻正从水中探头出来查看这是谁送来的美餐。
(地图4)
(快速战斗,每人一个整轮)
(所有人过平衡,DC12,掉水里的失去动作)
晴雨 HP16/18 2024/4/16 15:22:08
“唉,珊瑚礁?好吧,也算是一块陆地……唔哎哎哎啊!”看见亮着灰色光泽的死亡三角形浮出水面,手忙脚乱的晴雨腿部过于使劲,把自己这一侧的舢板踩翻了,噗通落水。
Mashah Claudius 2024/4/18 20:48:10
“敌袭吗!”马沙赫习惯性地将右手伸向腰间的箭袋,但本该是箭袋的地方现在却空空如也。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瞬窘迫的神色。不过,好在舢板上的杂物堆里还有一些合用的武器:长剑、棍棒和铁锹。
马沙赫把弓收回背上,取出那把锈迹斑斑、满是水渍的铁锹,双手一同发力,对着鲨鱼的背部用力一砸。然而他实在不太适合这种战斗,鲨鱼灵活地一扭身,这一锹只在海面上拍打出另一朵浪花。
“啧……靠你们了。”
晴雨 HP16/18 2024/4/18 20:51:47
“唉?沉,沉下去吧!”虽然人还趴在水里,但“咕噜噜”的晴雨还是完成探出头来念咒的动作,向鲨鱼施展了睡眠咒。
云娘 2024/4/21 10:04:04
“咕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冷静的沉水里开始吐泡泡,毕竟身高的原因自己掉落海里之后看不到人只有一串泡泡
丹妲莉安 2024/4/21 20:32:16
“走开,走开……对于刚刚经历过海怪袭击的人来说,你未免太不够格了。”疲惫的丹妲莉安抬脚向鲨鱼吻部踢去,书上说过那是鲨鱼的脆弱部位,“换个时间再来吧,大笨鱼。”
诗人脚下一滑,再次跌落水中。
流浪者之歌 2024/4/22 10:31:29
晴雨的法术射歪了,将近旁的珊瑚礁照得闪闪发亮。有一瞬间,鲨鱼的牙齿离你们非常之近,但是并没有任何人被咬到。当掉落水里的几人爬回舢板上的时候,水花散开了,你们看清了珊瑚礁正啃食着鲨鱼,慢慢将它拖到深水之下。“快走,……”克拉丽莎低声说,诗人感觉到了她的抓握,像被一块冰贴住了手臂。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桑丘 2024/4/22 12:34:38
桑丘拿着长剑当作船桨,把舢板当作小船,试图从这片珊瑚礁中划出。
幸运女神再度和他开起玩笑,长剑从手中滑落,落入暗礁之中。
“这该死的运气……”他叹了口气,“还有其他能当作桨的东西吗?”
晴雨 HP16/18 2024/4/23 0:59:49
“唔呕噗噗呲呃咕哈!”本以为念完咒就会结束,没想到是另一场危机的开始,晴雨急切的呼吸没等到他把嘴巴浮出水面。
“BOSS,这里还很危险,还不可以休息喔……唉唉唉萝拉!BOSS受伤了!”
流浪者之歌 2024/4/23 23:22:56
一条蛇将正在下沉的长剑叼起,送回桑丘手中。克拉丽莎吃力地将自己挪到舢板上:
“我……”
她的双腿不见了,断处血肉模糊。血越流越多,离她最近的几人指间已经染上了粘稠的液体。
晴雨 HP16/18 2024/4/23 23:30:56
“你在流血!所以会感觉到有点冷,没关系的觉得冷是失血时的正常现象!坚持住,觉得冷就闭上眼睛,但不要放松!”
萝拉·德·莱维尔 2024/4/24 0:48:33
“我的法术快要耗尽了,我救不了她。”萝拉摇了摇头,但姑且还是将手覆在克拉丽莎惨烈的伤处,将些许正能量注入其中。只是在汹涌的失血面前,这点治愈连稳定伤势都很困难,“……你不一定能撑得过今晚,有什么遗言吗?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会尽量去做。”
Mashah Claudius 2024/4/24 0:50:24
“止血带!没时间了!……对了,皮带!”马沙赫很快做出了决断。医疗包没有幸免于海难,因此他情急之下将手伸向了自己的腰间。然而,皮带就是一种越用力去拉就越无法取下的配饰。
“啊……该死……”顾不得别人怎么看了。在搏斗了一阵后,他终于取下了自己的皮带,并且在伤口的上侧扎好,绑紧。然而,伤口处还在淅沥沥地往下滴血,又是一个让他感到最棘手的地方。
“谁有干燥的衣服?当绷带用,泡过水的不行。”他把目光投向桑丘和萝拉,这两人和他自己一样侥幸保持了平稳。遗憾的是,自己的粗布衣服并不适合这种用途。
流浪者之歌 2024/4/28 14:11:04
@全体成员 (过神秘,没有神秘过逸闻,没有逸闻过智力)
丹妲莉安 2024/4/28 22:31:59
“……克拉丽莎!”丹妲莉安漫不经心的傻笑消失了,她手忙脚乱地帮众人一起把领队拖上舢板,扶住船舷的另一侧保持平衡。
“别担心,你会好起来的!”诗人伸出手,紧扣住克拉丽莎冰冷的手指,又放在嘴边轻轻呵气,仿佛想要这样把体温传递过去,“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我们得去灯塔那边,牧师会治好你的……再坚持一下!”
流浪者之歌 2024/4/29 14:17:13
“我仍然相信预感是正确的……一切不会在这里结束。请务必……继续下去。”你们知道,天使雕像和诗歌残卷都已在海难中失落……但她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此类饰品通常打上孔、串着皮绳贴身佩戴,而这一个相当大,有人的手掌那么长。这是块打磨成长方形的绿宝石,其上雕刻的文字微微发着光,即使在暗处也容易辨认。其中一面写的似乎是龙语,另一面是通用语。克拉丽莎本人也有这样翠绿色的眼睛,但此刻这双眼睛中的光芒正在迅速黯淡。你们围拢过来,阅读文字,却发现那不过是盛行于世的炼金术名篇《翠玉录》的残章:
上边有天,下边亦有
星辰在上,其下亦然
所有在上者,亦均在下面
通晓此理者,财富降身边
晴雨 HP16/18 2024/4/30 18:46:33
……完全看不懂,星,天,财富,上下,都是什么啊。
晴雨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
丹妲莉安 2024/4/30 23:23:55
“继续下去……当然,我们的旅行还没结束呢,我们还要去各种各样的地方,见识各种各样的奇怪东西,我们会重新收集满满一船的藏品,有书卷,雕塑,说不定还会有活物……”丹妲莉安扶着克拉丽莎的手背,帮她托起宝石“你得亲自告诉我们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克拉丽莎?”
流浪者之歌 2024/5/1 12:27:49
“不止是这样……我们将要经历的事情,与世界的命运息息相关。止步不前将带来更大的灾难。先回到卡斯特梅,父亲会帮助我们……找到下一位卡珊德拉,一个能指引大家前行的人。”克拉丽莎将绿宝石塞到丹妲莉安手中,好像还想说什么,但她开始吐血。“无论遇到什么都不要放弃,记住……这是我最后的……”
身后传来一阵水花声。你们惊叫起来,然而那是两只貌若老妇人的海妖,——与你们熟识的品种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从海浪深处浮现出来,带走了克拉丽莎的遗体。她银色的长发消失在波涛之下,很快看不见了。蛇杖似乎十分痛苦,它们缓慢地拍动羽翼,从每个人身上蜿蜒而过,但并未追随主人而去。黑云低垂,海水的沙沙声像大洋轻柔的呼吸。
黎明时分,潮水方将你们推上陆地。
(SAVE)
流浪者之歌 2024/5/1 12:28:31
(序章结算奖励:每人角色等级+1)
(克拉丽莎的遗物:翠玉石板、双蛇杖)
@全体成员
本期关键字/出题人
1 午睡 / 粉毛枭
2 列车 / 竹染
3 绿豆糕 / 戚寅
4 抽屉 / 谢绽
截止时间:5月31日晚21:00
有些鸟选择在盛夏前夕飞回到没有开始的前端,而有些鸟则选择裹着看似一样的着装永远徘徊在无法尝试的路旁。
碍于常人的眼光。
时间不给我们任何机会,而我们也无法选择进度在某一点上重新撕开任何包装。
放出一个崭新的模样。
成立完全不同的国都。
鸟的鸣叫是习惯性的动作,它愿意蹦上何种的枝头便会看到不一样的景色,而我们无法被代替视角去观看。
只能唯唯诺诺靠在它的角落,低头仰望。
发出类似鸟叫的模仿,有些吓人,有些耻笑。
动物之间的习性模仿。
我不该离你那么远,又想那么近得起了奢求。
六月是开始仲夏回梦的时光了,吊挂着的捕梦网在心热的屋里,只能靠着机械的风扇幽幽动几下。我有时候听见羽毛尾部的撞击,会以为是什么东西找上了我。
其实,并没有什么东西能找上我。孤独的月光也进不来这样的屋子里,倒是与万物的同眠,哪怕是呼吸的微薄,却是在顷刻间里发生的,我也可以好好叹息下,我仿佛不是那么衰弱的存在。经常会忧心到底那片枯寂的沙海里能有什么东西?明媚的午后,昏昏欲睡的干枝枯废的风化物们,带着倾斜流下的晶亮沙子,流淌过我的手间,继续匍匐下了身子,被风留在了数以万计数不清的海里。
试图。这个词,每每经过我的脑袋,变成一个思路,就是恐吓的前兆。逼着我要逃,逃离多日里或多年里不变的小河流。也许,同样是夹带着水流的缘故,能听到隔着屏罩而若隐若现的喘息。没有一盏引人前往的灯光,倒是有间隔不息的唤叫,请我……恳请我往前走一走。
脚迈过的地方,是山崖里的起伏不叠,也是咆哮巨浪后的蓝白花哨,伴着水里特有的味道,是不少生物死过后的沉淀,为了我来时能继续走完路程,备好的干粮。四溢而逃的是被捕食的飞虫们,它们害怕较小于我,藏在我的房间里一动不动。原本是等着下一次安全后能离去,在曼妙声里,被饥饿诓骗住了振翅而飞的念头。爬在墙上不知不觉就成可一具空壳,待我注意到的时候,还未碰及就是一丝丝呼吸出的间隙,它就落了地。
是成为不眠不休之物了吗?
我喜欢在窗外窥探你,只是虚晃的一眼也再不断完善你清晰的部分。
有同样的爱慕,是会不断根据着推移而蔓延到悬崖峭壁的任何地方,隐隐作秀后让人以为生命里的强盛居然是悄无声息的。却不知道是我刻意让全身发了芽,逐渐起了攀附的意思。告知的是自己的决心,而隐隐掩藏的是自己的羞耻。携带着巨大死亡记忆的海浪,拍打全身还是会犯怵,总害怕跟系是渺小的,会有不坚定的那一刻。
掉落之后,还未开始期许。
我布满了好多的折痕,好似是炫耀对你的执着成了日月可见的堆砌。
沙海里的骆驼走走停停,步子也是吹散一部分又暂时保留一部分。是万物随意的捏造,并没有刻意而为之的机会,是曾经的我遗留住了被蒸发的困境,彻底趁着淹没的时候,笼罩住了囚禁的心。
那颗脆弱与坚强共生的心情,成了一颗任由游荡剥离又合上的飘动,在永不见天日之下的。碰到了暗河,有了发芽的机会,也在没有光合作用里死了,继续复生到别的附属品上。
唯独没有完成的自己。
直到远方有乐声响起,而你也坠入凡尘之外,高悬天边。
冥冥之中让人不知觉得回忆,对过去流连忘返不舍得抛弃半分,哪怕走到哪里都要带上它们的影子,粘在你的身后,永远碰不得阳光照耀的一分。是我们奢求的阴凉,也是我们躲避的严寒,只因我们感应了四季而不断变化的心境。
被遮住了,是模糊的概念。音容笑貌都模糊了,再次碰见也产生了诧异:你竟是这样如此?我记得你不是这样如此,你该是那样又那样的感觉,跟再见是不一样的。
啊!是落差,是填补坑坑洼洼的,稍稍好过一些的心安理得。
为我不那么惦念的心安理得,能够持续高歌,能够继续逢人就开的花。根系足够庞大,垄断悬崖内部的每一处坚韧,足够向示人宣告,我也终于可以开一场好看的花,听一曲为我赞美的歌唱。
与你一样,能够一觉睡至天明的安详。
vol.229「香薰」《是你杀了你》
滑铲致歉,感谢阅读
《是你杀了你》甄栩瑶
她觉得,如果多年以前,见到他的那天那一眼是她人生中的地震,那这十余年,她都被笼罩在余震的阴影下。她没法忘记那场灾难,就像没法忘记他。
她本是高高在上受世人膜拜的神女,因为所谓的爱情而心甘情愿地为他奉献一切,受他作贱,最后得到的却是赤裸裸的背叛。
她恨,于是她亲手杀掉他的情人,杀掉她们的孩子,毁掉他想要的一切,却仍是没舍得毁掉他本身。
最后的画面,是孤身一人回到初见的地点,亲手捏碎神格,坠入深渊。
“醒来吧。”
低沉的声音响起,泪流满面地女人从病床上挣扎着坐起身,她睁开眼,因苦痛而混浊的双眸在泪水的冲刷下异常清澈干净。
“感觉怎么样?”
医生的目光顿了顿,递去一张纸巾,转身熄灭泛着幽光的香薰。
女人泪眼朦胧地抬头,隐约的香味中,面前医生的脸似乎与梦中的某张脸重合。
“这次催眠十分成功,后天再见吧。”医生微笑着说道,伸手将女人扶起,交到门外等候多时的男人手中。
“执念太强,自毁倾向依旧是极危级的,再这样下去恐怕不行。”医生与男人相对而立,眉头紧皱。
“这可是我唯一的出路,只要得到她的爱,我就可以摆脱这该死的诅咒!”
“就靠你平时多努努力了。”脸上似笑非笑,镜片后的双眼闪过一抹不屑。
“这么下去耗时太长了,我可不想再等下去了,反正让她爱上我这件事太过于简单。”男人眼中火热。对于让女人爱上自己这件事,他极度自信,毕竟数千年前高高在上的神明就为了得到他的爱心甘情愿地低到尘埃里,甚至为了他杀死自己的弟弟,为了挽留自己苦苦哀求,任他践踏,更何况是失忆转世的她?
女人坐在窗边眺望天空,斑驳的阳光打在她被岁月染上痕迹的眼角。
“是你吗,科林斯?”换了一身休闲装扮的医生拉开椅子坐下。
“是我。”医生将散落耳边的发丝挽起,声音依旧低沉,却多了几分笑意和轻松。
“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女人收回视线,缓缓开口。
“你不觉得,他被千年前的自己射出的子弹击毙时的表情会很有趣吗?”医生的红唇勾出暧昧的弧度。
“确实,千年了,他也该收回自己的利息。”女人这才抬眼打量眼前同为女人的医生。“我也好奇,你的香薰,竟然能够唤醒我。”
“呵,我的心头血罢了,不仅能唤醒你,它的好处还有很多呢。”女人饶有兴趣的看着医生手中的香薰。“上次杀了你的是我,这次给你个机会吧。”
果然,被耗尽耐心的男人对所谓失忆的女人展开一场名为欺骗和利用的追求。
“这个贱人!她怎么敢不接受我的追求!”男人气急败坏地怒吼。一个月来他各种示好,可那女人就好像他不存在一样对自己爱搭不理,这瞬间激怒了他。“她怎么敢不将所有双手奉上?”
男人狠狠地踩着服的玫瑰,好像践踏的是女人的脸,却没注意到巷子渐渐被黑雾笼罩,原本稀烂的玫瑰中冒中幽光,绕着他的腿向上爬去。
接下来的日子简单平淡,女人依旧寸步不离地跟着男人,只不过按时催眠的换成了男人,他每日躺在病床上,沉迷在爱而不得,被利用,被抛弃的梦境,他在梦里受尽了折磨,短暂的清醒时却一点伤没有,他试着逃离,结果却是一次比一次更可怕的梦境折磨,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他竟然在渐渐模糊现实和梦境。
他简直崩溃了,再这样下去,自己早晚死在她们手里。自己是利用辜负了美狄亚没错,但那可是千年以前!而且她已经杀掉了她们的孩子,还要他怎么样?至于科斯林,杀掉她的是美狄亚那个毒妇。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泪流满面的男人从梦中挣扎着醒来,拉上了窗帘的病房只有香薰蜡烛内着幽光,映得医生和女人的脸阴森可怖。
他挣扎从床上爬起,却无力地跌倒在地。
“求求,你们,饶了我。”医生一脚踹翻紧紧抱着自己脚腕的男人,面无表情。
“记住,负心人射出的子弹终会打在自己身上,是你杀了你。”
男人瞪大双眼,被击穿心脏。
一阵风吹过,香薰熄灭,却隐隐长了一截。
是的没错,如果眼熟的话,这就是欧里庇得斯的悲剧,希腊神话《美狄亚》另一种形式的续写
女人是美狄亚,男人是负心汉伊阿宋,医生是科林斯公主
一座山外有另一座山,另一座山外又有另一座,如此以往,无穷无尽,这是合理的。
毕竟绝大多数行星都是球形,只要这些山在星球表面环绕一圈就能够首尾相连,让人永远也走不到头。
赵贤图对以上内容完全赞同,然而另一种情况他就完全无法接受,甚至于无法理解了。
即,一座山之外还有另一座更高的山,而更高的这座山之外又是另一座更加高的山,如此以往,无穷无尽。
毫无疑问,这样的山是不可能首尾相连的,既然它是无穷无尽的,自然也不存在最后的一座山,这就意味着承载这些山的大地也是无穷大的,这个宇宙中可能存在一个无穷大的行星吗?这当然不可能,当它的质量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它就会变成一颗熊熊发光的恒星,乃至于直接跳过形成恒星的过程,变成一个范围无穷大的黑洞。
另一方面来说,若这片大地是无穷无尽的,那么头顶上每天仍在东升西落的太阳,也就需要有无穷多个,并以一定的间距排列,匀速地从这些山头上逐个划过,否则就必须有一个速度无穷大的太阳,即使宇宙允许这样的速度存在,它也会在一瞬间从人们的头顶划过,根本没法被看到。
正因为这种“山外还有一山高”的看法蕴含着以上的推论,当赵贤图穿越到这个“星球”(他至今仍然认为这是一个球形的行星),在当地人的介绍下了解到他们对这些山脉抱有如此看法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第二反应稍微好一些,他尝试从本地人的视角去看待这个观点,从他所能见到的情况来看,这里的人们正处于相对原始的农耕时代,已经掌握铁器的制作,不过产量不算很高,距离工业文明还很遥远。
或许这个山脉确实相当庞大,只要整片山脉跨越上千公里的范围,那么这个时代的人就确实可能会用朴素的观点来看待这些近乎无穷的山脉,在历史课本中,类似这样的误解还有很多,没什么出奇的。
另一方面,作为一个长途出行主要依靠飞机、高铁的现代人,赵贤图在这个时候其实仍然不够理解大地可能有多么广博,以上的思路也只是一个简单的猜测,而当他尝试着去验证这个猜测,并用了接近一周的时间才终于翻过自己面临的第一座高山之后,他已经坚信自己的猜测准确无误了。
如果只有双脚,没有坐骑或马车,那么仅需十来座或者数十座相邻的高山,就足以成为这个时代大部分人穷尽一生也无法跨越的障碍了。
这个山脉的实际大小或许还可以缩水一些,甚至数百公里就已经足够。
有趣的是,这个新的猜想刚好卡在一个微妙的范围之内,如果他需要徒步跨越数千公里的高山,考虑到他需要在这个过程中反复上山下山,他实际走过的路程还会再翻上几倍,那么不论赵贤图有多么较真,他也不会尝试去踏上探寻这一真相的旅途。
至于数百公里甚至更少的路程就显得容易接受得多了,他甚至下意识地认为自己能够在一个相对舒适的情况下,用最多一到两年的时间来验证这一假设。
他至今仍未确定这个念头是否是一个荒谬且可笑的错误。
最初的几座山无疑是相当痛苦的。首先,这些山的相对高度都相当大,如果这一座山从山脚到山顶的高度是四千米,那么翻越它之后仍需要面对四千米的下山路,然后在通过一小段相对平缓的路程后来到下一座山的山脚,再次面对至少也在四千米以上的下一趟攀登之旅。
其次,山里虽然是有路的,然而这些道路与其说是路,不如说只是偶尔有人走而把泥土稍微踩实了一些的通道,甚至其中一部分说是野生动物走出来的也不过分,还有一些拦路的草或树枝被砍开了,仅此而已。或许正因为走的人少,一部分路已经被杂草和树木充塞了,使得赵贤图不得不费劲钻过去,因为他不认识路,不敢在这种深山之中随便脱离原有的道路。
作为一个相对普通的现代人,这种旅途绝不好受。
同时,他在这个过程里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山的排列确实是从低到高的。相邻的两座山之间并没有足够显著的高度差,使得人们站在一座山的山脚时无法看到下一座山,但只要来到山顶,就能明显地感受到对面的那一座山要相对高一些。
或许就几十米的差距,顶多上百米而已,但终究是要高上一些的。
这种存在明显规律的排列令赵贤图第一时间就联想到自己的家乡,那里的三大阶梯式地形同样是在一个方向上逐渐抬高。这些山的相对高度或许都差不多,只不过因为承载它们的大地本身就是不平的,才造成了一山还比一山高的状况。
这也算是一个相对合理的猜测。
翻过前面的几座山之后,赵贤图的体能略微好了一些,也多了一些登山的经验,在其中一座山脚下的村庄里买了一把开山刀,并补充了些必要的物资。此时的他无比庆幸自己并非是肉身穿越而来,否则他一方面要面对语言不通的处境,另一方面还会身无分文,别说开始这一趟登山之旅,恐怕早就饿死在刚刚穿越过来的地方了。
面对接下来的旅途,他整体的心情仍然是相对轻松的,有关这一点,他也有一个简单的理由。
他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一直处于一种随波逐流的生活状态,是社会环境和家庭推动他沿着其他人都在走的路完成了普普通通的学业,然后找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作,在这整个过程中,他本人几乎没有做出过任何说得上是自觉自愿的决策,仅仅是躺在一条平缓但深不见底的河流中,缓缓向下流去而已。
这当然说不上坏,至少他可以在没有特殊意外的前提下度过基本健康且完整的一生,不会有多少显著的痛苦,可以有一些简单寻常的快乐,像是他看到、感受到的多数人一般。
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而在这个时间点上,他久违地(或许可以说是第一次)获得了一种掌握自己人生的感觉,他切实地走在自己决定的方向上,用自己的双手去开辟自己认定的道路,再用自己的双脚将其踏过。
这种感觉并不会减弱他在攀登过程的劳累,却能让他在劳累过后的休憩中拥有更加纯然的喜悦,让他能够更加深切地体会这个世界,进而更加深切地体味自身。
他像每一个刚刚走上一段漫漫旅途的人一般充分地放开着自己的思维,用一切自己能想到的语句和比喻来形容或描述自己或自己的行为,短短几座山的旅途中,他已经用命运与注定要实现的伟业说服了自己,这必将是一段充满意义、希望、启示与解放的路程,他将通过这条不断越过山巅的道路来实现自我的超越,并通过某种形式来促成这个世界与居于其中的文明的超越。
可他确实是一个较真的人,一些隐藏着但又无法忽视的线索令他无法在更多的攀登之后继续哄骗自己。
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
首先是这些山的排列方式,它们不但在前后两个方向上近乎无穷(至少当地人是这么描述的,他目前的体验也是如此),在两侧也是无尽的,每一座山都会向着左右两边无限地延伸,而两座山之间的山谷地带也就会无限地延伸出去。
这一点他也早已听人描述过,这同样被他认为是一种误解,然而他在这一路上已经见过太多湖泊了,几乎爬上每一座山都能看到山谷间近乎遵循着某种特殊节律来排列的小小湖泊,两侧的山间流下的小溪共同汇成了这些湖泊,而它们也真的就只是一些“湖泊”,汇入这些湖泊的水止步于此,并没有再流向远方。
这存在两方面的原因,第一是这些溪水的流量都不算大,或许它们在形成这些小型湖泊之后,它的蒸发量和渗漏量就与流入量持平了,因此并没有形成继续前进的河流。另一方面,虽然山与山之间是有高低差异的,但它们之间的山谷却不一定有显著的高低差异,如果所有的山谷都是平缓的,那么从山头流下的溪水自然也只会汇聚在附近的最低处。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流入这些湖泊的水全都经由某一条地下河流走了,那么自然看不到地上的河流,不过这很难去验证。
而这里的不对劲之处就在于,这种现象实在太过于普遍。从自然的角度来看,同一地区有着相似的地形和地势是合理的,但其中几乎必然会存在一些地方略有不同,而他此时已经走过了十几座山,仍未发现任何差异。
另一方面,他终于在这些湖泊的提醒下意识到了自己之前的猜测中潜藏着何种矛盾。
对于只有落后的交通工具,甚至于没有交通工具的人来说,这些高耸的山确实能够将人们的活动局限在一个很小的范围里,使得他们自然而然地产生这些不断变高的山川会无穷无尽地向前延伸的误会。
可这些山谷呢?这些山谷如此平坦,每天走出几十公里的距离完全不是什么难事,而且也确实有很多人几乎从不去翻山越岭,只在山谷之间的平缓地带流通,他自己都见过不少这样的人。
无可否认,这样的地形确实可以让人们轻松地来回交流,而既然人们可以轻易地在山谷间跨越几百乃至几千公里的距离,他们自然就能够得知千里之外的远方是怎样的地形。
可他们的说辞都是一致的,即使在数千里之外,他们所面对的也是一样的山,一样的山谷和湖泊和溪水。
这样的情形对于他们来说并不存在任何问题,因为这里的居民从会说话开始所认知到的就是这样的世界,而在他们的一生之中,他们所眼见的也仍然是这样的世界。
只有赵贤图无法苟同,他毕竟来自一个与此截然不同的地方。
但这仍然无法解释他在稍后一段时间才意识到的另一个现象,气候。
不论是在哪里,越是往海拔高的地方走,空气就会越稀薄,气温也会逐渐降低,这就意味着他越是往前走,就会面对越发寒冷的气候,这些山的顶端应该会出现积雪,并且雪线将会逐渐向山脚下移动。
然而并没有,他在爬过几十座山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气温没有任何降低,并且所有的植被都是类似气候下的植被。他也没有看到过任何一座山的顶端出现过哪怕一点的积雪,甚至当他就此问题询问当地人之后,他才悚然意识到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雪和冰是何物。
这怎么可能呢?即便他目前的所有观察都在证实着这些山确实是越来越高的,但这怎么可能呢?
这个不经意的发现完全打消了他之前的一切笃定与猜测,赵贤图想象不出任何星球的形状可以满足以上的所有现象,除了承认并接受这些山确实在所有的方向上都无穷无尽以外,他想不到任何合理的解释。
可这怎么可能呢?
再往后的路途堪称噩梦,他再无法淡然并愉悦地接受攀登的过程,而是惶惶不知所措地期待并拒绝着山巅的到来。他本不能接受仍要看到的与之前每一次都一样的下一片山头,那么在已经认定自己仍将看到这同样的景象后,便只能带着近乎认命的心态,一次次地摧毁自己内心深处的某种信仰。
在此时,他才意识到这竟是他的信仰。
他进而意识到这趟赐予了他一种信仰的旅程,也将会成为这一信仰的坟墓,他将把自己的信仰埋葬在比宇宙还要无穷无尽无边无际的庞然世界之中,而在如此广博的世界上,他的信仰无论如何坚定,都会显得微不足道,其占比无限趋近于零。
可这是他刚刚得到的东西,不,这是一个借由自身血肉与灵魂孵育而成的孩子,他不忍亲眼看着它死去,不忍亲手将其葬送。
有些父母会将患有重病或残疾的新生儿抛弃,他无心评判这些人的对错,他只是在经历过那一阵恐惧之后,深切地意识到自己绝不是这样的人。
他得拯救它。
对,拯救它!
终于,他不再是为了归属于自身的任何东西而继续走在这条恐怖的道路上了,他不需要证明任何事,不需要笃定任何事,也不需要承认或否认任何事,他只需要找到一个能够拯救这个孩子的方法就够了。
这种想法令他有些振奋,而这振奋则再次令他惊讶地意识到,自己竟是一个利他主义的人,为了自身之外的事物而奋斗的事实给了他如这山一般无穷尽的勇气。
然而,这勇气也无法给予他与之相称的智慧。
他仍旧只是一个普通人。
再往后的许多年里,他还是只能茫无头绪地继续前行,他在前行的过程中不断思考、设想着一个又一个漫无边际的可能性,甚至重新发明他已经学过或有所听闻的数学及物理学,试图用某种严格的逻辑去设计出能够支撑这个世界存在的理论。
他几乎成功了。
假设这个宇宙的重力场并不是平直的,它不是沿着与质心连线的直线方向,而是像螺旋线一样从质心处向外延伸,那么这个世界的地形就是可以解释的。
如果从这个星球之外看,这里所有的山都会是倾斜的、像是花开一般彼此交叠的形状,它们的顶端到底面之间实际上存在着一个弯曲的弧度,然而因为重力的方向本身就是弯曲的,所以人们仍然会认为山体是平直的,并且站在这一座山头眺望下一座山头的时候,也就会产生下一座山更高的错觉。
在这样的情况下,它们的绝对高度就是近乎相等的,因而不会产生明显的气压差,也就不会造成明显的气候差异。
既然它整体上是一个有限大的球体,那么自然也就只需要一个太阳就可以实现日出日落。
而除此以外,光线的路径、声音的传播路径或许也不能是平直的,这就可以解释一些以上假设中隐含的现象。
可惜的是,他重新“发明”的数学工具与物理学都太过简陋,无法支撑他进行更进一步的验算,这一切仍然只能是一个停留在想象层面上的、缺乏足够坚实的逻辑与实证支撑的假设。
它很有诱惑力,甚至很有说服力,可终究只是一个假设,而他终究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自他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已经过去近三十年了,他再不是那个头脑灵敏(相对于现在)的小伙子了。他无法通过一个下落的苹果而发现引力,无法通过一块三棱镜而加速光学的发展,更无法独立创建微积分,目前的这些工作已经是他的极限。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本以为自己会流下悔恨与懊恼、不甘的泪水,然而,他生命中许久不见的惊奇发现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原本想要拯救的那个虚弱垂死的孩子早已在这一路上恢复如初,此时此刻,这一信仰仍在他的胸膛中无比热烈地鼓动着,不,他和它之间的关系早已倒转,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再也不是它的拯救者,而是低下头,俯下身,心甘情愿地成为了被它拯救、被它支撑着的那一个。
是啊,仅靠他自己,他又怎么可能走得过这数十年的旅程?在这条路上,他从不是独自一人,这条路上也绝不会只有他一人。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泪水才终于真正地从他的眼眶中溢出。
数年后,小洋山村的孩子们在父母的催促下终于依依不舍地从蹩脚儿的家里离开。蹩脚儿把朋友们送出门,又瘸一瘸一拐但快速地回到屋里,在一个满头花白的瘦老头面前坐下。他刚刚抢不过其他人,只能坐在更远的地方。
他仰着头,眼里闪着好奇的光芒,对老头问道:“老爷子,外面的山真的那么多,怎么走都走不完吗?”
老头子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水,又看了蹩脚儿带有残疾的左腿一眼,也不回答他,反倒问道:“他们都叫你蹩脚儿,你不生气吗?”
蹩脚儿把左脚伸起来,两手在上面来回拍了拍,他似乎很习惯这个动作,随后笑道:“有什么好气的呀,大头的头比我们大,我们就叫他大头,斑点的脸上有斑点,我们就叫他斑点,他们也不生气,那我的脚就是蹩的啊,我干什么要生气啊?”
老爷子又仔细地看了这孩子一眼,随后问道:“我来的时候看见你们这里有一种鸟儿,浑身都是黑的,你认不认识?”
“当然认识啦,那个叫黑山雀。”蹩脚儿昂着头答了一句,随后又皱起眉恼道,“你怎么老是问我问题,我问你的你还没跟我说呢。”
“你别急嘛,”老头子砸了咂嘴,再一次转移话题,“你见没见过别的颜色的黑山雀?”
“你好笨啊!要是别的颜色就不叫黑山雀了呀!”
“是啊,我们见到的黑山雀都是黑色的,就以为所有的黑山雀都是黑色的,但真的没有别的颜色的黑山雀吗?”
“可是……”蹩脚儿说到一半时,看到老头子正严肃地看着自己,便把原本的话咽了回去,皱着眉想了一会,还是不解道,“可是黑山雀就是黑色的啊!”
“那你爸妈是人,他们把你生下来,你是不是人?”
“你怎么骂人呀!”
“你就回答我你是不是人?”
“我当然是人啦!你才不是人呢!”
“那你看大头他爸妈的头大不大?斑点他爸妈的脸上有没有斑点,你爸妈的脚是不是蹩的?”说到这里时,蹩脚儿本想开口反驳点什么,但很快就又闭上嘴,皱着小小的眉头思索了起来。老爷子于是笑了笑,接着问道:“你们都是你们爸妈生的,你们爸妈是人,所以不管你们长什么样,你们也都是人,对不对?”
“对……”
“那如果有一对黑山雀生下来的崽子身上也有斑点,或者头也大了,或者脚也蹩了,它也还是黑山雀,对不对?”
“嗯……”
“那也许某一天就会有一只黑山雀生下来的时候就不是黑的,但它还是黑山雀,对不对?”
“对!”蹩脚儿似乎被老头子说服了,但他仍有些不满,“可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呀?”
“我们看见的黑山雀都是黑色的,但不代表所有的黑山雀就都是黑色的,我们看见的山都是越来越高的,是无穷无尽的,但不代表它们真的是越来越高,无穷无尽的。”老头子说完这句话,似感似叹地出了一口气,随后抬手指向窗外道,“我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我在这一路上看见的每一座山都是越来越高的,我走过的路也没有个尽头,但我还是要往更远的地方去。”
“去找其他颜色的黑山雀吗?”
“……”老头子顿了顿,笑着叹了口气,“不,我其实根本不在乎它到底是黑的还是白的,我只是想知道,如果它是黑的,为什么?如果它是白的,又是为什么?”
“为什么……”
蹩脚儿皱着眉,一边思索一边随着老头子的目光往窗外看去,那里有一座山外仍有无穷山的山头,而那唯一的太阳即将从它的峰顶落下,最后的一缕柔和霞光,在他的双眼中平静地闪烁着。
那太阳在明天仍将会越过无穷的山头,从他此刻的背后升起,在他此刻看着的方向落下。
而在他身后的老人也将会离开这里,继续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行去,继续寻找这烈日骄阳的起点,也将寻到这条道路的尽头。
若他没能抵达……
“你说你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的,那到底是多远?”
良久后,蹩脚儿转过身来向老头子问道,刚刚的阳光似乎已经在他的眼中留下了种子,令他眼中的光芒有了微弱的变化。
“很远很远,”老头子再度低头看向蹩脚儿的左脚,笑道,“你一辈子也走不了那么远。”
“切,”蹩脚儿把头仰得更高了,“我不信,我肯定走得比你远!”
老头子笑着站起身来,他已经歇够了。
“蹩脚儿,你识字吗?”
“学过一点,怎么啦?”
近日以来又是阴雨连绵,城里又潮又冷,朝林不喜欢这种天气,更不喜欢在这种天气下出门,但他就是得出门,谁能不出门就过完自己的一生呢?
不,多数人如果不出门甚至活不过一周。
而他一天都不行,这似乎是这个狗屁世界所带来的自然效应,因为人要吃饭,就要赚钱,而要赚钱往往就需要每天打开这个在美好的私人空间与万恶、焦灼的外部世界之间承担隔绝作用的天杀的门,并抬脚走出去。
他抬起自己因为匆忙离开而没注意到的被袜子包裹了一半裤腿的脚,轻飘飘地踏出门,向着每日流淌着鲜血与散碎梦想的公司而去,带着卑微的讨好与悲壮的背影一路前行,下楼的时候双脚在狭窄的楼梯上颤抖不已,因为久坐且缺乏锻炼的膝盖难以完成这个动作,踩在最下层地面时脚踝又有些疼痛感传来,这东西大概已经年久失修,和他身上的更多地方一样。
在走出最后一段走廊之前,朝林意识到今天并没有看到以往的画面,人们在狭窄的楼道里生火、做饭,或者洗衣、洗菜,有孩子四处流窜,也有老人扶着扶手慢条斯理地挪动。
这是充满生活气息的画面,朝林没有生活,所以他喜欢看到这些东西,但今天没有,他猛然意识到这可能意味着什么。
走出楼道,便看到了两个人,两个略有些不同寻常的人。
这两人此时正站在门口聊天,也不打伞,一个人的头变成了鲤鱼,一个人的头变成了鲶鱼,鲶鱼头问鲤鱼头:“呀,你变成鱼头了呀?”
鲶鱼头反问鲤鱼头:“你不也变成鱼头啦?”
朝林知道他们在说废话,他们在出门之前就会知道其他人已经变成了什么模样,但废话是社交中的必要耗材,拥有生活的人们热衷于此,这自然不包括朝林。
而他们转而看向朝林,因为他此刻仍然保留着人类的面容,那饱含怪异的眼神仿佛朝林是一碗在街边摊上卖的上等牛排,还烤成了一成熟,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且莫名其妙。
你们变成鱼头和我有个屁的关系,朝林无法把这句话当面说出,至少无法当着他人的面说出口,只在心里默默吐槽,然后在两人观赏野生动物的注视下匆匆走过。
不只是因为尴尬,还因为这个场面意味着他可能将要面临巨大的生活变动,即便他自认为没有生活,只是这种变动实在难以接受。
而在继续往外走出去后,街道上的场面令朝林不得不加快脚步,稍显宽阔起来的接上没有任何一辆在动的车,所有“人”都聚集在街面上,顶着各式各样的鱼脑袋,正在摇头晃脑地聊着天,因为变成鱼头而导致他们的声音有些囫囵不清,整座街道里都充斥着这种朦胧声音所组成的嗡鸣,和靡靡雨声混在一起,就像是……朝林也不知道这像是什么,他有种熟悉的感觉,却也免不了其中蕴含的怪异。
望着满街的鱼头,朝林再次选择忽视这些鱼眼睛中包含的怪异目光,快步顶着雨向前走去,同时暗自庆幸,虽然这个城中村的居住环境很差,但好在离公司的距离很近,只有几分钟的路程,要是他住在更远一些的地方,今天恐怕无论如何也到不了公司。
他从没想过自己竟然会有一天如此急切地想要赶到公司,并衷心期盼它还能够维持正常运转,而不是马上倒闭。
匆匆走过两条街之后,公司所在的办公楼已经出现在朝林的视野里,也就在此时,周围的鱼头人们又出现新的变化,他们的交谈声忽然中止,随即发出含糊不清的呻吟、喘息声,并手忙脚乱地脱去自己的所有衣物,一边脱,手与脚也一边变化成鱼鳍和鱼尾,露出的身体立刻化作鱼身,不同颜色的皮肤上可以看到鳞片逐渐生长出来,有些人脱得快,身体还未完全变化就已经脱光,忙用逐渐成型的鳍遮挡隐私部位,有些人脱得慢,或者因为少了手指而难以解开腰带,或者脱衣到一半时被鳍或鳞片、骨刺卡住衣物,而在原地挣扎不止。
朝林再次加快步伐,当他抵达公司楼下再转头去看时,多数人已经完成了变化,纷纷躺倒在地,偶尔抽动一下身体,鱼嘴大开,大口呼吸着他们不再适应的空气。
正准备立刻上楼,忽然听到极远处有一人高呼“来啦!”“洪水来啦!”,随即这些鱼人们便一同高呼起来,他们兴奋地呼喝着,鱼身在地上拍打得劈啪作响,每个人都是随意地呼喝或扭动,合在一起却有着某种古老而神秘的节拍感,像是一场壮烈的祭歌。
而在远处,可以看到一道黑线缓缓漂来,一滩浑浊的水,混合着泥沙与垃圾、浮木,从远方悠然地推挤过来,再紧随其后的,便是涛涛洪水,猛地将街道上的一切拍开,车辆,树,垃圾桶,还有一堆又一堆的鱼人们,汹涌而来的洪水裹挟着面前的一切,形成一道倾斜着的刀,一路将面前的所有阻拦切开,推走,如命运般怒涛前行着。
这不是朝林可以承受的命运,他无法如周边的大鱼们一般欢呼庆幸,只能赶紧钻进楼里,从消防通道里一路向着十七层匆匆而去。
只上到二楼,他就意识到这仍旧是他逃不开的命运,公司就是一个幽暗曲折且充满棘刺利齿的洞窟,只有紧急出口的标识在散发着迷离抑郁的绿光,他必须努力克服膝盖的无力颤抖,艰难向上,而正如他在这个地点所做过的每一次努力拼搏,这些尝试总显得了无价值,缺乏意义,也不见得会得到多少可预期的收获。
他走得越是大气难喘,浑身冷汗,这张幽幽之口就越是要张扬出愚弄嘲讽的无形之声,这显然正是命运对他的挑弄,不论自己心里的是多么微渺的渴求,它也决计不能令他轻易得愿,或许这扯不上命运这等宏伟可怖的存在,却至少也是公司,以及公司所代表的那个几乎与命运同等规模的无中心实体对他日渐卑微衰落的肉体和灵魂所做的共同鞭挞。
一楼到二楼的路程是某种迷茫中的觉醒,二楼到九楼是觉醒后仍旧无可奈何的持久纠缠,九楼到十五楼已经脱离苟延残喘,开始如天人合一似地将灵魂从苦痛的肉体中剥离,这痛苦从此便来自他人而非自我,仅有留存着的些许移情令他感同身受,而从十五楼开始,再向前的每一步便连灵魂也开始被地心引力所拉扯,那巨口分明在他头顶,却自他的脚底引发一阵吸力,不断地将他的灵魂推挤着塞入肉体。
就像是在制作大肠时,把混杂着豆腐与调料的碎肉塞入肠衣。
朝林意识到自己的灵魂已经被种种调味品与秽物所污染,并最终进入了一个原本应当用于排泄的系统之中。
不,这大肠并非他的肉体,而正是他准备踏入的地方,这地方也并不是为了制作食物,恰恰相反,每一个进入这场所中的人都是,都曾是被精心烹调而出的东西,浑身充斥着生活、梦、欲望与爱的气息,以及生命、繁衍和自我牺牲式的热量,随后被塞入这强大的消化器官里,被贪婪地吸尽自身的营养,那是人们小心翼翼、精打细算地存储了一生的营养,然后经过某些包含压迫、挤压与重塑的过程,最终成为众所周知的代谢废物——屎。
屎是不洁的,亵渎的,令人厌恶的,每一个屎都会自然地用最大的社交惊恐去掩盖自身的存在,因而,他们必须回到这肠衣之中,只有躲在大肠里才能令人心安。
又或者被迅速排出,悄悄地消失,不要被任何人看见。
制造或排泄出屎的人已经没有任何羞耻之心,社交礼仪反要全靠屎的自觉。
和很多人一样,朝林已经厌恶了这种不知从何而起的自觉,可他无处可去,无路可走,即便在这滔天洪水之中——他在楼梯中也可以听到已经淹没下层的洪水在楼梯中冲刷出的轰鸣,他仍旧要返回这个以养育的名义来寄生世界的空间。
在这飘然恍惚的状态下,朝林的灵魂已在不觉中如参拜布达拉宫的朝圣者一般,一路向上,一路步步叩首,谦卑地朝着这污秽亵渎的圣门而去,他在这门中献祭了十数年的光阴,如今仍被它所迷惑,那邪恶的吸引力仍然在拉扯着他的意识,令他脚步迷离,头脑不清。
若能一直迷离下去,或许还算得上一种解脱,偏偏走到门口便清醒了,来不及回忆刚刚的种种想法,他只看到公司的门没有锁,这意味着有人来了,即使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仍然有人如他预想般地来了。
大楼此时已经在洪水的冲刷下失去电力,所幸公司的门一直不是需要刷卡或按指纹的电动门,否则此时即使有人在也只能被那些通常具有足够硬度的厚重玻璃门所阻隔,朝林推开门,大步朝右边拐去,人事的办公室在这个方向,刚走出几步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阵粗重的喘息声,朝林再次加速,如冲刺般拐进前方左手边第二个靠近拐角的办公室,便看见李总正趴在办公桌上,艰难地与自身的变化对抗着。
她的脸尚未完全变成鱼,身上也有许多部位保持着人的形状,也只是形状而已,即使她的脸已经憋得通红,发自灵魂与身体的自然变化也已经无可阻挡地在她的身体上蔓延。
见朝林走进来,她的脸上忽然变得更加通红,高声大笑,用粗重且饱含着痰液的嗓音喊叫道:“绩效还没统计完!快帮我把剩下的绩效统计完!”
“我是来办离职的,”朝林答道。
“离职!哈哈哈!你离职还差两天!”她又再笑起来,原本就稍显厚重的嘴唇随即变得更加宽厚,向着脑袋两侧延展拉开,她连忙收起笑声,再次伏案用已经有半边变成鱼鳍的手掌上仅剩的三根手指抓着笔在足有五厘米厚的绩效统计单上划着,虽已经不笑了,却仍在高声喊叫:“今天是发薪日!我昨天就不该回家!我不该回家!”
她似乎一定要将预定的工作内容完成,朝林走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以前所未有的严厉声音喝道:“帮我办离职!”
“还有两天!”朝林被她一把推开,她又一次克制不住地笑起来,“哈哈哈哈!你来早了!你离职还有两天!”
两天后可不会有人帮他办理离职手续,而他需要离职报告,她显然不会帮自己,朝林转而看向办公室里的电脑和打印机,然而它们在没电的情况下只是一堆没用的破烂,他再次扫了一眼她手里的绩效单,看来她在大清早的时候就已经赶到公司将这些单子打印出来了,甚至可能更早,因为多数人在夜里就已经变成了鱼头,恐怕她在发生变化的第一时间就拼命压制着变化的进度往公司来了,然而她面对的是通常需要几个人事一起才能做完的工作量。
其他人已经接受了变化的事实,此刻恐怕已经泡在水里欢乐地畅游了,只有她无论如何也要完成这些工作,或许不能按期完成的一切都是她无法接受的耻辱。
朝林不再管她,从桌上拿起一张纸,自己提笔写了起来,而她则为此大惊失色,呼喝道:“手写?离职证明?”不待朝林回应,她就再次笑到咳嗽起来,等咳嗽渐停,她看着手里只完成一点点的绩效单,冷笑一声后将其摆在旁边,嗓音终于恢复了些许正常,“省省力气吧,我是做不完了,你也离不了职。”
见朝林仍不理会她,李总一把扯开朝林手里的纸,再次强调道:“我说了,你离不了职!”
或许这一句话将她体内所有用以抵抗的力气耗尽了,话音刚落,她的头就迅速转化成了鲶鱼的头,然后身体、四肢也开始迅速变化,她穿着裙子,因此并不难将其脱去,只是仍需要先将内裤褪下,只见她一边挣扎着脱出内裤,一边再度高声欢笑起来:“公章在王总身上!你离不了职!哈哈哈,你猜王总在哪?我在来的路上看见他了,他早跑去河里游泳去啦!”
这句话中蕴含着某种诡异的力量,瞬间就将支撑着朝林一路赶到此处的力气打消,他全身的力量如既往的尊严般被抽离而出,也化作一条欢腾跃动的游鱼,它绕着朝林回旋几周,随即从窗缝里挤出,向下方的滚滚洪流一跃而下,在水面上飞转几次,便再看不到踪影。
李总的呼喊声将朝林的思绪拉回,她已经失去手脚,在地上用力翻腾,淡灰色的职业裙装仍然套在身上,黑色的粗壮鱼尾从中穿出,费劲地拍打着地面,她侧着脑袋向朝林求道:“快……快推我下去……我要憋死了,快……”
看着她瞪得浑圆的鱼眼睛,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浮现,他今天是从侧门进来的,楼梯里也没有监控,而等他来到公司门口时,大楼已经失去了电力,除了少数刚刚可能留下过的指纹之外,再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证明他来过此处,更重要的是,她自己违反了应有的准则,在洪水即将到来之前仍然离开了地面,她是自己把自己害死的。
她无法令他如愿,那么他自然不需要有任何的心理亏欠,况且,对她,对他们,他从来都没有必要去有任何的亏欠。
他转头朝办公室外看去,这里处于拐角,看不到外面的格局,但这并不妨碍他直接看向自己工位的方向,这么几年来,他几乎一直就坐在那同一个位置上,做着几乎一样的工作,几乎从不迟到,从不拖延,按时按量地完成交付与他的一切,他没有得到鼓励,没有得到嘉奖,甚至连宽慰或期许都没能得到过,但他仍然小心谨慎,力图让自己能够更加长久地坐在这一个地方。
他只失误了一次,就得到了辞退的通知,是的,在此之前他早已猜到自己的下场,可这并不能改变他的感想,所谓的“待交接”工作,早已在得到通知后的几天里完成,自那之后,这个公司便再不需要他做任何事,只要他按时打卡,坐在座位上,将剩余的一个月时间走完即可。
这是近乎怪异地无所事事的一个月,他几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度过的,在心烦意乱中,用电脑阅读一些缺头少尾的小说,昏睡,醒来,继续阅读,周围的人们仍在勤勤恳恳地工作,他们默契地绕开朝林所在的孤岛,高声谈论着他们早已谈论过多次的工作内容,周围的人来人往与他没有半点瓜葛,人们知道他的结局,似也知道自己也可能获得这一结局,并在真正面对那一天之前,以一种微妙的眼神,轻飘飘地从他身上扫过。
过了许久他才意识到,那些眼瞳所看向的并不是他,而是一个已经注定死去的病人,是医院病房里只能采取安慰疗法的绝症患者。
他向她请求过,再给他两个月的时间,这当然是徒劳的,她绝不会为任何人更改自己已经决定好的工作流程,只是建议他在这一个月里尽量多投简历,他仍有年假尚未用完,若需要面试,则可以把它们“合理”消耗掉。
她当时看他的,便是这种看着死人的眼神,她当时对他所做的,也正是这种无比合理的消耗手段。
当时的她不愿为他延长自己的职业生命,现在的她不愿令这生命提前终结,那么就让她死在这里,又有何妨?
十分钟后,带着某种蕴含着悲愤与痛恨的情绪,朝林用公司仓库里的推车,将李总从楼梯里半推半扛了下去,他本打算直接将她从窗外推下,但这里毕竟是十七层,哪怕是鱼,哪怕直接落入水里也得活活摔死,只好用这个法子,也好在她的体型比较纤瘦,否则以朝林的体力,估计也没法赶在她彻底窒息之前将她送回水里。
洪水为他省去了两层半的体力,三楼的一大半已经被水淹没,李总迫不及待地将固定用的绳索挣脱,扭头就纵身一跃,真是如鱼得水,好生的欢乐。
她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也没有半句哪怕违心的感谢。
这下好了,他已经来到了公司,却无法离职,也无法离开,洪水没有让任何人不幸死去,只是毁了他赖以维生的根基,在今早向这里赶来的路上,他就已经预料到自己无法轻易离开这个地方,可他仍然要来,否则他就算待在家里又能如何?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无法买到食物、饮水,也无法获得宝贵的电力,若是有幸得到一艘小船,得以从洪水中脱身,他也无法证明自己已经失业,无法获得失业保险。
除此以外,他在上个月还已经提前交了半年的房租,本已和房东说好,若下个月他仍然找不到工作便退出一半的租金来,现在房东恐怕也早就在水里欢畅游戏了吧,这房租就算是打了水漂。
而若是去找了外地的工作,问起上一个工作的离职原因,他也无法搬出洪水爆发、不可抗力的理由,因为别人会问,既然发了洪水,那你应当在水里,怎么跑到这里来?就算对方脑子快,在把话问出口之前想到了真正的原因,也难免又要绕回到因为缺乏离职证明而难以自证的麻烦中去。
在这半生里,他本有过许多选择,每一次都可能为他争取到新的机会,可若是去拼,免不了要为早已固定的生活带来无法预估的改变,这其中蕴含的麻烦,一次又一次地阻挡了他转换前路的脚步,现如今倒是好了,他大可以如这座城里几乎所有人一样,一头扎进这水里,便再也不用起来,再也不用面对任何形式的麻烦。
他将成为这座城市少有的遇难者,成为市长及众多相关领导政绩上的污点,又或者他的尸体干脆就在这洪水中消失,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就在他坐于楼梯上,双眼涣散地朝着脏污浑浊的洪水浮想联翩时,水面仍在持续上涨,很快就淹没了他的膝盖,水温不算太凉,只是似乎有些蜇人,令他脚面略微发痒,逐渐地,他开始愈发沉溺于这潮水深处的诱惑之中,似乎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向他低语着放弃挣扎后的极乐,就连他也没有意识到的是,仍旧把他的屁股牢牢地固定在台阶上,令他始终无法鼓起勇气,或者说放弃勇气的,竟是潜藏在他身体内的最后一丝尊严。
这份尊严无影无形,无知无觉,陪他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本无力挣扎的清晨,以及同样数量的无法忍受的夜晚,这股无形的力量维系着他甚至自己都已经放弃了的生活,维系着他早已残破散碎的梦,或许已经维系得太久,它的心灵(若尊严也有心灵的话)或许也如朝林一般,在这日复一日看不到重点的重复劳作中逐渐疲软,似乎终于要同他一起将那残存的最后几丝欲念给抛弃了。
他于是站起身来,踩着楼梯,一步步向前,一步步向下,慢慢地将自己的全身沉入这滔滔洪水,他将在这水中经历前所未有的痛苦与挣扎,随后这水便将会把他所有的挣扎与痛苦终结,他将迎来……一艘橡皮艇。
这艘橡皮艇晃晃悠悠地出现在楼道所连通的大厅里,上面站着一只巨大的海鸥,它以一种独特的姿势跨坐在橡皮艇的边缘,似是骑马一般,露在外面的腿则用力地朝水面蹬着,每蹬一下,橡皮艇就旋转几分,同时向前一点,于是又再飞身而起,坐到小艇的另一面,用另一只脚把刚刚的动作重复一遍。
在潮水的扰动下,这小艇正在无可避免地胡乱漂移,但它仍然努力地蹬着水面,万分坚决地向着只剩半个脑袋还露在水面上的朝林靠近。
“你他妈的还要看到啥时候,给老子上来!”
这尖利的叫骂声终于让朝林回了魂,他扭头看向小艇,又再看向那海鸥,稍一愣神后,一阵潮水忽而险些冲破他的双眼。
“你……老赵?”
“不是我你当是你爹呢?看个屁,我他妈去你家没见你人就猜到你小子在这儿,别废话,上船!”
半小时后,一艘橡皮艇晃晃悠悠地漂浮在已经被大水淹没的城市森林里,朝林坐在后方,仍旧张着双手,瘫靠在橡皮艇的后方,他已经维持这个动作很久了,上船后就几乎没再动过。老赵则立在前头,挺拔高大(相对于海鸥这一物种)的身影似一杆标枪,直指着某个不知名的方向,可惜此时阴雨靡靡,若能有几缕阳光洒下,他或许会再度把朝林骂醒,叫他掏出手机给自己的背影来上一张。
朝林其实一直想说点什么,可那些话语像是空气,张开嘴就散到了雨里,便只好保持沉默,任由潮水将小艇带向下游。
下游这两个字让朝林忽然想起一个旧闻,曾有一个小镇,他不记得名字了,只记得大概是在西北方向上,这小镇被洪水淹没后,一个人在睡梦中变成鱼(所幸他是裸睡,这一点在当时的新闻上被重点强调),顺着洪水流进一条小河里,被一个资深钓鱼佬给钓了上来,他从一开始就浮上水面表明身份,高呼我是个人,不是鱼,那钓鱼佬却不依不饶,叫骂着放你妈的屁,老子看你就是条鱼,还是条大鱼。
随后一人一鱼激情搏斗三个小时,终究还是那钓鱼佬技高一筹,把这鱼拽上了岸,进行长达十分钟的各种自拍后,终于还是在那鱼憋死前依依不舍地将其放生,两周后洪水彻底退去,鱼儿们纷纷变回人身,终于将钓鱼佬告上法庭。
双方似乎又再进行了一番持久战,只是朝林已经忘了到底谁输谁赢,不过也没求所谓,只是忽而这么一想。
随着这想法,他朝着下游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终于将视线放到了老赵的身上,这海鸥的模样还算俊俏,却与这个场景格格不入。
还记得当初与老赵认识的时候,老赵还是个小赵,那一年发生了地震,在地震前夜,整座城里的人们就纷纷变成了鸟,朝林在睡梦中被父母叫醒,他们一人成了鹤,一人成了鹰,在那个纷乱的夜里,他们在黑暗中闪亮的双眼及非人的身影给刚刚醒来的朝林带来了牢记一生的惊吓。
随后他便被两人,或两鸟给赶到了楼下,他抱着被褥,在刮着阵阵寒风的广场上躺着,仰头看着在夜幕中来回翻飞的庞大鸟群,鸟儿们时而啼鸣,时而吐露人语,或者用崭新的喉咙歌唱,或者用尖利明亮的嗓音叫骂,他们从人间来到了天空,体验着安全的,不被天灾所威胁的新生,朝林只能看着,宽阔的广场上没有半个人影,楼群在略有月光的昏暗天幕上留下层叠的投影,数十万只巨大的鸟在天空中翱翔,而朝林只能看着,惶惶失措,不知地震将何时到来,不知它有多大的威力。
每一万人之中,就有一个像朝林一样的人,他们和其他人并没有任何不同,却似乎失去了人类自古以来的抵抗天灾的本能,在过去漫长的历史之中,他们这样的人总是受人歧视,受人鄙夷的。
因为他们无法变作其他动物,故而失去了作为完全的人类的资格。
现如今这样的歧视已经逐渐褪去,或者至少被掩藏在阴暗的角落中,很少再有人直截明了地表露出来,只是他仍记得幼年时多次往返医院变形科时的经历,这个小小的科室中,总是能遇到许多曾经见过的面孔,每个人都不怎么高兴,家长也是如此,医生也是如此。
谁能在无可奈何的事情上高兴得起来呢?
他记得最清楚的是一个年幼的少女,她紧紧地抱着她的妈妈,在医生面前痛哭流涕,她说自己想要变成鸟,想要变成鱼,想要变成猫或狗,什么都可以,只要让她能和同学们一样。
朝林对这个场景最大的印象是自己对这个少女的心态所抱有的无来由的轻蔑,仿佛这种“病症”中隐藏着某种稀有且具备罕见价值的特质,他对这个少女表示,他们并非无法发生变化,而是他们所变化的对象就是人类,当所有人都变成其他物种来躲避天灾的时候,他们的身体清楚地知道,最适于对抗这些天灾的形态就是人类。
当时所有人的表情都发生了变化,这个被他放在记忆深处的场景中,他仿佛说服了所有人,但每当他的身边再次发生某种灾难的时候,他都会回忆起这个场景真正的结局——他被医生、对方的父母及自己的父母规劝、驳斥了整整三个小时,他与众人争得面红耳赤,最终却败下阵来。
从此再也没有如此想过。
直到在这个地震的场景之中,他遇到了当时的小赵。
在所有人都变化成鸟儿的时候,小赵却忽而变成了鱼,跳进横跨市区的河里,这本应该也是一个安全的地方,然而之后的地震导致上游的河道被堵死,河流改道往城外流去,他于是被困在了水位骤降的城区河段中,当朝林在清晨惊醒之后,他在广场旁的河滩上与小赵相遇。
小赵此时已经泡在浅水中几个小时,几乎已经翻了肚皮,按说那些飞鸟们看见这个情景,总该下来帮他一把,或者至少他的父母发现河道的变化,也总该寻找他一番,然而这个世界的变化者们一旦脱离了人的形象,似乎就不再对人类的世界产生关心,他们早在昨夜就飞往山林,恐怕要到后续的余震彻底停歇后,才会在变回人身时返回。
实际上,当他们在山林中再度变化成赤裸的人类,并终于回忆起自己的身份而想要返回家乡时,这其中的许多人将会在路途中牺牲。
渴死,饿死,或者遭毒虫鸟兽袭击,换做其他形式的灾难,在灾后也总会发生如此的事情。
而这正是人们认定人类的形态根本无法应对种种危机的最大原因。
总而言之,朝林发现小赵后,把它拖进了另一个稍微深一点的水坑里,然后又把水坑的边缘用石头和泥垒高,提着桶一桶一桶地往里加水,不停搅拌水面,好为这个浅塘的水补充稀缺的氧气,就算小赵此时也只是一个孩子,毕竟在鱼的世界里也算是一条大鱼。
这么一通忙活才总算是把小赵的命给救了下来,在之后余震不断的半个多月里,朝林还学会了使用柴油发电机,想办法搞来了加氧泵,又到不远处的活鱼店里找来许多鱼食(活鱼店里的鱼倒是都死了,令两人唏嘘不已),两个被人类所排斥的人类就如此相依为命,成为了感情绝佳的好兄弟。
在之后发生过的又几次灾难中,朝林仍旧无法变成人类以外的形态(他仍然相信自己已经有了变化,只是变化的结果仍是人类),而老赵则总是无法变成正确的形态,两人似乎都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这成了两人维持友谊的绝佳纽带,当然,他们都不会承认这一点。
现在再看橡皮艇前挺立的老赵,朝林忽然有些想笑。
就在几分钟前,老赵信誓旦旦地表示,既然他已经变成海鸥,那么这里将会成为一片海,既然如此,朝林作为纯粹的人类就再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这不是他应该待的地方,因此坚持要把朝林送到另一个城市里去。
可这里深处内陆,该有多大的洪水才能变成大海?而且,海鸥也是可以在湖边生存的。
但朝林没这么说,他不想扫老赵的兴。
正这么想着,橡皮艇突然出现一阵颠簸,只见水中逐渐冒出许多气泡,随后两侧的楼房便开始向着下方沉去,他们坐在橡皮艇上,感觉不是楼房在沉没,而是水面在上升。
“你看,马上就要变成大海啦。”
老赵扭过头,用海鸥神情飒爽的侧脸对着朝林,他坚硬的喙虽然无法像动画一般扭动嘴角,但他眼中显然带有一阵莫名的笑。
“是啦是啦,马上就要变成大海啦。”
朝林再次把头靠回橡皮艇的边上,仰头看着视线上方的高楼缓缓下落,好像自己正坐在一个漂泊不定的敞篷电梯中。
在整座城市的陷落中,它的永久居民们正在水面下欢呼雀跃,这个即将新生的湖泊表面上,漂着一艘小小的船。
小小的船上,坐着两位曾被这座城市接纳过的少年。
本篇灵感来源于干宝所著《搜神记》中《城沦为湖》:
由拳县,秦时长水县①也。始皇时童谣曰:“城门有血,城当陷没为湖。”有妪闻之,朝朝往窥。门将欲缚之。妪言其故。后门将以犬血涂门,妪见血,便走去。忽有大水欲没县。主簿令干入白令。令曰:“何忽作鱼?”干曰:“明府亦作鱼。”遂沦为湖。
序 人类历史中的小人物(译者注:本篇原文通篇由拉丁文写作,其中少量由中文写作的内容会以#号标注)。
人类的历史中有太多的波澜壮阔,热血豪迈,也有太多的冷酷无情,死灭无数,这一独特的种族在种种限制下不断挣扎,勉励求生,最终成为一个堪称璀璨的文明。
这一历程之中埋藏着数之不尽的智慧,值得我们不断学习与钻研,然而遗憾的是,这个种族在七千年前遭遇了强大外族的入侵,这使得他们被迫逃离自己生活数十万年的母星。而在逃亡之中,历史资料之类的东西并不是他们首选的携带目标,这也就进一步地限制了我们对他们久远历史的研究,只能从各种遗留资料,以及部分人的口述传闻中拼凑出历史原型。
而这样的困难,就造成我们所见的人类历史,更像是一个个英雄人物相继登场的舞台剧目,因为在残缺的资料与传闻中,最容易被人识别与传播的往往就是那些动辄改天换地的伟大英雄。
这无疑会让我们对人类产生一些错误,或者至少可以说是偏离原貌的印象,因为英雄可以独自演出,英雄所处的时代背景却很容易被忽略。
所以今天我想要讲述一个在历史中可能连只言片语都无法留下的小人物的故事,正是因为这个人的存在,让我产生了对人类历史的兴趣,若是也能让阅读这篇文章的您对人类产生同样的兴趣,便算是达到了我的目的。
至于那些宏大、壮美的人类历史,我已经编写了几本书籍,还有一本正在制作中,敬请翻阅。
话不多说,就让我们开始吧。
第一章 法不容情
新生历五百七十三年,无垢之城(我们也将其称为隔绝地)的一位居民被判处死刑,这是警务所时隔三十多年来第一次宣判这一罪名。
这位犯下需要被剥夺生命才能弥补其罪行的人名叫昆晓莉,是我们这个故事主人公的妻子,在故事进一步展开之前,我们需要先对这位昆晓莉有一定的了解。
昆晓莉在城中承担着农业核采员的职责,即定期核查无垢之城农业产区的粮食成长状态,并在恰当的时刻安排采集工作的人员。
请注意,在人类绝大部分的历史中,几乎每一个人都是需要承担某种工作责任的,他们必须完成某种特定的劳动,才能获取足够自己生存的基础物资,这一行为贯穿整个人类历史,即便在他们的生产力已经足够轻易养活所有人的时候依然如此,这也是我们对人类历史的基本印象。
但无垢之城成立后的时期在人类历史终属于一个特殊的阶段,他们的各个方面都出现了许多重大的变化,工作的性质也是如此。
无垢之城中的居民可以无条件地分配到完全均等的基础物资,工作的必要性大幅降低,甚至可以说这里没有任何传统意义上的工作类型,仅有公共性事务和个人性事务这两者。
前者是维持无垢之城正常运转所必须的固定事务,如昆晓莉所负担的农业核采员就是其一,只要具备相应的技能并通过居民议会的批准,任何人都有资格去执行这一类事务,最终的回报是与工作类型、工作成果相关的积分,他们可以用积分来换取部分特定的物资。
这些物资的交换范围通常是完全继承于基础物资的,也就是说,如果基础物资里只有食物和水,那么从事公共事务的人也只能用积分去换取食物和水,只不过能比别人多吃多喝一点而已。
这就确保了所有人能够拥有的物资类型是完全一致的,不会出现某些特定种类的物资被垄断在某些群体手中的情况,而在人类历史的大部分时间里,这种垄断都是无法避免的。
至于个人性事务就比较广泛了,可以是如纺织、雕刻等手工造物或绘画等艺术品,用于交换其他基础物资,亦或者帮人照料家人、做饭或清洁,一切因为个人的需求而需要他人协助的事务都可以记入个人性事务的范围中。
从较为严格的角度来讲这两者都不算是工作,但在这里不必过份细究,只需要了解到在无垢之城建立之后人类的工作形式就发生了性质上的变化即可。
在这里需要再额外说明一点,由于上面已经提到过的原因,人类来到这里的时候只携带了少量作物的种子,香料等调味品则几乎没有,这就使得人类只能从非常少量的食材中制作食物,用人类的一句话来说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果有大量的食材和调料可供挑选,很多人都可以做出口味适中的食物,但若是可选择的余地太少,制作食物就成了一件相当考验个人天赋的事情。
而或许是因为常年和农作物打交道的缘故,昆晓莉的厨艺相当不错,是无垢之城里知名的“厨师”,常常有人邀请她到家里去为其烹饪美食,她则可以获得制作完的一部分食物作为报酬,这就属于她的一部分“个人性事务”。
可惜的是,“#成也萧何败萧何”,“#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她的厨艺令她受用一生,令她广受城中居民的尊敬,却也令她在一连串的意外中犯下无可挽回的罪过。
在昆晓莉被判处死刑的一天前,她照惯例在家中制作好了足够食用三天的“小碗菜”,由稻米、部分面制品和少量萝卜制成,按均等份量至于小碗中,每餐吃一碗,即可定量摄入营养,不会多也不会少。
这同样是无垢之城中独有的食物类型,因为在这里的食品供应同样是定量的,只有规划好每段时间内的食物消耗数量才不至于断粮。
但在切萝卜的时候,她无意间切到了左手的食指,这对于她这样的厨师来说是一种相当低级的失误,好在不是什么大问题,每家每户都有医疗用品的储备,通常来说这样的伤口只需包上创口贴即可痊愈。
可惜的是,这个伤口不幸感染了细菌,在当天下午就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发炎和化脓,如果这样的情况发生在人类的上古时代,这可能会要人命,在现代医学条件下则不算太严重,即使是在她家里预备的药品也足以解决这种程度的感染,无需前往医疗所。
命运无常,总会体现在一些我们不知道可能产生严重后果的抉择上,在这个时刻,她就面临着这样的一个选择,而她的选择最终促成了导向死刑的结果。
当她将伤口展示给医疗所的医生查看,并进行了简单的化验之后,医生对她的建议同样是服用一般的药品即可,无需使用抗生素就能痊愈,但她坚持要求使用抗生素治疗,医生于是为她开具了一份高剂量的抗生素,这是重点,医生对她进行了劝阻,而她坚持自己的想法,这又是一个最终导致悲剧的选择。
在拿到药品后,她在医生的注视下当场服下了抗生素,随后回家,不论是她还是她的丈夫彭克——也就是这个故事真正的主人公,此时都不知道这将会是最后一个可以与对方共度的夜晚。
他们如常般简单地聊了几句城里的近况,多数是彭克在说,昆晓莉偶尔接上几句,然后双双入睡。
第二天,彭克没有睡到自然醒,因为昆晓莉或许察觉到了什么,难得叫他起床,这是他们时隔多年来第一次地共进早餐,虽然如此,在彭克的抱怨之间,他们还是没能聊上几句实际的话题,直到彭克吃完早餐并习惯性地洗了碗,昆晓莉才离开家里,前往城区之外的农田——他们俩没能正式地道别,她也没能抵达那片即将成熟的农田。
医疗所的医生在为她手指的感染化验后,意外地在她的感染组织中提取出了一种从未见过的细菌,他立刻将这种细菌转移到培养皿中,并连夜将提取到的样品送到基因检测机构进行物种比对。
他没有通知昆晓莉,因为如果情况如他所料,则已经无可挽回。
在一整夜的等候之后,结果确实符合他的预期,这是一种全新的细菌,且该细菌在感染昆晓莉之后已经发生了某种独特的变异。
如果仅是如此,尚且不算什么特别的情况,然而这起案件中最为致命的问题在于,这种细菌是本土细菌,即完全由本星球的生命自然演化而来,而非来自地球的人类携带而来的细菌种群。
当他出于职责将此情况通报警务所之后,警务官在昆晓莉前往农田的路上将其逮捕,先送至医务所进行检测,结果是悲剧性的,这种细菌已经在高剂量的抗生素作用下全部死亡。
至此,本案的重要证据已经全部集齐,在对相关人员进行询问并记录笔录后,警务所迅速得出了结论——昆晓莉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灭绝了一整个独有种系的本土细菌,应当被判处意外致使种族灭绝罪。
虽是意外,但已造成无可挽回的结果,决定执行死刑。
昆晓莉并未对自己的罪行进行任何抗辩,完全认罪认罚,最终于当天傍晚时分执行死刑。
这是一个令人唏嘘的结果,如果昆晓莉在感染之后,没有前往医务所,则没人会知道她体内存在这种细菌,那么接下来的一切也就不会发生;即使她去了医务所,只要没有坚持要求用抗生素来治疗感染,那么她仍然不会有事;而那位为她进行检测的医生,如果没有在她的感染组织中提取到这种细菌,或者没有认出这是全新的细菌品类,那么她仍然不会有事。
这一连串的如果串联在一起,才最终导致了她被判处死刑的结果。
而再深挖一步,就会发现这实质上是法律的问题,是法律的规定——或者说是无垢之城本地生物保护法的规定,宣判了她的死刑。
那么这个法律条例又是怎么来的呢?
是人类带来的。
请注意,所谓本土生物保护法,其本土是指哪个本土,是人类的本土还是我们的?如果是保护他们自己的本土生物,那很好理解,但要知道人类来自于地球,他们的本土生态圈距离我们足有数百光年之远。
那如果这个法律所保护的是我们的本土生物,又是为什么呢?
他们分明生活在隔绝一切生物环境的无垢之城里(这也是我们称他们为隔绝者的原因),为什么要建立一个保护本土生物的法律?原因藏在他们与盖亚(即星母,人类称祂为盖亚)的战争之中。
在宇宙中飘行了近七千年之后,人类急需新的家园来重建自己的文明,他们是幸运的,他们找到了拥有生命,且生物基础与他们极其相似的星球。
他们也是不幸的,这个星球是盖亚。
他们从未见过这种行星级别的生命,甚至于一开始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所选定的行星本身即是一个拥有强大意识的综合生命体,如果他们一开始就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怎样的对手,他们或许至少不会选择如此激进的策略,这无疑导致了人类的最终悲剧。
当然,也有部分研究者认为无论如何人类都会发动着一起战争。
人类与盖亚的战争持续了一百多年,这期间发生了许多值得注意的事情,通过这场战争,我们得以更加深入地了解到人类是一个怎样的群体。
不过,有关于这场战争的始末,我已经用一本专门的书籍来进行完整的阐释,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翻阅,在此则不再赘述。
大家只需要知道,人类开始了这场战争,并以全面的失败结束即可。
而这场战争的失败,令人类不得不龟缩在无垢之城里,这场失败,令他们不得不制定一个专为保护本土生物而非他们自己的法律。
在这样的法律要求下,昆晓莉被执行死刑,其遗体也按照相应法规被安置在遗体呈示大厅之中。
关于这个大厅,我们会在后面的故事里进行详解,让先把视线回到这个故事真正的主角——彭克这里,在昆晓莉被捕的当天,彭克仍旧照常待在家里,他是一位艺术家,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一位画家。
在无垢之城里,这是一门略显尴尬的个人性事务,在这个封闭的区域里,艺术是缺乏的,艺术的土壤,也是缺乏的。
他无法离开无垢之城,能够为他的绘画提供技巧的空间也就显得异常狭小,因此,他和其他的艺术家一样选择了复古主义,即对他们的先祖从地球携带过来的少量零碎艺术进行模仿和学习,旨在于还原人类在地球时代的艺术风格。
因此,他几乎全部的学习资料都只需要在家中即可获得,他很少出门,而昆晓莉时常因为工作的需要不在家中,且接下来几天的食物都已经提前做好,他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意识到情况不对,去了昆晓莉工作的地方,又找了一些于昆晓莉相熟的人进行询问,又到靠近黄昏的时间,才来到警务所中汇报昆晓莉的失踪,要求警务官们随他一同寻找自己失踪的妻子。
直到这时,他才终于在警务官迟来的告知下了解到自己妻子已经被执行死刑的事实。
彭克对此表现出了极大的愤怒,如此重大的事件,他竟然没有收到过任何形式的通知,这无疑是荒谬且无法容忍的。
实际上,警务官在逮捕昆晓莉的第一时间就准备通知她的丈夫,这是程序的要求,但她拒绝这么做,且在认罪之后也明确要求独自完成死刑,无需任何人的旁观。
这并不符合相关规定,不过警务官们考虑到这是她的临终要求,还是决定尊重她的选择。
至于彭克,他们拒绝向他解释任何缘由,只向他呈示了相关证据,甚至没有让他查阅昆晓莉的笔录,这进一步地引爆了彭克的怒火,他在警务所中大闹一通,最终被强硬地赶出了警务所的大门。
“相关案情已经向你告知到位,这起案件的处置也完全合法合规,如果还有任何意见,你可以到公民大会以书面的形式呈报。”
在彭克愤怒的注视下,警务官赵林以礼貌但强硬的姿态说完了这段话,随后便大步返回警务大厅,没有再多看彭克一眼,此刻的彭克浑身发冷,在没有察觉任何异常的情况下,他的生活却已经天翻地覆。
赵林的搭档刘超祥此时还没有离开,他先是拍了拍彭克的肩膀,然后叹道:“法不容情啊,节哀吧。”
据彭克后来回忆,当他听到刘超祥的安慰后当即举拳痛击对方,并附叫骂一句:“#我节你妈!”
但在警务所的档案中,我并未查到彭克在此期间曾有过拘役的记录,不排除他在后来虚构了这一情节的可能性。当然,也可能是警务官刘超祥在考虑到对方刚刚经历丧妻之痛的情况下不予追究,或其他类似的情况。
不论如何,他此刻的愤怒应当是真实的,而根据我所知道的情况来看,他还将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保持这种愤怒。
这种愤怒一方面是单纯的,另一方面则具有相当复杂的性质。
单纯的方面显而易见,不论是人类还是我们,亲人或伴侣无法因寿终而自然死亡都是一种莫大的悲哀,并且需要注意的是,人类社会中往往存在着大量的不稳定因素(或者说大部分的社会都如此),使得他们往往对与自己关系较远的人的生命更为漠视。
也就是说,相对于我们,他们更加漠视陌生人的生命,而对亲人、伴侣的生命更加重视,或者说,他们至少要在态度上表现出这种重视,如上面所说的那样,人类的社会存在太多不可控的风险,对亲缘关系提高重视,才可以更大程度地抵抗这些风险,所以归根究底,这是社会模式的需求。
至于这愤怒中更加复杂的方面,我们暂且按下不表,在后续的故事中会有更明确的体现。
第二章 七彩的花
时间来到新生历五百七十九年,距离昆晓莉被执行死刑已经过去六年。
刘巧刚满五岁不久,这个充满活力的孩子喜欢在整个无垢之城里到处乱跑,而她最喜欢的地方还要数遗体呈示大厅。
通常来说,孩子们都不喜欢这个地方,就连大人们也一样,除了偶尔来巡逻的警务官之外,只有一部分需要吊唁的人会到这里来。
这种喜欢或许是出自于某种特殊的联系,她能察觉到这种联系,即使她还无从理解。
无垢之城是一个“固定”的地方,它封闭的特质令里面的许多事物都存在着固定的属性,例如人口。
无垢之城的总人口为三万一千六百二十七,这是一个精确的数字,可以在短期内少于这个数字,但绝不可以增加(只有双胞胎一类的情况可以酌情超过,但通常也会在事后抵掉另一个份额)。
在这个人口规模下,以无垢之城固定的生活空间和生产力,可以让每个人都能过上较为舒适、健康的生活。
这也就意味着生育是一件必须被严格规划的事情,生育是有指标的,获得指标之后也是需要排队的,若没有人死去,也就没人能迎来新生。
刘巧便是在昆晓莉的死刑后获准出生的新生儿,从某种意义来说,她是昆晓莉的生命的延续,或者至少在彭克的眼里是这样的。
这一天,彭克一如既往地早早来到遗体呈示大厅。
我有幸亲眼见过这个地方,虽然名为大厅,但整个遗体呈示大厅是由一条向内蜷曲且波折起伏的走廊构成的,从上空看,就像是一个不断抖动的螺纹。
从大厅的入口开始,走廊的一侧就摆放着一列两米多高的巨大玻璃罐,内部填充着某种特殊的浅蓝色液体,每个玻璃罐里都有一具遗体在其内漂浮着。
自无垢之城建成后,每一个被判处死刑的居民遗体都会被转移到这座大厅中,随时间先后的顺序,越往内走的遗体就越“新鲜”,摆在门口的自然是无垢之城历史上第一位被判处死刑的人,而目前摆在最内部的人就是我们已经熟识的昆晓莉。
正如其名,这座大厅存在的目的是为了“呈示”这些遗体,这些玻璃罐可以让人360°全方位地观察这些遗体,每一具遗体都浑身赤裸,不着寸缕,这种过于“自然”的状态对于一般人类来说是令人厌恶的,因此绝大多数的人除了必要时刻,都不会到这里来。
但他们必须建立、维护这座大厅,这同样是法律的要求,为什么呢?让我们继续深入其深层次的存在目的。
首先,这里的遗体仍是“活”的,里面的遗体本身已经死亡,但他们体内的细菌、病毒以及寄生虫等微生物仍然是活着的,其生态平衡仍旧维持在此人被判处死刑之前的状态,且会一直地维持下去。
而为了提供这种稳定的基础,这些遗体的细胞也同样还活着。
这些人都犯下了理应偿命的罪恶,但他们在体内的依赖着他们的生命活动来生存的微生物是无罪的,只有这样的方法才能维持这些无辜生命的生存。
但若只是如此,这些过程完全可以在一个谁也看不到的地方进行,何必在这样的地方令人堂而皇之地观赏?毫无疑问,这种保存方式本身就是一种对人类的提醒和警示。
且为了让这种提醒的效果最大化,整座大厅被特意设计成盘绕的蜿蜒走廊,人们必须穿过这一整条通道,从头到尾看完无垢之城的整个死刑史,然后才能为自己近期遭受死刑的亲属吊唁。
这是一条彭克每一天都要走好几遍的路。
在这条路上,他偶尔会遇到瞎逛的刘巧,他对这个孩子的情感是复杂的,作为自己妻子在某种意义上的延续,他本该照料这个孩子,而作为这种延续的代价,他又应当厌弃她,这种交织的感觉是难以言喻的。
两人常在不同的遗体前相遇,因为刘巧对每一具遗体都有着同等的好奇,每当遇到对方的时候,刘巧都会询问是否了解这具遗体生前的故事,遗体下写着的罪名代表了什么。
可惜其中很多问题都超出了彭克的知识范畴,反倒是刘巧通过事后询问老师或家长,懂得了不少与这些遗体有关的事情,慢慢地也就不再问彭克了。
刘巧是因为好奇而经常到这里来,那么彭克又是为什么呢?悼念亡妻?结合他每日醉醺醺地坐在昆晓莉遗体前的样子,似乎确实可以得出这个结论,但我猜测,还有着另一个更为深层次的原因。
简单来说,因为他失去了自己的家庭,且这种失去是永久性的,是不可挽回的。
他此刻唯一可以做的,似乎就是坐在妻子的遗体面前,看着她永远不会衰老的,宛若只是陷入沉睡的年轻面容,以此来回忆、纪念自己过去的生活。
如同昆晓莉的遗体一般,只要不停地怀念,过去的记忆是可以永久保鲜的,因为那是幻想,是人类大脑中的抽象想法。
但人是会衰老,会死亡的,这是宇宙所限定的法则,无人可以超越。
如果这个故事发生在地球,那么或许确实如此,他已经失去的家庭不可能再有恢复原样的可能,幸运的是,这里是盖亚。
这一天,彭克如往常般带着酒和些许食物,早早地来到昆晓莉的遗体前,不同以往的是,他今天带了一束花,因为今天是她的生日。
城里并没有专门的花店,没有那么多土地来种植这些精贵的植物,这是他在自己家里种的,从三年前开始,每一年的今天他都会把长出的花都带过来,也会带上多一点的酒,让自己喝得再醉一些。
而另一个不同以往的,是不久后也来到这里的刘巧,她也带了一小束花,就摆放在彭克带来的花旁边,彭克没有说什么,她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不久后,她抬起头对彭克问道:“你为什么不去找七彩的花?”
七彩的花,这是一个异常古老的传说,其内容异常简单,只有一句话而已。
翻山越岭,找到七彩的花,心爱之人即可复活。
从遗体呈示大厅建成并出现第一位被执行死刑的人开始,这个传说就突然在无垢之城中流传起来,距今已有四百多年。
传说的出现通常都是有原因的,而在这里,其实逻辑非常简单,这些被放置在玻璃罐中的遗体,其实从未真正的死去,他们身体内包括脑细胞在内的所有细胞都仍然处于活跃状态,只要盖亚愿意,祂随时可以让这些遗体再度复活。
至于为什么要找到七彩的花,并不是盖亚需要这种花,祂所需要的只是一个小小的考验,考验你们的爱是否足够真诚,是否足以打动这个行星级别的生命意识体。
这听上去确实有一定的道理,实际上也并不是没有人相信过,据统计,目前为止已经有九十八人选择去验证这个传说,但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回来。
渐渐地,这个传说也就真的只是一个美好的传说了。
对于刘巧的问题,彭克仍旧保持沉默,只是又再喝了几口酒,又过了片刻,刘巧突然说道:“我以后不会再来了。”
彭克终于将逐渐失去焦点的视线转移到刘巧的脸上,“怎么了?”
“听我爸说,这里可以放下九千九百九十九个这样的罐子,现在只放了三百八十七个,”刘巧扭头看向走廊深处,那里是一个又一个尚未被装填的玻璃罐,在回旋曲折的结构中显得无穷无尽,她稚嫩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如果这里的罐子都被装满了,会发生什么?”
“不会发生什么的,”彭克答道,他似乎猜到了刘巧的担忧,城里确实也有过这一类的都市传说,当遗体呈示大厅被填满时,人类的命运也将走到尽头之类的,甚至一度影响到了警务官对死刑的判决态度,但同样的,这只是传说,他摇了摇头,再度确认道:“不会发生什么的。”
“真的吗?”刘巧抬头看向彭克,“真的什么都不会发生吗?”
在她的注视下,彭克似乎也变得无法肯定了,随即又喝了一口酒,无可奈何地陷入沉默。
“所有的遗体我都见过了,”她低下了头,“他们的故事,他们犯的罪,我都已经知道了,再没有什么可以看的了。”
她对彭克摆了摆手,随即张开步伐,朝着大厅的入口走去,越往外走,她的步伐就越是轻快,像是已经从某种禁锢之中解脱。
但彭克仍旧被禁锢在这里,无垢之城的大圈困住了人类,这个大厅的小圈,则成了他的牢笼。
他开始喝酒,大口地喝,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陷入最深的沉醉之中。
第二天,这是昆晓莉被判处死刑后的第七个年头,在这一天,彭克独自离开无垢之城,准备翻山越岭,去寻找那一朵七彩的花。
这是一个注定充满艰险的旅途,在这个旅途中,他将经历自己从未经历过的困苦,体验自己从未体验过的感受,看到从未见过的风景,聆听从未听过的声音。
而在旅途的终点,他是否能如愿以偿地找到那朵七彩的花?
他的故事才刚刚开始,敬请期待。
第三章 寻根之旅
流月湾是一处自然形成的河湾,朝马河到这里后水面变得宽阔且蜿蜒曲折,从这里行走时,月亮的倒影如同在水中流淌一般,故而得名流月湾。
尤嘉在这里待了三个月,他从更远的东方过来,此行是为了探寻新生者(人类则称我们为融合者)的根源,他从最遥远的新生者活动区域开始,一路向着无垢之城的方向走去,既是探险,也是在这个过程中重新体验新生者在这个星球上繁衍生息的历程。
之前的旅途已经给了他很多独特的体验,但路途艰辛疲惫,于是在流月湾暂时休整,此时的体力与精神已经恢复如初,他准备再次踏上这一趟寻根之旅。
自流月湾向西,顺着朝马河沿途而上的过程是相当轻松愉悦的,一方面在于他现在有着充沛的体力,一方面则在于流月湾附近的风景和人文。
流月湾附近的地形整体上是河流冲积平原,土地肥沃,非常适合耕种,实际上这里也正是一个名为“牧木”的种族所拥有的保留地,这个种族在约一万年前来到这里,然后经历了一场类似人类与盖亚的战争,或者说,是人类的战争与他们相似。
由于历史久远,多数人并不了解这个种族,他们在战败后同样获得了一个类似于无垢之城的区域作为“租界”(再一次地,是人类得到了与他们类似的结果),那个远古的城市当时就建立在流月湾附近,而现在他们早已融入到盖亚的生态圈之中,只保留着很少的种群数量,活动区域也与新生者互不重叠,因此很少有人见过他们。
这个曾有着远比人类还要辉煌历史的种族如今并不喜欢与外界交流,对他们的研究工作是相当困难的,至少我本人对他们知之甚少。
尤嘉希望他们留在这里的遗迹能够为他提供些许与这个种族有关的细节,而当他抵达流月湾以西大约五十公里的位置后,发现一片长宽各有二十公里的规整农田,农田中整齐地种着“牧草”,这是牧木族所特有的食物,虽是草本科的植物,但能长到约三米高,叶片很大,枝干粗壮,似乎与地球上一种名为“香蕉”的植物非常相似。
不同的是,这种牧草的内部富含碳水化合物、蛋白质与油脂,各类维生素(相对牧木族而言)也非常丰富,他们几乎只需要食用这一种植物就足以维持生存。
据说每一年都会有牧木族回到这里悼念先祖,并适当打理这片盖亚特意为他们保留的农田。
可惜,要么是尤嘉的运气不够好,要么是他们有意避开,他在这里并没有看到任何疑似牧木族的活动,另一方面,这座远古城市的遗迹也早已消失不见,尤嘉特意在牧草田中搜索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类似建筑或建筑残留物的迹象,只能怀着歉意采摘了一点牧草,经过尝试,生吃或煮熟都别有风味。
生吃是清脆的口感,甜味不算明显,但是清香异常,煮熟后是绵软温润的味道,甜味很重,对吃不惯的人来说或许会显得有些腻,尤嘉也不太喜欢,更偏好于生吃的口味。
从这里再向西走七十公里后离开河流,翻过两座山谷,就可以抵达朝马河的古河道,在五百多年前,朝马河本流经这里,但在人类的选择下,朝马河最终改道更北的方向,绕了一圈后才重新与流月湾交汇。
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还得从无垢之城的建立开始说起。
无垢之城位于更西北方向的一个山谷中,东西两侧各有一座高山,朝马河原本便在这两座山之间流过,这里气候湿润,温度适宜,全年都有稳定的降水,既不会太冷,也没有太热,是盖亚特意为人类挑选的“租界”。
但人类担心河水中会携带太多来自本土的生物,拒绝有任何河流经过他们的领地,这才使得盖亚改变了朝马河的河道,留下的河滩地则成为了无垢之城最优质的农耕区域。
值得注意的是,盖亚在一开始就为他们生成了一个足够大的生物隔绝膜,确保不会有任何本土生物进入其中,这本身也是无垢之城名字的由来,但人类仍然拒绝了这条几乎取之不尽的,本可以用于生活与灌溉的水源,这看上去像是一个蠢到家的决定。
事实上,在他们拒绝这条河流之后,盖亚再未主动向人类提供过任何形式的额外帮助。
是人类真的这么蠢吗?并非如此,因为一个愚蠢的种族几乎不可能发展出足以进行星际航行的文明(虽然他们的星际航行技术中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于侵略他们的外星文明)。
我们不得不承认,人类之中有很多脑子不算灵光的个体,但当他们聚集在一起的时候,会有巨大的能量迸发而出,这已经经历过历史的验证。
要知道,即便他们是以战败逃亡者的姿态出现在这里的,这些刚刚从冷冻仓(将人体的生命活动暂停,以度过数千年的宇宙航行的技术,其形式上类似于遗体呈示大厅中的玻璃罐,但技术原理上截然不同)中苏醒的人,缺少食物,缺少工具,缺少应有的武器,更是缺少对这个星球的了解,但他们仍然与盖亚进行了长达近三十年的战争。
相信我,即便换一个拥有更高科技水平的文明,以更为完整更为有准备的形式来面对盖亚,也不会做得比人类更好(比如牧木族)。
若人类真是一个愚蠢的种族,他们不可能在盖亚的打击下支撑这么多年,也不可能在战败之后仍能获得盖亚的尊重,将这片地区以租借的形式划归他们所有。
那么人类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这个问题实际上可以扩充到更多的角度,这场战争的发起与结束、接受战败、在这个时间点上接受战败、无垢之城的选址、河流的改道、之前提到过的法律制定、以及之后会谈到的人口分割及其相关的诸多问题等,这些问题互相交织在一起,看似复杂,其实都统一在同一个逻辑体系之下。
有关这些问题,在我的另一本书中有非常详尽的解释,在这里我就不多说了,只从一个较为简略的角度作出提示。
无垢之城,隔绝之地,这是他们和我们对这个城市的不同称谓,而在这个称谓的差异之中,其实就已经显现出了他们对待自己、对待我们的态度。
这个态度本身,即是他们做出这一系列选择的根本原因,他们为自己与我们之间划分了明确的立场区分,并站在立场的另一端来审视彼此的关系,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这种选择不在于正确与否,不在于他们想要什么,而在于他们不想要什么,只有带入这样的视角来看待人类的这一段历史,才不至于产生不必要的偏见。
这并不容易,我本人也是在对人类持续的研究之后才逐渐摈弃掉这些偏见的,但没关系,我们大可以慢慢适应。
回到尤嘉这里,在顺着这条古河道继续往西北方向走五百里之后,就能够抵达无垢之城,这五百里的范围内,地形逐渐从平原转向丘陵,随后是更加险峻的高山,直到抵达无垢之城为止,途中有着种种不同的地形地貌,在这些不同地形间生存的生物种类也差异巨大,可以说是风景无数,趣味十足。
尤嘉就这么慢悠悠地走,大约花了四个月的时间才终于抵达无垢之城的外围,此刻,他的面前的不远处是一大片几乎看不到头的麦田,麦田前方则是一片环形的裸露土地,这片裸露的土地宽约十米,会围绕着无垢之城的四周,将整个无垢之城包围起来。
这是盖亚设下的生物隔绝膜,可以确保里面的生物无法出来,外面的生物也无法进入,它实质上是一个空心的球体,在地底和天空也同样生效,但光用肉眼看是看不到的。
而在另一方面,它对空气来说是可穿透的,如此就可以让内外的氧气、二氧化碳等气体的浓度保持平衡,因为光靠无垢之城内部的植物,还不足以保证整个城市的碳氧循环,在这之中本身也包含着水汽的平衡,然而在人类拒绝了水源之后,水汽也就被盖亚一并隔绝了,因此无垢之城内部的水源一直是依靠他们在抵达这里时乘坐的飞船上的设备来实现净化和循环使用的。
除此以外,无垢之城内也没有各类矿产的储藏,所以金属制品、橡胶、塑料等制品在这里也需要最大限度的重复利用。
尤嘉抵达这道屏障之后就不能再继续向前了,而他此行所需要实现的目标还剩最后一个——找到五百年前的那个黏液池。
现在的新生者大多可能已经不知道我们到底是如何从人类之中分离出来的了,当然,这并不是一个必须要知道的问题,它对我们的生活并没有任何影响,不过现在既然提到了,不妨再听我解释一下。
在人类彻底战败之后,人类的命运其实已经完全掌握在了盖亚的手中,人类选择接受战败的前提,是盖亚认可他们的投降,而在有关人类投降的会议上,盖亚提出的最为核心的一个条件,就是人类必须分割出至少五分之一的人口,将其交给盖亚来“统治”。
其中男女的数量需要相等,且幼年到少年、青年、中年、老年的各年龄段也都需要占据一定的比例,这部分人在选定之后被统一送到了分隔膜外,并被要求逐个进入一个充满浅蓝色黏液的池塘之中。
据第一代复生者的描述,他们在进入这个黏液池之后就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已经出现在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他们仍然完全记得之前的所有记忆,但大脑中似乎多出了许多新的知识,其中一部分是对这个星球生态圈的了解,以支持他们在这里继续生存下去,另一部分则是语言上的改变。
不论他们过去使用什么语言(大部分是中文),在此之后,他们脑海中的语言都已经完全转变成了拉丁语,这是盖亚特意在人类的语言库之中挑选的语种。
对此,盖亚并未做出过任何明确的解释,在人类的视角中,这种语言上的改变是一种带有明显目的性的行为,因为盖亚不愿意让复生者以及复生者所繁殖出的新生者群体与旧的人类(隔绝者)们存在任何形式上的交流,因此才特意挑选了一门“已经死去”的语言来给我们使用。
这是人类在自己的教育中采用的正式说法,也是他们在这数百年来的普遍认知。
但这个逻辑显然忽略了很多细节,首先,如果盖亚真的想要造成我们与人类的沟通隔阂,完全没有必要教我们使用人类的语言,就算需要使用人类的语言,他们的语言库中也有大量真正“已经死去”的语言。
其次,正如上面所说的那样,即使在人类的文化之中,拉丁语也并非完全意义上的“死”语言,在地球时代,它仍在一定范围内流通,且在生物学领域,拉丁语常常会作为新物种命名时语言。
而结合以上的两点,我认为盖亚在让我们使用这门语言时确实意有所指(事实上,盖亚对人类的所有举动都有其深意)。
任何一门语言的“死活”究竟该如何判断?很简单,“死”与“活”的差异仅在于是否还有人在使用它,而通过我们的使用,不论拉丁语的过去如何,现在都已经获得了新生。
并且,在这个世界上所存在的每一种生物对于人类来说都是全新的物种,当我们使用拉丁语来为这些物种命名时,我们在文化上就已经和过去的人类产生了关联。
我们继承了人类的一部分,又在人类的基础上获得新生,这或许正是盖亚真正想要对人类做出的提示。
但从我们目前所知的情况来看,他们似乎还没有接受这样的观念。
说回尤嘉,他最终在三公里之外找到了那个池子,这个池子长宽均为二十米,深约三米,且因其位于隔绝膜之外,在五百多年的时光变迁下,里面已经没有任何黏液的存在了,底部覆盖着一层风雨带来的泥层,上面长着些许低矮的花草,四周则被苔藓状的植物盖满。
在这里,尤嘉似乎能感觉到自身与人类之间产生了某种更加紧密的关联,这一次寻根之旅,本只是一次随性而发的冒险,但一路走来后,路途中的见闻,以及自己曾经在各种书本中所见过或听人描述过的种种知识,都重新与现实结合了起来。
讲到这里,或许已经有读者猜到了,这位尤嘉正是笔者本人,我对人类的兴趣,正是在这趟旅程之后才正式建立起来的。
而此时此刻,这趟旅程中的关键角色尚未登场,当我在这个已经干涸的池塘外感受内心的激荡时,彭克也从远处的麦田间向我走来。
他身上只带着一个放了些许水和食物的背包,没有携带任何工具(前文提到过,无垢之城内部的金属、橡胶及塑料等材料均受到严格的管控,是无法带出无垢之城的),对于自己的未来,对于这个被隔绝的庞大世界,他似乎充满了忐忑。
好在他遇见了我,即便他不懂拉丁语,当时的我也还未学会中文,我们暂时无法保持有效的沟通,但我对人类已经有过初步的了解,仅凭他从无垢之城中顺利离开这一点,我就已经判断出了他的目的——寻找复生者。
而我刚好知道一位最近才出现的复生者,她此时就在我之前短暂停歇过的流月湾。
接下来的旅途漫漫,而我们语言不通,因此很少交流什么,对于这位难得一见的人类,我确实产生了很多兴趣,所以我在流月湾与他分别之后也仍然关注着他的动向,并在这份关注之中之间走上了探寻人类历史的道路。
四个月后,彭克将与他的七彩之花重逢,并在重逢之后为这个故事拉下最终的帷幕。
这位小人物的命运时刻,即将到来。
第四章 再相逢
在死刑之后,昆晓莉很快就适应了在流月湾的生活,偶尔也会怀念在无垢之城里的日子,对彭克也有过一段时间的思念,毕竟那是自己生活了近三十年的地方和陪伴了自己十几年的人,但她很快就忘却了这些,不是刻意不去想,而是自然而然地投入到当前的生活之中,再没有多少能够想到过去的时刻。
流月湾和其他新生者聚集地一样,有着相当丰富的生活方式,人们在这里可以自由地绘画、写作、唱歌、演奏和舞蹈,也有歌剧、话剧等内容,无垢之城里当然也有类似的艺术,但其内容相对要贫乏许多。一方面是无垢之城的艺术长期处于复古的风潮中,艺术家们长期且大量地对过去的艺术范例进行模仿和学习,并未在此之上进行创新,而他们所参考的范例是相当有限的,这也就使得他们的艺术表现形式也被限制在一个很小的范围之内;另一方面,则是无垢之城只能够支撑一部分人选择制作艺术品的形式来为自己获取更多生存资源,如果有太多人都去制作同样的艺术品,这一类艺术品所能换取的资源量就会大幅下降。
在这两个因素的综合影响下,无垢之城的艺术领域不论是表现方法还是参与人数都相当稀少。
而我们则没有这样的限制,首先我们并不局限于复现过去的艺术形式(也有人如此尝试,但那只是一个包含在更大范畴内的单独门类),我们能够在整个世界上自由行走,在各种不同的环境下寻找灵感,这给我们带来了丰富的艺术形式。
其次,我们并不需要靠这些艺术品来换取任何资源,我们的资源本就是足够的,因而每个人都可以是艺术家,而在大量人员的参与下,这些艺术的形式也会不断地变化,逐渐演变出多种多样且近乎无穷无尽的艺术流派与作品。
对于我们来说,这一切并不算特别出奇,毕竟我们生来的环境就是这样的,这一切都早已融入我们的生活,因而并不会多么令人赞叹,但对于刚刚从人类那里过来的复生者来说,这些丰富的艺术拼就具有相当大的震撼性了。
光是把流月湾本地人自制的艺术品走马观花地欣赏一遍,就花了昆晓莉很长的时间,而这一点对于昆晓莉来说仅仅只算是调味,因为在此之上,还有食物种类的大丰富为她所带来的无限可能。
黄金果、沼栖草、脆角木、风铃草、黄月菜、绿栗香,等等等等,能够食用的植物和藻类足有上千种,偶尔还可以获得一些作为食物的肉、蛋、奶,对于喜好烹饪的昆晓莉来说,这里的生活犹如“#天堂”。
也正因为她太过于满意这里的生活,在死刑过后三个月左右,她还会偶尔想起彭克,六个月后,彭克还会不时出现在她某个梦的碎片之中,仅一年之后,彭克就自然而然地在她脑海中隐去了。
如此的七年之后,当昆晓莉被告知有人找她的时候,她完全没想过对方会是彭克,因而在见面的那一刻,她最大的感觉是诧异和惊讶,而非如彭克一般苦尽甘来的喜悦。
当时的我就在现场,我能清楚地看到两人情绪上的差异,昆晓莉显然为此感到有些尴尬,而彭克则过了几秒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双方并未持有相同的感情,随即一阵愤怒的潮红涌上他的面庞,在与他从无垢之城来到这里的一路上,这样的表情我已经见过许多次,想来这也触发了昆晓莉心中久远的记忆,她抬起手在彭克的手臂上按捏了几下,微笑着说道:“你瘦了。”
关于这一点,我有一定的发言权,在我初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其实比现在还要瘦许多,在这几个月的路途上他获得了相比在无垢之城时要多得多的食物与锻炼,因此已经变壮实了些许,但我想他在无垢之城里恐怕几乎把所有的食物都换成酒了,因此在多年间变得逐渐消瘦。
彭克沉默无语,几秒后,昆晓莉叹了口气道:“何必呢?”
彭克终于收回了他灼灼逼人的目光,低下头,似乎在想自己到底该说点什么,这一路上他或许曾经多次考虑过这个问题,然而他预想的场面和现在有着太多的差距,或许在他的设想中,昆晓莉甚至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他应该在这里找到传说中的七彩之花,然后回到无垢之城,将无垢之城中那个曾经的、年轻的且仍然爱着他的昆晓莉复活。
而不是现在这个和他一般年纪的,对他,对过去已经不再怀恋的昆晓莉。
后来,昆晓莉把他带到家里聊了很久,出于礼貌,我没有去听他们说了什么,当然,当时的我还没学好中文,就算听了恐怕也听不明白,而在几个小时之后,彭克突然情绪爆发般地大声吼叫起来,我当时正等在不远处,于是立刻冲进昆晓莉的屋里,发现彭克正愤怒地用双手掐住昆晓莉的脖子,正准备上前拉开,昆晓莉用眼神制止了我。
再仔细看,才发现彭克并未用力,且已经逐渐松开了手。
他们又再说了几句,随后彭克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流月湾,向着无垢之城而去了。
后来我对昆晓莉问起过,他们当时到底谈了些什么,昆晓莉的复述是这样的。
“我把自己在这里的生活告诉他,希望他也能留在这里,但不一定要继续和我一起生活,我说我曾经怀念过他的陪伴,但那种感觉很快就随着时间消散了。
他不愿接受,认为这是我对我们婚姻与爱情的背叛,我告诉他,这里没有婚姻,只有爱情,人和人可以自由地相爱,没有歧视,也没有主次之分,外面的世界有太多的选择了,有许多优秀的姑娘和小伙子们,就算不愿意再与他人产生感情关系,也可以去创作艺术,或者游山历水,就像你一样。
他还是无法接受,我只能劝他先试着留下来,我可以和他共同生活一段时间,帮助他度过最开始的适应过程,只要适应下来,他总能发现这里的美好的。
我还告诉他,过去的那些遭受死刑的人都和我一样,来到了流月湾,或者别的什么地方,而出来寻找他们的人,大多数都成功找到了对方,最终一起在这里厮守终生,亦或者各过各的,总归要比在无垢之城里好一些。
最后,我告诉他只有死刑,以及出来寻找七彩之花的人,能够离开无垢之城,那是一个隔绝之地,回去以后就再也没有出来的可能了。
我不知道是哪一句话触动了他,他突然指责我是人类的叛徒,指责我是假的昆晓莉,我不是他的妻子。
他就是有些歇斯底里了,这也没什么,希望他回去以后能放下这些,过得好一些吧。”
因为她最后的这句话,我并没有把彭克最终的结局告诉他,也希望她能继续享受现在的生活,不要被过去的经历所困扰。
现在,让我们来到故事的最终章,一场惊醒整座城市的滔天火光。
第五章 火光
以下内容来自多人的转述汇总而成。
返回无垢之城后的彭克显得有些魂不守舍,他首先与警务官赵林发生了剧烈的冲突,因为他发现此时的赵林已经有了一个接近一岁的儿子,这与他离开无垢之城的时间正好相符,按照他的猜想,赵林在他离开无垢之城后就将他的户籍注销了,于是城里就多出了一个可生育的指标。
有人认为这是彭克的臆想,因为城里有着三万多人,其中五十岁以上的老年人占比近四成,随时都可能有年老体衰的人因病离世,或者正常寿终,但究竟是谁的死为赵林空出了这个生育指标,这部分人均表示不清楚,这是警务官才能查清的事情。
有人则认为彭克质疑是正确的,因为不论其他情况如何,他的户籍确实被注销了,而对于出城寻找七彩之花的人,按照通常的惯例来说,需要经过五年的时间才能够注销,这也就意味着非法操作确实存在。
而不论事实的真相如何,彭克此时已经成为了这座城市的“黑户”,他无法离开无垢之城,而无垢之城也无法容纳他,因为他已经被销户了,就无法领取生存物资,也无法与他人进行任何交易。
最终赵林设法把他安抚了下来,发动自己和妻子的朋友们,为彭克提供了一定的生存物资,并允许他在曾经的住所里生活,这纯粹是幸运使然,这里的人每到成年都可以领取到一个属于自己的居所,不必再与父母居住,而在他离开无垢之城后,还没有新成年的孩子等待分配,否则刚刚被销户的他所原有的房屋一定会是最优先被分配掉的。
也正因如此,这样暂时看似合理的补偿只是一种拖延性的帮助,只要城里再有人成年,他就将被赶出自己的住所,我所询问过的大多数人都同意,在这种不安定的状态下,彭克的精神压力会很大,也就很容易在压力之下做出一些出格的举措。
更何况,此时的他无法与他人交换物资,这也就意味着他再不可能获得曾经最重要的精神支撑物“酒精”了,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此刻所拥有的物资全是众人“捐赠”而来,也就没有人愿意用酒去换取这些带有“善意”的物资。
在如此的情况下,彭克开始认定不只是昆晓莉背叛了他,这座城市,以及这座城市里的所有人,也都背叛了他,这导致他与一部分愿意为他捐赠物资的人发生了争吵,而当这些人威胁不再为他提供食物后,据我所知,他在家绝食了三天,随后便与这些人达成了和解——以他逐一上门道歉的形式。
此时的我仍然难以想象他当时的心情究竟如何,他究竟对自己、对这个世界、对人类、对无垢之城,乃至于对昆晓莉有着怎样的想法,在这样的生活之中,他所说的、所做的种种事情,恐怕都绝非他的本意,我相信他还有许多未曾表达过的想法,但谁会来听呢?
最终,他在某一天夜里潜入遗体呈示大厅,找到昆晓莉的遗体后将其打破了,那或许确实是他最后的希望吧,但他注定是要失望的,从破掉的罐子里流出的不是他七年前死去的妻子,而是一张胶与革制成的皮囊,里面填充着某种用以固定形状的网状结构。
至于最终那场大火,同样没人知晓他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因为填充在玻璃罐里的液体实际上是一种相当易燃的物质,任何一点火星也能将其引燃。
当整座城市都被大厅中突然烧起的大火而惊醒时,他本人也早已经和着那张形似昆晓莉的皮囊一起,在这场大火中被焚烧成了灰烬。
据说这场火焰燃烧了整整两天两夜才被扑灭,整个遗体呈示大厅中的遗体都被火焰烧成了灰,无一例外,这使得无垢之城的人们再一次地与真相擦肩而过。
个人而言,我相信这是他的有意之举,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他或许回想起了这座城市里所有的画作,所有的雕塑,所有的音乐和歌舞,他们阅读的小说,他们品尝的食物和他们所使用的语言。
他已经看清了这座城市的结局,也明白了自己将在这个结局中占据一个多么无关紧要的位置,这才有了这最后的一次疯狂举措。
如果这个举动的起因是愤怒,那么这种愤怒又是从何而来呢?
希望看完这个故事之后,您能有属于您自己的答案。
感谢阅读,再见。
作者:韦一笑
免责:无
【造垃圾纯纯的造垃圾没骗人】
我喜欢烧水,这过程总是短暂的,两三分钟内我就能听到壶里水沸腾的声响,我喜欢打开盖子看着透明的水底冒着汽,泡泡上浮,消失,变成水汽。不过这过程也会使我不耐烦,于是有时候我会盖上盖子希望借此让水烧开的快一点,眼睛看着手机或者别的地方,发呆,脑子里只有热水壶的声音。
最开始这记忆是关于母亲,总会有她的声音在脑子里说开水烧好几次会有毒,又有声音说不用等自动跳闸,水有沸腾的动静就可以用了,到现在我也只听了后半句,至于前面的是否有“毒”,我不是很在乎也不信。
她常说这种谣言,也常常对此深信不疑。
烧水是生活的必需品,热水与食物息息相关,届与生活息息相关,明明是没有什么重点的小事,但我因为这动作的重复性与等待中思维无限延伸的漫长而记住了,烧水变得有了些值得一谈的独特。
不过我终究是对这行为没什么太多感想的,硬扯些人生哲理也实在无用,所以随便写点什么就好。关于水的知识已经是遥远的记忆,现在几乎忘了大半,所以具体怎样也不方便多说,免得胡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那么写点烧水壶的,家里最初的水壶用了不知道多少年,期间也被我摔掉过盖板,这算好用的,后面我去复读学校住读时带了家里新买的壶,它却在我第二次烧水时就短路烧坏了电线,我不清楚这是两边地方的电压不同还是这壶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研究越研究越不好用了,总之我没过多久就离开了那个学校,现在新的壶没有再坏过。
反反复复都是些空空荡荡的车轱辘话,不过是因为我在截稿时间前一天晚上九点半才想起来还有这事,于是着急想堆砌出一千五百字的目标,实在无用,本来想写乌鸦的关键词,写点养鸦的故事,比如我曾经捡到过一只鸦科动物因此我很了解他们,但是现在心情不好,脑回路一拐就来了这里。其实烧水壶我也算了解,但仅限于表面以及我这些年一直在反复使用的这几个,它们都是圆柱形状,有一个微微有些弧度,现在手上这个是笔直的圆柱体。这些圆柱的顶端都有三角外凸设计的壶嘴,那么这算是方便水流倒出的前端,而后端就定为微粗把手嵌在壶上的那边,几乎所有烧水壶的把手都是偏粗且圆润的,或许是因为水的质量较重开水较危险易于握持等原由。前端壶嘴和壶身的平截面总会装着金属网,这应该是为了过滤或者缓和水流?水汽也总会从这里冒出来。
写到这,脑子忽然一片空白,复而重读前文只觉得无聊无趣毫无意义,能读到这的都是浪费了不知道多少宝贵的时间精力,我也实在抱歉,也确实完完全全属于我的责任,整整一个月忘记了跟这相关的任何事,然后最后又抱着不花半分脑筋的念头开始狂造垃圾。这造垃圾的能力也实在欠佳造着造着觉得无聊,于是给原先的所有念头抛到了一边去开始造新的垃圾。哎,怎么能说我不是个不负责任的人呢?
于是乎我决定从这开始往后全是对于浪费你们时间的道歉(也是新的造垃圾),那么首先堂而皇之地继续开始了:我搁这乱想乱写些不知所谓不着边际的东西应该没人会看。所以事情变得光明正大,我心里的某种气势又挺了过来。得造完这一千五百字,认真的事下个月再说罢,那么这篇不认真的垃圾应该也没是不认真的道歉?当然不是(骗人的),这极不应该。那么怎么道歉呢?我是否应该先切实悲痛的说一下内心是如何如何看待自己这般卑劣行径,又是如何如何不该,最后再由衷反省自己下次不再犯同样的过错。是的吧,但没必要。不过恍惚一次而已,无所谓了,别看了,没甚么意义。
没有灵感真是让写作难以为继,哎呀这是借口,不过是我忘了罢了,总之任务完成了就好,那么回到我们最开始的主题(或许整篇压根都没有主题):烧水壶。
这水泡冒出来又消散是必然,如果是说普通人,烧水只是生活必需也只是生活,并不会为此思考太多,只能作为一个引子写出全新的故事,那么我在这里絮絮叨叨半天谈论的又是什么呢?什么都没有,浪费时间罢了。
作者:喵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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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流通过加热丝,电能转变成了热能。冰冷的液体开始变得温暖,水分子活跃了起来。起先是壶底不断冒出、膨胀的一个一个气泡,然后是轻微的咕嘟,气泡与银灰色的金属内壁依依不舍的分开,被热闹起来的水推向表层。
热气聚集了起来,争先恐后的从那个狭缝冲了出去,尖锐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在这间简陋的地下室里回荡。
“茶?”杜勒抬了抬眼皮,丢出一个选项。
塞满了地下室半壁江山的小混混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领头的那个骂骂咧咧的回道:“茶你老母,你小子到底交不交出来?”
“没有的东西,又让我怎么拿出来。”杜勒笑了笑,把手里滚热的开水倒入旁边的茶缸,早已泡了几轮的深褐色茶叶在沸腾的液体浇注下旋转飞舞,散发出细胞里最后一点香气。
“看样子你小子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为首的家伙一甩手,一根长长的金属棍出现在手里,尖端还有一个鸭蛋大小的带刺金属锤,棍子在他挥舞的时候发出短促的啸叫,听上去打人很疼。
“大哥……这里没有电,为什么他能用电水壶烧水?”旁边一个略微佝偻的家伙在老大出手前,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虽然声音并不高,但在这狭小又有回音的地下室,倒是清清楚楚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众人心中一激灵,他们刚才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切断了整栋楼的电源,而更确切的证据是,他们都看到了热水壶的电线位置是空的,并没有电线插在上面,四周也看不到任何无线充电的装置。
“哼,难怪敢拿架子,也不过是区区一个发电者。”老大冷笑了一声,手中的金属棍点了点,顿时从把收到顶端窜过了几条细细得了蓝色电弧。
“在八区,十个超能者,有九个会发电,你这么点雕虫小技,又能吓唬谁。”
“派你来的人,难道没有告诉你,要找的是什么?”杜勒端起茶缸,吹了吹上面漂浮的茶叶沫子,大大的喝了一口,他总是觉得渴,但是在污染日益严重的今天,可以直接饮用的水已经越来越少了,最最便捷的让它安全可饮用的方法就是煮沸,所以他不管走到哪里都带着这个热水壶。
“少废话,只要把你抓回去,我的任务就完成了。”小头领突然发动了袭击,他抬起带点的短棍像用剑一样劈向目标,蓝色的电弧在这一刻凝聚了起来,变成了肉眼可见的刀刃,此时此刻那已经不再是一根金属棍,而是一把电弧剑。别说血肉之躯,就算是金属铠甲也可以轻松的切开。
而他的手下也没有闲着,而是熟练的散了开来,手里张开了带着钩子的网,那网用不知名的金属编织而成,在电光的照耀下,闪着寒光。
“下次接任务前,最好还是问清楚,这年头大家都是讨生活的,把命搭上了就不值得了。”杜勒抬手把茶缸中的水泼了出去,众人只觉得眼前突然起了一片白雾,然后脸上先是凉飕飕转瞬就火辣辣的刺痛了起来。
他们哀嚎着丢掉了手里的东西,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脸庞,热气从刚刚被烫伤的皮肤上辐射出来,刺痛了他们的手,所有人仿佛被困在蒸汽锅炉之中,热量不断的从裸露的皮肤传达到身体的深处,他们慌不择路的往后逃去,幸运的家伙撞开了他们刚才堵住的大门,哭叫着跑到了走廊上。
其他人摸索着,跌跌撞撞的,一边骂娘一边往外挤,热闹了一阵之后居然全部都逃走了。
“你为什么不逃?”杜勒有点意外,那个被泼了最多气化茶叶水的头领居然还能站着,一团雾气包裹着他整个上半身,刚才还散发着电弧的金属棍也仿佛凝固了一样停在半空中。
“哼,你当我是那群无名小卒?一点点分子术还吓唬不了我。”头领故作冷静的开口,但他也没敢做任何其他动作。一层微薄的电网包裹着他的身体,帮他抵御着数百度高温的水蒸气。热量被空气隔绝,没有到不能忍受的地步,但他的全身也已经湿透,皮肤被蒸的通红。
“你确实有点点本事,这样吧,如果你告诉我谁让你来抓我的,我就放你走。”杜勒提着热水壶,慢悠悠的绕着头领转了起来,他的壶里还有大半下热水,如果给蒸汽加一点码,不知道这位仁兄的屏障还能不能抵抗得住。
“你想得美,嘴巴不牢的人,在我们这里怎么活得下去,你以为我不能和你拼死一搏吗?我还有……”
他没能继续说下去,因为一只薄如蝉翼的冰刃已经从背后贯穿了他的胸膛,电离子屏障可以隔绝水汽,但对物理性的直接攻击就没什么用了。
“真遗憾,既然你不能说,那就没有必要留了。”杜勒摆了摆热水壶,把从壶口射出的冰箭掰断。
“既然知道我是用的分子术,为什么还会天真的认为我只能加热呢?”他把壶里的水倒了,然后装进了防水袋里,重新背到了身上。一边摇头一边叹息着离开了这个不安全的歇脚点。
企划书
http://elfartworld.com/works/9393879/
人设纸
https://pan.baidu.com/s/1XY66aetCIQn-aLlspf76Qw
提取码:0429
作者:崔以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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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对不起猫箱老师把你的名字当关键词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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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几近粘稠的水汽似乎不用费工序就能转换为元素模,克莱尔一如既往地打开窗,打开那扇轻轻触碰就会吱呀作响的窗。
小屋用了几种全然不相宜的板材拼凑在一起,和周围的废墟需要仔细分辨才能看出不同。如果用不太礼貌的说法,这更像是洞穴。
他是依附在处理厂附近的穴居人。
在这里人们并不需要些多余的语言,潮湿,还有处理厂间歇嗡鸣带起的震动足以掩盖一切声响,克莱尔起身,带着“装置”准备出去。
“睡的还好么,昨天夜里有……”后面传来一个声音,似乎没有想好应该怎样措辞,“很多光。”
整夜闪烁不停,是红蓝交错的光。
“那是厂区指示灯。”克莱尔解释。
依据《星系间通用——三级及以下非再生废弃材料销毁与管理机构工作规范手册修正版》,处理厂夜间作业时应有指示灯做标记。
他当然知道这项规定,但是这不包括身处一个由于处理不规范形成的巨大垃圾厂时还能反应过来,厂区居然真的是按照手册要求在夜间打指示灯。
克莱尔看着他准备跟上来的动作,站在原地颇为生硬的要求:“你待在这里。”
“您要去哪里,我想我们可以一起过去。”男性的声音较为低哑。
“不行,你没有装置。”克莱尔干脆利落的拒绝,“而且很爱问来问去,有点麻烦。”
“好吧,克莱尔。”
克莱尔点点头,这位外面捡回来的上等人少爷还算听话乖巧,话多一点也没有什么要紧。
白昼短暂,必须要出去了。
运行报告0104031:无
运行状态:未观测
处理厂周围并不算是生活的好地方。但是区域出入标准让申请去他处生活非常麻烦。或者说,这里的大部分人其实并不知道,他们还可以在远离处理厂的地方开始重新生活, 譬如克莱尔。
其实他的生活状态在整个片区已经颇为不错,年轻力壮,又恰好拥有“装置”的使用权。
处理厂附生体中难得有这样的条件。
——
运行报告0104025:C1接入出现排异,已更改设置重新投放,命名为C2。
运行状态:未观测。
“你知不知道,克莱尔是女孩的名字?”
他们在数十个昼夜之间亲近起来。正如流传甚久的童话中所讲那般,落魄的中央星系人流放到边缘垃圾处理厂,结识依靠装置在厂区外求生的穴居人。
只是实际情况里,穴居人像收集一样珍贵玩具娃娃那样把他放在小盒子里,生怕磕碰到了哪里。
克莱尔正在整理这两天需要打磨的材料,不得不说,小屋对于两个人来讲还是过分逼仄:“当然,我之前从一名叫克莱尔的小姐那里捡来了这个名字。”
“捡来?”
“她死了,我就捡来了。”
处理厂区周围有其独立的些许法则,其中最简单也最核心的一条是谁捡到算谁的。
两人沉默片刻,空气中凝结出几缕元素模,近来天气越发差,夜间也越发漫长。
克莱尔停下动作,伸出手去捧他的脸颊:“你也是我捡来的。”
“是的。”动作并不温柔,与其说是捧着他的脸颊,不如说是在挤压他的面部,这使他讲起话来有些黏糊。
“你叫什么名字?”克莱尔有一双绿色的眼睛,细致看向什么东西时总是显得过分深情,像一片传闻中的荒野,像培养室里温顺的芽叶。
他对上克莱尔的目光,眼里含着笑意:“您可以称呼我弗朗西斯。”
互通姓名,是人与人交往中的初识礼仪之一。而他在刚刚才重新在这片荒野当中获得了自己的名字。
“我之前是一名研究员。”弗朗西斯继续介绍。
“研究员?有什么用。”
“嗯,试着培育次代种子之类的。”他脸上的神情有些许追忆。
克莱尔站起身,说了一句什么,嘴唇开开合合,但只能听到处理厂巨大的噪声。
等这阵声音和余留嗡鸣结束,克莱尔手上还残留着弗朗西斯的温度,他说:“来打磨材料吧。”
他又说:“来打磨材料吧,弗朗西斯。”
打磨材料的过程无疑是非常枯燥无聊的,去除物体粗糙部分,修复凹凸不平,直至表面光滑平整。
“最近白昼越来越短了。”弗朗西斯说。
“这位研究员先生,时间可不是均匀流动的东西。”克莱尔难得调笑一句。
运行报告0104017:C2投入,无明显外部变化。
运行状态:未观测
白昼越来越短了,空气中的元素模自然转化也更加严重,人想要呼吸也更加困难一些。
克莱尔近期愿意让弗朗西斯在洞穴周围活动。
其实,克莱尔没有想到得到活动权的弗朗西斯还愿意回到洞穴。毕竟当第一个夜间弗朗西斯回来时,克莱尔手里的零件掉了一地。
目前克莱尔已经习惯了能够自由活动的弗朗西斯依然在夜间回来。
“克莱尔!”他压着嗓子凑过克莱尔身边,话语间又难以掩饰激动的部分,遮遮掩掩的让人来看自己手上的东西,“你知道这是什么!”
这家伙看什么都新鲜,前段时间还把用量超标的污染材料当优良品质提回来。
“这是苔藓。”克莱尔只当他真的不认识,拿出为数不多的耐心解释,“这样的天气,很多地方都有。”
“我知道,我知道这是苔藓。”弗朗西斯挥着手,声音在狭小的洞穴里显得格外响亮,他眼睛里的兴奋几乎溢满,“这是自然发出的次代——我的意思是,这些苔藓是自然生长出来的!”
克莱尔已经准备休息,他望着那片苔藓有些走神:“当然是自然生长的。”
哪位闲人会有时间在这种呼吸都困难的地方养苔藓。
“我要去,不,我们要去中央星系。”弗朗西斯举起手里那一片精心剥离的苔藓,再次用确定的语气重复,“我们要去中央星系!或者随便什么地方!”
他太过激动了,不自觉的大口喘息。
“你知道嘛?在中央星系我们研究所花费不知道多少时间就是为了培育出这种东西。”弗朗西斯说,“克莱尔,我亲爱的克莱尔。我们不应该抱着这样的希望还停留在这里”
克莱尔大概理解了,这些苔藓在其他区域算是不得了的东西,但他还是有些困惑。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中央星系还是什么的。”
弗朗西斯愣住了,他完全没有想过自己需要面临这个问题。他难道不是克莱尔珍贵的玩具娃娃么,在餐厅、出行和睡觉过程里都留有一个席位。
他从激动而狂乱的状态当中脱离出来,与克莱尔并排坐下。
“我已经看过洞穴外边。应该带你也走出去。”
外面闪烁起红蓝交错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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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行报告0104005:开始观测,模型运行正常,环境参数无变化,范围内未出现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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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行报告0104002:第二次观测,模型运行正常,环境参数无变化,范围内未出现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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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要求:随意
备注:模仿假面骑士第一集的结构写的故事,有一定特摄元素,但并非同人。
现象病,一种本质上是超自然现象的疾病,患者通常会在多数人狙击的区域发病并当场死亡,而尸体又会在数秒内,以恐怖的姿态复活。
现象病,比起病,更像是一种现象。
街上静悄悄的,繁华盛景不复以往,人们分散地很均匀,堂堂中华大地的街道上竟出现了一种北欧特有的性冷淡风味。
事实上,自第一起现象爆发以来,其在五年造成的伤亡也只有区区两千三百二十七人而已,甚至比不上一些常见的小感冒。
和它造成的伤害相比,现象病的表现力更震撼人心。
张杰踩着自行车在街上兜兜转转,马路畅通无阻,他的小电车肆意狂奔,背后保温箱里的蛋炒饭、马铃薯和剪刀岁月静好。
人嘛,就算不出门,还是要吃饭的。张杰正是这个时代的外卖员,虽然无人机已经十分发达,但它也无法覆盖那些信号不好的城中村区域。
虽说享受耳边掠过风的感觉,但张杰不敢开太快。须知君子慎独,人就是容易在过分自由时得意忘形,既然马路上空空荡荡,那唯一的威胁就是张杰那可能膨胀的自信了。
谨小慎微,这就是在这个时代外卖员的生存之道。
“叔叔,是我的外卖吗?”
不等张杰停下车,一个十三四岁的初中女生便迫不及待地发问了。虽然她眼中抱着渴望,但还是保持着在这个时代理当保持的安全距离。
“手机尾号多少?”
张杰边说着,边打开了保温箱。
“9095。”
“嗯,”张杰瞄了眼单子,平静地说道:“不好意思,不是你的。”
“哦……”
少女拖长了回应,又蹲坐在路边,离张杰远远的。她穿着学校的绿色校服,倒也不担心走光。张杰刚想走进去,楼道里却有一个影子冒了出来。
那只是一个简单的快速印象,对方是一个男子,黑着眼圈,鼻子、嘴唇、耳朵钉着各种金属制品……
他花了两秒时间下了判断,眼前这个哥特男可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抱歉,借过 ”哥特男说罢,与张杰擦肩而过。
尽管并没有提供更多信息,张杰却不由得有些毛骨悚然。
并不是因为对方打扮古怪,仅仅是他已经好多年没与人如此接近了。
因为现象病,人们总是与家人之外的同类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而张杰在很久之前已经没有家人了。
这就像一头雄狮,被另一头雄狮踏进了领地。
“我就是他妈的一头野兽。”
张杰突然自言自语,又被自己的莫名其妙的话给逗笑了。
他不再多想,三步做两地爬上了四楼,停在了502的门前。他刚想按门铃,门便自己打开了,一双疲惫且布满鱼尾纹的眼睛透过门缝望向他。
“放地上就好了。”
张杰点点头,只是说了声:“麻烦点个好评哦。”便走了。
直到他走到二楼,502开门的声响也依旧没响起。
在过去的人看来,这一切的生疏与冷漠也许会让人觉得古怪,但现在嘛……只是日常而已。
待张杰走到一楼,一个黑色的背影挡在他的面前,正是那个身上订满各种金属,一看就不能在早上儿童档出现的男人。
被人挡路,张杰倒是不慌,因为那个男人的目标完全不是他。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个初中女生捧着两盒子的披萨,瑟瑟发抖地说道:“你快走开,再不走……我就叫人了……”
“只是想问几个问题,不用紧张。”
男人对女孩说话,眼珠子却转向了张杰。那女孩也是,用一种可怜兮兮的眼神望向了他。
“我不着急。”张杰微笑着,坐在了楼梯上,他实在是不想与人有过多纠缠。
那男人长舒一口气,像是表达诚意一般,掏出了一张身份证和一张名片,递给了女孩自我介绍道:“我叫王浩诚,一位志愿者。”
女孩并没有接过名片,反而后退了两步,疑惑地问道:“志愿者?”
“负责处理一些孤独死者遗体的……志愿者。”
“但是你之前问的人家里,明明有两个人……”
“那和老板跟我说的不一样啊……可以细说那家人的情况吗?”
目的暴露无遗了啊,志愿者什么的全是骗人的吧。张杰暗自吐槽着,打开手机刷起了视频。
“我不敢说太多……反正,那里总是很吵,有个阿姨和姐姐住在一起,但是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姐姐了。”
“嗯……那位姐姐不上学,也不工作吗?”
“我不知道……只是经常听见她们在吵架。”
“能具体说说吗?她们吵架的内容。”
“我不知道。”初中女生摇摇头,说道:“再不回家,爸爸妈妈就要出来找我了,他们也只是让我出来拿个外卖而已。”
王浩诚叹了口气,抓了抓左耳的耳钉,让了道。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女孩什么也没说,只是飞也似地往楼上跑。经过张杰身边时,又让他有些心悸。
实在靠太近了。
“502的餐,对吗?”王浩诚看着张杰,身子堵在楼梯口。
“别问我,再问报警。”
两人对峙着,一动不动,张杰是有底气的,因为他坐在楼梯上,比站着的王浩诚轻松多了。
楼道里,惨白的灯光照在对方脸上,张杰望见那双眼珠子没有一丝光渗出,如黑夜一般沉静。
“跑。”
“什么?”张杰有些茫然。
“快跑!”
王浩诚猛地向前,抓住了张杰的手腕,猛地一拉,就要将他扔出楼道。
风掠过他,他飞翔着,砸在了血色的牢笼上。那凭空出现在楼道出门的血液质感的细长柱子吸附着他,蔓延出蛛网般的脉络,将他的恐惧紧紧抓牢。
作者:猫氽
免责mode:笑语
角色设定:
姓名:昆塔拉
性别:男
年龄:12
性格:不苟言笑,早熟,责任感极强,极其自律
身份:现任圣子,未来的教皇
姓名:柯蒂亚·塔德
性别:男
年龄:11
性格:活泼,有天马行空的脑洞,很有想象力,小太阳
身份:富商之子
“这是神会给予恩典的世界。”——《旧圣约·启示录引言》
古斯13纪,神明注视下的第十三个纪元
教会人员发现了一种香料,用其制成的香薰能够让人亲眼目睹神明,飘飘然仿佛如入天堂,和神主平起平坐。
借助这种香薰,教会影响空前强大,凡是人迹所到之处,都能看到教会着装的传教士,和无数前赴后继为神明屈膝的信徒。您猜猜有多少人会为了面见神明而挤破了头向神献上忠诚?全部!现世的苦难让所有人都沉迷其中,没有人、没有人能够摆脱。
这是,神的“恩典”。
社会贫富差距由此极其明显,奴隶阶级、市民阶级和贵族阶级本就艰难的流动在香薰的操控下更难流动——您猜猜,是谁为了香薰一掷千金?又是谁掌控了香薰的发售权和制作权?
“先生,要来买一块香薰吗?我打赌,您一定会喜欢的。”
那些被视为蝼蚁草芥的下层人,那些奴隶,被称之为——“贱民”。贱民的生活如此悲苦,是因为他们在为前世的罪孽赎罪。他们说,贱民的苦难源自他们前世的作恶,而这一切在神明的注视下无所遁形。
所以公平公正的神降下责罚。他们说,只为扫除世间一切不义。
但是,神明真的存在吗?还是说,那只是香薰带来的美妙幻觉?
神父说,不可直视神,直视即亵渎;不可质疑神,质疑即背叛;
贵族说,仁慈的神对他们苦难的前世表示怜悯,因此赐予他们此世富足的生活,赐予他们用之不竭的香薰;
国王说,世俗王权的式微源自神的威压,神明厌恶俗世的肮脏与罪恶,因此他们本就该匍匐在教会的脚边,为了能获得一块香薰去面见神明而摇尾乞怜;
而贱民说——
“神明公平公正,愿为神明献上一切。”
看啊,这就是教会影响下的世界。
因此,哪怕各阶级互相压迫,他们仍不会起冲突,因为神会看见;
因此,哪怕苦难源于现实,他们仍不会质疑神,因为神会听见;
因此,哪怕生命坎坷,他们仍赞美生命苦涩如歌,因为神会知道。
神,真的存在吗?
无人知晓,人人信仰。
神明或许永远不会垂怜蝼蚁,或许下一刻,就看到了蝼蚁的挣扎与呐喊。
圣子的第一次微服私访是随着教会征税队伍进行的,在路上他顺手帮了因马车意损坏外而半路抛锚的柯蒂亚,两人因此结识。在之后的教会弥撒中两人再次见面并相认,而此时教会正有求于塔德家族而苦于找不到好借口,看到圣子和柯蒂亚关系不错就选择顺水推舟,让柯蒂亚以虔信徒的身份进驻教会,陪着圣子领悟教义直到成年洗礼到来,以能够待在圣子身边服侍圣子是莫大的荣幸为借口,顺利要到了塔德家族的资金。
而之后两人会对一系列不平等的社会现象进行记录并反思,随着年龄增大,柯蒂亚逐渐质疑神的真实性,但这在当时的社会是极其不敬的行为,所以他并没有宣扬,只是和圣子进行了交流。
圣子从一开始的惊讶惶恐到后来的思考,并同样开始了质疑。但是他的身份不允许他这么做,所以只是默默支持。
在成年洗礼后两人不得不分开,但依旧有联系。几年后塔德家族传到了柯蒂亚手里,在已经成为教皇的圣子帮助下开始不动声色的改革,拉拢一直不得重视的世俗王权。
他们从香薰开始调查,昆塔拉借助身份的便利得知这不过是教会研制出来的一种高成瘾性的致幻材料,最终的目的也不过是维持教会的统治——至于是否真的有神,又有谁会在乎呢。
整个过程非常艰难,得到一块香薰就能够面见神明的想法在群众心里根深蒂固,他们联合科学院里的少数高知分子,慢慢的调制出了能够中和香薰的材料,在一次大型弥撒中,他们在教会点燃的香薰里掺入材料,借此在部分人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在历经很多困难后,有越来越多的人质疑神的存在,并选择了反抗。
而此时的柯蒂亚已经垂垂老矣,而昆塔拉依然年轻。
“为什么你没有变化呢,昆塔拉?”在临终前,柯蒂亚提出疑问,“以前我问你时你总说这是秘密,现在我要死了,会把这个秘密带到坟墓里去,可以告诉我吗?”
“因为……”
“我就是那个神明啊。”
从没有什么圣子与教皇,教会的掌权者自始至终只有一人。控制一具肉体对于神明来说完全不在话下,而祂的目的……
祂只想看看,这些渺小如尘埃般的生命会绽放出怎样的光芒,哪怕只有一瞬。
千百年来,柯蒂亚是第一个质疑神明真实性的人,因此神明给予了他更多的帮助。
现在,他走出了时间,而祂永远被困在时间里。
作者:艾连
评论:无声(复健ing
天快要黑了。
她坐在茶几前,看着桌上的精致小杯。那其实是一支香薰蜡烛,只是已经用了很久,杯里几乎空了。很规则的圆柱形,瓷做的,几乎纯白色,大约离杯口三分之一处的杯壁上有一圈菱形镂空,里面严丝合缝地嵌了玻璃,因此灌蜡时蜡油不至于流走。点燃的蜡烛顶端降到镂空处以下后,火光就会从菱形小孔中透出,把光点投在远处四壁和近处她的身上。随着蜡烛日渐缩短,光点已经从她的胸口移到额头,很快就要无处可去。
她默默估计着杯底那层蜡烛的厚度,觉得大概今天就会烧完。烧完之后怎样?她不知道。
可是天就要黑了。
所以她擦着火柴,倾斜瓷杯,小心地点燃蜡烛。杯中冒出一朵圆润的火苗,周围的蜡很快融化成油,烛光下温和清亮的一汪,如同恋人的泪水。
蜡烛是她在恋人死后买的。那天开了香集,市场上到处是卖香料、香囊、线香、香薰精油的小摊。她应朋友的邀请而来,在无数香气中游荡。在这一片扑人鼻端的热闹之中,她却失魂落魄。
黄昏很快来临,虽然离收市还早,朋友却因为路远只得准备离开。她不愿回家,继续在市上流连。就在那时,身边的一个摊主开始点燃蜡烛。
仿佛是从坠落的太阳中偷取来光芒,烛光又把小摊照亮。气味慢慢散开,温和的甜香拂面,令她恍惚间觉得周身蜂蝶环绕,即使春日的蔷薇园也难以比拟。摊主好像从她停下的脚步中读出什么:要来一支吗?一个人的晚上点燃它,会看到爱人的灵魂哦。
那就是这支蜡烛。
第一次点燃蜡烛时,她忐忑不安。如果见不到什么灵魂,往好处想,只是自己被骗了;往坏处想,恋人的灵魂也许已经消失。如果见到,又该做什么呢?
灼热的空气从火焰上方升起,膨胀,填满天花板之下的空间。微弱的香气像绸缎一样滑过皮肤,像蚕丝作茧,把她层层缠绕。
夜那样静,烛火几乎从不摇动,如同被封印的魔法。在这样的寂静中,她凝视烛光,视野里很快出现后像。可是我想要的不是这个,你许诺给我的也不是这个。她这样想着,捧起了瓷杯,轻轻呼唤恋人的名字:“……”
火焰刹那间挣扎一般摇动起来,融化的蜡油好像变得深不见底,会溺毙所有向它投去的目光。她仿佛看到香气从乌黑的棉芯中炸开,把她卷进狂风,使她艰于呼吸视听。
(没写完,先偷偷占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