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利斯·单方面的互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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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人的自述》

1. 

我眼前的这座高塔变成现在的样子,究竟是因为由于某种魔法或是咒术所致,还是由于建造者本身的任性和放纵,我无从得知。它应该是某个人,或是某个生物的城堡,却没有窗户,没有宽敞的门,只有坚硬的墙壁和墙上斑驳蔓延的裂痕和青苔。 

因此,如果我要用语言和文字来描述它的话,那我只能记录这是一座毫无特征的,只是被随意地建在那里的高塔。因为古往今来众多被传颂的关于此类故事已经把我拥有的词汇全部堵塞了,我只能重复那些千篇一律的传说,讲述某种罕见而难以忘怀的斗争历史,却无法用自己的话概括这建筑物,亦或是造物。  

把视线放在空中往下投去,这座塔突然就显得很小,仿佛像是从植被的海洋里突出的岛屿,或是一个被遗弃在绿色世界的玩具,一些看不出用途的不规则形状的石块将它围绕,仿佛是传说中的魔法或是符文。如果我举头向塔顶仰望,西垂的太阳又会刺花我的眼睛,耀眼的阳光打在砖壁上,都闪动着金黄色的光芒。 

我把目光远远地投向远方的地平线,跨过赤红的天空,越过从树林里弥散开来的薄雾和葱郁茂密的树林,落到离这座高塔最近的村子上。然而事实上,我的眼睛并不能如我所想的那样飞跃千里,但是如果那个村庄仍然存在,或许这说它曾经存在的话,我就能看到在那里发生过的关于死的历史。 

尽管天下再无新事发生,尽管所有人都背负着注定一死的命运,侥幸活下来的他们仍然继续耕种、贸易、交合、生子,不断有人死去,同时也不断有人降生,一代又一代,持续生命的灯火。而月亮的子民似乎被生死排除在外,当西垂的太阳没入地平线时,猫头鹰、蝙蝠或长着翅膀的其他动物就会变成女巫、吸血鬼和妖魔,在这种形态下,它们就失去了通常的可伤害的性能,并拥有普通人类无法拥有的能力。 

先前我在上文里已经描述(或者说是我试图描述)到了这座高塔的模样,如今我在这一文段添加上我对它的感受:我虽不认为这能是个舒适且适合居住的“家”,但是又能明白它是由各种例外、矛盾和不合逻辑所构成的,这都源自于这塔里的主人,一个看似不老不死却仍然属于生物范畴的吸血鬼。 

我能如此作出判断的理由在我的眼前。几只长着翅膀的球状生物正围着塔楼乱飞,我可以看到它们的翅膀划破空气,留下一条看不见的抛物线,从塔楼顶端、应该是房间的地方盘旋着下降,掠过我的身体,然后飞到塔底的草丛里,并发出叽叽的叫声。 

我弯下腰对这些小蝙蝠喊道:“你们太吵啦!”或者:“你们中断了我的思考!”然而实际上,在第一天我就已经失去了声音,现在我既没有实体,也失去了属于自己的言语,或许还失去了记忆。因此这段单方面的语言和动作都是我的想象,我并不能与我旅途中所遇见的事物互动。我只能双手叉腰,板起脸瞪着它们。 

2. 

一个白色头发的男人从塔楼的窗口处探出头,对上了我的目光。但他很快就别开眼,皱起眉盯着塔底叽叽喳喳的蝙蝠们。它们或许感知到了什么,但却无法真正确认我的存在,一直在我脚边(我当然也没有真正的脚,这只是一种假设我拥有身体的情况)转来转去。 

我至今也没能想明白 ,是什么吸引我来到这片森林,走近这座塔楼,这个吸血鬼的居住地的,是自然的梦中呓语、是吸血鬼发出的邀请、还是我本身作出的决定?我把双手举过头顶,仰起头望着那仅剩一只碧绿色的眼的青年,冲他挥手,并对他发出无声的呐喊。即使塔楼上的生物没能真正地看到我,我也丝毫不觉得愤怒或是哀愁,因为这理所当然。 

世界上的每个国家、每个城市都不相同,但是当我走进这些陌生的世界,把一切活物映入眼中时,就能一下子分辨出来,哪些是碌碌无为的平庸者,哪些是注定走向灭亡的天才怪杰,哪些是饱经风霜的远行者或是学识渊博的贤者。 

而现在,我面前的男人却不属于我列举的人物里面,因此我渴望记录关于他的故事——这就是我在此停留的目的。“你就是我要找的人!”我用不存在的声音冲他大叫,“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也不知道你的名字和过去,但我就知道你的长相,知道你穿的什么外衣,即使你淹没在人群中,我也能一眼认出你的模样!” 

我的呼喊仍然没有传达给对方。白色头发的青年很快就从石头窗口消失,我身边的蝙蝠们也飞回了塔里,四周的天空也渐渐暗了下来,寒冷的月光在黑暗的大地上闪烁,暗夜的薄雾几乎要将我笼罩,使我变为它们其中之一。 

也许没有这个必要,但在这里我还是想要费些笔墨介绍一下我自己:我是不断追寻其乌托邦的旅人,只存在于某个天马行空者手中那支在纸上移动的鹅毛笔上、没有躯壳、空余思想和意识的异乡人。 

我不再算是活物,人世浮华、世事成败再与我无关,它们于我而言不过是消遣时间的剧目。我为了寻找故乡而踏上旅行,结果到了最后我才发现它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它只在我已经失去的记忆里、在连月的暴雨、湿润的泥土和炽热的火焰中存在过。与此同时,我也清楚地明白从我踏上旅途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和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事物,包括自己的过去与未来,失之交臂了。 

那么,现在我该怎样和他交谈?又该怎样通过自己贫瘠的想象力和思维,顽强地补齐、概括这个吸血鬼的故事?我一直在记录人类的过去,如今却发现自己正恰好来到了死人王国边境的裂口上。我意识到我永远不可能再在其他的地方找到这吸血鬼,即使侥幸能够寻得另一个他,彼时他也不再是这种不老不死的暗夜生物。为了不让事情半途而废,我开始详细地把我眼前的事物一点一点拆开,再把碎片移动、调换,重新组合成我所能够推测出来的事实。 

3. 

他的名字是西泽•瑞尔恩。确切的说这个名字只是我的猜测,我从某段关于他的对话里听到了这些词组,但我不知道该如何拼写他的名字,也无法向对方求证真伪,虽然名字只是一个没有意义的符号,但总不会有谁叫做‘半径先生 ’而毫不介怀。 

作为年龄可能比我还要大的非人类,他很少离开他的塔楼,除了喝茶吃点心以外,就是发呆和看书,这个吸血鬼是多么悠闲、多么无趣啊,他拥有人类求之不得的漫长寿命,也拥有人类的皮囊和习性,却没有自己的喜好和娱乐,这一结论让我感到莫名的惋惜。 

我又在他的塔楼下面呆了一阵(这或许是几个小时、几个日夜、或者是几月,可是谁管这么多呢,毕竟对于我来说,时间的概念已经变得很模糊了),直到我发现我没能依靠眼睛获取西泽的信息以后,我就回头,从当初我来时的那条路离开了塔楼的范围。 

我穿过离开这片树林,沿着被灌木和野草覆盖的小路走向这附近的村子里,到村子附近的城市去。在路途中我看到弯弯曲曲的山路、已经快要干涸的河床、变成橘黄色的天空和仍然笼罩在黑影下的参差不齐的树林,这新的一天比起往日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今天好像天亮得比较早些。  

等到日出以后,太阳的光芒照到大地上,地面上所有东西的倒影全都裂成了闪亮的碎片,它们在空中翻腾几下后,突然落到地面,像涌潮那样发出哗的一声巨响,把空气中的细小微粒暴露在澄澈的光下。而如果此时刮过一阵风,这些凌乱的斑点又会被分割、打乱,最后我将无法在它与其他感觉混合成普遍的感觉前,分别开这两个不同的映像,只是将它们笼统地记为光影。 

在此我要特别提起一段与西泽无关的旅途,至于原因我们等下再揭晓。总之,我沿着太阳的指引,走过广阔的高原和阴湿的沼泽地,穿过无生命的岩石堆和寸草不生的山脉,来到了传说中盛极一时的城市。这座城方圆数里内没有任何人居住,就连最肮脏的生物都不愿意在这荒凉的地带出没。 

越往城中心走去,就越能够看到爬满灰色苔藓的房子和长满枯草的贫瘠土地,几棵被火烧焦的树干下浅浅地埋着些腐烂的骨头,远远地望去就像是这枯木在地表扎起白色的根系。四周静得很,我听不到半点声响,在这个像是已经完全被生灵所抛弃的世界里,除了有时从南边吹来的风以外,就没有什么是在动的。 

我根据路标直径到了城中心的广场。那里的行刑台还没有被拆除,原本用来支撑火刑架的四个架子已经风化腐烂,铁钉也锈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一些黑色的焦炭零零散散落在行刑台周围,掩盖了上面红黑色的血迹。由此,我能够想象当初行刑时广场上是多么的热闹:因为这里本来就是一个情绪高昂的城市。 

可是后来令人难以理解和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更可怕的是,后续发生的战争把其余生还者的命运全部搅乱,以致于这座城市像流星般快速陨落后成为了死城。这座城里所有人,都死在枪械和炮筒下,没有一个居民能够活着离开。于是我终于能够断定,这就是波尔塔们南迁选择的城市,曾经的贸易者天堂,南都。 

屠杀中的死亡无可避免。在摧毁女神的主宰下,灵魂也没有比肉体得到更好的归宿:起码肉体能在墓穴里安眠。我望着这城市的废墟,望着焦黑的火刑架,突然涌起一阵失落和悲哀来。但是这些情感很快就从我的心底里消失——我甚至没能来得及分析它们为何会出现——快得仿佛它们从来就没有存在过那样。 

 

2017/08/26 写得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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