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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人们谈论到米勒、就会想到失败,谈论到失败、就会忍不住的在语气中带上些幸灾乐祸的成分在里面。这不是罕见的事情、也自然不是令人难以忍受的。西库恩斯站在霍格沃茨走廊那唯独一扇大开的窗前忍不住自嘲般的想,当下要是放在三十五年前她的身边一定不会如此的宁静与和平。她值得那些瞩目和喧嚣,尽管其中包含的并非善意。
自从十八岁那年她从霍格沃茨毕业后西库恩斯就从未想过她有可能再回来。同届毕业生的周年庆聚会请帖不会有专门的猫头鹰来投送到她家,这一人际关系的空白就如同刚毕业后她的脑子一样: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是连清洁一新的魔咒看了都要羞愧的程度。但归根结底当时的她这样的对母校、同学和未来不抱有任何的期待也不无道理,鉴于时至今日她的妹妹、卡西欧琵雅·米勒在毕业典礼上对她说的话还让西库恩斯余音绕耳,因此如果让她假设今天最宠爱那个无法无天的小疯子的安德里亚·奥斯汀也在场的话,她也一定会认同她的想法的。安德里亚·奥斯汀会认同她、信服她,尽管她无比的不情不愿同时感到羞耻,但西库恩斯知道安德里亚还是会遵从其真实的内心的。她了解她就像是了解自己一样,而这也是为什么多年来安德里亚会成为她最痛恨的人——因为她们太了解彼此。而敌人将会在自己面前无可奈何的卑躬屈膝这件事总能叫西库恩斯难得的感受到快乐。她意识到自己获得了胜利、摘下了梅林头顶上的桂冠。脏兮兮的玻璃窗上倒影出她苍老的面颊和干瘪的笑容,可她从不曾在乎过这些岁月和命运带给她的诅咒与惩罚,毕竟对她来说赢得圣人肮脏的认同才是生命成就最终的目的,她高傲的这么想,同时无不挑衅的默念着梅林膝下圣女的真名,安德里亚、安德里亚。你应该出现在这里,你为什么不来呢?我们总能找到彼此的。不是吗?
提起米勒、人们就会想到失败,而提起西库恩斯、人们就会想到逃避。按照当年卡西欧琵雅当着整个拉文克劳学院对她说的话来看,西库恩斯必须承认她的妹妹确实有些不值一提的预言天赋——一九四六年还是一个不论是对当下还是过往来说都很遥远的年代。那一年离米勒家最后一任家主莉莉丝·米勒的葬礼结束还未够十年,也离西库恩斯和卡西欧琵雅的父母、即米勒本家最后一脉血缘的彻底消失还有整整十年的距离。但也就是在这逼近终点的二十年空白中她已经学会了逃避和自保。在学校里被些坏小子和烂姑娘嘲笑或欺负并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事情。她不觉得痛苦也不觉得难堪、只觉得是败者后裔那无可奈何的生活必然要经历的难关,这毫无波澜的反应就像她从不为妹妹看不起自己的行为而感觉心痛一样。西库恩斯无不轻蔑的想,毕竟不用丝毫质疑、她也是瞧不起卡西欧琵雅的。西库恩斯自己甚至都分不清到底是更爱自己的妹妹一点还是更恨那个蛮不讲理的傻子一些,不过那尚未彻底明晰的答案早已告诉众人真相更偏向后者——这是冷漠、是麻木,是最为纯粹彻底的漠不关心,她、西库恩斯·米勒和卡西欧琵雅·米勒。这是属于她们这对姐妹间最恶劣却也是最真实的感情。
这是一场漫长的拉锯战,是场参战者由女孩直至变成了女人也未能结束的战役。当下她作为格兰芬多七年级的坎瑞拉·米勒的养母,以家长参观日为借口、暂时的胜利者为姿态的独自站在这里,无所畏惧、洋洋自得。三十余年后的霍格沃茨中既没有卡西欧琵雅·米勒,也没有安德里亚·奥斯汀,她自然算是费吹灰之力的拔得头筹,笑到了最后,同时忍不住回想起一年前的一场偶遇中圣女对她莫名其妙的一段评议——其实我很钦佩学生时期的你,她记得安德里亚确实是这样对她说道、也算是个不错的开场白。你的逃避使别人从你身上嗅不到恐惧的气息,这让你变得无坚不摧,西库恩斯,你确实是个强者而。现在想来这是多嘲讽的一句话呀!她在霍格沃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来回踱步,控制着自己妄图放声大笑的欲望。为什么你不出现呢,安德里亚,从勇敢无畏的狮鹫巢中诞生的你此刻又在逃避着什么、恐惧着什么呢?她喜悦几近癫狂的妄想——有人抓住了你的恐惧,你终于也害怕起什么了是不是?
“你经常和我提起她。”坎瑞拉努力放慢脚步,跟在养母的身边。他小心翼翼的抱着怀里的书,就像是在抱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西库恩斯为此多看了他几眼——时至今日她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养子会进入格兰芬多,毕竟在她看来坎瑞拉身上更多的品种更倾向于拉文克劳学院:那智慧的伊甸园、世界的尽头之所。她从没在坎瑞拉的身上瞥见过任何与安德里亚相似的地方,这是否意味着分院帽终于可以在千禧年到来前被淘汰?:“在我小时能记住东西开始你似乎就经常提起她——安德里亚·奥斯汀。今天你又想起她了吗?”
“毕竟这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所以很难不让人想起她。”西库恩斯挑了挑眉,哼笑了一声。他们在霍格沃茨城堡中看似漫无目的的散着步,但往事实则于她眼中历历在目——三个咒语两剂魔药,倒挂金钟与清洁如新,卡西欧琵雅第一次推开自己还有他们第一次因为冲动和愤怒爆发冲突和斗争的占卜教室。霍格沃茨温柔强大,她爱每一个受过她哺育的孩子、同样也施与他们巨大的恩惠。因此每当西库恩斯的指尖碰触到她冰凉圆滑的身体时,她便会毫无保留的为她展示一切。于是对于西库恩斯·米勒来说时间的概念便也从一定程度上消失了,因为对她来说过去的一切都永远不会逝去,就像是她们之间的纠葛一样、至死方休:“如果你也有这样个如此讨厌的人你也会很难不想在别人面前提起她的。”她忽然补充道。
“讨厌?我还以为你恨他。”坎瑞拉忽然问道。
“恨?这可是你的大错特错了,凯拉。”她用力的摇了摇头,像是想要甩掉宿命的枷锁一样,用力又无助:“爱与恨本身就是共生物,你说了恨、就相当于默认有爱,因此我们绝不应说恨,就像我们本也不该说爱一样——他们同是这世界上最强大的诅咒。而我和奥斯汀之间既没有爱、自然也就不能说恨。总之只要我们都知道彼此想要对方死就够了。”
“这听上去像是你在阻止我在告别的时候对别人说我爱她。”
“你又错了,我其实没有阻止你、只是想解释清楚,毕竟另一方面我所说的这一切也是事实——凯拉,你是米勒家的孩子,应知晓米勒们从不言爱。如果你说了请告诉我对方是谁,因为我也真的很好奇,让你能如此恨之入骨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这同样也是我想对您提出的问题呀,妈妈。”他突然停下了脚步、不再前行,让米勒家最后一对母子的身影定格在北塔楼三层的阶梯上。与此同时一只漆黑的乌鸦附身冲下,滑过他们这幅被暂停了的画面中间——有人预言出了即将到来的危险,却谁也没能听见。就像是西库恩斯与坎瑞拉共处了十八年以来第一次听到对方这样亲密又可恐的呼唤自己一样——那一刻她真切的没能听见任何东西和警告。
“这是属于您的问题了,”他说:“妈妈。”她没听到。
哈迪斯捂住了她的耳朵、把吻留在已经衰老不堪的拉文克劳的眼皮上。于是西库恩斯·米勒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却能看透世间万物的变换了。
她看到坎瑞拉做出了改变,是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彻头彻尾的改变。他声音和语调陡然变得甜腻优雅,就像是西库恩斯多年来惧之入骨的那些商人和政客一样,一字一音中都充满了娇柔作造和威逼利诱的味道——这么多年来在西库恩斯眼中、她的养子就像是一只因为天天抱着小蜂蜜罐而笑的单纯又傻气的小熊一样人畜无害,可现在、在当下这个莫名的分水岭后她发现情况毫无征兆的开始了急转直下。熊手中的蜂蜜罐掉在了地上、里面甜蜜又粘稠的液体慢慢流了出来,而身为猎物的她却全然不知。于是金色又温柔的网贪婪的伸出了手,抓住了她的脚踝和脖颈,导致西库恩斯惊恐地发现自己不能再动弹半分。霍格沃茨正午的阳光噼里啪啦的打在古老的城堡墙砖上,但宁静无人的北塔楼此刻却像是另一个世界。另一个不为人知的冥府——她不能说、也不能动,她凝固在原地不知所措。听着身后悠然响起的脚步声,时隔十七年后、西库恩斯终于可以再做一个真正属于最真实的自己的梦。
“妈妈、妈妈、妈妈。”坎瑞拉走到西库恩斯的身后,难得卑微的弯下了腰、主动又亲昵的环住了自己养母的腰。年轻人蓬勃的生命紧贴着女巫干瘪的心,为其注入了无法承受的力量。他呼唤着她、抚摸着她,用柔软温暖的指尖划过自己养母如今已经布满了皱纹的面庞:“妈妈,你真是不爱惜自己,”他温柔的叱责着她,一遍又一遍的摩挲着对方的面颊:“女人理应为自己的青春和美貌付出更多努力,妈妈。如果奥斯汀女士现在在场的话,肯定会有很多人以为你比她要老上好几十岁。”
接着他忽然笑了,手指从西库恩斯的脸移动到了唇的位置。外面阳光璀璨、但她现在却冷的发抖,因为不知道即将到来的是什么而瑟瑟发抖。这真滑稽又可笑,一位母亲因为自己得寸进尺的儿子的肆意妄为而恐惧?如果她有足够的勇气、如果能拿出当年对安德里亚在校长室中破口大骂的勇气中的十分之一,西库恩斯想,也许现在就不会是这样的场面——她放纵坎瑞拉太久了,一个孩子做如此虚伪又令人作呕的恭维。魔法界里那些垃圾教育家随意书写的金玉良言又开始在她脑海中一页页的翻动,而现在按照特蕾莎·格里德·罗德的屁话来说,是时候给骄傲自满的年轻人一巴掌了。她现在应该转过身给坎瑞拉·米勒一个足够重的耳光、而后冷酷的对对方说不要再在她的面前提起那个女人的名字。就像是拙略的模仿的特蕾莎真实记录她是如何巧妙地运用暴力叫自己九岁大的儿子和四岁的女儿永远的学会了尊重他们的母亲一样。西库恩斯·米勒无比艳羡的想,曾几何时她也想成为这样的残暴之徒。
“但是你做不到的,妈妈,你永远也做不到。”坎瑞拉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有恃无恐的靠在了她身上。他的头懒洋洋的放在她瘦弱的肩头、他的手随意的玩弄她从鬓角垂下的一缕干枯分叉的灰调余发,他的嘴说着让她胃中翻江倒海的真相。他几乎叫她想要崩溃大叫:“你实在是太懦弱了、妈妈,你什么都做不到、连实话都说不出口。”他说、她听。他轻松自在、她呼吸急促:“你不是真的爱或恨安德里亚·奥斯汀呀,妈妈,”坎瑞拉轻笑起来,吻了吻西库恩斯干燥到几乎龟裂的发顶:“但你是真心实意的不想叫她死,对吧。”
他压根就没在问她。她想。他正在做一个无情的侩子手、把真相的头颅割下后扔到她面前。
“你不想让她死,甚至不想让她消失。你是恶毒的希望她能痛不欲生、叫死亡都能成为恩赐。您一直这么期望着不是吗?让我想想,比起安德里亚和奥斯汀你更想叫她什么来着——烂人、贱货还是婊子来着?”他轻轻地扭过她的脸,叫她那双布满了惊恐的双眼颤抖着和自己那双浅绿色的眸子对视。西库恩斯看着他纯洁无辜的模样,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创造了什么:“别害怕妈妈,也别因为这点小事发抖,我一直都知道你胆小如鼠、懦弱不堪,这不是什么秘密啦。还记得克劳德先生吗?就是那个把他女儿新出的烂书和魔药列单一起甩给你的德国佬。哦……他真是混账又苛刻对吧?如果只是要吐真剂和福灵剂这种东西可能也就罢了……但很明显克劳德先生的欲望并不止步于此。”
“真是辛苦啊,妈妈,为了生存、真是辛苦啊。”他用着恰到好处的力度体贴的按揉着西库恩斯的肩,但她丝毫没有想要昏昏欲睡的感觉。折磨还在继续、她真的要吐了,但是是为什么、又是为了什么呢?西库恩斯自己也想不明白:“再聪明的人遇上魔药也难免会犯错……再加上什么熬夜和衰老的副作用…哎,妈妈呀。爆炸使你短暂失明的那个瞬间你一定想到了主动走向死亡吧?”坎瑞拉修长的手指蹭过西库恩斯干涩的眼角。她的泪水溢出、他又将泪珠击碎:“多可悲啊,妈妈,只要生活出现点大变动你就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死亡,对您来说一生多么短暂啊……而且还是在这样鲜少将本真劣质的自我暴露出来的情况下………这实在是太糟了,妈妈。至少您的一生也该为真正的自己做至少一次梦,您说对吧?”
金色的网撤走了所有的约束,心满意足的带着嘲笑声绝尘而去。她不堪重负的因脱力而摔倒在地上,无力的手臂一边发着抖一边勉强撑起了上半身,她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但注定事违己愿。西库恩斯用力的吸了几口气、接着又因为脆弱的肺部不堪重负而伏在冰冷的大理石上可悲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她要死了、她要死了,停止这一切、停止这一切!源源不断的泪水混杂着鼻涕落在她影子的脸上,西库恩斯毫不怀疑在这样下去她会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咳出来——那些藏在她皮囊中的血和那些她匿于骨髓中的恶。她终于该偿还了。
“你……咳、咳!那…那你又……还想要…咳、咳咳!!…你又还想要我从我这……呼…从我这里要走什么呢……”她挣扎着问道,企图站起身、至少让自己看着体面一点。但最终西库恩斯失败了,她对自己失败了——面对这幕惨剧坎瑞拉蹲在他的养母跟前也只是津津有味的看着,最后如推波助澜般的推搡了下对方瘦弱的肩膀。因此西库恩斯这次真的倒下来了、再也没了挣扎的余力。她的牙龈磕破在地板上,温热的血液便如获大赦般的开始断断续续的向外溢出,它们弄脏了她的牙齿和嘴唇、而她也弄脏了它们。
“我想要的其实很简单啦,妈妈。只是一个确认。”坎瑞拉顿在原地无聊的玩弄着自己的头发,活像是个矫情的公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那位曾做过记录员的得意门生①有一位合伙人,而那位合伙人似乎可以算是我的远方亲戚——你有没有觉得中间名这种东西有时其实只是百无一用空繁琐的废物累赘?梅林啊,他混淆了我的判断力所以我只能找您来确认一下,毕竟…找人这种事还是别找错为好,你说是吧?”
西库恩斯趴在地上,她还是没有说话。把头扬起来用了两分半、擦掉嘴上的血迹又用了大约四十秒,坎瑞拉·米勒的耐心正在以任何人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消失。但她还是没说话、西库恩斯还是没说话。与此同时寻找坎瑞拉借第一节黑魔法防御课的笔迹的莱安·亚瑟·斯蒂芬斯正踏上北塔楼楼梯的第一节。再接着坎瑞拉的耐心耗光了,他拿出了自己的魔杖。
“拜托,妈妈,只是一个确认对你来说并不难吧。”他唉声叹气起来,用魔杖尖锐的顶端戳弄着手指。和西库恩斯刚刚同色的液体流了下来、落到了地上,但坎瑞拉什么都感觉不到:“你才不在乎呢,妈妈,你才不在乎呢。你不在乎我、不在乎你的学生、不在乎你学生的那个搭档,你确实不在乎除了安德里亚·奥斯汀以外任何人的死活不是吗?那就跟我交易吧,妈妈,帮我找出一条回家的路——我就会为你实现心愿。”
西库恩斯·米勒趴在地上努力的向上看去。她看到坎瑞拉破开的指尖有血落下、滴落在她的面颊上,活像是黑魔法中一些恶毒的契约所需要的仪式与必备品。此刻距离坎瑞拉挥动魔杖还有二十一秒,而莱安已经踏上了二楼台阶的最后一节。西库恩斯的眼前无法抑制的闪烁起虚弱的金光——朦胧间她在坎瑞拉·米勒的身后看到了安德里亚·奥斯汀的身影,于是她再也无法拒绝恶魔向她递出的任何橄榄枝。
“我的答案是你想要的那样。”她说道,同时终于在地上蜷缩起身子、而后踉踉跄跄的扶着身边的窗台站了起来。坎瑞拉没有去扶她,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是她想看到的:“不过还有一件事,还有一件事是我想问你。”
此刻莱安还有十个台阶就可以抵达北塔楼的三层了。
“说吧,妈妈,如果我知道一定会告诉你答案的。”坎瑞拉笑了笑,无比的虚伪。
“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莱安·亚瑟·斯蒂芬斯还剩下七步即可迎来新世界。
“我还以为你是知道的,妈妈,你这样可叫我太伤心啦。”他故意做出一副心痛的样子,在西库恩斯的冷眼旁观前也毫不掩饰自己疯癫的表演欲:“我们可是同一种人啊,妈妈。”
“我是没有朋友,坎瑞拉。”现在莱安还剩下四步,他已经能听到她和坎瑞拉两个人的声音了:“那莱安·亚瑟·斯蒂芬斯对你来说又能算得上是什么呢?”
“这个答案你应该是知道的啊,母亲。”坎瑞拉收起了魔杖和笑容,面无表情的挑了挑眉道:“老实说我一直觉得他虽然是块好挡箭牌,但是更多的——”
“他更可以算得上是个自大的小人物(Nobody)。”
坎瑞拉的最后一个音节和莱安最后的脚步声同时落在地上,与此同时西库恩斯刚好转身、决定永远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过七个小时那只曾滑过这幅定格画面的乌鸦会在奇尔特温丘陵的陡崖上被一个偷拿他老爸的猎枪出来玩的孩子打死。它肮脏到发黑的鲜血会喷洒在切尔顿山的山顶上,留下从今往后两百年内都无法被磨灭的痕迹和诅咒。而后者注定要笼罩着当时在场的每个人和所有人,漫长而久远,直至死亡将一切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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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不能不过圣诞节,可不可以逃避圣诞节。布雷夫·怀特摇晃着手中装满了鲜艳的橘色橙汁的玻璃杯,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说出口的喃喃抱怨道。他应该是没说的、最好是没说的,毕竟他现在还在这里,还站在为了这场一年一度的好舞会而布置得富丽堂皇的霍格沃茨大礼堂中。所以看在梅林的面子上,他还应该拿出些成年人的担当好好管住自己的嘴、别让它口出狂言毁了别人的兴致高昂——圣诞节、圣诞节,事到如今对他来说已经没什么意义了的圣诞节,这世界上究竟有没有人能不过圣诞节?他这么消极的想着,似乎把这个刁钻的问题抛给了到自己身边的甜点桌上拿水果的唐·璜——这世界上有人能不过圣诞节吗?我想是有的。那什么样的人才能不过圣诞节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犹太人似乎不过圣诞节。那巫师里会有犹太人吗?我不是犹太人、我不是很清楚。他撇了撇嘴,忽然莫名的有点委屈。真羡慕犹太人啊!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唐·璜似乎被他弄糊涂了,于是他忍不住把头羞愧的偏转了几度,将视线终于投到了自己这位可怜巴巴、被他莫名其妙的话耍的团团转的同僚身上。我说羡慕犹太人是因为他们不用过圣诞节,他解释道。可他们要过光明节啊。这下子轮到布雷夫哑口无言了。他站在原地、拿着杯子,一脸不知如何是好的尴尬样。最终诡异的气氛叫对方也受不住了,于是唐·璜端着一个装了三种水果的盘子径自离开了,而他也又恢复了之前独自一人的状态,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是不好的,这是不对的,发生过的事情就是发生了,你是没法篡改事实的。他站在舞池的一旁埋头喝着果汁,同时无比自责的想,作为一个算是有些年纪了的成年人、我应该是早知道这种道理的。多拉·璜突然从角落里冲出来、凑到了他身边“怀特院长,怀特院长!”精力充沛的女孩连叫了两声他的名字,彻底把布雷夫的意识从浑浑噩噩中拖了出来:“圣诞节快乐呀,怀特院长!”他茫然的眨了眨眼,而后习惯性的露出了舒心的微笑。你也是哇、你也是哇!他正想开口这样喜悦的回应道,却最终还是没能赶上年轻人富有生命力的步伐。等到布雷夫开口准备发出第一个音节时多拉·璜已经钻入了由五彩缤纷的礼服拼凑而成的舞池中,不见了踪影——但其实这样也是不对的,这样也是不好的,因为眼睛实际上是会欺骗你的。有时只要人的思念或执念足够强大,确实能够在自己的视野内屏蔽或凭空浮出一些实际存在或不存在的事物,就是麻瓜把它们称之为视觉错觉一类的东西。但是布雷夫终究还是搞不懂,到底什么才算是执念而什么才算是思念。他喝光了杯子里的饮料,冰凉的液体弄得他衰老的胃隐隐作痛。等玻璃杯被他放到一边的桌子上后再抬头,多拉·璜那个充满活力的金色身影又出现在了他面前、有点如愿以偿的意思,但那时布雷夫满脑子却都是视觉错觉这个词,而这对于一位女士而言足够称之为无礼,唯一值得庆幸的只能说是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怀特院长,”这是她这个晚上第三次这样叫他,不过布雷夫并不觉得厌烦、甚至有些宽慰:“您今天晚上也没有舞伴吗?”她用了‘也’这个字,无形里向她意识中可靠的院长几乎算是毫不保留的抱怨起了自己应有的那位舞伴、那位当下不翼而飞了的叛徒。
“是的,很明显我记错了顺序,错把万圣节当成了圣诞②,所以现在只能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角落里自怨自艾了。”他今晚头一次这么开心的笑出了声,掺杂着对万圣节的轻视与遮遮掩掩的谎言自嘲了起来。好在多拉·璜还只是个隶属于格兰芬多学院二年级的孩子。她暂时还无法从男人这段话里剖析出更多让人嗤之以鼻的感情。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可算是一对了!您可以和我一起跳舞吗?”多拉开心的先一步挽住了布雷夫的手、叫他再也没有了拒绝的机会。他听着女孩爽朗的笑声莫名的感觉温暖。那声音就像是夏天的风、恰到好处的在凛冬时节缓和了布雷夫僵硬的躯体——他们挤入了潮湿燥热的人群中,在一片乱乱哄哄中笨拙的企图无视有些过分的身高差、像普通人一样开始翩翩起舞:“这儿可真是糟透啦!”混乱中多拉生怕布雷夫听不见的冲他大喊道,但他只是怔怔的对着她无忧无虑的笑容和脸蛋上被汗水黏住的几缕金发发呆。
圣诞节的舞会上要跳什么舞呢,圣诞树下的礼盒中要放什么礼物呢?布雷夫弯下腰勉强的虚揽住多拉的腰,心不在焉的开始跳起了华尔兹。为什么是华尔兹、又怎么会是华尔兹呢?过不了一支曲子其实布雷夫就能发现这个庸俗的答案:因为他最擅长跳的舞就是华尔兹。如果你做不出决定不如就放弃思考,然后让身体指引你的下意识行为去完成你难以解决的事物。跳舞是这样、谈话是这样,那圣诞节也可以是这样吗?布雷夫揽着多拉难得流畅的在原地打转,但在经过了三百六十度的旋转后他既没在人群中找到罗德里克·昆茨·怀特,也没找到他应该为对方准备的圣诞礼物。音乐结束了,英国人开始用远古时期就流传下来的繁琐礼仪向自己的舞伴致敬。布雷夫在因为热气和运动而满脸潮红的喘着气的女孩面前单膝跪了下来,摸出了插在胸口兜中的棉质手绢,他细心地帮多拉擦干净了脸上的汗水,梳理好了那头柔顺美丽的金发。除了没能陪美丽的女士到舞会的最后,布雷夫在走出霍格沃茨城堡、走进大雪纷飞中时还在想,他大概还算得上是个不错的舞伴。
圣诞晚会结束后他匆忙的驱车③回家,一路上面对大雪他忽然有些庆幸自己如此的匆忙。这一节日最大的好处大概就是所有人都会在繁忙的一年之中偷得点空闲休息的时间,并且这一事实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例外、包括在魔法部管辖交通的那帮人。现在只要他别忘记在飞过麻瓜城市的上空时开启飞车的隐身模式,还有就是当心点别撞上什么生物导致自己坠毁,其余的一切规则大可被熟视无睹。布雷夫丝毫不怀疑霍格沃茨离任何人的家都很远,毕竟如果不远的话历届校长也不用年年在火车的保养和保修上煞费苦——“哎,算了吧、算了吧!”他忽然毫无征兆的破口大骂起来,同时用力的锤了下无辜的方向盘:“说这些都是废话,一点用都不管!”他生气了、简直要气炸了,因为他的焦虑,因为他无能而导致的焦虑开始演变成自我焚身的怒火、摧残着他可怜的健康。
现在布雷夫·怀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罗德里克,而且他也没法说服自己这不是自己的错。
“范尼,你没有觉得和罗里交流其实蛮困难的?”在晚会开始前他在餐桌旁找到了范尼,范尼塔斯·费鲁斯,那个和罗德里克关系难得还算可以的同院舍友。每年布雷夫都会邀请他来家里和自己与罗德里克享受圣诞晚餐、似乎今年也不该例外。
“哦,教授!是的,教授!”男孩被他突如其来的提问环节吓了一跳,结果手狠狠一抖、险些将装有意式浓汤的瓷碗掉到地上。布雷夫用无声咒精巧的化解了这场难得的灾难,好让他们的对话可以顺利的继续进行下去:“抱歉,我刚刚在想别的事情……”
“没关系,也是我不好,也许我应该等你放下碗再说话。”布雷夫善意的笑了笑,努力做出心情很好的样子——不过另一方面在面对范尼塔斯时他的心情确实会没来由的变的不错,大概是因为想在魔法界寻找到一位能够好好欣赏占卜学的人实在是太难了吧。他忍不住有些复杂的想,虽然他自己也称不上什么占卜大师、但对这种情形还是难免有些感到遗憾。
“您可别笑我了,教授,这次我真的知错了。”范尼吐了吐舌头把碗在桌子上放好,而后重新站直了身子面对布雷夫:“我能为您做点什么吗……哦,对!我想起来了,刚刚那个问题,我的回答是当然了,教授,当然了。和罗德里克交流对一般人来说大概比学会占卜还难。”
“真的有那么痛苦吗?”布雷夫忽然轻笑出了声,觉得有些可耻的轻松感涌上心头。
“当然啦,您又不是不知道,他可是和我做了好几年舍友才知道我的存在的人……”冬天的寒冷让所有人的反应速度都在所难免的变慢,于是范尼塔斯轻而易举的捕捉到了布雷夫表情上的一段空白,他马上发出了了然于胸的回应声:“哦,梅林,看起来您确实不知道。”
“……这说起来实在是…”布雷夫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不安的抓了抓蓬松的头发:“尴尬。”他憋了好久才说出一个词,而与此同时范尼塔斯探索的目光叫他无比羞愧。
“好吧,不过我也不惊讶,真的教授,您不必这么纠结。”范尼塔斯体贴地说道,给了布雷夫一个重新抬起头的机会:“罗德里克确实是个难相处的人…而且这个世界上我们肯定会有不知道的事情嘛。”他笑了笑,让布雷夫的情绪平稳了不少:“所以至少看在圣诞节的份上,您还是放宽心吧。”
“你再这样说下去我可得感激的在圣诞节晚餐上给你专门加餐了。”
“那倒是不用了,教授!”范尼塔斯猛地后退了一步,险些绊倒自己:“如果您不介意的话……”他指了指远处,布雷夫便笑着冲他挥了挥手、示意他感觉去忙自己的事比较好了:“谢谢您啦怀特教授,那么我们一会儿再见!”那个时候看着对方笑着从自己面前跑开时布雷夫还在心里小小的笑一下范尼塔斯——一会儿再见、一会再见。等到他们能再在布雷夫于郊外买的那栋房子里相遇至少得等到明天了吧。圣诞节晚会对于除了他以外的每个人都应该是恋恋不舍的才对,虽然这么想有些自大,但就在临近午夜、他站在自己家门口从大衣口袋里翻找钥匙的时候确实完全没有想到罗德里克和范尼塔斯还会先他一步到家。
“这简直…………”他张着嘴楞在家门外,要不是范尼塔斯实在看不下去把他拉进了屋内布雷夫可能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在寒冷的夜风中进行缓冲:“为什么你们这么快?”他惊讶的声音都忍不住拔高了几度,下意识的质疑起自己的驾车技术起来。
“说来话长,我觉得这应该是个适合我们一边享用圣诞大餐一边慢慢聊的话题。”范尼塔斯咧嘴一笑后耸了耸肩膀:“实际上我们本来以为会和您同时到家呢,教授,为这个我和罗德里克还好好的掐算了一下时间。”
“抱歉让你们失望啦小伙子,”布雷夫回报给了对方一个温和的微笑。他站在屋里不知是因为不安还是寒冷的不停搓着手,同时忍不住的来回踱步、像是还不能下定决心一样的犹犹豫豫:“我…嗯,可能……大概、是真的慢了不少。”刚刚焦虑中近似胡乱的驾驶路线突然现在又无比清晰的出现在布雷夫的脑海中,这让他瞬间理解了范尼塔斯的疑虑和刚刚驾驶中的自己的愚蠢。这太傻了、太傻了,他咬着下嘴唇沉默的想。他理应用更好的方法来逃避来着。
“没关系的,教授,没关系的,你看、现在我们还来得及……如果是出去吃饭的话。”范尼塔斯贴心的说道,然后猛地跑到布雷夫前面。他趴在楼梯扶手边努力伸长着脖子对楼上大喊了起来:“嘿!罗德里克!!怀特教授回来了,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吧!”
“罗里在楼上?”布雷夫突然像是清醒了似的眨了眨眼,猛地冲范尼塔斯问道,而在看到可怜的学生有些茫然的冲他点了点头时一个算不上绝妙但有效的解决方法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布雷夫将手伸进自己的大衣里兜,把一个被简单包装了过的盒子④和钱夹拿了出来。他先是把盒子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而后打开钱夹从里面摸出了几张麻瓜用的大额钞票、接着又将几枚金加隆包裹在了纸币中,最后把它们一齐递给了还摸不清头脑的范尼塔斯:“其实今晚我回来主要是为了拿些课件然后就回学校,今年圣诞节我可能没法和你们在一起吃饭了、抱歉啦孩子,工作这种时间总是突如其来——你和罗里出去吃吧!找些麻瓜的餐厅也好巫师的餐厅也好,犒劳自己一下、两个人过一个快乐的圣诞节吧。”
说完布雷夫头也不回的大步往门口走去。他用行动把范尼塔斯与其无辜的疑问毫不犹豫的甩在了身后,但他的心却依旧难逃被二楼一声巨大的撞门声狠狠的敲击后痛苦不堪。说来实在怪异,他想,明明从楼梯到家门口短短只有十几米的距离,但此刻他却觉得这段路程异常漫长以至于时间都被其无限拉伸了。布雷夫努力的往前走、往前走,甚至最后都开始跑了起来,但他身后追逐的步伐声调都无法抑制的变得愈发震耳欲聋——再快一点,再快一点,从这里跑出去,跑回到霍格沃茨那个遥远却安全的地方去吧!他的灵魂漂移出了身体,从高处对着还在地面上苦苦挣扎的自己大声喊道,看着另一个他最终是怎样狼狈的夺门而出、又是怎样慌不择路的开启了飞车。最后等他终于和另一一个他再次重合时布雷夫觉得其实自己并不难意识到,当下在伦敦上空的交通轨道上飞速奔驰着的他无疑已经彻底错过了千禧年前最后一个圣诞节,并且失去了一切挽回的机会与方法。
他又他妈的狠狠的搞砸了一次,但最可悲的是布雷夫几乎都快要习惯这样的自己了。
“当人们遇到自己无法解决的难题时总是第一反应能想到逃避,教授,我的意思是…经常的。”斯伯林说这话的时候正背对着布雷夫。她拿着一块小小的手帕、用着最原始的方法擦拭着占卜教室中的一排排水晶球。而在她勇敢发声的那刻他却还可以称得上是无忧无虑的坐在讲台后,心不在焉的翻着手中看似是《占卜原理及其算数与哲学应用》、实际里面加着《T行星&N;方位》的当代麻瓜的流行小说。她的话对布雷夫来说姗姗来迟了要么三天要么三年亦或者是十三年,但这早已无关紧要:“但是我们又能说些什么呢,教授?难道逃避就是一无是处、就注定要被叱责吗,尽管它也是解决问题的一种方法也不行吗?”斯伯林站在逆光处对布雷夫问道,但他想其实她是在责备他。毕竟她知道他就是那个逃避的人,但她有为什么要为自己开罪呢?布雷夫想不明白。他放下了书。
“逃避代表放弃,放弃问题确实不失为一种解决方法……尽管消极。”他的回答虽然混杂着部分断层,但总体来说回答依旧算是流畅。很奇怪的是布雷夫知道她已经看透了自己——那一串省略号不是为他短暂的思索或是犹豫而留的,他想、斯伯林是知道的。她知道他的停顿是为了不那么伤她的心而留。布雷夫已经在努力的安慰她,因为他知道她想要逃、而他也知道她不能容忍自己逃跑:“过来吧,亲爱的,过来吧。”他这样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自己的椅子,布雷夫站了起来,他慢慢踱步到了斯伯林的身边。她手里还拿着那块印有淡红色小碎花的手帕、反反复复的擦着某个水晶球,但现在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她的心和灵魂已经完全不在这件事上面了,无论旁观人是不是一位拉文克劳。布雷夫扶住斯伯林的肩,她便停下了这项没有意义的活动。而作为奖赏的、他吻了她那柔软的发顶。
他们在占卜教室的小窗前站了很久,冬天把明媚又虚假的阳光如嘲讽般的泼了两个人一身。面对这样的侮辱布雷夫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但斯伯林却已经厌倦了这样被动的状态——她拿出了魔杖,低声说着某个精准的咒语,用厚实的窗帘把斯嘉蒂的粗鲁关在了魔法的世界之外,但同时这一举动也叫这间不大的教室瞬间没入了黑河之底,斯伯林能清楚地意识到浑浊不清的冰水此刻正在源源不断的涌进来。若不是在涨潮的最后关头布雷夫悄无声息的把那些被红围巾裹得严严实实的灯盏一齐点亮了,她毫不怀疑今天自己就会在这里倒下。
斯伯林还是不能确定自己要不要对布雷夫说些什么,或者说、她还是不知道应该向怀特教授提问些什么好。对方的白蜡木已经在布雷夫手腕漂亮的扭动下带着那七十八张塔罗牌流畅的飞舞起来了,但她现在却还在为要不要摸出自己的梨木魔杖这件最基本的事情而犹豫。斯伯林想起当初与自己现在这根同时选中了自己的红木魔杖,她甚至开始怀疑如果当初她的选择不同可能直接影响到距那时七年后的现在——你想占卜爱情、财富还是事业?是要把赌注的骰子扔到一周之内还或者说是十二个月之外?斯伯林看着布雷夫那双在屋内朦胧红光的笼罩下依旧漂亮的像会说话的蓝眼睛,忽然领悟到了无声的伟大。
领悟既是答案,知晓既是结果。布雷夫从自己十二岁的时候就开始仰慕拉文克劳学院的每一个人不是没有理由的。他见识过了斯伯林的迷茫、自然也理所应当的该见识下她的醒悟。他看到了自己面前的女孩是怎样从混合的七十八张牌中抽出了那命运般的五张塔罗牌,因此他也自然理所应当的看到了一切的开始与那正位的女祭司是如何冷眼旁观着一切的发生的——在柏拉图式的恋爱之后,杯之公主依旧深情异常。她的爱像席卷过上帝之国的洪水般漫过了某人干枯贫瘠的心,也因此当一切彻底分崩离析时。斯伯林没能看到宝剑之五的骗子、没能阻拦那享受着别人痛苦的残忍之徒。她没能做到对自己所期望的那样。
“这样就够了。”她闭了会儿眼,突然放下了魔杖,使那没了支撑的那四张牌噼里啪啦的掉到了地上。还有一张她抽出却没翻过的牌仍浮在空中。布雷夫正拿着它。
“但这是未来。”他说。
“我不窥视未来,”她说:“我只想知道当下的真相。”
“我不勉强你。”他说。
“谢谢。”她说。
布雷夫转过身去,走到了燃着火焰的暖炉旁,而那张未来的塔罗牌就那么死死地跟随着他的步伐,像是布雷夫·怀特的囚犯一样同时沉默又忠贞的低着头、一言不发。他把自己的魔杖放回到了袖子的暗兜中,改用手捏着那张牌、并且将其毫不犹豫的点燃了。而斯伯林就这样冷眼旁观的看着这一切发生——这时的她倒也真有了女祭司那冷漠的姿态。
“要走了吗?”他问。
“再等一会儿。”她说。
未来的塔罗牌在火焰中化为了灰烬,他和她就这样放任这残忍的一幕发生又结束了。
“您一直是位大师,解决问题的大师。”斯伯林突然说道,甚至连声音都陡然拔尖:“所以如果有一直让您困扰和焦虑着的问题的话,一定是您的原因吧。”她说:“你不愿松手。”
“我们都有送不了手的时候,我亲爱的。”布雷夫微微弯下腰,拿起了一旁的拨火棍在橘红色的火舌中百无聊赖的翻弄了起来。斯伯林在他身后看着对方那微驼的背,感觉像是看到了一座山的坍塌:“你也松不了手、我也松不了手。我更松不了手。”
“你也不能放下吗?”她忽然疑惑了。
“我当然不能啦,我亲爱的。”他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嘴角过分的后扯以至于把洁白的槽牙都露出来了:“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的宝剑正直对着我的眼珠子呢。”最后他收起了笑容,终于下定决心的说了逐客令。
“去解决问题吧,”他低吼着:“我们得到他们身边去。”
=0.
坎瑞拉·米勒一直觉得莱安·亚瑟·斯蒂芬斯比他更像狼一点,他的意思是、精神上的像。如果有一天他能有幸见证对方召唤出其守护神的画面一定要好好观察、做个记录,再把这份资料仔仔细细的藏到霍格沃茨图书馆的某个角落里,因为只有这样的大费周折才能满足他对莱安那病态的报复心。只有这样毫无意义却又故弄玄虚的戏弄他,坎瑞拉想。只有这样才能把那位表面上看似的老好人实际上仅有不多的耐心全部耗光,叫他不得不露出那副皮囊下混沌不堪的内心与灵魂来。同时也只有这样坎瑞拉才会得到真正的满足与快乐。
但这个目标实在是太远大了,一蹴而就肯定是不可能的,他原本已经准备好了放长线钓大鱼、在毕业后继续对对方一如既往的纠缠不休,但现在看起来这已经是没必要的了。他们之间的一切关系要么即将进阶到另一个新层次、要么就要马上彻底粉碎——坎瑞拉在前面走,莱安在身后大步流星的追。他听着对方那沉重响亮的脚步声,心情愉快的盘算着现在去哪儿好可以让这位有名的复仇剧演员能淋漓尽致的发挥出他全部的演技。北塔楼是个人迹罕至的好地方、可惜已经不能回去了,现在是下午十三时二十七分,还有三分钟下午第一节课的钟声就要敲响,也许回宿舍是个好决定?坎瑞拉兴奋的几乎要颤抖,这无比危险的冒险抉择一直以来都是他的最爱。他对此根本欲罢不能。
“别戏弄我,坎瑞拉,别把我当成你的游戏。”踏入目的地房间的下一秒莱安将木门锁上了。而这个意思是说,他的行为并非只是麻瓜的那种用锁将们锁上,而是用属于巫师的那更为严谨的、用魔咒的方式将其锁上了——坎瑞拉坐在自己的床沿上饶有兴趣的看着对方施展禁锢咒和静音咒,觉得字迹忽然明白了反差衬托的用处。看完了莱安·亚瑟·斯蒂芬斯拙略的表演,他简直想为斯伯林平日那精湛的吟唱写一首长诗。
“我警告过你,警告过你不要骗我,坎瑞拉·米勒,你应当遵守约定。”他转过身,举起那支十五英寸长的橡木魔杖,几乎都要戳到对方的脸上却也依旧毫不留情。他直视着坎瑞拉的双眼低吼着:“你不应背叛诺言!”
“哦,行了吧莱安,你其实一直都是知道的。”坎瑞拉在憋笑,在努力的不让自己的笑声破口而出,为了最后那一个选择、他原意再坚持一会儿不让本性彻底流出:“你一直都知道我不在乎你,一直都知道我在利用你,莱安·万能万知的梅林转世·斯蒂芬斯,你一直都知道甚至最后连我也知道了,那你何苦还继续自欺欺人呢?你是想做圣母而不是英雄吗……哦对,我想起来了,你确实一直很擅长治愈魔法。这听起来真不错,恭喜你呀。”
“把你那副娇柔作造的嘴脸和腔调都收起来,坎瑞拉,我警告你。”他浅色的眸子里没折射出光,坎瑞拉可以从中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他能看到自己耸了耸肩,还有脸上抹不掉的笑意,他还能看到真实的斯蒂芬斯正在一点一点的脱掉伪装。就像他一直期待的那样:“现在我不是再和你逗趣,坎瑞拉,我是在和你谈判,我已经知道你要做什么了、还有你的那些秘密——毫无新意的暴力,只是我不懂你为什么执着于杀掉一位属于自己的亲属。”
“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聪明人反而能理解我,莱安!一九九九年了,还有因为家族纠纷而破碎的家庭,这是不是听上去更像那些胡编乱造的中世纪小说?”坎瑞拉咧开了嘴,故意做出了对方最痛恨的那种表情,不过这次莱安也学会了忍耐。和坎瑞拉·米勒学的:“反正他们都是一群靠祖上遗留下来的财产混吃等死、偶尔发发善心还只是会到魔法部胡言乱语的废物,你又何苦对这种人的后代抱有期望,又何苦怜悯他们呢。”
“那你又想怎样呢,坎瑞拉·米勒,你最好别跟我说你要去拯救他们这类的屁话。”
“我没说要去拯救他们,我的……‘朋友’,是他们先把我驱逐、所以我也对他们没兴趣,不过那些堆积如山的财宝、书籍和名望还是能有很大的作用的,莱安,”坎瑞拉站起了身,向前走了一步。莱安的魔杖没能戳到他的脸。他把举着英国橡木的手放下了:“你会考虑加入我的,对吧?继续被我利用,同时获得更多的利益——最终我们能借助那些废物拥有却无法好好利用的那些雄厚的资源、最终创造出更伟大的事物或者是建造一个更好的未来,我的朋友,你不觉得这种说法已经足够激动人心了吗?”
“为什么你认为我被你利用我还会觉得开心,你他妈到底有什么毛病?”
“好吧,我只是只是实话实说……毕竟之前以来你做的事情很难让我不觉得你很高兴被我利用,我的朋友。”坎瑞拉把嘴合上了,但是笑容还是没有消失。他一幅胜券在握的样子,莱安能清楚的感觉到一种冲动在心底盘旋、涌动:“选择权在你,不过我只想提一个要求……”
“你能,就、稍微的快一点做决定吗,拜托别婆婆妈妈的像个婊子一样优柔寡断?”
直至后来很久以后不论是坎瑞拉·米勒还是莱安·亚瑟·斯蒂芬斯,他们两个人在也许每隔大概五十年后回忆起来一次这一幕时都很难说清楚对面人的决定,这句话的意思是莱安搞不懂当时坎瑞拉是不是真的想要拉拢自己、而坎瑞拉也搞不懂莱安那个时候究竟想不想加入自己,尽管到后来根本没人会再在乎这件事,但它依旧命中注定般的在莱安的一声尖锐的怒吼和一个粗糙模糊的攻击魔咒下成了一个永恒的未解之谜。
他想他是会承认的,关于自己率先鲁莽的攻击了坎瑞拉这一事实。莱安承认这一真相,不论是在这场混乱开始后的第二秒还是两个小时后躺在医疗翼里面对着自己的院长布雷夫·怀特的时候,他都勇敢会勇敢的承认这件事、表现的仿佛自己真是个格兰芬多一样——第一个魔咒简单粗暴、没有任何章法和攻击性,但即使是这样那纯粹的力量也依旧像一个大雪球一样狠狠的砸在了坎瑞拉的脸上,叫他愣了几秒、头也被迫偏转了几度。但另一方面莱安向自己承认却没对院长和任何人坦白的另一件事就是在第一个咒语出口后他第一反应是为自己感觉到抱歉和愧疚——他应该做得更好,一击打出全部的力量,毕竟如果他当时足够优秀的这样做了的话从今往后的五十年中他都不用被坎瑞拉·米勒这个存在所困扰了。而这也正是他未来和当下梦寐以求的、尽管终究求之不得。
第二个诅咒只用了不消三秒便从坎瑞拉的山楂木中飞出,擦过莱安右侧的面颊而后留下了一道浅长的伤痕。再过半秒他会从坎瑞拉的床前退开、走到较远的另一张床边和对方拉开距离,而也就是再过的这半秒钟莱安会暂时忽视自己脸上的伤口带来的疼痛与血迹。没关系、这不是什么大事儿,既不影响行动、也不会模糊视线。他告诉自己、稳住魔杖,在坎瑞拉尖声怪笑着从床上跳到一旁时尽可能快的用了一个铁甲咒挡住了迎面而来的统统石化——莱安不得不承认坎瑞拉是个聪明人,而这种智慧总是体现在长远之中。比如现在、对方看似只用简单的教学魔咒和他进行激烈又繁琐的对打,但莱安却是知道的、坎瑞拉的实质本不局限于此。他不认真待他只是因为不想暴露、坎瑞拉只打算让他们这场斗殴成为一起普通的学生矛盾爆发,而这种敷衍和轻视的态度最终会成为莱安·亚瑟·斯蒂芬斯所有愤怒的导火索,叫引燃者既无法全身而推、同时还会悲哀的发现最终结果覆水难收。而在这段时间里已经又有五个粉碎咒和三个昏迷咒被释放出来,并且不悯的击中了这间宿舍里的其他东西、成了这场战争中首当其中的无辜牺牲品。
坎瑞拉用了昏迷咒、粉碎咒、火焰咒、飞来咒甚至是照明咒,但他从来没有丝毫要对莱安使用石化咒、缴械咒或障碍咒的意思,更不用说门牙赛大棒和塔朗泰拉舞这种比起攻击更像是恶作剧一样的咒语了——他鲜少防御、不曾后退、步步紧逼。他不在乎自己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唯一关心和想要的就是带给莱安痛苦,不论或多或少、他不在乎,他只想要不停堆积对方身上的疼痛直至逼近到某个崩溃的临近点。而莱安最好知道他绝对不能放任坎瑞拉对自己这么做,因为即便到了临近点他也应该是知道。关于坎瑞拉不会放手的这件事——米勒感觉不到痛苦,即使能感觉到那种生理反应也总是莫名其妙的姗姗来迟、因此他只能借助别人的反应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得不到想要的结论就不停手、赢不得最终的胜利就不停手,当莱安借助英国橡木的忠诚拼命的依靠咒立停和障碍咒节节败退时他忽然意识到这绝对不是他期望中的决斗、因此再这样下去他也永远得不到自己期望的结果。魔法是不会让坎瑞拉停下他那癫狂追逐的步伐的,莱安理应明白。于是他成了先一个扔掉自己魔杖的人。
第一拳他毫不犹豫的打在对方的右颧骨上,权当是为了自己脸上那道之后能被白鲜完全治好的疤报仇。莱安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白色的皮肤是如何在自己手下迅速泛红,而那一刻他确实感受到了从心底涌上的、无比真实的满足感。坎瑞拉是对的、他是有可能会加入他那宏大到可笑的计划的,可惜那张过分能言善辩的嘴毁了他们。现在莱安除了要他死外别的什么都不想得到了——山楂木和最后一缕魔法的火光从昏暗的宿舍里消失了,坎瑞拉抬起的大腿直撞上对方脆弱的腹部、一瞬间造成的那巨大的痛苦叫莱安想要呕吐。他退到某个床脚边无法控制的坐到了地上,而那时坎瑞拉正心情舒畅的刚把自己的学院袍脱下。
“这会是你有生以来做的最愚蠢的决定,斯蒂芬斯。”他笑着说,让听者终于下定决心今天不撕裂他的嘴角也要打掉他的不止一颗牙:“我不会因为疼痛止步,而且另一方面我还会因为看到你受苦而乐在其中——你应该继续借助梅林的力量和我抗衡的,你这蠢货。”
“你才是那个无可救药的蠢蛋,傻子。”他扶着床位的木板站起身,挑着眉将衬衫袖子挽了起来:“我才不在乎你痛不痛,现在我只想好好的揍你一顿、这件事有那么难理解吗?我才不在乎什么输赢呢,你个自作多情的玩意,你又以为自己是谁?”
坎瑞拉怒吼着扑上来时莱安觉得自己至少获得了五秒钟的胜利,他沾沾自喜了其中一秒、接着就马不停蹄的重新投入到了当下眼前的战斗中了——坎瑞拉的拳头落在他的胸膛、肩膀和保护用的手臂上,而他的则更毫不留情的留在了对方面颊、脖侧与侧腹上。莱安发誓这可能是他这辈子用的最大的力气,鉴于他已经看到坎瑞拉嘴角破裂、牙龈泛血,所以对自己的这一切付出莱安还是觉得公平且满意的。他横抱着坎瑞拉砸过了支撑床铺顶端用的木杆,任凭自己的床在一声巨响后变成了废墟却也依旧无怨无悔。尽管另一方面他也付出了一只青肿到几乎睁不开的眼睛、一个不断流血的鼻子,还有一次坎瑞拉的肘击直冲着他的喉咙而来所导致的瞬间窒息的代价,但当最后他们两个人灰头土脸、浑身是血的活在地上气喘吁吁时莱安依旧认为他赢了。甚至在看着坎瑞拉拿着魔杖向他走来时他也这么认为。
“你去死吧,米勒。”他真的累得不能再动了,安静下来后所有的疼觉都在一瞬间爆发,真的叫他有了痛不欲生的感觉。现在他吞咽困难、说话都几乎做不到,但在面对另一个比他更混账的混账时,斯蒂芬斯依旧没输掉他的面子。
“我不会先死的,斯蒂芬斯,至少直至千禧年到来前都不会,而你也不会。”坎瑞拉扯动着另一边没受伤的嘴角,低笑着说道。他用魔杖抵住莱安的头,就像刽子手把到夹在死刑犯的脖子上一样,无法无天又骄傲自大:“我不会让你死,因为我能闻得出来……让你活着有更痛苦、更折磨你的事情在等着你,那你就去吧,斯蒂芬斯、你就去吧!”
“万福玛利亚与万能的梅林祝福你,斯蒂芬斯、去吧,你呀——下到地狱里去吧!!!”
“你确定他最后是这么跟你说的?”布雷夫皱着眉站在莱安的病床边,语气突然变得尖锐起来:“抱歉,我不是逼你或者质问你的意思,只是这听上去有些离谱。”但他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突然又变了语调。布雷夫用自己略长的指甲紧紧地捏住了眉头,而斯蒂芬斯看得出来现在对方现在正因为一种全新的认知而无比的痛苦。
“对不起,院长,虽然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是他确实是这么说的。”把自己的音量放低、语调放轻,在白鲜还未完全作用完前努力表现出自己的弱势,斯蒂芬斯正在努力伪装起自己的仇恨。他在用更巧妙的方法进行着复仇、而这点坎瑞拉完全想不到:“也许您向之前的教授们打听一下会比较好,总之米勒这个人绝对是个危险人物……他从一开始就被决斗俱乐部禁止参与,现在又想对学校中其他的同学下手。”他低下头无力的摇了摇,酝酿着最后的情绪:“不论如何请您一定要阻止他……就像之前的教授那样。”
“……如果你说的皆是事实,那我自然会努力阻止,不过现在你还是先好好休息吧,天啊…”布雷夫疲惫的向后倒了一步,但还没把掐着眉头的手松开:“总之你先休息…我一会儿也先去宿舍⑤帮别的学生修复一下房间……这件事闹得太大,被记录是必然的了,格兰芬多至少要为你们破坏公物的行为扣掉一百分、而且等你和米勒都疗养好后我还得关你们禁闭。但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你提供的信息…他的那位亲属也许我可以通过去年的魁地奇比赛记录稿找到,所以现在最后一个问题是——我们又怎么能知道他真的会不会做、或者说什么时候做这件事呢?”
“这件事我知道从哪里能得到答案,院长,您可以放心——跟那种人谈话是没有结果的,您还不如去找拉文克劳七年级的斯伯林·潘恩,她跟米勒关系一直很不错。”
“你说的这样肯定明了,我反而不确定要不要信你了。”布雷夫的表情一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那我请求您,怀特教授,我请求您。”斯蒂芬斯抬起头,用那双蕴藏了王子复仇剧中跌宕起伏的咏叹调似的双眼虚伪到极真的望向了还处于半疑半惑之中布雷夫·怀特。
“我请求您相信我。”
飞过奇尔特温丘陵的乌鸦应声而落。
END
后记:
因为家长参观日的时间在圣诞节以前,所以本篇正确的阅读顺序是【-1】→【=0】→【+1】
①曾做过记录员的得意门生是六期角色的剧情,详情请见【http://elfartworld.com/works/117782/】七期序章中也曾提过福克斯为坎瑞拉养母西库恩斯所喜爱的学生,去年魁地奇时本篇相关角色凯蒂丝·罗德曾与福克斯一同对比赛进行解说
②万圣节邀请了舞伴,但是圣诞节这种明显更重要的节日舞会却忘了干同样的事,是布雷夫对自己的自嘲(也有心烦意乱所以忘了的成分在里面)
③第一章布雷夫因为迟到没赶上火车所以是开飞车来学校的,所以之后就把车留在学校了,赶回去的时候也是开车回去的
④盒子是给罗德里克的圣诞节礼物,里面装的是一支黑与酒红色相交的钢笔
⑤坎瑞拉和莱安打架的时候把宿舍给砸了,砸的是坎瑞拉住的那间,在两人对话的时候同宿舍的法比奥·菲奥拉万蒂在修,之后布雷夫会过去帮他
⑥第三章剧情开始脱轨多亏了坎瑞拉是行动派………基本上这章所有最真实的他都已经暴露出来了 感谢莱安同意和我激情对拳 我们一起在霍格沃茨里斗殴……
因为是家长参观日而且坎瑞拉养母是亲时代爱恨情仇的另一个中心 所以就把亲时代的一部分角色也拉出来回忆杀了一下……总结就是米勒姐妹互相仇视,其中西库恩斯还单方面憎恶/诅咒福克斯的养母安德里亚
坎瑞拉多年来对西库恩斯果然还是没有什么感情,只是把对方当成普通人一样对待和研究最后一举击破而言(严谨分析)至于他为什么要用亲昵的方式对待对方也是因为知道西库恩斯不擅长这种事情(孤儿/与妹妹关系恶劣)所以专门用来恶心对方(王八)
圣诞节舞会也逃了(靠)双线就这样在三观冲击和中年疼痛文学里反复横跳
Q:为什么布雷夫要在家门口逃,明明没喝酒还选了这种最烂的选项
A:因为本身脑子就很烂(……)
强力ooc一波范尼……我流泪满面的先谢罪跪下了
占卜的剧情是在=0之后的,布雷夫在相信了莱安后在占卜教室和斯伯林发生的一场谈话,总之就是很神棍的通过占卜潘潘基本上知道了现在坎瑞拉的情况
潘潘和布雷夫并不熟悉不知道对方和其养子的情况,只是通过直觉随意猜测的(两个人同样的逃避 一个逃避爱人欺骗自己的事实/一个欺骗自己的欲望和索求)
虽然没问但是感觉拉文克劳还是肯定有预感…对坎瑞拉要王八这件事是有预感的,可以从上一章【http://elfartworld.com/works/180856/】潘潘对坎瑞拉的‘放手’中看出来
Q:为什么莱安要和坎瑞拉肉搏
A:我不知道莱安知不知道坎瑞拉疼痛反应有延迟的事情,但是是默认他知道但还是和坎瑞拉打了的
坎瑞拉是在用魔杖决斗的时候就表现出了对莱安的不屑 所以激怒了莱安直接用最原始的方式给对方造成伤害
不过对他来说伤害多少与否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发泄的过程
而坎瑞拉之所以接受了的原因是因为上一章他刚学完黑魔法害怕自己打激动了一下子在这里暴露被查水表……他在莱安这里停手也是因为觉得【之后】的事情更重要
至于之后的事情是什么……我们第四章再见
感谢阅读。
01.
布雷夫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才下定了决心。
“所以你究竟要跟我说什么?”而此时唐·璜正惴惴不安的坐在他的办公桌的对面等着他发话。被乱七八糟的杂书和各种各样的占卜用具几乎填满的室内本身就没有太多的空闲空间,但布雷夫此时还是选择了关上了窗户。室内的空气顿时变得紧凑起来,几乎叫唐·璜屏住了呼吸,而他提出的问题也似乎因为发言人的沉默而停滞在了半空。他看着布雷夫·怀特一幅心不在焉的样子完全不怀疑对方根本没有听进去他的话,
“…不行,我觉得我还需要一点时间,你等一下。”许久后布雷夫终于开口,但说出的话让不论是他自己还是另外的那个人都感觉无比丧气。后来的唐·璜会很清楚的记得,布雷夫·怀特找他进行私人谈话的那个下午是一九九九年十月中最阴暗的一个午后,那一天灰蒙蒙的云朵吞噬掉了霍格沃茨上空全部的光明与湛蓝,只留下一片压抑的氛围和大量潮湿的空气。他看到对方在把自己那头整齐的墨色卷发揉得乱七八糟后从同样一片混乱的桌上摸出了一支纯白色的烟卷和一只金色的打火机,并且在用后者快速点燃了前者后迫不及待的将其叼在了嘴里。那天布雷夫没有穿袍子而他的办公室里也没有点灯,虚弱的光从紧闭的小窗中照射进屋内,让唐·璜一度觉得布雷夫的身影比起巫师更像是一名律师。
“唐,我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下定这个决心告诉你这件事,不仅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更是因为我信任你。”布雷夫吐出一阵薄薄的烟雾,一本正经的说到。搞得唐·璜现在真的有些害怕了,因为他看到对方那双蓝盈盈的双眸此刻正在黑暗中发光。
“这我很荣幸…说真的?”他犹犹豫豫的回应道,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搁:“如果你决定了的话尽管说就是了,我觉得我这个人还是很有分寸,不会把该被保密的事情带到外面去胡说传播的。”他吞了口口水,忍不住补充了一句:“毕竟另一方面你也是我朋友。”
“好吧,那我实话告诉你了,”布雷夫在继续盯着唐·璜看了一会儿后终于像放心了似的一屁股坐回到了他自己那张软绵绵的椅子里,淡淡的烟草味在室内无法避免的堆积了起来,让唐·璜真的感觉呼吸起来有些难受了。但他没有抱怨、至少现在还没有,因为当下最要紧的是他想要知道布雷夫究竟要跟他说什么:“我要向你坦白,我的朋友。”对方说。
“其实在来霍格沃茨之前我真的从没做过老师。”
在布雷夫说完这句话以后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只是一个人的沉默中带着羞愧而另一个人的沉默中带着些莫名的隐忍。唐·璜觉得自己的太阳穴此刻正在一跳一跳的发痛,他知道布雷夫现在正在担心的看着他,但他也希望对方能知道当下真正应该被担心的人应该是布雷夫本人——他如释重负又不知该说什么的从自己的兜里也摸出了一支烟,而后用魔杖点上了火。如果此时存在一个第三人看到霍格沃茨的占卜学教授办公室里出现的居然是这样的一幅光景的话,估计他们两个人都逃不过会被校长辞退的结局。唐·璜心不在焉的想着,完全没有继续思考布雷夫刚刚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你比我想象中的冷静。”过了一阵,布雷夫小心翼翼的说道。
“那是因为我没觉得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每个人都有第一次。”唐·璜假装冷静地说道①,而如果室内的亮度能再高一点的话布雷夫肯定能凭借对方不住颤抖的手来揭露真相。
“你真是太宽容了我的朋友,我真的很高兴能和你一起共事。”布雷夫大为感动的感慨着,接着从自己身边的一个由一大摞卷子堆成的小丘丘顶上拿过了一本厚厚的、类似于日记本一样的东西:“其实今天我主要也是想要来向您请教一点教学经验……目前我认识一个问题学生但是没法解决他的问题,虽然我和他可以进行一定程度上的交流,但是另一方面我又觉得这种交流是单方面的。”他的脸上满是泄气的表情,叫唐·璜忍不住想要揉揉他那乱糟糟的头发:“我希望我能帮上他,但是他好像又不希望我帮他。”
“你说的是不是今年从德姆斯特朗转来的那个,我记得好像叫……巴特·托因比的那个学生?”唐·思考了一下后几乎是下意识的问道,而当他看到布雷夫一脸激动的样子时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冷静点,我觉得不知道他的人还蛮少的,毕竟一个高年级的转校生可并不常见……而我还有个跟他同院的妹妹你记得吧,她也跟我提起过托因比,总之给人的印象不算好。”
“哎,就是他……”布雷夫的头再一次的因为对自己失望而垂了下去:“我也听几个学生跟我说过,所以私下专门找他聊了聊。其实我觉得他主要只是因为性格有些羞涩和不适应新环境所以才叫别人对他的印象产生了偏见,所以我向他提议写些日记,如果可以的话给我看。”
“日记?”唐·璜的头偏了一下,借助烟头上一瞬间亮起的橙红色光芒朦朦胧胧的又看了一眼布雷夫手里的那个本子:“就是你手里的那本?其实我觉得这个主意还不错。”
“是啊我也觉得不错,而且巴特也很配合我,他确实写了他心里所想的。”
“即使你不知道他真的在想什么?”唐·璜反问道。
“即使我不不知道具体也能知道个大概,占卜赋予了我高度精准的直觉我的朋友,我对它还算是有信心。”布雷夫咧嘴一笑:“它告诉了我巴特所写的都是其真心实意的产物,但另一方面也告诉了我我给他写的那些批注对对方完全没有帮助,因此占卜结果的好坏只能算一半一半吧,哎。”他忍不住唉声叹气起来:“所以我想问问你,也许你能给我点好意见?”
“我的意见?也许你应该用更物质和实际的行动和他交流,”唐·璜耸了耸肩,随意的答道:“你得知道现在的孩子都不喜欢什么大空话——而且我承认我也不怎么喜欢,有时你跟他掏心的聊上一个下午可能还不如给他一颗糖管用呢!”
布雷夫听完唐·璜的话后点了点头,而后蜷缩回了黑暗中开始细细的思索起来,在这个昏暗的午后他们两个人就这样躲在狭小的阴影和淡白色的烟雾中各自思考着彼此的心事。抽完一根烟的时间并不长,末了唐·璜挥了挥魔杖想要把窗户打开、让空气流通一下,结果那扇木窗刚刚被打开了一个缝、气势汹汹的狂风就像是来复仇的王子一样可以称得上是癫狂的涌了进来,叫他下一秒马上关上了窗户。布雷夫最后用了一个空气清新咒来缓解尴尬。
“我的错,我不知道今天的风原来这么大。”唐·璜有些愧疚的看着被风吹落了一地的物件。
“没事,”布雷夫苦笑着拿出了魔杖:“我也不知道当教授要这么辛苦来着。”
尽管那个时候还没有人知道格兰芬多的院长在内心刚刚做下的决定,但唐·璜还是觉得在那时他就已经窥见了命运中布雷夫与巴特的那一场相遇,而再过九个小时布雷夫·怀特就会如唐·璜所料的那样在霍格沃茨黑湖边的草坪上找到他想遇到的那个人。到那时巴特·托因比会正低着头、无所事事的踢着他脚下的小石子,并且在布雷夫靠近他的时候也不悔停下来自己的动作,很难说巴特究竟是故意而为之还是无意间真的忽视了布雷夫。但另一方面不论答案是哪个,布雷夫想,他都愿意欣然接受。
他和他的学生并肩站在黑色穹隆之下,望着远处缥缈的月光在被微风吹拂过湖水水面上跌宕起伏,感受着无边无垠的寂静将他们紧紧的包裹而住的那种触感。此刻的霍格沃茨太过寂静,以至于她那些渴望答案的孩子都听不到其温声细语的引导,布雷夫只能听到自己左胸口处传来的心跳声——有力、平稳、同时也因紧张而混乱。他忍不住撇过头去看自己身边的巴特,接着在看到对方此刻停下了一切动作后终于恍然大悟。他在等布雷夫给他一个答案而非霍格沃茨传递给他的心声,因此此刻巴特·托因比的灵魂还并不完全属于这里。
“其实比起当教授我更适合做一个傲罗,”他释然了似的开口说到,并且收回了打量巴特的视线。现在把他这束目光投向了更遥远处的地平线。从湖中心吹拂而来的夜风叫布雷夫感到分外的惬意与凉爽:“实际上我差点就成为了一名傲罗。”他说道。
“这是个复杂的故事,但也是个简单的故事,如果你想听复杂的详解的话我能讲上整整一个晚上,但当下我认为也许你只愿意听最简练的那个版本啦。”他冲着虚无的空气笑了笑,就像不在乎观众的独角戏主角一样:“在转正的考试结束后我自愿放弃了机会,退出了傲罗部,接着我的父亲——一个对傲罗有着疯狂的执念的老顽固对我大发雷霆。他想把我抓回家、然后对我的脑子进行严刑逼供,所以在一切还来得及之前我理所应当的选择了逃跑。”
布雷夫冲着寂寞空旷的夜空伸出了绷的笔直的手臂,在暗色的幕布上画了一个不顾一切的轨迹“我逃到了法国。不是因为有认识的人,而是因为在那里我谁也不认识。”他说道,然后傻傻的笑了起来:“我对法国一无所谓,法语自然而然的也不会说,所以在那里呆了没两天我就落荒而逃的又溜回了英国,现在想想当时我真的是狼狈极了。”
“当我站在香格里拉酒店门前时感受到的只是焦虑和恐惧——我试过去仰望天空,但法兰西天空的色调似乎比英格兰的更要浅淡,我也试过去欣赏美景,但最后却发现取景器中最多的是陌生又冰冷的面孔。我惶恐、我焦虑、我不知所措,站在凯旋门的穹庐大顶之下几乎要濒死,仿佛头顶之上的并不是什么高雅的艺术产物、而是摇摇欲坠的斩头利刃。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其实沦落到当下这个境地都是我独自一人咎由自取的报应,所以最后我放弃了逃离、回到了出生之地等待宣判,”他说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冰凉的气体充满了自己燥热的胸腔。布雷夫还在眺望,但他却也知道,此刻巴特正在看着他——他的学生此刻正带着这个年龄段所能拥有的、最复杂的情绪,充满渴求的看着他的老师。他需要一个答案,而布雷夫现在必须给他:“但巴特,你跟我不一样。”你更坚强、更优秀。他想。我自愧不如。
现在布雷夫可以允许自己重新直视他的学生了。他转过身,看着刚够到自己肩膀的巴特,忍不住微微弯下了腰、同时将双手弯曲到了自己的颈后“你值得拥有我的嘉奖与倾佩,”布雷夫真挚的说道:“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有勇气彻底离开自己的故乡,同时毫无保留的敞开心胸接受另一个陌生之地的,即便过去给我们带来了过分的苦难。但是你做到了,我看的出来,你的心里其实一直在渴望成为更好的那种人,而不像我只会一味的逃避。”他摘下了一直以来戴在胸口的沙漏项坠,摇曳在虚空中的深紫调星尘此刻也一如既往的缓缓流淌着。砂砾深厚的色彩在巴特·托因比清澈的蓝眼中倒映出一片阴影,完全吸引住了他全部的视线:“一个陌生人在我决定离开法国的前一天送了我这条项坠。他跟我说要'保持冷静'、而当时我全部的视线却也都被这个沙漏吸引住了,就像现在的你一样——也许这是一种真正的魔法,一种真的无法被人解释的不可抗拒力吧!所以我现在决定把它送给你,连同着曾经安抚过我的那份陌生的爱意和当下这份全新的敬意,格兰芬多的巴特·托因比、我将它赠予你。”
布雷夫看到巴特自愿的在他面前露出那洁白脆弱的脖颈,于是他也便满怀爱意的将自己的真诚托付于他。金色的锁扣在隔十年后于老师喉上解开、又在其学生的心间扣紧,霍格沃茨温柔的月色见证了这一传承、证明了布斯巴顿的月光和她并没有任何本质上的区别。
“之后有空读读我给你写的小纸条吧!”
布雷夫没看到对方的回应,却感受到了巴特的认同。他的胸中燃起愉快的情绪、情绪在心间点擦出炙热的火花,温暖了向他迎面吹来的滚滚逆风。在柔软的气息中,在新的希望和成功的喜悦冉冉升起、互相点亮的时间空隙中,布雷夫觉得这一夜是自己在这几年间活的最有意义的一个夜晚。他看到了希望、握住了希望,勇敢的付出、收获了结果。
他衷心希望、拼命祈祷,他真的希望现在自己所拥有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真心实意,不堪再度失去。
02.
在布雷夫离开黑湖的十三个小时后,坎瑞拉如重蹈覆辙般的回到了他曾站过的位置上。
斯伯林坐在树下、他站在一旁,沉默就像是汹涌袭来的海浪一般将他们吞噬。天空被沉甸甸的乌云覆盖着,叫人看了几乎喘不过气来,于是坎瑞拉便也不再仰望他头顶之上的绝望,毕竟他并不喜欢给自己找不痛快。七年级、七年级,他在齿唇间来来回回的咀嚼着这个词,像是想要从中品出什么与众不同的滋味一般。七年级、七年级,他想,这是他和斯伯林在霍格沃茨度过的最后一年,意味着伊甸园即将将他们驱逐。最后的日子也并不轻松,他轻而易举的意识到,但左胸口的心跳却不为即将到来的N.E.W.Ts考试多响起半分。
“我并不在乎,”他对着面前广阔的湖面平淡的说道,狂妄的语气在黑漆漆的水面上溅出涟漪。没有光,他想,今天没有阳光。所以也无所谓什么期望与否:“我不在乎。”他又重复了一遍,像是生怕别人听不清一样。湖水开始微微有些发怒的征兆了。
“我在乎,坎瑞拉,我在乎。”斯伯林最终还是选择了回应他。她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将放在膝盖上的书又翻了一页,坎瑞拉转过头去看她、看她那打着小卷的浅褐色长发披散在肩头,让他想起麻瓜的咖啡店里那种卖得很火的热巧饮料。一阵风吹来、席卷过脆弱的树梢,叫病恹恹的树叶不得已的大片大片的从斯伯林的头顶落下。现在他左胸心脏跳动的频率开始有所改变了,而斯伯林也知道、现在坎瑞拉开始害怕了。
“你在害怕什么?”她问道,眼神却从未离开过自己眼前的书页。坎瑞拉愤恨的瞥了一眼,看到了书名。《魔咒成就》叫他义无反顾的想到了无趣。
“我害怕你被那些掉下来的树叶淹死。”他回答了自己的第一反应,表现了身为格兰芬多的学子应有的那种耿直与诚实。但这是假的,太遗憾了。这一点他们谁都知道。
“你总在害怕我离开你,从你身边消失,”斯伯林说着,又往后翻了一页,坎瑞拉的脑中开始迅速回忆起那本书里都写过什么,如果他没想错的话、也许她现在应该看到历史遗留问题部分了:“这次不一样,这次你尤为的害怕,甚至认为自己看到了真实的未来。”她说完这句话点了点头,坎瑞拉知道对方的意思。他猜对了,她也是。
“这一次我相信我会是对的,这一次我必须是对的。”坎瑞拉说完走到了树下,他忽略了自己每一次迈步时脚下无数死于暴政的枯草的哭泣。他坐在了她的对面,斯伯林还在专心的看她自己的书。现在午休时间还没结束,大多数人都还蜷缩在温暖的休息室里,享受着下午上课前这份短暂的清闲。没人会在这种寒冷的日子里专门跑到快要结冰的湖边来吹冷风,除非他是个疯子。而他和她某种意义上来说,两个人都是。
“如果你对自己的预言能力这么有把握,坎瑞拉,你应该去报占卜课。”她拿起书签把玩了起来,坎瑞拉看得出那是麻瓜的东西。雕刻着猫头鹰造型的纸书签看上去分外易碎,他不服输的心想,那为什么你不去报占卜课呢?那种似真似假的课本来就没人会喜欢。
“喜不喜欢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你终究不能否定他存在的价值,而如果你不否定的话就不能取缔它,坎瑞拉,别让我跟你说这么浅显的东西,你知道我不报的原因是因为我的能力不足。”说到这里斯伯林有些愉快的把书签收了起来,她合上了书,开始认真的和坎瑞拉谈起话:“如果我有你这样的预言自信和预言能力的话相信我,我会报这门课的。”
“我不喜欢占卜教室,”坎瑞拉嘟嘟囔囔、磨磨蹭蹭,像一个孩子一样开始耍起了无赖:“占卜教室里面的气味儿太难闻了,连火花都带着点甜腻的味道,我不喜欢占卜教室、尤其是下午上占卜课效率实在是太低——扶手椅和小蒲团坐上去实在是有些过分的舒服,搞得我每次都昏昏欲睡,而且有时如果有外面的阳光照进来、屋里那堆水晶球就会疯狂的互相折射起来,我可不希望在还没看到预言之前先被晃瞎了眼。”
“哎,借口,借口。你说的都是借口。你明知道占卜就是这样的一门学问——只有站在现实和死亡的边界线上的人才会理解的、这样的一门学问。”她开始有些厌倦了,于是把书放到了一边。坎瑞拉看到斯伯林对他伸出手:“现在,如果你要开始跟我说实话了的话,我们就来跳舞。”
而坎瑞拉·米勒自然没有任何拒绝斯伯林·潘恩的理由。
他们在黑湖边的枯草地上起舞的日期是十月二十二日,那天距离之后令人激动人心的万圣节舞会还有长达八天的距离,但在更遥远的未来、坎瑞拉再回忆起他和潘恩的共舞时他会惊讶却也不惊讶的发现在记忆中所有翩翩起舞的斯伯林里,他印象最深刻的会是当下这一位——没有好看艳丽的衣裙、没有专门精致的打扮,只是现在这个、于十月二十二日的午后,穿着拉文克劳学院统一要求的校袍,在他的怀抱里现在正在柔软又自然的下着腰的这位斯伯林·潘恩。坎瑞拉心想,这个是他最想要的、最想拥有的、最想去爱的。
他揽着斯伯林的腰,看着对方惬意的眯着双眼、仰望着并不难直视的天空。如果不是因为太了解她,他甚至都要以为她当下就要这样随性的在坎瑞拉的怀中睡过去。斯伯林眯着眼、她总是不得不的眯着眼,睫毛洒下的阴影和灰蓝调的双瞳混杂在一起,坎瑞拉忍不住开始怀念起与他只有一面之缘的泰晤士河。“我要说实话了,斯伯林,我要说实话了。”他啰里啰嗦、犹犹豫豫,这一切怯弱的表现都只为了斯伯林一个人而展现:“我再也做不了坎瑞拉·米勒了,如果情况够好,我也大概只能做坎瑞拉·罗德了。”
“我倒是不介意,到是你自己——需要我的祝福吗,关于你找到了归宿的这件事?”他不确定现在斯伯林有没有在生他的气,毕竟她曾无数次的跟他说过出身是不重要的这句话。花费那么的时间和精力寻找一个头衔,也许这就是你为什么去不了拉文克劳的原因——他忽然有些害怕她会再用一次这样的话来斥责他,这样的发言会让他觉得他们之间的裂缝在扩大。
“归宿是从天而降的,我发誓,这一次我真的什么都没干。”他急不可待的开始证明起自己的清白,斯伯林从他的怀里站直了身。
“我相信你,坎瑞拉,我相信你。你说的话我总是乐于去相信的。”她伸出手指安慰似的点了点他的嘴唇,他感觉到了生命的气息和力量自那里流经了他全身的各处:“我看得出来,你在犹豫,你在彷徨。你还不能确定你归宿的信息是不是、你想从我这里得到点什么信息是不是?直接说出来吧,坎瑞拉,你骗不过我的。”
“既然如此我只能坦诚啦,”他苦笑着对她投降:“你有认识姓罗德的人吗?”
“既算有,也算没有。”她坦诚的说道:“我知道有人认识这个家族的人,也知道这个家族并不属于英格兰——我有一个斯莱特林的女性朋友,她有一个格兰芬多的男性朋友,而他也恰好就认识那么一个姓罗德的女性朋友,你看这世界多奇妙。”
“也许我应该认识一下你斯莱特林的女性朋友?”
“我劝你还是不要去打扰她了。”
“那她那位格兰芬多的男性朋友呢?”
“他现在应该已经死了。”
坎瑞拉不再说话。他和斯伯林面对面站着,仿佛既感受不到吹拂过他们面颊的那干冷的寒风、也听不见不远处霍格沃茨传来的铃声。他们只是这样面对面的站着,似乎在分享一个属于曾经的、悲伤的故事,坎瑞拉知道现在自己应该转身离开、但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妄图去吻斯伯林。他从未如此渴望过与她亲近,就像是畏惧重蹈谁的覆辙一样。他每一天每一刻每一秒都拼尽全力的在让她感知着他对她的爱意,因为坎瑞拉知道,拖得太久、表达的太过含蓄绝对算不上是什么好方式——他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沉默的转身离开了。直到他都快要走入霍格沃茨的前一刻,斯伯林才重新开了口。
“你下午可没有课。”她说。
“但我和莱安约好了一起去图书馆。”他回过头,无奈的耸了耸肩。
“那这次我可不会再跟上你了。”
斯伯林说完,远远地望见坎瑞拉的身影消失在了霍格沃茨深色的外壳中,将嘴边那一句‘你好自为之’又吞了下去。接着她扬起头、和霍格沃茨遥遥相望,温柔的母亲的凝视着自己孩子那不知所措的灵魂,她最终给了她提示。
这一次斯伯林·潘恩真的选择了放手。而也就在她做出决定的那一刻与莱安·亚瑟·斯蒂芬斯并肩走在走廊里的坎瑞拉·米勒忍不住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但这一次莱安选择了伸出手。他抓住了坎瑞拉。
“谢谢你啦。”他出于礼貌的说道,叫莱安并不领情。后者只是敷衍的撇了撇嘴,坎瑞拉知道,那是因为莱安还在为他撒谎和要去禁书区的事情而紧张。他想要告诉对方没必要这样,现在他们成功的几率已经可以说是百分之百了,但在最后关头他还是选择了沉默、停住了自己那出于人道主义的善意施舍。
“我可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莱安坚持的说。他把双手揣进自己的裤兜里,不安的晃着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决斗俱乐部一开好多人都跑去那里了,你看,现在走廊里都没什么人。”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坎瑞拉闲扯着,却从没停下前进的步伐。
“那你也想去决斗俱乐部吗?”坎瑞拉问道,但他其实心知肚明,不论是这个没有意义的问题还是那个对他而言没有意义的答案。
“不,我没什么兴趣,”莱安摆了摆手:“但我也对闯入禁书区没什么兴趣,提心吊胆不会让人感到高兴或者兴奋的。”
“不是闯入,我的朋友,是光明正大的进去阅读我们需要的参考书目。”坎瑞拉纠正他到,同时开始抬脚爬起那漫长的楼梯。图书馆在五层,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
“这就是闯入,坎瑞拉。”莱安的声音变得冷漠起来:“这确实是闯入。”他肯定的说。
霍格沃茨一瞬间变得空荡荡的,就像莱安·亚瑟·斯蒂芬斯的心一样。当他说出这句话以后他的心就仿佛如释重负一样的被撒空了气。但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会为说出有伤害自己朋友意味的话语而感觉快乐和释然呢?莱安拿不定主意。他抬起头,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坎瑞拉的背影。沉默、还是沉默。他拿不定主意、说不出话语。莱安确信他现在一定是在被什么阻碍着。阻碍感、越来越浓的阻碍感,究竟是什么在阻碍他呢?他的思绪一片混乱。
“为什么你要去禁书区呢?”他冷不丁的问道。坎瑞拉停下了脚步。
“因为我好奇,毕竟快毕业——”莱安为对方的回答感到无比的烦躁。骗子、骗子。这样的怒吼声在他的脑海里横冲直撞,坎瑞拉正在挑战着他的底线。
“我问的不是你为什么‘想’去,而是你为什么‘要’去。”现在莱安确信自己的声音可以被称之为冷若冰霜了。可当坎瑞拉那双绿色的双眸直视向他时他还是下意识的有些后怕——现在他不确定是自己的怒火更旺还是对面的那位更生气,不过没差。他开始自讽似的在心底嘲笑起自己来,反正他本身也就是个举棋不定的人。
“好吧,好吧,那就让我告诉你我的朋友,冷静点。”一反常态的,莱安看到那个本该生气的人笑了。他笑了、坎瑞拉笑了,莱安认知里那个会因为羽毛笔连续两次掉到地上而狂暴的人,在面对一种咄咄逼人的追问时笑了:“我确实承认自己对禁书区的有些禁书有些兴趣,尤其是那种有好看的光芒和花哨的表演的古代大型魔咒,”他伸出手挠了挠自己的侧颈,莱安看到长长的指甲在坎瑞拉白色的皮肤上留下了鲜红色的痕迹:“实不相瞒,就在前几天我找到了一位属于自己的亲戚……而你也知道我是个养子,所以我想和我的亲戚相认一下顺便炫耀一下自己的力量嘛。所以说白了这一切还是源于我自己的虚荣心。”
“听上去是件好事,除了炫耀的部分,”莱安松了口气、却依旧不安:“你什么时候去见他?”
“等我有空的时候。”坎瑞拉又一次咧开了嘴。这次莱安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他根本没有笑,莱安忽然意识到。坎瑞拉只是把嘴咧了开来,并没有笑,他在敷衍莱安、在打发莱安,而这也另一方面的意味着他需要莱安。并且是不得已的那种需要。
莱安·亚瑟·斯蒂芬斯这一次终于无话可说。他们沉默着并肩、继续前进,走进了图书馆。坎瑞拉拿出了裤兜里的小纸条,上面有黑魔法防御学教授的签名。阿诺德·列夫,阿诺德·列夫,莱安在心里来回咀嚼着这个名字,头脑发昏、思绪发胀。如果他当时阻拦了坎瑞拉,如果当时列夫没给坎瑞拉签名,他开始迷茫的假象。他们走进了禁书区,他、和坎瑞拉。事情又会怎样发展呢?莱安重复着迷茫,但他确信坎瑞拉最后总会得到他想要的。
就这样他们走散在霍格沃茨图书馆的禁书区了。
坎瑞拉并不担心、并不担忧。他并不关心自己的朋友会迷失在这里,就像是他不关心莱安现在要去做什么一样。他现在要在这里游荡了,在真正属于自己的地方漫步了。霍格沃茨的禁书区阴沉沉的,弥漫着和图书馆不一样的气息,空气就像那些书中的文字一样、字里行间充满了死亡和绝望的味道——他在原地蹲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鼻腔和胸腔中充满了泥土和昆虫死尸的气味儿。这是属于他的地方,是属于狼人的阴影之地。接着坎瑞拉站起身,继续自信的大步向前走。他能听到两侧书柜上那些被封锁住的魔法书是怎样语气高傲的向他推销自己的——打开我、打开我,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可怜又可爱的小男孩。从我这里汲取力量,然后完成你那肮脏的目的吧,你这毫无廉耻之心的狼人!别这样无知的走开,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这心中无爱、残酷冷漠的人,我们是同一类物种——喋喋不休,喋喋不休。坎瑞拉想。他冷漠把那些废话踩在脚底,像走过泥地一样的无情。他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你看呀,你看呀,”终于他停下脚步,小声的自言自语到:“它就在这里,完全不用我花什么时间去找。”坎瑞拉洋洋得意的伸出手。他把那本《黑魔法揭秘》②抱入了怀中。
莱安再一次见到坎瑞拉是在两个小时后。他们并肩走出了禁书区,沉默着走在走廊里。空荡荡的霍格沃茨让他意识到所有的欢声笑语似乎都不存在于高处的楼阁。这个想法很抽象、太抽象了,让莱安几乎有些眩晕③但却又还不至于倒下。他知道现在坎瑞拉一定很满意,不论是对莱安还是对他自己,但另一方面他却也已经知道自己铸成大错。究竟是现在责问为好还是之后再说?他放慢了脚步,故意落到后面,但坎瑞拉却毫不在乎的继续前进。他现在不能再举棋不定了,沙漏里的沙子马上就要全部流光,如果莱安再不做点什么他就注定要一事无成了——是责问还是忠告?他伸出手抓住了坎瑞拉的胳膊。他们停下了。
“你说过不会对我说谎④,”他听到自己说:“那就别对我说谎。”
“怎么会呢莱安,我不会对你说谎的,”坎瑞拉又咧开了嘴,那个表情叫他看了想吐:“你可是我的朋友啊。”
坎瑞拉挣开了莱安·亚瑟·斯蒂芬斯的手继续前进。而等后者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只能发现霍格沃茨城堡五楼的走廊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03.
在唐·璜离开了布雷夫办公室和对方办公桌对面那张舒适软和的躺椅的十三天又十三个小时候后,罗德里克·昆茨不得已的重复了对方的历史。
布雷夫坐在那张属于他自己的院长椅上,全身僵硬。他背对着罗德里克,用一种消极的姿势进行着抵抗,但最可笑的是引起这一切事情发生的源头也是他——是他把自己的养子叫来的办公室,就像是他选择了背对着对方坐着一样。无事生非,无事生非。他只能那这个词来评价自己,他甚至能感受到坐在自己办公桌对面的那个人此刻态度多么的冷漠与不耐烦——礼貌,布雷夫,礼貌。要是放在几年前罗德里克会这样不满的皱起眉,用那因为变声期的到来而有些沙哑的嗓音指责他、纠正他,但现在他不会了。
罗德里克不再纠正布雷夫了。他不再纠正布雷夫的无礼、布雷夫的逃避,就像他不再叱责布雷夫办公室的混乱、不再纠结布雷夫的饮食规律失常一样,而布雷夫也知道,如果罗德里克不再纠正他的话他就相当于是获得了真正的自由,因为他样子所谓的不纠正,其实就是不在乎。这是一种漠不关心,这是一种划清界限。他的养子足够大了,就像他这个做父亲的足够烂了一样,分别总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只是当下全世界只有他还在莫名其妙的优柔寡断。刚刚哪个词用来责骂现在的他最合适来着?无事生非、无事生非——他的演技拙劣、厨艺稀烂、人品三流。当下出于关心想和养子的谈话都因为他的无能而变得尴尬起来。如果说这么多年来罗德里克从布雷夫身上看到最多的品质就是绝望他都不会难过,因为这是事实。
“我听说你——”只是听说,只是听说,他甚至都不保证这道听途说的消息的真假:“你决定去参加决斗俱乐部了?”布雷夫说完话都想冲自己脸上来一巴掌。这个问题和问法都太烂了,但他必须这样硬着头皮问下去。鉴于他将会在学生群中看到自己养子这一事实此刻正闪闪发光,布雷夫不得不选择了屈服。
“是的。”罗德里克出于礼貌回答了他。语气不咸不淡,连发音都中规中矩。
“嗯…多参与点学校活动是好事,是好事。”行啦,怀特,行啦。你还是闭嘴吧,你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布雷夫听到有这样的声音在告诫着自己。他知道它说的是对的,但他却还是没停下来,就像他手上的动作一样。
他焦虑的时候总是喜欢翻找什么东西,毫无目的的翻找,最后说白了其实就是乱翻。手里厚厚的一沓羊皮纸,没人在乎上面真正写了什么,因为布雷夫真正想要的其实是那些软绵绵的纸滑过他粗糙的掌心时所产生的柔软的安抚感。他的目光在飞速滑过的卷页上浏览着——教案、报告、反馈、作业。学生名单、上届学生名单、缺勤名单、N.E.W.Ts课程名单。格兰芬多、赫奇帕奇、拉文克劳、斯莱特林。白纸、白纸、莎士比亚、波德莱尔。布雷夫想逃走。
他动作没停下,但把头抬起来了:“圣诞节快要到了。”
“现在刚刚十一月初。”罗德里克难得有耐心的纠正他道。
“今年范尼⑤还会来家里吃饭吗?”他继续问道,就像是不在乎除此以外的任何事一样。
“他回来的。”罗德里克给他明知故问的答案。
布雷夫觉得自己已经承受不住了。他又把椅子往右侧转动了一点,现在他是完全背对着罗德里克了,不知道他还能忍受到什么时候。他和他、两个人皆是。
“之后的家长参观日我不陪着你也行了吧,”布雷夫像忽然想起来了似的说道,但他能清楚地听到脑子里另一个声音此刻正在尖叫——别这么说!别这么说!可他从不听那另一个声音给他的劝告:“毕竟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可以说是相当独立了。”
“…那就这样吧。”罗德里克沉默了一段时间,就像是被噎住了一样,但等他再开口时及时隔着一个厚厚的大椅背布雷夫都能感觉到对方语气中的那股寒意。他几乎要因此发抖:“没人在乎。”他说完,起身离开了布雷夫的办公室。后者听到了对方离去时那轰然的门响——而后世界彻底寂静了下来。没人再说话了,不论是布雷夫、罗德里克还是那另一个声音,所有人都对布雷夫·怀特彻底的无话可说。
他闭上了眼,让世界陷入一片黑暗。有白色的光和说不出色调的光纹在他眼前波动,像海浪、却又没有海水那样温和。那些凌厉的光、夺目的光、瑰丽的光无情的冲刷着布雷夫的眼球、大脑和神经,它们一个个都妄图伸出自己贪婪的触手、紧扣住布雷夫漫长的记忆之门。他们以此为食吗?还是说另有企图?布雷夫他决定相信这些侵略者了,于是他放弃了抵抗——它们把他记忆的大门打开了,而后布雷夫·怀特就会看到特雷西·阿斯塔站在门口等他。
“来吧,我的朋友,来吧。”特雷西咯咯的笑着,笑容温和的就像是他天生的美丽一样几乎能模糊一切。布雷夫傻傻的还站在原地,于是特雷西伸出手先一步挽住了对方:“万圣节的舞会已经开始了,你这样的反应可是对舞伴的无礼。”
“那我可要真挚的为自己的无礼而道歉啦!”他说着,却觉得自己开始有些大舌头,就像他虽然在前进却不知道方向,虽然在看向四周却眼神也一直在漂移一样。布雷夫一直在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我为自己感到抱歉。”他放弃了。
“你应该感到抱歉,但是舞会依旧是要继续的,”特雷西耸了耸肩,站定在了他面前——现在他们位于霍格沃茨礼堂的中央了。被万圣节装饰品、欢快的人群、起此彼伏的尖叫声所包围着:“万圣节快乐,我就不强人所难找你要糖了。”他眨了眨那双淡红色双眸,布雷夫看到里面有纯粹夺目的星河。
“那还真是感谢您啦。”他释然的呼出一口气,露出了当晚第一个笑容。
他们开始跳舞了,他、布雷夫·怀特和特雷西·阿斯塔。在布满了胡乱的舞步和嘈杂的音乐的礼堂中央,他们扣住彼此的双手共舞起了一首中规中矩的交际舞。布雷夫的手和特雷西的手十指相扣在一起,他能摸索到、感受到,对方那与异性不同的、较粗的指节。他们开始跳舞了,开始在这场有关旋转与跳跃的竞技中互相博弈——一个前进、一个必然后退,一个缩回头、一个伸出手。在进退之间把持着微妙又牢固的平衡。在年轻人激情洋溢的节日中央、龙卷风的中心,特雷西和布雷夫两个人安定的起舞,平静的仿佛身处于另一个时空。
“这可不像是万圣节晚会该跳的舞。”布雷夫摇着头说道,却也乐在其中。
“有时古板也是一种惊悚,所以今晚我们也算表现出色。”特雷西轻松地回应道。布雷夫看得出来、现在对方的心情很好,就像是在预谋着什么一样,但具体是什么,他却又不知道:“你还记得当初邀请我参加舞会时你跟我说了什么吗?”他突然问道,叫布雷夫措手不及。
“嗯……”布雷夫皱起眉头,用力的回想着。他们的舞步还没有停下,一前一后仍维持着可怕的和谐:“我记得,我记得。我说的是因为你超越的力量打动了我,所以我希望和你这样强大的人共舞一曲……是这样的吧?”他有些犹豫。
“是这样的,我没想到你还真的一直记得恭维用的话。”特雷西笑着点了点头。
“这不是恭维,我发誓。”布雷夫腾出一只手,认真又快活的说道,仿佛又恢复回了平日里那副不靠谱的模样:“你要知道,阿斯塔先生,用美丽模糊一种生物的边界是一件事,但超越这个边界却可是另一码事啦!模糊这件事很简单,人人都能做到,但超越可并非如此。”他弯下身、在正在下腰的特雷西耳边小声的说道:“超越要付出更多的代价——苦痛的历史,更高的觉悟。而这也就是为何超越这件事值得令人尊重。”
“我知道,布雷夫,我知道。”特雷西站起身,依旧是那副含笑的表情,但布雷夫听得出他语气中的认真:“这也是为何我接受了你的邀请。”
他们还在跳舞,但舞步愈发的激烈。两个男性的起舞之间,一切界限都会被慢慢模糊、甚至最终被取缔。但没人关心这种界限的模棱两可和规则的不翼而飞,只要从中有人能得到快乐,只要参与其中的人能得到快乐,剩下的一切也就并不再重要了——特雷西扣着布雷夫的手,后者在一次旋转后如脱离轨道的行星一般飞旋而出。他险些撞上一个外围的学生,无法避免的和她面面相觑。布雷夫湛蓝的眼中倒映出了对方迷茫的面孔,他看到了对方那双奇妙的双眼,那深如墨黑色的蓝让布雷夫想到了冰冷恐惧的海底。
“你看你看你看,布雷夫,”特雷西把他拽了回来,对着满脸不知所措的他温和的安抚道:“全场心不在焉的人不止你一个,你们都同样的迷茫——这些迷茫全部源于痛苦,这一事实就像是夜色幕布上的星辰一样显而易见。”
特雷西松开手,任凭布雷夫整个人向后倒去,接着又在一个恰到适中的位置揽住了对方的腰,于是他就这样在万圣节的舞会上体会到了下腰之痛——他们的动作定格在这里,特雷西抓着他的手,叫他们这如同雕塑一般的夸张动作被无限期的定格。布雷夫能感受到自己双腿因为疲惫而忍不住的颤抖,他能听到自己腰间因为撕裂与疼痛而产生的呻吟。他的手被抓着,整个人依旧支撑在这被无限延长的一刻。他余光看到特雷西低下头,他耳边听到对方的声音。
“你应该求助别人,”布雷夫听到他说:“比如现在——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特雷西,我——”
布雷夫从记忆的门外走了回来。他走了回来,睁开了双眼。占卜教室依旧像罗德里克走时那样宁静无声。他一手撑着下巴、浑身僵硬的坐在椅子上,而在他眼前的,是与特雷西叫他看的、霍格沃茨礼堂吊顶上同样广袤深沉的夜空。
他张开嘴,用沙哑的嗓音说出了和万圣节那一夜同样的答案。
“我看不见星星。”
END
后记:
①老唐假装冷静是因为其实他和布雷夫一样都是第一次做老师……不过布雷夫因为不知道以为他是老教授所以还有点尊敬他的意思 因此老唐难免有点紧张的感觉
②《黑魔法揭秘》:随便瞎取得名字,原型是原作的那本《尖端黑魔法揭秘》……不过这本没有原作那本那么可怕(?)可以单纯的理解成黑魔法大全一类的书,毕竟这个世界没有you know who嘛!
剧情上坎瑞拉只是背着莱安看了这本书并没干别的事情,为了防止误会这边说一下
③莱安的眩晕并不是因为魔法作用和身体问题,而是因为他其实已经意识到了坎瑞拉做了什么,想认为自己理应阻止但是却又什么都没做,在这样的状态下的一种困惑感……简称莱安难受.GIF
④莱安人设纸上的【记恨】项目……其实这里也已经算是在警告坎瑞拉叫他不要骗自己如果他骗了自己就不得不被莱安记仇一辈子了的事儿了………也不晓得坎瑞拉听没听进去
⑤罗德里克的室友范尼塔斯·费鲁斯,因为跟罗里关系难得算不错的缘故似乎每年圣诞节都会来他们家里吃饭呢!
⑥好像是充满flag的一章……吗?我也不晓得而且感觉感觉也没啥好说的了……
总之谢谢天文老师原意和我在万圣节舞会上跳舞!没有对剧情所以都是我一个人在瞎扯淡希望天文老师荔枝人可以原谅我…………!!(羞愧的坐到地上丢人现眼)
和巴特日记的剧情写了一点,算是到了一个突破口……如果之后有机会还想继续写!所以这次他明明都没说话为啥我还要响应他………陷入自我怀疑了……
今天也是和女友进行交心恋爱的一天呢!请一定相信我,我爱潘潘.JPG 满足的闭上眼快乐的倒下……
布布和昆昆吵架那段是在决斗俱乐部剧情开始之前……是的就是这样尴尬的霍格沃茨家庭伦理剧,在两个人吵崩之后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日后再为大家解答吧!(然而答案只是所有吵完架的人都会做的事情)
总之谢谢阅读到这里!我们下一章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