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溫和的日光散落在大地,是屬於這個季節難得的舒適天氣,當然同樣也適宜於外出。所以坂本秋尊被以此為緣由的死黨強行拉出家,在茫茫人群中散著步。
本該是這樣的。
明明該是閒來無事的人們在外逛街的時間,這條街道上卻冷清的可怕。秋尊知道自己的死黨——清繼不會因為天氣很好這種無聊的理由把自己拖出來,能讓他用專輯來威脅的事只有一個。
——他發現了怪人的蹤跡。
儘管拒絕過,甚至是戰鬥時刻意迴避,清繼都依舊在做著他認為是正確的事。秋尊同樣也知道他是為自己好,但始終是不想連他也被捲入殘酷的戰鬥中,他只是個普通人,是自己的友人。
「被搶先了誒——」
秋尊和清繼很快便找到了讓街道變得冷清的元兇,更准確地說戰鬥的激烈程度立刻引起了他們的注意,當他們趕到時,目睹到的是一場只存在于都市傳說中的戰鬥——戴著假面的騎士與破壞世界的怪人之間的戰鬥。
「白跑了。可以把專輯給我了嗎,阿清。」面對激烈的,或者說是一面倒的戰況,秋尊靠著商店的玻璃櫥窗,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
「……但是……」應該已經是極限了,不是嗎?清繼的話沒有繼續下去,但他的眼裡有著明顯的擔憂,隨後他便看到了從櫥窗中躍出來的三匹狼。
在耳邊環繞、糾纏的蜂鳴聲突然變得劇烈,摻雜著野獸的吼叫聲,秋尊開始覺得腦袋發脹,他立刻就意識到將會發生什麽。片刻的頭疼欲裂之後,他立刻注意到自己的腳邊多出了三只生物,其中一只正咬住褲腳企圖把秋尊扯向戰場。
尚還處在頭暈目眩狀況下的秋尊完全沒有理會它的意思,而只擁有相當於野獸程度思考回路的狼群把這個行為歸於「拒絕」,對此它們再也無法忍耐。
當脊背與地面進行了撞擊后的痛感充斥了全身,秋尊才發覺他已被這三匹狼壓倒在地,從三雙猩紅的瞳孔中,他只能看到赤裸裸的食慾。秋尊敢肯定,這時候的群狼是真的想要吃掉他,一如最開始相遇時對秋尊貪婪的食慾。
「真是輸給你們了……」仍舊是慢悠悠,毫無緊張感的聲調,秋尊伸出手摸了摸其中一匹狼的背脊,「插手就插手吧,等會兒自己想好要怎麼分。」
可能是契約的束縛,或許是群狼下意識不想失掉這張長期飯票,即使飯票本身不太靠譜,它們把爪子從秋尊的身上拿了下來。
秋尊瞄了一眼不屬於普通人世界的戰鬥,從口袋中拿出一個青灰色的盒子,將卡盒對準一邊的櫥窗,從存在于鏡子盡頭的另一個世界中浮現出一條腰帶,投射到現實世界自動綁在了秋尊的腰間。
「變身。」
從這一刻起,坂本秋尊介入了對他來說本是很遙遠的世界,以假面騎士狼騎的身份。
「Sword Vent。」
秋尊熟練地將卡片插進了胸前的狼召機甲,將群狼用尾巴甩過來的雙刀握緊在手中,做完這一切秋尊正好形勢大逆轉的一幕。
剛才還佔據優勢的女性騎士,被突如其來的加速給打亂了節奏,失去節奏的控制權對於一個使用槍械的騎士來說十分危險,沒有想到對方還保存了實力的騎士漸感吃力。
全身都被裝甲覆蓋的秋尊的眼中斂去了散漫,倒提著刀慢慢地接近正在戲耍敵人的怪人——羚羊型的Fangire,如果還能看見他的神色便會發覺那是冷靜到冷酷的平靜,宛如他是天生屬於戰場的戰士一般如魚得水。
秋尊之前的動靜可算不小,女性騎士也早就發現了他的存在,在瞥見逐漸接近怪人背後的狼騎時當機立斷連射三槍將怪人的注意力牢牢地鎖定在自己身上。
「雕蟲小技,女娃娃你以為我沒注意到那個鬼鬼祟祟的小鬼嗎。可別太小看我了啊,不然那個小子就是你接下來的下場。」
用著極為高傲口吻的怪人陡然又提高了自己的速度,在他的刻意為之之下,子彈擦著他的胳膊而過,而他的身後恰是欺身而上的狼騎。
「……我就說很麻煩了吧……」嘴上抱怨歸抱怨,狼騎手上的動作卻是不慢,左手刀根本沒有停下護身的趨勢,直直地劈向他的腰間。
「哼,狂妄的小子,你太托大了。」滿是不屑的語氣,怪人輕而易舉地躲開他軟綿綿的刀勢。
這回狼騎更是懶得回答,他將全部的集中力全都放在迎面而來的三顆子彈上,而此時的他竟是閉著雙眼,傾聽著呼嘯而來的三道淩厲風聲。
這期間花費不了一秒的時間,狼騎終於揮動了右手上的刀,用刀面接住來勢洶洶的子彈並且反彈回去,只是由於對於這種高難度的技術還不太熟練,仍舊是有一顆子彈擦中了他的手腕。
右手手腕傳來的痛感無法影響到他分毫,而被反彈回去的子彈卻引來怪人的咆哮。
「吵。」失去理智的嚎叫讓狼騎感到極為不舒服,皺著眉頭從卡盒中抽出一張卡片。
此時的怪人已經沒了調侃的悠閒,張牙舞爪地要撲向狼騎,而不遠處的女性並沒有在一邊袖手旁觀,精准的槍法逼得他無法靠近狼騎。
「Final Vent。」
像是順應著主人的召喚,群狼從鏡世界中躍出,在狼騎踩在其中一只的背上后向著怪人發起了衝鋒,像是經過了多年的配合一般腳下的狼在狼騎躍起的同時將其甩了出去,群狼急速奔跑的慣性與自身的彈跳性兩相疊加,躍向高空的狼騎做出一個前空翻之後踢向了被全面壓制的怪人。
爆炸的轟鳴聲刺耳,落地后的狼騎對此似乎很是難耐,一動不動地杵在怪人的殘骸旁邊,而群狼卻是一溜煙地跑過來津津有味地吞吃起了口糧。
「能把它身體的一部份留給我嗎?」一道女聲突兀地響起,頓了頓之後補充道,「這是我的工作。」
三宅瑛子見到對面的騎士根本不為所動,緊了緊手中的槍,正在她想要硬搶剩下的部份時,狼騎像是後知後覺一般打量了她一眼,隨後飛快地將羚羊角切下來遞給她。
「喏。」瑛子看到一個乾淨的笑容,也並不難看出那個笑容里包含的懶散,似乎連解除變身——拿掉卡盒這個動作都嫌繁瑣,秋尊有些不耐煩地把角往前遞了遞,「拿去吧,我想少掉個角,它們應該也能吃得飽。」
「……謝謝。」瑛子同樣是解除了變身,點了點頭表達了謝意,她對於青年提及他腳邊的契約獸時的寵溺神情感到好奇,卻無意詢問。
隨後兩人再無言語,吃飽喝足的契約獸再蹭了蹭秋尊的褲腳之後乖乖回到了鏡世界,秋尊也立刻回頭去找躲在一邊觀望戰況的清繼。
「拿來。」好不容易在一個陰暗的角落找到摯友,秋尊二話不說就把手伸到他的面前,在得到作為獎賞的專輯之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只對還想叫住他的清繼揚了揚手中的專輯。
「……嗯……吵……」
從戰鬥中脫身的秋尊很不舒服地翻了個身,用枕頭蒙住頭企圖隔絕打擾睡眠的門鈴聲,無奈響了一分鐘的鈴聲直直地灌入他的耳朵。
接著,秋尊感覺到有什麽重物壓倒了自己的身上,下意識地揮手驅趕卻被硬甲敲得手生疼,「……啊?」
完全沒搞清楚狀況的秋尊被另一只銜著褲腳拖到了地上,並且還鍥而不捨地往門口的方向移動,見到剩下的兩只也要加入這項體力工作后,秋尊無奈地屈服了。
「……去還不行嘛。」
恰好這時門鈴又不合時宜地響起,被吵醒和被契約獸強迫的秋尊懷著滿腔怒火打開了門,或者說甩開了門更加確切,「吵死了——!!!」
門外是兩個女子,其中一個給秋尊一種莫名地熟悉感,他倚著門瞄了眼門內,看到某露在外面的狼頭便迅速地揮了揮手,見到兩人並沒有注意到一閃而沒的奇怪生物,秋尊這才開口,「誰啊?」
一來一去的問答雖然讓秋尊有些不耐煩,他很快就弄清了原委,但對於能夠再見到月夜他由衷高興,這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他也懶得去追究緣由。
不知爲什麽說著嗆人的話的她,讓秋尊想到了得不到食物的群狼,一樣地傷人卻總想要寵著他們的任性。想到此處的他下意識地望向不遠處的落地窗,卻正好看到群狼齜著牙,虎視眈眈地瞪著月夜。
——搞什麽?
疑惑佔據了秋尊的心,以至於沒有立刻接下月夜遞過來的甜甜圈,等他反應過來甜甜圈已經被眼前的女孩強硬地塞進手中。
道謝過後,正要離開地她們卻正好撞見提前回家的秋幸,對於目前的狀況秋幸自然是表達了他的不滿,但他更是知道根本無法改變自家弟弟的本性。
「今天你怎麼回去開門?」身為一個合格的哥哥,秋幸自然是非常瞭解秋尊的德行。
「太吵了,原本只是想隨便敷衍一下,沒想到遇見了小月夜。」秋尊無意識地隱瞞了一些事實,提到月夜他的嘴角微微上揚,昭示他的好心情。
「誒?你認識那個女生?」秋幸對於秋尊口中的昵稱感到詫異,能夠讓他記住名字並且用上昵稱的人屈指可數。
「嗯,小月夜的鋼琴很好聽。」
「啊,這樣……那我先給你做晚飯去好了,等一會兒就好了,別在沙發上睡著了。」
在秋幸進入廚房之後,秋尊把手中的甜甜圈丟向落地窗,探出頭來咬住甜甜圈的狼在嘗到味道之後,就立刻把嘴裡的東西甩給原主人,甚至於秋尊還聽到一聲似乎在嫌棄食物不好吃的嚎聲。
心情顯得格外好的秋尊並不在意,對於他們這種行為早就習以為常,剛進過食的群狼也會安分許多,或者說會尤為難得地親近他。
「那麼……晚安。」
秋尊朝著大面積的玻璃晃了晃手,將哥哥的告誡拋之腦後,選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窩在沙發里繼續補起他的眠。
+展开
「喲,小鳳凰。」
「……」
凰世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來面對桌子對面的人,這時他才明白過來,爲什麽剛才同事來告訴他有人指名點他的時候會是一臉怪異的表情,甚至是可以稱為扭曲的神情。現在的他很想拔腿就走,但同時他也深知這個奉行「能坐就不站,能躺就不坐」的傢伙會立刻把他拽回原處,不論是用什麽方式,哪怕這傢伙正像軟骨病患者一般趴在桌子上。
沒有多餘的時間給凰世思考為何懶到極點的人會有如此出色的運動神經,對面的人對凰世的沉默習以為常,並且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原來小鳳凰在這裡打工哦,這裡的栗子蛋糕很好吃誒。」
在秋尊無意中瞥見店中一抹說得上熟悉的身影之後,下意識地看了眼寫著店名的招牌,然後立刻就想起這家店裡的栗子蛋糕很好吃的事,記憶復蘇的秋尊抱著再吃一次的想法踏進了這家執事咖啡廳。
凰世聽著前言不搭後語的句子,偏偏他根本無法抗拒聽起來就懶到骨子里的聲音。而正巧走過這桌的同事聽到『小鳳凰』的稱呼時克制不住的低笑,讓凰世更為光火。
「那你慢吃,恕不奉陪。」
「誒等等呀,小鳳凰——」
秋尊稍微提高了音量,以至於這附近的人都聽到了足以讓凰世抓狂的叫法。迎著滿是威脅的金瞳,秋尊卻只是無所謂地笑著,撐起了身子靠在身後的玻璃上,從口袋中拿出一個青灰色的物體。
「你到底來幹嘛。」凰世的語氣愈發的不耐煩,對於在眼前的晃蕩的卡盒無動於衷。
他知道這並不是挑釁。
「因為小鳳凰的凶惡足以嚇哭野獸們呀。」
雖然說得有些誇張,梓對於這個形容還是很認同的。一個經常動不動就甩手走人的同僚,梓感到很頭疼,特別是當他看到凰世似乎與店中『唯一』的男性客人起了爭執的時候。出於道義,他並不想看到那個懶洋洋完全沒有殺傷力的男人被凰世一頓揍,但是當他走過去想要試著調停的時候事態已經變得令他無法應對了。
「……你把我當成什麽了。」
「凶獸退治器……?」
話音未落,一聲巨大的硬物與玻璃碰撞的聲音掩蓋了一切的談笑。
時間定格在兩個男人激烈擁吻的畫面,有些客人的眼中甚至出現了可疑的粉紅泡泡,而趕來救場的梓一臉呆滯地僵在原地。
而現實是,凰世進入了另一個不存在的世界。
他的手正掐著秋尊的脖子,而另一只手則按在青灰的狼騎卡盒上。
咆哮聲瞬間霸佔了凰世所有的聽覺,吠聲造成的噪音震耳欲聾。
能夠長時間在這種嘈雜的環境中與人正常交流,不得不說秋尊异於常人的聽覺敏銳得驚人,但這份天生的天賦卻也讓秋尊吃足了苦頭。
借著站姿與坐姿導致的身高差,凰世眯起雙眼瞪向正不停撞擊著玻璃卻每一次都被它們的主人阻止的『野獸們』。
群狼接觸到那充斥著警告與暴戾的眼神,不由地抖了抖身子,縮回了主人腳邊的玻璃中,仍舊是用著微弱的叫聲提醒著獵食時間的到來。
它們至今都記得代表著野性的金色,記得那一次被食慾沖昏了頭腦,饑不擇食地衝向了明顯帶著危險氣息的人。
剛從戰鬥中脫身,還沒來得及喘口氣的秋尊并沒有來得及阻止他的契約獸們,結果被揍得奄奄一息的群狼被凰世丟到了秋尊的面前。尚未解除變身的秋尊下意識地揮刀砍向傷了契約獸的凰世,戰鬥來得快去得也快,見群狼吃完剛才那只怪人,秋尊沒了戰鬥的心情,便靠著出其不意的雙刀斜劈脫離了戰場。
爲什麽會演變成現在的境地,凰世只能把理由歸於無法求證的孽緣,但這種交情也只限於戰場上罷了。
至於那個可笑的綽號,可能因為習慣了某個不良馬夫的叫法,在糾正幾次無果甚至往更加難以接受的稱號的情況下,凰世也默認了。當然,最後受罪的只可能是秋尊的肚子或者臉。
見群狼們不再製造噪音,凰世便放開了秋尊,結束了令人乍舌的曖昧動作。
「那個……平家……」終於回神的梓有些艱難的開口,但他的發言卻註定無法完成。
「這就是你一直迷戀的地方?」一個英俊的男人攬著他的女友站在門口,那個女孩似乎是這裡常客,而男人眼中不加掩飾的倨傲破壞了他姣好的賣相,「這些個靠臉吃飯的小白臉到底有什麽好,沒有一點深度。」
這樣的挑釁雖然並不常有,但也發生過那麼幾次,每次都能零損失地擺平。然而今天可能會成為一個例外。
「滾。」
由於秋尊懶惰的天性,當然挑了離門最近的位置坐下,以至於那個來踢館的男人實際上就站在凰世右手邊半米不到的地方。
「惱羞成怒了嗎,嘖嘖,這還真是難看啊……」男人似乎沒感受到壓抑的氣氛,自顧自地說著單口相聲,直到他的眼前出現一對冰冷的獸瞳。
被嘯聲攻擊的凰世到現在都覺得有些頭暈腦脹,眼前這個男人人為製造的噪聲在他聽來尤為可惡,於是他想也不想,即使想也不會管造成什麽後果,抬起拳頭就要揍向男人的臉。
「我說小鳳凰吶,你今天有對象嗎。」
又是一句能夠讓人的思想進入歧途的話。
「沒。自己去找,別拖我下水。」
被秋尊這麼一攪和,凰世倒也失掉了一拳砸死眼前人的想法。
而正在這個當口一曲悠揚的小提琴曲吸引住在場所有人的心。
憂傷冥想的行板,進而音調像飄落的楓葉在天空中浮動,沙龍式的味道。
引子與幻想迴旋曲。
辨認出這是屬於他最愛的小提琴曲作家聖桑的作品之一,秋尊揚起一抹會心的笑容。
可惜只拉了引子部份,帶著些許的失望秋尊在人群中找著拉琴之人。
——是他?
不得不說命運是個很奇妙的東西,正拿著小提琴向那個男人示意的人,竟是某晚給了秋尊一個栗子蛋糕的人。仔細算來,見到這如出一轍的臉,這其實已經是第三次了。
理所當然地,秋尊也回憶起那晚被某Dopant戲弄,為此他不得不在群狼催命式的叫聲中重新為它們尋覓新的食物的經歷。心情有一瞬的低落,但那一晚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並不在於此,而僅僅是一個施捨般的栗子蛋糕而已。
當下秋尊不再去管凰世和那個男人會如何,趴到對面沙發上,對著只隔了一個桌位的人說道,「栗子蛋糕,謝謝。」
「……舉手之勞而已。」少年明顯一愣,隨後才意識到突然出現在眼前的男人是誰。
「曲子很棒。」
「多謝稱讚。」
秋尊望著眼前這個溫柔的少年,似乎想起了某天在音樂教室中發生的意外,「吶——你有姐妹在讀大學嗎?」
「……啊?」少年沒有意料到秋尊竟會有此一問,還沒等他想好該如何回答,秋尊便先聲奪人。
「如果有的話,替我謝謝她。」那日的歎息重新浮現在腦海,秋尊揚了揚唇角,用手指了指自己,「坂本秋尊。」
就在秋尊還想繼續說些什麽的時候,一雙手捏住他的衣領,不顧他的抗議就將他拖到了門口,「不是很急嗎?那就快去。」
既然已經到了只能藉助凰世的威懾讓群狼安靜下來的地步,爲什麽不趕快去干正事,凰世從來都搞不懂這個腦細胞都可能死絕的傢伙到底在想些什麽。
「所以——小鳳凰不來嗎。」
秋尊仍舊不死心地想要拖凰世下手,好讓他不勞而獲一次,可惜回應他的是甩門的聲音。
無奈地聳聳肩,秋尊對於這種情況倒也有所預料。再說,那一曲引子與幻想迴旋曲是意料之外的,還有那個叫『星司』的少年與他的姐姐或是妹妹,足以稱得上是不虛此行。
嗯,還有免費的栗子蛋糕。
+展开
「我先走了,阿幸。」
閉目聽著音樂的人突然壓低嗓音,皺著眉頭告知身邊認真聽課的人。
坂本秋尊的臉上有著顯而易見的嫌惡。
「咦……爲什麽?好不容易才來一次,大四本來就沒多少課,再不聽課不僅學分沒有,連論文都要寫不好了啊。」身邊的人像是早就料到坂本秋尊會出此言,語氣中只有無奈與濃濃的關切之意。他稍微偏過頭瞄了眼腕錶,上課只有五分鐘而已。
「雜音太多。」十分乾脆的回答,坂本秋尊把書本朝著旁邊一推,「啊……這個,帶給阿清。」
「喂,等等……」坂本秋尊的雙胞胎兄長坂本秋幸阻攔的話還未完,留給他的就只剩下自家弟弟的背影。
坂本秋尊輕車熟路地走在偌大的校園中,無視一路上傳來的各種嘈雜之音,目標明顯地穿過三三兩兩的人群。如果有有心人觀察他的路線的話,就會發現他這一路都竭力避免有大面積玻璃存在的地方,當然類似于玻璃門這種慣常的事物是無法完全迴避的。
因此,坂本秋尊現在很煩躁。煩躁得快克制不住一拳砸碎所有鏡面的衝動。
好不容易到達了目的地,他卻有些咬牙切齒地瞪著那一片玻璃窗。
在別人看來那裡空無一物,除了被擦拭得很乾淨的玻璃窗,外面是熟悉的教學樓。而坂本秋尊看到的卻是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只能看到、卻從未真正踏足過的充斥著怪物的世界——鏡世界。
狼在咆哮。
坂本秋尊似乎看到了正在崩塌的世界。
那是他無論付出什麽代價都不想看到的世界。
沉默了良久的人,終於妥協,「勞煩稍微閉上你們的嘴一會兒吧。要吃的……起來之後再說……約好了。」,聲音逐漸低了下去,不一會兒儼然已沉沉睡去。
伴著狂躁的狼嘯與輕音樂而眠,也只有極度渴睡的人才能夠做到。
然而狼嘯很快就消失了,除了躺倒在地面上的人以外不會有人聽到,它們深知這一點。所以它們並不想耗費力氣在無用功上,況且哪怕是只有簡單思考能力的它們也知道,只要「那個看起來很好吃」的人做了約定,就一定不會反悔。
——吵。
——誰的腳步聲,好吵。
輕微的腳步聲在空曠的教室中迴蕩,哪怕是在睡眠中,坂本秋尊同樣對聲音敏感至極。在有人入侵音樂教室的那一刻,他就已清醒。
深色的眼眸中暗藏著暴躁,想立刻抄起手邊的椅子砸過去。
隨後而來的韻律卻阻攔了他暴起的衝動,神聖與空靈兼具的旋律輕易地就安撫了低血壓魔王。
李斯特的《歎息》。
坂本秋尊瞬間就判斷出了鋼琴前的女生所彈奏的曲目,雖然演奏略顯生澀,卻仍舊讓人拍案叫絕。
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他在不驚動演奏者的情況下坐直身子,閉上眼將全身心都浸潤到樂曲中。將見到他清醒后興奮地吠叫起來的聲音都摒棄在感官之外,現在的他已經完全被這首曲子所俘虜。
高音與低音的交錯,天堂與地獄的詠歎。
「Bravo!」
這是對於奏者的讚歎,不得不說此刻的他開始對那個柔弱的身影產生了興趣。
很少有曲子能夠讓他完全擺脫噪音的陰影,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很感謝她。
坂本秋尊撐著頭,沒有閃躲地對上她望過來的視線,毫不掩飾自己目光中的饒有興趣,停下了鼓掌的突兀動作。
「……。謝謝。」
「哎?不彈了嗎?」
——難得能讓我享受一下的。
有意無意地瞟了眼窗戶,坂本秋尊慢慢地走下了階梯,插在衣服口袋里的手觸碰到了某個堅硬的東西。
「是的。」
「再彈一首也可以嘛…」
她的聲音被突然變得憤怒起來的狂吠掩蓋,那感覺就如同身置與鏡世界,與現實世界的所有永隔。
他望著她明豔的笑顏,莫名地他感覺到那陣幾乎要刺破耳膜的吼叫正是沖著她而去的,但他只把這個現象歸咎于它們的飢餓。
抬起左手揉了揉耳朵,他將握著某件物品右手背在背後,朝著玻璃的方向壓了壓。
「因為被人驚嚇已經完全沒有心情了呢~那麼午安了~」
「喂對這邊來說你才…」
沒等話講完,她已經開門離去,幾乎是下意識地,他也追著她的腳步走了出去。但這場追逐也僅止於此,靠在門板上默默注視著遠去的人,卻仍舊懶得挪動步子。
頭的旁邊便是一塊小玻璃,有一只鋒利的爪子從原本什麽也有的玻璃種探出,閃著寒光的利刃的目的地是坂本秋尊的肩膀。
「是是是——我這就動身去準備。拜託,別在這種地方隨便出現,還好這邊人不多。」
對於那個從玻璃種跑出來的生物,他有著特殊的感應,在爪子搭上肩膀前,他搶先一步把爪子抓牢在手心。然後手上一使勁,便將整只生物拽出了鏡世界,彎腰輕輕拍了拍對著自己齜牙咧嘴的傢伙。
吠聲再次傳來,似乎是在提醒他不能厚此薄彼。他無奈地將視線投在狹小的玻璃上,沖著擠在那一小塊地方想要跑出來的另外兩隻生物擺了擺手。
「好啦好啦,你也快回去。」
它低聲咆哮了一聲,用堅硬的尾部掃了一下將它趕走的他,似乎是在不滿他的趕狼行為。
他還想再說些什麽,悠揚的手機鈴聲卻打斷了這對主僕之間的互動,手機屏幕上顯示出的是「阿清」。
「……真准時。」
「……哈?」
「地點。」
「咦……你今天怎麼那麼主動……剛買好的專輯好像沒有用武之地啊。」
聽到專輯二字,坂本秋尊挑了挑眉,也不管電話那頭的人如何的喋喋不休,問清了地址后便走出教學樓。
跨上機車后的他一路飛馳,同樣在飛奔著是屬於他的契約獸——群狼。
這是一如既往的狩獵的開端,唯一有所變化的,是那首始終縈繞在坂本秋尊心頭的一首《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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