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白令海峡,冰川之下,不曾为人所知的爱情戏剧拉开帷幕。
为了生命,为了爱情,为了那一位“存在”……
是荒诞的喜剧还是虚伪的悲剧,皆由身为演员的“您”来决定。
随机恋爱带恐怖元素企。
因为没什么时间了就直接发出来了!要是ooc了搭档我很抱歉——我还会改的!
真的是死线滑铲,还有流水账……
字数4568
被粗暴地请来海底,被告知只有表演才能活下去之后,两名被分配到同一个小组的女孩,今天也正为活下去而做着努力。
矮一点的女孩叫青,她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好奇,以超越常人的速度理解并接受了现在的处境,正打算依照海底居民们的要求认真演出。
高一点的女孩是萝拉,她虽然对家中之人还有着挂念,但也明白现在就连生命都掌握在对方手中,目前,只有照着他们的话做这一条看似可行的路能走。
以下的故事,是这两位活泼的,并不排斥表演且接受能力很强的女孩关于表演,在排练中度过演出前的两个星期的故事。
1.
青从很小的时候就辍学了,对学习没什么兴趣的她自然也没读过多少书,所以理所当然地不了解《洛丽塔》。虽然听曾经的一位朋友介绍过这本曾经饱受争议的畅销书,但是对文学方面的知识几乎可以算是左耳进右耳出的小姑娘来说,印象不是太深。
于是萝拉自然而然地为这位在文化学习方面有所欠缺的女孩讲起了其中的剧情。
没想到萝拉的讲解似乎令青昏昏欲睡。
“简洁一些嘛……”蓝色头发的小姑娘揉揉眼睛嘟哝着。
于是萝拉欢快地概括到:“这是一个可悲的男主角沉溺于幻想之中的性感少女的故事。”
“我不明白啊萝拉,再讲明白一点吧。”很显然,对于这种抽象的讲解,青一头雾水。
萝拉见状只好改口道:“是一个对幼小的少女发生畸恋的故事。”
“我还是不明白啊。”
萝拉无奈,只好讲得无比直白:“是继父和继女乱伦的故事。”
“喔!”青右手握拳敲在向上摊开的左手掌心,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早说嘛,我明白了。”
但萝拉很是怀疑满脸神秘笑容的青究竟明白了什么。
2.
由于青基本忘记了《洛丽塔》的剧情,再加上对于组织语言也不是很擅长,所以编写剧本的任务自然而然地落到了萝拉身上。
青和萝拉要根据那本名为洛丽塔的小说,将其中的一部分改编成适合在舞台上展现的剧目。
但在半文盲青的拖后腿下,萝拉几乎是一个人完成了这项比较复杂的任务。
这个任务的复杂超出萝拉一开始的想象,如果只是编写剧本的话,应该不至于用复杂来形容。
任务中最复杂的环节是青,她好像一个在某种联机组队的游戏里总是拖着伙伴输掉游戏的队友,于是萝拉的任务立即繁重了一倍不止,她不仅要将对那本小说的记忆整理成剧本,还要致力于让青懂得她想要表演的东西。
“可不可以,麻烦用一点简单的词?”
“没问题。”
“这个地方我不明白。”
“我来讲——”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我的天!可是这些真的已经没办法再简化了。”
“好吧…然后这…”
“我说,能不能麻烦你花一点时间认真地理解一下?”
“……”
类似这样的,由半文盲小姑娘的疑惑引发的对话一般都以萝拉的哭笑不得与青的无奈耸肩结尾。直到讲完整个剧本,理解力有些不足的小姑娘还是有些茫然,但见讲述者已经开始有些显出疲态便只好停止了追问。
“这次的表演真的,很有挑战性。”萝拉揉了揉染着倦意的眼角。
“对于我们来说的确是个大挑战。”青装模做样地点头,试图将所有的不理解都转换成脸上高深莫测的表情。
萝拉有点哭笑不得地看着她的搭档,可爱是可爱,但是不是真的能好好完成表演呢?
带着这样的疑惑她出声提醒道:
“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那我们明天就开始排练吧,我的洛丽塔?”
“当然没问题,我的老头。”青兴致高昂地仰着头回应萝拉将自己带入剧中的称呼,道过晚安之后便脚步轻快地跳回了自己的房间,好像第二天有的不是难度系数颇高的排练,而是令人兴奋的春游一般。
3.
排练开始的第一天,表现最好的那个竟然是青。
萝拉的表现也不能说是不好,只是总没有办法把自己带入角色。是的,扮演洛丽塔那丧心病狂的继父,即使穿起了男装,也很难表现出对洛丽塔的情感。
青疑惑地询问之,得到的回答却是“我还没有找到感觉,对洛丽塔的痴迷总是不到位。”
青愣了一会,好像是在努力理解这句话,但一边看着的萝拉有些担心,这个奇特的半文盲姑娘会不会又作了什么神奇到让人哭笑不得的怪异理解。
于是金发的典型美国姑娘好奇地凑过去叫了一声,没有反应。
再凑近,蓝色头发的小姑娘依旧呆在原地不动,也不出声。
忽然,似乎想到了什么的青踮起脚尖迅速贴近她虽然穿着一身古板的衣服却依然可爱的搭档,直到轻微的呼吸能切切实实吹到萝拉的耳边。
“呼……”
“你在做什么啊?”
被突然贴近的小姑娘吓了一跳接着便是疑惑不已的萝拉没有得到搭档的回复。
咚。
青十分迅速地调整了自己的位置,在萝拉疑惑的目光之中张开双臂十分尽力地对着本轮的搭档完成了一次壁咚。
然后,她终于说话了。
“找到感觉了吗?”
“什么?”
“就是那种,恋爱的感觉啊?”
“……完全没有。”
4.
两位新人演员的磨合看起来还需要一些时间,青扮演的洛丽塔凑近她的搭档,嗯,台词也对,动作也没什么失误的地方,但的确是欠缺了一点气质上的感觉。
饱满的额头和微鼓的脸颊沐浴灯光,这个十九岁的女孩真的好像未成年一般青涩稚嫩,青站在那里,带着某种好像公主似的骄傲气息。
萝拉扮作继父站在洛丽塔的后面,不知为何,古板的绅士形象惟妙惟肖,深藏在那表面下呼之欲出的迷恋却稍有不足。
注意到萝拉的状态,青似乎马上就松懈了下来,脱离了排练的状态,接着,她显出某种不常见的,略微带点委屈的语气嘟囔着:
“这次也……卡了吗?”
还没等对方回答,青自己就先恢复了原来的活力,元气满满地发出了重练的邀请:
“那我们就再练一下没问题吧!”
5.
又是一次排练,萝拉换上了洛丽塔继父的衣装,青也散开了平时总是紧扎着的头发,那是一幕在车中的场景,可怜的洛丽塔终于实实在在地遭受了丧心病狂的侵占。
“你这笨蛋,我本是像雏菊一样鲜嫩的少女……看看你都对我做了什么。”身穿少女款普通短裤和看起来略有些可爱的短袖轻薄上衣的青露出了难以理解的微笑。与原先什么内涵都摆在脸上摊开展平,好像能一眼看穿所有的表情不同,青现在的表情更多被一种虚假的恶意所占据大半,香草冰激凌浇上浓稠甜腻的巧克力酱,细细碎碎的糖针毫无章法地乱撒一通,表面上的混乱并没有掩盖她本真的味道,比起平日里那好似法棍一样干巴巴硬邦邦超级直接的表现,青的性质好像发生了什么旁人无法了解的蜕变。
“我可以去找警察控告你,噢,你这肮脏的老家伙。”洛丽塔笑着,话里却不见笑意。
现在她就是洛丽塔。青用自己并不太灵光的脑袋一遍遍重复着这样的暗示,她没有很强的理解力,但她拥有丰富的感情,还拥有着这个年龄段的正常人所不会拥有的经历。虽说用自己的经历去强行理解生搬硬套剧本的感觉是种十分糟糕的表现方法,但上帝在关上门的时刻必会打开一扇窗,青显然是被打开了那扇窗。
她尽力寻找着一个女孩,在那种曾经在她并没有待上多久的学校里,在萝拉的解释里,在自己的回忆里寻找着洛丽塔的影子,然后尽力加以模仿。
至少看起来,这个方法是可行的。
一幕结束,青好像终于卸下了某种完全无法忍受的东西似的,长长地叹了口气。
“太难了,那些……”青滑稽地挤眉弄眼试图复原刚刚在排练中出现过的表情,很显然效果欠佳,“……表情差点就让我成了面瘫——”
“那你可得注意点,毕竟我可不懂得什么让面瘫重拾丰富表情的技术。”萝拉轻轻拍拍故意夸大劳累程度的青,语气愉快。
“嘿嘿哈哈。”青用着有些独特的声音笑了。
“嘿嘿哈哈。”萝拉也跟着笑了。
6.
大概是三天之后,萝拉终于灵感迸发一般找到了表演的感觉。
洛丽塔与继父的矛盾爆发在这一幕。
起因是继父怀疑洛丽塔是否将他们的事情泄露出去,他找洛丽塔谈话,洛丽塔却一脸无所谓,并不配合。
于是那长久积压于心的扭曲情感大概是终于决堤,争吵,怒吼,肢体冲突,那个洛丽塔的迷恋者荒谬的疯狂不言而喻。
被那几近疯狂的眼神震慑到的不只是洛丽塔,还有那勉勉强强合格的扮演者青。
最终,洛丽塔夺门而出,青也卸下了剧本赋予她的面具。
“噢……这个可恶的亨伯特简直令我厌恶至极,萝拉,你太厉害了,好像忽然变了个人似的。”青皱着眉头揉揉被抓得有些发红的手腕,完全沉入表演的萝拉甚至让她的伙伴在某个特定的片刻感到了说不明的恐惧。
“是吧?早就说过了,我找到感觉之后可也不差啊。”萝拉开朗地笑着,“希望我没用太大的力气,你的手腕怎么样了?”
“手腕没事,但心情稍微有点不同寻常,我被震撼到了。”
7.
又是一幕排练结束。
“萝拉。”青没有像往常一样快速跑回自己的房间等待开饭,而是犹犹豫豫地拽了拽搭档的衣角,“你忽然变得那么厉害……我也会继续加油的。”
“一起加油吧。”这么回答着,萝拉道过别便打算结束今天的排练。
萝拉回到走廊的时候,稍微转了一下头,发现她的小搭档还站在分别的地方,并没有走向自己的房间。
青站在原地发了会愣,然后猛地冲向她的搭档。
“所以还是告诉我该怎么做吧——!”
在她的搭档终于找到感觉,全心投入表演之后,青一直以来使用的方法就显得不那么出彩了。
不仅如此,现在的青似乎还有些在表演中拖了后腿。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作为演员本身就是个半吊子的小姑娘很不是滋味。
萝拉看见搭档少有地表现出一点小女生的忧郁。
“我的努力好像……完全不够。”
青在等着搭档对自己的指点,提醒甚至是训诫,可最终等来的却是……
一个大力的拥抱。
“很简单,努力不够的话,那就继续排练,返场吧——”
8.
青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不少,正适合这个剧本。
萝拉为此庆幸的同时,也感到了一丝担忧,她一直都很好奇这位身材矮小的搭档究竟遭遇过什么。
于是在一次休息时间的闲聊之中,大姐姐似的萝拉表达了自己的疑问。
“你看起来完全不像十九岁的样子啊。”
“我吗……大概是该吃饭的时候没有好好吃饭吧,现在还挺后悔的。”说着,小姑娘摇摇头表示自己的后悔,但随后又接了一句,“但只有海带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接受的。”
结束了令人哭笑不得的迷惑发言后,青动作幅度极大地瘫在椅子上,又极度夸张地表达起了“我太难了”的心情。
搭档萝拉对此表示习以为常,很显然,青又在随口搪塞了,这个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小姑娘讲起关于自己过去的话题,不是闭口不谈就是用拙劣的手法转移话题或者进行毫不走心的搪塞。
但是,根据这几天的了解,萝拉可以断定,青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转移话题,或是说有意回避的。
如果这个时候直接点明了青的举动,青反而会一脸无辜地否认,并且也说不出缘由。
所以最好的应对方法还是不接她的话,顺其自然下去。
果然,放着不管的话,这个有点耐不住寂寞的小姑娘就会把所有的话题吐出来了。
“啊,其实是因为小时候的营养不良啦,或许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但那我也不知道啦。”蓝色头发的小姑娘鼓着脸颊嘟嘟囔囔。
9.
随着时间的推移,登台的日子一天天迫近,两位半强迫性的新人演员不得不一遍遍排练剧本还没有被演好的剩余部分,为此,两人都几乎拼尽全力。
当最后一次排练的幕布落下,清冷的旁白声随之停息。
两位演员在交流上台前的最后心得。
“剧本的内容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
“能复述一下吗?”
“我忘了,嘿嘿哈哈。”
“你不是说过记住了吗?说谎可不好。”
“在你问记住了吗的时候我还是记得的,是让我复述的时候忘掉的啦……”
“噢……?”
“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因为太多了所以没办法简述,我在偷懒——但我保证表演的时候没问题的,嘿嘿哈哈。”
……也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心得。
10.
一言难尽的剧本与准备了两个星期之久的表演到了检验成果的时候——她们即将登台。
看着那据说可以提供各种表演效果的神奇舞台,两人对视一眼,然后绽开了相似的笑容。
虽然这两个星期之中遇到了许多问题,但毫无疑问的是,她们都收获了一个朋友。
排练多日的演员终于踏上了舞台。
“我的生命之光,欲念之火,我的罪恶,我的灵魂。”
台上响起念白,成败在此一战。
- 6596字
- 上接 http://elfartworld.com/works/2130026/
- 对不起韦莱斯先生,救你的是我这样的人呢
- 请救救总裁
- 后半段基本都是RP内容,捷蒙小哥哥并没有机会仔细写(跪)
- 错字请当做没看见!!!
“……神人的仆人清早起来出去、看见车马军兵围困了城。仆人对神人说、哀哉、我主阿、我们怎样行才好呢。神人说、不要惧怕、与我们同在的、比与他们同在的更多……”(摘自 《圣经》 。)
站在礼堂正中的神父诵读圣经,莱斯难得安静地好好坐着,听着神父所诵读的内容,莱斯觉得世界上应该不会真的有什么神,虽然他每次都老老实实来到教堂,看起来和许多美国人一样,是一个虔诚的基督信徒,但多数都是只会听完上午的读经,拿到中午的食物就会离开,就算是礼拜日,他也希望下午可以去多做一些零工赚钱,不过由于现在有人想要捉住自己,平时做工作的地方可能不能去了,而且……莱斯瞥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跟着他进了教会的古川飞鸟,有些不能集中精神认真听讲。
古川飞鸟坐在莱斯的右手边,有些感兴趣的听着神父的朗读,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莱斯有些头痛的想,这个外地人就不懂的吸取教训吗。
本以为,这个脑子缺根筋的外地人很快就腻了会自己离开,但是,从听完神父的讲道,道午餐时间拿取食物的时候,飞鸟一直在莱斯身后跟着,感兴趣的话,就会学着莱斯的样子照做一下,像一个来到新环境里的雏鸟,以及,一句话也没有提到那天莱斯偷了飞鸟钱的事情。
这个人怎么回事啊!
想必和救了自己,又被自己偷了钱的对象,一起和和睦睦的在教会里度过礼拜日的上午,这种诡异的事情,除了莱斯应该没有人能体验一次了,莱斯是生活所迫也不是没有良心的人,在飞鸟旁边总觉得对方可能有什么阴谋而一直处于警戒状态。
要他还钱是不可能的,但是还会有一丝心虚,担心会不会下一秒就被送进警察局的监狱。
“……”
“……”
最后,直到离开教会,飞鸟只是跟着他,既没有说钱的事情,也没有要做什么报复的事情,反而更诡异了!
“所以你要跟到我什么时候,我已经不欠你了吧!”
莱斯最后忍不住开了口,并且随时打算视飞鸟的回答,抱着好不容易从教会得到的食物,准备脚底抹油直接逃跑。在他的观念里,虽然他坑了飞鸟一次,但也救了飞鸟一次,他不想欠别人的人情,但人情还清了自然就不再相欠,他和飞鸟就没有半点关系了。
在强调一遍,就算这样,让莱斯把钱还给飞鸟,是不可能的。
“要不要去吃东西?教会的午饭可真难吃啊,我出来了才终于能说了哈哈哈。”
没有回答莱斯的问题,看着彻底警戒起来的莱斯,飞鸟反倒是没心没肺的笑着,开始说起了和莱斯的问话完全无关的话题,让莱斯不懂飞鸟到底要做什么,总之看起来很欠扁。
“哈?”
好像是没听清飞鸟想要说的话,莱斯一脸不可置信,之后是充满了质疑的盯着飞鸟,后者好像完全不在意的继续说。
“来这里之前我查到了几家据说非常好吃的汉堡店,要我说还是垃圾食品最好吃了。”
飞鸟真的像是完全不在意之前的事,反倒一副为了感谢莱斯,要请他吃饭的架势,教会的饭菜都是分给贫困和生活困难的人的,自然不可能好吃到堪比饭店里的东西,莱斯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食物,一脸你到底在说什么的表情。
莱斯思考着干脆跟他去骗顿饭吃,然后再狠狠宰他一笔,毕竟飞鸟看起来一副人傻钱多的样子,可是莱斯不相信飞鸟这个提议中带有善意,毕竟今天可是经历过自己的母亲把自己卖掉的事实,要相信一个自己偷过钱的对象的邀约,想想都觉得脑子有问题。
而且莱斯从飞鸟的话中也能感觉得到,这个人和他这个在贫民区摸爬滚打的孤儿完全不一样,一定是生活富裕到不需要在意丢失的几百美金的地步的,靠着几十美金的饭菜把莱斯骗进监狱,完全有可能。
啊,真让人火大。
“我请你吃东西,你就带我在美国玩玩怎么样?虽然现在网络什么都能查到,但果然还是由当地人做导游最方便了,比如知道一些旅游景点之外的好玩的地方?”
好像是没察觉到莱斯冰冷的视线,以为莱斯可能只是不想欠飞鸟人情——毕竟之前莱斯完全可以无视掉飞鸟,但还是不惜冒着暴露自己的危险,以还人情的理由救了飞鸟一次——所以飞鸟提出提议。
“我拒绝,我可没空陪一个外乡人吃喝玩乐。”
莱斯说完转身就走,没打算继续纠缠,看样子飞鸟好像没有打算立刻报警把送莱斯进警察局,既然如此他下午还有很多事要做,要在被那帮人发现之前去领今天的工作才行。
“别那么说嘛,我会付你工资的?”
可是飞鸟不打算放弃,莱斯往前走,飞鸟就跟着往前走,同时纠缠着莱斯进行劝诱,莱斯额头起了青筋,果然这个人就是个神经病!莱斯有些后悔和这个神经病扯上了关系,他就该在出了教会的那一刻起就拼命逃跑,直到甩掉飞鸟为止,莱斯有些烦躁的停下了脚步,飞鸟也跟着停了下来。
莱斯打算转身骂一句“你这家伙脑子有毛病吧”,然后果断执行刚才没有执行的逃跑计划,反正这帮有钱人肯定一副“我会施舍你”“赶紧上钩吧”一类的表情,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是莱斯的生活经验,也是他为了活下去经常去做的事情。
所有人都一样,都是自私的,只会为了自己的目的互相利用互相出卖。
本应这样的,但是在莱斯转头看到飞鸟的表情后,没有把刚才想的话在第一时间骂出口,因为他看到飞鸟说话时的表情虽然让人莫名其妙,却没有包含着恶意——毕竟莱斯是社会底层摸爬滚打出来的,就算是说谎的人他也能看出对方到底真的是出于好意还是隐藏者恶意,印象里莱斯见到的基本都是后者,不过飞鸟的表情更像是缠着朋友在说“就陪我玩嘛”,莱斯反倒不知知道怎么反应好。
不知所措,只能用这个词形容那时候的自己。
事后多年才反应过来,他的这个飞鸟老师就是这么一个脑子有问题的奇怪的人,对所有事情都充满了好奇心,就算那是自己力所能及之外的,在一次得救之后,第二次还是会本着好奇心前去作死,那是有那种余力的环境才能形成有那种性格的人,那时的莱斯身边当然是不可能存在这种人的。
是好是坏他不知道,但是就算是莱斯这种只认钱的人,还是感谢飞鸟曾经伸出的手。
“如果需要钱的话,我会给你,所以要当被骗一次,跟我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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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一生中能遇到多少奇迹,也就代表相遇了多少不可能,只有绝对不可能的事情突然出现在眼前,人们才会相信那是奇迹。
莱斯在意识朦胧之中,感觉到他和老师的身体仿佛被巨大的气泡包裹起来,之所以觉得那是气泡,是因为明明刚刚还在冰冷的海水里,现在却仿佛被空气包围着。
啊,赌对了呢,但可以的话真想一开始就直接对我们使用啊。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莱斯感觉口腔中充斥了海水的味道,夹杂着一种海水特有的咸腥味,让他觉得有些恶心,疯狂把口中的海水都吐了出来,大口的呼吸着,能感受到身下并不再是海水,而是坚硬的地面。
睁开眼睛,莱斯觉得自己看到了“奇迹”,他此时身处在一个怪异又颇富古典气质的城堡大厅里,就像是他从网络图片上看到的欧洲中世纪的古堡里一样,要说哪里怪异,透过城堡巨大的落地窗映照进来的不是太阳那令人安心又平静的白色光芒,而是带着些许幽幽的蓝光,有海水波光粼粼的感觉。
古典的壁画静静屹立在这种气氛诡异的城堡墙壁上,莱斯对艺术不怎么感兴趣,也不怎么了解,但就算这样也能知道,这些壁画不可能是他认识的,不存在与这个世界的壁画。
海底的城堡。
莱斯只能想到这一个词,就算是特效也过于真实,作为真实也过于虚幻,海底的奇迹。
恐惧和兴奋感同时充斥了莱斯的身体,如果说神怜爱世人,让他们互帮互助,体会神的爱,让人们相信身在身边的每周日的礼拜,这座城堡存在的本身就更能让人类深切的感觉到,这一切都只能是神之所为。
只是这个神,到底是想保护他们,还是想给他们更深的绝望呢?
周围原本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人,都渐渐醒了过来,他们的第一反应多数和莱斯一样,迷茫、恐惧、惊讶,只是有人可能冷静一些,有人已经陷入了混乱。
莱斯确认完现状之后,悄悄地靠近了飞鸟的旁边,混乱是最能制造危险的,莱斯可能是本能的选择了靠近相对于可以相信的人,同时看到自己的老师没事,稍微放心了一点。飞鸟好像感觉到莱斯的靠近,摸了摸他的头,平时的话,莱斯一定会嫌弃的拍开飞鸟的手同时抱怨两句,但此时他感觉有些冰冷又富有人类温度的手,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哎呀,今天怎么这么乖?”
“……啰嗦。”
然而他的老师就算是这种经历一次死亡的情况,还是一脸不着调的样子,印象里除了电脑的技术,莱斯眼里的飞鸟几乎没有靠谱的时候。但有时候,有一个这种样子的的人在,反而能让人安心下来。
“叶菲姆……你怎么会…我明明已经!已经……”
“……沙克哥,好久没看见你这样的表情了。”
从远处传来了若有若无的争吵声,莱斯对这两个声音有印象,其中一个是他们所乘坐的游轮的所有者,莱斯没怎么和对方说过话,只在远处看到过他和别人谈话,然后心血来潮的黑了对方的电脑,却发现除了游轮上客户资料之外,只剩下一个1G的猫片,此时他看起来有些狼狈,正在和一个红发的青年对峙着,那个青年的声音是那个导游的,虽然语气和声线都有些改变,但莱斯还是听出来了,只是站在那里的看起来并不是自己印象里的导游。
答案显而易见,一切都是预谋,从“叶菲姆”说在海底等他们的时候,就应该猜到了,不过从一开始,那个叶菲姆看起来就充满了谎言的气息,莱斯也没有对这个结果有什么意外。
两个人的争吵声引来了周围人的围观,很多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不过看起来那位总裁大人很是激动,和印象里的不甚相同。在所有人都看热闹的时候,总裁突然很痛苦的发出痛呼,毫无形象的用双手揪着头发蹲到地上,看起来想是因为什么很痛苦一样。
同时,众人的身后传来干脆干练的脚步声,从大厅方向走来一位银色头发的女性,那位女性浅灰色的双眸穿过人群,直勾勾盯着蹲在地上痛苦的韦莱斯,红发青年看见女性走来,耸耸肩往旁边侧身让出位置,看起来那位女性要比“叶菲姆”要高的样子。
莱斯有些警惕的盯着那位引发女性,游客里多多少少也又盯着她猜测质疑的,但她无视了这些视线,穿过人群,径直走向韦莱斯,然后她迅速抬起手并收拢五指,总裁像是配合这个同坐一样,喉咙如同被什么不明力量扼制住一样,痛苦的用双手扒住喉咙附近想要挣脱,但明显那是无用功,他只能发出局促并痛苦的哀嚎声,这时女性将手向上抬高,就看见韦莱斯被高举在空中,双脚离地摇摇欲坠。
这一切非现实的画面,让莱斯瞪大了双眼,这是什么?只剩下这一个疑问,不过很显然这一切事件的主谋不打算好好给他们解释,她继续逼近这位总裁,用无法解释的力量将人推进走廊深处的黑暗之中,总裁消失在目瞪口呆的众人眼前,吃痛声也被黑暗所吞没。
“——这样就安静下来了。”
她好像理所当然的做了应该做的事情一样,明明做了很残忍的事情,却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并无意在乎他们是如何想的,继续说着自己的话。
“夜安。虽然有些唐突,但我是这座海中之城的最高管理者,你们可以称呼我为玛丽亚。”
之后的内容反而让人通俗易懂了起来,在进行一番威胁之后,所有人都老实了下来,听着这海底的主人们的要求。
玛利亚要他们这群被强行带到这里的游客们,按照他们的要求,两人一组进行表演,还会处理掉无法表演的人,也许听起来天方夜谭,但刚才那一段的“演出”已经明确显示出他们是有这种力量的,恐怕只要不是特别傻的人,都应该明白了这件事。
“当然,我们也会留下交易的余地——不过那要在表演完成之后再说。”
单方面的宣布交易成立,但完全没有想要询问莱斯他们这些游客的意见,可以说是不公平并且强行的让他们去做动物园里的猴子,不过比起那些有头有脸的人,莱斯本身就是贫民区出身,只要活下去什么都能做的人,自然没什么不能丢弃的尊严可言,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包括到手的那些美钞,比起去做没赚够钱就去死的傻事,莱斯宁愿去给一帮不明所以的人表演个戏剧。
在说明结束之后,所有人都被分配了搭档和房间——突然在走廊伸出被打开的一扇扇门,在一组“搭档”走进去的时候就会消失,就在飞鸟也和他的搭档离开,给莱斯留下“之后见”的没头没尾没紧张感的话,也消失在大门之后。
这时候玛利亚唐突的向着莱斯走过来,目睹了刚刚的那幕,莱斯在玛利亚走近的时候本能的警戒了起来,但对方好像毫不在意,只是给了莱斯一串钥匙,然后指着不远处的一扇门,弄得莱斯满脸疑惑,是说要他自己进去?
“去发你的‘搭档’放出来吧。”
玛利亚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也不顾莱斯的反应,在莱斯接过钥匙之后,就自顾自的走掉了。
啊,他的搭档不会是一开始被扔进走廊伸出的那个吧……
看着手中的钥匙,莱斯胡乱挠了挠头发,大厅里已经因为陆续消失的人,已经变得空旷不少,反正现在的条件比起曾经要好不少,他也没理由过于挑剔,随意的就打开了门,莱斯也不在意是不是有什么陷阱——对自己力量有绝对自信的人绝对不会弄什么小手段的。
打开门后,和之前从其他门之后看到的房间不同,这个门之后的空间弥漫着一股阴暗的气息,空气中有发霉的味道和一股淡淡的海腥味,莱斯小心翼翼的观察这个阴暗的空间,是一座监狱,牢房在道路两边排开,莱斯数了数,一边四个,正好八个的单独牢房,空间不算小,只是这环境看起来比美国的下水道还要差。
就在莱斯以为他的第一场表演要在这所监狱里进行的时候,他终于在嘴里侧的房间看到了熟悉的影子——他参加的青年团所乘坐的游轮的主人,韦莱斯•沙克。听说那艘船价值上亿,如今那个有钱的总裁沦落到这个下场,看起来满是讽刺。
韦莱斯看起来没有想象的那般狼狈,只是脸上有些擦伤,双手被铐住,看起来像是这里主人的恶趣味。
“………”
虽然不知道应不应该为自己的直觉而高兴,莱斯的搭档看来真的是这个总裁,他对需要照顾这种有钱人有点排斥感,不过这也是一种机会,没准可以在回到海面上之后赚笔外快,前提是他们能活着回去呢。
莱斯索性就拿着玛利亚给自己的钥匙打开了门走了进去,房间里充斥着浓重的腥味,墙上隐约能看到斑驳的痕迹,到处都是不知道是什么人的呕吐物还是血迹形成的污渍,莱斯甚至能发现贴纸的镣铐上的锈迹,看起来这里的筑成已经有很久了。
韦莱斯好像正顶着墙角发呆,没有注意到莱斯的到来,莱斯盯着眼前的总裁看了一会,心想这家伙不会是因为受挫傻了吧?走过去拿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尝试看看能不能把韦莱斯不知道飘到哪里的魂唤回来。
“喂——总裁先生,你还好吗?”
好像是终于回过神来,韦莱斯没有再继续盯着墙角双眼散光,他抬头看到了莱斯,算是有了一丝反应。
“……嗯?……是莱斯先生啊,是那个女人让您来把我捞出来的吗?”
不过语气里好像有一丝自嘲,莱斯是不懂这些有钱的大人物成天是怎么想的,至少那种礼貌的称别人“您”的行为,只会让莱斯浑身别扭,感到不快,不过从被飞鸟带出来这么多年,也学会了一些看起来装模作样的礼节,也不是不能忍耐。
“如果你是我的搭档的话,那就是吧。”
莱斯随意的耸了耸肩,对着总裁晃了一下手中的钥匙,笑着看起来就像是想到坏主意的熊孩子。
“不过这种地方也没别人了,我应该就是来救总裁大人出去的那个人吧。嘛,是我还真是你运气不好呢。啊,感谢就不用了,如果离开这个鬼地方之后,你能给我一笔感谢费就OK了。”
看起来就像是落井下石,不过莱斯才不会因为这种事情感到愧疚,因为世界上能相信的只有自己和手上的钞票。
“所以,总裁先生是想要立刻出来,还是要继续在这里呆着?”
“……”好像是听懂了莱斯的意思,虽然韦莱斯好像也没什么可以选择的,毕竟这种地方下一次有人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样吗……那只能麻烦您帮我打开手铐了,这个地方太让人难受了。”
韦莱斯晃晃手中的手铐,说好听点,这个地方呆着也不怎么舒适,只是承诺给些钱就能出去,对他来说也挺划算的。
反正…也许出去之后,他就用不到那些钱了。
“好的好的,虽然没钱赚的工作让人提不起兴趣,但接下来我们就是‘搭档’了,请多指教~这就救你出来~毕竟要赚钱也要有命花,一起努力活下去吧,总裁先生。”
得到了感谢费的保证,莱斯也没有过于为难韦莱斯,如果是平时莱斯一定会要求首付之类的苛刻要求,但现在在海底,莱斯还不至于苛刻到要不可能拿到的钱的地步,他拿着另一把钥匙干脆的打开了烤着韦莱斯双手的手铐。
莱斯看到韦莱斯的手上有着鲜血淋漓的伤痕,好像是用力抠挖过硬物导致的,不知道在他消失期间发生了些什么,不过破损的伤口很容易因为不及时处理而感染,莱斯虽然暗自记下了这件事,却没有直接问出来。
算是服务的附加项目,两个人在走出地牢的时候,莱斯简单地对韦莱斯讲了一下那个叫做玛利亚的女人都让他们做些什么,总之就是搭档配合表演戏剧,不但没钱赚,还要努力做义工好不会被杀,也不知道韦莱斯听懂了多少。
就在他们走出地牢的一瞬间,身后的门自动关上了,莱斯手上的钥匙也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让人觉得有一丝恐惧,就像是海底的主人时刻在警告着他们这群外来者,在这里“他们”是无所不能的。莱斯瞥了一眼身后的门,然后又继续和韦莱斯,反正看到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了,也不多这一件。
不过,总裁这个“好人”从某方面来讲,真的是难应付啊,这是莱斯在和韦莱斯相处一个小时以后的感想。
TBC.
4726字!
搭档好好,一起定下主题之后给了非常多自由创作的空间,这个故事我写的超开心的!
首先用零散的时间把能想到的画面记下来,然后让它们联系在一起,结果最后就很混乱(抓头发)
标题是写一稿时随机播放到了海之幽灵,当时就在想,没错,就是这个感觉!灵感出来了!想要写出这种氛围!结果还是没做到2333
俺太弱了,但是俺还是想要写出更好的文章!俺加油!
那是栋带花园的可爱的小房子。
花园常年被粉色郁金香充斥,蝴蝶在四周翩翩起舞。打开阁楼紧闭的窗子,便能看到柔软的白沙滩与无边无际的碧海蓝天。
画家榊原纯奈在世时,总喜欢开着这对窗,让阳光照进阁楼里的小小画室。
在那段时间里,她的病还是种不治之症,以至于一确诊,她就放下全部名声,只带着自己的画具和未完成的作品,住进了疗养小屋。
很难说她到底花了多久去完成它。画面上,一名微笑着的青年膝上放着风景画册。他左手抚过书页,又歪起脑袋看向指尖那只红带袖蝶。红褐色的卷发被披上阳光,丁香紫的双眸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期盼。至少她的护工是如此叙述的。
那张画像是榨干了少女最后的生命力,当护工发现少女躺在摇椅上停止呼吸时,甚至难以定义那张画是否完成。
青年无影无踪,画上只有一束比什么都明亮的光,和翩翩起舞的红带袖蝶。
榊原凑到画前,全神贯注地描摹王马十八指尖的蝴蝶。
时间不多了。
这个人不存在于现实世界中,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榊原还是一名女学生。
在家里是夹在末子与长女间没有重量的存在,在学校是成绩中等没人会特别关心的高岭之花,她倒是不大介意。安静的世界使她拥有了充足的时间练习绘画。然而她知道,自己的画里缺了某种“东西”。
那到底是什么呢?她为此感到苦恼。
某人,先生要求她作出大海的画来。或许她应该找个时机去看看真正的海,但身体不支持她出远门。到底该怎么描绘这张画呢?她握着画笔思考许久,连什么时候睡着了都不知道。
——尔后,他们在梦里初遇。
天水相接,浪花冲刷着柔软白沙。天也好,水也罢,一切都无穷无尽。那是生来头一次的震撼。她的眼泪似乎要流出来了。
接下来这一切美好都化为泡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是大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不是超棒的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吵。
她看向声音的源头,站在沙滩另一头的少年双臂舒展,一张嘴张得老大,眼睛闪闪发光,像个好奇宝宝。
他转过头,大眼瞪小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对方便豪迈地冲过来,像追着球的柴犬一样亢奋。
“榊原小姐你看啊!真的是大海耶!是真货啊!也太强了!”
“你是谁。”
“我叫王马十八!!!”
“……你为什么知道我?”
“嗯?”对方一脸莫名其妙,又向前几部,插着腰弯下身来,放轻语调,“这个问题,你肯定比我清楚啦!”
他的笑容过于爽朗明媚。
阳光沙滩,铺天盖地的蓝,站在其中的二人。
那是一切的开始。
这之后,每当榊原在想要见到难以领略的风景,当夜王马便在她的梦中理所当然地出现。他充满激情地与榊原介绍所见的一切,有时会因为讲不清楚反问自己,有时会在走丢后大喊大叫着问她怎么不见了。
某一次,榊原为此笑出了声。
“你笑啥啊?!”
少女摇摇头,像是春天照亮了一整片睡着郁金香的田,她浅浅的笑容覆盖住往日无动于衷的神情。前所未有地,快乐从心里喷薄而出。上一次这么舒畅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呢?努力憋起的笑化为清脆的声,王马气急败坏一会儿,最后还是随着少女笑了起来。
今天该画什么好呢?她提起画笔,灵感源源而出。
画里从未存在的,不知该说是“温度”还是“灵魂”的某种“东西”终于出现了。
艺术界的新的太阳从东方升起,雪片似的邀请与采访申请信件接连不断。
她开始忙碌,开始需要在不同的餐桌上出席,往往休息时倒头就睡,一夜无梦。做梦已经变成了奢侈的享受了。
他们很久没有再见。对少女来说,自己的周围非常充实。
当她第一次乘坐飞机时,她身着天蓝色洋裙,看向窗外。云海连绵不绝,大海沉在云底。
幸好大海只是一时被遮掩。
她盖好毛毯,缓缓入睡。
王马与她坐在飞机顶端,头顶的天空一碧如洗,脚下是无边云海。他还是那个鬼样,明明这里相当不安稳,他却哼起小曲,晃动双腿。
“会掉下去的。”
“不会的!这是你的梦,而你不会让我死掉的!”
“……?”
“是真的哦!你看!”
话音刚落,王马起身向前,榊原的心一瞬间被吊到了顶端,她伸出手,什么都没抓住。接着,奇异的景象出现了:就像是脚下踩着玻璃一般,王马稳稳地站在高空之上。
他笑容温和,对着榊原行绅士礼,再压着嗓子故作高深:“那么,美丽的女士,不来和我……哈哈哈我受不了了!哎呀!这种语气我真的搞不来啊……好啦,你也过来吧!”
榊原瞪大双眼。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被王马扶着站起。
两人的手紧紧牵着,对方并没有放开的意思。飞机渐渐离开视野,他们在云海上漫步。
“怎么样,是不是很奇妙!”
“……嗯。”
“啊呀,我是不是也应该换个衣服?你试试看打个响指,说不定我会穿上蓝色的西装哦!”
对方像是昨天还说过“下次见”一样,他一直没改变。榊原没有按照他说的做,她侧过头,定定地看着对方。
“王马,你到底是谁?”
“啥?”
“你到底是谁。”
“诶,不是,你到底是在问什么?而且话题变得太快了不会吗!”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你会频繁出现在我的梦里?你到底是谁?”
“啊……这个啊……”意识到对方完全是认真的,王马露出了苦恼的表情,思考许久之后,他闭上眼睛,破罐子破摔地念着,“其实我也不知道!”
“……?”
“应该说是,呃,我不知道怎么定义我自己吧。可以说,我是‘你的愿望’,是你‘想要而没有拥有’的东西的集合体,嗯……我是因为你而存在于此的人!你的一切我都知道!就这么说吧!”
他莫名其妙地大笑起来,转到榊原正面,单膝下跪着握住少女的双手:“你心跳好快啊,对幻想出来的朋友心动了?”
少年的眼神是那样真挚,这确实是她可望而不可即的。
榊原想起那片心中的野花田,她的心一定是因为对方此刻温暖过头的、令人不知所措的手心,才会像现在这样怦怦直跳吧。
她张开口,想要说出些什么——
广播的声音突兀响起。
梦结束了。云海再度只回旋于头顶。目的地四周也没有大海。
事后她回想起来,这似乎是她第一次因为见到了足够动人的风景,想让王马也看一看。
然而在这之后,王马十八销声匿迹。
她已彻底明白对方出现又消失的缘由了,不至于为此惊慌失措。但是还是会想念呀,想念是像花朵一样,会静悄悄生长,然后一夜开放的。
这一次的契机是一场邀请了各方艺术家的展览,看到主题“太阳”的瞬间,榊原打心眼地感到茫然。
该画什么?如何表现?等她注意到的时候,整体构图已经完成了。
那是一个指尖停着蝴蝶,被阳光照耀的人。
——“我是因为你而存在于此的人!”
她的脑海里出现了念着这句话的,爽朗地笑着的王马十八。仅此一滴的眼泪从眼角浮现,落在衣领上。
他睁开眼睛,看见阳光从一侧的窗户里漏下来,窗外是盛开的粉色郁金香。他就在光里。
榊原在房间的另一侧,手上捧着书,一只红带袖蝶停在她的肩头。
注意到王马的苏醒,她合上了书,蝴蝶拍打翅膀,飞向自己。好像时间突然慢下来一样,她的视线悠悠然投过来,是在等自己开口。
二人静静地看着对方。王马想这段时间是不是长到足够一朵花枯萎又盛开,可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却是:
“哇,你哪儿来的一大把鱼尾纹啊。”
榊原一愣,吃吃地笑出了声。
“哎好嘛,我不开玩笑了,不开了。……咱们这是有几年没见啦?”
“最后还能见上一面真好,你还是老样子。”
“那可不。”难得听到对方的真情实感,王马有些不好意思,指头在鼻尖摩擦,蝴蝶停在他的膝上,“这次叫我出来是想干什么?愿望的话也和我没啥事了,是吧。你现在已经强大到可以自己做到那些了!”
“我只是想看看你。”
王马傻了。
耳朵微微泛红,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能纯情到这个地步。就连说话都开始结巴。
“不是,姐,姐,你这也忒突然啊,你不是,你给我个心理准备先啊,羞死个人了哎呀好害羞……”他双手捂着脸,背弯下来,把头往膝盖上埋,连耳尖都红得彻彻底底。
“一直以来都谢谢你。”
“啊,呃,哎,不用谢,不用谢,您客气了。”
“然后……我那边的世界,有更多的风景,我想让你也看看。”
“这个有点难,那要不你多做几个梦吧美女……”
“最后,我要先走一步了,”耳畔传来木椅被挪动的声音与脚步声,“希望你能体会到与你为我带来的等量的幸福,祝你一路顺风。”
“啥……?!”
十八抬起头,面前已是空无一人,只剩下悬浮在空中的木质画框。
他从来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榊原?诶?榊原?”
他拖动脚步。
“你在哪里?呃,现在也不是玩捉迷藏的时候吧!”
他变得急促。
“在的话现在就回答我!”
他开始惊慌。
“榊原,榊原你听得到吗,榊原小姐,榊原纯奈——!”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嘴还开着,表情混合着恐惧、不可置信与深深的悲哀。
他花了很久才缓过来,神情恍惚,拖着步子走向画框。先是试探性地伸出手,然后鼓起勇气翻了出来。
面前的摇椅里躺着身着蓝色纱裙,面无表情的少女。窗外阳光一如既往,射入屋内的部分刚好触着她的脚尖,看起来她仿佛正在享受一个恰到好处的美梦。
王马在这时察觉到了什么。
他转过身,画布上是对着自己静静微笑的少女。她轻轻挥手,向远处走去,一只红带袖蝶拍打翅膀,最终定格在画面上。
写着“花·海·世界——榊原纯奈逝世二十周年纪念展览”的巨大活动展示牌竖在博物馆旁。只是开馆第一日,慕名而来的人便塞满了博物馆前的广场,颇具先见之明的管理者将馆内人数控制得恰到好处。
在人群之中格外突出的某位青年有着卷曲红发,其中的几缕被染成天水相接似的渐变的蓝。单看发色来讲,像是什么三流大学组织活动而被迫参加的人,但他精神饱满,也不在意一时的等候,甚至快活地哼起小曲,只是这条不停抖动的腿与他的深蓝西装画风迥异。
站在他前面的一位女中学生转过头,似乎是因为他的吵闹感到心烦,然而看到王马的脸时,她呆滞片刻,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这位先生,这个发型是在致敬关于榊原小姐遗作的传说吗……?”
“诶?”青年呆滞片刻,异常激动地不停点头,“是啊!这都被你发现了,实在是了不起啊!还有这个挑染,看到了吗?是在致敬她最喜欢画的大海与云端上的蓝天哦!”
“果然!!!”
“小姑娘你很喜欢她的画吗?”
“嗯!我了解她的奇迹就是那个传说哦!虽然众说纷纭,比如什么‘始终无法描绘出青年的神态,因此将他用颜料盖去’,或是‘当时的评论家将画上的氛围比喻成一个青年’,毕竟也只有她看到了未完成品嘛。”
“也是啦,在我看来,我很喜欢那个‘画上的人活过来,离开了画作’的说法梦幻又吸引人哦!”
“啊!是说因为她的葬礼现场出现了神秘的红色卷发男子,所以传开来的说法吗?”
“没错!你怎么看?”
“我也喜欢它!”
“果然!同意这个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哎呀,我开心死了!”
“哈哈,先生也是我遇见的同一个支持相同说法的人呢!”
面前的女孩还在激动地讲着自己对榊原画作的喜爱,王马看着对方,时不时应和两句。他想榊原真厉害啊,即使过了这么久,还有这么热情的粉丝,连自己都要与有荣焉了。
“对了,既然这么有缘,来推特互fo一下吧!你叫什么?”
王马回过神来。面前女孩的笑颜与她无法重合。他掏出手机,说道:“我叫王马十八,是……”
——我是“她的愿望”。
——我是她“想要而没有拥有”的东西的集合体。是因为她而存在于此的人。
——甚至就连我的心脏——也是因为她的温度而跳动的啊!
“我……我是……”
——那么,现在站在这里的王马十八又是谁呢?
——榊原她已经不在了,那么存在于此的王马十八到底是谁?
——说到底,我现在又是凭什么站在这里的呢?过去的二十年居然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
这之后,他想起了一切的开始。
广袤无垠的世界里,榊原赋予了他存在。当时她一脸莫名其妙,说出的话合乎情理:“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们只是偶然相会在这里,不久之后你就会离开吧。为什么要和我套近乎?”
他是怎么回答的来着?想不起来了,但这一刻,他突然想到,他的造物主、他的神,打从一开始就指引好终将迷途的羔羊了。
眼泪在心里的某处打转,泪腺这会儿却还没上工。而他的心里产生了一个答案,临时起意,又或许是早已注定。
于是他如释重负。
世界上有无数的海港,也有数不完的郁金香。大海不是为了郁金香而泛起波澜的。
幸好海面上落满花瓣时,那种春天一样叫人心安的温度,始终能传达到海水的最深处。
“我是和你一样,打从心底爱着榊原小姐的‘人’哦!”
他笑着,这样回答道。
我啊,在大概七年前的时候。得罪了很多很多人。现在想想,大部分矛盾都只是因为立场而产生的冲突吧。不过还是有很多人扬言要杀掉我、报复我。
那时,我真的一点都不怕。我十五六岁的时候孤身一人来到这座城市,爹娘都在老家。朋友都是同道的兄弟,哪个都不是好惹的。我的仇家们,那群人都不聪明,…和他们比起来或许连我也能称得上是狡诈了。
可是啊,我有一个女朋友,叫橘子。…来这边之后女人大概换过三四个人吧,都是些狠角色。比我年长,比我会抽烟,比我会骂脏话,但是对我很好。她们有的是厌倦了,有的是觉得和年轻男人待不长,有的说自己快结婚了,满脸泪水的与我拥抱,告别。
当时我以为自己在保护她们、满足她们,现在回忆起来,或许一直以来被关心与保护的是我。她们对我而言比起恋人,更像母亲。
但是橘子不一样。
和橘子认识的时候,我21岁,她16。
橘子应该算那种“不良少女”吧。她很有想法,有点怪。她很凶恶,喜欢用下巴指人;却在偶然见过一面后特地找到我,说看上我了,要做我的女朋友。因为她好玩,长的又有几分好看,我就答应了。
不过我很快就后悔了。她个性阴晴不定,又死缠烂打。说又说不动,赶又赶不走,甩又甩不掉。她今天为我做饭洗衣擦洗摩托车;明天又趁我熟睡的时候连被带人把我撂到地上骂我没出息。柔顺可爱的时候得我想摘星星给她,更多时候和她相处活像在我头里放了一万颗炸药引发了十级地震。
可她纯洁,纯粹,无助,孤独,真诚,又笨拙。笑容就像未成熟的果实一般酸涩,闪闪发亮的眼睛从不离开我的身边。
她需要我。
并且喜欢我。
我们约好等她到了法定年龄,就结婚。
故事的结局就像很多其他连报纸边缘都不会登载的小事一样,一天下午,一个仇家声称要与我和好,打电话约我出去。那个地方人群密集,治安很好,于是我答应了。当夜幕降临,我终于走出咖啡厅后,发现橘子的电话已经无法拨通。
她没死,可我不知道于她而言那种比较残酷,因为我从未问过她。她昏迷不醒,像具被丢弃的肮脏充气娃娃一样以怪异的姿势倒在废工厂的洋灰地面上。一只眼睛被戳瞎了,少了三颗牙齿。浑身都是血,还有远远一望即知、起码有七、八人份的精液。
我已经记不得自己那时做了什么,也记不得当时的心情。从结果而言,我应该是去公共电话亭叫了急救车,要么就是其他人叫了。我没敢再见橘子一面,只花了三天,就转交或放弃了自己五年来打拼到的一切;绝交了所有出生入死、称兄道弟的好朋友;搭乘火车连夜逃出了那个城市。
我不知道我逃离的是什么,只知道那种懦夫般的行为除了逃跑,无法再冠以任何其他名称。
我永远的改变了,我不知道是变得更好、还是更坏。而我曾经最想守护的人,无法离开并也不愿离开的人;却成为了我一生都不敢再见,也不愿再想的“原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