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10013字
O概要:良药苦口,以毒攻毒以及魔药教室的小茶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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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抱歉并不是甜饼甚至有些意味不明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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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小刘在魔药课看到他的搭档这这般光景——埃尔南,这位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原本扑朔犹疑的眼神一下死掉了。可见对他来说在魔药课遇上刘家锐是件多么糟糕的事。小刘朝他挤出一个微笑。为自己挤占了麦卡锡小姐的名额而感到抱歉。原本他还想用这事与埃尔南调笑几句。但是,如今的魔药课不允许他这么做。科尔温教授不喜欢学生在他的课上嬉皮笑脸,尤其是第一堂课还被他赶出魔药课教室的学生。埃尔南当然知道这件事,他当时就在现场:这位做起魔药来就疯疯癫癫(埃尔南是这么认为的)的小伙儿因为不按照配方,私自往魔药里加醋而被科尔温教授数落。在教授说他脑袋上的那颗玩意儿是“巨怪一样的大脑”后,小伙子不但没有低头认错,反而立起身和教授争论起来。结果是在他的锅炸开之前,教授就说出了名台词:“格兰芬多扣十分。”还有“现在就从我的教室里消失。”再加上之前四年级造成埃尔南唯一一次魔药课炸锅的前科,小刘荣登埃尔南魔药课最不想见到的十大人物榜。排名仅次于摩西之后。
用不着摄魂取念,小刘直接从埃尔南形同枯木的神色里读出了今天死定了这样的心理。这位少年没有解释什么,他也不被允许去解释什么。小少年拿出书翻到今天课程要上的那一页,用力压一压厚砖块的中线,好让它不自说自话把自己合上。拿出坩埚用清水洗了一遍,擦干架好。这些准备工作是埃尔南仅有的可以放心让小刘独自完成的工作。做完这些小少年自觉走到埃尔南身后,接过他拿不下的瓶瓶罐罐,帮忙放到桌上。一开始埃尔南还企图用身体阻隔开小刘与原料架以防他将魔爪伸向什么会引出意外展开的地方。但拉文克劳的小先生很快意识到今天的小刘似乎非常安分,他甚至自己主动与架子保持一步的距离。
当埃尔南发现“先抓一把放进去再说。”的刘家锐开始使用五克三克这类小砝码称重时,他心里那棵被现实摧残至干枯沧桑的老树奇迹般地盼来了春天。他开始真正把小刘作为他的搭档,向他请求一些助力。
埃尔南非常善于计算比例,他可以以极快的速度根据坩埚的质量算出魔药究竟要熬制六十,六十八还是八十分钟。但埃尔南的脑袋太过于聪慧,这令它的思考速度远超过了他双手的反应速度。他手中的勺子像是加了润滑油,不管是蚂蟥还是草蛉虫只搭上勺子边缘就滋溜一下就重新滑进了玻璃瓶。好在他的搭档擅长处理这些细节。等他勉强掏上一勺,小刘已经把乘好两勺分量的草蛉虫切成了小块,撇进研钵。小刘把研钵递到埃尔南面前,像是为了让他放心似的,他让他检查。见埃尔南点了点头。格兰芬多小先生拿起研磨锤横向一滑,顺时一转,纵向一压,逆时一转,又滑又粘的草蛉虫不到三秒就被研成了粉末。这个过程没有动用任何魔法,但这个效果却像魔法一样神奇。接下来还有更神奇的,小刘的勺子在粉末峰尖上轻点了一下,粉末就像是吸在他手里的药勺上非常听话。他将他们放到天平一侧的药纸上与另一侧恭候它多时的标准重量砝码一决轻重。天平作为裁决者摇摆晃动了两下,最后停在水平位置不再动弹。既不用增加也不用减少,小刘一勺就取到了标准一份的重量。
中华小子将分好份的材料递到埃尔南的惯用手边。由埃尔南将它们下入坩埚里。两人将火焰调小后齐齐盯着埃尔南的怀表。在接下来半分钟的时间里,埃尔南想了很多。小刘同样也是。当这头莽撞的狮子开始小心翼翼,他潜藏的优点绕过那些枝枝蔓蔓开始散发出光彩。埃尔南开始转变观念。那些植根于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唤醒了被厌恶感蒙蔽过久的赏识钦佩——小刘身怀厨艺,换句话说他的动手能力非常之强。能做到这些是理所当然的。埃尔南并不惊讶小刘其实怀有天赋。他更确信之前那些不愉快的经历只是因为这位小伙子从没像今天这般认真对待魔药。
小刘没有认真对待魔药吗?他自己并不这么认为。小刘以同样的态度对待料理,但是没有人会认为他做饭的时候肆意随便。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性质的事换到魔药上就发生了改变。直到昨天,科尔温教授给了他答案:“你想用莫名其妙的方式自杀那是你自己的事,不要用你那空空如也的脑壳妨碍别人。更不要用无知作借口自欺欺人。”尽管这话有些辛辣,但道理却很真诚。未知的制作方法导致未知的魔药,未知的魔药导致未知的副作用。如果你的好药剂毒死了人,你当然名誉扫地。但纵然如此那个消陨的生命也无法挽回。届时作为魔药的制作者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能起什么效用?它甚至换不来自己的原谅。魔药就是这样的东西。小刘早该知道的。但每次他制作魔药时,总有技术优于他许多的人陪伴在他的身边,替他完成这至关重要的把控工作。她们像是一张巨大的伞,替小刘挡住了风霜雨雪。同时也投射下巨大的阴影,叫里头的树苗难以成长。小刘不理解甚至痛恨一切将魔药与阴郁,死板捆绑在一起的行为。为什么一提起魔药就一定要让人想起身处阴影里的老头足不出户的怪物。为什么一扯到魔药就非得遮遮掩掩见不得人?这些固有观念将他明丽动人的母亲逼进阴暗狭小的房间。这些不知所起的教条在他的童年里也留下太多不愉快的回忆。小刘不会介意有人说他没有脑子。教授讽刺小刘那几句并非是其本身含义使得这位小伙暴跳如雷。被考试和未来的压力围追堵截之中,他的焦虑,他的疲惫,他的厌烦像是橡皮塞子里积压已久的空气。科尔温教授不过恰好在这个时间,拔掉了塞子而已。是小刘自己给他穿上了他厌恶,鄙夷,敌视之人的衣服。这错在他自己。小刘现在想明白了。因为换作任何一个人,比如埃尔南,只要他表达了与自己现有魔药理念不同的看法,小刘一样也会选择迁怒于他。与这个人本身与他有什么交情说话是否好听其实并无联系。这一切都是巧合。同理,他和他的母亲共同保守着魔药的秘密。他和他的学姐因为魔药而相识。这些生命里重要的女性因为巧合都和魔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他所认为的,制作魔药就像制作料理一样令人快乐,极可能也仅是巧合而已。他是否将与她们相处时的喜悦投射到制作魔药上让魔药扮演他喜欢的角色?
刘家锐想要寻找答案。而在埃尔南挥动魔杖时,小刘并不快乐。
魔药顺利煮到第二阶段,埃尔南与小刘难得在魔药课上担任了一次领跑的角色。埃尔南心情好转大半,他开始和小刘交流,也不再愁眉苦脸。小刘反而成了那个只会说“嗯。”“好。”“我知道了。”的人。两人取用了埃尔南的提议。小刘继续加工处理原料,而埃尔南负责校准天平,摆放标准重量还有计算时间。小刘用刀片划开非洲树蛇皮时,那枚刀片像是长在了小刘的手指指腹上。这个小少年用食指尖扶过蛇皮,难处理的皮革自动分成两半。如果真要说个形容,就好像有人拉开高级连衣裙的隐形拉链。再加一勺双角兽角粉末,高温加热20秒。埃尔南与刘家锐盯着发红的坩埚屏气凝神。生怕眼前突然闪过一片白光,然后听见一声“砰”。
事实上很多组在这一步都遇到了问题,为了防止炸锅,不少组都选择加入冷水或干脆直接放弃。但是埃尔南和刘家锐熬了过去。他们的锅被保留了下来,两人需要等待它熬制二十四小时,以辨最终成果究竟如何。在此期间为了方便观察情况他们二人可以在非上课时间进出魔药教室。
“埃尔南,我们喝一杯吧。”刘家锐如是说。眼里尽是疲惫。埃尔南虽然活了过来但心情仍算不上愉悦。这位同样为O.W.Ls所困扰的绅士并不会同意和任何一个莽撞之人共饮酒精饮料(即使他和小刘都到了可以喝酒的年龄)。小刘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小刘加上了一句:“我们喝红茶。”
02
同为现实所扰的两人都不愿意挪动步子,更不愿意花费所剩无几的脑细胞思考该上哪儿喝茶。他们二人头一次达成了共识:以照看魔药的名义留在教室里。
魔药教室位于地下,是块阴冷的地方,但在秋天反复的天气里却有恒温的效果。这里安静又舒适,除了光线不足没有任何缺点。埃尔南再一次拿出他的怀表,这一回小怀表显现出它真正的玄机:埃尔南轻松就从里头取出一整套茶具。随着杯碟铺开,茶会的氛围在魔药教室里悄悄蔓延。刘家锐知道自己的角色,他贡献出自己的随身甜点。这位曾经的小厨神已没有太多空余时间,不像从前能一下引人注目。他今日取出的都是些便于制作的寻常点心,但小刘还是让它们以一种和谐又精致的姿态躺在埃尔南的盘子里。还不忘往盘子边点缀一些巧克力酱。压轴登场的是埃尔南的红茶罐。那是一个有精致雕纹的铁罐,不开盖也能闻到里头茶叶的清香。
既然要喝茶,自然要煮茶。泡茶包绝不符合两人的口味。两人用坩埚煮水,火源提供了一丝光亮,隐约描绘出两位少年托腮等待的模样。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草腥味和轻薄的红茶香。一旁那久熬的魔药不时发出液体翻腾的咕噜声。咕噜咕噜,好像时间也跟着它的节奏放慢了脚步。不一会儿,锅里的水发出沸腾的抗议,提醒两位少年时间已然流逝。升腾的水汽扑到埃尔南脸上,糊花了他的单片眼镜。热水冲刷过高级茶具,给冰凉的它们也带去温暖。茶叶随着水浪在杯中翻腾,随后悬浮在液面上层呈直立的姿态。红色慢慢在清水中晕染开来,香气随着杯中液体染成全红一下爆发,称霸整个教室。
两人都将嘴唇贴在茶杯边沿上,小心往里头吹气。液面收到小股气流冲击凹进去一个小窝。周围泛起浅浅的红色波纹,涟漪一直扩散至另一段的杯壁。耐不住诱惑,小刘率先嘬了一口红茶,这一口可把他烫得够呛。小伙子硬是把水咽了下去,憋着眼泪,大着舌头夸赞埃尔南的茶叶。
埃尔南喜欢红茶,刘家锐喜欢甜点,他们都喜欢这样闲适的时光。所以他们终于露出了一个真正表达欢心的笑脸。茶烫过一回人之后就会很快凉下来到达适宜饮用的温度。两人开始吃起盘子里的曲奇和纸杯蛋糕。茶宽放慢了时间,甜点滋润了岁月。心头的巨石从不会因为千锤百炼而粉碎瓜裂却会因为温暖和甜蜜而苏化变软。压力就像华容道。在没有空位的时候,它是一个死局。只有疏解开一些,才会出现空间来解决随之而来的问题。而现在,两位重压之下的少年,总算为自己腾出了一些空间。那些对于男孩子而言难以启齿的软弱透过小小的空隙被谨慎地倾倒出来。
“埃尔南,我以后做个厨子怎么样?”刘家锐放下瓷杯,看着波纹里模糊不清的自己。
“很好。”埃尔南十分客观地评价到。
“我也觉得。”小刘轻轻挪动身子,发出被糖黏住嗓子的咕哝声。“我父亲在麻瓜世界有一家餐馆。经营得还算不错。”
“你打算回去继承它?”埃尔南听到这里抬起眸子。
“不,我放弃它了。”小刘取下蛋糕底的纸托,随意将它丢去一边。
“对不起,你是说你……放弃了?”埃尔南为了慎重起见向小刘确认他刚才的话是否仅是玩笑。
“来霍格沃茨前,我的父亲让我在魔法世界和麻瓜世界里做出选择。结果如你所见。”小刘张开双臂,强调自己此刻立身之处。埃尔南扶了扶有些下滑的单片眼镜,身体微微向前倾斜。仔细打量起面前的少年。
“你说我是不是做了件傻事?”小刘将头枕到身后的桌面,整个人仰面瘫在椅子上。以一种诡异的姿态保持着平衡。
埃尔南没有点头,没有摇头,甚至没有数落因为小刘在魔药教室肆意妄为不成体统而数落他两句。他沉默了许久,也没有找到答案:“我不知道。”
小刘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回答,他猛地起身结果重心不稳差点滚到椅子底下。还好埃尔南扶了他一把。
“事实上,我在麻瓜世界也有被人期盼着去继承的东西。”埃尔南抿了抿嘴巴,这表情甚至算不上是个笑容。锁起的眉头让他的脸上起了褶皱,显得有些少年老成。“为此我还和家里人吵了一架。”
刘家锐瞪大眼睛,他从没想过埃尔南这个人吵起架来会是什么样子。他原以为这般模样的贵公子绝不会与人争口舌。
“我无法评说说你的行为。因为我和你一样。”埃尔南垂下头去,深呼吸后又抬起脑袋。昏暗的光线遮盖起他内心的焦灼。仅有的火光没能捕捉到埃尔南眼里的泪花。“我甚至有些羡慕你。”埃尔南耷拉下眼皮,“你的家人很尊重你的选择。”
小刘没想到埃尔南也有除开学习之外的烦恼。他突然明白这位小先生到底为了什么拼命地追求卓越。他步步为营,以书为纲是为了更快取得成绩。他也和小刘一样想用成果证明自己的选择是对的。他为自己制定的标准比小刘更高,是因为他不仅要说服自己,还要说服家人。
所有刻板与按部就班是因为他现有的情况已不允许他失败。
“我不觉得你的选择蠢。”小刘按住埃尔南的肩头,以非常郑重严肃的态度盯着埃尔南的眼睛。但因为埃尔南比小刘高出足足半个头,他做这个动作非常吃力。颤动的双臂令他充满诚意的夸奖变得十分滑稽。
“我从没有觉得自己蠢过。”埃尔南与小刘相识已有五个年头,今天是他第一次领教到小刘逗趣的本事。他难得因为小刘糟糕的把戏而弯起嘴角。由心生出笑意。
“不愧是拉文克劳,从不会做蠢事。我要是也能这样就好咯。”刘家锐企图一口将一整块甜饼吞掉。所以说话有些含糊。
“你其实是故意的吧?”埃尔南面对着整个嘴被曲奇撑长的小刘竟还能保持严肃。小刘嘴巴一收,嘴里的曲奇被挤碎成几块。
“你一直能分辨清楚自己正在做什么样的事。”在领教过小刘认真的模样后,埃尔南已经确信这件事。小刘把曲奇块嚼碎咽下。因为粉末太多糊住了喉咙,他不得不喝一大口红茶。这话已经够直白,埃尔南在说小刘装傻。他这项指控直接刺中了小刘的真正心态:他态度不端,他明知故犯。比如他明明可以出色地完成魔药,却非要往里头加上些超纲的原料。又比如他明明知道去赫奇帕奇借东西不留借条违反校规,但还是孜孜不倦以此为乐。他浑身的傻帽劲不是来自于他的无知无畏。正相反,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什么是愚者,什么不是。他选择了前者,理由是在他看来犯傻才是正确答案。
小刘没有回答,只是扭动嘴巴将嘴里的曲奇碾碎成末。
“格兰芬多。”埃尔南摇了摇头,像一个宣告病人已无药可救的医生。
不知不觉他们就把壶中的水喝了个精光。茶会到此也算接近尾声。两人清洗了杯具餐碟,擦尽桌上的碎屑。红茶的香气消失干净,火源的温暖早已退散。魔药教室恢复到原本阴冷潮湿的魔药。好似从没有哪个学生在这里公然违反魔药教室守则在这里进食用餐。
埃尔南本打算再多留一会儿,他依然很关心他们的魔药。小刘挥手叫他快去给麦卡锡小姐辅导功课,这里由他代为看管。埃尔南眯起眼睛生怕他耍什么把戏。小刘抽出魔杖表示现在他可以为一个坩埚立下牢不可破誓言。
快去陪麦卡锡小姐吧老哥儿!你在我这儿摆锤子龙门阵?小刘心里所想一向都写在脸上。埃尔南领了好意终于去干他的正事去。
03
刘家锐开始在魔药教室做他的课外作业:他打算改进一下布莱恩的黑洞入浴剂。一切都是因为他发现威尔在为布莱恩的事而困扰,但他不清楚布莱恩身上到底有什么问题。入浴剂是他与这位小少年唯一的交集。他只能以此作为突破口。正如埃尔南所言,小刘所拥有的知识并不像表面那么浅薄。他确实知道一些课本之外的手段。小刘从袍子里拿出了一本绿色丝绒封面的本子。照着上头的配方,他借用了魔药教室里已有的原料接连配置了几瓶颜色各异的药水,接着他取用一个稍大一些的玻璃量杯。把黑洞入浴剂倒入后让它逐一与红橙黄绿色液体混合交汇。最后杯中的液体或浑浊,或沉淀,或冒烟,或变色。小刘将它们一一记下。随后奋笔疾书。经过一系列基于魔药性质的演绎推理,小刘总算得出了入浴剂大致的配方和比例。这个作品对于一个四年级生来说近乎于完美。布莱恩甚至懂得往里头加入了一两个混淆效果保护配方的小把戏。小少年只是在配比上缺乏太多经验。失衡的原料比使得入浴剂效果很不稳定。这些都只是无伤大雅的小毛病。入浴剂最致命的缺陷是它的熬制时间不够长,时间上的误差远远超过了八个小时。这是它会失效的直接原因。初学者也不太会犯这类错误,它发生在拉文克劳身上着实有些反常。
小刘看着结果,脑中弹出一个念头:他本不想做出黑洞的效果,而是想实现别的,比黑洞更平和的效果。然而他无暇在这个永无止境的猜想里挣扎太久。要改进这瓶药剂需要花上一些功夫,而小刘恰好时间不足。
这下该怎么办呢?小刘似乎走进了死胡同里。
如果这只是一份普通作业,小刘会立刻停下脚步举手投降。但这件事关乎于威尔,小刘选择一往无前。前路有墙?砸掉就好。小刘挑起眉头将手伸向藏着福灵剂的口袋。可怕的事发生了——口袋里头空空如也。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把杀招弄丢了。
小刘附身在扫视每个桌子底下,试图在魔药教室里寻回他弄丢的好运气。这个行为尽收于某人的眼底。这位人物很早就进入了魔药教室,他静静地立在他的魔药埚前不发出任何声音,用那双极具洞察力的眼睛锁定住小刘许久。小刘翻箱倒柜时,他也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丝毫没有出手帮忙的打算。
“嘶——”小刘为此为难。以他母亲的性子,要是知道他遗失了这么贵重的药剂,一定会立刻抽出魔杖与他的好儿子进行一场大义灭亲式的巫师决斗。游走完半个教室,小刘都没有发现他期盼的那个玻璃瓶,倒是发现了潜藏在阴影里的斯莱特林。
“你好。”小刘不知道这位少年是何时进得魔药教室,也不在意这一点。他向这位卷发松叶色眼眸的后辈打招呼,也向他求助。“你有没有看见一瓶福灵剂?”
“你好。”少年礼貌地点点头,说话声和煦又温柔。随后抱歉地摇摇头,示意小刘他并未见过小刘口中的玻璃瓶。
小刘眯起眼睛挠挠后脑勺,很不好意思打扰他的功课:不像小刘,这位少年在被小刘打断前正专心照护他的魔药。格兰芬多默默挪步远离这位后辈,口中喃喃该怎么办。
要是我能仿制一瓶福灵剂就好了。中华小子终于也碰上为自己学艺不精而烦恼的情况。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斯莱特林谦恭走来,丝毫不介意小刘之前的叨扰,主动向小刘伸出援手。“前辈是弄丢了福灵剂吗?”
“是啊……”答话人已经准备好吃一记昏昏倒地。
“为什么不试试自己做一瓶呢?”少年露出如春风一般的微笑,说出了小刘已经放弃的想法。
“太难啦。”格兰芬多郎声笑起来,十分无奈。“这对我而言,太难啦。”
“我既不是有天赋的人间怪才,也不出生于有背景的魔药世家。怎么可能在这个年纪熬出福林剂?”也就是小刘,才会把这话说得十分坦荡,一点酸味也没有。倒有些自嘲的意思在。
“霍格沃兹里我想也只有科尔温教授,或是斯莱特林的道尔顿先生才有这个本事吧——不过,你正巧也是个斯莱特林。哈哈……”小刘还在为命运的巧合嘻嘻哈哈,斯莱特林却没有被他过粗的神经给惹恼。小绅士并不觉得这个冷笑话有哪里好笑但还是附和了两声:
“还未向您自我介绍,劳伦士威尔·道尔顿——这是我的名字。”
要怎么形容小刘现在的表情呢?尴尬?很多。惊讶?有一些。喜出望外?一点点。总之格兰芬多像被人施了定身咒,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额……你真是那个道尔顿?”小刘眨巴眼睛凑近这个少年。他身上的确散发出如传闻中一般优秀又风雅的世家风范。
“是的。”少年笑道。反正他不是被小刘这蠢笨的行为逗乐的。
“哈,这下安逸咯——”小刘长舒一口气,紧接着一把按住小后生的肩头。“拜托拜托!请你一定帮帮我!不然我妈绝对飞过来锤我的脑袋!”
劳伦一时间没有说话,他绝不是因为被这个莽撞的前辈吓到。毕竟格兰芬多大都都是这个样子。他正在思虑一些更为重要的东西。
“可我还有别的事……实在抱歉。”劳伦礼貌地回绝小刘过于热情的恳求,转过身子继续他的魔药功课。小刘明显是要开口阻止他,他脸上直接写上了五个大字:不要抛下我。
“除非……”道尔顿先生故意这么说,小刘感觉得到他开出了条件。
“我可以支付费用!”
“感谢您的好意,但我绝没有要向您贩卖知识的意思,与前辈有学术上的交流是我的荣幸。”
劳伦的话说得暧昧,小刘听出了个大概。他强调学术上的交流,明显是在给小刘暗示:不是以金钱换知识,而是以知识换知识。
他想从我这儿获得什么呢?小刘思索起来:这是一位魔药水平早已远超自己的后辈,自己这个前辈还要向他讨教,自己能教他什么?首先劳伦肯定不需要补习,起码他不需要小刘这种水平的补习老师。五年级的霍格沃茨课本知识显然不合这位小绅士的胃口。其次他是位行事优雅态度端正的斯莱特林,也不会需要威尔的小妙招。就算他学会,斯莱特林也没有壁炉给他烤地瓜。那只剩下——
小刘的目光移向了加强版黑洞入浴剂的制作现场。更准确些说,移向了那本绿色封皮的笔记本。
“您刚才用了某一种方法找出了刚才那瓶试剂的配方吧?”
原来劳伦的目标是这个。
“前辈能不能和我说说其中的门道?”
劳伦是个礼貌又真诚的后辈,小刘本不会感到为难,爽快答应这个走向双赢的条件。但这个技巧本身就处于灰色地带。既没有获得学术权威的承认,也不会为贩卖魔药的商人带来任何利益。
“我想如果我学会了,就可以知道这个小家伙到底哪里出错了。”道尔顿指了指他蹲守许久的坩埚。
诚然,它同样可以检查出魔药的缺陷。这一点令这个技巧变得尤为诱人,也尤为危险。在魔药创造者允许下改善魔药是一件荣耀的事情,在未经允许下这个行为就显得充满敌意。秘密配方是魔药售出高价的原因之一。一旦有人仿制它改造它,就会影响到它本身在市场上所占有的席位。尽管它对于成熟的魔药师来说算不上是威胁,毕竟要成功制作魔药需要的不只有配方而已,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允许这样的恶行出现。
这项未成熟的技术未被允许向他人公开。而小刘是通过继承的途径才拿到了这本绝密的笔记。
“我会保守秘密,”道尔顿先生似乎看出了小刘正在为难,也很清楚他因为什么踌躇不决。他拿出了优秀的作风作信用担保。“也绝不会滥用。”
小刘确信他不会做出令人不齿的事,但格兰芬多还是合上笔记本,试图将危险品收回自己的背包。“我想我还是应该好好接受事实……准备见说四川话的吼叫信吧。”
他开始准备应付一个已婚女性的灼灼怒火。这位女性,是一位成熟的魔药师,还是绿色封皮笔记本的所有者,更是刘家锐的母亲。刘家锐答应过她会好好保管这份笔记,绝不会给自己以外第二个人看,即便是在威尔面前他也不曾提起。这是无可奈何的事,对于小刘而言,约定就是决定。
“我也不想为难您。”好在道尔顿先生是识趣的人。小绅士转过身去,重新琢磨起他锅子里的东西,嘴里幽幽飘出一句:“毕竟魔药就是这样的东西。”
这句话在旁人看来无足轻重,似乎只是随口一提,却扎扎实实扎进了小刘心里。早不知不觉间他自己竟然也早把魔药与一个幽暗密闭不可见人的小屋子粘合在一起。不管心里有多抵触,小刘还是承认长久以来他一直做着自己所讨厌的事。宽己严人——说得正是刘家锐这样的人。
“等等。”
听到小刘的呼唤,劳伦转过身,向小刘露出一个微笑,亲切又客套。而在他转过身前,阴影里的斯莱特林又是另一副表情。这一点,格兰芬多并没有察觉。他毅然走上前,将笔记交到这位后辈的手里:“如果里头有些中文词让你觉得困扰,可以随时来找我。”
“谢谢你,先生。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熬福灵剂比较好?”劳伦面上的笑容没有任何变化。
04
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尤其是你正面临考试的时候。而魔药却被定格在课表上,总是被时间超过。眨眼间又到了魔药课时间。
小刘再次见到埃尔南时,他的脸色比起上一节魔药课更为不妙。更具体些说,他的眼睛有些红肿。可能因为他熬夜温习过功课,但说实话他的模样更像是哭过。意识到小刘关切地凝视自己,埃尔南勉为其难地扯高眼角。拜托,你这样的基础颜值竟然还能笑得这么难看……小刘就差把这些字写到自己脸上。为了鞭策这位放肆的少年,稳重的先生平复下心底就要喷发的火山把一整瓶草蛉虫拍到他的手里。还是按照之前的分工,小刘很快处理好草蛉虫很快加了一勺进去。埃尔南小心搅拌起来。再搅拌三圈之后,小刘将粘稠的汤汁分出两份。两人拔下自己的一根头发,丢进了对方的汤药。同时干咽一下,深呼吸,将那未知的魔药猛灌进肚子。火热的感觉从胃里窜出,这股火焰顺着食道像周围扩散。灼烧感吞噬了整个身体,小刘一开始还幸灾乐祸地盯着埃尔南,几分钟后他也尝到了人间蒸发的味道。随着小刘的视野渐渐变高,他看见了正立在对面不知所措的自己。
在真正的小刘眼里,站立于自己对面,如同自己一样的存在,就像一面坏掉的魔法镜子。他长着和自己如出一辙,但有着与自己截然不同的习惯。他用规范的方法打着领带,听话地系上校服的扣子。即使处于惊喜之中也不会像自己一样惊呼出声,这个“刘家锐”穿着拉文克劳的校服戴着单片眼镜,睁大眼睛,咧开嘴巴。
刘家锐揉着他变软的头发,再摸摸他变帅的脸颊。在单片眼镜的反光中,刘家锐能隐约确认自己现在的身形——毫无疑问,他变成了一个长相与埃尔南一模一样的另外一个人。两位小先生面面相觑,谁都不知要怎么开口。看着别人变成自己是一件新鲜事,但对眼久了,两位小先生心底开始萌生出异样的熟悉感。面前这个人,同为五年级生,也有家业继承,也许处境有微妙的区别,但两人似乎做出了相同的取舍。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样,对方的生活过得其实也并不那么一帆风顺。
如果刘家锐更为谨慎一些——说不定就被分入了拉文克劳。
如果埃尔南更为洒脱一些——一定会进入格兰芬多吧!
两人看着对方,不约而同笑出声来。
喜悦挥舞着旗帜占领刘家锐一整颗心,它强而有力的音波驱散了浑身所有的阴霾。之前所有的投入和付出都有了价值,那些不悦和烦躁都被宽恕。这欢欣之中,有一股十分纯粹的感情使得多巴胺持续分泌,它并不是成就感之类的东西。而是实现不可思议的原动力。
麻瓜男孩想要制造宇宙飞船不是为了散播人类文明,可能只是想要让一件很酷的作品从自己手上诞生于世。巫师男儿想要制作魔药也不是为了肩负开拓和前进的责任,他只是想要见证一件奇迹从自己心里走向外界。这种念头并不伟大,甚至可能算不上正义。但这股淡薄荒唐的力量又因为其简单的构成更容易汇聚起力量,成为动力,迸发出火花。
魔药,对于小刘而言,就是这样一种东西。小刘在成功熬制复方汤剂后找到了答案。
P.S 于是课后小刘就约了布莱恩来魔药教室聊一聊改进入浴剂的事。
O魔女paro,OOC存在(联动: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7145/)
O假装是3月3日更新的
O不适合小孩子看的伪童话
O放飞自我,没有任何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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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早到太阳月亮还是神的宫邸,山川与草原上还留有精灵的痕迹。大地与海洋仍被守护神祝福,风与火焰还倾听着魔法的低语。大部分人类刚刚摆脱了生活,他们在一块固定的地方建造起他们的房子与田地,随后堆砌出酒馆和店铺。他们合围成村庄,村庄集合成城镇。他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在自己的家园渡过自己的一生。
普通人类几乎从不踏出村子,教会告诉他们外面的世界太过于危险。只有身披荣誉的贵族,功勋卓著的商贾,和被王国承认的信使才有这个特权。当然,还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冒险者。那些拿着长剑或是身着长袍的家伙,还有总是吟唱歌谣的疯子外加手执神典的面瘫——对,对,我说的就是剑客,魔法师,吟游诗人和牧师。这些拥有特殊天赋的人类,他们的工作就是踏足未知的领域,去发现这片大陆真正的秘密。
为什么商人的货物总是莫名其妙失踪,为什么显赫的贵族会被一只猫打到半身不遂,为什么迷糊的信使总能找到信件的收信地址,即使它本无名无姓无根无本?
我来告诉你吧。因为所谓太阳与月亮是神的宫邸不过是她们喝醉时的玩笑,山川和草原上漂浮的光球不过是她们家里的门铃。大地和海洋受她们掌控,风与火焰不过是她们的玩具。她们是一群尊贵的小姐,没人知道她们从何而来,又将向何处去。她们自人类诞生前就活跃于这块大陆之上,等人类老去之后依然保持着原有的容貌。她们是这片土地原来的拥有者。
人们称她们为魔女。
之所以称她们为“她”们,是因为魔女的外貌像极了人类中的女性,而且还都是优雅美丽富有特色的女性。小姐们似乎并不喜欢人类,城镇里的人类从没有见过魔女。人类也不喜欢魔女,在冒险者的口中她们从来都扮演着反派角色。可事实真是这样吗?
就在一个美妙的午后,太阳从天空最高点滑下了三分之一,白色的日光换上了红茶的颜色,花草的香味在森林里旋转,一位魔女遇到了一个小不点。
“人类幼崽?”魔女一眼就认出了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小肉团。
“唔……”似乎听到了魔女的声音,小不点十分努力抬起脑袋。在他彻底昏睡过去之前,他记住了魔女的脸。
小不点再次醒来,他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天鹅绒上,身上盖着丝滑又温暖的被褥。
“你似乎饿晕了头,小不点。”魔女就躺在他的身边,一只手支着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
“我不叫小不点。”
“你会说话了啊?”魔女惊喜地勾起唇角,她涂着的唇膏颜色很好看。
“我当然会说话。”
“有趣,这太有趣了。”魔女眯起眼睛,凑到小不点的面前。眼神像是捡到了一块瑰宝。
“什么有趣?什么不有趣?”
“呐,从今天起——”魔女将那只支撑用的手放下,整个人陷入柔软的床垫里,伸手揉了揉小不点的脑袋。
“——你就留在这里吧。”
小不点突然想不起自己的爸爸妈妈,也想不起自己的名字。他想不起自己家在何处,更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进入森林。无处可去的他没有选择,或者说这个年纪的他还不知道什么叫做选择。
这一年,小不点五岁。魔女看上去二十。
小不点在魔女的家里住下。他发现当一个魔女似乎非常方便。
当魔女渴了,她会轻轻击掌,陶瓷茶壶自行往花纹茶杯里斟入红茶。银制汤勺绕开红茶柱指挥着桌上的砂糖一个一个跳进红茶里,捉到最后一个逃跑的砂糖,将它抛进杯子搅拌两下。最后敲两下杯壁。
“叮叮——”,茶杯自己转上一圈,慢悠悠地飘到魔女的手边。
“你也要喝吗?”魔女发现小不点看着自己。
小不点股起腮帮点了点头。
魔女的眼睛滑到小不点身上时,茶杯也缓缓飞到小不点身边。在小不点伸手要接过杯子时,那个花纹茶杯突然嗖一下飞得老高。小不点跳着也够不着。
“喝了魔女的红茶,就会睡着哦。”魔女两手托腮。
“可你就没有睡着啊。”
“因为我是魔女啊。”
“那我也要做魔女。”
魔女听罢突然笑了起来。
当魔女饿了,她就戴上她的帽子,踩着妖娆的步子推开林中小屋的大门。有时她很满意门外的景色,她会笑着轻拍门把手。有时门外的景色就不怎么让人省心:曾有一次开门后,海里的黑水喷涌而入,魔女面不改色,狠狠将门碰上。一只乌贼腿还被夹在门缝里,在狂乱的抖动后彻底放弃了生的希望。曾有一次开门后,遇见了带着浴帽哼着小曲的火龙先生,先生停下了自己搓澡的动作非常娇羞地朝门里喷了一口火。差点把窗帘点着了。
这一次门开向热闹的市场。魔女轻拍了两下小不点的脑袋。
“你要去哪里?”
“你待在家里。”魔女朝他挥挥手,然后将门关上。
小不点当然不会乖乖的,他已经有些长高了,不仅如此,他还从魔女那里学到了一些把戏。他搬来了一把凳子,然后踩在上面尝试挪动那个把手。
“杰瑞你要知道,没有威尔的允许我是不能放你出去的。”门把手被小不点扭出咯哒声。“嘿!好了!小伙子!停下来!你要把我拆下来了!”
“那只能说杰瑞拆得漂亮。”门把从外面被人拧动。魔女拉开门的一瞬间,原本扑在门背上的小不点一下子撞上了威尔的小腹。
“诶呀诶呀。”魔女把小不点抱起来,让他伏在肩上。凳子接住魔女丢来的购物袋,迈开它的四条腿,向一只哈士奇一样跑开。等魔女进门,把手自己将门带上。
“你怎么哭啦?”魔女把小不点放到地面上,看着他高高仰起头,可眼泪还是不停往下流。
“没什么!”小不点用两只小手捂住他的大眼睛。
“好啦好啦,我回来啦。”魔女伸出一只食指,朝着购物袋一勾,一袋糖果噗一下爆裂开来,里头的水果糖掉在地上一路蹦蹦跳跳来到小不点脚下,围着他跳圈。然而小不点看了看这些糖果,依旧撅着嘴唇。他朝着魔女伸出双手,见魔女不解她的意思,还着急地蹦了一下。魔女只好俯下身子。
“哇——”小不点扑到她的肩头,大声哭泣。
这一年,小不点七岁,魔女看上去二十。
虽然这些家具自己会把自己打扫干净,但魔女有时候显然对它们的工作不太满意。这些家具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虫子全都会晕过去。扫帚遇到蟑螂的时候会倒地不起,抹布遇到扫帚的时候会飞速逃走,最过分的是,当这只蟑螂爬上桌子的时候,整个桌子会突然四脚朝天,面朝大地。
小不点一把捉住试图逃走的抹布,用它捉住蟑螂,然后打开窗户丢了出去。“只是一只蟑螂,伙计们……”然后所有家具会呆滞一秒,然后继续回到正常的工作状态,该扫地扫地,该站桩站桩。只有那只抹布会突然失去梦想蔫在地上一动不动。
“好了好了……我帮你搓干净。”小不点捡起地上的抹布走去厨房,在水池里这只抹布总算有了些神志,在水里玩起水花。小不点打算拿红色洗涤液的时候,抹布赶紧跳了起来,用一角拼命点另一瓶蓝色的。
“好好好,用蓝色的。”小不点拿它没办法。
“杰瑞大人。”小不点在给抹布搓澡时,一支羽毛笔飘到了他的耳旁。“威尔大人向喝下午茶了。”
“好,我知道了。”小不点把抹布从水里拎出来甩晕,好不让它再皮。
“大人想问今天的下午茶点心是什么。”
“让我看看橱柜里还剩些什么……”小不点说完踢了一下躲在厨房角落睡着了的踏脚二阶梯。醒过来的踏脚梯慢悠悠挪到小不点脚下,让小不点踩到自己头上。小不点打开炉灶上的橱柜:“幽灵舒芙蕾。”
这话传到羽毛笔的耳朵里就像直接传到了魔女的耳朵里,上一秒还趴在床上想多睡一秒的魔女大人直接开了一个传送门穿着睡衣就走到了小不点身边。
小不点从冰元素中取出盖有金色透明液体的小蛋糕:“你的伤好了?”
魔女眼睛看着舒芙蕾抿了抿嘴唇,眼珠子一转,小碟子立马就从小不点手里消失,出现在魔女的掌心:“吃完这个就好了。”
“南边的魔女到底为什么要偷袭你?”小不点根本拿魔女毫无办法插着腰歪头。
“嗯——你做得舒芙蕾真好吃!”魔女发出陶醉的声音。
“……鸡蛋,糖和面粉都不够了。”小不点叹了口气。
“鸡蛋,糖和面粉对吧。我记住了。”魔女将盘子往水池里一丢,打了个哈欠,跨过刚才的传送门进入卧室。
“我的意思是,我必须得去一趟集市了。”小不点话还没说完那个传送门已经缩到他头这么小。在传送门即将关上这一刻,小不点用双手握住门边,重新撕开一条缝隙。“威尔!你得让我出——”
“又睡着了……”
小不点无奈地坐在床边,看着受伤的魔女变成瞌睡虫。
这一年,小不点十五,魔女看上去二十。
“人类?不,你是魔法师?”
“你可以这么称呼我。魔女阁下。”小不点手里抱着从集市采购回来的新鲜苹果。
“既然你是冒险者,那你知道掌管这片区域的魔女住在哪里么?”那位外来魔女显然十分疲惫。
“魔女的住所可是移动的城堡。”小不点笑起来。“我这个水平的魔法师,怎么可能说中她的住处嘛?”
外来魔女没有怀疑小不点的话。
“那真是打扰了。”她直接发动了攻击。红色的火焰朝着小不点而来。小不点后退一步,丢出第一个苹果。
苹果在地上颠簸两下,随后高高弹起,在空中突然炸裂。苹果味的粉末随着爆炸声四散在空气之中,受火球点燃,许多碎片渐渐发出亮光。外来魔女有些被这把戏逗笑:“这是什么逗小孩开心的把戏?”
“谁乐谁就是小孩子。”小不点丢出第二个苹果。
如同千万个风铃同时迎接一阵狂风,空中那些苹果粉末一齐缩回,重新变回一只苹果。在成型那一刻,正巧被第二只苹果击打。撞击一瞬间,这只苹果突然燃烧起火焰,朝着外来魔女的方向高速冲击。一击命中。
谁知外来魔女直接伸手接住了苹果。“还有点小聪明嘛。”
就在这一瞬间,她手里的苹果重新化作苹果味的粉末,充斥在她的四周,黄褐色的迷雾遮挡住她的视线。显然这时的迷雾要比第一次来得更厚浊。
“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魔女阁下。”模糊中她只听得见小不点的声音。
“这是……她的魔法。你是怎么学会的?”外来魔女被这窜来窜去的小老鼠惹恼了,她准备一把火烧光这些包裹着她的碎屑。
砰地一声,火焰瞬间传播于整个混合粉尘空间,两个苹果炸出了半个森林的鸟。
小不点在睡着的魔女身边放下第三个苹果。那个苹果变成一辆不大的马车。他将外来魔女搬进了车厢,然后拔下她的一根头发。正打算给她找个合适的车夫,威尔拎来了一只老鼠,哦让我修正这个措辞,它现在是一位车夫。
“你和我约定过什么?”魔女的面色似乎不太好。
“可这次是她先动得手。”
“这个满月,你被剥夺出门权利了。”魔女瞥了一眼坐在车上一脸无知的老鼠先生,嘱咐他送她回家——她自己的家。
“好吧好吧。”小不点并没有表现得特别不高兴。因为送走这个麻烦,威尔立即跑过来上下打量他有没有哪里受伤。小不点朝着魔女递出第四个苹果:“婆婆说这个新品种可甜了。”
“她要是知道你叫她婆婆,会立马在你的苹果里下毒。”魔女一只手拿着苹果另一只手拉着小不点的手回家。现在的小不点已经比她高了半个头。
这一年,小不点二十,魔女看上去二十。
“杰瑞!”
小不点市集替魔女买东西。偶然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额……请问是我漏给你钱了吗?”显然招呼他的是一个人类,十分普通的人类。
“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亚伦呀,我们小时候一起去隔壁城镇看过烟火。”人类男子似乎十分激动。“我的老天,我没想到真的是你。莉莉和我说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
“是……是吗?”其实小不点根本没有想起来任何事。他从来记不起他五岁以前的任何记忆。
“我就说你小子幸运得很,不可能有事。你看,这不仅没死,还成了魔法师了。”亚伦拍了拍小不点的肩膀。“叔叔阿姨还好吗?”
小不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思索了一下他在问哪一位阿姨,又疑惑他从不认识什么叔叔。
“怎么了?”亚伦发现了小不点的异常。
“抱歉,我完全记不得小时候的事。”
亚伦愣了愣,他将小不点带到了名为莉莉的牧师身边。
“是魔女清除了你小时候的记忆,杰瑞。”莉莉对着他念诵了一长串他根本听不懂的咒文之后,给出了这样一个回答。
“我可怜的杰瑞。”她合上那本厚厚的神典,在自己胸前画了一个三角形。威尔教过小不点,这是人类牧师作祷告的一种行为,不过事实上这个行为并没有什么实际效用。“愿神护佑你。”
小不点没有觉得自己很可怜,他只是觉得莉莉的行为非常怪异。鉴于礼貌,他并没有将这一想法明说。“我真的该回去了,家里还煮着面呢。”威尔该着急了,最主要这个季节蚊虫很多,天知道晚回去一些家里会变成什么样子。
“感谢神主,你还抱有一颗坚强的心灵。”莉莉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小不点。
“感谢神主,让杰瑞失去父母后还能这样乐观的活着。”亚伦跟着莉莉一起在胸前画三角形。
“等一下,你们在说什么?”小不点再也忍不住了。
“魔女会杀死所有在满月出现在森林里的人,你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杰瑞。”莉莉耐心地解释起来。
“不,我还是不懂。”事实上,小不点从没见过威尔这么做。
“那一年的满月来得突然,所有人都没有准备。等教会意识到问题的时候,商人和信使都已经出发。”亚伦表情沉痛。
满月从没有来得突然一说,月亮的形状会根据周期定时改变。魔女甚至用它来记录日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不点越听越糊涂。
“连出去营救的冒险者也全军覆没。”莉莉接着说。“那一夜鲜血染红了森林,连月亮也变成了红色。”
小不点陷入了沉思。虽然这些人说话前言不搭后语,还神神叨叨。但组合起来看,他们表达的意思是,在自己五岁那年的血月,威尔杀死了他的父母。这不可能。威尔不可能这么做。莉莉误解他在哀悼他的父母,将她的神典递到小不点面前。示意他可以将手放在书页上方,这样可以让亡者安息。小不点没有这么做。
“不要害怕,杰瑞。”莉莉和亚伦拉起他的手。“我们现在有了力量。”
“什么力量?”小不点将手放上神典的那一瞬间,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窜入了他的脑袋。
“讨伐魔女的力量。”
“小不点,你从集市给我带回些什么来呀?”魔女走进自己的屋子,却没有看到小不点出门迎接。她顺着痕迹来到魔女的书房。小不点坐在书桌前像是在等她说出真相。
魔女很快就知道他在城镇里都遇到了些什么事。只要稍稍懂得一些魔法,再直视小不点的眼睛,就能知道全部答案。即使魔女告诉他防止被魔法看穿的方法,他依旧学不太会。同样,小不点总学不会看穿别人。至少,现在看上去是这样。
“威尔,我的父母是不是死于你的魔法。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小不点走到魔女身旁,他直视着魔女的眼睛,简直是在逼魔女看清自己此刻的心情。那是难言的酸涩和苦闷,是少有的阴郁和悲伤。
魔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于是小不点从她身旁走过,一路走出了书房,走出了林中小屋。除了带走一本书和一支羽毛笔,除了留下一盘幽灵舒芙蕾,这个屋子里再没有其他关于他的痕迹。
魔女回到自己的床上,开始一场很久很久的睡眠。小不点不再是小不点,他回到了城镇,加入了冒险者的队伍,成为了一名魔法师,成为了讨伐魔女的力量。
过了几个日夜,城镇里开始出现一家不大的点心店。招牌是香草红茶和各色茶点。过了几个日夜,魔女间开始流行起一则传说:北边的魔女开始旅行,她去往火山,登上冰川,她潜入海底,跑过花田。她打破了魔女之间的规矩,不再用魔法向当地的魔女问好,反而请她们吃好味道的舒芙蕾。魔女们开始发现,她们之间见面不一定非要为了争夺一条小溪而打个你死我活,也可以聚在一起聊聊自己的孩子谈谈新见到的鸟儿。
她看上去永远在笑,似乎她的生活还是如以前一样容易。谁也不知道,独自一人的夜晚,她会一个人在房间里听着月亮唱起歌曲。
而魔法师这边呢?他也开始去其他地方冒险,他也开始在出城镇时扶着神典做一番祷告,在进城时对着神典在胸前画三角。有时认识新的朋友,有时遇上新的麻烦。他的名声并不是很高。并不是说他的魔法有多拙劣,只不过他在替教会讨伐魔女时总是会遇上些下雨打雷起雾雪崩之类的麻烦,连同和他一起的队友都会倒霉。但其他时候这家伙寻人识物的幸运值又奇迹般的变得非常高。而对于私人委托,他同样也表现得十分古怪。再高报酬的请求也会被他回绝,一则傻子也知道是虚妄的消息却能让他出发。王国不喜欢这样喜怒无常的冒险者,有话就说的个性让教会也不敢接纳他。谁也不知道这个傻小子到底因为什么原因都充满干劲,谁也不知道独自一人的夜晚魔法师会对着月亮唱起歌曲。
这一年,魔法师二十五,魔女看上去二十。
“真没想到传言中的甜点竟然是你做的。”新认识的同行者受魔法师的邀请,来到他不大的屋子里喝下午茶。
“先喝喝这杯红茶。”魔法师为每一位冒险者倒上红茶。沉浸在红茶与柠檬的香气之中,多数冒险者们没有抵抗住午后的倦意。仅有一位冒险者依然握着茶杯一语不发。
“所以你这是想做什么呢?魔法师先生?”这位冒险者放下茶杯,转而握住剑柄。
“瑞,不要紧张,我们都是魔女的孩子,不必拔剑相向。”
瑞听到这句话直接抽出了银色的长剑,剑的尖端指着小不点的眼睛。
“我理解你态度,但我想你不是真的想要杀你真正的同伴。”魔法师用指尖推开剑刃。
“你的话已经被神主听见。”瑞并没有放下敌意。“我为什么不能对你这个异端进行宣判?”
魔法师替冒险者摆正他踢歪的凳子,请他坐下:“我能切断神典的影响,但这个魔法并不能维持太长的时间。我们现在彼此猜疑对谁都没有好处。如果你还不相信,我可以说三遍,神主是笨蛋。”
“你……到底怎么做到的?”瑞放下了长剑。
“其实很简单,是魔女的红茶。”魔法师笑着将茶壶放在桌子中央。
“你又是怎么知道我是魔女的孩子?”瑞收起长剑重新坐下。
“魔法就是魔女的知识。所有真正会使用魔法的生物,都是魔女的孩子。”魔法师转过身,与瑞相对而坐。两手手指交叉,支撑着下巴。
“即便如此,我现在也不能回到魔女身边了……你找到这样的我又想做什么?”瑞垂下头像是做错了事的大人思念起自己还会被长辈责备的儿时岁月。
这样的对话发生在很多个平静的下午。发生在魔法师与许多不同的冒险者间。
“合作?威尔,你知道自己在说笑话吗?”火焰的魔女抬了抬自己眼镜。
“我们魔女彼此之间是竞争关系,你应该知道吧?这可不是喝个茶就能改变的关系。”火焰魔女吃了一口舒芙蕾。“恩,绝不是吃你的蛋糕就会改变的。”她强调了一下。
“只是在满月这天而已。”魔女拜托道。
“哈?满月这天就是重新划定我们领地的时候啊?换做你到时候也不会认输吧,现在说得这么好听。”火焰的魔女又吃了一口舒芙蕾。
“我会的。”魔女坚决的样子让对方放下了勺子。“你想要的那片花田,我现在就可以让给你,你要是想要老榕树……我也可以给你。”
“威尔,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火焰魔女抬起头。
这样的对话发生在很多地方,发生在许多魔女之间。
“我只不过想让魔女的孩子回家。”
有人被教会防备,自然也有人被教会所重用。倚仗于教会的冒险者生活过得可能比魔女更为滋润。因为被魔女呼来喝去的只有一些家具,而他们还可以指示城镇里的任何人。
“似乎有人说你的是异端,魔法师先生。”贝尔说这话的时候像是在开玩笑。
“那么贝尔先生今天是来代表神主审判我的吗?”魔法师眼神丝毫没有躲闪。
“不。”贝尔呵呵笑起来,“当然不是,我只是来你这儿找些乐子的。话说你这儿还有舒芙蕾吗?”
“请稍坐片刻。”魔法师一边挽起袖子一边走向厨房。
“一位被魔女夺走双亲的魔法师怎么可能会信奉魔女的教导?你说是吧?”贝尔锁定了魔法师,无论阻隔在他们中间的是锅子勺子柜子桌子还是其他瓶瓶罐罐他都毫不在意。
“很遗憾,是的。”魔法师将舒芙蕾放在贝尔的面前,并把勺子递到他的手边。“我信奉过她的教导。”
贝尔有些意外魔法师竟然会说出真话,不过他已经露出做出任何意外的神色,更没有打算展开攻势。事实上他笑得比刚才真挚不少。以魔法师的水平,他也能看出来这一刻的贝尔才真正开始高兴起来:“真是冒犯了,我并不知道……”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魔法师坐到贝尔的侧身位置。“您开始提问吧。”
“提问?”贝尔按住魔法师的肩膀,“我并不是在审问你,先生。我只是想和你聊聊而已。”
“您和我能聊点什么呢?”魔法师靠上椅背。
“我们都是魔法师,当然会有很多共同话题。”贝尔吃了一口舒芙蕾。“比如满月的讨伐魔女事宜,又比如你到底是怎么摆脱神典上的魔法呢?”
“贝尔先生,我可不知道神典上还有魔法。”
贝尔摇摇头:“杰瑞,你真的不应该说谎。所有的答案都写在你的眼睛里。”
此刻魔法师心里在想什么?他满心懊恼,他甚至没办法对贝尔展露出微笑。他成为冒险者以后花了一些时间弄明白了神典里的名堂。教会的神典其实是一种媒介,它会影响一个人以正常的方式去思考。有的人会听到现实并不存在的声音,有的人会见到并不真实的场景,更多人会拥有被编撰出来的记忆。这些幻觉促使信徒们相信魔女的恶行。随之而来的恐惧和彷徨让他们遵循教会的命令,用他们的眼睛去看,去听,然后去发现,去捕捉,去将魔女赶出去。正是这些不存在的记忆叫魔法师一气之下离开了魔女。
“啊——魔女红茶。”贝尔很快从魔法师的脑袋里找到了答案。“你还真是喜欢她,即使恨到如此境地,竟然还会想和喝她泡的茶。”
“该说你是重情还是薄情呢?”贝尔欣赏起魔法师的表情。“选择魔女而非自己的父母的人,抛弃了魔女成为讨伐魔女的人。”
“我的父母真是被魔女夺去性命的么?”魔法师被贝尔说中了痛处一生气走入了圈套。魔法师很快意识到自己暴露出了太多想法。他来不及闭上眼睛,贝尔已经凑到他的面前。“看来你的确知道了太多。”
“威尔,这真能行么?”火焰的魔女跟随魔女一起来到一座高塔之下。“那可是棘冠之魔女啊……”
“正因为是棘冠之魔女所以一定能行。”
一个很平常的日子。太阳照常升起,云朵慢悠悠地飘着。不知是谁家的短发小女孩穿着花裙子来到了集市。她跑过买糖与巧克力的摊贩,转过花朵和丝带的店铺,径直来到甜点店前。然后她发现,以往那个一定会在店里等她来的哥哥今天不见了。
她在挂着关门谢客的木牌前愣住了,露出了绝不属于孩子的神色。那眼神里是担忧和焦虑。她正以一个非常成熟稳重的方式思考对策,智慧的光芒不停在她脑中闪烁。在两旁的普通居民快要发现她的异常前,她被卖苹果的婆婆拉到了一边:“嘿,威尔,你妈妈正找你呢。原来你跑到这里玩了。”
“丽萨,杰瑞呢?”在园艺魔女的花房里,威尔甚至没有心思变回她原来的样子。
“他被教会的人带走了。”园艺魔女正在梳她盘起太久有些发卷的头发。
“你答应过我如果发生这样的事,你会通知我。”
“你每天都会来,总会知道的。”园艺魔女接过一旁的藤蔓递来的镜子。
“他被谁带走了,现在在哪里,告诉我!”魔女直接抢过了园艺魔女的镜子。
“他已经逃走了!威尔!”园艺魔女有些恼怒。
“那又怎么样!他仍然是我的杰瑞!”
“我是说,他从教会地牢逃出去了……”园艺魔女见威尔有些激动,无奈地瞥了一下嘴巴。“他一直是个聪明孩子,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逃走了……”魔女坐回凳子上,终于冷静下来。
“是的,听不到你刚才的表白了。”园艺魔女向威尔伸手示意她把镜子还给自己。
“他没有受伤吧?”威尔有些不好意思。
“你该关心我有没有被你伤着心,亲爱的。”园艺魔女难过地扑倒在茶桌上。“来捉他的魔法师是个厉害角色,他的确吃了点亏,不过没什么大碍。也就是吐了点血,破了点皮。”
“丽萨,他和你的孩子不一样,他只是个人类。”威尔听丽萨这么说扶住额头。
“反正你已经准备好接他回家了吧,受点小伤才会知道家里有多好。”园艺魔女用一只手指敲击这桌面。“我应该慢些吃完那些舒芙蕾的……”
“这个满月注定要大闹一场。”
“杰瑞,你……”瑞在回到家的时候,发现门口躺着一个袍子红了一半的魔法师。魔法师做了一个小声的手势示意他不要伸张。听到不远处教会的人正挥舞着火把呼喊魔法师的名字,这名剑客背起了魔法师走进了一片夜色中。
贝尔一直跟着血迹来到了瑞的家门口,站在血迹消失的地方。他打了个响指直接把瑞的家门开出一个大洞。由于没有点灯,里面漆黑一片。贝尔漫步进屋,左右环视,金色的眼睛在夜色里就像一只猎豹在窥视它的食物。
“看来你最擅长的是逃跑啊……魔法师先生。”贝尔在瑞的屋子里坐下,而瑞与杰瑞正躲在他的头顶正上方。幸而瑞学会了魔女教给他的魔法,只要待在阴影里,他能够掩藏住一切他想掩藏的痕迹。就像他自己也成了影子的一部分一样。杰瑞此刻非常想跳下房梁告诉他什么叫真正的爆炸就是艺术,但是他逃跑前还是有记得带上自己的脑子的。他还有非常重要的人要见,绝不能为逞一时之快而死在这里。
“贝尔大人,没有找到。”普通的信徒跑进来禀报搜捕结果。贝尔点了点头,重新换上微笑:“蟑螂总是难抓的,不怪你,莉莉。”贝尔出门前故意停下脚步,像是等躲在阴影里的人露出马脚。
瑞把魔法师从房梁上弄下来。魔法师用上了一两个简单的魔法姑且把血止住了。“这混蛋总算走了……”
“你到底做什么了?”瑞很不解为什么魔法师会被这么多人追着打。
“去教会图书馆偷了几本书罢了。”魔法师脱掉自己血红的袍子盖在身上。“你有水么?”
“你疯了,竟然敢直接去教会。”瑞给魔法师倒了一杯水。“你可答应过我会让我回家的!”
“我这不是还没死嘛……”魔法师自己倒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危险事。一口气把水喝完之后又将杯子呈给瑞,示意还要。
“你小子的茶里一定有什么东西,不然我怎么会信你这种人。”瑞一边摇头一边给魔法师倒水。
“我这种人至少比教会好上些吧?”魔法师喝完水,精神恢复了一些。
瑞无法反驳。两人沉默片刻。瑞没忍住好奇开口问道:“你找到解开神典魔法的方法了?”
“没有……”魔法师双手一摊。
瑞已经有了要把眼前之人丢出去的念头。
“但我知道这个魔法到底是什么了。”魔法师从袍子里拿出两三页沾血的书页。
猜疑魔法。顾名思义是利用受术者原有的心灵裂隙,使得受术者看到不存在幻想的魔法。它需要附在一种媒介上,在受术者接触媒介后可以引起受术者对于世界的不信任和恐惧。换句话说是人类本身就惧怕魔女,才会萌生出讨伐魔女的念头。是魔女的孩子本身对魔女心怀芥蒂才会选择离开魔女。
瑞看着书页一言不发。比起杰瑞,他离开魔女的时间更久。随着他的思念越积越沉,他对于教会的痛恨也越累越深。此刻真相大白,一瞬间十年来所有可以怨怪的对象都消失不见,原来所有的问题全出自于自己。瑞开始消沉,他也倒在椅子里,双手双脚拖在地上。
“振作些,兄弟。”瑞不敢相信面前这个男人看见这也书页的时候是什么表情。也想现在一样面带微笑,鼓励着他自己么?
“别着急,不仅仅只有这些。”魔法师将后几页书页拿出来展平。这几页书页几乎全部被血染红。它们并非记载了某一种魔法,也没有解释某一种规律。它作为一张观察笔记,记录下了二十六年前某个满月发生的事情。
一名魔女在人类的城镇里散布猜疑的魔法,叫人们憎恶起原本与他们和平相处的魔女来。这股恐惧和厌恶情绪滋长出逃亡的风潮,他们害怕住在魔女的身边,他们开始寻找没有魔女的地方。他们携家带口,成群出发,他们回归到了文明未开化前的日子,他们踏上了旅程。但这并不是一个适宜出行的日子。
满月的夜里,魔女之间互相争夺着领地。夜里的森林犹如囚徒困境的墙壁。魔女们不敢放过一个从身边跑过的身影,任何一个动作都可能是发起进攻的信号。任何一点响动都可能是失去地盘的预兆。她们的魔法击中了无数本想逃开她们的人类。森林染上了血的颜色。
在事态严重之前,冒险者们出发去拯救幸存者。他们唯一做错的,就是中了魔女的圈套,吃下了魔女馈赠的食物,魔法叫他们丧失了理智。他们也开始互相攻击,目标不仅仅是魔女,还有人类和其他冒险者。队友之间的信任也荡然无存,这一夜连月亮也染上了红色。
血月事件作实了魔女是可怕的生物。逃跑不是办法,在神主的带领下,人们掀起了讨伐魔女的浪潮。
“魔法就是魔女的知识。所谓神主其实也是魔女。”魔法师话说到这里时,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瑞看着这些书稿,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他只弄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教会为什么要杀魔法师。
“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现在只想回家。”魔法师露出疲惫的表情。“你呢?看了这些之后,还想回去吗?”
瑞沉默了许久,点了点头。
满月总算来临了。教会将许多冒险者组织起来,给他们发放精致的武器和装甲,让他们穿上体面的衣服或徽章。给了他们每人一个平安果,宣布讨伐魔女的队伍出发。这些冒险者中,既有会魔法的魔女子嗣,也有不会魔法的普通人类。教会根本不会去仔细鉴别他们,他们存在于世的意义对于教会而言是相同的。那就是把森林染上血色,让月亮变成红色。
但是事与愿违,似乎过了许久,森林里没有发出任何动静。什么也没有发生,既没有火光也没有爆炸。四周静悄悄的,一点也不魔法。紧接着,所有人都听到了幽远却温柔的声音:
“立足于大地之上、心存迷茫的人们啊,请不要感到畏惧。我将点燃一切灯火,而你们只需仰望向清朗的夜空。”
“愿星辰指引前行的道路——!”
就在这一瞬间,天空中的星星发出耀眼的光辉,照亮了原本阴暗的森林。人们从恐惧中苏醒过来,开始重新用理智而不是本能观察这整个世界。亚伦和莉莉淡忘了对于魔女的仇恨,或者说终于认清了长久以来的怨恨只不过是幻想。他们寻着星星的指引,开始返航。而隐藏在森林的阴影中,一身不发的魔女子嗣,好像在很久以前都达成了共识。他们已然了解对方保护魔女的心意,在你不犯我我不犯你的条约上达成共识。他们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回到自己的魔女身旁,回到家,回到自己原本应该在的地方。星辉指引了他们前进的道路,他们根本没有更多的时间去争斗或是商量,他们只想着抓住这丝星光,这是几年来,几十年来最诚挚的愿望。
“瑞!”火焰的魔女曾申明自己从不会哭泣,现在却哭得变成了水花之魔女。
“爱莲娜。”瑞奔跑到他的魔女身旁。
魔女乖乖呆在她的屋子里,等着他的小不点跟随着星星的指引回到她的身边。回应她的期待,有人扣门。“杰瑞。”魔女满心欢喜打开了门。
“让你失望了。”结果见到了园艺魔女。“我并不是杰瑞。”
魔女难掩自己的失望。“丽萨有什么事么?”
“我来给你送新品种的苹果。”园艺魔女拿出一个篮筐。在接过篮筐的一刹那,有一股冰冷的感觉经由威尔的手流进威尔的心。吓得威尔一个踉跄。
“看样子你的杰瑞不会回来了。”园艺魔女扶住要倒下的威尔,搀着她进了屋子。
“他不会再回来了?”威尔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她觉得她和小不点之间还留有些希望。
“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还没有出现。”园艺魔女的手上长出颜色诡异的苔藓。
也许他迷路了,毕竟他已经有好些年没有回来了。也许他要给我个惊喜,准备舒芙蕾需要好些时候呢。她的小不点绝不会因为她失手误杀了他的父母而不肯原谅他。那根本不是她的错,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击中的是普通的人类而已。威尔沉下脸,丝毫没有注意到园艺魔女的动作。
“放弃吧,威尔。你和他已经回不——”园艺魔女还没有抚上威尔的肩膀。林中小屋的大门被人撞开。名为杰瑞的小不点如今已经成长为大人。他踉跄地跑进屋子,差点跌倒在威尔面前。紧跟在他身后的,是名为贝尔的恶魔。他曾在他身上留下许多或深或浅的伤口,今天似乎是为了偿还上一次他逃过的惩罚,用上的无一例外全是杀招。小不点的血液洒在了园艺魔女的身上,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苔藓不敢接触那些血液,远远围绕着它不再向前蔓延。魔法师毫不犹豫给了消沉的魔女一个拥抱。尽管他已经不剩下多少力气。
“我想起来了。”他在魔女的耳边低声。
“那天,我的父母拿到的是苹果。”他一字一句的说着。“血月之前所有冒险者收到了一位婆婆送来的苹果。”
为什么园艺魔女总是在城镇里出没?为什么很少见到她的子嗣?现如今所有的真相呈现在魔女和魔法师两人的面前。“丽萨,为什么?”
“每个月都要争夺领地太过于繁琐,我厌烦了这种生活。”园艺魔女并不知道为什么苔藓们停止伸张。她将这些时红时绿的诡异绒草蔓延到整个房间。接触到它的桌椅板凳瞬间失去了生命,不难想象魔女接触到它会有怎样一个下场。“每次都减少几个竞争者,最后就不用竞争了,不是么?”
但这些苔藓依旧不能爬上威尔的身体,是魔法师的血液保护了他。园艺魔女这才想起来面前这位正是血月的幸存者。魔法师在三岁时也曾见过这副恐怖的光景,他的母亲也以他现在抱着魔女的姿势保护了他。所以在剧毒的苔藓褪去之后,他才活了下来。人类上去是最普通的生物,却又是最神奇的生物。他们没有特别突出的长处,但拥有最可被期待的成长。魔法师累积在身体里并不致命的毒素,反而成了他身体破解残局的关键。他经过了二十几多年的魔法生涯和健康成长,竟然获得了对抗毒素的自然能力。就连园艺魔女的毒素,也不能对他产生任何影响。
这一下威尔真的生气了。她用大拇指和食指比作枪的形状,朝着园艺魔女的胸膛扣下扳机。只听砰的一声,一截被紧密压缩的空气方块真的被发射了出去。在击中园艺魔女胸口时,迅速炸裂开来。贝尔作为园艺魔女的子嗣,对于她的倒下似乎并不伤感。他更多的只是想捉回他的猎物,此刻他面对另一位比他略高等的存在只好就此罢休。在贝尔打开门的一瞬间,火龙先生迎面赏了他一颗火球。
不过,他是恶魔嘛,自然不惧怕这样的挑战。只是这颗火球让他的形象有些狼狈罢了。
总之他带着他的魔女回到了属于他们的花房。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人去拜访他们了。
魔法师重新在天鹅绒的床和绵软的被褥中醒来,魔女正躺在他的身边抚摸他的头发。
“你似乎饿晕了头,小不点。”魔女声音柔和。
“我回来了。”这一回魔法师没有忘记他的名字也没有忘记他经历的事。他把藏在怀里的那本魔法师还给物主人。
那是一本教人怎么通过歌声传递思想的魔法书。
“欢迎回家。”
故事到这里就已经讲完,但魔法师和魔女的故事仍在继续。之后他们遇上了什么样的故事,有碰上了什么样的朋友呢?我的羽毛尖已经没有了墨水,恐怕得下次才能说与你听了。
共10610字
O概要:
01 爱情魔药(联动: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6441/)与开学晚宴
02 每天回寝室都会看到我室友快不行了
03 课间好时光(联动: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6772/)(联动: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6906/)
04 赫奇帕奇大冒险
05 不是约会的约会
O感觉周围所有人都在虐恋情深。
——
01
当威尔眯起眼说她想喝爱情魔药时,小刘十分清楚这位学姐没有认真。但小刘满脑子想着的都是:这是个绝佳的好机会。蹲守在草丛里许久的小狮子,被人用一支逗猫棒挑起了兴致,小刘绝不会轻易放过试图开这种玩笑的猎物:“学姐可要说话算话。”下一秒威尔眯眼展开笑颜,小刘却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他用那双充满好奇的眼睛牢牢盯住他心中最美的霍克小姐。
“我真想要知道。”小刘在威尔面前痴语。好像狮子在撒娇,又好像狮子在扑咬。黄油啤酒冒着泡泡,上层的奶油融入下层的糖浆。小少年释放出自己的全部求知欲,似乎他想要的答案已经超出了爱情魔药的范畴。“这世上到底有没有真正的爱情魔药?要知道,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人能够创造出可以称为‘爱情’的情感啊。我们能不能做出来?我真的很想知道。”小刘说着说着弯起嘴角,脸上写满了期待。明明话题的重心完全在学术上,但爱情这个字眼本身就具有魔力,让相对而坐满脸绯红的两位眼中的彼此也逐渐迷离。威尔从不会拒绝小刘严肃的提问,在以往无数个问题里她已经形成了这样的习惯。小刘知道威尔不会吝啬她的知识,尤其是在教授他的时候。威尔有些被这个主动出击的小刘惊到了。至于其中有几分吓又有几分喜,就和黄油啤酒到底哪里是糖浆哪里又是奶油一样难以辨认。我们只知道这位小姐点了点头。
爱情魔药多种多样,最著名的要属迷情剂。但它需要的制作条件非常苛刻,需要的材料也称得上“非富即贵”。威尔和小刘都不认为自己能做出这样的玩意儿。两人经过商议选择了材料较容易获得的一种作为这一次魔药小讲堂的课题。然而即便如此体验过程也并非一帆风顺,毕竟魔药顾问威尔本身也没有制作爱情魔药的成功经验。坩埚曾经变得十分火热,锅中那未完成的汤剂也曾展现出像是雨后走过草地粘在鞋底的泥土颜色。夹杂在期间的小麻烦更是数都数不清。如果此刻在小刘身边的不是威尔,如果陪伴在威尔身旁的不是小刘。两人或许未尝试到一半就放弃了这疯愚念头。还好第一次火热危机,威尔眼疾手快向锅里加入一整杯冷水顺利度过。第二次浑浊危机,由小刘用不停搅拌的方法成功解决。最后,两人一同朝着坩埚挥舞魔杖时,锅里的东西既没有发光,也没有发出声响。失败了?两个人都怀着相同的揣测凑近坩埚一探究竟。就在这一瞬间,两人同时闻到了从坩埚里散发出来的,令人心旷神怡的气味。在麻婆豆腐,雨夜的草地之后,刘家锐闻到了——
“黄油啤酒!”两人几乎异口同声,随后哈哈大笑。再看看坩埚,这锅里的确开始冒出奇怪的白色泡沫,浮在原本焦糖色魔药的上层。两人为了爱情魔药一直待到酒吧关门,结果绕回原点,熬出了一锅黄油啤酒。这极具戏剧效果的结尾,让两人在彼此告别时仍忍不住窃笑。最后为了纪念这一命运时刻,双方都保存了一些“特制黄油啤酒”作为纪念。
回到借宿处,小刘将爱情魔药失败品倒入一个玻璃瓶,好将这份美好的回忆一同珍藏起来。倾倒过程中,小刘突然发现,这瓶黄油啤酒虽然看上去仍然像是奶油和焦糖的混合物,但闻上去却有一点不同。起初他没有发觉是因为现场存在一个干扰项与它散发出同样的香味。相比之下它显得太过于微弱,以至于小少年以为这个味道并非是“特制黄油啤酒”散发出来的。现在,干扰项被排除了,厨子重新捕捉到了这个味道——
——威尔头发的香味。
噗通。小刘觉得自己的心乱了一拍,他迅速盖上瓶盖,两手紧紧抓住瓶子,直挺挺倒在床上。头晕目眩,浑身滚烫,呼吸急促,意识模糊。事实证明,黄油啤酒喝多了也是会醉的。
小刘这才意识到,他可能做出了一件危险的东西。
小刘想了好几天要给这个药剂贴上什么标签才可以叫新室友不会误喝这瓶危险药剂。他坐在火车上的时候在思考这个问题,见到麦卡锡小姐时他还在想这个问题,最后在新一届的小魔法师们坐船时,依然没有思考出个所以然来。小刘决定将这个烦恼丢在一旁,先专心享用开学宴会的大餐,以免又因为过于高兴做出些冲动的决定。要知道坐在格兰芬多的席位上,如同沉浸在热情的火焰里,是很容易热血上头的。卡伊洛斯坐在自己的身边欢快地朵颐着肉丸把有关于女性的烦恼完全抛在脑后。多拉表现得比上一个学期更为活泼,看来她十分想和周围人分享她的暑假。安杰洛今年大概卖出去了不少魔杖,这会儿甚至开始玩以杖识人的游戏。别以为小刘有多冷静,每每听到老分院帽说出“格兰芬多”时,小刘就和身旁的其他人一起鼓掌欢呼。一直待到和所有新旧同院一起举杯才愿意离开。现在看上去沉着只是因为他那个时候正走神:他的目光飘到了不远处,那片蓝色海洋里,威尔霍克的身上。拉文克劳的人总给人沉静内敛的印象,但有新生进入拉文克劳一样会令他们充满能量。威尔此刻正目露温柔地朝着新雏鹰微笑。其中的欢喜之情不比曾经的卡尔学长,曾经的洛斯塔学姐少上半分。那是对新血液的怜爱和对霍格沃茨的眷恋。威尔她已经七年级了,但一切仿佛只在转眼之间。小刘望着她的精灵入神又出神。结果被威尔抓个正着。她朝着小先生挥了挥手。小刘礼貌地朝她举起了酒杯。
“艾文·布拉德利克。”迦莲.辛哈教授负责今年的分院点名。这位来自印度的教授言语里总带着一些对孩子的关怀。分院帽又开始念叨起老旧的歌谣。
“格兰芬多。”
“好耶!”
02
该说是命中注定还是患难真情?总之卡伊洛斯今年还是刘家锐的室友。对于这件事本身小刘还是十分高兴的。他现在满面愁思完全是因为他手里那瓶刚出锅不久的烫手山芋。毫无疑问,这位老伙计绝对会在半夜三更误将这瓶药剂当做是好喝的玩意儿一口闷了。得赶快想个办法出来。可即使在瓶子上贴上毁天灭地,极端危险这样的标签也没有办法改变什么。饥饿的卡伊洛斯口不择食勇不可挡。这要怎么搞?小刘跟在卡伊洛斯身旁混在去寝室的人流中全程走神,凭着第六感回到了自己的寝室。刚推开门,就看见一个手脚都裹着绷带的人直挺挺倒在地毯上一动不动,旁边躲着一个黄发小正太颤巍巍地伸手去探他的鼻息。这个黄发小正太不是别人,正是才刚才那位加入格兰芬多大家庭的艾文·布拉德利克。格兰芬多终于闹出命案了?!我为什么要说终于?出于默契,小刘和卡伊洛斯对视了一眼,确认对方在惊讶与不知所措之余,也看见了面前的惨案现场之后,两人同时快步上前。小刘蹲在头一端,卡伊洛斯立在头另一侧。卡伊洛斯看向小刘,小刘看向卡伊洛斯,艾文的目光则在两人之间来回往返。最终三人目光交汇一处,通过格兰芬多之间奇怪的交流方式,三人推选了小刘来确认这名疑似被害人的生死。
小刘还没摸到地上那名小伙的颈动脉拨动,宿舍门再次被人推开。一位高佻的学长面带微笑的踏入室内。他在目击场内的现状后愣了三秒,笑容不改转过身退出门去还不忘将门轻轻合上。脚步声在走廊上徘徊了一会儿。没过多久那位学长再次推开门。这一次他更加小心谨慎,并且带着祈祷的意味:他希望看到里头的情形能有所改变。事与愿违,小刘、卡伊洛斯、艾文仍然直勾勾盯着他。此情此景之下,四人不约而同挑高眉毛眯起眼睛顺带眨巴两下。
“他……还活着吗?”学长立在门边像试水的孩子在海岸边轻点脚尖。事实上在场全部人都在心里默念,请回答是请回答是请回答是。
“算是。”
“刚才不是我在说话……”小刘说道。众人背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目光最后集中在被害人身上。躺倒在地的那位此刻正缓缓摇动手臂满脸和煦和所有人Say Hi。
空气冷却了几秒,被齐声惊呼引爆。等他们冷静下来,他们才弄明白谁都不是凶手,这里也不存在被害人。他们是这一年要共享一个寝室的好伙伴。高佻学长名为莱安·亚瑟·斯蒂芬斯。他一开始显然是觉得自己开门的方式有问题。现在,这位学长看着满屋子小狮子嚎叫着:“得有人送他去医疗翼。”“可是他这副样子要是在到医疗翼前就不行了怎么办?”“嘿,你自己有带药吗?”“你说什么?你眼镜不见了?”“我去翻翻他的包。”东一言西一语不停打断这位学长的思绪,叫他没有办法使上力气。“先给他简单治疗一下比较好,你们谁擅长这个?”——当他发现这屋子小鬼都对自己的治愈魔法不太自信时,他像是迫于无奈耸肩一笑,站了出来。莱安简单挥动了几下魔杖,用上了一两个小咒语,却起到了很好的效果。方才还奄奄一息的小伙子脸色瞬间就好多了。浑身缠满绷带的小伙子总算有了一些力气,他接过了由艾文从床底下捡回来的眼镜,喝下了小刘从他包里翻出的特效魔药,在卡伊洛斯的协助下总算到达了他最初的目的地——他自己的床上。缓了口气后他介绍起他自己。格拉尼斯·涅修坦·苏利斯(也就是格拉尼斯)由于一些不方便透露的原因身体非常不好。需要定期服用魔药才能维持功能正常。本来他就是因为一路颠簸导致身体疲倦才被级长先送回寝室休息。结果还没爬上床,就趴在地上睡着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等他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错过了自己能起身服药的时机。
“还没开始上课就睡过头,算不算破了校记录?”格拉尼斯摸了摸自己后脑勺被压翘的头发,开起玩笑。
“干得漂亮!格兰芬多加十分!”小刘顺着格拉尼斯的话玩了起来。夜色渐浓,谈笑声起。在众人互道晚安时,小刘才回忆起他还有一件大事没做。他还没有想好要怎么不让卡伊洛斯喝掉那瓶伪劣爱情魔药。完了,这下全完了。只能祈祷今天的卡伊洛斯吃得心满意足,或者卡伊洛斯运气够好,能让他错过这瓶小刘自己都拿捏不准效用的奇怪药剂。以小刘对卡伊洛斯的了解,这种事发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除却躺在床上心如死灰,小刘无计可施。明天早上卡伊洛斯要是出了什么事,小刘就决定演一出今天我是格拉尼斯。
等等,格拉尼斯?小刘脑袋里闪过一个灵感。他根本不知道格拉尼斯需要哪瓶药剂,事实上这家伙的包之所以这么重有三分之二的原因要怪在他包里的药剂瓶身上——他带的药剂太多了。许多药剂是小刘从没见过的玩意儿。无论是威尔还是小刘的母亲都没有提到过这样的魔药。最恼人的是,这么多无名无姓的瓶儿令他眼花缭乱很不习惯。如果他的母亲看到这副光景,一定会把自己变成贴标签机关枪。这位女士决不允许这么多没有贴上标签的魔药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她的最大忍耐极限小于等于一,这个数还是随着天气心情和自身生理周期向下无限趋近于零的。小刘能从一堆瓶瓶罐罐里挑中了这个特别的它,靠得是他直觉和赌运。如果非要说上一些推理根据,那就是这个玻璃瓶的瓶身非常精致,但瓶塞处已不再是一个完美的圆形。这显然是长期使用反复磨损造成的结果。它的瓶身相较于其他同类又没有太多磕碰,看得出使用者很重视它。综上所述,这瓶魔药自身携带着它很贵重的气场而不是靠标签让人对它敬而远之。
思绪行到这里,刘家锐有了主意。
03
“学姐!”小刘在走廊蹲守到了威尔霍克。“家锐。”霍克小姐显然十分高兴。显然小刘并不是很开心。小刘刚上完这个学期第一节魔药课,这照理说该是一件令人雀跃的欢欣事。小刘不愿多说其中原委只把自己刚才糟糕的心情丢去一边,展露出一个叫威尔能够信服的微笑。“我没有炸锅,学姐。”
“真的?”“千真万确。”小刘竖起三根手指发誓。威尔先从左边端详这只小狮子的严肃表情,再从右边审核他此刻决定了放下不快的心情。而刘家锐的眼珠也跟着威尔左伸右探的脑袋移动。
“那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威尔回到正常的视角,确认刘家锐的确没有藏起什么小委屈。
“约会。”
“我是说,我想和你约个时间。”小刘见威尔的反应连忙换了一个词汇。“我想和你一起复习,也想请你为我补习功课……为了O.W.L.s。”
威尔稍稍向上望着小刘的眼睛,并不像是在犹豫,而是像是在感慨。她并没有立刻做出回答。而是让课间喧闹填充满两人之间的无声时刻。小刘什么也没有想,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静静立在那里。小刘对于极少的事物才会展现出耐心,对于极微少的事物才会展现出不存在厌恶情绪的耐心。这一刻就属于极微少时刻内。
“好。”威尔笑起来的时候是小刘最倾心于她的时候,威尔因为决心给他助力而展露出笑容是小刘最醉心于她的时候。“真好。”小刘不再似以前那般乐呵得摇头晃脑,蹦跶着小兔步子一路快跑,或是害羞得低下头去憨笑。这一回小刘主动上前一步向威尔展示自己的坦诚,唯一不变的是小刘的脸上依然染着红晕。嬉闹的学生们渐渐走回教室,走廊上的人流变得越来越稀:“那——今天晚上,在图书馆。不见不散?”
“恩。”
等威尔同意后,小少年并拢两根手指从眉前向外一划,拔腿就往天文塔的方向跑。小刘还与另一人有约,而他也没有迟到的习惯。
迄今为止刘家锐最低成绩仍然出自于飞行课。小伙子完全清楚这个病根落在自己心里的某一块阴影上。不仅仅是头一次试飞被扫把打中脑袋,他借着这个契机把所有令他畏惧的东西和与飞行联系在了一起。这个缺点给他的生活带来了太多小麻烦,比如这种快上课还要赶去天文塔的时刻,他就不能像其他同学那样,潇洒地骑上扫帚一飞冲天,而只能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往上跑。这老塔楼的台阶也有些年代了,下脚重了可能会掉下一些碎石块。所以跑着跑着刘家锐隐约听到身后似乎有细碎的声音也没多在意。但是紧接着,像有谁用力在锤被子,他的身后传来了沉闷又厚实的噪声。这可不是这栋老塔会发出的声音。刚才绝对有人跟我说话。这声音吓得刘家锐一个回头,只见一张毛毯以卷起的姿态浮在空中。随着沉厚的击打声,它的边缘还会产生不规则形变。
撒子玩意儿!???刘家锐的脑袋里第一个浮现的词就是这个。毛毯??在动?!还好他及时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没有喊出来。走楼梯原来也这么刺激的嘛?
“真不愧是霍格沃茨啊……”刘家锐停下了脚步。(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小伙儿真的跑不动了。)正当他决定用飞路粉来解决麻烦的时候,毛毯缓缓张开。它的所有者以一种憨态可掬充满乐天精神的——浑身沾满毛球的——形象出现在了刘家锐面前。
“拉克?是你?”
拉克·戈泽尔挠了挠自己的脑袋露出了他洁白的牙齿。
“有什么事么?”刘家锐正赶时间,他话说得飞快,没等拉克回答,就抢先一步开口:“要加餐?”印度人奋力点头。这位赫奇帕奇的小少年曾因为坊间(不靠谱的)格兰芬多特制小牛肉传说来暗访过刘家锐。小刘起初觉得印度人可能不太吃得惯他这个偏四川的口味,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为他做了一次“四川”咖喱(当然赞助商是可爱又正义的赫奇帕奇。赞美赫奇帕奇。)。谁知亚洲老乡一尝味道就牢牢拽住小刘这张长期饭票不放,两人因此结下深厚的友谊。
“这个绝对没问题。不过……你能先载我一程吗?”
“这个绝对没问题。”拉克,你是天使。黑衣天使。小刘心声如是。
有了飞毯的帮助,小刘甚至比约定时间更早一些到达天文台。和拉克短暂挥别,刘家锐掏出了一张设计十分前卫的魔法广告纸。今天早晨起床时,刘家锐在格兰芬多的布告栏发现了它。
“这是什么?”最先发现这张纸的艾文。
“这上面写着,新式魔法入浴剂。似乎是宣传入浴剂的海报。”卡伊洛斯将广告海报的内容概括了一下。
“前辈你有兴趣吗?”在艾文的眼里广告纸似乎正在发光。
“在黑洞里洗澡吗?是个不错的主意,噗咳。”
“吃药啊!格拉尼斯!”一瞬间话题就从入浴剂转移到了格拉尼斯的身体上。
不管是出于对于艾文的照顾,还是对于这个产品设计者的照顾,刘家锐顺手就把这张广告纸扯了下来。并且根据它所出示的联络方式:在课间到天文台,找到了接头人。小刘没想到对方是比自己小的后辈,也没想到他真的带来了产品。这玩意儿真的在沾水以后产生出了一个类似黑洞一般,黑乎乎又有强烈吸引力的魔法现象。最令小刘感到意外地是,拉文克劳的孩子竟然还会捣鼓恶作剧道具。小刘欣赏完了产品演示直接提出要买两瓶。显然布莱恩也很喜欢这个临时起意,他给出了买一送一的优惠:“如果可以的话,请保留贴纸,这样本店有新产品之后,您能够第一时间收到猫头鹰的通知信件。”小刘不明白他的目的为何。也许是为了筹钱,也许是为了交友,也许仅仅是为了好玩。但以一个四年级生的水平,要做到在广告上安排随时变幻的接头信息,批量制作有吸引力效果的魔法产品,还要拿课余时间来营销产品。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凭此刻的布莱恩小先生正全力以赴做着生意,小刘这钱就花值了:“我很期待新产品啊,你可要好好加油!”
“我想也许很快就能研制成功,当然,如果您可以把现在的产品推荐给更多的人,我会非常高兴。”
“我不敢保证有多少人对它感兴趣,不过我会向朋友们推荐的。所以,下次也可以给我优惠价嘛?”
“当然没问题。”
坐飞毯去上课的时候,刘家锐向拉克打听了一下黑洞入浴剂的事。拉克貌似并不了解布莱恩,不过他的确听说过有一个正在卖东西的同级生。“他在卖入浴剂吗?”拉克眨巴眼睛。“恩,可以形成黑洞把人吸进去的入浴剂哦。”
“酷!”
04
“卡伊洛斯。”下午的课结束后,晚餐没开始前小刘找到卡伊洛斯。“前辈有事么?”
【一起】【去】【偷】【地瓜】【吗?】
【走啊】【!】
两人用格兰芬多手指操传递着格兰芬多人才懂(有时候格兰芬多其实也不太懂)的犯罪信息。
小刘的爱好就是捣鼓吃的。这点在格兰芬多已经众所周知,可能拉文克劳人也小有耳闻。他喜欢让东西变得好吃就如同他想要让生活变得美味。如果人必须要靠吃饭才能活着,那就把吃饭变成一件幸福的事情。这种朴素而简单的热情曾仅仅是一团火苗,如今已成为刘家锐身体里的火焰。它甚至蔓延去其他领域,支撑着刘家锐一路走来。这些事他从来不会和人说,他希望有朝一日能通过自己的双手,用自己制作出的食物,来传递这份热情。众所周知,火焰燃烧是需要材料的。做饭也要遵守基本法。你既然要给同学加餐,自然得要有原料。一直以来,小刘的原料无一例外全来自于赫奇帕奇。这种灰色地带的事,他向来习惯由自己一个人去做。但是日子不同了,时代改变了。是时候传火了。
作为老食客和知情者,卡伊洛斯作为搭档在小刘看来再合适不过。故而,在新学期,小刘向他的老室友发去同行邀请。
说走咱就走。卡伊洛斯跟在小刘身后来到地下室,两人在走廊上的一幅静物画面前停下。“在所有事开始前做些让自己能防水的事。”刘家锐用魔杖绕着自己头顶挥舞一周,似乎有什么发生了变化,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卡伊洛斯不明白小刘做了什么,姑且对自己施展了一个水火不侵(Imperviu)。
“准备好了?”小刘将魔杖点向自己再将魔杖点向卡伊洛斯。
“时刻准备着。”随着一股冰凉感从头顶流到脚底,卡伊洛斯与小刘两人融入了环境之中,变成了身后之物的颜色。卡伊洛斯瞧了瞧自己的手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小刘很少在卡伊洛斯面前使用魔咒,事实上,在正常情况下小刘展现于世人面前的魔咒都不怎么成功。
“熟能生巧。”小刘作为前辈,带头冲锋。
“所言不虚。”卡伊洛斯作为继任,强势登场。两人随着一名赫奇帕奇一同混入了画中世界。在识别出他俩这个不速之客后,画准备将他们与真正的赫奇帕奇用颜色区分开来。但小刘和卡伊洛斯此刻都带着幻身咒效果,仅凭颜色要将他们与其他东西分离几乎是不可能的。两人十分顺利地冲出了颜色的枷锁,踏上一条田园小径,不远处有一扇发着光的门扉,门对面正是目的地赫奇帕奇休息室。
“这里?”卡伊洛斯询问小刘前路凶险。
“快跑就行了!”小刘指了指背后,揭露了真正的凶险。
他们身后的小径正在一点点消失,实际上,他们正在被慢慢赶出这个通道。小刘以前在这里摔得够呛,但这对于卡伊洛斯来说不算是难事。这位后辈轻松赶上了前辈的步伐,甚至比他领先半个身位。赶在小径完全消失前,两人冲出那副静物画,进入了赫奇帕奇休息室。此时此刻大部分学生正在吃晚餐,休息室门可罗雀。仅有几个同学在里头小声聊天。
【地瓜】【在】【那里】小刘从这里开始转而用暗语与卡伊洛斯对话。
小伙子点点头,他非常清楚自己此次任务的目标。
【我】【去】【把人】【引开】
说着小刘对着反方向的黄色绸缎使用了一个漂浮咒叫在场的同学都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这一边。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卡伊洛斯灵巧地闪开朝他走来的同学,一个前滚翻就溜进了地瓜田。抱个三五七八的好地瓜马上调转枪头往回跑来。
【好极了】【我们】【撤】
卡伊洛斯又点了点头。战略转移时小刘让卡伊洛斯走在前面自己负责断后。本来事情一帆风顺,直到有一位赫奇帕奇用完晚饭。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好巧不巧,杰西·帕克也正在回休息室的路上。两伙人马戏剧性的在画中碰头,杰西与卡伊洛斯,小刘越来越近。卡伊洛斯此刻甚至能猜出杰西嘴里轻哼之曲的歌名。
“地瓜怎么会飞?”由于魔法的缘故,小先生没有看到格兰芬多二人组,但他看得到他们手中的瓜。
“并不是地瓜在飞,杰西。”
“地瓜还会讲话?而且这个声音为什么听上去这么耳熟……”
两人你一句我一言称得上礼尚往来,刘家锐不知不觉超过了卡伊洛斯走在了前头。擦肩而过时,这位前辈看得到在杰西眼前隐形的艾利克先生此时像一朵太阳花一样眼睛死死盯着他的小可爱,丝毫没有意识到接下来他要面对的是赫奇帕奇的王牌。
卡伊洛斯和杰西惜别,真正的BOSS,赫奇帕奇最凶险的一个机关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卡伊洛斯头顶。你可以通过不正当的手段进画,但是你终究是要从画里出来的。画框十分狭窄,在这个空间里就算这名闯入者的身法再高也难以施展开手脚。除非你自行打开另一个出口,否则你永远要做撞上树桩的兔子。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卡伊洛斯出画的一瞬间,一桶赫奇帕奇特制·怎么洗就是洗不掉·魔法醋准确无误地浮在他的头顶,没等这位小先生从他的粉红泡泡梦里醒过来,桶身已经翻了个个。酸性的液体倾盆而下,卡伊洛斯大祸临头。
危机关头,小刘使出了自己杀牛的力气,出手狠狠拽了他一把总算把卡伊洛斯从泼醋陷阱中拖了出来。卡伊洛斯还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手上的地瓜已经融进醋里。他一开始还想去捡,却看到醋落地后没有像普通液体散开流淌,反而像皮球一般弹了起来。小刘根本来不及收手,被这醋皮球砸中。
醋一接触到小刘的皮肤又还原回液体的形态,啪地一下飞溅开去。
“所以说,最重要的,是防水。”
05
要在图书馆找一只鹰很难,但在图书馆找一只狮子是很容易的事。特别是手上还沾着醋的狮子。威尔在刘家锐身旁落座,然后拍了拍趴在书本上已经睡着了的刘家锐:“嗨——”小刘眯着眼睛做了一个深吸气,打了一个哈欠。“学……学姐?”
“是我,来和你约会啦。”由于在图书馆,威尔把声音压得很低,这使得对话内容更偏向暧昧意味而非玩笑意味。小刘赶紧摇了摇脑袋紧急处理一下塌向一边的发型,顺便让自己清醒一些。他将不久前垫在脑袋下的课本拿出来捋一捋那几页被压皱的书页。试图默认下这就是约会。
“看来今天你过得很精彩。”威尔看着仍有些迷糊的刘家锐,捂着嘴弯眼。威尔有意说起小刘闯赫奇帕奇休息室的习惯。“然而没有拿到什么成果。”小刘没有拿到地瓜,也没有看进几页书。“出了什么问题吗?”威尔非常乐意在这方面提供技术支持。
“魔法史的时间节点太难背了——”小刘索性合上书半个身子趴倒在桌面上,眼神空洞而无助。
“魔法史?”威尔没有料到话题会落在魔法史上。
“魔法史。”刘家锐肯定自己没有问错问题也没有问错人。威尔的成绩无愧于拉文克劳的名号。很难说有什么她不擅长的课程。真要说说在所有学识中她最不擅长什么。她一定回答魔法史。与其说是不擅长,不如说是不适应。威尔不喜欢魔法史课程的逻辑内容,即循环往复的重现类似或者说压根相同的事情。这些刘家锐十分清楚。他之所以还选择向威尔请教魔法史,是因为相较于威尔的不适应,刘家锐的情况更加糟糕——他没有英国的文化背景,一个对于其他人来说是小儿常识范畴的考点,换到刘家锐的身上可能都是要死记硬背的灾难。两人面对自己所不擅长的事物,都萌生出逃避的念头。两人看了一眼身边的人,还是决定咬一回牙坚持试试。威尔怀着复杂的心情再次将这本课本翻开,帮助刘家锐梳理大事年表。两人都非常努力,拿出了全神贯注一鼓作气的势头。然而这股劲头甚至没有撑到霍格沃茨建校,就荡然无存消隐无踪。
“啊——”累积的疲惫和脾气,叫威尔开始不耐烦起来。一旁的刘家锐比威尔更早阵亡,笔记本上的大事年表后半部分早就变成了将鱼去鳞及鳃,剖腹去内脏洗净沥干。各种配料洗净备用。
“我投降——”刘家锐丢掉了手中的羽毛笔。“这考点也——”
“——太多了。”威尔和小刘齐声,两人盯着整本书,根本找不出绝对不会考的东西。
最后两人合作也没能在魔法史上取得什么建树。但在其他方面,小刘还是取得了喜人的成果。毕竟在复习后半段,他和威尔聊了不少无关于魔法史的话题。比如新买的入浴剂,又比如坐飞毯,再比如第一次与卡伊洛斯的联合行动。被问及为什么会想到带卡伊洛斯去赫奇帕奇大冒险。小刘思索片刻,将刚写完的菜谱从笔记本上撕下:
“再不那么做可能就没有时间了。”
威尔从这句话里似乎听出了弦外之音。
小刘并不厌烦考试,他只是不喜欢将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考试上。等他从书山题海里抬起头,太阳就快要下山。可他还有很多想做的事,那些事又该怎么办?他要在什么时候做茄汁黑湖鱼,又要在什么时候去赫奇帕奇,还能在什么时候用格兰芬多的壁炉烤上一次地瓜呢?小刘知道这是他选择的道路,这是他必然会碰到的困局。但这并不妨碍他不喜欢这样的日子。
“上了五年级就想把自己劈成两份。一半做准备考试的刘家锐,另一半做不准备考试的刘家锐。”
“要是真能把自己分成两个人就好了。”威尔似乎也有和小刘一样的想法。甚至更加热切。
接着,两人将话题引向了时间方面,畅想起假如魔法可以让一个人拥有48小时会发生什么改变。说着说着两人动起手来,拿起纸笔开始规划自己的48小时。经过删改推敲,崭新的拥有48小时的一天出现在彼此面前。原本小刘以为一天的时间变多了事情会往好的趋势发展。结果是痴人说梦,在多余的时间上,小刘几乎全写上了诸如做菜,和威尔探讨魔药,玩巫师棋,找卡伊洛斯总之不务正业的项目。那个准备考试的刘家锐蜷缩在整张时间表的很小一块位置里,十分委屈。
“等一等。”威尔将小刘的时间表按照烹饪,学习,玩耍,生活重新归类,再计算各部分比例。她发现这张48小时的一天与24小时的一天其实没什么不同。小刘还是会花同样比例的时间去做同样的事情。
而威尔,她的48小时比小刘更加精彩。在另外多出的一天时间里,威尔霍克甚至离开了霍格沃茨,她选择将它们投入进母亲的工作室里,为巴特勒这个服装品牌做一点贡献。而原本的24小时呢?威尔也做出了很多改变,她尝试了更多她没有在霍格沃茨里做过的事情。很显然这48小时与原先的24小时完全不同。
两人发现了有趣的现象,但这样的探讨于知识仍毫无进益。不过,这种贴合现实却又超脱与现实的妄想使得两个人都轻松许多。话题越聊越多,聊着聊着时近宵禁,刘家锐陪着威尔先送她回拉文克劳:“明天,约会继续吗?”
事实上两人都知道一天如果有48小时会令人筋疲力尽焦头烂额,但一场假约会有48小时会不会变成真的?
威尔回答了门环的问题却没有回答刘家锐的:“下一个24小时再来问我吧。”她笑着和刘家锐说晚安。
临睡前卡伊洛斯为了刘家锐拉他一把向他道谢,无意间发现小刘脖颈间挂着一个小小的玻璃瓶。卡伊洛斯看着瓶中疑似黄油啤酒的液体,问刘家锐这瓶药剂是不是很贵重的东西。
“是啊。它是。”
O首先我要赞美假期。
O概要:小刘这个人,把自己当成福灵剂在熬。
——
距离那列特别的列车进站还有好几天,国王十字车站第九和第十车站间中间还都是普通的柱子,异国少年还不能去他那位于霍格沃茨的寝室。刘家锐独自一人,躺在借宿民居阁楼的沙发里,看着屋顶,房梁,还有手中的玻璃小瓶。在此之前,他正帮他刚认识不久的房东太太打理她的餐馆生意,替这位手忙脚乱的女士收拾台面,点菜收费。房东太太的餐馆自然不比家锐父亲的酒楼大,来得客人也不比家乡那里多。对于小刘来说,他这么做只是闲坐无聊,找点事做顺手帮一下忙。但房东太太却对他这个行为十分感激,主动提出要扣除一些他的房租以作为谢礼。
福灵剂——小刘将瓶身正面转向自己。那上头的名称标签沾满了灰尘和毛线头,还有些卷角。这瓶小物件出自于刘夫人——一位准魔药师——之手。但与寻常母亲不同,这位母亲并非想给远行的儿子一个护身符平安签。事实上,按照母亲的原话,这是他应得的奖赏。
小刘满周岁时,一家人将刚刚摸到一点走路门道的小肉团放在如同杂货摊的桌面上,让从乱七八糟的东西里随便他抓一样。小小刘迅速跑过或者说是踉跄过书本和毛笔,滚过印章和算盘,甚至没有看一眼就在他嘴巴旁边的巧克力金币和鸡腿,踢掉了纸折的剑,来到了一把封了鞘的菜刀和一个性状奇异的玻璃瓶面前。小小刘一会儿看看刀,一会儿盯盯瓶。犹豫不决。最后,从家锐父亲嘴里,小刘得知这是父亲唯一输给母亲的一场对决。而获胜者——她的母亲——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再多说一些这件事的细节。在父母含糊不清的说辞中当时的真相渐渐沉入长江。小刘只能推测自己最后选择了这瓶福灵剂。毕竟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母亲不可能会把这么贵重的药剂交到他的手里,还让他保管这么多年。
不像父亲时时展露出他对于工作的热情,他的母亲从不谈论她的工作。自刘家锐展现出魔法天赋后,他的母亲才允许他看看自己的书房,但作为代价,这位可爱而阳光的母亲在这个狭小空间里会展露出严格又尖锐的一面。她不再同他一起在草坪上打滚,一起蹲在花丛里扑蝴蝶。她要求他复述昨天她教授给他的一切东西。直到完全掌握一丝不差,小刘才可以离开这个没有窗户,没有阳光,仅仅凿开几个孔以供透气的小屋子。没过两三天,这里就从他最想去的屋子,变成了他最不想去的屋子。从现在的刘家锐看来,他的母亲做这些完全是为了遵循国际保密法。但那时的他只觉得那个房间里一定存在某样东西,魔药,魔咒或是其他说给别的小伙伴听就会叫他母亲火冒三丈的东西,可以叫好母亲变成坏母亲的东西。
小刘打小就是个识趣的人。自然不愿意再去书房讨苦头吃,他更愿意去父亲的厨房做个小助手,更愿意和其他师傅们的孩子玩成一团,更愿意和外头的迎宾姐姐招呼客人,更愿意听菜市场的爷爷奶奶争辩梗长的西红柿好吃还是梗短的西红柿新鲜。所以在母亲命令他做些碾碎,捣药的事时,他总是吞吞吐吐扭扭捏捏。做的时候更是三心二意,心不在焉。一寻到机会就放下手中的事情,蹿出书房的门,溜到院子里,和其他孩子玩捉迷藏,或者溜到后厨去,躲到爸爸的围裙下面。那时候,他还小,他以为他的母亲理所当然该知道这一切。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魔药补习,真的如她那些借口一样,只是她的工作太忙太累了需要小刘来协助她。
十一岁那年,小刘收到了霍格沃茨的入学邀请函。十一岁的小刘根本读不懂信上写了什么。他只知道这是一件可以令他的母亲高兴到哭泣的事。面对母亲期盼的眼神,他接连首肯了转学和出国的事宜。可以看到更广阔的世界,可以见到更神奇的玩意,可以交到其他国家的朋友,这些诱人的东西不用勾引只要往那儿一亮相就能让刘家锐乖顺地跟在它们屁股后面跨过大半个地球,从一个大陆型国家去往一个岛屿型国家。小刘不知道的是,就在母亲这么干的那天夜里,他的父亲和他的母亲自结婚以来,头一次没有睡在一张床上过夜。
父母吵架时,特地挑了一个很晚的时辰。他们以为小刘睡着了,可惜小刘没有真的睡着。小伙子本来激动地幻想着过上小说主角一样的生活,结果听到了楼下传来了争吵声。他的父亲不同意送他出国,他的母亲讥讽他的父亲优柔寡断,话题由此变得越来越糟糕,总之那一夜两人吵得不可开交。他的父亲担心小刘现在年纪太小一个人去国外照顾不了自己。他的母亲则认为孩子要经过锻炼才能成长为大人。大厨觉得在他们家现有的基础下孩子要成长也用不着这么努力。刘夫人不同意让他的丈夫用一座酒楼困住他的儿子。
“说得好听,你不过是把自己的梦想强加到他的身上罢了!”小刘仍记得母亲声嘶力竭地吼出这句话。因为再下一句,一直忍着怒意试图好好说话的父亲拍响了桌子:
“我有逼着骗着让孩子每天来厨房么?我有按着他不背菜谱不准出去玩么?我有跟他说过一句我的成就么?我甚至不准让伙计叫他一声少东家!你告诉我到底是谁把自己的梦想——”
“——压在孩子身上?”
之后,争吵声停止了。
次日早晨,小刘看见母亲头一次当着她的面扑向他正气鼓鼓的先生,在他的怀里蹭他的脸。让这位先生以无可奈何的方式消气后不得不接受她的道歉。他们两人双双歇业谢客一日,郑重严肃又平心静气地就小刘的将来展开讨论。最后两人同意了父亲这一方的提议决定征询小刘自己的意见。那一日父亲讲起了自己的过往,讲起了那些奖杯奖状,讲起了他的头衔和饭馆的招牌,讲起了家族秘方就是没有秘方。他将酒楼的大门钥匙拎在手里,以一个浅显易懂的方式告诉小刘一个机不可失的道理:他将餐馆比作一艘船,所有伙计师傅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他们在逆流的水里拼命前行,向着同一个目标拼尽全力。同理,他的母亲,在另一条船上。现在小刘有了上船的机会,但两艘船都不会等他太久。
在那之后小刘登船踏上了霍格沃茨的旅程。与此同时,他告别了他曾经的朋友,离开了他热爱的家人,也放弃了去触碰那串大门钥匙的机会。
暑假小刘回到家里,又见到曾经的玩伴。那个曾经抓着小刘不放的小伙子,已经比小刘高出了一个头。如今的他收敛了自己的性子老实跟在自己的父亲身后去学一门手艺。闲来无事,他也会跑过来问小刘一些握勺的窍门,企图打听到与秘方有关的东西。也会突然对他说他其实特别理解他的选择,要是家里有钱了谁愿意做个厨子。但再也不会因为捉迷藏时被算计连追小刘三条街,游戏结束后和没事儿人一样请他吃冰棍。小刘笑笑告诉他如果自己的父亲开始教他怎么做麻婆豆腐,那他希望的那串钥匙八成就会交到他的手上去。小伙子听完十分高兴,将话题引到了麻婆豆腐怎么做上。这个傻小子挠着脑袋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如此虔诚,老师傅就是不愿意教他做一碗麻婆豆腐。小刘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他自己的父亲在涉及料理方面时会变得有些古怪。小伙子依然请小刘吃了一次冰棍,嬉笑着这可是洋玩意儿比不上的好味道。小刘连连点头。两人叼着棒冰坐在打烊的饭厅里哈哈大笑,可彼此都觉察到对方已是不同世界的人。
在家时父亲总会翻着花地给小刘做好吃的。毕竟小伙子比他期望地轻了太多。即使小刘解释说学校的伙食非常好,看,自己还长高了不少。父亲依然摇头表示他还不满意,自己的儿子不愿意做厨子至少要看上去像个厨子。看着自己儿子吃到打饱嗝时,这位父亲并没有露出明媚的微笑,而是反常地像是忏悔完毕赎清罪孽一样舒一口长气。这时刘家锐就会给他的爸爸一个拥抱,告诉他他的爱自己完全收到了。然后把自己闲来无事编出来的菜谱拿出来送给他。老刘师傅突然童心未泯狠狠地揉这个臭小子的头发,问他到底是哪个姑娘让他的儿子变得这么甜。然后,我们的小刘同志,就会一五一十地,把他的单恋心思告诉他的爸爸。而关于那神奇的魔法世界呢,就像被施于了无声无息,就这样被不着痕迹地隐藏起来。
现在,小刘的母亲依旧会要求在他的书房待着。但是情况似乎发生了一些不同。我们的小先生如今掌握了很多魔药学知识,甚至有些超出了他母亲的期待,让他的母亲开始怀疑自己的儿子是不是另找了别的补课老师。她开始在做魔药的时候与小刘说魔药以外的事情,比如学校的生活,比如同寝的室友,比如神奇的生物,比如喜欢的女孩。对于前三个,小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并且是以一种逗趣的方式全数告诉刘夫人。而最后一点,小刘会变回那个扭捏的孩子,吱吱呜呜含糊其辞,最后跑去厨房躲去爸爸那里,对着母亲吐着舌头说:你问爸爸去吧。
“臭小子,这学期你别想有福——”
“嘘——”小刘得意地用食指抵上嘴唇,做出一个极具嘲讽意味的保密姿势。
“福什么?”刘爸爸眨巴眼睛。
“好福气了!”刘妈妈无可奈何。
夜深人静时,他的父亲也会来屋顶上问他,记不记得当初为什么要选择远渡重洋。小刘则打着哈哈笑称不是你们说我小时候抓周的时候拿了妈妈的瓶子吗。父亲依旧在质疑是不是自己做得不够优秀,不够让儿子觉得他已经为刘家锐拿到了一个堪称完美的起步。小刘点点头,说是啊,连妈妈都说,你这辈子最爱的可能是你的锅。这位父亲,现在已经有了一些零星的白发,真的会睁大眼睛,认真检讨起自己的问题。小刘则学着妈妈的样子抱住这个男人,蹭蹭他的脸。而老刘厨子,在小刘的身上,看到了他母亲的影子。
老刘厨子本就是一个明白人。他知道什么时候该下什么料,他知道什么时候该起什么锅,他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所以他知道他娶了一个不平凡的女人,且他不会说。他已经可以确认他的妻子可以做到一些超出常理的神奇事情。但他从来不会去请她为自己实现些奇迹。结婚以后,他为她准备了一个专门的房间,帮她搬运行李是他唯一一次进入那个屋子。他当然好奇,他无时无刻不在好奇,但他不会推开那扇门,因为他知道如果需要,他的妻子会自己走出门来,将这一切告诉他。他必须等待,或者说必须装出一副憨态,不然生活这一锅饭煮得过咸或是过辣了,都得自己尝着,还不能推倒重来。
夜深人静时,小刘的母亲也会在烛火旁问他,记不记得当初为什么要放弃麻瓜世界。小刘摇摇头说我这是贪得无厌,你看我放弃了什么了?母亲依旧在自责当初只想着魔药的事情。他的父亲一句话把她骂醒了,她才是那个将自己的梦想压在他肩上的无耻之徒。小刘点点头,说是啊,我在那里过得可惨了只能用壁炉烤地瓜。而她的母亲,眼角已经有了一些鱼尾纹,真的会沉下头去,一声不吭,哀伤地数落起自己的过失。小刘会学着爸爸的样子用一种滑稽又温馨的语气,说着真是拿你没办法之类的话替她完成她想做的事。而老魔药师,在小刘身上,看到了他父亲的影子。
老魔药师本就是一个聪明人。她知道什么时候该挥动魔杖,她知道什么时候该减小火候,她知道什么时候该采取什么措施。所以她知道自己爱上了一个麻瓜男人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而使用爱情魔药让对方爱上自己才是荒唐透顶的主意。这个行动力超强的姑娘,当机立断向她的心仪对象展开了追求攻势。并且不出所料地将他收入石榴裙下。即使,他永远无法理解她全部的世界;即使,他永远无法看到她全部的风采。她必须隐瞒,或者说必须说善意的谎言,不然这一锅魔药煮坏了或是炸锅了,都得自己担着,还不能重头再来。
“刘先生?”
“啊?啊!?什么事?房东太太?”小刘赶紧将福灵剂瓶子塞进沙发底下,去开阁楼的门。
“我们做了一些纸杯蛋糕,您要不要一起来尝尝?”房东太太非常热情。
“好的好的。我这就下来。谢谢您。”
很久很久以前,当小小刘家锐面对左边的刀具和右边的福灵剂瓶犯难时,他抬头看向了他的父母。他看到了许多人:他的爷爷奶奶,还有厨房里的叔叔阿姨都站在父亲的背后,满眼期待默念左边。而母亲身后谁也没有。
就这一瞬间,小小刘家锐下定了决心,抓起了玻璃瓶。
这一段记忆就像被塞在沙发底下的福灵剂,永远不会被小刘记起了。
O概要:17岁少年的拙劣恋爱技巧。
——
“一杯黄油啤酒,谢谢。”小刘推门走进三把扫帚酒吧,说出这句美味的咒语。都不用挥动魔杖,下一秒霍克小姐就会出现在小刘的临座,托腮微笑。
这似乎成了刘家锐开学前的保留节目。有时是小刘等待威尔,有时是威尔等待小刘,总之两个人在开学前夕的某个特定夜晚,走进这家酒吧,叫上一杯黄油啤酒。笃信着对方一定会应邀前来。这样的奇迹持续了四年,它所带有的欣喜和开学所带来的兴奋到底以何种比例混杂在一起——能叫小刘充满活力——小刘之前可分辨不了。到了第五年,小少年终于到了整理感情的年纪。
“嘿!好久不见!”威尔向小刘打招呼时很随性地手支下颌,唇角上扬,眼眸一眨,短发自然而然地微微垂下。每每这个时候小刘的心总会砰砰直跳,即使如今长大了一些,也没见一点儿好转的迹象。但经过了一个暑假,小小的刘家锐也稍稍长了一些个头,视角上细微的改变让威尔看上去与他更近了一些。“好久不见。”小刘快步靠近霍克小姐的身边,任由脸上绽开太阳花一般的笑容。
“过得还好吗?”威尔眼睛里映射出刘家锐的身型,还有重逢的喜悦。
“糟糕透顶。”小刘长叹一声,似乎蒙受了天大的委屈。然而说这话时笑脸依然真挚灿烂。话语甚至染上了奶油的甘甜。这要命的“错误”叫他接下来所诉说的一切都变了味儿。
很多孩子在上学时都渴望暑假,在暑假时又渴望上学。即使是背井离乡,好不容易归家的小刘也会萌生出这样荒唐的念头。特别是在一天的开始——也就是早晨。照理说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哪里的早晨在天文学意义上都是地球自转朝向太阳,没什么新鲜。但是家乡终归是家乡。譬如半梦半醒时麻雀啾啾钻入耳中,譬如“叶儿粑,蛋烘糕——油茶,龙抄手——”。不知来源的叫卖从四面八方飘来,此起彼伏,此消彼长,近在咫尺,远在床外。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终吵得所有晨醒不久饥肠辘辘的人躺不下去。明明是暑假,明明可以睡到地暗天昏,可偏偏就乖乖起了床。完美的赖床计划被无名无姓无来由的黑恶势力粉碎了个干净。何等惨烈。
“不仅如此。”小刘喝下一口黄油啤酒,上嘴唇挂上白色泡沫。“你下楼后就要面临生死抉择。”
小刘从阁楼上下来,衣服扣子甚至都没扣全。就听见哐哐两响,自己的父亲和自己的母亲分别往自己脸前拍下两个瓷碗。“你必须做出决断。”家锐母亲严肃的神情硬是把小刘一个哈欠憋回肚里去。“这可是家里的头等大事,请务必慎重对待。”
“妈——”
“不要留情面!”一旁的爸爸用极为浮夸的演技配合着演出,还不忘记拼命眨眼,朝刘家锐使眼色。
“爸——”
“好了,快做决定吧。到底是选我,还是选你爸。”
“你们要搞这种厨艺比拼也不要挑早上好嘛?”小刘看向面前两大碗红油锃亮,卤汁酥香,肉末勾魂,炒花生碎挠人的细长小面,由灵魂深处发出一声呐喊:
“这么多担担面叫我一个人怎么吃得完!”
早晨!多美妙的时刻!一个让人坐在藤椅上,喝早茶,看报纸,摆龙门阵的好时候。但小刘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等待遇。在他家里,没有一个早晨称得上平静祥和。刘家锐甚至怀疑,如果不经过一个夸张而吵闹的神秘仪式,他家的两位幼稚家长就不能做接下来的任何正经事。这该死的厨艺比拼自母亲年轻时便开始了,现在又企图贯穿小刘的生命。他的好母亲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在厨艺方面,不管是做什么,她永远不可能战胜她的丈夫。随着时间推进事情没有往好的方向发展,反而越来越糟,自小刘的个头超过他爸后,这位老刘夫人在厨艺上的座次实际上掉到了家中垫底。就像是命运的安排一样,这位魔药师女士虽然随着岁月变得成熟知性起来,但在家人的面前那个争强好胜的女孩反而越缩越小。复杂的现实情况,让简单的试吃变得危机四伏。看似简单的一筷子,稍有差池便会毁掉一天的开始。四舍五入约等于毁掉一天的好心情,和一周的零花钱。
“怎么样?”父亲耐不住性子凑过来,从刘家锐碗里抢食。即使是位有头有脸的大厨师,也耐不住妻子料理的魔力。
“还是妈做的东西好吃。”
“瓜儿子说得在理。”两个男人,一大一小展示着自己拙劣的演技。终于把财政意味上的“一家之主”惹怒了:“你们两个!”
“你自己个儿试嘛。”小刘将父亲做的那碗担担面双手捧上。
“……”
“怎么样?”两位刘姓男士行动非常同步。睁大眼睛,身体前倾,深吸一口气,紧张地期待着女士的评价。
“嗯。”女士咽下了最后一口担担面,用擦嘴的纸巾掩饰住自己满足的窃喜。“还是败给你了……”仅凭弯了的桃花眼,小刘也看不出他的母亲到底是为失败而惋惜,还是为败给了他的丈夫而荣幸。但因为不服输和不甘心引发的连锁反应是客观存在的,距离母亲情绪爆炸时间还有五,四,三,二,一秒。跑!在强烈求生欲的唆使下大刘小刘抄起了碗筷一溜烟逃去洗水池边。美其名曰洗碗,实际上是逃难。整个操作行云流水不留一丝破绽。
原本安逸的早晨,竟要过得这样担惊受怕,何等悲壮?
“那还真是辛苦了。”威尔晃着酒杯笑起来。看似正话反说的把戏起了不错的效果——威尔的确被他逗乐了——小刘原本高涨的情绪却落了下来。有什么不对劲。不仅仅是自己长高了,威尔同样也发生了什么变化。可到底有什么改变了呢?说不上来。要知道,这个姑娘要比他高明太多,自己几乎一半的技巧都是由她教授的。若是小刘想到什么鬼点子,绝逃不过威尔的眼睛。但如果她自己想要伪装些什么,身为学弟的小刘根本不会察觉。面对这样的难题,小刘找不出原因,想不到答案。只是单纯地,他从姑娘笑意盈盈里读到了一些无法言明,又确实存在的感情。这复杂的,浮在空中的,令人迷惑的东西代替了身高问题,成为了两人之间的阻隔。也许是盯着威尔看了太久她有些厌了,学姐佯装着抬起杯子,用啤酒遮住了小刘的视线。也许是英国麻瓜界又流行了什么新色号化妆品,威尔的脸颊显得有些发红。也许是刚才话说得太多,两人头一次出现了同时尴尬的情况。
这一次小刘确信,一定有什么与曾经不同了。
“对了,学姐你知道用什么魔咒可以迅速把自己的东西从别人那里要回来吗?”如果气氛突然尴尬该怎么办?那就提出一个学术问题。这一招是刘家锐长期实践得出的,有时这个话术技巧甚至可以拓展泛用到其他拉文克劳身上。
“有人抢走你的东西吗?”听到小刘这么问,威尔关切道。
“也算不上抢走……”如果真的要对这个行为评论一二,那它大概应该被称为拿走了忘记还。
案件嫌疑人,男,身材壮硕,个头与小刘一般高。是个惯犯,曾因为偷吃了小刘的猪肉脯被小刘拉出去以十分格兰芬多的方式决斗,然后把小刘的胳膊给打折了。某种意义上,是可以把前浪拍死在沙滩上的青出于蓝型后继者。
“卡伊洛斯拿着我的坩埚去和杰西打招呼,在消失前忘了和我先打个招呼。可叫我一顿好找。”
故事是这样开始的。所有霍格沃茨的学生,开学前必然会照着书单和指南做足准备。由于地理条件因素,大多数学生都会选择对角巷进行学前采购。五年级的刘家锐也不例外。虽然不必再排长队去挑选魔杖(或者说被魔杖挑选),但他仍需要购买书本,魔法用具还有宠物饲料。加上他本人沉迷进糖果店的时光,等他进入坩埚店的时候,人清了许多。难得不用排队,小刘准备肆无忌惮。小少年扳起手指:一个煲汤,一个腌酿,一个煮粥,一个焖饭,一个煮魔药,一个威尔专用,再来四个专门用来炸锅,啊不,是测试魔药美味的可能性。嗯。完美。
“请给我十个坩埚。”小刘花钱爽歪歪心里美滋滋。在一众教辅用具里坩埚算是货真价实既贵又重的东西,一口气买十个可以说是一掷千金了。
“前辈?”
“卡伊洛斯?”
显然卡伊洛斯对小刘一下子买这么多“锅”颇为吃惊。好在这位学弟行事向来稳重,不会嘴巴漏风也不会多管闲事。所以他没有逮住小刘追问他买这么多“锅”的原因。而是在木讷两秒后抽兜里掏出了一张坩埚店会员卡:“前辈你需要帮助吗?”
“哈,虽然用了魔咒,所以看上去体积挺小的……但是……”小刘每将一个坩埚塞进魔法收纳袋,小袋子(连同刘家锐自己)就越靠近坩埚店的地板。“十个锅就是十个锅,不会……”轻上一点点。话没说完卡伊洛斯已经走了过来,单手提起十个锅就像提起一串葡萄一样轻松。
“好吧。”小刘非常羡慕卡伊洛斯的体魄,特别是在体味到长江后浪推前浪的辛酸时候。然而一想到这小家伙生得如此壮实,有一部分原因是自己的手艺。傻小刘那颗厨子野心就会立刻跳出来扫开所有阴霾,散布料理给人带来幸福的奇怪理论。将刘家锐变成一个信奉分享快乐更多的憨仔,呵呵傻笑:“总之谢谢你。”
“不客气。”虽然打过架偷过食,但在小刘心目中卡伊洛斯还是一位有礼貌的好后辈。
“我还有两三本书要买,你呢?”
“我还缺几本课本。”
“嗯?什么课本?我看看?”论及货比三家淘出好货,就轮到小刘展示自己的优势了。
当卡伊洛斯还在计算手里货品的总价时,小刘从货架琳琅后突然出现:“那有只不错的羽毛笔。正好十三纳特。”
“哦……谢谢。”卡伊洛斯被这令人发指的货币进位制折腾得有些蒙。
“你手里的东西,一共一加隆六西可十六纳特,加上羽毛笔的话——”小刘把羽毛笔放到卡伊洛斯的采购篮筐里。“——就是一加隆七西可。不用破整为零了。”
“对……对!就是如此,谢谢你前辈。”
“哈哈哈,都是打过架的人了,这么谢来谢去做什么。”
替卡伊洛斯选完东西,小刘也为自己淘了些好货。好后辈注意到一本科幻小说后再没有移开目光。“你也感兴趣?”小刘把书的封面竖起,出示给卡伊洛斯看。
“不,只是好奇。原来前辈喜欢看科幻小说。”
“你觉得一个巫师看科幻小说很奇怪吗?”小刘用调侃自己的语气状若随意。
“我绝没有这个意思。”卡伊洛斯意识到自己言语中的不妥,要为自己的冒犯而道歉。好在于他行动之前,小刘就用问题的新角度打消了他这个念头:“这是威尔父亲写的小说。”小刘只是在讲述一个客观事实,但以卡伊洛斯的角度看去这里面仿佛充满了社交技巧:“原来如此。”
“等一下,你这是什么表情?”
卡伊洛斯的眼神好像在看一只狡猾的狐狸。
“前辈……”在卡伊洛斯既有崇敬又有感叹的目光中,小刘似乎读出了:不愧是前辈——这样的复杂信息。反正小刘前辈的形象本来就和伟岸高大这些词沾不上关系,自暴自弃的小刘摇了摇头,不打算为自己辩解。这个话题原该到此为止,谁知卡伊洛斯停住了脚步,挺直身子,立正开口:“我想咨询一个问题。事实上,我已经被这个问题困扰了很久。”
“我可不保证我一定会啊。”在小刘印象里卡伊洛斯身上的执着和认真劲头是这位后辈可爱的源泉,是他一生的瑰宝,也是自己一辈子也学不会的秘籍。所以即使预感到这家伙一定会问出一些棘手的问题,小刘还是准备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他一把。
“女性究竟是怎样一种神秘生物?”卡伊洛斯说得字正腔圆。说得小刘就改变了主意。立刻,马上,迅速,刹那间的那种。
“为什么会想问这个问题啊?!!”
一般情况下,有一个处于情窦初开年纪的小伙,向前辈提起这样的问题,八成是找到了命中注定的异性。但刘家锐绝不认为他这位小后辈有了心仪的女孩。事实上,作为卡伊洛斯的室友兼前辈,小刘可以确信这位小先生与他的好友兼崇拜者杰西走得更近。怎么在这个时候开始在意女性的问题?莫不是卡伊洛斯的情感道路初遇曲折?这才是小刘真正担心的。
“今年有三强争霸赛……”卡伊洛斯提起三强争霸赛时不似其他后辈那般向往和激动。
“对,这有什么问题吗?”但在小刘看来他毕竟是卡伊洛斯,他面对三强争霸赛这样的大事件也表现得宠辱不惊并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我的姐姐会来……”说到这句时,后辈的表情与其说是冷静不如说更像忧虑。小刘立刻想起了家长开放日早晨卡伊洛斯难看的脸色,穿反的裤子,还有那封即使听不懂内容也能感受到笔者情绪的吼叫信。不难想象卡伊洛斯家中皆是英雄儿女,艾利克的女子无不是女中豪杰。这使得卡伊洛斯一遇见他的家人立刻就会变成一只被捉住的金色飞贼——捉住前活蹦乱跳走位风骚,捉住后耷拉翅膀安静如鸡。在这样家庭背景下长大的孩子想要寻找一个更为聪慧和适宜的方式与她们相处没什么不对。这样的动机甚至有些惹人同情。
“我也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如何与她们打交道呀。”首先,你是不是把我和花花公子或者妇女之友之类的角色联想在一起了?其次你家的女性已经优秀到超过我的理解范围了。这个我真帮不了你。小刘心想。
“可我看你和洛斯塔学姐以及威尔学姐都混得不错。”卡伊洛斯没有放弃。
因为一个是与我一起炸锅的“锅友”,一个是我心目中的她。这样的答案对卡伊洛斯来说根本没有参考价值。小刘不得不重新思考一个更贴合卡伊洛斯需求的回答:
“真要说起来,并不是我本身拥有怎样高明的技巧才让她们觉得我不算太糟糕。而是她们在相处过程中教会了我应该在什么时机做什么事情。所以诀窍不在我的身上,而在姑娘这一方身上。”
“你可以和其他姑娘多聊上一聊。说不定她们就会给你答案了。”
“卡伊洛斯?”小刘回过神,卡伊洛斯早不见了踪影。与他一同不见的还有刘家锐那十个锅和大部分课本。放眼整个对角巷人来人往。这里向来热闹,开学前更是火爆。要在人流湍急的大街上找人,如同跳进黑湖里捞人鱼——自讨苦吃。还好这位后辈在消失十分钟后总算想起来自己手上还拎着别人的东西,否则卡伊洛斯可能要带着小刘的东西与杰西共进晚餐。留小刘一个人在对角巷来回打转。
“对不起,我看见杰西就忘了事。”卡伊洛斯真挚地向刘家锐道歉。
“没关系,卡伊洛斯。”小刘插腰,哭笑不得。“我觉得你的担忧是多余的。”在故事的最后卡伊洛斯嗖地一声跑去和杰西吃饭,独留小刘一人在风中萧瑟:“你根本不需要去了解女性是怎么样的神奇生物啊……卡伊洛斯。”
何等寂寥。
听着小刘的陈述,威尔乐个不停。不论是笑声还是坐姿都比刚才自然不少。“为了防止这样的悲剧再度发生,学姐,求你教我一个快速要回东西的咒语吧。”小刘手掌抱拳,委屈恳求。
“看在你这么辛苦的份上,附赠一个叫坩埚变轻的魔咒。”威尔从袍子里抽出魔杖。两人在探讨魔咒时,威尔完全放松了下来。眼神更愿意和小刘接触,笑得更为频繁。所有这些细节无一不在告诉小刘她喜欢这样的相处模式。小刘头两回试用威尔教给他的魔咒,总会闹出些无伤大雅的笑话,这一次也不例外。他没有像威尔演示那样把坩埚变轻,反而让它们变得更重。要不是小刘缩脚及时,差一点就砸到他的脚趾。小刘并非故意做出这样的效果,云杉木材质的魔杖就是这样的性格。小刘也不讨厌这样的失误,这些小错误很明显让现在的威尔更愿意靠近自己,而不是像一开始那样刻意疏离着什么。
“学姐的寒假又过得如何?”黄油啤酒喝多了,小刘也有些热。他知道自己的耳根正在发红。他知道自己浑身上下都在诉说着自己的心意。但这只狐狸却仍然称呼威尔霍克为“学姐。”不是因为他看不明白自己的感情,也不是因为他不敢坦诚面对自己的心意。恰恰是因为这份心意,迫使这个少年收敛起火热的自己,好维持心目中的她喜欢的样子。
留在原地,是为了骗她不要远离。
P.S 在莫名其妙连炸了两个新锅之后,小刘发现卡伊洛斯拿来的会员卡来自洛斯塔。
概要:上帝创造一个备胎的时候:加一点好人缘,加一点狗血,再加一点老好人——啊呀,手滑了。
——
玻璃窗外樱花吐蕊,玻璃窗里帘幕摇曳。阳光偷偷望进小小的办公室,照在山崎润脸上,背后的倒影被办公室呲互的案台桌角咬得粉碎,说不出一句心底深处的东西。山崎面前正坐着他本学期的班主任老师——如果你来御凉亭学院,绝不会漏掉他的名字,如果你没来过御凉亭学院,也一定会对他有所耳闻——九重八云。一个慵懒的中年男子,顶着一头黑碎卷发,总眯着一双睁不开的眼睛。鼻梁上的眼镜似乎下一秒就要跟着他低沉的嗓音一同滑落。然而无法否认,这位国语老师的语言造诣称得上是专家水准。
九重老师这天依旧没有好好整理他的头发,也没有好好理平他的领带。嘴里叼着棒棒糖,指间夹着钢笔。透过前额的碎刘海,穿过有些油污的眼镜片,这位老师向他的学生提问:“山崎同学毕业以后有什么目标么?”
“老师想知道这个做什么?”山崎的目光下意识游走,为了避开九重老师的凝视,山崎将焦点暂搁到九重八云的办公桌上。
交错杂乱的文档最上方放着一张文学社社员的名单。指导老师签名一栏正签着九重八云的名字。无法否认,这位语言高手做一个老师也十分在行。毫厘之间,山崎润扫见了一个熟悉而醒目的姓氏:绀野。
明奈?就像眨眼一样自然,山崎的大脑本能地反应出一个姑娘的名字。然而,叫他失望的是,这位文学社成员的全名是:绀野友梨奈。
“你们都是理科生,而我是文科老师……”九重老师叹了口气。“但好歹我是个班主任,我想知道你们以后的目标,也好敦促你们学习。”对于由文科老师担任理科班的班主任这一点,九重老师也表现得身在局中,无可奈何。山崎看九重八云扶了扶要滑落的眼镜,害怕他下一秒就会说出令山崎脑子里的东西粘作一团的长段名句。
“先试试考上大学。”山崎向后小退了一步。“只要不做个令人失望的人,剩下的应该无关紧要了吧。”
九重老师的目光停留在这个男孩身上,并没有多说什么,却也没就此放手的打算。很显然,九重八云看出山崎想要隐瞒。
九重把他的棒棒糖从嘴里拿了出来,转了个面重新放回了嘴里,舌尖感受到甜味,发出了一阵咕哝。随后将山崎所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记录在册。山崎不明白九重因为什么原因不再深追,但多问只会令自己陷入麻烦。于是刚合作不久的师生两人,产生了默契——毕竟人人都藏有秘密。
“老师。”山崎下意识松了口气,原先全用来抵御试探的感官重新开始接收信息。“门口有同学可能想找你。”
经山崎这么一说,九重往门口一望。一个不高的姑娘,正不时往门里探头,手不停梳着前头的刘海,迫切想把眼睛遮住。
“绀野同学,进来吧。”不知是不是错觉,山崎总觉得九重老师对女生要比对男生温暖一些。见友梨奈手里攥着文稿,山崎也不好意思继续占用九重老师的时间。出办公室时,山崎回眸留意了一下这个同姓绀野的女孩。女孩十分警觉,回头确认山崎是否投来疑问。这一回头,正好给两人正面对眼的机会。
只一眼,山崎弄清楚了这股熟悉的陌生感究竟是怎么回事——从颧骨,眼角,眉弓到唇形,友梨奈的长相与明奈相差无几。绀野友梨奈,十有八九是绀野明奈的亲妹妹。
友梨奈皱起眉头,显然不适应山崎对自己的注目,山崎赶忙赔上一个微笑,迅速从她面前消失。
巴士缓缓驶入车站,风间总算换上了校服,只可惜看着风间穿着巫女服久了,突然看见他重新穿上男装,山崎反倒有些不太习惯。
“早上好。”山崎向着黑泽与风间挥手。
“早上好。”黑泽携风间缓缓向山崎走来。
“感谢神主没让你摔断胳膊。”风间用他的方式说早安。
“怎么了?”黑泽听风间的语气不像是空穴来风。
“昨天参加同好会的时候,摔了一下……别紧张,我没事——你瞧。”山崎把手肘抬起来扭动,好让两人放心。“再说,这刚刚开学,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希望如此。”风间抱肘瞥了一嘴。黑泽刚开口想说什么,电车呼啸而来,驶入车站。山崎趁机换了话题,拉着三人找座位。
“恭喜你们俩今年也被分在一个班。”山崎打趣。“也不知道是神主偏心风间你,还是偏心黑泽。”风间并不认为这个玩笑有趣,板着脸扭过头去,脸却一点点胀红。黑泽与山崎见这个模样的小雪,不约而同笑起来。“润君分到的班也很好。”黑泽羡慕山崎有九重八云这样的老师当班主任。
一束晨光逃了票,偷偷混进这群少年中间,蹲在山崎书包上,绕过他的侧脸,看到山崎微眯的睫毛。它听到山崎拿出戏谑的语气,这样说道:“我哪有你幸运啊?你不是想认识明奈么?这回明奈也给分你班里去咯~”随后这道晨光随着移动的车厢,闪过山崎的眼眸,发间,消失不见。
“看来神主还是偏心你多一些啊。”山崎靠上椅背,两手掌垫在脑后,车外,田间,覆盆子将熟未熟,看着正酸。风间逮住机会,朝着山崎伤处就是一记手刀。山崎刚才还嬉皮笑脸,吃了这一下立马抱肘蜷缩成一团。
“你再对神主不敬,这胳膊就真要断了。”风间两眼射出寒光,逼得山崎连连求饶。
“早上好,大仓同学。”山崎朝着窗外拍散板擦上的粉笔灰渍。
夺门而来的少年,此刻一头乱发,神情恍惚,校服领口的扣子还扣错了一颗。过了好一会儿少年总算从早晨疾驰中醒来。意识到自己想不起这位新同学的名字,少年难堪地挠起后脑勺,四顾张望,希望有谁能够帮他化解新学期头一天值日竟然迟到的尴尬。
山崎看出了慌张少年此刻的窘迫,状若无意,用板擦敲了敲黑板。
少年看到黑板上的值日表赫然写着:山崎润/大仓翔太,找到了答案,如释重负。“早上好,山崎同学!”
“早上有什么急事么?”山崎将板擦放好,随便聊聊。
“啊……”翔太把头低下去,眼珠在眼眶里打转,想要找一个令人信服的说法。
“忘记值日睡过头也是常有的事,更何况刚刚开学,我也还不习惯早起。”山崎看翔太目光躲闪,笑着把搓洗干净的抹布交到翔太手里。“地面和黑板都已经打扫过了,讲台清洁这项艰巨任务就托付给你了。”
有了台阶,还有了任务。翔太一下就找到了自己的角色,从罪恶感和负疚感中解脱出来,露出一张明媚的微笑,爽快接过抹布,挽起袖管,似要干一番大事业。
“昨天篮球社训练,你去看了吗?”翔太还没开始擦学生储物柜,抬头扯开话题。山崎俯下身子确认课桌已经对齐,顺便留意到教室最后的大仓翔太正搓着手心。
“听说挺精彩的?”山崎挑眉。
“你不知道,昨天我和我们副社长(黑泽羽)一对一。打了整整三个小时。”翔太把抹布往桌上一丢,来了劲头。“打得那个叫棋逢对手,难分胜负啊!”
山崎昨夜补习时,不是没向黑泽问起这段轶事。黑泽给出了一个十分官方而简明的解释:翔太君的球技非常好。“哦?听上去很激烈?”山崎来了兴致。
“那是!打完回家我倒头就睡着了,要不是半夜做了个噩梦惊醒,爬起来赶作业,我怎么会睡过头嘛……”翔太嘟起嘴,仿佛在怨怪是作业拖了他的后腿。
“哦——”山崎恍然大悟,这一声回应别有意味。翔太这才意识到自己漏出了糗事,拼命眨眼想要收回刚才的话。
“翔太君打篮球的时候一定非常耀眼。”山崎没有步步紧逼转身走开,走到教室一侧,将凸出的一个课桌轻推回列。随后微笑回身:“有机会我一定去看看。”
一阵晨风吹进教室,带起山崎不短的碎发,翔太看着面前柔和的少年,单纯从心底展开笑颜:“一言为定!”那是一张青涩含蓄又带着希翼的笑脸。
“下次做完作业再去参加篮球社训练吧……”山崎半开着玩笑。翔太连连点头,反复交代自己已经吸取教训。
气氛刚刚活跃起来,教室门被人“哗啦——”一声拉开。黑发少年板着一张漠然的脸,踏进教室。愣是将山崎与凉太刚刚打开的话匣子一掌拍合。
“早上好,妻夫木同学。”山崎朝着少年打招呼。翔太还在绞尽脑汁妄图回想起这位同学叫什么名字。
“早上好。”妻夫木宗回答得很平淡。
妻夫木宗,三年B班的生活委员。他这个职务有另一个雅号——养鸟专家。这全归功于B班一位宠辱不惊,稳坐高位的大人物——一只常年安居于教室后方享受全班宠爱的小文雀。
“来得真早。”山崎笑着。翔太缩在山崎身后,小心观察着这名不太友好的新同学。宗君嗯了一声,匆匆放下书包。从包里掏出一包鸟食,穿过值日两人,径直走到班级一角,取下盖在鸟笼上的遮光布。想也没想,打开插销,上提鸟笼门,伸手就拿笼里头的鸟食盒和水罐。
根本等不到山崎和翔太两人喊等等。
果不其然,就像有人踏着铿锵有力的步子冲进房间,拉开窗帘,掀起被子,笼子里本乖巧的文雀如今被吓得满笼子扑腾。带着满肚子起床气,这只班宠仗着自己的特殊身份不停啄妻夫木的手,就是不准他夺走他的食盒和水罐。受到文雀的顽强抵抗,妻夫木只好将手退出来。山崎和翔太杵在一边,看着干着急。可妻夫木整个身子正对着鸟笼,完全没意思要腾出个位子让人搭把手,两人也不好意思上前添乱。
妻夫木此时此刻依旧面不改色。关上鸟笼,走回座位,从包里拿出三本鸟类饲养手册,挑中一本拿到文雀跟前立起书页遮住自己的脸。其中两三页小贴士被从众多贴士众挤落下来。
由山崎和翔太的视角看,妻夫木同学面前的书册布满了圈划和笔记,而妻夫木同学的耳后根也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我们要不要上去帮个忙啊?”翔太贴近山崎耳侧小声提议。
“咳咳,翔太要不我们去洗个抹布吧……”山崎则故意高声。
“啊?不是刚洗过了嘛?”翔太并不情愿。
“洗过了吗?”山崎朝翔太使眼色。
“好像——没有吧——”
“那,走吧。”“走吧。”两人提着两块干净的抹布走出教室门。两人出门后,翻遍了各自口袋找出两条创可贴。等重新回到教室,文雀又变回那只岁月静好的文雀。水已换好,食已加完。妻夫木安静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依然举着书本遮住自己的脸。
“手没事吧?”山崎走到妻夫木身边,轻轻拿走妻夫木宗面前的书卷。翔太从山崎身后探出头来,朝妻夫木关切一笑。此刻的妻夫木脸上似乎仍然没有表露出内心任何心情,但细微观察就能发现宗君的眉毛有些低沉,耳根依然发红。
山崎将写满各色要点的文雀饲养笔记放到桌上,小心捋平夹在其中的便签纸条。“你可是我们班第一个被班宠亲了的人。”翔太顺势在文雀的吻痕处贴上创可贴。“以后这些可都是炫耀的资本……”山崎垂下眸子,有些认真道。
“可遭人嫉恨了。”山崎托腮。翔太附和着:“我也想被贝贝亲一口。”
“我们班的文雀叫贝贝么?”
“不是贝贝?”
“不叫皮卡啾?”
噗嗤一声,妻夫木宗总算笑出声来。就像窗外的老木枝长出了新花苞,樱花漫天指日可待。文雀扭动着脖子,打量着这一群少年。它头顶的时钟记录着每一滴答中流逝的时间。
黑板上又浮现了秀丽的板书,讲台又沾上了粉笔的碎屑。九重八云立在讲台之后,手握课本。将教学参考丢在讲台之上,完全没有翻开的打算。
“失业的家将在雨夜遇见了拔去死人头发的老妇。心底曾生出的羞耻和正义转眼消失不见毫无影踪。家将最终成为了强盗还为恶找到了借口。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须做个恶人;对方同样是恶人,故而对恶人为恶无需受到谴责。于是在这些借口之中,恶在人间生根发芽,罗生门里多出一具又一具无人理睬的腐烂尸体……因果循环。”九重八云背后正是课文标题及作者:《罗生门》芥川龙之介
山崎全神贯注听着九重老师的讲解。但对于其中深意全然无法理解。九重语气随着失望和无奈的膨胀越发低沉,山崎的注意力也越难集中。并非山崎不理解芥川先生所描绘的世界阴霾,山崎懂得为了活下去而不择手段更为此寻找借口有多卑劣龌龊又有多稀松平常。
可山崎心底扎根着一种幼稚和痴妄。他近乎固执地觉得世上所有难题至少都会有一个解答。只要努力去解决,总会有办法。故而面对最后九重老师那句:“所谓世人,不就是你吗?”的质问,山崎只觉得自己在隔岸观火,尘世之恶不过镜花水月。为了调节沉闷的气氛,山崎的注意力自动就跑到了最后一排,小田彻莲的身上。
高立起的书本也难遮住莲君因卧倒在桌而翘起的呆毛。均匀缓慢的呼吸运动仿佛向周遭高调泄密——这个娃睡得很香。山崎见识过小田彻同学作为捕手活跃在棒球场上的场景,他那般飒爽的英姿很容易让任何一个少女掉入爱河。和此时掉入梦乡的莲君,可谓天上地下。
不知何时,九重老师停下了他对于人世的长篇批判。山崎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九重那双刘海后的眸光已经聚焦在莲君身上。
——糟糕。山崎佯装嗓子难受,咳嗽了两声,作为提醒。但早已睡死过去的莲君并没有意识到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预警。
九重八云踏着散漫的步子从讲台上一路走下,缓步来到小田彻莲的身旁,伸手抽掉了莲君作为掩护的课本:“小田彻同学?”
被九重老师点名,莲君微开眼皮,从光的缝隙中看见朦胧派风格的九重八云:“原来是老师啊……九重老师?!”
“小田彻同学知道现在讲到第几段了么?”九重扶了扶滑下来的镜框。
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个少年能在早晨四点摆脱被窝封印,给家里的鱼店帮忙,但有很多人知道这个少年不能回答此刻老师的提问。睡意朦胧的少年,盯着书本,交换着语气词,“也许……大概是……”良久也没法给出一个答案。
“这世上每个人的说话方式都如此拐弯抹角、闪烁其词,如此不负责任、如此微妙复杂。他们总是徒劳无功地严加防范,无时无刻不费尽心机,这让我困惑不解,最终只得随波逐流,用搞笑的办法蒙混过关,抑或默默颔首,任凭对方行事,即采取败北者的消极态度。[1]”九重老师替小田彻将课本从序言翻到课文那一页。连山崎也听出九重这批评很重。
周遭陷入沉寂。所有人好像都在等待小田彻莲辩解。
然而这名少年显然并没有睡醒。
“青少年晚上的睡眠是很必要的。小田彻同学。”看着眼皮打架的小田彻,九重老师长叹了一口气,伸手轻轻拍了拍少年的头。
课后值日,翔太为了弥补早晨迟到的过失,主动包揽了绝大部分劳动。山崎对此有些不好意思,提出还是帮他分担一些,两人争夺起了扫把。相争不下之际,命运女神总会派人来化解僵局。
“咚咚咚。”三声轻扣由教室门扉方向传来。寻声望去,门口立着一位窈窕淑女。
“明奈?”山崎有些惊讶,不仅仅惊讶于绀野明奈竟会主动找上门来,更惊讶身边的翔太一听见明奈的声音就背过身去缩进教室角落。
“好巧呀,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再见面。”明奈将长发挽到耳后。她似乎十分清楚山崎痴迷于她的哪些小动作。
“是很巧。”山崎整理了一下校服。
“一会儿要去参加社团活动?”明奈的笑容散发着春天的芬芳。
“恩,足球社今天有安排训练。”
“啊——本想邀请你一起来园艺部喝下午茶。”明奈拿出失落的语气。
“不出意外的话,训练不会太早开始,我应该能抽出空来。”山崎说得是实话。
明奈眼神一亮:“那,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山崎看着明奈离去的背影,大致猜出明奈到底是何目的。
明奈走出好远,翔太才敢冒头:“润君……”
“怎么了,大仓?”山崎意识到翔太看自己的眼神十分复杂。
“没什么,你……最好小心一些……”翔太压低声音,十分严肃。
“怎么,难道绀野明奈是个魔女?”山崎看翔太渗汗的模样,开起玩笑。
“不是,但是……”翔太正思考如何组织语言。
“分かった.[2]”山崎知道他想说什么。“ありがとう.[3]”
足球场上佐佐木老师看着寥寥无几的社员愁眉紧锁。认清现实后,又干劲满满开始今日的技巧训练:“今天我们练习一对一过人。请同学们来我这里抽签选择对手。”
山崎抽了一张签,打开一看,里头写着四个字:加藤理世。
“老师……”山崎对着抽签结果沉默良久。
“怎么啦?”佐佐木老师很热情。
“加藤同学……是我们经理吧?”
“是啊。”
山崎有些为难于要和女孩子练习一对一过人。佐佐木扬起眉毛,并没有觉察出有什么不妥。
“加藤同学好像没来啊……”山崎看着佐佐木老师的态度,换了一个方式提出问题。
“什么?”佐佐木老师环视全场,发现了这个严重的漏洞。
如山崎所料,由于缺少对练对象,佐佐木出击去寻找缺席逃跑的社员,只好先吹一个中场休息。山崎应明奈之约赶到园艺部,那棵园艺部出名的春缘樱[4]今年也结满了花苞,等待开放。
明奈坐在树下,正品红茶。抬眸留意到山崎的身影,礼貌点头轻轻招手。山崎也十分知趣,抬眼看题板上写着的值日表,顺手捡起一旁的花锄和花洒,一边瞄着任务列表一边挽起袖管,自觉走到明奈负责的区域,记录剪枝,浇水松土。
“看来我是找对帮手了。”明奈看山崎在花田里游刃有余,不像是生手。
“我也算半个山里的孩子,命运总会给我这样的孩子一个种了些花果的园子和乐于农事的爷爷奶奶。”山崎用牙签插入土壤,确认湿度。
明奈听罢嘴角微勾:“你平日里就很喜欢开玩笑?”
“也要看听玩笑的人,愿不愿意笑。”
明奈盈盈轻笑。山崎却从笑声里听出几分客套。
“由国文老师当班主任感觉如何?”明奈提起红茶瓷杯。
山崎犹豫了一会儿,“很有意思。”给出了这样的答复。“好了,还有什么要帮忙的?”替明奈干完活,山崎拍了拍手上的灰土。
明奈用眼神示意远处自己种植的那盆盆栽。山崎没让明奈多说,自觉到位,明奈打量着山崎的背影,放下瓷杯,双手托腮:“听说九重老师询问了每一个人的毕业意向啊。”
山崎看着花盆里的植株并没有结苞开花的意思。“是。”
“山崎君怎么作答的?”
“你这小道消息是听谁说的?”山崎浇完水,转身笑问。
“秘~密~”明奈没想到山崎在这个时候转守为攻。
“秘密。”山崎将花洒放回原处,用明奈的方法回避了明奈的问题。
见山崎要走,明奈要留他喝茶。
“佐佐木老师差不多该把人抓齐,我也是时候回去热身踢球了。不然明早跑步练习得翻双倍。”山崎摆了摆手。
“欠我的人情,请换一个方法还我吧。”山崎离去时,并不清楚春缘樱有没有开花。
新宿是个繁华的商业区,即使夕阳低垂依然人来人往。山崎穿行在人流之中,心里暗叹如此激流勇进也远比和加藤练习一对一过人来得容易。好在学校距离补习班并不远,眼看就要到达目的地。一名身披黑色雨衣的不明人士与山崎擦肩而过,步调匆忙,差点撞掉山崎的背包。
经这一撞,雨衣兜帽顺着发丝滑落,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庞——友梨奈。
“对不起。”友梨奈似是有事,轻声敷衍一句疾步就走。
出于好奇心也好,功利心也罢。山崎润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调转步子,悄悄跟在绀野友梨奈身后。如果你有一位你倾慕的少女,有一天你发现她的妹妹穿着怪异行踪诡谲,你会不会跟上前去一探究竟?山崎已经用行动来诠释他的选择。
友梨奈的步子急快,一路向前,不带迷茫,穿梭于新宿各色店铺和小道,在一家酒吧前停下脚步。隔着一个路口,山崎看不清店门口贴着的那些男性到底长得有多俊俏,但是借此来推断这家酒吧的性质并不困难——这是一家牛郎店。确切的说,过了路口,那一条街都是这种性质的店面。
山崎没有时间疑惑和惊讶,因为友梨奈刚从书包里掏出钱包,下一秒一辆摩的就从友梨奈身边疾驰而过,一把夺走了装有贵重物品的包裹。友梨奈的好心情随着钱包一起被摩的抢走。方才神情还算镇定的女孩,额头上开始渗出汗滴。友梨奈握紧拳头站在原地迟疑了很久,颤抖着身子思索起对策和办法。
山崎碍于跟踪这一陋行,又加之穿着校服。只好站在路边替友梨奈干着急,嘴里小声嘀咕着:快报警啊……傻姑娘……
看着摩的扬长而去,友梨奈转过身子。山崎赶忙背过身去,躲进转角,等待友梨奈拿出手机拨通家里电话或是报警。
小姑娘拉上雨衣兜帽,低下头,阴沉着脸,既没有打电话的打算,也没有报警的迹象,只沿着街道径直往回走。灰头土脸的模样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
无助与自弃的样子刺得山崎心疼。山崎再没办法冷言旁观,三步并两步拦在友梨奈面前。扫了一眼地面,一脚勾起地上一个空酒瓶,上踢,垫步,一脚大力抽射,正中骑手背脊。随着瓶碎,骑手一个踉跄,急按刹车,在路上擦出一声刺耳的尖鸣。
“谁啊!不想活了!”
“藤原哥。”山崎朝着骑手挥手。“不好意思。”
“……”骑手显然认出了山崎的长相。“小润?”
“是我。”山崎脸上笑着,伸手将友梨奈护在身后。
“我说你小子怎么不住在新宿却参加新宿的跑酷同好会,原来是在这里念高中啊。”骑手打量着山崎的校服,又注意到山崎身后的女孩。
“你女朋友?”
“女朋友的妹妹。”山崎抹了抹鼻尖。
“哟,还害羞了。”
“藤原哥就帮我一回,让我英雄救美一次呗。”山崎也不反驳。
骑手显然有些为难。
山崎依然眯着笑眉,俯身贴到骑手耳边耳语两句。骑手听罢就把钱包丢给山崎。“哥就帮你这一回。”
“真是太感谢您了。”山崎鞠躬道谢。
等骑手走远,山崎才把笑脸面具卸下来。
“下次还是走大路比较好,自己一个人要小心一些。”山崎把钱包还给友梨奈,声音有些疲惫。
“你刚才和他说什么了?”友梨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一反阴沉文弱的模样,抓住山崎的衣袖咄咄逼人。
“我们跑酷同好会的老师不喜欢教惹麻烦的人。”山崎概括道。
友梨奈垂下眼眸,眼神阴寒,所思所虑山崎并看不穿。不过至少小姑娘现在的脸色要比丢钱包时好上太多。
为了打消友梨奈的疑虑,山崎就自己此时此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作了一番简短说明。
“……简言之,我对你姐姐有好感,只是一个自作多情的人而已。”山崎拿出他拿手的玩笑语气。
回想起友梨奈不久前彷徨无措的模样,山崎不自觉地回忆起自己。“所以,如果你遇上什么难事,既不方便和家里人说,又不方便和外人说,可以试试来找我。就算是为了提升一下你姐姐对我的好感,我也会来帮你的。”山崎说话时,弯下腰,微曲双膝,努力缩短和友梨奈的距离。
“……你打错算盘了。”友梨奈明显有一瞬间迟疑,但转眼又变了脸色,一把夺过钱包,重新戴上那副漠然模样的面具,径直走进了牛郎店,头也不回。
我的算盘算没算对其实无关紧要……山崎看着友梨奈消失在灯红酒绿里,心里早做了面对好心付诸东流的准备。毕竟自己冲出来帮忙时也没有渴求太多回报。
补习班上黑泽问起山崎为什么迟到。
“一言难尽。”山崎苦笑。“对了,我有个问题要向你请教……”
“你要考庆大的话,其实不用准备这么多文科题。”黑泽看出山崎起了睡意。
“这不是接受批评,虚心改正嘛?”山崎努力睁开眼皮,说服自己现在还不能睡觉。
“努力学习是好事,但也别累着自己啊。”黑泽叹气。
回到家,山崎几乎沾床就着。睡梦中,山崎看到那棵春缘樱上第一朵樱花缓缓盛开。
——神主大人在上。
如果在梦里获得的好运也作数的话,可以把半年好运分给急需它的人么?
——虽说这么做有些心疼。请把这些痴妄当作我与您之间的秘密吧。
——
1:摘自太宰治《人间失格》
2:我已领教过了。(瞎翻译。)
3:谢谢你的关心。(结合翔太是明奈的前男友,你猜润君是猜出来了还是没有猜出来,是出于吃醋这么说还是出于好意这么说。XD)
4:园艺部的春缘樱有一段校园传说:只要看见第一朵花开,就会有一整年的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