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 Jolie宋朝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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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这次主线拖了很久,辛苦大家的耐心等待,下次一定写完再开!
后日谈预计将于3/5发布,计分统计将于清明节截止。
些许吃活鱼描写,些许恐怖。
正文1865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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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故事要从三年前开始说起了。
彼时我娘子刚生下我家大郎,因生产过程艰难,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眼见着便要油尽灯枯。我听乡里说海上有鱼仙神药,可医死人肉白骨,一咬牙便携着已病得不省人事的妻子驾船出海。
未行两日,海上忽而狂风大作,顷刻间乌云层叠,暴雨如注。滔天的巨浪将船一把掀翻了,我怀抱着妻子坠入海水中,心中想的是对不住未足周岁的大郎。
但令人意外的是,我并未葬身海中。再次醒来之时我已安全地躺在海岸上,身旁的娘子也醒着,康健如常人。
我顿时热泪盈眶,朝着大海的方向磕了好几个响头,感谢鱼仙儿的慈悲。
我本以为这是悲剧的终末,谁想到,这只是另一串怪事的开端。
归家之后,妻子又患上了厌食症,我为妻子做了许多她爱吃的饭食,但她一筷子都没动。一连三日,她只喝了几口水,我心里着急,却也无计可施。
一天半夜,我被猫叫声惊醒,发觉枕畔的妻子不在身边。睡眼惺忪间朝窗外看去,见到的场景却让我惊出一身冷汗:只见惨白月光的照耀之下,妻子正蹲在放鱼的木盆前,用手捧着还在挣扎的鱼儿,一口一口地撕咬它的血肉。
红色的液体顺着她皓白的手腕滴落,掉回木盆的水中,发出滴答滴答的脆响。
发觉我在看她,她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盯着我,脸上一片血肉模糊。气氛冷到极致,寂静之中,她咀嚼的声音清晰可闻。
此后她总是会偷偷盯着我看,当我看向她时,她便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装作无事发生。
甚至我半夜从梦中惊醒,也总能看到她那双睁着的眸子,在深夜中如审视猎物般审视着我。我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种想法:在厌倦了生鱼的滋味之后,她是否会将我生吃入肚?
当她用同样的眼神打量我们刚会走路的大郎时,我心中的不安感再也控制不住——逃!必须要带着大郎逃走!
这个想法一经萌生便控制不住,我私下里偷偷收拾细软,自觉已做得足够隐蔽,但还是被她察觉到。我解释说家中的杂物好久未收拾了,近来得闲拾整拾整而已。
我不知她是否相信了,但我决计今夜趁她睡着便离开。
入夜之后,我假装睡着,实则等待她入睡。我背对着她,总觉得芒刺在背,那双月夜下冰冷的眸子一直在我脑海中闪烁,此刻她或许就如那般从身后盯着我,我拿不准。
我僵硬地挨到后半夜,才敢试探性地翻身,从眼缝中看她是否醒着。她确实在熟睡,对着屋顶平躺,脸稍稍朝向外侧,姿态放松柔软,胸口缓慢地起伏着。我松了口气,这半夜都惊心动魄原来都是我在自己吓自己。
我蹑手蹑脚地爬下床,从柜中拿出行囊,又轻轻抱起大郎走出房门。还未行多远,便见她也从屋子里走出,情急之下我躲进了附近的一件柴房中。
她四处游荡寻觅了一会儿,喊着我的名字。我当然不会应她。我看着她的身影从柴房的窗前来回经过,一颗心仿佛要跳出喉咙,所幸大郎未醒,她也没有发觉我们。
外面许久不再有动静,我觉得她困乏了,回去休息了。刚放下一颗心,她的身影便径直映照在窗上,十分婉约地在门上敲了两下,轻声细语地问道:“官人,你是在这里吗?”
我觉得有无数的蚂蚁爬到了我的身上,它们行经之处,我的皮肤变得僵硬,血液变得寒冷。我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心却跳的愈来愈烈,仿佛马上就要像春节时的炮竹般从我的胸膛跳出、炸开。我明明未应她,她却仿佛笃信了我在其中一般,敲门的力道越来越大,呼唤声也越来越急切。
正在我手足无措之际,大郎被这声音惊醒了,他面对陌生的环境无助地大哭起来。这是直接向她揭露了答案。
她的动作从敲变为砸,仿佛巨锤一般一下有一下砸在门上,也砸在我的心上。原本美妙动人的声音逐渐夹杂了一些怪异的哀嚎,如鬼魅般凄厉尖锐。
“你在里面!你明明就在里面!!”
“你为什么不说话!!”
“你要带着大郎去哪里!!!”
“不准走,都不准走!!!!!!!!!!!”
我感觉我的心正逐渐变冷,我的灵魂已经逃出我的身体,从半空中俯瞰着我呆滞地模样。我已经再无力操纵我的躯体,恐惧甚至让我生不出反抗的念头了,我大抵是要死在今夜了。
……
……
“那你后来死了吗?”
解红臾神情凝重,认真地问道。
讲故事的渔夫也郑重地点点头:“没错,我死了。”
在解红臾就要倒吸一口凉气之时,渔夫摆手打断了他:“嗨,逗你玩儿的。我娘子说了,这都是仙药的后遗症,过了半年就好了。我们现在过得可幸福了,嘿嘿,我告诉你,再过三个月,我家二郎就要生了。
“本来我说她,都有身孕的人了,别到处乱跑了。她不听,非要上白岛感谢当初搭救我们的鱼仙儿去,我拗不过她,这才陪她一起上的白船。喏,你看,那个就是我娘子——”
解红臾顺着他的指向,果真看到一个身怀六甲的美妇人,正牵着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孩童,倚着舷墙看海。
如有所感,她回过头来看向解红臾,含笑的眼中……似是充斥着一种评判货物的审视感。
——大概是后遗症还未尽好吧,解红臾心想。
浓云铺天盖日地吞噬了天空,雷电穿空而过落下一摸刺眼的光,又在炸响间掀起巨浪,拍在夹板上。方才在码头所见的巨大商船此刻在海浪间宛如一片落叶,轻易就可以倾覆。
“大人!”船员早已经被雨水糊了满脸,并无多用地抹了把脸,朝着记忆里那人在的地方大声喊道,“风暴太大了,船坚持不了多久的!”
几声咳嗽在风雨里模模糊糊地传来,又很快被浪涛淹没。船员急得快要跳海,手拉住一边勉强稳住身形,竖直了耳朵想等咳嗽声的主人说句什么。半晌对面似乎终于喘上气来了,遥遥地飘来一句:“莫慌,有...咳咳...来了!”
什么玩意来了??
还没等他来得及再问,船身就猛烈地向他扒着的那一侧倒去,船员慌乱地惊叫还没有叫出声,就被一个青绿色的东西连同自己下坠的身体一下拍回了去。心脏卡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地狂跳着,再缓过神来,整个船好像被什么力量强行托住了,已经恢复了平衡。
风雨未歇,惊魂未定,船员刚探头看向船下,又被溅起的浪花扑了一脸——不过问题不大,他早就被暴雨浇透了。等他真的看清这个青绿色的救命恩人,方才被压住的叫声直接冲了出来:“鱼...鱼仙!!大人!是鱼仙!”
少女模样的鱼仙双手拉着船栏,看着眼前人这副模样不解地歪了下头,她明明记得自己在人类的画本里应该是送仙药而来的仙人,不是吃人的凶兽吧?
折扇打开发出的脆响混入雨声,红衣男人快步走过来让人把这丢人现眼的家伙拉到边上去,恭恭敬敬地对少女俯身作了个揖,说:“多谢鱼仙出手搭救,在下感激不尽。”
少女抬起头,雨水顺着白皙的下颚滑落勾勒出优美的脖颈,丝毫没有和男人客套的意思,说:“帮我和我的朋友找个人,我们要把我们的心托付给他。”
男人身上红衣浸透了雨水,好像一团凝固的鲜血,衬得那张病态的笑脸愈发苍白。雨滴顺着油纸的扇面滑落留下一行湿痕,消失在骨节分明的指缝间,男人轻轻晃了晃手腕,说:“当然可以,不过是有价格的。”
少女皱了一下眉,说:“我们救了你,拿你的命做交换难道不够吗?”
“我的命可不值钱得很,”男人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般笑得连连咳嗽,缓缓说道,“仙家如果诚心想做,怕是也不会吝啬这一星半点的东西吧?”
少女思考了一下,用不解和好奇的目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明日午时,到这片海域附近等我们,我们会带着你想要的东西来。”
“一言为定,明日在下必准时前来,”男人又一次恭恭敬敬地俯身作揖,细长的眼睛躲在墨镜后含着一副既得利益在手的笑意,“那还请仙家再送我们一程,多谢,多谢。”
少女不想再理这个让鱼看不懂的人类,双手一松,整个人向后倒去。青绿色的尾巴在空中一滞,带起满天水珠又落下,精准地砸了男人一身。
男人挑了挑眉,他好像是...被报复了吧?
算了,赚到钱就行。
“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
歌台上黄衣的清倌埋首拨弄着琴弦,凄凄切切地唱着。也不知是何人点的曲子,周围的喧闹在这歌声里忽地静了三分,一切都柔和了起来。
景颐舒推开轩窗,目光落在台上人身上,回头给身边的侍女递了个眼神,然后将注意力收回到同桌的二人身上。
商陆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手上轻摇的纸扇多年未变,描的是翠竹松月的景,听他曾经提起还是哪个客人送的名家之作。他抬手端起茶盏抿了口,续着那歌念起词来:“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 ,闲池山盟虽在,锦书难。”
“...鲛绡,”朝晖对宋人的诗词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只能对着曾经看过的书对上那么几个词,“这也是说染了鱼仙云彩的布料吗?”
“谁知道呢?”商陆借着扇面遮掩住挑起的薄唇,说着看向对面的景颐舒,“不过话本里的鲛绡是鲛人所织就,入水不濡。鲛人的描述又和鱼仙像极,再加上‘云彩’的传闻...啧啧。”
景颐舒不动声色地吃着盘中的糕点,只觉得今儿樊楼的莲花酥甜的有些过了,吃了半块便方向一边,拿帕子擦了手和嘴角,才缓缓开口:“前些年去岛上还愿有幸见过一二,若是商陆你有兴趣,我可以搞到一些。”
经年累月的陆上生活,让这只上岸的鱼仙儿与当初相见已是大不一样——商陆早就猜到一二,从那日那个刚刚定了亲的小姑娘找上门讨鱼仙心时,他就有了些猜测。毕竟他可以那个送心的人,其间种种他自然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
而且...商陆看着那双深蓝如海般的眸子,十几岁的姑娘的眸子里不该是这般沉寂如渊。欢喜和情欲在她身上成了难寻的存在,只剩下她模仿身边的异族人留下的一副副假面,对待不同的人便用上不同的,让人难辨之下的意图。
每次望向她眼底,商陆都好像回到了那个暴雨夜,摇晃的商船和青绿色的鱼尾,被霹下的闪电在脑海中照亮。那鱼尾自然是亮眼,亮眼地让人只想起求救的希望,却忘了被搅动起的风云。
商陆笑着摇摇头,轻咳几声说:“那东西价格自然昂贵,做个贵重的东西送人倒是不错,还是不如仙药来得实在...咳咳...白船没几日又要来了,夫人可准备好了?”
“船队的补给都已经采买完了,家父那边今日又给了些人手,”景颐舒井井有条地说,“齐家这几日我也会安排好。这次希望可以多结一些‘善缘’,也好多报答一些恩情才是...”
“颐舒姐姐真是虔诚啊...”朝晖感叹道,说着冲着商陆捏了捏拳,自信地笑道,“先生放心,我这次也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哦对了,先生这几日也不要偷懒多出去晒晒太阳吧,对身体有好处呢!这样你也不容易再在路上生病了,先生要是愿意,我也可以天天陪先生到处走走...”
商陆听见“出门”俩字就自动对着朝晖闭上了耳朵,自顾自的喝着茶,不管对方没完没了的唠叨。方才离开的侍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又回到了景颐舒身边,和她低声耳语了几句。景颐舒“嗯”了声,起身冲一个装聋一个话闸子受不住的同伴福了福身,脸上仍是淡漠柔和的模样,说:“官人一会也要回家了,我要回去了,有事让人捎话给我便是。”
景颐舒说完就往外走去,走到那个又聋又瞎的边上敲了敲桌子,不管他听没听见,说:“前几日的茶钱都是我付的,该你了。”
“哎呦!”提到钱商陆这耳朵突然就好了,刚想说几句景颐舒已经快走几步下了楼,商陆哭笑不得,直觉好像又被鱼尾浇了一脸水。
“罢了罢了,”他摇摇头,拍了拍没完没了的朝晖,说,“去吧账付了,再给楼下那台上的仙家打点赏,别太寒酸了啊。”
“啊?”朝晖只觉他这一句话里问题太多,“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商陆打断道,抬脚就也往楼下走,“快去,我在外面等你。”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