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龄:42
性别:男
身份:盐帮副帮主
角色简介:武奎,盐帮副帮主,走私贩子们的庇护者,官家眼里最懂“规矩”且不能随意招惹的存在。比起略懂拳脚,他的江湖人脉与街头智慧令人肃然起敬。
至于盐帮,传言有哪位贵人暗中支持...但无论如何,武奎是在江湖中最常出面的那一个。
(点卯前的故事)
梅瑛乔装撞刑堂,盐帮推舟昧银两
梅瑛换上一身短衣,趁着船到码头,来往的船工忙着卸货,蹑手蹑脚从船舱摸出来。
天已然尽黑,连月也不曾出来照亮,正是月黑风高时。船工节俭,随身捎带火把,要用的时候甩一两下, 火把里隐而不发的虚火随着晃动,像饮饱了水的菌干,噼啪着借力燃烧起来。不过一豆亮光,仅仅照亮面前几步路。梅瑛蹲身在火光的阴影里穿行,一路摸到一座浮岛的边缘——如果线人没说错,这里就是此处盐帮的一座落地。
浮岛上盖一座竹楼,油布拼接覆盖用以防雨,里面隐隐有人声顺水飘来。梅瑛犹豫片刻,决定再往前探探,觉得不对再撤回来。
官员贪污一案已经在案前搁置半年,官职不大,银两却不少。府邸搜过,人也审过,偏只是些稍微多些金银罢了,同品级的贪官私吞多如牛毛,比起来这人端的是个“两袖清风”的好官模样。搜不到归搜不到,但白纸黑字的账可对不上。卷宗交到梅瑛手上,前面已经接手国好几任,现在大理寺已经准备结案,剩下的不过是往刑部递个流程,让同为六扇门的同僚知道这个事罢了。梅瑛看似和气,偏对当朝大理寺卿——陈怀澈——生得一颗七窍玲珑心。案件里关键人物,官员的庶弟像是隐身了般,如此明显的问题,陈怀澈不可能置之不理。梅瑛双手一合,揣着卷宗就要上门让对方给个说法。
“梅大人,陈大人说了,这件事情牵扯甚多,已经追回大部分赃物了。”
大理寺的小吏半推半拉,阻止梅瑛冲到大理寺去。
“这不是丹青兄的作风。”梅瑛表情淡淡,难得带上几分锐利的审视。最终,他不愿意为难眼前两股战战的小吏,挥挥手放人走了。
行啊,这般避讳,既然交到我手上,就让我探探虚实罢。
梅瑛深吸气,屏住呼吸放缓脚步,距离竹楼不足十尺,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告饶——
“我不知道,剩下的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哪里敢瞒着您‘覆海狼’啊!”
随即而来是中年男子沙哑的低笑,竹棍有节奏得打在地面上,俶尔停止:“这不是还能花言巧语吗。”
梅瑛再靠过去一点,忽然脚下一软。
“噼啪”
一根晒干的竹子被他踩断。
“谁!”竹楼里传出暴喝,一短衣粗褐的年轻汉子冲出,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到了行状鬼祟的梅瑛。他朝着梅瑛大步奔行,浮岛随着汉子的步伐上下晃动。梅瑛或是慌张或是受了摇晃影响,急切中两腿如软烂面条,每一步好似踩在棉花上,反身只见那汉子丝毫不受影响。坏了,是枚练家子,梅瑛想。
他索性不逃了,让汉子把自己押进去。
竹楼内主座上坐着一位高颧骨的中年人,头上好似营养不良的棕发,蓝色抹额,单侧系着一绺辫子,他杵着竹棍,眼里闪着财狼一般精明的光,上下打量着梅瑛。
“格当码子打哪儿来的?”中年人问押送的练家子。
“生面孔,怕是拆梯子。”练家子恭敬地答道。
中年人冷哼,言辞间带有火气:“拆梯子?饭桶!哪里在玄,明儿自个儿找那装木鎯照镜子。”(1)
练家子更是低头,一言不发,像是知错。
梅瑛见他们切口混杂,自然没全懂,但大概想到是斥责练家子办事不利。他放宽心,看这里人也没对他动粗,自然是一个纪律严密的江湖组织。随即他又看之前跪在地上告饶的人...和贪污的官员怎么有六成相似?心上盘算了一阵,大概确定这人就是官员的庶弟。
“不知我们这小小码头,怎么让大人大驾光临?”坐上的中年男人走下来,对梅瑛和善地笑,“松手,像什么样子,给大人看座。”
练家子松了手。有人搬来竹凳,有人放上小几,还有的人端来清水。梅瑛安之若素坐下,没动杯子:“你认得我?”
“我等小人物自然不认识大人名讳,大人可赏脸告知一二。”
梅瑛被这做作的殷勤弄得左右不是滋味,这码头头子看似恭敬,实则处处透露送客。伸手不打笑脸人,梅瑛还是生硬地报上名字:“梅瑛。”
“!是你!刑部的那个!”官员的庶弟后退两步,“你怎么找来的!”他又转身指向中年男子,”你们言而无信!”
官员的庶弟像是发了狂,指着四处乱骂一通,竟要冲到中年男子面前:“你们盐——”
练家子不等人说完,一拳把人掼在地上,对方呜呜咽说不出话来。这时候,中年男子才摸了摸下巴:“见笑了,刑部的梅大人。草民是码头的小管事,姓武,单字一个奎。”
梅瑛见他强调官职,忍不住呛声:“‘覆海狼’武奎?”
武奎摆摆手:“水上叫着玩儿的诨名而已,算不得什么。倒是梅大人,看起来深谙让人说话的办法啊。”他一只手拖着竹棍,慢悠悠坐回座位,“梅大人可是在追查案子?六扇门办案,我等自然全力配合。”随即低声道,“我们这里问些什么,可比刑部顺手多了。”
顺手。
这个提议的确令人心动,不知道陈怀澈当时是如何考虑——或是受制于人——梅瑛指尖在小几上来回敲击,在口中舔着下唇。
这码头头子,果真是精明的商人,自己一来,转眼间出卖才和自己合作的官员庶弟,只怕靠不住。
心念回转,梅瑛朗声道:“我们刑部自是有规矩,只能使用杖刑,隔二十日一审,拷打不得过三次,总数不得过二百杖,且不得更换行刑人。”
他站起身,明暗晦涩的火光照得他梅色的头发,像是梅树下生出的花魄(2):“但...此处不是刑部,我更想试试脑箍呢...鼠弹筝也不错。”他对着官员庶弟笑了笑,“脑箍知道是什么吗?以绳束首,木楔打紧,渐至眼耳出血。鼠弹筝呢,就是把你的指头、趾用细绳反绑”梅瑛在对方惊恐的眼神里指了指对方的指头,“我会以木棍弹击绷紧之绳,每弹一下,绳子便绷紧一份,最后关节绛紫,你的手指也会随着一寸一寸烂掉....”
梅瑛又低语似的说了许久的酷刑,再看过去,对方已经吓晕过去了。武奎斜睨梅瑛,又瞧了瞧地上昏死过去的官员庶弟,一副思考的模样。
“梅大人,”武奎正色,“此人就交给我们吧,我武奎定会让您看到我等的诚意。”
梅瑛注视武奎,转身离开,众人纷纷为他让开一条路,无人敢阻拦半分。他走后,众人心有戚戚,望着座位上的武奎。武奎没事人一般,示意找人把官员庶弟泼醒:“看我干甚,可算把那聪明的梅大人送走了,下次谁敢再往帮里请大佛,那位大人说的内容,可是给老头子我不少启发啊。”
哗啦——
官员庶弟浑浑噩噩醒来,惊魂未定地看着武奎。
“你们家怎么就惹上六扇门了呢?”武奎蹲下,拍了拍对方的脸,“我盐帮也不是言而无信之人,说吧,别藏私了,除了老头子我,其他都帮不了你。”他比了比一个手势,“得加到这个数。”
官员庶弟喜极而泣,他颤颤巍巍说出:“一千两,都在....”
武奎侧耳听了听,忽然哈哈大笑!
“好!这样,我们盐帮给你取来!”又过了一个时辰,银两在竹楼放置妥当,武奎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来,拿走吧。”
“没有车船吗?”官员庶弟愣住了,看着竹筐,布料,还有零零散散堆在地上的银子,他竟有一种身在宝堆却带不走的错愕。
武奎啧啧:“我们谈的时候,就说的是我们用竹筏,您带着银子离开,不是吗。”
“话虽如此...那带不走的...你们!好大的胆子,算计我!我!”
“你可和刚才那位朝廷命官不一样啊,”武奎狞笑,“我听闻造银厂的人偷银子,把银子置于谷道里,不如您委屈委屈?”
言毕,周围传来众人的哄笑。官员庶弟一脸屈辱,双手紧抓裤头。
武奎挑眉:“这可是一千两,靠他一个人可不行,怎么,不帮帮他?”说着便往竹楼外面走去。
那官员庶弟突然意识到什么,但回头就被练家子狠狠按在地上。
月黑风高,水面上传来隐约的惨叫声。
“这梅大人还真是...启发老头子我了。”武奎拎着着竹竿,往码头走去。他从兜里摸出半个发硬的馒头,一路走,一路碾碎扔进圈出来的鱼塘中。
各种鱼儿浮上水面抢食,其中夹杂着几分艳色,几尾锦鲤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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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刑部门口挤挤挨挨围着一群人。
梅瑛走进人群,竹席包裹着尸体,没人知道谁放在这里,仿佛凭空出现。有人掀开竹席,不是别人,正是那贪污官员的庶弟。他面色惊恐,身上遍布淤痕,未着寸缕,显然死前受到莫大的酷刑。
人群中有人恨恨道:“匪帮手法,他们好大的胆子。”
仵作细细验尸,尸体的谷道撕裂,脱垂的肠子里找到一百两银子。
梅瑛皱了皱眉,这是威慑。
线索已断,此事就此结案。
(1)都是江湖黑话,混了丐帮和洪帮的,时代对不太上。只是理论知识,没实际应用作者只有照猫画虎:
“这个人打哪儿来的”
“不认识,怕是要走漏消息出去的。”
“走漏消息出去的人?没用!这哪里是圈内人,明儿自个儿找到那间谍把双眼挖了。”
(2)清·《子不语》——“此名花魄,凡树经三次人缢死者,其冤苦之气结成此物,沃以水,犹可活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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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卯前的故事)
武奎游筏载空客,房尧火宅托锦鲤
天色昏黑多日,雨却迟迟未下。
武奎盘腿坐在岸边,身边停着一只鱼鹰,他斜睨着梳理羽毛的鱼鹰,手掌一上一下拍打着膝盖。空气中传来雨和着泥土的腥味,鱼群浮上水面,此时正是钓鱼的好时候,武奎却失去了心情。
街贩三三两两收拾摊位,卖凉水的汉子短衣粗褐,挑着扁担,越过坊市的人群,往一处大步奔行。
街坊依旧吵嚷,阴云仿佛死去多日的浮尸,沉重地向街道坠落,压向大烨繁华的街道,压向一无所知的人群。
人群暗处盘旋着窃窃私语。
那汉子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双肩稳如泰山,挑着凉水的木桶摇晃,水一点没洒,应当是一位练家子。
咚,咚,咚。
他停在一座不大不小的宅子前,握着门环,轻叩宅门。敲了三轮,门房才战战兢兢打开一条门缝,探出一个头来:“谁呀——”
卖凉水的汉子倒了一碗水,递给门房:“我东家请房大人游船,劳烦通传。”
年轻的门房接过水,犹豫喝过一口,一听房大人三字,连连把碗塞回:“不见客!我家大人不见客!”
“我家东家本是好意,为何要推阻?小哥也得让我寻个理由,也好和东家有个交代。”
汉子不慌不忙接过碗,把剩余的水泼到地上,收好碗。
“不见客!不...?”门房忽然捂住前额,嚅嗫着要说些什么,身子却酸软着往一边倒去。在他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汉子臂膀接住他,稳稳放在门边。那汉子嘿嘿一笑,毫无悔意,只说一声得罪,便往宅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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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尧坐于小榭边缘,散发赤足,低头看着浮上池水的锦鲤。
人人都知道,大学士得了十几条锦鲤,分给他器重的几位幕僚,房尧正是其中之一。
以往访客往来时,门房总是会带人在此处停一停,贪吃的锦鲤总会游来,舞动着喜人的鱼尾,来回寻人讨吃的。这几条锦鲤代表的是大人物的恩宠,好似彰显他家大人即将平步青云的官运。
——锦鲤只是锦鲤而已
房尧看着锦鲤,发现它们张嘴合嘴,鱼眼里空空如也。他们靠着空有的漂亮外表,不停地吃不停地吃,像是饿鬼,这种永不满足的贪婪的生物,什么也不知道。渐渐地鱼口一张一合,又好像在眼前变成了唾沫横飞的朝堂,说着厌烦的场面话,冠冕堂皇下全是那不止满足的嘴。一会儿又变成了哪位大人的宴会,肥美的炙羊羔,在口里反复地嚼,嚼,只是一味地嚼,吞咽,张口,再吞咽。令人反胃。
锦鲤在咬他的脚,有些细密地疼。
房尧回过神来,发现这些只是愚蠢的,漂亮的鱼罢了。
沉重的脚步震得水边隐隐荡起涟漪,鱼儿受惊远离,水面上房尧自己的面容也被鱼尾搅碎。
“房大人,我家东家向您带话,可否愿意与他一同游船。”汉子的声音传来,“东家说了,此间天地何其广阔,大人岂是池中物,水道四通八达,此后江河湖海可任大人畅游。”
房尧拿起鱼食,洒下池塘,锦鲤又围了过来。
“江湖的事,有你们东家,我已经足够放心了。”
“有些事,终归还是有人去做。”
汉子沉默片刻,见房尧心意已决,挑起扁担。
“帮我一件事,”房尧出声,“带他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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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
走水了!
“武候铺,快叫武候铺来!”
青烟扶摇而起,连通低垂的乌云,云中传出闷雷,这场雨到底等到了大火。
“里面还有人吗?住的谁?”
“是,是房尧大人的宅子...”
“来不及了,太大了!”
有一卖凉水的汉子逆流而上,慌乱的人群如过江之鲫,汉子灰衣挑担,肩上扛着一人,四平八稳地穿过街道。像是江豚在纷乱的河流中露出脊背,人潮无知无觉由他滑开一条通路。无人敢靠近熊熊火舌,武候铺的好手也被高温炙烤,汗水和着火光滴进眼睛,只能看着木梁被火舌吞没,在火的狂舞中坍塌,发出热烈的爆裂声。这难得一见的灾难,如喊叫,如明志,就像那殿上触柱后,泼洒出洗也洗不尽的鲜血,刺进每个人的眼里。
又是一声闷雷。
武奎抬头,看见汉子一肩挑扁担,一肩抗门房来。他摸了摸鱼鹰的喙,解开竹筏的绳子,三人,两水桶,一扁担,踩上竹筏。
汉子打开水桶的盖子,里面悠悠游着几尾品相极好的锦鲤,武奎平静的脸浮现出些许惆怅。
“这痴儿。”
他伸杆,稍一用力,木筏便顺流而去,向城外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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