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请看阿久的《血夜》https://elfartworld.com/works/9556316/
多谢蛇骨姐赏光痛揍凪砂一顿(删除线)不杀之恩(删除线)!【虽然全程也没有提到蛇骨姐的名字【你
好了这章的正剧就写到这里接下来我要倒回头去到处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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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色中,凪砂向着那唯一一处不合时宜的光亮飞奔着。
越是靠近那火光,压在他心头的巨石就越是沉重。
那毫无疑问,确实是阿久家所在的街道。
道路上惊慌失措的人越来越多,尽管凪砂试图抓住一两个询问发生了什么,但没人说得清发生了什么,更多的甚至根本不愿停下逃命的脚步。
眼看向自己的方向逃来的人几乎把路堵死,凪砂干脆跳上了一旁的屋顶,想从高处看清骚乱的中心。
他最担心的一切还是暴露在了他的眼前——位于混乱漩涡最中央的,确实是阿久的家。
火势似乎已经被控制住了,只有作为起火点的团子屋还零星闪烁着几点火光。
这附近的建筑本就老旧,经过大火肆虐,整座房子仿佛随时都会散架,就连灭火队一时也不敢进去寻找生还者。
趁他们还在观望,凪砂从隔壁的房顶跳进了似乎没怎么遭受火焰灼烧的后院。
他所寻找的少女,就呆立在后院中央。
……以他最不想看到的姿态。
自从加入夜密廻,鬼女捕食人类的场面也目睹过好几次了,可如此触目惊心的,凪砂还是头一次见。
那个白天还和他有说有笑的少女的影子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浑身上下被血染得变了颜色,连嘴角都还在滴落鲜血的红色的人形。
而那些散落在她脚边,已经连原本的形状都看不出的尸块,正是属于阿久父母的……
“呜……”
凪砂强忍住胃中翻腾的酸涩,把视线从悲惨的团子屋夫妇身上移开。
阿久还没有察觉他的到来,仍旧呆愣着站在原地,似乎也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她一定是控制不住鬼女渴求血肉的冲动,才破坏了地窖跑出来,然后失手把试图拦阻她的父母给……
是的,一定是这样!
不然,头脑清醒的阿久怎么可能伤害那么爱她的爹娘……!
那么,现在呢?
现在的阿久恢复正常了吗?
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了吗?
一阵苦涩涌上凪砂的心头,可另一个声音却悄然在脑海中响起。
“你还在等什么?她现在毫无防备,赶快杀了她!”
她可是阿久啊!
“她是杀了人的鬼女!现在不杀了她,她还会去袭击别人的!”
不对!阿久一定不想做这种事的!她只想当个普通的女孩,和她的阿爹阿娘……
“天真!你明知她是吃人的鬼女!如果第一次见到阿久时你就杀了她,她的阿爹阿娘也不会死得这么惨了!”
够了!不要再说了!
尽管知道那都是无可辩驳的事实,凪砂还是努力无视掉那声音,试探着靠近了阿久。
“……阿久?”
少女的肩头一震,迟疑着转过身来。
她失去了光泽的银发下,那双无神的红色眼眸仿佛被火焰灼烧而融化,化作了鲜红的泪水,正顺着脸颊滑下。
“凪砂哥……”
少女的身子颤抖得越来越厉害。
“帮帮我……凪砂哥……”
“阿久!”
凪砂终于控制不住,冲上前来把她揽进怀里。
“没事了,没事了……我会帮你,我……”
没错,把她带回神社藏起来,然后想办法……
想办法做什么?身为一个夜密廻,却要藏匿吃了人的鬼女吗?
“凪砂哥……”可是阿久的反应却出乎他的预料,“阿久……阿久在做梦,对吗?”
“哎?”
“只要醒来,阿爹和阿娘就会像以前一样,笑着迎接阿久。”
“阿久?”
凪砂放开阿久,后退一步打量着少女的样子。
映入他眼帘的,还是那个披头散发的鬼女,可是唯有那双染上了血气的双眼中,微微恢复了往日的光芒。
“好痛啊,凪砂哥……”只是,少女的眼中仍旧流淌着血泪,“阿久的心里,好痛,像是要把阿久撕裂了一样的痛。”
不要……
不要再说了……
意识到少女的渴望,一股与盛夏不符的凉意笼罩了凪砂全身,他的呼吸也顿时急促起来。
“凪砂哥,让我醒来吧。”阿久看着他,那鲜红的泪水竟也渐渐变得澄澈起来,“阿久,想和阿爹阿娘在一起……”
“……、……!”
几乎要咬裂自己的后槽牙,凪砂才没有叫喊出声。
尽管呼吸都已凌乱,尽管心脏搏动得像要爆炸,凪砂还是稳稳地架起了手中的薙刀。
对不起,阿久。
他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在心里对少女道歉。
但心脏被刺穿的少女最后留下的,却是一如既往的笑容。
“谢谢你,凪砂哥……”
不知过了多久,凪砂仍默然站在原地。
阿久小小的身体就倒在他的脚边,像是回到了母胎中一样蜷缩成一团,躺在她的父母,以及她自己的鲜血化成的红色温床中。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果然都是因为我……
远远的,凪砂似乎听到了一阵风声,但那又像是错觉。
对了,尸体。
夜密廻会来回收阿久的尸体吗?
不行,要让他们一家……
凪砂刚一抬脚想要靠近阿久,一股强风突然便裹挟着无比凌厉的杀意席卷而至。
条件反射地,凪砂架起薙刀试图阻挡,但仍然整个人都被撞飞了出去。
他并不强壮的身体猛地撞进阿久家摇摇欲坠的房子里,制造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凪砂被这强烈的冲击搞得头晕眼花,勉强在耳鸣声中辨出屋外此起彼伏的尖叫和逃跑的脚步声。
他刚尝试着站起身,又一道劲风已经接踵而至。
这次,凪砂终于意识到,自己正遭到什么人的攻击。
面对那径直向着自己面门落下的刀刃,他也只能徒劳地举起薙刀……然而这次袭击者的一刀直接将薙刀柄斩为两半,还又一次把他打飞了出去。
后背与地面重重撞在一起,把肺中的空气都挤了出去,令凪砂顿时眼前一黑。
不行,会被杀掉……!
他心知这个袭击者来者不善,只能摸索着撑起不太听使唤的身体。
可预想中的下一刀并没有立刻到来。
“女的?不对……”
听到那道仿若寒冰的凛冽声音,凪砂咳着血抬起头来,模糊的视野勉强捕捉到一个影子。
那是个身材高大的女人,浑身上下都被纯净的洁白包裹,正与身为夜密廻的自己形成鲜明的对比。虽一张脸藏在面罩之后,凪砂却能感受到她要刺穿自己心脏的眼神。
尽管她身上没有显露出任何般若的特征,但凪砂还是立刻就察觉到,这是个强大的鬼女。
“夜密廻的小鬼,是你杀了那个女孩吗?”
凪砂身体一颤:想不到自己的报应竟来得这么快。
可是……
“……的。”
“?小鬼,你嘀咕什么呢?”
“我……我不想杀她的!”
从刚才起就郁积在心中的情感,终于像是决堤一样爆发了。
“我明明是想救她的!我……我想要……”
“哼。”可面对凪砂的悔恨,鬼女却回以一声冷笑,“帮鬼女?夜密廻什么时候这么同情心泛滥了?”
她上前一步,一脚把凪砂踩在脚下,刀尖顺势抵上了他的喉咙。
“太弱了。”她的话语比利刃还要刺痛凪砂,“实力也好,觉悟也罢……就凭这么半吊子的觉悟,你又能救得了谁呢?”
“你实在太弱了。”
之后的事,他记得不是很清楚。
那个鬼女并未给自己致命一击,就这么离开了,似乎还带走了阿久一家的尸身。
等夜密廻的队员赶到时,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凪砂虽然身受重伤,但好歹保住一条命,需要暂时休养。
尽管又恢复了以前那种无法离开神社的生活,这次他心里却没有那么烦躁。
当他稍微恢复了行动能力,便又趁着夜色偷偷离开了神社,独自来到了那家团子屋前。
禁不住火焰炙烤与战斗双重打击的房子被拆除了,然而总能立即振作起来的江户人,已经开始在原地搭建新的房屋。
那一家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这么快就消失不见了。
不过没关系,我不会忘记的。
无论是那相遇,还是那别离,我都不会忘记。
凪砂不再停留,准备转身离去,却正好与一家人擦肩而过。
他默默注视着那被父母夹在中间,开心笑闹的女孩,直到他们一家三口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
+展开是接续凪砂那边的剧情(https://elfartworld.com/works/95537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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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红色,红色……
今夜的梦境,也依然被一片鲜红笼罩着。
是的,这一定是梦。
不然阿爹和阿娘怎么会丢下我一个人,消失到不知哪里去了呢?
我茫然地行走在这片红色的世界中,寻找着阿爹阿娘的身影。
可是,今晚的梦似乎和之前有些不同。
“呜……好呛……”
刺鼻的气味充斥着我的鼻腔,那似乎是许多不同的东西燃烧的气味,以及一些我不熟悉的味道。
……不熟悉?
我真的不熟悉那微妙的腥臭味吗?
不知为何,这个念头让我有些害怕。
我使劲摇了摇头,试图把那丝异样的感觉赶出我的脑袋。
对了,阿娘说过,按顺序回想自己今天做过的事就能冷静下来。
今天……因为阿爹不让我出去,我一整天都在店里帮忙。黄昏时,凪砂哥和一个不认识的叔叔来了店里,他们还夸奖了阿爹的团子。吃晚饭时我把他们的话告诉了阿爹,他看上去很开心。然后……
对了,我今晚又要在“那里”过夜。
虽然不明白阿爹阿娘的用意,但他们肯定是为我着想,为了我好才会这么做的,所以我一直都有乖乖听话。
毕竟他们为了让我不会感到不适,还特地把那间地窖收拾得格外舒适。
可是今晚,不知是不是过于兴奋,我久久不能入眠。
据说人越是想要入睡就越难以睡着,还会对别的事变得更加敏感。
啊,我想起来了……
我饿了。
无法遏制的饥饿感笼罩着我,终于让我无法继续忍受。
我一直都有当个好孩子,就这一次,这任性这一次的话,阿爹阿娘也不会责怪我的吧?
于是,我敲响了头顶的门板。
可是,没有人回应我。
焦躁让我的饥饿感越发强烈,我用力地一遍又一遍砸着那扇该死的木门,可还是没有人来放我出去。
我终于忍无可忍,决定自己打开那扇被关得严严实实的门。
然而出乎我的预料,我并没费太大力气,就冲破了那道一直在夜晚阻拦着我的门板。
但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好饿……
好想吃东西……
家里应该有阿爹阿娘买回来的点心的,每当我必须去地窖里过夜时,他们总会为我准备好我爱吃的东西作为补偿。
看,这不就找到了吗?
虽然我最喜欢吃的还是阿爹做的团子,可只要是他们为我准备好的东西,我都会开心地吃光。
那么……
我开动了。
“啊……”
我突然回神,这才想起自己还在梦里。
……梦?
难道说那一切其实都是梦?
我只是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而已?
可是,那鲜明的气味仍旧萦绕着我。不仅如此,周围还多了许多听不真切的声音。
只是,那些声音似乎都是惊叫和悲鸣,让我有些不安。
“阿爹……阿娘……你们在哪里……”
我再度挪动起双脚,想要逃离这片令人窒息的猩红。
可是不论我走到哪里,那股味道仍旧紧抓着我不放,仿佛已经和我融为了一体。
和我,融为了一体?
不,不对。
我这才意识到,那股味道就是来自我自己。
来自我的脚下,来自我的双手,来自我的脸颊……
我茫然地擦拭着湿漉漉的嘴角,疑惑地打量着被染作异色的双手,不安地凝视着滚落在脚边的“什么”。
“咦?”
阿爹,阿娘,原来你们在这里啊。
为什么,都不回应我一声呢?
为什么,你们也和我一样,变得一片血红呢……
阿娘明明说过,沾血的衣服很难洗的,可为什么她都不生气呢?
阿爹明明说过,让我乖乖留在地窖里,可为什么他也不责怪我呢?
为什么?这明明应该是我的梦,可为什么这一切都……
“阿久!”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我抬起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脸上却写满了惊讶与悔恨。
我像是找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向他伸出了我已满是猩红的双手。
“帮帮我,凪砂哥……”
~~~~~
不好意思,阿久的故事从一开始我就决定要这么搞了。
这是一个短小,绝望,毫无救赎的故事。
虽然也有想过之后让慈善院把阿久捡回去,但想想亲手杀死最爱的父母还留在世上对她来说也太痛苦了……
就是有点对不住接下来负责扫尾的凪砂了(心虚)。
+展开夜密廻!开工!
打鬼女的部分是来自桃木的剧情,具体的请期待桃木的大作!
(我根本不会写打戏只能尽可能简略过了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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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一家再普通不过的丸子屋前,男人拄着手中的伞站在阴影中,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今天江户的天空一直云层萦绕,但也不像是会下雨的样子,行走于路上的人看到那个肤色比起常人更为苍白的男人,都禁不住投射来好奇的眼神。
他并不在意那些目光,因为天生白子的他早已熟悉这种场面。只不过时间虽然已近黄昏,云彩也基本遮住了日光,他还是有些犹豫要不要就这么走进光线之下。
“末那大人,您已经到了啊!”
正思索着,一个明快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比他预料的要早上不少。
男人……织作 末那回过头去,看到一个身型娇小的少年正对自己露出爽利的笑容。
“欢迎光临……呀!是凪砂哥!”
“阿久,给我们来几串团子,还有茶!”
见来了生意便蹦跳着出来迎客的女孩一看到凪砂,两只眼睛便亮了起来。
现在还不到夜密廻开工的时间,凪砂还没有披上那件黑色的羽织,正咧嘴而笑的狐狸面具此刻也只是斜挂在他的脑袋上,让他看起来就只是个天色渐暗还不知归家的顽皮少年……或者更像个女扮男装的任性少女。
他熟络地招呼团子屋小姑娘,对面也欢快地应了一声就又蹦跳回了店里。
“末那大人,这里晒不到,您坐这边吧。”
他主动让出被店头招牌遮住光线的长凳一侧,自己坐在了另一边,空出中间的位置等着阿久送来的团子和茶水。
“你交到朋友了啊,凪砂。”末那看了看正在店里张罗的小姑娘,又打量了一下同样正向店内张望的凪砂,“不过,连真名都告诉了人家,没问题吗?”
“没关系没关系,阿久又不是咱们那圈子里的人,她又能把我的事告诉谁呢?”
正说着,阿久就端着盘子跑了出来。可惜因为心急,她被门槛绊了一下。眼看着团子和茶杯都要飞出来,凪砂眼疾手快地接住了那已经飘起在空中的盘子,还顺手扶住了险些摔倒的阿久。
末那默默看着不好意思地连连道谢的阿久,和一直目送她回到店里的凪砂:“你很开心嘛。”
“哎?有吗?”凪砂似乎并没意识到自己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把刚接住的盘子放在了两人中间,“别说那么多了,末那大人,快尝尝吧,他们家的团子真的很好吃。”
被这么一催促,末那也只好仪态优雅地拿起丸子串品尝起来。
然后,在凪砂还没问出“是不是很好吃”之前,先挑起了新的话头。
“……紫藤夫人,”眼看凪砂的表情在瞬间就黯淡下去,末那也继续说了下去,“她怎么样了?”
“您都知道不问我‘她还好吗’了,自然也清楚吧。”凪砂垂着眼,把玩着串团子的竹签,“还能怎样呢?无非是苟延残喘罢了。说实在的,看她那么痛苦,我都有点希望……”
“凪砂君。”
听到末那突然严肃的语气,凪砂才没把最后那句话说出口。
“凪砂,夫人会那么做都是为了保护你啊。”
“我懂,我当然都懂。”凪砂顽固地不肯与末那对视,“但您也不能完全认同她的做法吧?不然为何还要特意帮我离开那里呢?”
许久,末那才长叹一声。
“你早晚也是要离开那里,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去的,我只是想帮你提早适应你未来的身份。”
末那喝了口茶,又叹了一口气。
“我本打算帮你打点一下,为你在水天宫谋个职务。那边也有不少你家的熟人,总能照应一下……可是谁知道,你竟然自己跑去加入了夜密廻。”
“夜密廻有什么不好嘛。”见末那主动换了话题,凪砂也松了一口气,“为守护江户,在夜晚狩猎伤人的鬼女!多帅气啊!”
虽然进入夜密廻时间尚浅的凪砂,还没有亲手斩杀过鬼女。
“再说了,父亲大人当年不也是夜密廻的一员吗?”
“即便是藤宫大人那么优秀的武士,也早早就殉职了,你就不怕自己步上父亲的后尘吗?”
而且,你父亲真正的死因还……
这句话,末那还是忍住了没说出口。
“如、如果是为了保护生活在江户的人们,我也……!”
自己也知道这只是逞强,凪砂的话音越来越低,最后就这么消失在了逐渐涌上的夜色里。
“别、别担心啦末那大人,我听前辈们说过,鬼女已经很久没有成型的势力了,现在的鬼女根本不足为惧。”凪砂用力拍着胸脯,“我会承担起我应尽的责任,也会守护好藤宫家的未来。”
“……既然你都这么决定了,那我也不便再多说。”
末那放下茶杯,站起来拍了拍凪砂的肩膀,像是在给他鼓劲。
“差不多是夜密廻巡逻的时间了吧,你该走了。”
“啊!糟糕!都这时候了!”
“下次见,凪砂。哦对了,这里的团子确实很好吃。”
“我就说嘛!”
最后,那与年纪相符的顽皮笑容又回到了凪砂的脸上。
“对不起!我来晚了!”
凪砂匆忙赶到夜密廻屯所门前时,他今晚的队友已经等在那里了。
即便在夜幕中,师走 桃木的艳色长发也很显眼,尤其是被夜密廻队员那一身暗色的打扮映衬着,更显出其主人身怀的一丝非人气息。
可和这出挑的外貌相比,桃木本人的性格倒是没那么张扬。
面对险些迟到的队友,他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目下颊后的嘴巴一句话也没有说。
凪砂听其他前辈提过,平时的桃木并非像此时这样寡言,那遮住了下半张脸的目下颊仿佛一道封印,将那个健谈的他封了起来。
不过对凪砂而言,也无从得知白日里的队友都是什么姿态,毕竟白天的他都不得不被关在那座美丽的牢笼里。
唉,我何时才能彻底摆脱那里呢,果然还是要等母亲……
知道这不是什么应有的想法,凪砂也只能在心里长吁短叹了。
“师走前辈,我们出发吧。”
凪砂从以前就很擅长切换脑内的情绪,因此总能迅速进入工作状态,这一点和面前的桃木或许也有些相似。
此时,为了将郁积的想法赶出脑海,他主动找桃木攀谈起来。
“今天的巡逻,不知道会不会碰见鬼女呢!”
虽然桃木鲜少会对他的搭话做出回应,但这并不会影响到他自己的兴头。
“说起来,前辈有亲手斩杀过鬼女吗?”想到不久前和末那的交谈,凪砂忍不住问出了口,“说来惭愧,我虽然在战斗中给诸位前辈打过下手,但还从未试过亲自杀死鬼女。”
他越说越来劲,甚至握着手中的薙刀在虚空中比划了两下。
“不知道亲手砍下鬼女的脑袋会是什么感觉呢……虽然她们平时也能化作普通人的样子,但毕竟还是怪物……”
凪砂的话头猛地一顿——他看到了桃木脖子上密密麻麻的鳞片,才猛然想起眼前的队友也是体内流淌着鬼女之血的人。
“不好意思,我太不谨慎了,明明还是在巡逻途中。”
“没关系,”没想到,桃木竟然开口回应了他,“你不必在意我,我并不……”
但桃木的话也没能说完,一道突如其来的黑影趁着阴云密布的夜色袭向了两人。
“鬼女?!”
凪砂吓了一跳,堪堪架起薙刀挡下了凌厉的一击,可还是被推得后退了好几步。
“师走前辈!”
那个袭击他们的鬼女见一招未能得逞,又把目标转向了桃木——刚才的突然袭击中他手中的灯笼掉了,此刻周围是一片漆黑,那个鬼女肯定以为对方看不见自己正陷入恐慌吧。
凪砂也看不清桃木的样子,身体也还被那一击震得有些发麻不能自如行动。一向聪慧的他脑子里也一时想不出什么应对方法,只来得及对着桃木的方向高喊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白光突然从不知何处窜了出来,照亮了这片乱战的空间。
那鬼女没有料到这展开,一时愣在了原地,而手已搭在剑柄之上的桃木并未放过这个机会,立时拔刀向鬼女砍去。
凄厉的惨叫划破了江户的夜空,被桃木砍中的鬼女捂着伤口连连后退几步,血红的双眼紧盯着给自己重重一刀的夜密廻,似乎随时有可能再扑上去。
但桃木抓住了她这一瞬间的分心——过度的愤怒已经让她忘记了这里还有另一个敌人。
“藤宫!”
“啊……是!”
被桃木出声提醒,凪砂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挥舞着薙刀冲了上来,锋利的刀刃直指鬼女的项上人头。
糟了,不应该攻击那里的!
动作展开之后,凪砂才回想起来,鬼女唯一的弱点并不在头部,而是……
利爪与刀刃相击,发出一声脆响——鬼女抬手挡住了凪砂的攻击,并死死抓住了他的刃锋。
“啧,好大的力气……”
凪砂用力想抽回薙刀,却无法撼动对手分毫,忍不住咋舌。
“不,你做得很好。”
下一瞬间,一柄闪着银光的利刃洞穿了鬼女的身躯,几滴鲜红顺着刀刃滑下并滴落,被泥土的地面尽数吸收。
心脏被贯穿的鬼女连最后的惨叫都没有发出。待桃木抽回刀,她的身体摇晃了两下,而后重重倒下。
“干、干掉了……?”
凪砂还有些惊魂未定,不敢确定地看着倒在眼前的尸体。
接下来应该会有专人来回收这具尸体,在那之前……
“师走前辈,刚才那一刀真是凌厉,多亏了你我才……前辈?”
终于明白这场骚动已经告一段落,凪砂回头寻找桃木的身影,却意外地看到对方的注意力已经不在死去的鬼女身上了。
桃木直勾勾地盯着一个地方,虽然在凪砂看来那里什么都没有,但那确实是刚才的白光冒出来的方向。
难道说,他看到刚才对我们出手相助的人了?
“抱歉,藤宫,我突然想起有些急事。”
没等凪砂回应,桃木已经迫不及待地向那个方向冲了出去。
“哎?前辈?!”
这意想不到的展开令凪砂连询问的话语都慢了半拍,等他回过神来,这里已经只剩他自己的身影了。
哎……这要怎么办……?
要去追师走前辈吗?还是说该在这里等回收尸体的人来?
思及片刻前那短短一瞬间发生的交锋,一股苦涩猛地涌上凪砂的心头。
什么保护江户,保护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啊……
别说讨伐鬼女了,我连在战斗中掩护队友都无法顺利做到,算什么夜密廻,又算什么鹤之子。
一旦只剩自己一个人,那些负面的情绪便不再受控制,接二连三地冒了出来。
凪砂烦闷地踢着脚边的小石子,烦闷了半晌,终于还是决定先去找队长报告一下。
可就在这时,像是要彻底打乱他的计划,不远处的天空突然燃烧了起来。隐隐约约的,还能听到人的惨叫混杂在木头灼烧的气味中随风而至。
火灾?还是……鬼女?
真的有哪个没脑子的鬼女会闹出这么大阵仗来吗?
怎么办,现在只有我一个人,要去看看吗?
凪砂跃上附近的房顶,想要看得更清楚些,可一辨明起火的位置,他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那是……阿久家的方向!
+展开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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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红色、红色……
到处都是一片鲜红。
仿佛在燃烧的天空、大地、河流、草木……
还有被染成红色的,熟悉或不熟悉的身影。
究竟是周遭的一切都落入了血色的地狱……
还是我自己的这双眼,才是映出地狱的镜子?
“阿爹……阿娘……”
我无助地寻找着至亲之人的影子,却一无所获。
“谁来帮帮我……”
没有人回应我的哀鸣,抑或是这里已经无人能够做出回应。
“求求你……谁都好……”
请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即使是地狱,我也想……
…………
“卖团子喽——江户最好吃的团子——”
漫天飞舞的樱花花瓣雨中,我卖力地吆喝着。
“最适合赏花的花见团子~又甜又咸的御手洗团子~一串只要四文钱~~”
周围有好多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在欢笑着跑来跑去,看起来好不开心。
虽然不能加入这场嬉戏,但我一点也不羡慕能在大好春光中快乐玩耍的她们。
毕竟主动提出要来隅田川卖团子的,可是我自己!
最近阿爹和阿娘不知遇到了什么烦心事,总是愁眉不展的,也不许我像往常那样到处跑来跑去了。
看着他们唉声叹气,我心里也毛毛躁躁的,总想给他们帮点什么忙。
这不,听说隅田川的樱花开了,我立刻就想到了好主意!
没错!我要去赏樱会卖阿爹做的团子!
虽然不知道这么做能不能为阿爹阿娘排忧解难,但能多赚点钱,他们总归会开心点吧?
起初阿爹阿娘还不太同意,不过在我的软磨硬泡下,他们最后还是点头了,只是叮嘱我一定要在夜色降临前回来。
说实话,独自跑到离家这么远的地方,我还是挺没有底气的。尤其是最近江户城里总有些奇怪的传闻,什么抓小孩的妖怪啦,吃人的野兽啦,半夜游荡的鬼魂啦……
我突然觉得背上一寒,赶快摇了摇头,把那些没根据的东西从脑子里赶出去。
你看,这墨堤上到处都是赏樱的人,偶尔还能看到几个和我一样在叫卖的小贩,这光天化日之下,哪来的妖魔鬼怪!
没错,只要我在日落前赶回家,一定就……
“小妹妹,来几串团子!”
不远处传来的招呼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是在叫我,赶快挤出一张不愧为“团子屋看板娘”的甜美笑容。
“好嘞!感谢惠顾!”
虽说在此赏樱的人不少,可我的买卖却没那么好做。
毕竟大家为了赏樱,早就自行准备好了便当,也就是那些随性而至的游客才会空着手就跑来这种地方。
好在还有几位温柔和善的阿姨和婆婆照顾了一下我的生意。她们似乎是来看护着那些兴高采烈的女孩子们的,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从她们身上感到一丝亲切。
我一边寻找着客人一边在墨堤闲晃,等反应过来时,周围已经有人开始架起灯笼了。
糟糕,天色暗下来了!
想起阿爹阿娘的叮嘱,我也顾不上篮子里最后剩的几串团子了,迈开步子就冲了出去。
其实就算阿爹阿娘不那么嘱咐我,就算没有那些骇人的传闻,我也不想天晚了还留在外面。
最近,我总是做一些很可怕的梦。
梦里的我总是身处一些吓人的地方,而且……谁都不在我身边。
因为阿爹阿娘心情不好,我便没有跟他们说过。
但每当夜幕降临,我都会不由自主地感到心头变得沉重起来。
如果夜晚永远都不会来临就好了!
我明知这是不可能的,还是忍不住迁怒于那越来越深沉的夜色。
“呜……天都黑了……团子也没有全卖出去……呜呜……”
想到我为阿爹阿娘排忧解难的计划竟然失败了,还会因为晚归让他们更加担心,呜咽声控制不住地从我的嘴角漏了出来。
“那边的小姑娘。”
就在眼泪都快要夺眶而出时,一个声音从我的头顶落了下来。
头顶?
我揉着眼睛停住脚步,疑惑地抬起头打量起周围。
在黯淡的光线中,包围我的房子仿佛变成了漆黑的怪物,像是要将我吞噬其中。
我两腿都几乎开始发抖了,那个声音却又适时响了起来。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路上?你爹娘可是会担心的。”
咦?
这次,我察觉到了什么。
这个声音,我并非第一次听到。
正在思考,一个黑色的影子突然从房顶上一跃而下。
那是一个一袭黑衣的少年,长长的黑发在脑后挽起长辫,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飞扬。
一个表情诡异的狐狸面具挡住了他的面孔,让我看不到他的样子。
“嗯?这就是你卖剩下的团子?”见我不回话,他又凑上前两步,上上下下打量着我,直到视线落在我手中的篮子上,“还剩多少?我都买了。”
“哎!真的吗!”
我顿时忘记了片刻前的忧心,两只眼睛都瞪大了一圈。
“真的真的,我正好没吃晚饭呢。一共多少钱?”
他掏出钱包翻了起来,可那麻利的动作却在听到我的下一句话后顿时石化。
“嗯!谢谢你!巫女姐姐!”
没错,我终于想起了为何会觉得这声音熟悉。
她?还是他?就是那天帮了我的巫女姐姐。
+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