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力测试在那之后不久开始,与分根测试不同的是,最后的精神力测试在一个宽阔的大厅里面举行,每个接受测试的人的一切都被赤裸裸的放映在大屏幕上,周围围满了人,透明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几乎每一个人都在他们的精神世界里苦苦的辗转挣扎,一生被抽丝剥茧的显露来所有人面前包括最不堪的部分,有人完成之后回到了白色的方阵中,有人则直接被搀扶着离开。
真的是……很残酷的部分啊。
塞缪尔这样——多半有些事不关己的意味的感慨着,下一个接受测试的是洛清雾,这个拥有着漂亮笑容和纯粹的眼神的姑娘,她像是所有人那样再一次躺到了那张躺椅上,进入睡眠。
大屏幕开始出现影像,从这个孩子的出生开始,不久后,她开始被逼着奔跑。
这个姑娘跑过了她度过的所有日子,一切的过去被再一次经历,她看到洛清雾不顾一切的奔跑,被恐惧攫住的漂亮双眸和一路洒下的汗水,她的一切在被缓慢而无情的揭开。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那个和洛清雾一样面孔上,接着这个姑娘睁开眼睛,即使是回到了方阵中也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路过塞缪尔身边的时候塞缪尔伸手握住了这个受到了很大打击的姑娘那显得冰冷的手。
“你留在了这里,就是最大的幸运,别忘了你的理想,它们还有成为现实的机会。”
塞缪尔这样轻声地说着,收到了对方一个勉强的微笑,并因此判断出对方的状态也许听不进这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于是也不再多说的收回了手。
队伍往前进,不一会就轮到了塞缪尔,她深呼吸几次平复下了自己的心情,走向了测试地点。
梦境——我们姑且这么称呼这个被模拟出来的世界——的最开头,塞缪尔看到了被压在橱柜底下的,小小的自己。
当然,这件事塞缪尔记得很清楚,家庭原因,她是个出生之后就一直没有受到什么关注的孩子,倒不是说什么家族纠纷之类的,老实说,理由实在是简单的可笑,身为“智慧”成员的塞缪尔的父母对于科技都有着极大地狂热,从来没有分出过太多的精力在他们的小女儿身上。无奈之下很多时候小小的塞缪尔需要自己完成很多的工作,首当其冲的就是果腹的问题。
奈何她是个这方面完全没有天赋的家伙,那一次就是因为胡乱使用微波炉而引发爆炸,被振倒的橱柜完全的压在了她的身上,塞缪尔记得那个时候的她哭叫着求救之后体力不支的晕倒,以至于是多久之后才被人——当然不会是她的父母——救出来。而那之后好几天,她的父母才风尘仆仆的回到家对且这件事只字不提。
塞缪尔明白,当然不只是这么一个理由,对于“智慧”来说,塞缪尔是个算不上聪明的孩子,也注定她今后无法继续留在“智慧”。
“既然是最后要离开的孩子,那也不必抱有太大的感情,省的离别的时候伤心。”
和那个时候不一样,塞缪尔看到自己的父母出现在不停哭喊的自己的面前,这样说道——他们可真是有一种糟糕透顶的绝对理智。
画面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长得似乎看不到尽头的街道,临街的窗户里面是一幕幕类似的画面,七岁时迷路几天几夜回到家后一片冰冷的黑暗,十岁时拿着不及格的成绩单回家却连个打骂说教的人都没有,十四岁赌气把自己关进阁楼却弄丢了钥匙一个人一遍遍的砸着门直到砸破才得以离开。
十六岁,她决定离开“智慧”选择“公正”的时候,难得在家的父母听罢她的决定也只是不咸不淡的点了点头。
十六岁,正式离开“智慧”的那一天,她回头看向蓝色的方阵,没有一双眼睛里写着对她的挽留与祝福。
街道走到最后,是从未记清过样貌的父母。
“像是不存在一样的长大,像是不被需要一样的长大。”塞缪尔看着那两个模糊不清的蓝色的身影,说话时声线有些颤抖,“我们之间,有过超过十句的对话吗?”
虚幻的身影并没有回答,只是依旧保持着那个动作站着,看不清的面孔似乎面无表情,倒像是真的没有看见面前的塞缪尔一样。
“我一直希望被看到,被你们看到,可是无论我怎么折腾做出多么糟糕的行为,对于你们来说,‘只要不会添麻烦’就好了吧?”塞缪尔依旧兀自的说着,十多年来的委屈终于在这样的场景中爆发出来,“无论哪一次,你们都只会告诉我‘别做多余的事,别给我们添麻烦’而已。”
她甚至模仿对方做了一个不耐烦的表情,在眼泪落下来之前先哈哈大笑。她最终都没有哭,只是望着那两个虚幻的影子,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我讨厌你们,我甚至恨你们。可即使这样说,我这个像是不存在一样的孩子的怨恨也不会对你们造成任何的困扰吧?”
测试的最后她最后这样惨淡的笑着,在测试的大厅中睁开眼睛,感受着泪水在眼里发酵和背后被冷汗浸透的触感。
多年来,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装作对父母难得的归家欣喜若狂的样子的塞缪尔,终于可以真心的说这么一句“我讨厌你们,我恨你们”了。
这个隐藏了十六年的秘密,终于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水落石出。
结束了测试,最终留在了公正的塞缪尔,从此之后却有了新的疑问。
[就像洛清雾提到的Edward那样,那是过度宽容造成的恶果,就像我的父母那样,太过理智引发的悲剧,这样说来,宽容会因为过度宽容而显得懦弱,智慧会因为太过智慧而显得冷漠,那么克制、无畏、公正、和睦又会因为什么而产生糟糕的结果呢?就像公正的标志一样,又正又有反,因为美好的特质而分成的六个派别,真的不会因为这些特质而遭到毁灭吗?]
她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工工整整的写下这个问题,并且为之认真的苦恼了起来。
-FIN-
天哪居然赶上了!
elf的排版惊到我!
+展开居然只能发四千字……maya才注意到
赶出来的东西有质量才怪[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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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训练
在四周静到连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都可以被听到时,塞缪尔·托比亚斯还坐在书桌前面,守着被幽暗灯光照亮的一小片桌面,上面整齐的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资料,雪白的纸张和上面密密麻麻的黑色字体直晃得人眼花,塞缪尔推了推有些下滑的眼睛,金色的眼睛紧盯着面前摊开的笔记本和上面整齐的字迹,右手捏着钢笔的手指收紧又放松,她最终还是重新提起笔,左手拿起一叠被整整齐齐订起来的资料,借此打消伸手去拿桌角那本红色封面的读物的念头。
离公正派新人训练的最后阶段的模拟法庭已经不剩几天,塞缪尔看着桌上的日历这样想着,窗外零点的钟声敲响12下,代表着新的一天来临,在日历上画下一个圈的同时她忍下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甚至连伸出纤长的手指头去揉揉锁紧的眉心的时间都没有。
塞缪尔的左手边放着一杯咖啡,速溶的,包装袋已经被整整齐齐的叠好放进了垃圾篓,她没有放下手上的东西只是低下头冒着会被弄脏白色衣服的风险就着杯子灌了一口下去,并不美妙的味道并没有换来塞缪尔除了皱眉——当然,她本来就一直锁着她的眉头——之外更多的反应。
事实上,在之前长时间的课堂教学中她对于理论知识掌握的不可以说不扎实,也参加过许多次法庭的旁听大致了解流程和方式,然而真正的让她站在法庭上去运用却还是头一遭,无论是冲着第一次的经验还是想要赢得胜利的心情来说,她都绝对没有理由不对这一次的竞赛打起精神对之认真对待。
于是她也只能在这样漆黑的夜晚里,靠着一杯并不美味的速溶咖啡和一些异常容易令人感到厌倦的法律条文和以前完成过的类似案例的资料来度过。
当钟表的指针走向三点时,塞缪尔终于放下手上的钢笔,合上写满整齐的字迹的笔记本,扶着有些发晕的脑袋站起来,决定洗干净用过的杯子之后去小睡一会,接着开始第二天的生活。
多半情况下,塞缪尔其实是个时间观念很重也很守时的姑娘,并且习惯于九点入睡,熬夜这事在她来到公正之前从未出现过,这也勉强算是初体验,结果就是连续几天的精神不振,不过好歹算是没有影响到正常的学习,算是万幸。
总的来说,公正算是一个不错的派别,对于塞缪尔·托比亚斯这种智商完全没有点在谈话技巧上的家伙来说尤其是,至少这里都是些直话直说的家伙完全不用去太多的思考谈话的内容,事实也是如此,和公正派的家伙们打交道是一件不用费多少脑筋的事情,并且这里的人多半循规蹈矩,使得公正派的运转永远有条不紊,这样看来,即使是氛围稍显严肃也不为过了。
第二天依旧是按部就班的听课和旁听,厚厚的法律条文堆在桌子的右上角并且被不断地翻阅,所有人都必须把这些晦涩的内容尽力的塞进自己的脑海里面,不断地分析案例,紧接着旁听汲取经验,休息时间也被尽可能的利用起来整理笔记,临近最后的测试所有人都和一个停不下来陀螺那样轮轴转,偏偏还都得打起精神来应付。
好在这样的日子不用持续太久,模拟法庭那一天来得说快不慢,等待和准备的时间也就是这么按照着钟表指针这么滴答作响地过去,直到日历上红色的圆圈连成一片。
开始竞赛之前塞缪尔在门外遇到了不是同一个队伍的洛清雾——这个来自于东方的女孩子,显然对于自己白色的长裙不那么的适应,因为时不时的踩到过长的裙摆而有些踉跄,然而当塞缪尔上前扶住差点摔倒的她的时候,对方却回给她一个开朗而甜美的笑容,开心的样子像是恨不得立刻就能跳起来原地转个几圈,让自己身着的裙子像花一样大大打开那样。
塞缪尔对她的笑容不置可否,和她一起走进了肃穆的法庭,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正对着的墙的正中间,以黑和白组成了平衡的标志,对称得一丝不苟。塞缪尔走到属于自己的阵营时只是和队员潦草的打了一下招呼,也没有什么与别人交谈的兴致,就立刻投入到了这几天熬夜整理出来的笔记上,翻开硬皮的封面笔记本中米黄色纸张上排列着整齐的字迹,就像写出它们的人一样刻板而无趣。
老实说,这次辩论的过程确实是一丝不苟而枯燥无比,沉闷而不失紧张,塞缪尔将她的笔记本合起又打开,不停地默记着里面的内容,轮到发言时发言时语气里都带着一些颤抖。当法官锤终于落下宣告结束时塞缪尔狠狠地松了一口气,精神从紧张状态迅速的松弛下来,想到的第一件事居然是终于他妈的算是解放一半,她甚至再没有去顾及竞赛的结果,收拾起了东西就跟着人群自发排起的队伍有序的离开了法庭,余光里她瞥见隔壁队伍里穿着白色长裙的姑娘正迈着轻快地步子笑容灿烂,带着笑意的眼睛令人印象深刻。
接着几天又是一成不变的课堂学习,背不完的法律条文和旁听,即将到来的笔试和精神力测试将决定自己适不适合继续留在这里——或者说,能否避免成为被驱逐的悲惨命运。
笔试紧接着模拟法庭没过多长时间就开始,事实背了了那么长的时间的法律笔试难度也确实不大,然而那之后的精神力测试却令人不得不去重视,公正的精神力测试与分根测试不同,它致力于挖掘成员的秘密,并且要求将其隐私全部袒露出来,是是一项非常痛苦的测验。
思考着这些的塞缪尔机械的重复着吞咽和咀嚼的动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一片嘈杂的环境,直到有人出声叫她的名字时才回过神来,抬头时看到黑色长头发的东方女孩子用她漂亮纯粹的笑容看着自己。
“我是来向你道谢的,多亏你我才没有很丢人的摔倒在模拟法庭的门口,”洛清雾坐到了塞缪尔的对面,说这话时有些俏皮的吐了一下舌头,大概是意识到踩到自己的裙子摔倒在那么严肃的场合确实令人尴尬,她手上端着一杯清水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看起来倒是悠闲至极的样子,“是塞缪尔对吧,我想我不至于记错你的名字,即使你确实不是那么的突出——或者说,你的行为确实不容易使人对你产生什么很强烈的印象。”
塞缪尔不置可否,只是停下了正在进食的动作,算是表达了对对方的尊敬,她用手帕擦干净嘴角,望着明显有着一谈的愿望的对方,却说着毫不相干的答句:“洛清雾?中午好,你似乎一直这么开心的样子啊。”
“是啊,因为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啊。”洛清雾这样回答着,有节奏的晃着手中的杯子,让里面的液体不断地流动,并且表现出对此极大地观察兴趣,“说起来,你还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居然在用手帕诶?”
“嗯,不是很喜欢纸巾啊。”塞缪尔的回答算得上中规中矩,没有显示出太多的亲近却也不疏远,“在这里的生活很枯燥吧,你居然喜欢吗?”
“当然,遵守规则和制定规则,我想我正在追求的就是这个。”
洛清雾送上一个算不上腼腆的笑容,倒是不怕生的开始讲自己的故事——或者说,她自己身边的故事。
洛清雾生长在“宽容”,这是个很令人向往的地方,基本上一直保持着一种令人艳羡的平和与宽松,然而在洛清雾隔壁的邻居,那个名为Edward的家伙确实个在宽容中成长起来的异类,他是个飞扬跋扈的家伙,到处生事却因为宽容中人们的性格原因一直在得到原谅。
“直到有一次他打断了他叔叔的腿,我想他总该得到些严厉的惩罚了吧。”洛清雾已经停止折腾她手上的那杯水,只是难得安静的注视着眼前一块白得刺眼的桌面,“诶,塞缪尔,你能想象吗?那家伙最后只是得到了几天禁闭的处罚——让我想想,两天还是三天来的?”
“这样听起来宽容也似乎是挺糟糕的。”
“是啊,那之后我就在想,太过宽容是不是也不好呢,如果他出生在克制或者公正的话,也不会变成那副样子吧,”洛清雾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漂亮的微笑,眼里不乏一些闪亮的憧憬,“公正是个不错的地方,无论是正确还是错误都有定夺和合理的结果,听起来很棒不是吗?”
“听起来不错。”塞缪尔赞成的点了点头,说实话她是真的喜欢这个看起来活泼开朗的女孩子,于是也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祝你梦想成真。”
“谢谢。”洛清雾算不上腼腆的笑了笑,举起手中玻璃杯将最后一口清水一饮而尽,纯粹而清澈的眼睛透过透明的玻璃被对面的的塞缪尔看在眼里。
很久之后塞缪尔想,如果不是之后的精神力测试,也许这个可爱的姑娘,会保有这样漂亮的眼睛更长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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