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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保续命,祈祷自己不是最低分
如果是的话,就当兽人冷笑着见死不救,把海豹饿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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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未来镇的居民们正面临着一个严峻的情况:
他们断粮了。
这个事实并没有超出任何一个人的意料之外,不如说在资源匮乏的末日里,这群聚集在了一起却丝毫没有组织、没有纪律的人们竟然时至今日才出现粮食短缺的问题,他们能坚持这么久才是个奇迹。
是以,浪歌也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并且有些后悔他在之前的一周里如此轻率地决定不参与狩猎。这让他在上周就没能吃饱,缺少食物则又直接导致了他头晕眼花四肢无力,在狩猎时,他所能发挥出的技巧亦因此大打折扣——越是没有东西吃就越是抓不到猎物,一个完美的恶性循环。
在身体饥饿与昏聩不断对他发出警示提醒之际,他甚至已经在思考:如果我披上海豹皮,变回那只白色、毛茸茸的海豹幼崽的话,是否能够多出些可供内耗的脂肪来,以此让他能够多保持一阵体力。海豹妖精是认真的,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甚至已经从腰间解下了那块天生具有的道具,将他铺平在了地面上,但最终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海豹妖精,和任何一种妖精一样,体型娇小。而海豹的幼崽,具体来讲,他变成的海豹幼崽,尽管在同类中也显得相对娇小,但还是比他人形时的状态要大上一圈。他认为,这多出来的一圈可能会无意义地增加消耗,并令他觉得更饿。
不过,这都是几天之前的事情了。现在,恹恹地将自己摊平在地面上、尽可能一动不动的海豹妖精几乎已经感觉不到饿了。“不那么难受”这一点令无聊的时光变得更好捱过了一些,却并不是什么好兆头。浪歌清楚,这是自己的身体放弃了从空无一物的消化系统中摄取营养,转而开始消耗自己原本存储的脂肪作为生命活动所必需的燃料的征兆,而一旦连这部分脂肪都一同告罄,他的性命基本也要开始进入倒计时了。
“你要死了,小崽子。”几天以前,兽人曾呲着牙这样在他身边评论道。放在那些海豹妖精还能吃饱的日子里,他当然已经当即气得一蹦三尺高,并且立刻反唇相讥,甚至于抽出刀子来以武力与自己的室友相互威胁,但当时的浪歌显然没有这样充沛的体力。
他只是趴在地上,与火堆保持了一个不至于让自己变成烧烤海豹妖精的距离,哼哼唧唧地说:“才没有。有句话叫‘祸害遗千年’,我能至少活一千岁呢!”
回应他的是兽人从鼻腔中发出的“嗤”声。
浪歌分辨不出这一声“嗤”到底是文丘里单纯的粗重呼吸声,还是代表了他对自己所说的话嗤之以鼻的态度,正如他也分辨不出兽人说出最初那句话时大大咧开的唇齿到底代表着高兴还是其他什么。他没有那个心情。他唯一能够确定的事,是在这之后不久,兽人的身影就从这间倾颓的房屋里消失了。
体格庞大的武僧与娇小的巡林客相比有着更多的能量储备,同样时长的禁食能够放倒一个浪歌,但却奈何不了文丘里。在海豹妖精走路都打晃的时候,兽人仍旧能够(相比之下)中气十足地对他发出嘲笑,然后昂首挺胸地离开他们居住的地方,几乎不受什么影响地出门觅食——浪歌曾在过去不知道多少次明里暗里地嘲笑过文丘里过于庞大而显得笨拙的体型,但这个时候他却又因此愤懑不平了起来。
只可惜,显然,这于事无补。
他开始真正地理解前一阵文丘里动不动就尝试令自己进入睡眠的行为了,因为他也开始这么做,但睡眠显然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甚至,这种令人能够舒适地打发时间的方式还在浪歌沉浸过一段时间之后拒绝令他再次进入。这时,海豹妖精就会少见地从地上爬起来,活动一下滞重的四肢和锈蚀的关节,摇摇晃晃地走到废墟中去,开始漫无目的的闲晃。
有时他会走到仓库附近,每一次,爱尔都会在几秒钟之内扑扇着翅膀,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他们刚刚断粮的那一两天里,大鹅还会伸着脖子对着巡林客一边大喊一边拍打双翼,不断地讨要任何它能吃的东西,而连自己都喂不饱的海豹妖精当然什么都给不出,只好摊开双手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爱尔不死心地伸长过脖子,在浪歌身上的上上下下亲自找过一两次,除了因为坚硬的喙将巡林客啄痛而得到后者“爱的训诫”之外,她完全一无所获。或许大鹅感受到了浪歌那仅出现了一瞬间的“将她杀了吃肉吧”的恶念,之后的两天里她长了记性,在浪歌摊开手之后便不会再做无谓的努力了。再之后,她只是踱着将军步摇摇摆摆地在海豹妖精面前出现一下,“嘎嘎”地叫唤两声以示自己仍旧记得对方的存在。而最近的一天,她在出现在巡林客面前的时候,嘴里叼着一只不知从哪来的干瘪蘑菇。
她将蘑菇放在了浪歌的脚边,然后抬起头,“嘎嘎”地叫唤了两声,拍了拍翅膀,然后歪着头,站在原地,似乎在等着海豹妖精将那只又黑又小、只勉强徒具一个形状的蘑菇捡起来吃掉。
这种贴心的举动立刻使浪歌大受感动——不,并没有,并且他也没有为此感到任何的羞惭,甚至哪怕丝毫不对。几乎从根本上缺失了“感激”这种感情的海豹妖精苛刻地评判了一番蘑菇的卖相和种类,他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在那一阵小雨过后为期一周的干燥环境下幸存下来的,巡林客的知识告诉他那东西不论原本是否有毒,但现在也肯定不适合食用了。他是很饿,但他宁肯去剥树皮挖草根,也绝不肯冒着生命危险去尝试这个已经无法辨清种属的蘑菇。
爱尔在他面前以肢体和眼神作出了“请称赞我”的明确要求,这令浪歌非常困惑,因为他实在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称赞的。他最后还是捡起了那只蘑菇,准备找个地方将它丢掉,然后拍了拍大鹅修长的脖颈以示褒奖——但那是因为她这么要求了,而不是因为她在此之前做了什么。
好在,第一,爱尔并没有介意这一点,或许凭借鹅的大脑,她永远都不会分辨出这一点(这或许是幸事);第二,爱尔也并没有介意这次褒奖仅有肢体上的接触,而没有业界通常默认的食物(奖励动物最好的方法就是给予食物,这可是普世皆准的法则,不是么?)。她好像的确也只需要从海豹妖精那里获得一点认同一样,被轻轻拍了拍,就已经很满足了。
这无端地令浪歌联想到了狗。
他对(弗洛丝缇之外的)狗似乎也的确有那么一点稀薄的印象:当他要回想时,首先出现的画面总是一只高挑但细瘦的灰色犬类,背景是一片翠绿的竹林,然后才是其他的。他试图想起那只狗的名字,但是并没有任何结果,只隐约感觉它也有一个拗口程度不下归海青或者景箫的难念名字。
但他记得别的:那条狗抢过他手中的烤鱼。他不记得太具体的部分了,只记得他当时愤怒又无助——他没有武器,但狗却有尖牙俐齿,还有与他几乎齐平的肩高和超过他人形状态的体重。他不记得这件事最后怎么样了,但这并不妨碍他在想起这个画面之后,决定自己以后都要讨厌这个种类的狗。
浪歌忧愁地止住自己的思绪,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他实在不应该放任自己继续胡思乱想的:
他现在想吃烤鱼。
——不,什么都好,他现在想吃东西,只要吃不死就行。
他感觉不到饿,但并不代表他不饿。海豹妖精头昏眼花,走路摇摇晃晃,来到那片他们画了同心圆的空地边,再次听见不知从哪里来的那个声音时,心情因为长期没能摄入营养物质而产生了无端的愤怒和沮丧。他强打精神与皮克西打了招呼,捡起树枝继续按照那个声音的指导画图——让自己有个事情做,别总是想起那些好吃的东西——时,他的身上也没有一点力气,树枝的前端软绵绵地划在地上,留下的刻痕根本无法被挖得很深。
“我划得很浅,这会有影响吗?”他这么问,随即得到的回应令他的心情更加不好了:
“当然会。”那个声音说,“划得浅,风一吹图形不就变了?将刻痕划深一点,你这愚民,早上没吃饭么?”
“事实上,我已经有好几天都没有吃饭了。”海豹妖精冷哼一声,如此驳斥,“如果我们将这幅图形完成了之后,你能用它把你的声音之外的东西送过来吗?”
比如吃的东西,或者食物,或者一顿大餐。
“不能。快画。”那个声音冷漠地说。
海豹妖精质问道:“既然我们得不到报酬,那我们为什么要接着干这份**的工作?”
回答他的是一声嗤笑:“因为这是你们的荣幸。”
——这在当时,就已经完美地激怒了浪歌。危险性远远大于看起来的样子的海豹妖精当即丢下树枝,跑到一边大喊大叫着豹怒了一番,皮克西不得不振翅提升高度,让自己远离一个人掀起的风暴中心——谢天谢地,拜其纤巧的体型所赐,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皮克西总还能随便找到些什么能吃的东西将自己喂饱,因此约娜还并没有遇到体力不济的窘境。
“我劝你别在我面前出现。”气鼓鼓的海豹妖精恶狠狠地说。对方因此而再次发出了一声嗤笑,于是,因此而更进一步被激怒的浪歌在自己的心里补足了未出口的下半句:如果有这么一天的话,我一定要暴打你一顿。
希望这还能实现吧——因为你看,首先,他得想个办法,别让自己饿死。
5029字
约娜哼着歌,飞到了自家窗前,家里黑漆漆、静悄悄,明显没人。
约娜飞进屋子,在藏食物的地方拿出了今日的口粮,开始吃了起来。
约娜认为,莓雅莉之所以不出现,是因为食物不够,没有东西吃,觉得看着别人吃难受,决定晚点再回来。
这十几天里,约娜不是在植物园里照顾春芽和野菜,就是跟猫妖精还有狗妖精在森林里寻找食物,再不然就是跟海豹妖精还有那个只能听见声音的男人一同送时间去见希斯——她已经有很久没有在白天见到莓雅莉了。
约娜不知道莓雅莉在白天有没有找到什么好玩的东西,或者精灵口中哪些美丽到可以让人忘记一切烦恼的事物,使她大半夜的都不舍得回来休息。
也许莓雅莉正像当初的卡塔玲娜一样,决定出外走走,带很多新的曲子还有一个新成员回到大伙儿当中呢。
虽然现在的世界,跟卡塔玲娜出外冒险的时候,已经非常不一样了,只不过精灵的想法一向是很难
约娜给自己铺好了床,躺了上去,闭上眼睛,没多久之后就开始呼呼大睡了起来。
约娜整晚都没有做梦,没有见到卡塔玲娜,也没有见到莓雅莉,脑子里空空荡荡,她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昨天都吃过什么了。
约娜飞到她的小碗旁,喝光了里面的水。这些水还是莓雅莉临走前给她留的,她用来喝水的木碗上有一条线,她上次喝完水之后,水面正好矮过了那一条线,这点她绝对不会记错。
看起来莓雅莉真的一整个晚上都没有回来——约娜心想。
皮可西吃了点东西,她的好胃口似乎都跟着莓雅莉一起离开了她。过去她总是因为担心日后没东西吃了而不舍得多吃,但这天她只是看到食物,就已经倒尽了胃口,为了能够好好干活,她已经勉强着将东西送入口中,可才多吃了点,她就已经觉得自己要吐出来了。
由于狼人在仓库里头抢走了他们的食物和水,所以有很大一部分的人都没有东西可吃,约娜只是因为体形细小,就算她愿意把自己的口粮贡献出来,也为不饱别人,因此其他的妖精们就直接把分剩下的粮食丢给了她。
猫妖精、狗妖精和海豹妖精毕竟和她有着同一个造物主,他们会想要帮助她,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有可能因为觉得不公平而拒绝的那些同伴——人类对此没什么想法,甚至连兽人也没有反对,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约娜说了声:“谢谢啦!”,就接受了他们的好意,但她既不感到快乐,也感受不到其他的情绪,只是按照习惯这么说了而已。
以前如果有什么人要给她东西,她接受了之后没有说感谢的话,就会被家里人念叨上很久,使得她现在都改不了这个习惯。
奶奶常说:“如果你不吃东西的话,就飞不起来啦!”,但约娜并不把这放在心上。如果她飞不起来了,她可以待在卡塔玲娜的口袋里,当一个安静的皮可西,现在她仍然这么想,反正任何一个人(也许兽人和人类例外)的口袋都可以成为她暂时休息的地方,等大家都回到镇子里来的时候,她就可以回到莓雅莉身边了。
瑞图宁对自己的信徒一向是很慷慨的,她将春天的第一棵新芽给了他们,就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因为找不到食物而饿死。
约娜不明白为什么神祇喜欢听别人祈祷——喜欢让别人赞美她、恳求她,这对她来说,有什么好处吗?约娜歪了歪头,回忆着卡塔玲娜曾经说过的话,可是她却发现,她的记忆已经模糊得跟不存在没有差别了。
约娜绕过去种着春芽的地方看了看,双手合十向瑞图宁祈祷,告诉女神:她有多么希望好好照顾这份来自女神的恩典,然后她叹了一口气:“作为一个皮可西,这实在是太困难了。我即使用尽了力气,把自己弄得浑身酸痛,始终都没有办法把事情做完,妖精的造物主啊,你为何要把我们造得这么小呢?”。
约娜代女神回答了自己的问题:“因为很可爱吗?不占地方吗?食量小,所以不会被当成负担吗?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这里只有我一个皮可西呢?”
结束了祈祷(或者说是抱怨)之后,约娜飞到了空中,绕着她带回来的春芽和野菜飞了一圈,给了它们一个大大的飞吻之后就飞走了。
约娜和猫妖精还有狗妖精上次明明努力了那么久,却找不到什么口粮,这个树林可能已经不存在什么能吃的东西了。约娜本来还想要到外面碰碰运气,但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的话……
“瑞图宁啊,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拥有随心所欲地变大的能力呢?”约娜叹着气,往另外一个方向飞:“就算我能找到什么好吃的,自己一个人的话,也搬不回来啊!”
约娜垂头丧气地坐在一个破了个大洞的屋顶上,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打架打输了的小鸟,打输了的小鸟是不会有老婆的啊!——约娜再次叹了口气。
不过尽管现在有女妖精想要和约娜在一起,她可能也不会答应。谈恋爱就会有小宝宝,就算生出来的是个皮可西——皮可西也要吃饭啊!而且小宝宝是干不了活的,等他或者她长大了……
约娜想了想她自己,即使她已经是个不信仰希斯的已经成熟了的妖精,还是帮不上什么忙啊!
约娜忽然想起了浪歌,他们两人一起听见了那个男人的声音,并且一起做了决定,要在地上画那个什么图案,等那个声音的主人可以和镇子的人说说话,不那么无聊。
寻找食物、探索周边环境还有夜间巡逻,她——约娜可能都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在地上画东西,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虽然约娜总是听不明白那个声音的主人到底想她画什么,但不知道是谁说过,只要每次失败之后都换一种方式,总有成功的一天。
约娜想起了一些回忆——当初,她想要再次回到那所希斯神殿的时候,根本想不起来它到底在什么地方,但她始终没有放弃。
整个村子的人都不明白,村子里的瑞图宁神殿旁边,就有一所希斯神殿,为什么她偏偏就是要去那所外面结满了蜘蛛网——几十上百年都没人打理过的老神殿,甚至连卡塔玲娜都无法理解她,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她在胡闹,过几天就会选择放弃,根本提不起劲去帮助她。
其实约娜也不知道自己为何那么想要找到那所神殿,她从出生的那天开始,就一直是瑞图宁的信徒,但却一直弄不明白为什么人要有信仰,有了信仰可以做什么,想要什么的话对着爸爸、妈妈、卡塔玲娜撒撒娇不就都有了吗?为什么一定要向神祇祷告呢?
不过约娜就是很喜欢那座神殿还有希斯啊!就算她身边没有死人,希斯似乎没办法在任何方面帮助到她,可是搞了什么从来没有人想到过的恶作剧,都会想要让别人知道的嘛,不然就什么意思都没有了!
卡塔玲娜曾经给约娜讲过一个故事,从前有个很有名的诗人,他有一张能够发出梦幻般的音色的琴,还拥有在音乐上能够完全理解他的朋友。后来那个朋友耳朵聋了,诗人就烧了自己的琴,并且再也不演奏音乐了。
约娜听了这个故事之后,突然也想有个能够完全理解她的恶作剧的人。
被她整蛊的人最好永远都不知道是她做的,不然她就会被爸爸、妈妈打屁股了(虽然不痛,但还是有点讨厌)。要是告诉卡塔玲娜呢,卡塔玲娜虽然是个很温柔的精灵,但在她的脑子里,根本不存在皮可西的幽默感,让她理解恶作剧的快乐实在太难太难了。否则卡
如果约娜是个诗人,希斯就会是唯一能够从头到尾领会到她的恶作剧的存在。
。
由于约娜一直都没有放弃,终于说服了卡塔玲娜,结局是神殿找到了——她和卡塔玲娜在那座神殿度过了相当快活的时光。
这种感觉,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永远不会懂的。
想起这样的过去,都让约娜忍不住笑了出来,她哼着歌,飞到了她和浪歌一起画图的地方,询问只能听见声音的男人接下来到底应该怎么画。
约娜不知道那个只能发出断断续续声音的男人到底是谁,是好人还是坏人,是朋友还是敌人,但如果因为恐惧而放弃探索的话,很有可能就会错过一次邂逅有趣事物的机会了。
希斯神殿在的那个地方附近,阴森森的,还存在着其它房屋的残骸,总觉得一不小心就会冒出来一头什么怪兽(或者兽人),但如果她们放弃了,接下来的日子里就不可能那么快活了。
不知不觉间,约娜就已经飞到了目的地,她欢快地对着空气打了声招呼:“我来啦!你想我怎么画啊?”
跟别人在一起的时候,约娜总是会把活力灌注到自己的表情和声音里,即使别人可能注意不到,她也会这么做。世界上可能就只剩下约娜一个皮可西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产生这么令人难过的想法),她希望自己看起来能够符合大家对皮可西的想象,当个乐观的皮可西——
约娜忽然之间就叹了口气,身边没人,真的很寂寞啊!
约娜按照声音的指示,开始在地上画出他所需要的图形。
约娜知道三角形、正方形和圆形,也知道长方形,五边形,六边形还有梯形,对五芒星、六芒星和七芒星也都不陌生,甚至还认识瑞图宁和希斯的圣徽,可是那个只能听见声音的家伙,形容的那些个图案,约娜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约娜一面跟那个声音确认,一面用双脚在地上绘画着什么,时不时还要飞起来看看自己的成果,然后再重新下到地面,继续画。
后来,浪歌也来了。没有东西吃的海豹妖精,看起来不太精神的样子,也没什么心情跟约娜聊天。
画图本来就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就学认字和写字一样无聊得能够逼疯醉有耐性的皮可西——要不是有海豹妖精陪自己说话,约娜早就坚持不下去了。她固然曾经排除万难找到了再森林深处的希斯神殿,但那是建立在卡塔玲娜在自己身边,时不时和自己说说话或者讲故事给她听,这样的前提上的啊!
约娜是没有心情,浪歌是没有精神,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他们就互相说了再见,各回各家去了。
约娜回到家中的时候,莓雅莉依旧没有出现。约娜检查了一下这个屋子,发现家中的一切就跟她今早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期间完全没有人进过这个屋子。
约娜简单吃了点东西,就躺下来睡觉了。夜里,天气开始冷了起来,约娜瑟瑟发抖着裹紧了被子,整个人团成一团,不断告诉自己:“这里好暖和——这里很暖和——!”,没多久之后又重新睡了过去。
整个晚上,约娜都是睡着睡着就被冷醒,然后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莓雅莉到底去了哪里啊?她在不回来,我就要冷死了啊!”约娜小虫虫在不停滚来滚去——滚来滚去——滚来滚去,然后又睡着了。
约娜不确定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当她爬出被窝的时候,太阳已经到达了天空的正中央。
自从离开了村子之后,约娜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浪费过时间了。妖精的寿命悠长,她有生以来就只有在卡塔玲娜的脑袋上见到过黄金——认为这东西除了装饰之外根本没什么用,所以实在不明白“时间就是黄金”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想要生存就要努力干活,虽然去见希斯也没什么不好的,但约娜还是在别人的影响下,努力着。
约娜急匆匆地飞向了画图的地方,她本来以为自己一到了那儿,就能马上见到浪歌,可是海豹妖精并不在,地上的图案也跟前一天他们离开时一模一样。
“浪歌去了哪儿呢?”约娜心想。
约娜站在图案上,就像昨天一样,向那个声音询问接下来应该怎么画。她按照那个声音的指示行动,甚至连笑话都没有讲过一个,她不敢思考浪歌到底去了哪里,会不会像莓雅莉——甚至像卡塔玲娜一样,从她的身边离开。
在珂旭快要回家吃晚饭的时候,约娜也跟那个只能听见声音的人说了再见。她在回家的时候,顺道去了浪歌和兽人的家——好在,那个诗歌里面永恒的坏蛋还没有回来,浪歌就一个人躺在屋里,闭着眼睛,看起来睡得不太安稳。
约娜围着浪歌非了一圈又一圈,还用手拍了拍他的脸颊,发现她的皮肤比平时更加温热。
约娜知道浪歌一定是生病了,之前对他的抱怨瞬间从水变成了白雾,飘到了看不见的角落。
约娜咬着手指,在空中转着圈,她从来没有认真学习过知识,因为她觉得自己万一生病了,爸爸妈妈或者村子里的精灵们都会想办法救她。她那哪里想得到,有一天这些人都会不在她的身边,而她面前正好有个人需要她的拯救?
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强烈的气味,逐渐靠近浪歌的家——约娜知道,一定是那个兽人回来了。
约娜急冲冲地飞出了窗外,就像做了什么坏事怕被人发觉一样,用她的最快速度回到了家。她跌坐在自己的被子上,呼呼地喘着气,在心里对自己问到:“你跑什么呢?”,然后又自己回答了自己的问题:“兽人太可怕,所以我就跑了。”
约娜想起爸爸跟她说过,在快速飞行之后,不要马上坐下来,不然可能会去见希斯的。她摇了摇头,想起爸爸并不是希斯的信徒,他最多只会像个单纯的瑞图宁信徒一样,说这是要进入生命循环的下个阶段了。
想起爸爸,约娜忽然就用衣袖捂住了眼睛,对不知道正在哪儿消磨时间的同伴说:“你快回来吧,不然我都没办法开开心心的了。”
她的眼泪“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沾湿了她的衣袖。
她揉了揉眼睛,拿出了食物,开始粗鲁地往嘴里塞。
如果她去见希斯了,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因为啊,她会在希斯的家,等待哪些曾经在人世间跟她有过交杂的人,一个个来陪伴她呢。
不过一旦时间到了,她和她的同伴都会变成另外的人或者动植物,由小宝宝开始逐渐成长为大人——搞不好某天世界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