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假裝自己有在填坑,但其實還是一條鹹魚,我開始沒志氣地掏老貨炒冷飯了……。現在看來當時寫的情況太過誇張不真實,不過還是決定填下去(哭唧唧哭唧唧】
【我,我寫的時候是在看雨果吧???(不確定】
男孩跪坐在地上乞討。
並沒多少人理他——這不是旅遊業發達昌盛的地方,鮮少見到熱心腸的旅客;本地人則早習慣了這些融為街邊風景一部分的乞人,生不出多少同情心。人們自己都已經自顧不暇了,又怎麼會有閒心管這孩子呢。
那孩子並不是這條街上的生面孔,他怕是在三四歲時就開始在這兒做乞丐了,凡是住在附近的人,多少是見過他的。那是個八、九歲左右的男孩,無疑應該是正處在應該去上學的年紀。他比同齡的孩子要看上去瘦很多,個子倒是不矮,他那從過大的外套裡露出來的兩隻骨瘦嶙峋的手腳攤在地上,看起來無力又病態。男孩有頭刻意而為之的髒亂頭髮,和被灰塵抹得發髒的臉,滿是補丁的衣服不合時節。他看起來不像流浪民族,也不是里洛尼亞常見的那種長相,更不像戰後來的新移民。眉毛很濃,一雙發亮的眼睛在眼框裡打轉,看起來有些像從中部來的。
“請您行行好吧。”他向來往的每個人低下頭,幾乎趴在地上做這事。人們避開他那隻伸出來的瘦骨嶙峋的右手,好像躲臭蟲似的躲著他,他偶爾抓住過路人的褲腳,卻也被一腳踢開了,可男孩並不氣餒。這孩子是沒有尊嚴和面子的,只要能給他錢,他就是跪下來用舌頭舔乾淨施捨者的鞋子也願意,他的家人從一開始便沒教給他自尊這個詞的含義,這使他能隨意地低下自己的頭,彎曲自己的膝蓋,如狗乞食一樣磕頭。
“給我滾出去!不要在我的店門口乞討!”這時候,男孩所祈禱的地方旁的麵包店店長揮著擀麵杖出來了。
“我離您的店有幾英呎遠呢!”男孩說著,從地上爬了起來,輕巧地躲著店長,“就讓我在您的店前面多聞些麵包香味吧!”
“呸!本來就不景氣了,還要沾乞丐的晦氣。”
店長作勢要打,男孩便提著過大的外套下擺跑掉了,過了一條街,店長便不再追,讓那小鬼愛去哪兒去哪。孩子也不再執著於麵包店前的那塊地方,而是四處遊蕩了起來,已經過了行人在路上行走的時間,他再去乞討也要不來什麼了,只是現在就會去一定會被家人打的。男孩決定在街上消磨時光了。
他從記事起被人叫亞哈謝,到現在也仍然不會拼自己的名字;他不知道自己的姓氏是什麼,他父親也從未提起過。他住在被稱作“平民窟的狗窩”的地方,那是乞丐們集會的勝地,恰好在低矮崎嶇的房屋間形成一塊空地。
亞哈謝在白天的時候去乞討,晚上的時候再回到“狗窩”。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重複著如此的行徑,長此以往就是生活的方式,再沒有別的度日方法。
他長歎口氣,最終選擇在離貧民窟較近的地方停下了。
沒有完成每日乞討所必須的額量是要挨罵的,他便踡縮在街角,將自己的帽子擺在面前。貧民窟的人們多數不去理會這些乞丐,在這裡妓女和盜賊也比不勞而獲的人要高等,人們多數沒什麼多餘的心思去同情。
亞哈謝踡縮在街道旁,將自己的臉埋在膝間,安靜地看著過往的行人,偶爾有一兩個人駐足看向他,又馬上離開了,他看見有個與自己年齡差不多大的孩子挽著父母的手走過來,那場景不知為何使他生出了羨慕的情感。亞哈謝從未見過自己母親,他父親也從未講過,只說他和姐姐是從別處撿來的。
亞哈謝直勾勾地盯著那孩子看;對方約莫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也看了過來,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亞哈謝看到那孩子過了會兒伏在父母的耳邊,悄悄說了些什麼,視線時不時地瞥來自己的方向一眼。
想必是瞧不起自己吧。
亞哈謝盯著自己放在地上的氈帽,同他身上的其他衣服一樣,那帽子上也滿是補丁,髒兮兮的。一枚銀亮的硬幣滑落進帽子裡,發出一聲悶響,亞哈謝便抬起頭來道謝:“謝謝,謝謝,太謝謝啦!”
放硬幣的是那與父母一同走過來的男孩,真的和他差不多大,能從服裝上看出來甚是拮据。
“小少爺,祝你和你父母有個好夜晚。”亞哈謝學著那些年長乞丐的腔調,向對方說道,并鞠了一躬,對方聽到這句話有些詫異地看著他。
“你幾歲啦?”
“八歲。”
“和我一樣大!”男孩說完便小跑著離開了,又像方才一樣牽起父母的手,走了幾步後想起什麼似的,回過頭來朝他揮了揮手,大聲道了句“再見。”這才消失在貧民窟那狹窄的屋群中。
真是個怪人。亞哈謝想著,將那枚銀亮的小硬幣放到手心裡,將其捂得燙熱。天色晚了,那些破爛低矮的房子裡亮起了燈,他便循著那些燈光組成的路走向貧民窟的腹地。道路磕磕絆絆的,可他早已熟悉每一個石階歪斜與凸凹,輕巧而如常地越過。過了會兒,那狹窄的間隙開闊了起來,他抬起頭,屋頂形成的井口能看到在視界的遠處閃爍著的北天星光。
他面前這塊地方好像一個大肚瓶的瓶底,又有些像下雨天裡水流匯成的水窪,一眼望去都是些隨意搭建起的帳篷和瓦楞房;流浪漢和職業乞丐們或是滿載而歸,或是愁苦囊中,每一個都拿著啤酒瓶,笑盈盈地看著彼此,凡是有幸得到好心人垂憐的,便兌少些水。空氣裡一片人類的汗味和污穢混合起來的臭氣,即便是在室外也抹消不去。
這便是垃圾場中的垃圾場,貧民窟的狗窩,乞人的天堂,勞動者唾棄的對象。
亞哈謝身上的外套裹緊,用食指轉動起氈帽,進了他家——帳篷內部很狹小,一人高,吃飯睡覺的地方都在同一處,沒什麼地方擺東西——他們也沒有多少東西可擺。亞哈謝走進去,看到他姐姐正坐在毯子旁,擺弄著撿來的瓶蓋。少女剛剛發育的乳房微微撐起對季節而言過薄的衣裳,隱隱約約能看到正慢慢有了女性美的腰身。見到來人,少女抬起頭來微笑著看他:“回來啦?”
“我回來啦,姐姐!我拿到一歐的硬幣!”亞哈謝說著,將身上破爛的外套取下來,披在姐姐身上,“晚上該你穿。”
“謝謝。”他姐姐約娜吻了他的臉,隨後給他看可樂瓶裡面放著的不合時節的花朵。紙質花著色不均,卻在孩童的想象中蒙上了綺麗的色彩。
“真漂亮。”
“嗯,真漂亮。”
“希望春天快點來,那時就能看到真的花了。”亞哈謝說著,他姐姐聽到這話輕輕笑了起來。晚餐是些已經冷了的東西,“狗窩”沒有熱水,更沒有電,但乞丐們顯然不在意這件事。亞哈謝囫圇吞下了晚飯,走出帳篷去看,那些裝作坡腳的、裝作瞎眼的、裝作無臂的乞丐們都恢復了原本的姿態,姿勢靈活得很。乞丐們沒有積蓄的概念,一旦拿到了錢就馬上花掉,正因如此才能看到他們每晚捧著酒,夜夜笙歌。
這便是垃圾場中的垃圾場,貧民窟的狗窩,乞人的天堂,勞動者唾棄的對象。
亞哈謝站在帳篷邊上,看到他平日裝坡腳的父親拿著兌了水的酒走了過來,骯髒花白的鬍子上沾了劣質的酒精,看起來風塵僕僕。他在那兒迎接他年邁的父親,并上繳了那枚硬幣,男人像往常那樣踢了他一腳做為回應。他父親比實際年齡看起來要老上二十歲,像每個乞丐那樣渾身髒兮兮的,穿著破爛的麻衣,他臉上因究竟而泛著不自然的紅色,鼻頭上生了瘡,但沒錢治,這倒不算壞事,畢竟看起來越可憐越好;一雙渾濁的眼睛在濃密的眉毛下,外人看了覺得可憐,但乞丐卻只能從中看出一種愚氓式的狡猾,這位老先生是東邊來的流浪民族的長相,在里洛尼亞看到這種長相的人,普通人都是會敬而遠之的。
亞哈謝和他父親長得並不像,他父親也無意遮掩這孩子是撿來的事實,甚至經常在酒後向其他乞丐們講起過去撿亞哈謝和他姐姐的事情,語氣中無不帶著炫耀;這樣的乞丐恐怕是沒有女人會愛上的,人們就自然而然地排除了他的兩個孩子是親生的念頭,甚至常有人問這位老先生他的孩子是從哪裡偷來的,隨後就得到當事人激烈的抗議。在亞哈謝會說:“行行好吧。”的年紀,父親就已經讓他上街乞討了——實際上他恐怕更早些時候就作為老乞丐身邊的乞討道具了,只是那時候的事情已經記不清。
“好了好了,快點睡吧。”老乞丐說著,將自己的身子縮在帳篷的角落裡,亞哈謝服從對方的指示,也躺了下來,他姐姐看到父親回來了,連忙低頭向她父親問候,并把今天撿瓶子得來的東西遞過來。這事情做完之後,四下就靜了。
亞哈謝縮在罈子上,過了會兒,他聽到他父親發出如雷貫耳的鼾聲,這便在外套下小聲叫他姐姐,以耳語的音量與她聊天。
“約娜,約娜?”他輕輕地叫她,少女側過頭來,帳篷裡沒有燈,看不清對方的臉,亞哈謝揣測著對方的神情,“我今天在麵包店前面乞討,結果被那家店的店主趕了出去。”
“哪一家的?是街角散發著焦糖香味的那家嗎?”
“不,是另一家,但也沒什麼差,我原本以為今天會空手而歸呢,但有個跟我差不多大的小孩,”亞哈謝說著比劃了一下,“他跟他父母一道,走在這片的街上,你猜怎麼著?他給我一枚硬幣。”
他姐姐平靜地聽著,點了點頭。亞哈謝繼續說了下去。
“這真是不可置信,你也知道這一片的人是怎麼瞧我們的,我當時可嚇了一跳呢。不過,錢拿到就好啦,今天咱們倆都不用挨揍了。”
“是呀,真是太感謝那位小少爺了。亞哈謝,出去走走嗎?”
“好啊。”亞哈謝一咕嚕爬起來,把外套披在他姐姐身上,一起到了帳篷外。狗窩沒有燈,因此能看到天上的星星,那些銀白色的光芒在頭頂閃爍跳動,要是世界上有仙女,這些東西一定是用來裝飾她的裙擺的——亞哈謝並不相信仙女的童話,但假裝她存在總比不相信世上有她要好。
“真漂亮。”他姐姐約娜稱讚這夜空,月光將少女的五官勾勒了出來,那是張稱得上清秀的臉,可被貧民窟的骯髒毀了,她臉上生著粉刺,頭髮也像其他乞丐一樣髒兮兮的;她長得不像老乞丐,但也不像亞哈謝,是比里洛尼亞更北的地方才有的長相。亞哈謝看著他姐姐的臉,孩子樣地在貧民窟的狗窩裡張開手臂。
“我要長大,然後不做乞丐了,我想去麵包房工作,這樣每天就能聞到好吃的麵包,晚上的時候我會帶回來發熱的牛角麵包——”他其實沒嚐過,只有他父親才在家裡有這樣的權力,“我帶回來給你吃,沒有父親的份。”
約娜安靜地笑著聽他說,享受著他演出來的天真,過了會兒答了句:“嗯,快點長大吧。”
“嗯,我會長得又高又壯,比父親還要高,這樣他就不會打我們了;然後我們會有一個家,會有花園,每天都能看到花,晚上的時候出來散步,能看見星星,我會把它們摘下來,裝飾你的裙子;我們會有自己的衣服,不用再分享一件大衣了。”
“你把星星摘下來,以後就再也不會有星星了,那顆星星就消失了。”他姐姐約娜逗他,聽到這個說法,男孩踮起腳來,佯裝出費力的樣子,然後用食指和拇指捏住了一縷空氣,他再攤開手,放在約娜額前。
“我摘下來了,約娜!”
他的姐姐笑了笑,拍了拍他的頭,男孩為這舉動高興。過了會兒,帳篷裡傳來父親暴怒的聲音,兩個人便又回去睡了。
这是一座几乎与世隔绝的城市。
它位于亚洲以东,太平洋西北的岛国东北部某个县内。该县内陆大多是山岳丘陵地带,西侧与邻县交接处有幸翎山脉,在东部亦有多良高地与其平行。柯尔特与阿达西尔此行的目的地,羽见市则恰好位于幸翎山脉的主峰羽见山山麓带。
宛若秘境。
柯尔特对羽见市的最初评价,来自旅游手册和WIGI百科。他在商店街的抽奖活动中了一等奖,奖品是远在不知名地方的情侣温泉套餐游。阿达西尔兴奋到几乎忘了自己仅抽到安慰奖,只是拼命怂恿柯尔特一定要去务必要去绝对要去,后者耐不住对方三番五次的明示加暗示,最终只得妥协。在完全处理好手头的工作,并确认自己做好了旅行攻略后,柯尔特终于带着(穿夏威夷风情内裤的)阿达西尔踏上了旅程。
据说这座城市由于地理因素及气候条件所致,每年的十月至次年三月都会有不同程度的持续降雪,到了深冬时节,甚至会出现一人多高的积雪。虽然漫长的冬季给日常生活带来各种不便,世代居住于此的居民却早习以为常。每逢深冬时节,家家户户便会关起门,将地炉烧得通红,围在一起喝自酿的甜酒。
虽然已经设想了可能的最糟情况,但理想与现实间时常存在着无法跨越的鸿沟。柯尔特在反复确认导航和地图后终于确定,他们迷路了。他在想要怎么与阿达西尔解释,汽油所剩不多,也许让对方使用恩典是个不错的选择,然而这个想法仅仅是刚萌芽,就被柯尔特扼杀在摇篮中,他才不想让阿达西尔独自在这样的环境里去探路。
另一方面阿达西尔抑制不住兴奋的情绪,喜悦之情言行于表。他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雪,与柯尔特的长距离共同旅行也是从未有过的。在出发的前天晚上他激动得睡不着,使劲找柯尔特说些有的没的的话,第二天早上也破天荒没有懒床,当柯尔特按下闹钟的时候他竟瞪着炯炯有神的双眼说早安。这些都无形中增加了柯尔特告知真相的难度,虽然这并不是他的错,但他不想看到阿达西尔失望的表情。
单凭等待并不会有任何结果,沉默更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柯尔特用食指点着方向盘,思考良久终于决定开口。
“阿西,有件事——”
“有人,快停车!”
柯尔特几乎是下意识地踩下刹车,他紧盯前方的同时确认在这之前并没有看到任何活动的东西。
站在雪地里的人武装严实,只露出眼睛。他向车厢内的人摆手,柯尔特摇下车窗。
“请问是柯尔特•所罗门先生和阿达西尔•梅利尼先生吗?”
对方的声音隔着围巾传出,显得瓦声瓦气,柯尔特估测着对方的年龄。
阿达西尔探着脑袋搭腔:“我们是,那你就是温泉的人啦?”
“我是‘百之前’的服务员,因为下雪山路难行,我是被拜托特意前来接应二位的。接下来我会指引您们前往旅店,不过请问在这之前是否可以向我出示礼品券?”
柯尔特微笑地取出赠券,他双手递上,对方以相同的姿势接过且浅浅鞠躬。在确认完毕后,自称是服务员的人递还回票,询问是否愿意让他搭车。
“沿着这条路一直向前,开到十字路口向西拐后直行,在接下来的丁字路口向北行驶约两百米,再向西走到尽头就到了。”
上车后的服务员脱下围巾,露出青涩的面孔。看上去不过刚成年的青年,以意外老成的姿态引领着二人。
“雪天路滑,客人您请谨慎慢行。我是这次负责您旅程的山田幸男,还请多多关照。”
柯尔特与幸男简短地寒暄两句并握了手,阿达西尔则显露出略微的无法适从,他急促地向对方点头,并很快将注意力转移到用手机捕捉窗外的景色上去。
雪势开始逐渐转弱。
柯尔特将车停在山脚下,碍于挡风玻璃的视角局限和天气因素,他并不能看清山的全貌。附近的能见度很低,超过百米就是白茫茫的雾气一片。加之先前路过的方圆数十里完全没有人家,现在看来与其说这里是秘境,不如说更像是被遗弃了。
任凭外界如何努力也无法自行与它建立联系,除非这里伸出代表“友好”和“欢迎”的手自愿张开怀抱,这样特定的人才会被迎接并奉为上宾。
那张票。柯尔特想,说不定已经化身做来自异世界的邀请函。
阿达西尔有些不耐烦,他催促着柯尔特打开后备箱,同时表示自己再也不想在这冷的连肚子里的宿便都能冻成冰疙瘩的地方多呆半秒。
“我店会自行安排人员帮助顾客将行李妥善搬运到客房内,如果方便的话,请将车钥匙暂且借用于我,届时将会和行李一同奉还。”
“好吧,那你可快点儿。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走了?对了东西有点儿多,你们搬得时候注意安全。真不需要我们吗?”
阿达西尔反应迅敏,柯尔特只剩下微笑的份。老实说,他并不愿意交出车钥匙,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他可不想靠两条腿跋涉在雪地里。
接过微笑着的柯尔特递出的钥匙,幸男指着山脚的台阶说:“从这里上去,走九十九个台阶后就是目的地。虽然已经清扫过,但还是请客人们注意安全。”
礼貌道别后,柯尔特准备开始新的战斗。就在他刚想着雪天爬山可真是新体验时,就听到阿达西尔不满地开口询问。
“我们要自己爬上去吗?看上去很高,会不会迷路啊?有没有缆车?我不想走路。”
幸男望着藏匿于雪雾中的山巅,露出像是笑容的表情:“真是万分抱歉,但这是唯一的路。”
柯尔特暗暗在心中记下了这点。
如幸男所言,台阶都被清洁过。虽然它们全部高且陡,但至少没有因滑到而摔断脖子的危险。鸟居和路灯相邻安置,这导致每一层台阶都有种“被充满”的感觉。路灯像是有着斜面屋顶的小房子,在顶部积着雪。反倒是更高的鸟居干干净净。柯尔特想这可真是奇怪的现象,也许这些虔诚的人们真的会爬到高处进行清理。
暖橙色的灯光倾泻而下,成为唯一的光源。四周寂静,就连脚步声和衣物摩擦声都被褒广的雪地吸收。整座山就像是跟随季节进入了休眠,这既定的事实无法被任何事物所撼动。
阿达西尔意外地陷入了沉默,表现得犹如成为了山的一部分。他走在柯尔特的前方,像是开路般护在前侧。已经停了的雪又开始断断续续地下,落在身上的雪花呈现完美六边形态。柯尔特第一次有了也许自己不小心做了错误决定的念头,他认为他们正在步入未知。
“我觉得——”阿达西尔像是在措辞,他犹豫良久终于再度开口,“这里可真是奇怪——不知道你是不是能感觉到,我总觉得有人在看我们。”
“但是并没有恶意。那种感觉,并不讨厌,你能理解吧。”
像是怕柯尔特担忧,他很快又补上一句。
店里店外是截然不同的世界,一扇老旧的木拉门即能将苍茫与虚无关在外侧。前台负责接待的是位温婉的女性,看上去正值不惑之年的她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对任何客人都笑得和煦。
柯尔特在登记册上签下两个人的名字,发现在此前还另有至少两组客人。看起来与他和阿达西尔相同,他们中的某一位烦请另一位代劳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不过有个特别的名字格外引起了柯尔特的注意,他想着“真有趣”的同时,将登记册退还给接待。
“非常感谢。”
女性向客人们鞠躬,将钥匙交给柯尔特。
“请尽情享受在本店度过的时光,如有任何需求,我们将竭诚为您服务。”
阿达西尔的目光越过柯尔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女性,罕见地没有展现招牌式笑容,只是微微扬起嘴角。
“有劳,也祝您心情愉快,生意兴隆。”
柯尔特礼节性回复后,便领着阿达西尔去找住房。
当两个人终于在七拐八拐的楼道里找到自己的房间后,发现他们的行李早就等在了那里,车钥匙被放置在桌子上,旁边还有盘新鲜的水果。阿达西尔毫不客气,当即扔了个葡萄在嘴里。他见柯尔特望着自己,又连忙抛橘子给对方。
“反季节的水果好吃吗?”
柯尔特不动声色地放下橘子脱掉外套,然后收起车钥匙。
“还行吧,不错,挺甜的。”
说罢阿达西尔又喂了自己一颗。
“啊啊啊等等等等,”打断准备开始整理行李的柯尔特,阿达西尔欢呼雀跃,“温泉,露台上竟然有温泉!”
“居然可以在卧室里泡温泉,超赞的好不好!”
是啊,不愧是情侣套房。柯尔特笑着看以光速脱了鞋将脚泡进去的阿达西尔,心想反正那家伙意识到这点至少要到晚上以后。
“是是。阿达西尔•哥伦布先生,您现在想不想和我一起整理您硕大的行李箱?”
“不,我想先泡泡。你也一起来,水温特舒服!还下着小雪,简直不能更爽,一个人泡真他妈浪费你快过来陪——”
当事人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随后紧紧抿住了嘴,扭过头去假装欣赏雪景。柯尔特忍俊不禁,也不知道阿达西尔是聪明还是笨,不少时候莫名其妙就无师自通。
“好吧,”放下手头的工作,柯尔特最后环视了遍卧室,带着在阿达西尔看来万分可疑的笑容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阿达西尔毋容置疑在生气,因为全部事情的发展都和他预计的不同。他想泡更多的温泉,在水里泡到皮肤发皱;他想最好池子里还有猴子,他们可以各自占据温泉的两侧谁也不打搅谁;他想和柯尔特不用坐的太近,但腿搭在一起,然后随便聊聊或者什么也不说;他想看热气腾腾的温泉和还未来得及落在水面就被气化的雪花;他还想穿着浴袍,不管滴着水的头发,一口气喝完整瓶冰牛奶。
但现在他腰疼的厉害。虽然柯尔特为他做了清理,他还是忍不住气哼哼。他可算是知道露台上的温泉是什么用途了,一想到这里他又开始口干舌燥,虽然之前不是没在浴室做过,但露天还是头一遭。
简直像是打野战,阿达西尔面红耳赤。不,就是打野战。确认了这点后他觉得耳朵都要烧化了,开始想要躲到没人的地方去。当然,他坚信不论躲在哪里柯尔特都必然能找到自己,虽然这样一来他的行为看上去毫无意义,但他就是要做。
这么说已经走了很久。终于意识到这点的阿达西尔猛然抬头,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他不知道自己溜达到了哪儿,这里的所有地方都看起来过于相似,令他无从分辨。紧接着他又想管他的,让柯尔特来找我罢,于是再度向前迈开步伐。
但他却在下一个路口处犹豫了。不知为什么,阿达西尔突然不想继续向前,于是他遵从自己的本能,转了个弯走向旁侧。
被选择的小径通向室外,阿达西尔看到有双木屐胡乱脱在石阶处。院子里落着厚厚的雪,有脚印向前延伸,脚趾清晰可见。阿达西尔并不感到讶异,他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开始跟着脚印走。
竹筒磕在石块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也许是活水的缘故,院子里的惊鹿还在正常运转。阿达西尔没走多远就看到了木屐的主人。
那是位身着素白、只在裙角处缀着梅花的和服白发少女。她赤裸着双脚行走于雪地,脚面已经被染得通红。然而更加惹人注目,或者说摄人心魄的是她那如同红宝石般的双瞳,亮红色的眼眸闪烁着火似的光。
少女伸出手,踮着脚就近折断根树枝。干枯的枝桠发出清脆声响,甚至跃出灰尘。阿达西尔看得目不转睛,他脑海里冷不丁跳出一个想法,猜测到有什么即将发生。
折断处闪现红色,那断痕化作泉眼,向外汩汩盈着水一般的光。溢出的光似是涟漪,又像是绸缎上的轻巧褶皱,它们看上去比夜莺的覆羽更加柔软服帖,只是乖巧地簇拥向前。朦胧的朱红色将整棵树笼罩其中,貌似早已死亡的树木突然间被赐予了生,喷薄着嫩绿色的新芽继而开出浓郁芬芳的花。
阿达西尔觉得自己不能再忍了,他一定要问个究竟。这座山、这间温泉旅店,这棵树以及眼前的这名少女,他们全部都隐藏了太多太多,阿达西尔可不是喜欢藏着掖着的人。
“喂……!你,呃……你好……?请问你是……精灵之类的东西——哦,我是说存在,你懂,就是那些类似的……吗?”
阿达西尔连说带比划,他开始后悔没带着柯尔特。
少女平静转身,用嫌弃的表情望着阿达西尔,说:“你是不是傻?”
“茕——再不进来,感冒的话我可不管你哦?”
阿达西尔身后传来某位女性的声音,他看到被呼唤的少女僵硬的面庞上瞬间绽出笑容,突如其来的变化与那树竟毫无二致。
柯尔特在大厅等阿达西尔,他想对方去了这么久,该不会正在迷路。他当然不会真的以为阿达西尔会生气,虽然对方最近越来越学会耍小性子,但依旧把全部的行为控制在柯尔特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错过晚饭可不好了,柯尔特想,不过也许可以叫夜宵?
站起身,柯尔特还是决定去找阿达西尔,免得这个暴脾气的小怪兽真的迷失在不知道的什么地方,那他可要心疼啦。
柯尔特回忆着阿达西尔气冲冲逃离前选择的路线,正准备离开大厅时,门被从另一侧拉开了。
“蒂奇撒麻,不是我说,既然到了饭点您就应该叫醒我呀。还是我看上去真的那么疲惫,以至于您少得可怜的善心发现,决定让我睡到自然醒?”
有着浓密黑胡子的男人冷笑,他很快注意到柯尔特正在观察自己,立刻就瞪了回去。
“咦,看来除了我们还有其他客人。”
双眼无神的男子带着无机质的笑容,自我介绍到:“您好,初次见面,鄙姓黒塚。看来我们要共同相处一段时间啦,今后还请多关照。”
也露出温和微笑的柯尔特握住黒塚的手,以另一种方式打量着对方。
“我是所罗门,很高兴能与你们相识。冒昧地问一句,也许你们不曾见到位红发的青年?”
柯尔特不费吹灰之力便忆起了那个名字。那个大名鼎鼎又臭名昭著的名字,也是在他之前于签名册上龙飞凤舞写下的名字。
——“爱德华•蒂奇”。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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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大大是黑大大但又不是那个黑大大,只是我跑团的角色而已,所以请不要太深究wwww
出场角色均为同一对里之人的皮们,反正我就是来泡温泉的(虽然柯尔特禁止阿西和猴子泡)
关于“百之前”,是我其他企划的设定,因为是大串烧,所以随便看看吧【喂
另外唯一的英文是有意为之
最后——“小茕开满了花”。
【年齡操作】
肉塊囁嚅著、掙扎著,向著那塊溫暖的地方去了。對方毫無保留地張開雙臂,眉頭亦不皺一下,包容著肉塊的存在。同樣的,肉塊在它模糊的驅殼與感知界限中,和青年融為一體,獨佔著對方結實的手臂,并分享著白髮青年胸腔內的搏動。它粘稠的表面撫上青年暴露在外的皮膚,并輕輕地、以不痛不癢的姿態摸索著青年的肌膚。
西拉夫抱著那東西,與抱任何其他嬰兒無異,空閒出的手輕輕地拍著他認知中的肉塊的後脊,并想象著被什麼東西碾碎了腹部的幼童。過了一會兒,那肉塊發出尖銳又沙啞的一聲,并向著西拉夫的方向,蠕動著鼓起一個小丘。
“是要我嗎?”西拉夫輕聲問道,搖晃起胳膊中的東西。那生物很脆弱,沒有骨骼,也沒有包覆在外的表皮,能稱得上是肌肉的東西亦少之又少,可它顯然很喜歡西拉夫的這個舉動。西拉夫猜測眼前的舉動大概是個嬰兒正向照顧他的人探出好奇的手,於是他也伸出食指觸摸起那突出的囊塊。
肉塊與他的手指勾在一起,西拉夫能感受到那東西內部的柔軟和粘膩的體液。“認得我嗎,我是西拉夫,是天使。”他像任何一個父親教孩子說話似的說道,卻並不確定肉塊是否能聽懂自己所說的話。事實上,生物並沒有能說得上是眼睛或是耳朵的器官,勉強能看出或許曾向著某方向進化的突起,那不過是蒙上一層表皮的肉瘤罷了——其下青黑色的東西緩緩轉動著,似乎想回應西拉夫的舉動,卻止於一聲喘息。不論是誰來看,生物僅僅是一團腫脹又皺巴巴的肉罷了。
西拉夫又重複了幾遍告訴對方自己名字的行為,肉塊在他懷裡鑚動著。西拉夫隱約感覺到對方欲要掙出自己手臂的意願,但地板太涼了,孩子在上面爬會著涼的。他輕輕哼唱著不知什麼時候聽來的搖籃曲,腦海裡卻是尖叫與肉體碾碎之聲混雑在一起。肉塊在他的歌聲下安靜了下來,軟乎乎地癱在他臂彎中。“好乖。”西拉夫回憶著自己曾見過的年輕母親哄孩子的景象,像著肉塊說道,肉塊發出一聲微弱的叫聲。
“███”那聲音的音節與音節間的界限被模糊了。西拉夫還是頭一次聽到對方的“表達”。孩子有學習講話的意願是應該獎勵的,他想,於是舉起那羸弱的生命,在對方的表面上輕輕一吻,肉塊顫動起來——他猜測那是嬰兒咯咯的笑聲。西拉夫漫不經心地抱著那生命,在純白色的房間內走動起來。“你叫什麼?”他問肉塊,顯然對方並沒有回答他的能力,可西拉夫眼角的餘光撇到方才拿出肉塊的玻璃箱角落,有個寫著“安特”的名牌。
“安特……安特是嗎?”他重複著這個名字,“得找些東西……找些東西餵給他……”得給他吃點什麼,才能讓他好好地長大,就像在戰場上的野犬幼獸必須在父母的指引下啃食尸體才能活下去——西拉夫想著,擺弄起玻璃箱旁的輸液管。看起來,那便是生物的獲取營養的途徑。肉塊並沒有明確的嘴,更沒有支撐消化器官的骨架,唯獨一張不知何時擴張開來的細小嘴巴微微張開,好像在索取什麼似的。西拉夫將自己的左手食指放在那張嘴裡,讓安特允吸。很快,那東西緊緊纏起自己的指間,在其內部滑膩的某個器官舔舐起他的手指。
“好的,安特,我們離開吧……”西拉夫抱著那東西,推開實驗室的門。他竭力控制住自己扼死柔軟幼兒的衝動,在肉塊的額頭上輕柔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