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嗨了……偷偷跑回来更一下……
01、
徐茜茜轻车熟路地推开包厢门,果然看见云兴言坐在电脑前,对着麦克风讲话,许是副本正打到重要的地方,平时话很少的男人用不高的声音,平板而快速地说:“躲技能,注意脚下,躲技能,往右边点,躲技能,那个秀秀你是瘫痪了?躲技能!”
徐茜茜手一甩,门嘭地一声关上,云兴言吓了一跳,摘下耳机,回头看,表情很惊讶:“茜茜?”
“云老师。”甩着背包蹦过去,徐茜茜打了个招呼,装模作样地往电脑屏幕瞄去,“下本呢?”
“你不是都听到了么。“云兴言有点无奈。
因为指挥突然中断,此时屏幕上已经躺了一片尸体,剩下几个活人满场乱蹦,试图脱战,队伍频道里怨声载道,尸体们集体控诉云兴言关键时刻注意力不集中,云兴言打字解释了两句,键盘一推,问:“放假了?怎么自己来,你妈呢?”
“他现在哪有时间管我呀。”徐茜茜往桌上一跃,靠着电脑主机,低头盯着自己的鞋,阴阳怪气地说。
“闹脾气,嘴撅得能挂壶了。”
徐茜茜抿嘴不出声。
“你妈又惹你了?”云兴言屈着手指敲了敲桌面,自个儿琢磨了一会,道:“因为……耿直?”
徐茜茜立马瞪大眼睛看过来:“你也知道他呀?”
云兴言“嗯”了一声:“见过,他怎么你了?”
“你都见过了啊……”徐茜茜叹口气,感觉有点失望,嘴又往上撅了一点,“他没怎么我啊……就是……我觉得他跟我妈有一腿。”
云兴言愣了愣:“有吗?”他虽然知道徐文是gay,但还真没感觉出来徐文和耿直之间有什么不纯洁的关系。
“肯定有啊,我妈都承认了对他有好感了。”徐茜茜说。
云兴言摸摸下巴,回忆了一下徐文兴高采烈地打电话告诉他耿直是双瞳那会儿的得意劲儿,忽然也觉得好像是有那么点不一样的味道。
“也不能说明什么吧?”
徐茜茜哼了声,憋了一晚上,终于抓到一个人听她倾诉,竹筒倒豆子似地说开了:“我妈现在就死不承认有一腿,云老师,你说,底都没摸清楚就让人住家里来了,还睡一张床!说没关系谁信啊?”
“这……”
“换你跟一个大美女睡一起,说你俩没关系,有人信吗?”
云兴言想象那画面,不禁打了个寒战,别说有没有人信了,他妈是铁定立马就要逼着他把人娶回家的。
徐茜茜接着说:“关键在于,这事儿还没提前跟我说!他们俩都同居好几天了吧,连你都知道了,我妈愣是半点口风没漏!我天天要去小卖部给他打电话呢,他怎么能这样啊?”
云兴言说:“是有点不太对。”
“而且!那件事过去都不知道有没有一年的时间,想想我就……昨晚我真的特别生气,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哦,恨铁不成钢!”
铿锵有力地说完最后五个字,徐茜茜猛拍主机箱:“这太不像话了!”
云兴言生怕她一个铁砂掌把主机拍裂了,赶忙按住她的手:“别拍,手该疼了,其实你妈不告诉你,可能就怕你乱想呢,他们两真的没什么。”
“很快就要有了!”徐茜茜咬着下唇,皱着眉,“我有这个预感!”
“……”云兴言无法反驳,老实说,他也有这个预感,只好换一个方向,问道:“你很讨厌耿直吗?”
徐茜茜刚想说“讨厌死了”,忽然想起昨晚那碗面,想起耿直帮她收拾东西,帮老妈擦地板,早上还给做早餐……比谁都勤快,长得又还真不差谁。她眉头顿时皱得更深了,不大情愿地说:“也不是很讨厌吧……”说完,又补上一句:“但也没满意到同意他跟我妈发展关系的地步,反正……我现在还不能接受他!”
“这也八字还没一撇啊……”耿直还不一定能被你妈掰弯呢……云兴言叹了口气,算是明白了,小姑娘自己闹别扭,大概跟婆婆第一眼见媳妇是同一种心情吧,他指指徐文电脑,说:“得,下来吧,开电脑,先陪你撸两局,释放释放心情再谈,你现在这样可不像我认识的徐茜茜小姐。”
徐茜茜晃着腿,也觉得自己有点无理取闹,可她心里憋着一口气,还有点害怕,说不清道不明,状态很差劲,怎么也顺不过去,于是“啧”了一声,干脆跳下桌子,绕到云兴言对面去开电脑。
与此同时,在另一个地方,他们讨论的中心人物正趴在地上,掀开床单,往床底看。
耿直和徐文赶到周燕家里时,屋子还维持着他们那天离去时的状态。
因为案子还在取证阶段,陆德云最后并没有彻底清理现场,而是把门封了起来,用警戒线一拦,准备之后再来进行调查,结果被特调局横插一手,案子转移了,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案发现场至今也没人来处理。
不大的房间里仍一片凌乱,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当时被徐文扫落在地,屏幕裂了一半;画阵用的血已经完全干涸,搓一搓就要往下掉粉;床单皱成一团,几乎被染成暗褐色,空气中的腐臭味若隐若现;门上象征性贴着的封条已经被徐文撕了,耷拉着一半飘在门边。
徐文掀开另一边床单,同耿直一样趴在地上,两个人隔空对望。
“找到啥了没?”徐文问。
耿直打着手电筒,来来回回扫荡了好几圈,差点晃瞎徐文,末了,摇摇头,什么也没找到。
“哎。”徐文爬起来,弹弹灰尘,“这回倒是清理得够干净。”
耿直也爬起来,四处望了望。
两人急匆匆赶过来,在这一亩三分地里摸了老半天,徐文都快贴地板上了,愣是没找到要找的东西。
“人都碎成片片了,居然还半点也没给我留下。”
徐文不悦地踢了踢床。
“找那东西干什么?”
耿直有些不解。
徐文要找的,是周燕,准确的说,是周燕的一部分身体组织。
“唤鬼,跟你说过的。”徐文手上戴着来时买的一次性手套,开始翻床单,“随身物品也可以,但是身体组织准确性最高,我想问点事。”
“实在不行,把电脑拿回去吧。”耿直说。
徐文冲他摆摆手:“你不懂。”说着把枕头掀了起来。
耿直眼尖,一下看到有个东西从枕头里掉出来,白白的,不仔细看还真要错过。
“等等。”他倾身过去,把东西捞在手里,“这是什么?”
徐文拿过来看,发现是本便签,封面封底都撕了,第一张留着空,写着“联络簿”三个字,翻了翻,里面记着很多人的电话号码,有些还编着号,甚至标了价钱。
“怎么看着像贩卖人口啊?”徐文摸摸下巴,挑了几个标上价的名字念出来:“张佳,许微微,莫馨,蒋小丽……”
……都是女孩?
徐文皱起眉,隐约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不过不太敢确定,想了想,把便签本塞进口袋里。
“再找找,”他说,“没有就回去吧。”
“不问了?”耿直翻着床头柜,又把整个柜子抱起来看。
徐文抖了抖床单,说:“还有另一个人可以问,不执著于她。”
两人又翻找了一遍,除去满屋子你混我我混你、不知混了几口人的血块块之外,一无所获。
“靠,比吸尘器都弄得干净。”
徐文愤愤地甩上门,脱下手套,扔在地上。
“那个,”耿直指指被夹在门上的封条,“不黏上没关系吗?”
“没关系,案子移交给特调局了,这地方不会有人再来。”徐文说,“问问鬼的事,谁会特地跑这来取证啊,也就咱俩了。”
正说着,隔壁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老太太颤颤巍巍探出半个头:“你们是……警察吗?”
徐文正心烦,往外掏着烟呢,差点被吓得把烟掉地上,跟耿直齐刷刷转头看过去。
老太太见他不答话,把门往回拉了点,挺警惕地打量他们俩:“我听你们说……什么取证……如果不是那就算了。”
“诶,等等!”徐文赶忙收了烟,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您就是发现尸体的那位老人家吧,还在这住着呢?”
“过几天要搬的,”老太太说,“我……哎,我听说发生这种事……警察是要问话的,先前我在医院里呢,刚出院就回来了,暂时住几天,等警察问了话再走,可也没见人……你俩是不是警察啊?”
徐文掏出警察证给她看:“是是是,您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说。”
老太太接过来仔细瞧了瞧,又对比了照片,确认是徐文本人,才放心地把证还回去,亲切地握着徐文的手,就像遇到下乡视察的领导,道:“哎哟,警察同志,来得太晚了。”
徐文回握:“不晚不晚,为了破案,多晚都不算晚。”
老太太点头:“说得对,不然那么多悬案呢,十年八年了还在查,肯定是要破的。”
“所以,您要是有什么线索,请务必马上告诉我。”
老太太拍拍徐文的手背,笑了:“这事我琢磨好几天啦,怕忘,都给记下来了,我这就去拿。”
耿直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看着徐文把老太太送进屋,片刻后,拿着一个红色封面的本子走出来,身后跟着老太太,徐文侧着头说:“……您还……写得挺有条理啊。”
老太太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说“以前在部队里当文艺兵,写这种东西很上手的,不碍事。”
两个人在门口又握了握手,老太太郑重其事地叮嘱徐文:“警察同志啊,这本子你可一定要好好看,我觉得肯定能帮上你大忙。”
徐文把本子递给耿直,回了老太太一个笑,说:“您放心吧,这事一定给您查清楚了。”
02、
两人忙活一早上,虽然主要目的没达到,但收了两个证物,也不算白跑一趟,回去路上,徐文跟耿直一人一本,坐出租里慢慢看了起来。
徐文看的是联络簿,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写一半,空一半,没两分钟就翻完了。倒是耿直,看老太太的那本,内容的确是写得非常有条理,本子边上还夹着便签,写着“肯定有的”、“可能有的”、“记不太清的”、“我认为的嫌疑人”和“我认识的周燕”,耿直看了老半天,才看完几页。
“怎么看那么慢?”徐文靠过去,发现他正在看“嫌疑人”标签的部分,还挺会挑重点。
“有些字不认识。”耿直说,把本子往中间挪了挪,指着其中一段:“这描述看着像服装店遇到的那个人。”
徐文看了一眼,那段字打头就写着“嫌疑人1号”,后边跟着一串外貌描写,老太太不愧是文艺兵,写得跟小说似的,徐文提取了几个关键点,也觉得有点像那位将死……已死之男,姓名部分,老太太写的是两拼音,“Lu Ming”,大概是不知道哪两个字,接着还描述了嫌疑原因,写着“时常出入周燕房间,偶尔带着女孩,勾肩搭背,像情侣,但常常换人,疑与周燕有过口角”。
徐文看着看着,有点乐,忍不住笑了,说:“这老太太行啊,都可以去写推理小说了,有理有据的,别说,还真挺有用,嫌疑人1号应该就是咱俩遇到的那位了。”
“有头绪?”耿直问。
“有点吧。”徐文说,“我怀疑……算了,还是到时候直接问吧。”
车停在小区门口,徐文收起本子下了车,老远就看到有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从另一边向他们走来,走得近了,那人双臂一展,冲他大吼:“文文哎!“
徐文脚步一顿,有种想要装作不认识这个人马上逃走的冲动,可人转瞬已走到眼前,想躲都躲不掉了,他只好无奈地站在原地:
“……能不能别叫我文文啊。“
那人往前又走两步,将徐文揽进怀里,用力抱了抱:“宝宝哎!”
“……这还不如文文呢!“徐文笑骂,手臂揽过去,狠狠拍了一掌那人的背,两人才分开。
徐文给耿直介绍,说:“这是我小叔,叫徐超,打个招呼。”
耿直老老实实地打招呼:“超叔好。”
“小心眼,叫什么叔啊,我哪有那么老,别听他的,叫哥!”
徐超笑了笑,隐在帽檐下的眉眼弯弯。
耿直上下打量他,觉得这人看起来年纪不大,是个挺俊朗的男人,的确不像是徐文的叔叔辈。
诚然,论辈份,徐超是徐文的小叔叔,但他比徐文,其实也只大了那么十岁。
这事要回溯当年,徐家爷爷年过五十却意外得子,徐超生下来的时候,几个哥哥都已经二十多了,直接导致小徐超当时在本家里连个互相抢玩具的伴儿都没有,兄弟之间代沟实在太大,话也说不上几句。
在这种情况下成长的徐超,童年相当寂寞如雪。
好不容易等到了十岁,徐文出生,徐超扒着育儿房的透明玻璃,感动得无以复加,当场决定要把徐文当成自己亲弟弟来宝贝。
从此以后,徐文多了个差着辈的哥哥,成天粘在他屁股后头跑,整个徐家就属这位徐超“哥哥”跟他最亲,以至于长大后,两人互相调侃起来也没了辈分的顾虑。
耿直收回视线,改口叫“超哥”,徐文白了徐超一眼,给他介绍耿直。
徐超听完,冲徐文挤眉弄眼,道:“难不成这位是……”说着,竖起两根手指比划了个“二”。
“你才二呢,”徐文笑起来,举着拳头轻轻撞了撞徐超的肩,凑过去低声说:“革命尚未成功。”
徐超意味深长地回道:“看这模样,值得同志继续努力啊。”
徐文笑得眯起眼,不理会他的调侃,转口问:“今天怎么有时间到这来了?”
徐超这才拍拍脑袋,想起正事来:“哦,瞧我这记性,见着你就爱忘事儿,”说着,从衣服里摸出一个包得方方正正的小红布包,“陆队让我给你送东西呢。”
徐文赶紧接过来,今天到现在为止,就属这玩意儿最重要了,他拿到手上,也不拆开,只好好地放进口袋里。
“辛苦你,上家里喝杯茶?”他说“咱哥俩好久没聊了。”
“不了,”徐超摆摆手,表情有点惋惜,“还有事呢,我就顺路,下次吧,到时候请你喝酒。”
“那说好了啊。”
两人碰了碰拳,徐超又跟耿直招呼一声,径直走了。
回到家,徐文翻出个盒子,把徐超带来的红布包放进去,关好,朱砂笔画了一条线,嘱咐耿直别打开。
“我不乱动。”耿直摇摇头,又举举手里的两个本子,“这呢?”
徐文想了想,说:“先放书房吧,茶几你也帮我搬进去,今晚客厅有别用,我去打个电话。”
耿直撩起袖子开始帮徐文搬东西,徐文跑到阳台给云兴言挂了个电话,过了好一会,才接通。
“徐文?”云兴言说着话,旁边还有哒哒哒的声音,“你这电话来得倒巧,正团战呢。”
“上分啊?茜茜在不在你哪儿?”徐文问。
“在呢,要跟她说话?”
“别了,她还生我气呢吧?”
“……好像……“云兴言有点犹豫,“是有点。”
“哎。”徐文叹了口气,“这孩子……”
“她也是为你好,”云兴言说,“我开导她一下午了,晚上回去你俩再好好谈谈,没多大的事。”
“那你得先跟她多强调一下我今年三十六岁,不是三岁,我怎么觉得她老把我当三岁呢,到底谁才是妈啊。”
“成。”云兴言应了一声,徐文听到他声音远了点,“茜茜,你爸让我跟你强调一下,别老把他当三岁孩子看,他今年三十六。“
接着是茜茜清脆的叫声:“哎哎!这事儿咱晚点儿说行不,云老师你别拿手机啊!RRRRR!快R!“
云兴言的声音又回到耳边,说:“这有了游戏忘了妈的性格也不知道像谁。”
“你就损我吧。”徐文笑笑,“她玩得开心就好,晚上没时间谈了,你帮我带着她。”
“有事儿?”
“恩,工作上的事,她在家不方便,待会我送点衣服过去,今晚让她睡你家。”
“徐文,我也还不算老吧。”云兴言把手机放在肩窝,用脑袋夹着,一边慢条斯理地收了两个人头,一边淡淡道,“茜茜也不算小,你怎么那么放心地老往我家放呢?”
“因为你娶了她我不介意啊。”徐文答道。
云兴言立刻投降:“行,不说了,等你送东西。”
徐文挂上电话,抽了支烟,回屋里给茜茜收拾衣服,想了想,决定不带耿直去——他觉得茜茜现在有点像个引线很短的炸药包,耿直就是那行走的火烛,两人放一块能炸掉半个A市。
为了避免出现大面积灾害,徐文干脆把耿直留在家里,给他调了碗朱砂,指挥他画阵法。
“唤鬼阵。”徐文点了点客厅挪出来的那块空地,“教过你的,书房有宣纸,铺上,有尺子,量着,直径两米五,画一张,晓得么?”
“哦。”耿直捧着朱砂碗,点头,“晓得,你出门?”
徐文背着行李包,坐在门口换鞋:“我去给茜茜送东西,今晚有事,不让她回来了,想吃什么,我给你带点?”
“她……没生我气吧?”耿直皱着眉着问,表情难得地有点不安,“我今天想了想,她可能不喜欢我住这,要么还是我搬走?”
“……这事你别管。”徐文说,“原因有点复杂,以后跟你解释,小孩子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过两天就能跟你称兄道弟了,她熊着呢。”抬手想揉揉耿直的头发,发现有点勉强,只好按按他的后颈,“给你带锅贴?”
耿直不挑食,说行,用脚在客厅量了会,问:“能多画几张不,我怕画不好。”
“爱画几张画几张,”徐文大手一挥,“留最满意的那张,等我回来。”
03、
徐文到网吧的时候,徐茜茜已经没在打游戏了,正窝在大厅的沙发上跟云兴言一起喝奶茶,两个人神经病似地点了艘香蕉船,一点一点挖着吃。看到徐文风尘仆仆地背着东西走进来,徐茜茜“当”的一声放下勺子。
“妈!”
“哎,宝贝儿!”徐文走上前,把包扔到沙发另一边,“公共场合,能不能给点面子叫声爸啊?”
“我还没消气呢。”徐茜茜严肃地说,探头往他身后望了望,“那个谁……没跟你来?”
“不敢带他来。”徐文拿起徐茜茜的奶茶,一口气喝掉一半,暖暖的,满嘴草莓味,“我怕你一个激动,就要杀父泄恨。”
“我要杀父泄恨还等今天么,昨晚就动手了。”徐茜茜翻了个白眼。
“快过年了,能不能不要辣么杀气四溢?”
云兴言说,嘴里那口冰好不容易咽下去,舌头都冻麻了。
“舌头暖暖再说话。”徐文拿叉子戳了块香蕉,“大冷天的,干嘛点冰淇淋?”
没等云兴言回答,徐茜茜就急了:“妈你干嘛吃他的香蕉啊!也帮我吃一块!“
旁边一直围观的小妹笑着说:“他俩打赌呢,谁先吃完半条船,可以决定晚上玩什么。”
“……”徐文无语地又帮徐茜茜吃了块香蕉,“玩可以啊,十二点前必须上床睡觉,云老师你也看着点,别玩过了。”
经常玩过点的云老师低头吃冰淇淋,不作表态,徐茜茜也赶紧跟上进度,一边冷得直哈哈,一边含糊地说:“里……里也是,窝不在,里睡窝黄间……不棱一张船。”
“行行行,不一张船。”徐文敷衍地应着,用手指帮徐茜茜梳了梳头发,莫名想起上次帮耿直吹头发的时候,那会儿耿直的头发也差不多是这个长度,不过梳起来比茜茜的顺,也没那么软,头发从手指间滑过去的感觉很舒服。
徐文走了会神,茜茜已经吃完了,腮帮子鼓鼓的像只仓鼠,勺子往空盘上一扔,便高举双手无声欢呼,激动地庆祝胜利。云兴言在一旁低着头,捏着眉心,捂着胸口,一副受了内伤的模样,看起来被冰得非常不好。
“……云老师,你至于吗……”徐文颇为无奈,云兴言抬手朝他一指,虚弱地说:“闭嘴,你根本不懂竞技的乐趣。”
徐茜茜赢了赌约,异常高兴,被送到云兴言家楼底时还在哼着歌,徐文又叮嘱了她几句要早睡,被徐茜茜不耐烦地赶走,耿直的事也不谈了,直奔云兴言的PSV而去。
“我怎么那么恨你的游戏机呢?”徐文说。
云兴言拍拍他的肩:“你现在可以开始担心茜茜嫁给我的PSV了。”
徐文跟云兴言在楼底又聊了会,直到徐茜茜在楼上催了,才走。开着车转到另一条路上,去给耿直买全市最好吃的锅贴,人太多,排队排了一小时,又买了点卤味,到家时都快七点了。
一进门就被沙发上搭着的一排宣纸吓了一跳。
“批发呢?”徐文脱鞋进屋,发现小餐桌没了,空出一块地,也摆了几张宣纸,“你这是画了多少啊?”
耿直跪在客厅中间,还在画,听到门响停了笔,指指沙发上那一排,道:“十几张吧,没记着,画得可以的在那,你看看能不能用?”
徐文拿起一张,仔细瞧了瞧,赞道:“能啊,太能了,你进步挺快的,这几张都能用。“
“那攒着用?“耿直说,他收了笔,满满一碗朱砂被用得只剩下一层。
“不成,朱砂过了夜,效果会减半,基本就废了。“徐文说着,把吃的放在鞋柜上,从耿直画的阵里挑出一张最好的,单独拿出来,剩下的叠一叠,收入怀中,“留着作纪念吧,纪念耿直同学实习期间第一次单独作业圆满成功。”
耿直本还在可惜浪费掉的朱砂,听徐文这么说就笑了,帮着一起收拾。
收拾完毕,徐文伸了个懒腰,倒在沙发上,耿直把吃的装盘子里,热一热,端出来跟徐文一起吃,两人头对着头,嘴里塞满了锅贴,吃得不亦乐乎。
吃饱喝足后,徐文横在沙发上消食,耿直有点闲不住,把他的小腿抓过来,搭在膝上,开始给他按摩。
“什么时候可以唤鬼?”耿直问。
徐文摸摸下巴上的胡茬,道:“阴气最重的时候,大概得十一二点吧……嘶——”
在外面奔波了一整天,徐文小腿肌肉此时硬得像块石头,被耿直一揉一按,又酸又疼,疼得他龇牙咧嘴,缓了好一会,劲儿过去以后,舒爽的感觉就冒了上来。
“手法挺专业啊。”徐文叹道。
“我爸几乎每天都要下地,累,我从小就经常给他按摩。”耿直说,“手法也是跟他学的。”
“唔。”徐文闭着眼,笑了,“你这是把我当你爸伺候呢。”
“不一样。”耿直严肃地回他,“文哥是文哥,不一样的。”
徐文听得心口一阵发热,虽然知道耿直不是那个意思,却仍暗自窃喜,至少对耿直来说,他现在已经算是个比较特别的人了。
枕着沙发靠垫,徐文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耿直的全方位按摩服务,渐渐感觉有点昏昏欲睡,正想打个盹儿,攒点精神晚上用,那双在他小腿上流连的手,忽然摸上了大腿。
徐文整个人顿时一僵,刚刚起的那点困意一下子飞没了。
“咦,”耿直帮徐文按完小腿,想着也按按大腿,手刚摸上去,便奇道:“文哥,你怎么大腿肌肉也那么硬啊?”
靠!再摸就不止大腿硬了好吗!
徐文倏地睁眼,一下子把腿缩了回来,整个人蜷成虾米,瞪着耿直。
“?”耿直手还维持着原样,一头雾水地看过来,“文哥?”
徐文尴尬地说:“不按了吧,感觉好多了。”
“可是你大腿肌肉……”耿直犹豫道。
徐文抓过靠垫盖住脸,发出哀嚎:“别管它啦!”
+展开
……这是一个没有耿直宝宝的故事,为了补偿他我让他当封面(靠)
知识普及:英X联盟的等级制度是:青铜白银黄金白金水晶王者
好久没画漫画了感觉是用脚画的(装死
驱了!!!!其实!!!并没有驱(冷漠。
01、
徐文结了账,带耿直出去打车。
正值交班时间,没有司机师傅愿意接客,火锅店外面站了一溜的人在等,全都拿出手机低头“哒哒”按,徐文也掏出手机,打开APP,滴滴半天,又换优步,加上快的,三个打车APP齐上,加了十块小费,还是没人接单。
耿直在旁边看他忙活,说:“要不还是坐公交吧。”
徐文又加了五块钱,附近徘徊了三十多辆的士对他视若罔闻,徐文无奈地收起手机道:“好吧……”话音未落,眼前滑过一辆211路,徐文赶紧指着它,“就那辆!快!跑起来!”
耿直不由分说,抓住徐文手腕,脚下生风,扭头狂奔,徐文被拉得一个踉跄,勉勉强强跟上耿直,跑得差点把刚吃下去的肉全吐出来,终于在最后时刻赶上公车。
下班高峰期,公车里站满了人,耿直拿交通卡滴了两下,带着徐文朝车厢尾部挤,挤到后门边上,仗着身高和力气优势,扒拉出一块空间,抓住旁边的杆子,将徐文往怀里一圈,挡了个严严实实。
徐文:“……”
耿直站稳了,低头,看到徐文表情微妙地抓着自己衣服下摆,忍不住问:“挤?忍忍,到处都是人。”
徐文往后靠了靠,也低着头:“你别说话。”
耿直又腾出一只手在兜里摸,摸出两片火锅店送的绿箭薄荷口香糖,自己吃了一片,把另一片塞进徐文嘴里。
两个大男人在公车里亲密互动,难免有些奇怪,遭到他人频频侧目,耿直天生迟钝,丝毫没有感觉到不妥,徐文选择闭上眼装死,沉默着一直到下车,本来打算路上给耿直科普一下即将发生的事,也没了那份心思。
车到站,徐文一个箭步下车,迅速甩开耿直五米远,深深吸了口冰凉的空气,扫除那股紧张感,才转身冲耿直打手势:“跟上。”
陆德云报的地址是一片老居民楼,属于即将拆迁的地段,小碎石铺的外墙上长满了青苔,斑斑驳驳,显得十分破旧,各家外面还违章扩建了许多架子,摆花草,或是晾衣服,整个一脏乱差的代表。
徐文在居民楼间转了半圈,才找到陆德云说的3栋,下面停了辆奥迪Q3,是警局的公车。
上到五楼,陆德云正在楼道里指挥取证人员清理现场,几个人戴着手套来来去去,见到徐文就跟他打招呼,徐文一一回了,陆德云也看见他,停下手,朝徐文走来。
“小徐啊,怎么才到,云老师先进去了,你在外面等等,”话说到一半,陆德云发现徐文身后的耿直,问,“这是哪位?”
“我一亲戚家小孩,不用管他,陆队你先跟我说说情况。”徐文道。
陆德云皱皱眉,虽然有点埋怨徐文随便带人来办事,但也没多说,拿出本黑皮日记本,开始一条条向徐文说明情况。
耿直站在原地,闲着没事,就越过徐文肩膀,探头去望被警戒线暂时围住的那间房,两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人正从里面出来,抬了个血迹斑斑的袋子,看上去分量不轻。
“诶,让让让,不要挡路!”
他们从耿直身边经过,其中一个人脚下突然打滑,没抓稳袋子,眼看就要摔了,耿直连忙伸手去接,正在跟徐文低声交谈的陆德云眼睛往耿直这边瞟了一秒,刚巧看到耿直帮忙扶住袋子的瞬间。
“干嘛!”陆德云当即一声大吼,声音大得把徐文吓了一跳。
“谁让你动了!啊?!”陆德云抬手一指,越过徐文就骂耿直:“以为这是哪里啊!就敢乱动!你谁啊!啊?!”
耿直被他这一嗓子喊得直接懵了,愣在原地,两个取证人员互相使了个眼色,将袋子抬稳,健步如飞地冲下楼,耿直手沾了点袋子外面的血,只好摊开手站直,解释道:“不是……他们刚刚……”
“还说!不是啥啊你就刚刚!我没瞎!”用力把徐文往边上一拨,陆德云气势汹汹地走过来钳住耿直的手臂,力道大得耿直皱眉,“是不是想破坏证物!!一个个的!无法无天了都!我看你就不是好东西!”
“我不是!”耿直被陆德云突如其来的爆发吓得不清,声音也高了,往后退一步,甩开陆德云的手。
陆德云登时眼睛都瞪圆了,火冒三丈地去摸手铐:“袭警哇你还!胆子不小!“
徐文被一掌扇得贴墙,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察觉到陆德云已经接近暴走,急忙飞扑过去,从后面抱住陆德云。
“冷静!陆队!”他抱着陆德云往后拖,陆德云使劲挣扎。
“放开我!徐文!”陆德云得脸都红了,颈脖上青筋暴起,抬脚要去踹耿直,一边还大声嚷嚷,“我告儿你,你别想跑!什么人啊!多动症是不是!不知道规矩么!”
耿直被骂得直皱眉,徐文一个转身插到两人中间,疯狂挥手让耿直躲远点。
“就是个智障,陆队,咱不跟他一般见识,啊。”哄小孩似地把陆德云拉到一边,徐文用身体挡住耿直,耿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两,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什么叫不一般见识!任何犯罪分子都是我的敌人!应该全部枪毙!懂不懂!枪毙!”陆德云指着徐文大骂。
“懂懂懂!通通枪毙!”徐文顺着他连连点头,食指和中指并拢,拇指翘起,做了把枪,朝耿直“bang”了一下,又回身抓住陆德云的手,“好了好了,枪毙了,没事了啊,陆队,来,跟着我的节奏,深呼吸……”
陆德云还要骂,徐文握住他两只手,开始唱歌:“寒风飘飘落叶~军队是一朵绿花~亲爱的朋友你不要想家~不要想妈妈~”
陆德云不骂了,呼哧呼哧喘气,眼睛还红着,徐文又抬起他的手腕,指着手表说:“来,看表。”
陆德云低头看,七点三十三。
“看着分针,转到10咱就不生气了成不?”徐文说。
陆德云抿直了嘴,徐文又摇手:“不要想妈妈~”牵着他到一个角落里站着读秒。
徐文慢慢地松开手,见陆德云低着头乖乖看表,才转身抹了把汗,拽着耿直往犯罪现场走,不让耿直继续留在陆德云的视线范围内。
“他……怎么……”耿直被徐文拽着,看了眼陆德云,手指着脑袋转两圈,问徐文:“是不是这里有问题?”
徐文赶紧把耿直手拉下来:“别问了,祖宗。”
走到门口,云兴言正巧出来,眼镜没戴,头发有点乱,左半边脸上一个红红的巴掌印。
徐文:“……”
云兴言戴上眼镜,捋了捋头发,说:“别问。”
徐文拍拍他的肩,诚恳地说:“你可以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起码以后不用去相亲了。”
云兴言摆摆手:“别说了,进去吧。”
说着越过徐文,走了两步,看到站在角落里读表的陆德云,立马又往后退了退:“……怎么,又犯病了?”
“刚哄下去,”徐文痛苦地答,“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云兴言感同身受地叹了口气:“那我还是等会再跟他报告情况吧。”
“啊对,见着没?”徐文问,云兴言耸耸肩,徐文了然,拉着耿直进了屋。
02、
这是一间大约二十平方米的出租屋,没什么家具,左边就是卧室,正中央摆了张床,床对面是电脑桌,左边是衣柜,右边是窗户;右边过去是卫生间,洗衣机把卫生间的门遮了一半。
徐文大略看了看,现场应该是进行了初步的取证整理,尸体已经没了,不过仍然能看出没整理之前是一副怎样的惨状——整个房间从天花板开始,左右墙、衣柜、窗帘布,甚至连电脑桌上的笔记本都未能幸免地被画上了奇怪的符号。这些符号用血画成,已经干了,看似凌乱,实则有规律可循,团团围在两层巨大的圆圈里。
徐文就站在门口,把整个房间尽收眼底,整合一下,确认这是一个已经完成的唤鬼阵 。他看到房间四角和床上放着标识用的立牌,猜测受害者被分尸以后,分别放在了阵法四角和中心,是典型的人祭。
但,一个人的血不可能够用来画那么大的阵,所以应该还有其他受害人,陆德云找他来,其实就是想让他看看是否有鬼魂还留在原地,能不能问出些什么。
不是难事,一般如此惨死的人,基本没那么快回归天地,况且,就目前情况来看,这个唤鬼阵并没有破,也就是说,如果曾经成功召唤到鬼魂,那么,那只鬼也会留在现场。
徐文拿出随身带的朱砂和笔,打算赶紧完事回家,正要掏狗血开目,忽然想起耿直就在旁边。
打一进屋,徐文就沉默不语地看来看去,耿直不敢打扰他,也跟着看来看去,看不出半点端倪,只觉得有点恶心,最后别开脸不看了,透过开着的门看云兴言不知跟谁在打电话,正出神呢,听到徐文问他:“耿七说,你还是童贞?”
耿直回头:“什么童贞?”
徐文换了个说法:“处男。”
耿直又问:“什么处男,我是男人。”
徐文:“……”
“不是……”徐文惊讶地看着他,“你连这都不知道?”
耿直:“这是很重要的事吗?你可以告诉我。”
徐文头疼地捏捏眉心:“算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先试试。”
他让耿直站好闭上眼,用手指沾了点狗血,在耿直眉心抹了一道,嘴里念念有词,又往耿直眼皮抹了两道,嘴里念念有词,最后弹指,嘣了耿直脑门一记。
“睁眼。”徐文说。
耿直睁开眼,额头正中央立马红了一圈。
“好痛。”耿直说。
徐文指着床问他:“看看,看见没?”
耿直看了看,摇头:“没看见。”
“啊?”徐文呆了呆,“没看见?”
“没看见。”耿直说。
“不应该啊……”徐文嘀嘀咕咕,难道耿直不是处男了?徐文觉得不太可能,也许是咒术没生效,他让耿直再闭眼,把先前做的事重复了一次,最后又嘣了耿直脑门一下。
耿直被嘣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还是说“没看见”,徐文有点失望了,正要让耿直出门口去等着,心里忽然打了个突。
“等等……”他怀疑地看向表情坦然的耿直,“我只问了你看见没,你就说没看见,知道我让你看什么么?”
耿直表情瞬间僵硬了,就这么一丁点变化,让徐文确定耿直刚才在撒谎,他肯定看见了。
陆德云看着分针指向10,人冷静了不少,听完云兴言的报告,将人送走,又到屋里找徐文,前脚刚踏进去,就发现屋里对着站的两个人有点不大对劲,一个徐文,一个耿直,气氛十分不友好。
“小徐啊……”
他开口,刚要问徐文情况,徐文看也不看他,抬手指着门,说:“陆队,帮个忙,滚出去。”
陆德云脚一收,圆润地滚了出去。
“耿直。”徐文吸了口气,缓缓吐出,“你老实跟我说,你看没看见。”
耿直低头看地,不敢与徐文对视,他满脸犹疑,似乎不确定该说什么。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徐文忽然吸了口气,说:“耿直,我好像忘了告诉你,其实我是个驱鬼师,虽然不算本职,但是见过的鬼没有一百个也有九十九个,那边那鬼,不只是你,我也能看见。”
耿直一惊,马上抬头:“你也能看见啊?!”
“当然不能,”徐文说,“套你话呢,傻不傻啊?”
耿直:“……”
“不过驱鬼是真的,要见鬼还需要开目,”徐文接着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骗我,我也不问,但是我现在需要你帮忙,你能不能把你的耿直发扬光大?”
耿直这下终于老老实实地说了:“能看见,从小就能,以前跟人说被当骗子,有点怕了,就不说了。”
“天生的?”徐文倒是没想到,原来耿直是天生阴阳眼,这可比22岁的处男好使多了,他拍拍耿直的肩膀,道:“以前别人说什么,不要去管,我相信你,你不用瞒我。”
耿直点头,一直绷着的肩膀放松下来,冲床上抬了抬下巴,说:“中间,坐了个女孩子,长发,花裙子,低着头,看不清脸。”
徐文走过去,抬手比了比,“这?”
耿直示意他往左:“边上点。”看到徐文站到了女孩前面,才竖起拇指。
徐文让耿直往后退,转身面对那只女鬼,女鬼老老实实的坐在床上,似乎什么也没感觉到。徐文咬破手指,往中间床单上滴了两滴血,打算以血先破了阵,把鬼控制住,才好问情况,结果血刚滴上去,他就感觉到不对劲,往两边看了看,床单上的符号被枕头遮住了半截,徐文止了血,掀开枕头一看,暗叫不好,整个人就被一股力道撞得飞了出去!
“……耿直!“徐文大喊着摔倒在地,挣扎着撑起上半身,耿直冲他跑来,刚跑到身边,身体忽然一抖,两眼朝上一翻,再翻回来时,表情已经变了。
03、
从徐文滴血的那刻开始,耿直就知道事情不妙。
徐文看不到女鬼,耿直却一直在盯着,血刚落到床单上,女鬼就猛地抬起了头,面上盘旋的黑气向四周沿着符号一散,露出狰狞的表情,瞬间屈指成爪,攻向徐文!
耿直甚至来不及喊跑,徐文身上就发出一道光,挡住女鬼的攻击,徐文自己却被余力带得飞了出去,摔在地上,女鬼发出一声嘶叫,旋身而上,还要再攻,耿直忙跑过去想要救徐文。
徐文叫“耿直!“的时候,耿直刚刚跑了两步,那女鬼几乎同时间身体一顿,紧接着一百八十度转了个方向,迎着耿直飞扑而来。
耿直最后看到的,是女鬼完全变成黑色的眼睛。
女鬼被徐文的护身之力挡了一击,发现耿直这个空门大开、欢迎来上的普通人类,立马改变作战策略,轻易地上了耿直的身,控制着耿直揍向徐文,徐文躲避不及,被一拳打到眼睛上,痛得大骂一声:“靠!”
耿直本身力气就大,虽然在女鬼的控制之下,毫无章法地攻击,也把徐文揍得有点吃不消。
徐文其实学过点武术,按理说不应该那么狼狈,可一来,现在这情况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二来,让他下狠手去反击,他又有点犹豫,这一犹豫,就被耿直逼得节节败退,忽然脚底一滑,仰面就摔了个痛,发出一声闷哼。
门外,陆德云正在抽烟,等候徐文召唤,听到房间里传来异响,忍不住探头进去看情况,一眼瞅到耿直跨坐在徐文腰上,两手掐着徐文的脖子,表情狰狞可怕,眼睛布满血丝,徐文被掐得快要窒息了,疯狂拍地板求救。
“咋了!咋了这是!有话不能好好说啊!”陆德云吓得魂飞魄散,烟头一扔,箭步上前,去掰耿直的手,却发现根本掰不动,这人力气太特么大了!
耿直毫不理会陆德云的干扰,似乎一心要掐死徐文。
眼看徐文开始翻白眼了,陆德云干脆虎吼一声,一记旋身踢,踹到耿直脸上。
耿直被踹得脸歪向一边,吃了痛,手劲也跟着松了,徐文总算得了两口新鲜空气,一边猛咳,一边趁机提起拳头往耿直下三路打了一拳。
这招实在阴损,估计女鬼也没想到威力这么大,直接痛得蜷缩起来,陆德云上前把耿直掀翻,徐文赶紧坐起,抖着手指耿直,断断续续地说:“鬼……鬼鬼鬼……上身了……按、按住!”
陆德云得令,立马展现了警察该有的身手,一个反剪,把耿直按在地上。
“不得好死……”耿直脸上还顶着陆德云的脚印,一边挣扎,一边怒视陆德云,“你们都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徐文喘了几口气,来不及平复剧烈的心跳,摸出一张黄符,朱砂加狗血,旋风似地画了一张定鬼符,往耿直额前一拍,耿直即刻软倒下去,不动了。
“哇靠……”徐文也跟着软下去,一屁股坐下,使劲揉脖子,“差点死过去……”
“咋回事啊,小徐,”陆德云又看了会,确定耿直不会突然暴起,才放开手,皱着眉问,“怎么忽然就被鬼上身了?”
“别提了。”徐文疲惫地挥手,“被人摆了一道,我以为是唤鬼阵,其实是缚鬼阵,故意弄成人祭现场等我上钩呢,大意了。”
“你们这些年轻人,办事就是毛躁。”陆德云直起身,整整衣服,脚尖点了点耿直,“现在呢,咋办?”
“我歇会……”徐文仰脸靠着桌子脚,嗓子都是哑的,“缓口气……我刚刚好像见着我奶奶了……”
歇了半晌,徐文指示陆德云把耿直拖进卫生间,让耿直靠墙坐着。
耿直身体是软的,陆德云摆了半天,才让他坐住,期间,徐文又画了张符,用打火机点了,烧成灰,接了杯水,把符纸灰放进去搅匀,再次咬破手指,滴了两滴血。
陆德云说:“每次看你整这些,我都想把你当封建迷信分子抓起来。”
徐文翻了个白眼,没力气跟陆德云抬杠,端着符水进卫生间,两腿一跨,坐在耿直身上,陆德云本想跟进去,看这架势,马上又往后退。
“我是不是该回避啊?”陆德云问。
“回避个几把,”徐文累得连注意措辞的心情也没有了,手指朝陆德云一点,哑声道:“候着!”
说完,稍稍掀起盖住耿直鼻子和嘴的定鬼符,用还没止血的手指在他唇上抹了一竖,口中念念有词了一会儿,要进行最后一步的时候,徐文纠结了。
陆德云门口围观了五分钟,还是没见徐文有动作,忍不住问:“怎么了?”
徐文面色古怪地看他一眼,又看看双眼紧闭的耿直,猛地吸了口气,倏然出手揭了耿直额上的定鬼符!
定鬼符一撤,耿直马上开眼,眼黑已经扩散开来,占了眼白三分之二,他张开嘴,刚要有所动作,徐文猛地含住一口符水,捏着耿直下巴亲了上去!
耿直本来就开了一半嘴,徐文很顺利地就把舌头伸到了里面,一股子绿箭薄荷口香糖混着符水味儿。徐文摒除杂念,舌头一动,符水就顺着被渡到了耿直嘴里,耿直条件反射含着徐文的舌头往下吞,吸得徐文头皮发麻,差点忘了自己在干什么,下一秒,耿直牙齿合了起来。
徐文被咬破舌尖,痛得一缩,耿直已经捂着喉咙开始抽搐,符水被他反呕出来,连着一股徐文都看得见的黑气,迅速从他体内抽离,那黑气在两人之间盘旋,扭动,发出骇人的尖叫声,想回到耿直身体里去。
徐文哪里会给它这个机会,左手把耿直下巴一合,右手端起符水喝了口,混着舌尖血,朝黑气一喷,末了,掐出个指诀,喝到:
“散!“
那股黑气登时像被符水烫到一样,剧烈地震颤尖啸过后,急速一卷,破开卫生间上面通风用的窗户,远远逃去。
徐文放下符水,盯着窗户看了一会,确认那鬼魂不会再回来,才低头去看耿直的情况。
耿直已经醒了,正愣愣地看着他,徐文还坐在耿直身上,正要问耿直感觉怎么样,耿直手就伸了过来,往他嘴唇上一抹。
“有血……“耿直说,嗓子也哑得很,比徐文好不到哪里去,他看了看自己拇指上的血迹,又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满脸的疑惑,“怎么我也有?”
徐文脸一下红到脖子根,一巴掌狠狠呼在耿直脑袋上:“哪那么多问题!完事了!回家!”
在旁边闪闪发亮的200瓦陆德云忍不住说:“……你们是不是忘了这还有个人?”
徐文答应陆德云回去给他打份报告,提溜着耿直离开。耿直刚刚被鬼附过身,还有点儿恍惚,下面还有点痛,迈着八字步,跟在徐文后面慢慢下楼。
走着走着,快到马路边的时候,耿直终于回过味来,几步上前,碰了碰徐文:“你刚刚是不是亲我了?”
徐文脸九十度撇向一边:“没有。”
“干嘛呢,走路看路。”耿直伸手把他脸扳正了,一辆公车从两人视线范围内滑过。
“靠!”徐文一声惊叫。
耿直拉起他的手,又开始夺命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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