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探访直夫,本以为他和我不一样,是个勤快人。但见到他那冥思苦想的样子,但也让我轻松了不少。原来如他这般人物,也是会同我一样犹犹豫豫,不知如何落笔。
推开障子,直夫满是愁容的看着我,露出抱歉的笑容。“啊啊,你来啦。是我招待不周,毕竟编辑又来催促,所以我正努力着呢。”
“可是今日不是说,要一同去咖啡馆吗?”我带着疑惑,似笑非笑问道。同时看到了他那件白色衬衣上沾染了些许墨渍,看来他也确实匆忙。相较一般而言,他总是我们之中打理的最为工整的那个,而今日一见,则倒是多了些疲惫。人的皮囊也就是如此,所对外展现的,便是精心打理,所期望展示的吧。
“啊啊抱歉,奈雾。说不定今天都不能出门了,不如你独自过去吧。或者改日再约?”他无奈地看了我一眼,转头又去面对那沓原稿纸了。
“啊啊,无事。不如我一边等你完成,一边在这附近和院子里闲逛吧”我安慰并提议道。
“好——好!好极了!”他一连三叹,可这次次语气不一。这一幕让我看着,倒也突显了几分新奇。我忙安慰他,不如改时间晚点,而这段时光不如让我欣赏几番院内风景。
直夫家的院子宽阔,毕竟他是个喜花之人。为了喜好而买下了这样的院子也不稀奇。此刻正是紫阳花绽放之时,一团团簇拥着的颜色各异的紫阳正静静而立。
似乎是难以忍受侃侃压力,也可能是独自把客人晾在一旁有失礼仪,没过多久,便见直夫穿过冗长回廊,来到院子赏花。
“为何是紫阳呢?”我好奇询问道。
“啊啊,毕竟是无尽夏。谁又不想抓住夏日呢?况且五彩缤纷,随机而现的颜色倒也颇有一番风味。”他嗒吧抽着烟,叹气解释道。然后随手一指,指向了一处略显赢弱的的花枝,“而且这份事与愿违也值得品鉴。”
“没有什么是事事如意啊。”我朝着那边看去,红色枝干与绿叶竟比那绽放而出的小花更加惊人。也不知何故,那处的绣球颜色更加鲜红,大抵是品种不同,又或是自力更生。
在这无尽夏里,倒是也看出了一丝山穷水尽后的柳暗花明。而这份簇拥而静立,这份未绽却依旧矗立,倒是同人类一般。
“啊啊,就像现在。”直夫无奈笑笑,哼了一声。或许是文人相怜,又兴许是在寻找同伴,他转头询问起我的进度。这种行为倒是和他的花一样,不知是人如花还是花如人。
“是交了稿才来的。而手上的小说截稿还早。”看着他殷切目光,我不好意思地回复道。
或许是因为我的答复,他仰头大笑,最后摇头晃脑地趿着步子回到房中,继续忍耐那份煎熬。而他刚刚所矗立之处的紫阳,就这么少了一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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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点什么,写点甚么吧。一旁的人如此催促道。哪怕是寂静无人的时候,那声音却也不断地在耳畔回响。
我支支吾吾地应了下来,可待落笔时,却又不知该写什么,这时候才独自懊恼,自己为何如此仓皇唐突地答应此事。瞧了眼日历,此事距离月末的截稿约莫五天,大抵也不过是一周左右的时限。
小说?可我自不是个写小说的料子,这种不够完美的东西又怎么能堂而皇之地刊载。随笔?又不过是老生常谈,到底是谁会为这种东西买账呢?而俳句诗歌这等,我本就是门外汉,自然也不可能达到能够刊载的水平。
一周,仅仅只有一周。这么极短的时间呢我能写出什么令人满意的东西呢?人们会透过文字窥伺的是我本身吗?想问这般无趣的男人又有什么值得深入了解的。也有人劝我不要想太多,不过是铅板印出的文字尔尔。没人会透过文字,如此关注创作者的。对我而言,这种说法简直就是可笑而荒唐至极。若不是想写,若不是想表达,又何必选择这样一份绞死脑细胞的工作呢?浮世之中选择千万,唯独选择了这等严峻山路。
好吧,我不得不承认,通常而言的那般作息和规律工作并非我这般人所能胜任的,每天所看见的都是一样的景色,面对的又是大同小异的事务,总得而言,缺乏了些挑战。而在此时我能选择且唯一选择的不过是这份笔墨行当。
洋洋洒洒写了这么多,也并非是给我的拖稿寻找借口。我没有什么可替自己辩解的,说到底也不过是有着大人物的垂怜才使得这样拙劣的文字公之于世。像我这样的人,能屡次三番地获得争邀恐怕也不过是命运的垂怜。
啊啊,命运。谈及命运我又觉得如此这般可笑至极,但如果这篇文字真的被公之于众。恐怕也不过是命运给我这被玩弄的可怜人的如此玩笑。所写下这种内容,除了浪费原稿纸外又有什么意义呢?我感激选择刊登了这种东西的编辑,可是回头又在想,刊登出这种东西又有什么意义?不过是留下了些闲言碎语和矫揉做作的辞藻在这小小的方块夹页栏里,刊载了一个无趣男人所呕出的无赖之言,同其他大人的文字相比也可谓是微不足道。
话又说回来,在这么简短的时间内,我又怎可能端上些让编辑满意的作品呢?我朝他祈求,求求你了,多一天,再多一天,我就能写出让人满意的出色作品。可这一天的请求也很难达成,似乎五天已经是最终期限,于现在而言,满打满算的时间甚至不足五天。这能端出刊载的,定不过是被世人所嘲笑的龃龉之言。
呵,不要想太多。都说不要想太多,但又怎么能做般态度。文字刊载出来自然是会被人评判的,我想与不想,它都会赤裸裸地出现在我的眼前。读者的目光终究是会越过与透过纸张,硬生生地挖开我的心与脑子,进行一番自以为无伤大雅的点评。
稿纸上仍是那片刺目惹人的空白,我究竟该写点什么刊载呢?总不能是这番无意义的胡言乱语,侧旁的落叶不知何时被风给吹响,到是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嘲笑声,嘲笑我的这般无能。
我受尽了嘲笑,感慨命运为何不能多眷顾我一点,所谓的缪斯和灵感之神为何不能再次显灵,让我呕出堪堪见人的分泌物与呕吐物。胡乱之下,钢笔在稿纸留下了一串点滴墨渍,我竟瞧着也觉得比我的文字更为有趣工整。
一气之下,我将稿纸胡乱撕下,揉成纸团,扔至一旁。那纸团也仿佛在嘲笑我般,正正巧巧地倚在了垃圾桶侧。好似再说不管填满与否,他们的最终归宿也不过如此。
啊啊,我所书写的,大抵也不过如此。甚至不如那所丢弃的那篇空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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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是有温度的,同为作家的有人如此像我告诫。可这文字终究是有作家以纸笔书写而成,不过是作家本人的温度与感言倾尽而出。
透过文字所看到的也不过是冰山一角,为何又谈及从中窥探而知的作家一二。看客所能了解的,倒也不过是管中窥豹,如何作解了解作家自身。
人常说余文字冰冷不近人情,而人情又可为尔尔几语便能说清道明。呵,人究其一生也未曾获得这母题的答案,又何曾透过这寥寥几笔数言理解透彻。余不断窥伺观察,却终也没能获得令自己信服的答案。余所能做的,不过是书写记录。而他人的所看所感,不过是又一次地堆叠转述的精炼提取。
亦有人云此等铅字不若当年。可在余看来,如今这般文字正是所思所想。钦喜厌恶,又同我何干?只是以笔墨为利器,以时间为砥,磨的更为锋利些罢了。余未曾评价自己善于学习学习写作,摆弄文字。可仍被视世人视为可塑之才。
窥探评析这些年的写作生涯,起起伏伏兜兜转转终将回归原点。这是余未曾想过的,可这也是不得不发生的。恐惑此为本书打磨诸日未曾面世之原因。但这也并非改写,续作另一段佳话。只是似是而非的人在谱写其生命之奏章。
余即为创作者,亦为角色的窥探者。比起书写,横扫㩲取他人人生碎片与诸君共享罢了。愿阅读此书之人,都能以个人的方式读懂或品味得到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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