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龄:24
身高:183cm
爱好:看书、研究神话和古文字(尤其是失落的亚特兰蒂斯文明)
职业:墨尔本大学语言学教授
角色简介:
出生在一个研究古文字的世家,从小被教授各种专业知识。后考入墨尔本大学,攻读语言学,毕业后成为墨尔本大学最年轻的教授。
父亲在其20岁时逝世,留下的一份手稿揭秘了他对亚特兰蒂斯文明的语言文字一生的研究。其中隐约提到了一些什么。萨丘尔开始研究亚特兰蒂斯文明。
研究了四年的亚特兰蒂斯文明古文字手稿被竞争对手窃取并作为公开论文先一步发表在学术期刊上,多方努力依然无法争取回自己的研究成果后心灰意冷,认为自己没能保护好家族的研究成果,自己的生命再无意义。在决定自杀前看到了“Yes”Or“No”的选择,进入了轮回世界。
年龄:24
身高:183cm
爱好:看书、研究神话和古文字(尤其是失落的亚特兰蒂斯文明)
职业:墨尔本大学语言学教授
角色简介:
出生在一个研究古文字的世家,从小被教授各种专业知识。后考入墨尔本大学,攻读语言学,毕业后成为墨尔本大学最年轻的教授。
父亲在其20岁时逝世,留下的一份手稿揭秘了他对亚特兰蒂斯文明的语言文字一生的研究。其中隐约提到了一些什么。萨丘尔开始研究亚特兰蒂斯文明。
研究了四年的亚特兰蒂斯文明古文字手稿被竞争对手窃取并作为公开论文先一步发表在学术期刊上,多方努力依然无法争取回自己的研究成果后心灰意冷,认为自己没能保护好家族的研究成果,自己的生命再无意义。在决定自杀前看到了“Yes”Or“No”的选择,进入了轮回世界。
图:http://elfartworld.com/works/27011/
[文本注释和解读☆]
爸爸抛弃我
妈妈不要我
富家小孩欺负我
最后大人们送走了我
我偷偷地回家
找到了爸爸
发现了妈妈
和富家小孩做游戏
最后大人们陪我一起玩
每个人都和我玩
大家都喜欢叫我小戈斯特,大人们都很喜欢我,都对我笑,因为我可听话啦。虽然我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但是我很懂事,知道要帮妈妈的忙,不要让妈妈担心。虽然有时候也会问妈妈:“妈妈,我爸爸去哪里了呀?”妈妈就说:“爸爸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工作,保护着好多好多人,爸爸可是大英雄呢!”我的爸爸是个英雄!我和大人们说,我的爸爸是个英雄!大人们听了后,都对我笑。他们一定也觉得我爸爸是英雄!
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妈妈告诉我:“小戈斯特要听话呀,妈妈飞去找爸爸啦!”我用力地点头,说:“好的,妈妈,小戈斯特会听话的!大家都喜欢小戈斯特!”妈妈笑得开心极了,我从来不会让妈妈失望的,因为我很懂事。我看着妈妈慢慢升空,告诉自己妈妈不在的日子里一定要做个好孩子!
大人们也对我很好,我就知道妈妈可以放心去找爸爸的,因为大家都对我很好。他们想了个办法,把我送到了一户富家里去,让他们照顾我。大人们真厉害!有钱的人肯定不会让我过得很差的,这样子我就可以健健康康地长大,等爸爸和妈妈一起回来啦!我被送到了那个富豪家里,他们也有一个和我一样大的小孩,叫普莉扎奇,她对我就像对待兄弟一样,我很开心!
普莉扎奇天天和我一起做游戏,玩的最多的游戏就是扮演,小戈斯特最喜欢玩扮演游戏了!比如,有一次,她扮演了一只可爱的麻雀,我当知更鸟。我们玩的很开心呢!
有一天,她穿着漂亮的黑衣服,请我吃蜂蜜面包。蜂蜜面包可好吃了,我吃了好几个。她亲了我的鼻子一下,然后笑。我也开心地笑。后来,我好像感冒了,呼吸很困难,我很不开心,于是她说:“小戈斯特不要急,你是我的好朋友,我会尽力来帮你!”我很感动,也很开心,觉得妈妈不用担心我一个人过了,因为有好朋友在照顾我呀!
普莉扎奇说:“我已经说服了我的爸爸妈妈,我们会离开一段时间,去给你找治病的药!我们会回来的!记得照顾好自己呀!”我说:“好的!小戈斯特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于是,她和她的爸爸妈妈一起出门了。
我就回到了原来住的地方,慢慢等他们回来。大人们看到我回来了,都很惊讶:“小戈斯特,你怎么回来了?”我告诉他们:“我生病了,可爱的普莉扎奇为了我去找药啦。”大人们都对我很好,他们很快又在商量对策。我就知道妈妈不用担心我,大人们都对我可好了,我还有个很好很好的朋友呢!
最后,大人们告诉我:“小戈斯特,你去找你的妈妈吧?”我说:“好呀,可是我不会飞,妈妈会飞,能飞得很远很远。”大人们说:“别担心,我们会帮你飞的!”我很高兴,大人们果然对我很好,他们很愿意帮助我!“等我找到爸爸妈妈,你们也都是大英雄,和我爸爸一样的大英雄!”我兴高采烈地对大人们说。大人们对我笑了。
在大人们的帮助下,我也升空了。好神奇呀!学会了飞的我,原来的病居然也好了!
我飞啊飞,飞啊飞,终于找到了爸爸和妈妈,他们也会飞!只不过,我们都只能贴在地面上飞,但是能飞就好啦!我开心地和爸爸妈妈一起飞回家,我找到爸爸妈妈啦!到家了,大人们也很欢迎我们,我说:“谢谢你们,会飞真的太好了,大家一起飞来飞去吧!”
于是,所有人都会飞啦。大家飞来飞去,好开心呀!我很开心,因为我让那么多人都会飞了,大家都一起和我玩!普莉扎奇也回来了,我去找她,对她说:“可爱的普莉扎奇,你会飞吗?我来教你吧!”然后,我也教会了普莉扎奇和她的爸爸妈妈怎么飞。我们飞行着做游戏,大人们也和我一起玩,每个人都和我一起玩。因为我找回了我的爸爸妈妈,我也是个大英雄!
注释:
1.戈斯特-Ghost 普莉扎奇- призрак 均为“鬼魂”的意思
2.麻雀和知更鸟,出自《鹅妈妈童谣》(谁杀死了知更鸟)
3.蜂蜜面包和“鼻子”,出自《鹅妈妈童谣》(唱一首六便士之歌)
解读:
1.小戈斯特他爹是一个守墓人(守护着很多很多人)。有一天一个壕家的一个重要成员挂了,和许多许多珍宝一起葬在小戈斯特他爹看护的墓园里。壕给了小戈斯特他爹一大笔钱,让他爹好好看这个墓防止被盗。结果他爹穷了一辈子看到那么多钱两眼放光直接卷了钱跑了,扔下小戈斯特母子俩。村里人都知道这件事,经常嘲笑母子俩。
2.小戈斯特他娘终于不负重压上吊自杀(会飞;升空)了。村里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把小戈斯特卖给一个壕家里当男仆和“玩具”,一大笔钱村里人自己分了。
3.小戈斯特到了普莉扎奇家,普莉扎奇是这个壕家的千金,有严重的暴力倾向和施虐狂心理。她命令小戈斯特扮演成各种弱势的小动物来供自己欺侮。后来她给小戈斯特吃下了麻药的蜂蜜面包,趁小戈斯特被麻醉的时候割了他的鼻子。
4.普莉扎奇家发现小女孩玩儿脱了,小女孩儿也觉得小戈斯特已经没法玩下去了,于是他们一家把小戈斯特丢回了村子里。村里人看到濒死的小戈斯特,觉得小孩子也没什么用途了,于是缢死了小戈斯特。
5.小戈斯特对所有人的仇恨让他变成了怨灵,他找到了已经成为一方富豪的父亲,把他变成了怨灵,然后又找到了母亲自杀的地方,把母亲变成了怨灵。三个怨灵回到村子里,在所有村民恐惧之时把他们变成了怨灵。小戈斯特又找到了普莉扎奇,把她变成了只听自己命令的怨灵奴隶。所有人都被小戈斯特变成了怨灵,永远痛苦地存在下去。
右下角的名字是“赛西娅·维特(Cynthia Wicht)”,是女巫的名字☆萌萌哒女巫写了这个故事,并且将其作为诅咒法术发动的媒介,只有她自己能够使用。女巫様被惨无人道的海洋队拉出来后和岛民激♂战,并且在即将被所有岛民轮死(x)之际发动了这个诅咒,带着自己无尽的孤独和仇恨把所有岛民都转化成了怨灵,游荡在山古镇。
于是就有了海洋队的孤堡惊魂4啦☆
模因对具有魔力、内力等能量源的人无效,模因生效的条件是看到了模因本体(这个故事)或是女巫亲自发动诅咒。萨丘尔和伊芙就是用这一点“绑架了全世界”。
感谢食用【鞠躬
+展开“握住门把手,进屋前一刻想一想你最想要什么样的屋子,然后再走进去。”
回想着喻谅的话,萨丘尔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和他想象中的一样,四面墙壁三面是高大的书架,还有一面上除了一扇门就只有一个巨大的黑板,槽里还放着粉笔。这个硕大的房间没有窗户,地上散乱着羊皮纸和翻到一半的书。
(还原度还挺高。)
他想着,推了推眼镜,随手捡起一本书。“普通的书吗……”他看着封面上的“理想国”喃喃道,随手又把它扔在地上。“和猜测一致,一些涉及到需要等价交换原则的典籍不会随着意念作为房间的‘附带品’出现。”
随后他又看向了黑板,“看来主神还挺提倡自学精神的。”他嘟哝着,拿起一支粉笔。他想到了那次命悬一线的战斗,手不由自主地动起来,在黑板上不断写着什么。
(那时候的禁声术,那种范围以我的能力最多只能持续三秒,但是最后却通过优化其结构生效了六秒,这证明了法术具有的“可塑性”。)
“问题是,”他在黑板上重重写下了“question”一词,“是否所有法术都具有可塑性?”
“猜想:能够以一定结构呈现的法术都具有可塑性。”
粉笔在黑板上“哒哒”作响,整个房间都静极了,只剩下萨丘尔的声音混杂着粉笔的敲击声。白色粉末不断散落的同时,两张由奇异的语言构成的塔状图出现在黑板上。尽管很粗糙,但大致还是可以看出来其形状。
“禁声术。”他扔掉粉笔,拍拍手,“结构没有变化,内容也差不多。”
“猜想,法术的可塑性并非体现在其表面结构上……”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还是说法术的结构并非是二维的‘图’?”
敲门声持续在响。
“要不试试当初的那种状态……”
他闭上眼睛,努力回忆当时的场面。那个面容狰狞的巫师举着长矛,朝着他的心窝扎来。伊芙的吟唱还没有结束,而她也没有再维持盾之书的法术效果。巫师的速度很快,快到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
他就要死了。
“想要活下去的感觉吗……”
“西装男你给我死过来!”
他睁开双眼,两眼一片茫然,只见到一道红色的光朝着脸袭来。
蹲下!
这时候已经不是他的大脑向身体下令,而是每一处关节和每一块肌肉同时向大脑下令了。他毫不犹豫地执行自己身体的命令,迅速下蹲,那厚实的长刀几乎贴着他的背斩了个空。那把刀迅速变形,又成了武士刀的形状。唐宵就在一瞬间出现在他眼前,扬起手就是一耳光打下来。
距离脸大约三厘米的时候出手。
他的手臂向大脑下达了这样的指令,而他则坚决执行。电光石火间他猛地出手,精确捕捉到唐宵动作的同时死死钳住其手腕,手背处的青筋突突地跳。少年一愣,随后咬紧牙,手臂肌肉毫无征兆地膨胀起来,与此同时他获得了一股巨力,这巨力硬是甩开了萨丘尔的钳制,一巴掌把语言学家轰到墙上,就像推出一颗炮弹。“主神,修复!”他口齿不清地大吼一声。
光柱照在他身上,过了几秒钟便撤走了。萨丘尔毫发无伤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
“下次记得敲门。”他说。
“首先你的门本来就没关,我站在门口叫了你两遍你都没有反应。其次滚到广场上来,你是新人,还没有进行强化。”唐宵狠狠剐了他一眼,收起罪歌走出了他的屋子。
萨丘尔挠挠头,跟着走了出去。偌大的主神空间广场上悬浮着巨大的光球,那光球之下是其他的队员。
“死了六个。”
可能是观察到伊芙的脸色很不好,再加之唐宵也还在气头上,好好先生喻谅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不算造人,十六人难度的恐怖片果然名不虚传。”
一片寂静。
“嘛,不管怎么样,活下来就行了……”他只好继续出声,打破了压抑的气氛,“刚才我们都已经换好东西了,就差你了。”他看向萨丘尔。
萨丘尔则是很淡定地点头,丝毫不介意他刚才的拖延行径,“我该怎么做?”
“闭上眼睛,意识里就可以和主神链接了。”
于是他闭眼,心中想着“查阅”。黑暗的视野霎时间被白光所充斥,上面密密麻麻地用极小的字记录着什么。
(都好贵……啊,能量源。)
他想起了每次使用法术时身子被抽空似的痛苦。
(法术的施放需要能量源……啊,就是这个,低级魔力。虽然量很少,但是几个辅助法术已经够用了。)
“我可不接受亲自跑业务啊……”他喃喃道。
(啊,这个好像不错,暗影术士血统……需要计算力和记忆力吗?没什么问题,这个血统和魔力似乎相性很高。)
“还有这个……”
萨丘尔睁开眼睛,手中已经握了一根木杖。木杖的顶端是一个雕刻的栩栩如生的龙爪,龙爪则握着一颗明珠。
“感觉没什么变化……”
(玛济斯法杖,性质是“储法木棍”,而物品的说明里也有“需要自己解锁新的法术”……)
“秋儿换了什么哦?”伊芙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思考。
“一个血统,一个低级魔力,一根法杖,还有一个技能。”萨丘尔简单地说道:“以后我将担任战斗时的辅助角色,请务必不要让我上前线,谢谢。”
然后他无视了唐宵越发灿烂的笑容,向众人解释道:“这个法杖叫玛济斯法杖,其性质为‘储法木棍’,也就是说我可以通过自己的学习和领悟来从这根法杖里发现新的法术。目前嘛,作用是法术威力增幅器——仅限我自己所施放的——还有一个照明术。”
“至于技能,一会儿再说。”他也不理其他队员的反应,径直朝着自己的屋子走过去。果
(果然和猜测的一样,房间的内容可以根据需要变化。)
他带领队员们走进原本没有的地下室,似乎是为了说明什么,萨丘尔的地下室中的黑暗几乎给人带来了盲人一般的感受。
“喂这是……”他听到喻谅苦笑的声音,“要做什么?”
“施拉克。”他低声念道。
龙爪中的明珠随着咒语,毫无征兆地爆出了灼人眼球的白光,仿佛燎原的大火在黑暗中蔓延开来。
“照明效果……很满意。”他自言自语了一句,回过头对着措手不及的队员们说:“这是法杖自带的照明术,这个地下室是100×200的规格,现在的测试结果是,照明术可以无死角照亮一个20000平方米的空旷空间,极限未知,但是已经足够应付大部分黑暗环境了。”
“接下来是技能……伊芙。”他叫了一声少女的名字,随后兀自走到地下室的中心,“用小威力的法术攻击我。”
伊芙点了点头,抬起手。她的指尖飞出细小的闪电,迅疾如同一根长鞭向萨丘尔抽来。
语言学家举起法杖,没有什么念咒语的过程。他只是站在那里。几束电光发出嘶嘶的叫声,和萨丘尔身边深紫色的护盾撞在一起,瞬间湮灭不见。那护盾呈现中世纪时重步兵的盾牌模样,完全是在一瞬间出现,迎上那闪电后再次消失。
“好了,效果很……”
还没说完,他便惊恐地看到伊芙再次吟唱起来。少女的身周悬浮着一本本幻书,它们的书页沙沙作响。一块巨大的粘土板则立在她的身后,庄严,肃穆,仿佛葬礼上的牧师。
“双重咏唱·二重天雷!”
巨大的金色光柱从无到有被创造出来。
(……开什么玩笑?!)
萨丘尔心里发出一声悲鸣,两眼茫然一片,身周“唰”地张开数十张护盾,将自己身边包裹地密不透风。四道天雷集结成一道和紫色护盾相遇,就像一片山头上相遇的两头猛虎,爪子抵着爪子,用凶狠的眼神看着彼此,进行一场你死我活的决斗。天雷就像千斤坠似的拼命地挤压,而紫色护盾则牢牢地支撑着。
(不行,必须快点解决……)
终于,语言学家瞅准了时机,拔腿向前冲去。在脚离地的一刻他解除了护盾,天雷险些擦着他的后背,残暴地压迫大地。萨丘尔很庆幸自己没有把地下室的地板也弄成金属的,不然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
直到一个可以称得上是“天坑”的洞出现在众人眼前,天雷才默默地熄灭。
“可以了……可以了。”萨丘尔喘着气,摇摇手阻止了伊芙要继续吟唱的动作。无意中向旁边一瞥,发现唐宵笑得开心极了。
(是你指使的?切……)
“总之,获得了意想不到的数据。”萨丘尔艰难地挺直腰板,扶了扶眼镜,“在基因锁第一阶开启的状态下,加上玛济斯法杖增幅,魔力全支出,可以抵挡四道天雷27秒,意外强大的法术防御力啊。”
“哦,这个叫做邪甲术,必须要魔力才可以驱动。”萨丘尔想起了什么似的,“无法防御物理手段攻击。”
“那秋儿就没有别的要换的了?”伊芙突然问道。
“啊,有,但是支线剧情不够。”萨丘尔摊了摊手,“只能等下一部恐怖片了。”
“我们可以回去做隐藏的支线任务啊。”
(回去?)
“上一部恐怖片世界?”
(有意思……)
“好。”
+展开
女巫从魔法阵里出来的时候的BGM:http://xiami.com/song/1771975658
之前的上删掉了……发完整的吧直接……
孤堡惊魂总产出50000达成【咳血
说起来也是很开心呢,第一场参加的恐怖片就可以爆到5W,关键是第一章还有没填完了(虽然不打算填了……
诶,等等。
我的肝去哪儿了……
-------------------------
“……总之可以肯定的就是,这个恐怖片世界中存在三股势力——岛民、女巫和我们。而李秀吉计算到了一点,绝对真实的一点——三方中只有一方可以活下来。那么这一方一定要是我们。”萨丘尔擦拭着眼镜,用不大的音量说道:“问题是,我们怎么活下来?”顿了顿,“猜想,利用岛民和女巫的敌对关系,引发混战,最后渔翁得利。”
接着他不说话了,沉默了足足一分钟,才开口:“结论:我们分成……”
“分成两组。”伊芙接过了他的话,苍白的少女开始讲述作战布局。她确实更有资格发言——自己不过是个新人而已,“一组进攻,在女巫没有挣脱砖粉的束缚之前引发与岛民的战斗,糖糖的罪歌很关键,可以伤害一部分原住民,转化成我们的‘势’。”说到这里,她看了一眼唐宵。
唐宵只是做了一个同意的手势,并没有发出声音,但这不代表他的眼睛不会说话。萨丘尔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了无尽杀意。
还有仇恨。
他对这种感情太过熟悉了,在人生最初的十四年中,这种感情几乎就是他的一切。
“秋儿现在掌握队伍中的辅助能力,对进攻有用,加入进攻组。阿喻的精神力扫描是必须的,而我也加入。
“剩余一组防御,岛民应该很快就会来。”
“以上。”
(有领袖的气质,但是太生硬,太勉强。以及我不喜欢Chuller 这个称呼。)
萨丘尔在心中评价道。
“……这是用秀吉的生命换来的机会。我同意。”
唐宵抿了抿嘴,露出了微笑。
这又是“唐宵的微笑”——在萨丘尔心中这几乎是笑里藏刀的代名词。
(他很开心的样子?难道他曾经做过这种事情?不可能,他身上没有那种动辄屠戮千百人的血腥……)
总之,这是一个杀胚。
“我同意。”
萨丘尔干脆地回答道,把擦干净的眼镜重新戴上。他杀过人,十四岁的时候就杀过人,所以只要能够活下来,杀死一个人和杀死七十亿人是一个概念,都是死亡,永恒的安宁的痛苦的绝望的死亡,能够给自己铺开一条血红生路的死亡。
“如果你们同意的话,我自然同意。”林鸮和Frost同时说道,他们的声音混合在一起。说罢,他们两个互相瞪了一眼,要不是艾妮的发言打断了他们,满腔的吐槽估计就要喷薄而出了。
“不介意。”艾妮轻声说道,接着抬起头,和唐宵的眼神碰撞。
“嗯……那就好。”伊芙点点头,这动作还是太过别扭,就像是有一只透明的手按在她的脑后,强迫她这样做一样。她是在强迫自己。
“总是要做的。”亚历山大耸耸肩膀,双眼麻木。这才是真正浴血过的人,在他的身上杀戮欲望是无需被掩藏的,这是“人”首先作为“野兽”所具有的一种本能。艾尔在他身边颤颤发抖,却也没有拒绝。
没错,总是要做的。在自己的生存面前,其他的生命都如虫豸一般微不足道。
“如果大家没意见……nami也可以啦……”小女孩怯怯地说道,但眼中却是坚决。
“我同意。”女军人如此说道。丹的反应似乎让伊芙有些慌乱——是因为她们两个之间突然的对视吗?她从她的眼中读出了什么?“但是我不会伤害老幼。”丹补充道,“我还没有那样的觉悟。”她说。
“我不会拒绝。”喻谅终于开口,他的措辞委婉很多,但是眼神却异常犀利,不复先前好好先生的样子,“至少为了他们。”
-----------------------
瑟特克·冥。
为了拖延女巫追上队友的时间,他牺牲了。
白星·岚。
为了保护老友,她也死了。
亚德·炎。
为了队伍战斗到最后一刻,在那之后就是破晓,而他只看到了黎明前的无尽幽暗。
七岛由纪。
爱上一个人,于是到死都在信任他。
李秀吉。
为了队伍做出了最大胆、大胆到几乎生死一线间的计划,以自己为死棋换得了对女巫一次致命的将军。
-----------------------
(他说为了他们……因为信任和所谓的“同伴”吗?)
他看到了远方,在那个命运的转角处,萨索斯·拉莱耶满脸鲜血,狰狞地笑着。他说:“我给你信任,你给我谋杀。”而他回答:“我不相信有百分之百无条件的信任。”
“那就试着做做看,弟弟,试着去相信别人,再活一次,为了自己,也为了你可能会寄予信任的人。”
“我同意。”莫炔的声音传来,他这才发现几乎所有人都表态完毕了。
所有人都选择了浑水摸鱼。
(作为外来者,轮回小队在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的势,而力也被绝对强大的巫毒法术所压制。唯有引起混战才可以浑水摸鱼……)
而浑水摸鱼的最后就是杀戮,屠尽除他们以外的所有生命。这种选择很残忍,很自私,但唯有两条路:残忍地活着,或是仁慈地死去。
所有人都会选择活下去吧。活下去才能变得更强大,才能为已经死去的人复仇,并且不再重蹈覆辙。仇恨真是世上最锋利的剑刃了,它可以切断一切具象或抽象的障碍,但它没有剑柄。握着它,让刀锋割裂手心的皮肤,痛苦地让自己的血滋润它锈蚀干涸的血槽,然后挥舞它,让自己的血与敌人的血交融,最后仇恨会和生命一同腐朽。
“根据原有计划进行。”伊芙低声说道,“我,唐宵,萨丘尔,喻谅组成进攻组。进入森林后完全展开精神力扫描,搜索Hoodoo村落的大本营。”
“……我希望乐行能一起来。”
唐宵说道,语气里很坚决,丝毫没有刚才那种“我服从组织安排”的感觉。伊芙的眼中产生了明显的犹豫,但她最后还是点头了。
“我跟着进攻组,这样能保持两队的联络?”Frost提出建议,但她的眼神明显在说:“我不要跟这个死胖子一组。”
没有人提出异议,包括瞪着眼几乎要用眼神杀死自己的女体的林鸮。
“……我也来。”
丹向前一步,眼神决绝。萨丘尔心想伊芙肯定无法拒绝了,事实证明了他的猜想。
“……嗯,那就这么决定了。”伊芙最后说道。
城堡外传来了喧哗声,岛民已经包围城堡了。
(这么快……看来要加速行动了。)
似乎是要合他的意,伊芙迅速地倒数了三个数,之后和唐宵率先冲了出去。而他拿着唐宵丢给他的AT滑轮,稍微研究了一下,发现这东西其实不难使用,便很快装备上,和喻谅还有丹迅速跟在后面。
之后是Frost和乐行,两个造人的身体素质丝毫不亚于几个团队中的强者,速度也没有落下许多。
最前面的唐宵已经探到路了,他的传讯响在了队员们的脑海中,“往森林里走!”
(麻烦,平衡还控制不好……Fuck?!)
当他还没有维持好平衡,在左右晃动的时候,漆黑的或是成团或是成束的光宛若天幕倾泻而下,发出了“嘶嘶”的刺耳声音。
“我说,没必要用军队级的待遇对待我们吧!”
Frost悲鸣了一声,以相当狼狈的姿势躲过一发咒语。萨丘尔一边调整平衡,一边尝试躲避那些咒语,原先整齐的一丝不苟的头发凌乱。他暗暗骂了几句,却没这份闲心去整理它们。在这样下去迟早要被箭雨战术给淹没掉……
“那边那个西装男,用加速!”
丹的声音在精神连接中响起。萨丘尔冷哼一声,按动了滑轮上的一个按钮。淡青色的火焰从中喷射而出,这速度变化之快令他手足无措,发出了阵阵惨叫。他或是旋转或是侧身,在如雨的弹幕中穿行,每一刻都是在与死神共舞。他的耳边是死亡的高鸣,它们是祭祀在邪恶的神殿中高唱的渎神圣歌,是隐藏在阴影中时刻准备窜出的毒蛇发出的嘶鸣。风声混在里面,发出阵阵尖锐的爆鸣声。他闭上眼睛,听到了刀与空气剧烈摩擦的声音,发出龙吼般的咆哮,子弹出膛的声音也不绝于耳,如同雄狮的怒吼。一切都凝固了,世界中不再有什么触觉视觉嗅觉,仅存了听觉。无尽的声音代替了无尽的色彩构成了这个世界。
直到他们冲进了森林。一切都重新归于静止,唯有风声呼啸。
他睁开眼睛,看到周围模糊的景象。唐宵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减慢速度,打开精神力扫描——”
“——用直线扫描。”
语言学家再一次不顾别人的感受,脸色煞白地打断了唐宵的话。他也不管唐宵有没有想杀了他了,目前来看直线扫描的效率最快,毋庸置疑。
“消灭Hoodoo大本营,奖励C级支线剧情一个。”主神冰冷无情的声音比喻谅搜索的速度快了许多,这几乎是告诉了他们已经接近了目的地——
并且可以将其“消灭”。
(主神也认同了这个计划吗?还是说……这本来就是这个问题的最优解?)
“这个东西……是在鼓励我们破坏啊!”Frost也叫起来,语气中有着异常的兴奋。
“就拜托阿喻一直开着扫描了。”伊芙的声音在大脑中回响,“乐行和Frost到时请全力用武器破坏,我和秋儿进去找封印的方法。”
“我在村庄边缘杀死出来的村民,你别管什么是杀……该死,让我说完话不行吗?!”
唐宵话音刚落,就化作了一道虚影。长刀出鞘,几乎只是闪烁了一秒都不到,便混杂着鲜血落到地上。紧跟其后的是一个——不,两截巨大的东西,看起来像是……
“……巨蟒?”
伊芙示意其他人停下,而Frost则不满地皱眉。
“会有这么大的?”黑长直的女孩自言自语,“肢体退化的还不明显……这条蛇是,古代的蛇?”
“抱歉,直线扫描的话只能大致感觉,等一等……”喻谅闭上眼睛,眉头拧成了“川”字,他显然是要把所有精神力都调动起来,来刺透面前的浓雾。
萨丘尔也闭上眼,脑海中映出了一幅图像。这让他惊恐地睁大眼睛,瞳孔骤然缩小。
(开玩笑吧……)
那浓雾后所遮掩的,是一棵巨大的参天古树,树皮已经成了青灰色,刀刻般的裂纹胡乱地分布在上面,粗糙感令人产生了“手在上面轻轻蹭一下都可以刮出一道大口子”的感觉。青灰色的压抑总是让人不由得联想到死亡——如果说紫色是忧伤的死亡,那么青灰色就是没有生气的死亡。不含任何感性因素,那是绝对理性的压迫感,将“死亡”化作了客观事实无情地陈述出来,作为了客观实在无法被抹去。
啊,这可不是一棵,而是一片。无数这样代表死亡的巨树相互联结,组成了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唯独留了一个入口。
“……是迷宫。”他轻声说道,率先走上前去。似乎唐宵实在没忍住骂了他两句——因为他好像听见有人在背后骂骂咧咧的,声音很像唐宵。之后他们很快追了上来,在迷宫门口停下。
随着距离拉近,视觉中树木之间的排列越发拥挤。“死亡”在这里扎堆,挤走了最后一丝生者的气息。精神力扫描没有新的发现,上无止尽,两边失去了实感——不如说这里唯一存在的实感便是“死亡”。死亡是一名无赖,它粗暴地挡在前进的路上,却又对它无可奈何。
“……明白吗?这就叫死亡。”
萨丘尔在伊芙耳边轻声说道。
(你似乎是不明白死亡的意义的,那么就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是死亡。于是你就可以知道在死亡面前没有什么是真的,全是虚的,只有死亡的实实在在的,可以被信任的。)
伊芙微微睁大眼睛,仰视周围的巨木。
“……好像有那么一点明白,但还是不明白。”她轻轻地应答,声音很低,几乎听不到。
Frost突然出声,“我们没有时间了。他们守卫的时间越久,危险就越大。”她的记忆似乎是和林鸮共享的,看来来自于古堡战场的消息正源源不断地涌进她的记忆中。
“进去吧。一直开着扫描。”
唐宵深吸一口气,率先走进了迷宫,乐行紧紧跟在他旁边。队员们紧紧跟上,踏进了看起来永远无法走出的迷宫。
似乎知道乐行要干什么,Frost出声阻止道:“不要用那个方法,来不及了。”
“扫描一下大致路径就行。接到我们身上。”她停顿一下,接着说道。
喻谅默默点头,萨丘尔突然感觉到脑中出现了一幅图像。这正是路径所在。岔路口很多,看来他是被分到了一个支线。
“都是死路。”他听到了Frost的声音。
“死路。”唐宵也这么说。
萨丘尔闭上眼睛,开始专注地寻找可靠的路线。过了一会儿,他发现自己的路径是通路,便说道:“这边可以。”
睁开眼,那条漆黑无止境的小径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墓场的入口。
“准备好了?”唐宵的声音传来。
“随时。”队员们纷纷答道,于是他也应了一声。
喻谅把那条小径中所有的野兽都标记了出来,就像游戏中的小地图那样。
“走!”
随着一声令下,Frost和乐行同时掏出枪,利落地扣动扳机,那动作就像训练过千百万遍一样娴熟。枪口发出一声闷响,子弹破膛而出,划过一道笔直的弹道,钻进了两头蓄势待发的豹子的头颅,鲜血如花般绽放,飞溅的血液如同纷飞的花瓣,残忍而凄美。
“右转!”
萨丘尔开口喊道。众人急急转弯,却没想到转角处又窜出一头雄狮般大的狼,它张着血盆大口,发出饥渴和残暴的吼声,飞扑而来。唐宵敏捷地翻身,手中早就握住了乌兹微型冲锋枪,子弹从枪膛中倾泻而出,一枚又一枚地嵌进了怪物的皮肉之中,发出了“噗”的轻响。
“居然打中了!”
Frost不忘调侃一句——要是正体的林鸮在这里估计也会说这句话吧。唐宵的声音回荡在所有人的脑中,“……再不练好被你们笑吗!”
“秋儿和喻谅不要消耗体力,怪物交给我们……!”伊芙的声音在大脑中传来,她向唐宵和丹比了一个手势,身后的书架若隐若现。
“刚才我就忘了问,秋儿(Chuller)是什么啊?!”萨丘尔不满地通过精神力连接回应道,同时嘴巴也没停下,“左转!”
原本用来屠戮狼人的银弹不断地发射出来,每一次的出击都伴随着“砰”的震响。一只被放大了无数倍的巨型蜈蚣在刚刚扬起身子的瞬间就被硬生生打成两截,黑绿色的血向四周喷溅。之后又是几只疑似蝙蝠的生物,无一例外都被精准地打爆了头部,血肉模糊。丹的枪法绝对是所有人中最准的,她能用最少的子弹消灭最多的怪物。
“糟糕,我才发现氧浓度好高……”Frost在精神连接中慌乱地说道:“应该会有很多像刚才那只一样的大型昆虫!”
飞速爬行的蝎子冲出草丛,“沙沙”的声音伴随着尖锐恐怖的叫声越发接近,紧接着它们猛地甩尾,尾刺准确地扎在透明的防护结界上,漾起一阵波纹。唐宵瞪了她一眼,举起手中的枪,眼睛似乎在说:“别给我乱立flag!”
他的双眼变得一片茫然,扣动扳机的手变得敏捷有力,打爆了那些蝎子的先锋,随后他大喝一声,大概意思是让队员们退后。不知何时,他的两只手中都已经各拿上了一把微冲,向着窸窸窣窣骚动的草丛中一阵精确点射。他的定力几乎无视了后坐力,每一发子弹都可以带出一片迷蒙的血雾。过了一会让,他扣动扳机,却发现打不出子弹,于是他便扔掉了手中的枪,拔出名为罪歌的长刀。
萨丘尔大吼一声:“右转!”众人跟着他的声音转向,唐宵咬着牙,臂部肌肉猛地膨胀,罪歌也重塑成了一柄巨剑。他粗暴地向周边的树丛劈砍,好似无视一切阻碍的前进。那头可怜的灰熊还未能发出证明它存在的咆哮,便被拦腰切成两半,腥臭的脏器从断处流出,令人一阵反胃。
这是最后了。萨丘尔松了一口气,他们终于走出了这危险的迷宫——尽管在强力的掩护下,比起称之为“冒险”,更不如说是单方面的屠杀。
“岛民好像要开始进攻了——再快点!”Frost的声音越发急促,可以料想古堡战场的严峻。
“那我们就去吧。”
唐宵恶狠狠地说道,脸上没有了微笑。
“同伴的血,总要有人偿还!”
(如果说微笑还能算是他的面具,那卸下面具的他……更加可怕。)
接近了尽头,只见一艘破烂的小船无力地倚在码头旁边,一直向下便可以到达Hoodoo的大本营。远远看去,那与百万年前人类的原始社会生活也差不了多少。
(但是比那会儿更危险。)
“秋儿!”
悬浮飞行的伊芙向语言学家伸出手。萨丘尔抽了抽嘴角,简单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大概是把他的行为当成了对之后所发生的一切的默许,苍白少女伸出手,拖着他在湖面上飞了过去。
“你!倒!是!慢!点!啊!”
语言学家对于这种粗暴的行为只能在斥骂一句后保持沉默,他闭上眼睛,等到风声停止,他双脚有了触地的感觉,才睁开眼睛。
“Frost和乐行……开火!”
他这才注意到其他人都到了,眼前一阵强光闪耀,隐约可以看见两名火力手担当的造人对着村庄倾泻出了令人生畏的火力,橙黄色的光把湖面都染得发亮。猛然发射出了一发火炮,在夜空中划过,如同流星般耀眼。
唐宵和伊芙轻轻拥抱了一下,好像说了什么。萨丘尔不关心这些,他只知道:自己将和伊芙深入敌阵。
他们一同冲进了火光冲天的村落。岛民们还不知所措地拥挤奔逃着。
萨丘尔不禁想到了古代欧洲的攻城战。那些聪慧的机械师们设计出了投车,投掷出像醋罐一样宽的家伙,那东西的尾部向长矛那样,传出天震地骇的战吼,犹如飞龙划过夜空,狂暴地降落并吐出无法熄灭的致命烈火。
那名为希腊火的恶魔般的奇迹,被远处的两名火力手,用枪支和弹药重现在了这原始的大地上。
“最显眼的那个!”
他听到喻谅的声音,“里面有很多奇怪的文稿,咒语应该在里面!”
循着声音,萨丘尔抬起头。那是一座倚着山壁建造的房屋,灰色的墙上爬满了藤蔓,墨绿的叶子掩映着枯手一类的邪恶图案,就和那座古堡一样。窗户灰蒙蒙的,落了许多灰,应该是许久没有开过了。他的大脑在很短的时间内读取了这些讯息,并迅速想象出了这样的画面:击败了女巫的岛民们将封印女巫的咒语写在了羊皮纸上,羽毛笔划过的墨痕在魔法的加持下可以永存。之后他们郑重其事地建造了这一幢建筑,将封印女巫的咒语放了进去。
这是一座墓碑。
“黑之书姬的血统只能让我读懂那些文字,不读完的话我是不知道那是不是能封印女巫的咒语的——”伊芙急促的声音传来,看来她也发现了村庄正在恢复秩序。
“——了解。”
(是这样吗……只能够读懂“文字”本身而无法深入其中探知其作用,而这一点只有身为语言学家的我可以做到。但是我需要现场学习推敲那些咒语……啊,明白了。)
伊芙站在他前面,准备先一步轰开建筑物已经锈蚀的大门。
“糟……小心!”他不禁脱口而出,一名小孩巫师的嘴唇飞快地颤动,细微到几乎无声的咒语正在转化为仿若有实质的力量。几乎和他同时出声的还有枪膛的震响,一道银色流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碎了小孩的心脏,随后从他的后背处贯穿而出。
(……嘁,我什么时候这么善良了?另外可以为了一个人而打破自己之前的承诺,这又算什么?过度的保护欲?信任?)
“啊……哥哥。”
他轻声说道。
闪电从少女的指尖迸出,鞭笞着铁门。然而铁门却异常坚固,闪电只是在上面留下了一条长长的、可怖的焦痕。
“闪开!”
喻谅的声音再次传来。萨丘尔几乎下意识地侧身,铁门旋即发出了嘎啦嘎啦的声响,伴随着窸窸窣窣的铁屑落地声,被拧成了一大坨废铁。脑海中传来了喻谅的声音,但语言学家已经顾不得他说了什么了。
(一切要快!)
他闯进了建筑物内部,直奔喻谅投射进思维处的地图的标记处。那是在二楼,他粗暴地踩在木制的楼梯上,在皮鞋硬底的挤压下发出了声声哀号。
(在那里……!)
他进入书房。
这是一间阴暗逼仄的屋子,隐约可以看到在不大的书桌上有一支燃尽的蜡烛。羊皮纸卷整整齐齐地叠在书桌上,羽毛笔插在墨水瓶中,靠着瓶嘴的边缘。萨丘尔一步、一步地走进去,双手撑在书桌上。自从看到这景象,他的大脑就一片混沌。
桌上有星星点点黑色的墨渍。
燃烧的蜡烛。
燃尽的蜡烛。
燃烧的蜡烛。
散落的羊皮卷。
整齐的羊皮卷。
散落的羊皮卷。
纸上的羽毛笔。
瓶中的羽毛笔。
纸上的羽毛笔。
纸上的墨渍。
桌上的墨渍。
纸上的墨渍。
死亡的气味。
死亡的气味。
死亡的气味。
阴暗的房间。
阴暗的房间。
阴暗的房间。
记忆和现实激烈地碰撞,重叠,交融。记忆中的色彩忽明忽暗地闪烁着,自己好像已经处在了那时候的屋子,充斥着禁断知识与死亡气息的屋子。
他眼前看到了一点昏暗的、摇曳着的烛光映出了泛黄的羊皮纸。窜动着,嘶嘶地嘲笑着,好像随时都会熄灭,又好像是不朽的烛光下,羊皮纸上显出用黑色墨水写出的扭曲的、不详的、如同毒蛇一般的文字。羊皮纸的边缘沾着星星点点的墨渍,如同一只只深不可测的眼瞳,深深地刺入内心。
“我不知道为了这一条道路我付出了多少,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一切都出于我心,这是一条我自愿踏上的路。尽管在每一个路口,我都能听到萨索斯·拉莱耶的嘲笑声……”他低声说道,看间见萨索斯。兄长向他招手,面带微笑,满面鲜血。
“……再活一次,我会的,哥哥。如果可以的话。”
他喃喃自语,抓起手边的羊皮卷开始了飞速的阅读——一如他人生最初的十四年中自记事起开始每天所做的。他的眼前只剩下泛黄的羊皮纸和上面漆黑的文字,扭曲的字符用他所不理解的语言书写。似乎是《神秘语言入门》上那种文字的变体?
身后传来“嗡嗡”的声音,偶然回头,却发现苍白的少女背对着他,面前透明的屏障承受着无数黑色的攻击法术。萨丘尔重新投入进了破译那种语言的工作中。有了之前《神秘语言入门》的基础,这次的破译顺利得多。只要词汇意义变动不是太大,具体的意思还是可以推敲出来的。
“这一个……不是,无意义的记录。那个,也不是……”他皱着眉头,飞快阅读后飞快排除他过手的信件。他不知道伊芙可以撑多久,所以必须快。
“对称的界限,孤独的长眠,以永夜般的黑暗……葬送虚无的黑暗。是这个。”他喃喃着,听到远处传来了村民的怒吼,“马上离开那座房子!”
(被闯入墓碑很不好受吧?更何况你们清楚这墓碑所埋葬的是一个活物,一旦放出来就可以把整个世界都变成墓碑。)
(而且,我们离开了又如何?还不是被杀。抱歉,被杀的是你们。)
为了生存……
“离开了你们还放过我们不成?伊芙,我找到咒语了。”他用精神连接通知了伊芙目前的成果,而苍白的少女应该是听到了他的话,手一松,那涌浪般凶狠的法术之雨砸在结界上,结界出现了点点裂纹,之后破碎,如同天空中破碎的星辰般反射着光芒。
当务之急是逃出去。如果逃不出去,自己恐怕就要变成那些破碎星辰中的一员了。
他按下了AT滑轮的加速键,青色的火焰再次喷发出来,推着他向前。萨丘尔维持着自身的平衡,小心翼翼地拿出了名为《戏言》的幻书。在岛民施法的空档期,他和伊芙撞开了人群,肢体碰撞的剧烈疼痛在此存亡时刻似乎也可以被忽略。“拜托你了。”他听到伊芙这样说。
(你信任我?)
(哥哥……哥哥啊!)
“好的,好的……你信任我……”他自言自语,眼前不再是黑压压的人群,而是那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在屋顶上。萨索斯对他说:“再活一次。”
再活一次……
再活一次!
在观察到伊芙点手指的动作的一瞬间,他读出了咒语。无数条关于这个法术的知识涌进了他的脑中,是比起第一次使用时更加详细的说明。庞大的信息量涌进了他的脑中,更加全面地构筑起名为知识的壁垒。忍受着大脑几乎要裂开的痛苦,他低声说道:“光线扭曲……法力释放。”
那些岛民都愣住了,大约是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大活人消失在了他们的眼前,一时间还无法接受这样奇怪的事实。少女身后的书架中飘出一本如同石板一样——不,那就是一个石板——的幻书。萨丘尔几乎在同时就调出了大脑中的数据库,并且辨别出了这是《乌加里特粘土版文书》。他知道了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少女高声吟唱起来,萨丘尔在头痛欲裂的同时维持着干扰法术的作用。得益于光线扭曲的作用,又是一道漆黑的光束击空。似乎那些愚蠢的岛民是认为他们凭空蒸发了,已经不敢轻举妄动。甚至已经有人转身逃走。照这个趋势下去,他们将自生自灭。
(只需要通知其他人注意清理逃兵就行了,把方位发给他们……)
(……等等?!)
他大喊一声:“右转!”便带着吟唱中的少女与女兵拐过一个路口。
(图像上什么都没有……怎么可能?!)
又是一次转弯,他脚下一个急刹车。将他拦住的是一大群巫师。他们穿着黑色的长袍,手中的木杖源源不断地涌出粘稠的黑水一样的东西。那些东西构成了一个坚不可摧的结界。
(他们能屏蔽精神力扫描……)
他恶狠狠地咬着牙。这一点完全无需推理——这是这个恐怖片世界中仅次于女巫的强大战力,“Hoodoo”的精英巫师。他们开始了恶毒咒语的吟唱,那恶意几乎就要把他给杀了。
不能死在这里……
(不能死在这里!)
他嘶哑着吼出声,摊开手中的幻书。巨大的信息量再一次争先恐后地冲进他的大脑,他忍住发出惨叫的冲动,强迫自己的大脑超负荷运转,迅速把那些杂乱无章的信息排列整齐,几乎是一刹那间构成了使用法术的知识结构。
(不行……按照这个结构所发出的禁声术只能持续三秒钟,三秒钟不够……不够!)
精英的巫师们吟唱更加响亮,他们吐露恶毒的词句,每一个音节都像一把刀狠狠地剐着他的灵魂。
他再一次强制大脑开始运转,大脑中的法术构造再一次变动,无数谜样的字符开始重组,时不时有新的信息加入进来。法术的结构开始维护修理,剔去无用的部分,加入有用的部分,最终完成革新。
这些都不是他的意志——或者说表意志所驱动的,而是一种类似天赋的,潜意识中的东西在掌管一切。
在无意间,他的双眼开始变得茫然。但是还留有一点神智。
“禁声术叠加……法力释放!”
“你有六秒钟的时间,伊芙!”
(别让我死在这里!)
正在施法的巫师神情一滞,喉结惊恐地上下滚动,他们扯着嗓子但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大脑好痛啊,要死掉了一样……我的结局会是脑死亡吗?)
他虚弱地瘫坐在地上,已经没有任何声音可以发出,任何力气可以使用了。身体里的某些东西似乎在崩坏,发出了阵阵令他痛不欲生的疼。一名巫师欺身贴近,一柄长矛向他的心窝扎来。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他绝望地闭上眼睛。
(一切都结束了……我已经尽力了。)
---------------------------
“不,你还没尽力,也还没结束。”
“……哥哥?”
他站在了无尽空虚的黑暗中。在这黑暗中只有他和萨索斯。
“已经死了吗?”
“你觉得呢?”萨索斯出声了。他转过身,不是十六岁少年的样子,而是和他一般年龄的模样。萨丘尔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似的,杵在原地不知做什么。
萨索斯看到自己弟弟的反应,笑了笑,走上前拍拍他的脸,“要是我可以一直活着,应该会长成这样的。我们果然是兄弟呢,轮廓都这么像。”
“我已经死了吗?如果死了这里又是哪里?”
“还是那个问题:你觉得呢?”萨索斯向后退了几步,背着手转个圈,轻声笑道:“你认为,死亡应该是什么感受?”
“……应该是没有感受的吧。”萨丘尔干巴巴地回答,他搞不懂自己的兄长是什么意思,“死亡应该是一个安静的过程,安静到没有任何的感受,或甜美或痛苦或悲哀或释怀,都没有。安静地闭上眼,等待自己最后一丝知觉消失,思维冷却,心脏停止跳动……有的只是……只是死亡。”
他吓了一跳,不知什么时候,萨索斯已经贴近了他。兄弟俩的脸几乎贴在了一起,萨丘尔从兄长那双湛蓝色的瞳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像。“你错了,弟弟。生命有两个时刻是最伟大的,那是出生与死亡。”他狡黠地笑道,“你说的那种感觉大概是出生,出生是人与世界接触的第一时刻,一切都是空白的。所以会有你所说的‘宁静’。
“但是死亡不一样。死亡是人生的最后一道菜,每个人在品尝的时候品尝到的口味都不一样。有惊讶有不甘有平静有痛苦有甜蜜有解脱有悔恨……甚至有人可以同时品尝到许多种口味。这是生命最后一道菜,也是生命中唯一一道大餐。我已经提前品尝过了,这味道……似乎还不错。”
“可是……”他踌躇着开口,“我并不能体验到死亡的感觉。在我看来,死亡恰恰是空白的。”
“那是因为你死得太早了。”萨索斯淡淡地笑着,揉了揉萨丘尔的头,“你还没有来得及品尝死亡就把自己杀了,或者说就让父亲把你杀了,你只剩下了名为‘家族责任’的丝线操纵你没有生气的躯壳,那些丝线随时可能断开——直到‘盗火计划’的人彻底剪断了丝线。
“现在你已经回来了,你挣脱了家庭责任的线,你是你自己,萨丘尔·拉莱耶。再活一次,为了你,为了我,为了你能信任的人。”
“可是我……”
萨索斯打断了他的弟弟,“没有可是。”他说:“你以为再活一次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这是一次试炼。你到目前为止还只是一具躯壳,但是你的自我已经开始填满这个躯壳了。现在,活下去,为了完成这个试炼。”
“最好的东西要留到最后享用,所以不要那么快去品尝死亡的味道。”萨索斯微笑着,向后退去。他距离萨丘尔越来越远,慢慢地被周围的黑暗所吞噬。
语言学家伸出手,却无法挽留慢慢远去的兄长。他只能大喊道:“萨索斯已经死了,那么你是谁?!”
“我是萨索斯·拉莱耶,我是你兄长;我是萨丘尔·拉莱耶,我是你自己。你其实知道我是谁,在那无数的黑色与红色交织的梦境中,你一直知道我是谁,不是吗?”
他的声音消失了,光打碎了周围的黑暗。
---------------------------
(……活下去!)
在那几乎小到万分之一秒的时刻,萨丘尔猛地睁开眼睛,两眼中完全是一片茫然。他掏出了那把袖珍手枪——勃朗宁M1910。
不需要大脑下达指令,他的身体知道该怎么做。这仿佛是某种被封印的本能被开启了。
人类原始的本能,尚为野兽时期的,能让自己活下去的生存本能。
无师自通一般的,没有任何瞄准的过程,他就果断地扣动了扳机,枪口对着拿着长矛的巫师射出了致命的子弹。螺旋的子弹没有给那个巫师任何活下去的余地,先是在他厚实的袍子上打开一个洞,再是刺进他的胸口,精确无误地,“砰”一声绞碎了他的心脏,没有破出他的后背,而是永远留在了他的尸体里。
好疼啊……
(这就是再活一次的感觉吗?)
不……还不够!
(伊芙,你信任我,好,那么我也信任你……我已经还给你我的信任了,接下来轮到我在你身上下注了……告诉我你要怎么做,告诉我你能不能让我再活一次!)
他张开嘴,喉咙如同灼烧般疼痛,让他说不出话来。
六秒钟过去了,禁声术自动解除。他看着伊芙依然在进行吟唱,幻书围绕着她,而那本《乌加里特粘土版文书》悬停在她的身后。她飘忽的言语中有雄厚的,等着爆发的力量。而巫师们也开始了吟唱,受到禁声术影响的他们更加愤怒。
巫师的手中黑光闪耀。
命悬一线!
少女停止了吟唱,向天空举起双手!
“双重咏唱·二重天雷!”
四道耀眼的金黄光柱自天而降,这让他想起了帕提农神庙雄伟的石柱。它们疯狂地旋转,电光像一根根刺在光柱的表面跃动。当它们撞在大地上的时候,宏伟的气浪澎湃着,咆哮着,细如“嘶嘶”,重如“轰轰”的声音交织回响。天雷在地面横行,所到之处是一片焦土。它们极其霸道地将这无边大地占为己有,狂舞着杀戮着席卷一切摧毁一切。这是并非幻觉的,真正的盛宴。精锐的巫师军团在这伟力面前也如同蝼蚁般渺小。
光柱慢慢黯淡下去,带走了许许多多的东西,比如生命。
直到它们彻底消失,天地静切。
焦土之上,一片残败。
“……你。”
(你还是不能理解吗?什么是死亡……)
稍微缓过来的萨丘尔嘶哑着挤出一个字。伊芙回过头,笑了一声。那样子似乎有些吓人。
巫师军团,全灭。
她沉默着。大约过了两分钟,她将一块绿色晶片高高抛起。
(她想做什么?!)
被压缩到极致的黑色光束射在晶片上,通过晶片不同的面被分割成无数条光束。光束在地面上横行,切割碾碎那些尚显完整的尸体。
(……他们已经死了啊!)
带着这样的疑问,他又看到伊芙停下了动作。似乎是被谁制止了一样。之后她晕了过去,倒在丹的怀里。
(她无法理解死亡的意义……那么她也无法品尝到死亡这道生命最后的大餐了吗?)
静静等候了一会儿,少女醒了过来,脸似乎有些红。此时,乐行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向着这个方向走就是镇子了,我们在等着你们。”
萨丘尔默默地按下AT滑轮的加速按钮,跟着其他人一起行动起来。
“快点快点!”Frost催促道:“古堡那边还在防守……”然后看了一眼萨丘尔,“你没事吧?”
“没事。”萨丘尔虚弱地回答道。给人的感觉会很冷淡吧,他想,我也没力气去调动情绪了。看来“强化”真的很重要,自己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体实在难以承受如此高强度的战斗节奏。
(啊,对了……)
语言学家把那张记录着封印方法的羊皮纸递给丹,“这个是封印女巫的方法。虽然已经记住了,但是这张纸本身还有用处,要利用它女巫才可能在小镇再次现身。”他没有再解释下去,因为已经没有必要解释了。丹默默地点头,接过羊皮纸,丢进空间袋里。
“抓紧时间恢复吧,人型核弹。我本来还以为秀吉以前这么叫你是开玩笑的呢。”
听了Frost的话,几个人露出了笑容。唐宵挥了挥手中的长刀,上面的血被甩在地上。
“那么出发吧。”他展开了背后的滑翔翼,高举长刀,“目标是山古镇——罪歌军团!”
(……军团?!)
身后的树林中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响声,一大群村民从中走出来,手中提着各式各样的刀剑。他们的眼中闪着红光,没有生气。就像傀儡一样。
或者说就是傀儡。
那还只是一部分,在他目力所不能及的地方一定还有许许多多,黑压压成了一片。红眼的光闪烁着,空洞无神。
他张了张嘴,没有说什么。
(是这样吗?确实对布局的完成很有利……)
前往镇子的途中一路无话,街边的建筑明灭着淡黄色的灯光,格外温暖和安详。
“不要心软。”似乎是看出了喻谅的反应,唐宵提醒道。喻谅踌躇着,慢吞吞地说道:“我知道。”
生怕别人不相信,他又重复道:“我知道。失去人性,失去很多嘛。”
“——失去兽性,失去一切。”
他想到了这句话,出自很久以前他看过的一本中国的科幻小说。
失去兽性,那么就会失去一切在危险时刻该有的素质。例如决绝,例如冷酷。
伊芙倚在丹的身边,看上去比平时更加苍白。而Frost则是调皮地笑着,似乎刚才那些或是浑身弹孔或是半个身子被熔化的尸体不是出自她手。
唐宵低声对伊芙说了什么,之后离开了队伍。伊芙似乎对他很信任。
(这就是队友吗?)
伊芙在唐宵离开后,立刻对两名造人说道:“Frost,乐行,拜托你们了。”
两人点点头,等待三声倒数结束的一刹。那一瞬间到来了,一枚巴鲁康宁的炮弹划过天际,与地面亲密接触的同时绽开一朵橙黄色的花,罪恶的橙黄色花朵绽开的花瓣喷吐烈火,带起的气浪拍碎了房屋窗户的玻璃,碎块映着火光,紧随其后的是最大功率的裂变聚能枪子弹,那媲美中大型爆弹威力的射击不断轰到地上,一次又一次的爆响中必然混杂着村民们不明所以的惨叫。
萨丘尔闭上眼睛,喻谅的精神力扫描图像呈现在眼前。他看到一名巫师冲进了火海中,眼神充满了牺牲之前的决绝。他的嘴唇开始动作,应该是开始吟唱咒语。
没有人不想活下去。
那个巫师有一幢小楼,里面还微微闪着灯光。这应该是一个家庭吧,他似乎看到楼中还有人影。
他是想守护吗?守护自己和家庭是人类的爱,爱是应该被致敬的。
但总要有人死去,用他们的鲜血铺就别人活下去的道路。
忽然间鼓膜被“砰”的声音震得发痛,一道银光在精神力扫描图像中一闪而过。死亡的银弹几乎把巫师的身子打成了两截,血雾弥漫着。
他的眼中充满眷恋
还有仇恨。
之后他的身躯被乳白色的光所环绕,他的身子开始分解,变成一颗颗乳白色光粒,在有限的空间里聚集,同时爆出灼目的光,如同一口涌泉般喷发。乳白色的光柱冲上了天际,伴随着嗡嗡的震颤声。
(这是信号……)
“要开始反击了!”萨丘尔喊道。伊芙会意地对乐行说道:“乐行,换成附魔的连射炮……会有结界!”
Frost的裂变聚能枪在此刻的恐怖作用恰恰成了巫师集结的契机。他们的房屋都被摧毁,已经没有安身之处了。
萨丘尔冷冷地看着巫师们,像身边的丹伸出手。
(等到混战的时候就是计划开始的时候……)
羊皮纸的触感传来,他抓住那张纸,露出了冷笑。
伊芙抬起手,她身后怪异扭曲的人偶颤颤地动起来,嘎吱嘎吱地向前方冲锋。Frost收起裂变聚能枪,拿出了装满灵类子弹的乌兹微型冲锋枪。
“啧……”
“哒哒哒”的声音不绝于耳,尽管子弹的速度快到无法看见,但其效果却是明显的。就像雨丝看不见,但坠落到池塘中依然会引起涟漪一般,子弹掀起了一场人为制造的大暴雨,“哗哗”声变成了“哒哒”声,乱舞般地倾泻在结界的外壁,剧烈的波纹像一只只睁大了的恐惧的眼。
“这么好的武器用不了,宅男的浪漫都消失了啊。”
开心的吹了声口哨,身后传来了连射炮霸道粗犷的轰击声。一枚又一枚的炮弹直落到屏障上,结界隐隐有了些裂痕。趁着火力交接的空档,Frost用颇为帅气的动作给冲锋枪换了个弹夹,再次扣下扳机。火炮与子弹,粗暴与细密,两种形式的火力再次交融在一起,宛如野兽与美女的舞蹈,是极致的美。
他看到伊芙操纵的人偶还未来得及摆成阵型就遭到了巫师们法术的干扰,不得不说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
(人偶的数量终究有限……要是有一个方法可以代替这种肉盾战术就好了……)
“他们来了!”
喻谅的声音传入他的脑海。除了两名火力手,其他队员都向后看去。巨大的影钢魔像载着留守古堡的队员高速飞行,他们把武器都对准了这边。它巨大的身躯冲过队员身边,没有发出一点风声,便把防守组的人全部放下。金发的男孩哆嗦地晃动唤猫铃,清脆悠长的铃声回荡起来。
大脑的感觉好了一点。
数以千计的巫师终于集结完毕,邪恶的咒语所催动的法术极有效率地摧毁了人偶们。然而就在那一刻,结界终于支撑不住连续不断的火力,停止了波纹的颤动。浑圆的波纹停滞在一刹,然后带着结界一同急剧收缩,放出了万丈光华,最终成为了一个点,消失不见。
“去吧,去吧!烛火终将熄灭!我们同伴的血——”
“——就由你们来偿还!”
唐宵再次挥刀,他身后的军团冲出树林,喉嗓中发出奇怪的声音。他们只知道为自己的主人而战,浑然不管对面到底是谁——敌人?朋友?亲人?
不会管这些的。
巫师们无法对自己昔日的亲人朋友下手。很短的时间内他们便倒下了许多。萨丘尔默默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这双手只杀死过一个人,而那也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但现在他依然在上面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萨丘尔把羊皮纸折一折,放进了口袋中。紧接着他双手开始有所动作,像是在虚空中描绘着什么。
“伟大的神赐我们力量,狂野,征服,放纵……”
虚幻的黑色线条慢慢组合成了完整的图形。
“于是伟大的神要我们收敛。”
“启动对称的界限,陷入孤独的长眠。”
黑色的法阵慢慢成型,但依然是虚幻的,虚幻到旁人几乎注意不到。法阵上方映出了下方的空间,两边对称,呈现了规律的美。
“以永夜般的黑暗,葬送虚无的黑暗。”
“封印启动。”
他深深鞠躬。
耳边传来了阵阵爆响,虚幻的法阵急速旋转起来,同时缓慢地转向,渐渐与地面垂直。原本纯黑的色彩在飞速旋转下变得炫目,凌空飞起,法阵左右的世界对称,像一面镜子。一只纤手轻轻地贴上了法阵,平静如水的黑色表面漾起了一圈涟漪。紧接着那只手微微颤动了两下,像是在发力。法阵上的涟漪扩散得更大,隐隐有钟鸣声。手的影像变得模糊,就像电磁干扰的图像那般扭曲,但是没过太久,这现象就消失了。那玉手破开了法阵,从一个对称的镜面世界伸到了这一片世界。她从容地走出,脚下踏着稳定的步伐,面带捉摸不透的微笑,深紫色的裙摆在风中微微飘着,似是降临人间的圣女,又若嬉戏尘世的魔女。
那一瞬间,天地为之静默,唯有狂风为之伴舞。
萨丘尔高举那张羊皮纸,艰难地立在原地,嘴角上扬,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
(好痛啊……快结束吧。)
周遭的巫师们终于反应过来了,对着身穿西装的家伙发射魔法光束。黑色的咒语疯狂地爆射而出,千万根箭矢齐射一般铺开来,似乎世界都因此成了墨黑色。
萨丘尔只感觉到衣领处一股巨力袭来,回头看去却是唐宵拽起了他。千钧一发之际所有的光束都撞在一块,一切声音都沉寂下来,随后便是震耳欲聋的声响,伴随着不断扩散的一大块不规则形状的黑光,像是要吞噬这里的一切。
女巫戏谑地“哼”了一声,打了一个响指。扩散的黑色光幕霎时间停止,急剧收缩,最后消失不见。
之后,女巫甜美而恶毒的嗓音响彻整个天空。
“把那张纸交出来!”
那些巫师可算是停止了骚动,而罪歌军团的士兵们眼中的红光也渐渐褪去。这代表着这个世界最强力量的存在散发出虎狮般的压迫感,没有人不会在这气场下臣服。即使是被迫的。
——当然,凡事总有那么几个例外。
在其他人都沉默的时候,语言学家的声音打破了这寂静。他用尽了全力,以极其嘶哑的声音高吼着:“你说这个?!”
他捏着手中羊皮纸的一角,任它在空中翻飞。纸上漆黑扭曲的字符熠熠发光。女巫恶狠狠地看着他,他则是毫不畏惧地与女巫对视。
他就像海洋中的一叶孤舟,随时可能被海浪掀翻。
(可是孤舟可以毁了你,毁了这一切,婊子。)
“你想要,就拿去吧!”他松开手指。羊皮纸随风飘走。他满意地看到女巫的表情变得扭曲。他在上面看到了仇恨。
仇恨是最为尖锐的利刃。
女巫的魔法几乎是一瞬间爆出,刺得人眼睛生疼。萨丘尔再次被唐宵拎起来,在半空中高速逃亡。他浑身都觉得要散架一样,大脑超负荷运转后也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而那种来自于生命本源的痛苦实在是难以忍受。加上高速移动中呼吸也变得困难,他这时竟萌发了“不如杀了我比较好”的念头。
身后传来了炸响。他闭上眼,看着喻谅的精神力扫描图像。
女巫凶狠地杀戮着镇上的居民,他们是她的仇人。她快意地将他们碾碎,而他们艰难地抵抗着她。萨丘尔能够想象到女巫此时在想什么。她的脑海中一定是在回放那些过去的记忆。事实上,在启动封印法阵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读到了女巫的记忆,尽管这只是一些记忆的碎片。
--------------------
“哎呀,真是太感谢你们了……”
“哎老人家这没什么的,您再休息几天,仪式的效力过去了您就可以下床运动了。”
“孩子们吶,以前觉得这个什么,啊,巫毒啊,是个坏东西,还真没想到可以用来救人……孩子们,你们真是好人啊。”
“哈哈,哪里哪里……”
--------------------
“又到了收钱的时候了啊……嘿嘿。”
“可是今年岛上会很冷,还会下雪。您就延一下期限吧,要相信他们啊。”
“闭嘴,再多说一句我就让你们滚出去!别忘了是谁给你们发工资的。”
--------------------
“你……你们滚出去!”
“我……”
“我们救了您父亲的命,先生。”他低声下气地说道。
“那给我解释一下这个图案啊?!给我滚出去!这里不欢迎银行家!”
--------------------
“新的身体不错呢,亲爱的。”
“是啊,就是我不喜欢这个样子。”
“迫不得已的,亲爱的,我们迟早会换掉。”
“那怎么处理这几个家伙?”
“就让他们在这里晃荡吧,看着他们剥削来的现在却不能用的东西。”
--------------------
“亲爱的,这里的人越来越多了。”
“是啊,自从我们杀光他们之后,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大家都是hoodoo的巫师呢……这里应该是世界上最邪恶的地方了吧?”
“也许吧。”
--------------------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火焰。
橘黄色光。
闪。
闪。
热。
高热。
“亲爱的……不……不行!你们住手!”
“……你们把他炼成了油,现在轮到我了吗?”
镜子。
啪啦——
碎裂。
“好孤独啊……”
黑暗。
“好想杀了你们啊!”
--------------------
“你们……”
镜子。
里外对称的世界。
“我恨你们……”
黑暗。
“我恨你们!——”
黑暗。
黑暗。
黑暗。
--------------------
(孤独和仇恨,这就是让你一直活着的营养液吗?如果不是这两种情绪支撑着你,你早就被毁灭了吧。抱歉,利用了你。)
五颜六色的光彩交织螺旋爆炸,高低不齐的吟唱声不断响起。女巫疯狂地大笑着,笑声中藏着仇恨和孤独。她释放出最原始最狂乱的魔力,高亢的声音把咒语的音节压缩在一起,几乎要刺穿人的鼓膜。这才是战争,千人对一人,无数蝼蚁般的力量汇集起来对抗一股强大力量的战争。爆炸随时都在发生,密集而剧烈,疯狂地摧毁一切。这就好比是毕加索的画,极端变形和夸张,用最不羁的风格挥洒出最壮阔最淋漓的画卷。
不用再去看了。
最后的时间,就让她尽情释放自己的仇恨吧。
仇恨真是世上最锋利的剑刃了,它可以切断一切具象或抽象的障碍,但它没有剑柄。握着它,让刀锋割裂手心的皮肤,痛苦地让自己的血滋润它锈蚀干涸的血槽,然后挥舞它,让自己的血与敌人的血交融,最后仇恨会和生命一同腐朽。
“完成了。”萨丘尔努力跟紧众人的脚步,他们正在远离战场。
(距离封印开始还有半分钟……)
趁着这个时间,他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始向队员们解释布局。
“我们在古堡中的布局几乎没有漏洞,不如说虽然疯狂但是无懈可击。但是几乎没有漏洞,不等于没有漏洞。问题是:我们要怎样才能让女巫选择在小镇现身?……如果你们是女巫的话,会选择在满是自己仇敌的小镇中再次现身吗?”
(二十五秒。)
他扶了扶眼镜。女巫的法术大范围地碾压那群巫师,直到把他们碾成齑粉。她丧心病狂地大笑着,笑声中有无限的孤独。
“她只是在等待时机……但如果我们拼死从大本营中抢出一张纸,然后站在小镇的中心拿出它,并开始使用封印咒文的话呢?”
(二十三秒。)
巫师们合力施放了一个威力极大的法术,发出了极其绚烂的光芒。在那光芒中,女巫坠到地上。
“猜测有二:女巫冲出来杀死使用咒文的人,或者乖乖的呆在那里等死。这对于我们来说或许是危险的赌注,但对于女巫来说是不得不走进去的阳谋!我和伊芙之前对这张纸的交流基本上是些似是而非的概括,就是为了这个——因为那时女巫很可能就在我们的旁边!还记得伊芙的独白吗?她的独白留出了那么大一个漏洞……有这种致命漏洞的布局,怎么可能是那位军师布下的?”
(十七秒。)
“留下这个漏洞,是军师大人让我这么做的。”伊芙接过话,萨丘尔则了然的点头。
“那么处在灵魂状态,听到我们那样的布局之后的女巫,又会怎么做?这位布下城堡的局,让我们不得不解除她封印的智者,几乎肯定会注意到这个巨大漏洞。而被李秀吉所算计到了的她,又怎么可能小看这位军师的布局?”
“但是漏洞又无法解释。而这时我们拼着性命得到这份咒语,并在混战中做出启动咒语一般的行为,就仿佛这个咒语就是我们胜利的关键……没错,只要我们在混战中封印女巫,就可以用封印女巫的镜子作为要挟走出小镇,如果攻击我们的话,就再次放出女巫,你死我活!”
(十秒。)
女巫歇斯底里地大叫,她左突右冲,却无法冲出岛民们的包围圈。她游刃有余地对岛民的攻击进行防守,一边开始准备某个大范围攻击法术。
“这样不但让岛上的巫师与我们保持平衡,又成功制住了女巫。”
(八秒。)
(坚持住……至少要让他们知道这些布局……虽然啊,已经赢定了。)
“所以这对于女巫就是阳谋。她要么眼睁睁看着自己再度被封印,要么来到小镇中,和上千巫师对抗!”
(六秒。)
“这样的话……她有七成以上的可能会选择后者,选择复仇!”
(四秒。)
“这才是李秀吉的布局,由他、我和伊芙共同完成的布局。大势在我们,女巫……死定了!”
三。
二。
一。
时间到!
女巫再次发出了尖叫。这是难以置信的尖叫。萨丘尔从图像上看到她无意识地向他们所在的方向看来,眼神中饱含仇恨。她用仇恨杀了自己的仇人,自己却又被仇恨杀死。
最后仇恨会和生命一同腐朽。
爆炸几乎席卷了整个岛屿,就像无可阻挡的海啸那般,雄奇壮丽。在那纯粹的光之后必然弥漫着血的味道。他直视那爆炸,任由强光灼烧他的双眼。镜子破碎的声音在凶残的爆炸中显得如此纤弱和孤独。
这是堪称神迹的一幕。爆炸的火光就像是舞台上的帷幕,它遮住了舞台背后的情境,表明在这个黑暗的世界中,一个邪恶的时代终于画下了句号。
尽管这个句号残缺不全。
爆炸持续了许久,他也坚持站立,看了许久。他在这个恐怖片世界里只杀了一个人,而那是因为对方也想杀了他。其余时候,他都很抗拒亲手杀人。他不害怕杀人但是他害怕用自己的双手去沾上那些血腥。
但是他仍然闻到了浓稠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从自己的双手上。
“你不会亲手杀人,因为你害怕,害怕自己的手‘变脏’……可是有什么用呢?你还记得你杀过多少人吗?你又为何沦落到这样的境况?你不想用自己的刀杀人可是你也用别人的刀杀无数的人,后悔吗?后悔有用吗?闻闻你的双手,上面已经有了抹不去的死亡的味道。你是一个艺术家,懂吗?死亡艺术家。”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低喃。
爆炸结束的那一刻,他的视野旋即模糊起来,世界在他眼中变成了一团一团搅和在一起的色块。
萨丘尔耳边传来了冰冷的声音,这是在他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杀死所有巫师,提前完成任务,三十秒后回归主神空间。”
+展开
接力文上篇:http://elfartworld.com/works/24973/
---------------------
“秀吉君,我知道你不会抛弃我的……告诉我,我说的对吗?”
那令人心悸的、病态的少女音在他耳边回荡。人死前会出现幻觉和幻听……难道我的灵魂死之前也会出现这种情况?
他茫然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巨大的白色空间内。这个空间有无限大的边界,中间则是一个广场,上面悬浮着一个大光球。
这里……不是主神空间吗?
七岛由纪伏在他身上哭泣。
“由纪,你……”
他小心翼翼地稍微弓着腿,两眼茫然地看着主神空间纯白的天空,“啊,我不会抛弃你的。”
结束了?
“至少这次……不会了。”
……还没有。
他推开了身上的七岛,艰难地站起身。浑身上下都传来被恶魔折磨的痛苦,这让他很不好受。
他随时都可能湮灭。
李秀吉微微眯着眼,打量着四周。这确实是主神空间没错,但是他怎么会到这里来?除非这场恐怖片是主神的一个玩笑,死了的人会被送回主神空间并复活……但所有的事实都证明主神不可能这么仁慈。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
“主神!全身修复!”
他听到七岛在喊,便走过去,温柔地捂住了她的嘴,“嘘——”他说:“相信我,我们要死了,我们会死在一起。”
七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如果可以和秀吉君在一起,怎么样都好。”
李秀吉点点头,大笑起来。他一边笑一边揉着七岛的头,把她美丽柔顺的长发揉得凌乱,“好,那么接下来,就让我们一起死吧。希望死后也有一个世界,能够有喝不完的橘子味汽水。这样子,你一杯,我一杯,你再来一杯,我再来一杯……”
他牵起七岛的手,转过身,蹒跚地走着。走了约莫三十米,他停了下来。
“女巫,你出现了,可是没用了。”他冷静地说道,狂妄的笑容在他脸上浮现,“砖粉可以有效束缚你的行动乃至力量。”
女巫出现在他面前,脸上和颈间都挂满了汗珠。她的疲倦不言自现。
她冷笑了一声,“杀了你还是绰绰有余的。”她讥讽道,指了指周围的空间,“这是我在你的记忆里挑选的,最适合作为墓场的地方。”
她的潜意思是:“我还有力量可以构造这样一个幻境,就说明我让你死这件事根本不在话下。”
“是吗?”李秀吉摆出了天然呆的表情,“天真”地向四周望了望,突然大笑起来,“啊,是,这地方是挺适合做墓场的。我也想过,要是有一天我死了,也要找一个这样的地方葬了自己呢。”他的语气突然尖锐起来,“作为回报,我也给你挑了一个完美的墓场。”
“那就是这座岛屿。尘——归尘……”拖长了音调,“土——归土。”他摇头晃脑的样子在旁人看来确实有点不可理喻。
女巫依然嘲笑道:“你已经开始自我安慰了。我还有力量可以构筑这样的幻境,就说明你的束缚根本不值……”
“常见的战术。”李秀吉推一推眼镜,镜片下的金色双眼反射着狡黠的光,“让我来猜猜,你为了让我相信你依然拥有强大的实力,用了多少精力来建造这里?剩余力量的八成?还是九成?根据推测和我的计算,这里已经过了去有十多分钟,而你不会放着十多分钟的空闲给我的队友,唯一的解释就是你减慢了这里的时间流速……那么你还剩多少力量?”
女巫噎住了。
“还是说这并不是对我的心理进攻,而是你有自信可以在折磨完我之后可以立刻脱出束缚?”
“别开玩笑了!”
他放声大笑,而女巫却因为愤怒越发地颤抖。大约过了十几秒钟,李秀吉收住了笑容,神情悠闲起来,语气也是漫不经心的那样:“我们来算算账吧。”
“婊子。”
青年直视女巫的双眼,“第一个问题,现在的你,有多大把握在杀了我之后还有余力对付我的队友?”
女巫一再受到秀吉的挑衅,终于忍无可忍怒喝一声:“住口!”
“第二个问题,”李秀吉却没有要住口的样子,他那脑袋里好像失去了“危险”这个概念——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不知情,“现在的你,还有多大把握可以复仇,并且控制住那群岛民?”
她的脸色一变,“他们都害怕我,我……”
“第三个问题!”他大吼一声,用极其嚣张的态度硬生生地打断了女巫的话,“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想杀了我?”
女巫也因为李秀吉的嚣张态度而花容失色。她愤怒地向天握拳,幻境消失了,周围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古堡大厅。
“哦呀哦呀,坚持不住了吗?”死到临头李秀吉还不忘补刀。
“我会让你感受看着自己即将死去却无能为力的痛苦的。”女巫浑身发抖,哆哆嗦嗦地打了一个响指:“我不会封印你们,我会用火刑来处死你们……可以燃烧灵魂的黑色之火,会让你们在保留意识中痛苦地湮灭。”
“好!”
没想到李秀吉却在叫好,这着实让女巫愣了神。“那么你自己‘享受’吧,即将死去的蝼蚁。”她狠狠地说道,消失在了原地。
周围的场面都成了灰黄的色调,并且越来越黑暗。李秀吉和七岛由纪的脚底都开始燃起黑色的火焰,这火焰贪婪地撕咬着他们的灵魂。从脚开始,他们的灵魂开始慢慢湮灭。
这名身穿黑色衬衫的男子似乎是在忍受剧痛,他紧锁着眉头,颤颤巍巍地拉起了七岛的手,将其举高。他和她再次对望,她和他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爱。
深沉、甜美的黑暗像一块裹尸布,把他们包裹起来。
“好!由纪!我们一起来!”他松开了七岛由纪的手,高声打着拍子。他打着褶子的衣摆在焚风中飘舞,有着流金光彩的眼中像是燃起了一团火,闪耀着璀璨的希望的光芒。
由纪知道李秀吉的意思,她带着泪痕,开心地笑了起来,与秀吉一同打着节拍。他们在黑暗中坠落,在黑暗中高唱,在黑暗中消逝。直到无法在黑暗中看见彼此,那清脆响亮的节拍也未停止。
“熄灭吧,熄灭吧!这匆匆的烛火!”
+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