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虽说已经是这一天的尾声了,但还是要说:
“祝我们生日快乐!”
啪!啪!啪!
在响起的生日快乐歌声中,设置在教室四角的装置喷出无数亮片和彩带,整个室内洋溢着一片喜庆的气氛。
然而,对此感到兴奋的却只有坐在讲台上的洛基一人。
“我说你们也稍微配合一下啊!”
他显然对此感到十分不满意。
这也难怪,因为这可是他从去年开始就精心准备的活动。
然而他邀请来这里齐聚一堂的宾客们却对此没有兴致。
“那个,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吃蛋糕了?”
也不是真的完全没兴趣就是了。
布伦希尔德就举手代表大家问了大家所关心的问题。
“就想着吃!吃完之后你要做什么?”
“回去。”
“走开!!!”
“行,没得吃的话我就走了。”
“等等你回来……为什么音乐声会越来越大啊?”
“我来把它关掉吧。”
布伦希尔德举起重炮,对着讲台边的歌唱机就是一发。
轰!
歌唱机和讲台被轰得无影无踪,音乐声也因此戛然而止。
“……”
洛基看着脚边仅几寸远之外的讲台残渣,咽了一口口水。
他看了看台下,除了收起重炮重新坐好的布伦希尔德之外,所有人都依旧若无其事地自己做自己的事。
“真不愧是你们,房间里都有东西爆炸了还能岿然不动。”
“……已经习惯了,爆炸这种事。”
正坐在那边看书的黑神突然来了一句,
“……在那艘船上,火灾跟爆炸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
“呵呵,是啊,有一次还是你造成的。”
“……是啊。”
“……”
“……”
“……有什么事吗?”
“我刚刚在挑衅你哦。”
“……是嘛,为什么呢?”
“就……对你抢走了我的出场这件事感到不爽所以想要跟你杠?”
“……嗯,辛苦你了。”
黑神稍稍低头致意,然后继续看她的书。
“话说,既然你只是坐在看书的话,为什么还要过来?在你自己那里安安静静地看不好吗?”
“……因为不过来的话,森罗会一直念‘怎么可以拒绝掉朋友的邀请’什么的,我不想让他为我操心这种事。”
“啊啊啊啊,好闪!这就是有领证CP之人的闪耀气场吗!”
洛基捂住双眼,夸张地做出被亮瞎眼睛的样子,
“啊,我也好想有CP啊……”
“你有我啊。”
“闭嘴,布伦。”
“总之快点把蛋糕拿出来,我想带一点回去给猫山吃……啊,给猫山带的话也得给真二带呢,给真二带的话也得给逝日带呢,给逝日带的话——”
“好啦好啦!我拿出来就是了!”
蛋糕的样子非常特别。
不说别的,放在蛋糕上面的装饰物就很显眼。
那是一颗巨大的牙齿塑像,上面还画着表情和小小的手臂。
说白了就是一颗拟人的牙齿。
“这个是什么?”
“似乎是代表里之人的东西。”
布伦希尔德拿起那颗牙齿塑像打量了一番。
“似乎是用糖做的呢。”
“是嘛,那它怎么没蛀牙啊?喂,那边那个死神,还有那边两个,来分蛋——”
“去死吧洛基!”
布伦希尔德趁洛基一个不备,把牙齿塑像狠狠砸在他头上。
洛基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然而布伦希尔德并没有就此打住,而是继续不停地把塑像猛砸下去,直到它分裂成无数糖块不再堪用为止。
“你……你…….!!!”
从巨大糖果的狂袭之中缓过来的洛基,捂着依旧疼痛万分的脑袋大叫,
“不是说好今天在这里先放下‘对洛基的恨意和杀意’这个设定的吗?!”
“那可是我这个角色的基本,没有它的话我就不再是布伦希尔德•艾斯帕德了。”
“你这家伙!”
洛基一挥手唤出数条黑蛇,爬行猎食者们的眼睛齐刷刷地瞪着布伦希尔德。
“呼呼,既然你想要闹的话,就闹个痛快吧!”
就在洛基一蹬地准备发起攻击的冲锋的时候——
“!!!”
——一把日本刀的刀刃突然出现在他前进的路线上,吓得他连忙停住了脚步。
“在喜庆的宴会上,请不要做出这种无礼之举。”
持刀阻挡住洛基的,正是好久不见的佐佐木煌。
“是她先动手的吧?!”
“那只是生日宴上例行的食物大战而已。”
“哈???”
“嗯,煌姐说的没错。”
茜从背后拍了拍洛基,
“今天应该是我们高兴的日子,布伦姐也只是因为设定使然而已,不要太追究了。”
“……说起来为什么你们两个能同时在这里?”
“嘘,不要剧透了。”
“有什么关系,‘魔都’差不多都坑了吧?”
“谁知道之后会不会突然又开始填坑?”
“就算我们的里之人想填,其他人也不一定会想要重新回来玩啊。”
“别管那么多了,反正今天这边的场景跟世界观设定也乱七八糟,就好好尽兴吧,我也要带一点蛋糕回去给红的各位——”
——啪!
话还没说完,茜就吃了一脸蛋糕。
“呵,说的没错,要尽兴。”
洛基操纵蛇群,衔起一块块蛋糕,
“刚刚说了‘食物大战’对吧?也就是说只要是用食物就能尽情大闹了是吧?”
于是乎,在这间独立于所有次元之外的教室空间内,一场疯狂的砸蛋糕派对拉开了序幕。
顺带一提,黑神并没有被卷入进去,她在派对开始后不久就离开了那里。
因为还有人在等她呢。
+展开▪很短,实在编不出来了
▪错字很多,大家都懂(。
▪雾岛不留下来的话怎么给安临那傻逼发便当(喂
▪
▪
雾岛意识到外面的骚动的时候是他从医疗部出来后,他的身体状况没有任何问题,但他毕竟是做过心脏移植手术的人,现在的回复状况与其说是稳定还不如说是快的有些异常,这样定期的检查还是有必要的。
遇到布伦希尔德也完全是个偶然,雾岛记得第一次在基地里见到布伦希尔德的时候她还有一双漂亮的蓝色的眼睛,而现在的她双瞳鲜红,义肢也做了更大的改造,额头上的鲜红犄角有点像是日本神话里的鬼。
有时候雾岛看着布伦希尔德额头上的犄角的时候会有点出神……当然他并不是像猫山那样会吐槽“长角之后睡觉该怎么办”之类的讨打的问题,他只是觉得他以前似乎在那里也见过这样的犄角……像是鬼一样的犄角。
“雾岛?”布伦希尔德先看到了雾岛,从医疗部看到雾岛出来应该是很少见的,她虽然和雾岛不是很熟但她印象里这个人能蹦能跳闪避率特别高(。),不像是会进医疗部的人。倒是她,自从侵染改造完成后还得这样时不时来检查一遍,不知道这样麻烦的事情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
“布伦希尔德前辈。”难得没有带帽子雾岛规规矩矩的朝她打招呼。
“布伦就好了。”布伦希尔德回了一句,“来医疗部干什么?受伤了还是训练的时候被猫山打了。?”
被猫山打了没事,反正后面爱思肯定会替雾岛打回去的。
“不,只是例行的身体检查。”雾岛回答后想了想,用手指了指自己心脏所在的地方。
布伦希尔德想起来雾岛做过心脏移植手术,即使是现在心脏移植手术也算是个大手术,真想不通雾岛制作完手术两年不到为什么就可以跟着鹰组到处出任务,而且只是听说……他移植的心脏是元素使的心脏。
“这样啊。”像这样的对话原本到这里就应该结束的,无论是布伦希尔德还是雾岛都不是喜欢说话的人,而就在雾岛准备离开的时候布伦希尔德突然又说了一句,“雾岛你讨厌元素使吗?”
▪
“…………”
雾岛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对于布伦希尔德来说可能是个简单到可以秒答的问题,但对于雾岛就不是了。雾岛是个认真或者说有点刻板的人,就算布伦希尔德只是说一句玩笑话他也许也会很认真的思考起来。
……况且布伦希尔德说的并不像是什么玩笑话,她不是适合开玩笑的类型。
雾岛记录在鹰组档案上的个人履历十分的简单,他进入鹰组前只不过是个普通人,一生唯一偏离轨道进入异常的只有他被卷入元素使之间的战斗然后重伤濒死,之后移植了元素使的心脏而已。
而比较有戏剧性的是他失去了将近一年时间的记忆,换句话说他根本不记得是谁把心脏移植给了他,也不记得把他卷入战斗的元素使是谁。
他所保留着的只有强烈的想要找回自己的心脏这个执念而已。
▪
“……抱歉,不是什么特别严肃的问题,你不用回答我。”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抱着对元素使的仇恨才加入鹰组的,本来布伦希尔德也对雾岛的看法不是很感兴趣。
“不知道。”雾岛突然回答道,他看着布伦希尔德的表情十分的认真,他的回答并不是在敷衍,“我不知道。”
他对元素使确实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没有所谓的厌恶或者憎恨,当然也不存在善意或者同情。元素使之间的战斗把他一直以来的生活全部毁掉了,但他也因为元素使的心脏而得以活了下来,要从得失上来判断这个问题真的……没什么意义。
“是吗。”布伦希尔德没有继续说什么,“你能达到你的目的就好了。”
“是。”雾岛想找回自己的心脏,他是为了这个才舍弃了普通人的生活加入鹰组的。
▪
这次来的有些莫名其妙的对话就这样结束了,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们意识到了周围似乎有些骚乱,平时只会一头钻进研究档案里的研究院竟然在走廊上急急忙忙的走过,刚回来的一些成员似乎也在焦躁的交谈着些什么。
“发生了什么吗?”布伦希尔德皱眉,她感觉到了基地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但警报没有响,应该不是什么敌袭之类的。
“不知道。”雾岛看着焦躁的交谈着基地成员离开的方向,“我过去看看。”
“恩。”布伦希尔德点点头,“我一会儿也过去。”
▪
雾岛找到了爱思,并从她那里得知了骚乱的源头——首领Dr.D失踪了,连同那个元素使珊瑚。
情况说实在的不太好,在Dr.D和元素使珊瑚失踪的同时基地里的一部分资料也消失了,首领失踪后顿时变得群龙无首的鹰组显得这样焦躁也不奇怪。这里本来就聚集着各式各样的人,之后会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爱思看起来和平时无异,还是嚼着她的棒棒糖,整个基地的骚动似乎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说道面无表情的话雾岛也是一样,这两个面瘫就这样站在基地的一角冷眼看着到处走动的人群。
等爱思把嘴里的棒棒糖嚼完后她才想起和自己的后辈说话,“听说有的人要离开鹰组。”
“这样啊。”都说了鹰组里混杂着各种各样的人,会有人留下那么也会有人离开,雾岛一点都不意外。
“你怎么办?”爱思问他,“离开吗?”
“离开……要去哪?”雾岛反问她。
“看你咯?要回日本吗?”
“我在哪里都一样。”雾岛说,“要做的事情都是一样的。”
“也是啊。”
雾岛去哪里都一样,他是为了寻找自己的心脏,寻找某个元素使才来到鹰组的,毕竟对于只是个普通人的他来说这是接触元素使最快速直接的方法。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这不会因为首领的失踪而有改变。
▪
“猫山他们去调查了。”爱思从口袋里掏出了新的棒棒糖,这次似乎是蓝莓味的,“我也准备过去,雾岛你怎么办?”
雾岛没有回答只是跟在了爱思的后面。
她的后辈真的是很听话啊。
爱思忍不住这样想。
▪
“哟,等你们好久了!”找到猫山的时候他向着两个人挥挥手,脸上还带着笑容,“小雾岛也跟着来了啊,真的很听话呢。”
雾岛躲开了猫山想来摸他头的手,本能的想拉帽子的时候想起帽子放在了宿舍没有拿出来。
被躲开了的猫山也完全不在意,抱着胳膊对他们说,“有些人已经进去了,我们也快点开始调查吧。
“嘛……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毕竟是老大,如果真的想搞失踪,我们也查不出什么蛛丝马迹就是了。”
“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就是了。”爱思说道,“能调查的东西……资料库,首领的办公室,电脑……先以这些为优先调查对象吧。”
“我没问题。”
雾岛也点了点了头。
“那么,开始行动吧。”
+展开
前篇:http://elfartworld.com/works/95899/
其实前篇跟这篇中间还有一部分,等其他人来补。
总之就是前篇的故事完成之后,布伦被人带回了鹰组。
————————————无敌分割线————————————
“对象已苏醒。”
一睁开眼睛,布伦希尔德就被电子合成语音的声音刺痛了耳膜。
她被两条锁链分别锁住右手和左臂断面内的骨头,整个人被吊在半空中,双脚则是被悬挂着重物的脚铐铐死。
全身上下唯一能自由运动的部分就只剩下脖颈。
布伦希尔德抬起头,双眼透过披散在眼前的刘海看向前方。
D站在她面前的平台上。
他没有理会电子语音和她投过来的视线,只是自顾自地操作着身边的投影面板。
根本不需要别的什么东西来提醒他现在发生了什么事,电子语音之类的只是说给读者听的东西罢了。
优秀的科学家在实验开始之前就能够预测到可能的实验结果,而对于D这种位于高处的研究者来说,他所经手操作的一切细节、一切过程、一切结果都在掌握之中。
这就是布伦希尔德的心目,她所追随的首领——D的形象。
就算自己在这个时候开口,他大概也不会回应什么。
因此,布伦希尔德选择默不作声。
“我直接说结论。”
D开口了,
“——你是适配者。”
布伦希尔德知道那代表着什么意思。
即便是在现在,她的体内——她的骨骼、她的神经、她的内脏,她所感觉到能够让她感知到自我的一切,都在灼烧。
她已经不再是人类了。
“一直说着要消灭元素使……结果我自己却是和他们这么接近的存在吗……”
布伦希尔德嘲笑着自己。
“不对。”
即便两人之间隔着相当一段距离,D也还是听到了她的低声呢喃,
“侵染者和元素使并不相同,本质上来说,侵染者依旧是人类。”
“……呵呵,是吗……”
布伦希尔德冷笑。
她想到了之前在某处时洛基对她所说的话。
“元素使……原本也是人类吧?”
“……”
D并没有回答她。
他的左手五指按在其中一个投影面板上,以看似随意的动作向前一划,面板随之飞到布伦希尔德眼前。
面板上显示的是一张清单,上面罗列着几条测试和改造的项目。
把这东西拿给她看的理由,不需要多说。
那个男人,可是连自己的身体都可以毫不犹豫地当成实验材料。
“假如我拒绝的话呢?”
“不受控制的侵染者,在实验完成之后就会被销毁。”
不是逼迫,不是威胁,只是在平静地陈述着事实以及预定会发生的结果。
“…….怎样都好。”
布伦希尔德的目光黯淡,
“已经不是人类了的我,被怎样对待都无所谓……”
“侵染者本质上还是人类。”
D重复了一遍之前说过的话。
“为什么要一直强调这一点?”
布伦希尔德无光的双眼,朝D投去尸骸般的视线,
“是因为你自己也是吗,首领?”
令人不寒而栗的目光,停留在D的脸上。
准确地说,是停留在他脸部的那道缝合线上。
“你还会把自己当成人类吗?”
“……”
听到对方发问的D,停止了双手操作面板的动作,
“你觉得怎样才能算是人类?”
然后,D提出了反问。
“怎样才能算是人类……?”
布伦希尔德稍稍顿了一下,
“我从来没有思考过这种问题……一直以来所抱持的只有身为人类的自觉——”
“‘身为人类的自觉’?”
D打断了布伦希尔德话,
“一直以来,强调着自己人类身份的你——”
“……!”
布伦希尔德明白了D接下来要说什么。
那时候的洛基,也跟她说过类似的话。
“——在潜意识里,已经否定自己是人类了吧?”
布伦希尔德知道,那时候看到的洛基,其实只是幻影。
是经由她自己的内心,投射出来的幻影。
那个“洛基”所说的话,其实都是……布伦希尔德•艾斯帕德自己已经心知肚明,却不愿意接受的事实。
“……没有错……”
内心寄生着那种恶魔的家伙,怎么可能还能算是人类?
“……但是……我没有办法接受……”
自己不是人类,是不同于其他人的异类。
这种事,要是接受了的话——
——就真的只能孤身一人了。
“……”
D看着布伦希尔德低垂下去的头颅,沉默许久。
“……布伦希尔德。”
他呼唤了她的名字。
“……?”
“你觉得我是人类吗?”
呼——
蓝色的火焰从D的身上冒出。
这是他被元素使侵染之后所留下的痕迹。
“……不是。”
“那么,你为何会选择追随我?
“渴望被人类接纳的你,为何会选择在你看来已经不是人类的我?”
“……因为——”
“我需要你。”
蜷缩在冰天雪地的岩窟之中,像冻死者的尸体一般被众人所遗弃的少女,听到了对她来说不亚于救赎的话语。
布伦希尔德的记忆中,有着这样的画面。
“——你是能接纳我的人,首领,所以我选择跟你走。”
“即便我不是人类?”
“……即便你不是人类。”
D凝视着自己身上的火焰,说道:
“尽管从生物的角度来讲,我依旧可以算是Homo sapiens,但就如你所说的那样,这些侵染让我偏离了作为人类的轨道。
“但是我从中看到的,是契机,是能够让人类直接利用元素的契机,是能够让人类超越自我的契机。”
蓝色的火焰,在闪烁中消失于无形。
“而你,布伦希尔德,你所拥有的是潜能。
“那份被你视作恶魔的东西,你若是能掌控住它的话,无疑会成为源自你自身的巨大力量。”
D的手指在面板上划动,几只机械手在他的操作下,带着电机的轰鸣,从天花板上降到布伦希尔德身边。
拿着手术工具和零件的机械手,从四面八方接近布伦希尔德的身体。
“你觉得我真的能控制得了它吗……?”
“我相信你,布伦希尔德。
“我需要你。”
“……”
布伦希尔德看见了D的眼睛。
像是人造物一般死板的那双眼睛里,不知是幻觉,还是真的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正在涌动的某些东西。
D所说的那番话,听上去很动人,但他那毫无情感可言的语气已经暴露了一切。
他说不定只是判断说出这样的话能让对方感到安心,从而有利于手术和实验的进行罢了。
不过,已经足够了。
对于被人遗弃、渴望有个容身之所的少女来说,这样的话语就足够了。
“我也需要你,首领。”
//
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纷纷把枪口指向紧闭的大门。
这些士兵都是侵染者,指挥着他们的长官是复仇者。
所有人屏息凝视,直到——
呲啦——
——大门的缝隙,传来声响。
“预备。”
复仇者举起一只手。
随后,大门猛地打开。
“开火!”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数十支枪喷出火舌。
一时间,门板被子弹洞穿,沙尘和硝烟腾起。
“停火!”
复仇者下令,侵染者们停止了射击。
眼前的一切,都被刚刚他们所制造的烟幕覆盖,无法确认那一轮攻势有没有对入侵者造成损伤——
嗖!
从烟幕中,忽然冲出一道焰色闪电。
闪电劈中了离得最近的一名侵染者士兵。
仔细一看,那闪电的正体,是一把燃烧着的大剑,贯穿了那个倒霉家伙的身体,从内部灼烧着它。
在其它人反应过来之前,一名少女自烟幕中现身。
她抓住燃烧之剑的剑柄,一脚蹬开被贯穿者的身体将剑拔出。
“开火!开火!”
不愧是当头的,复仇者第一个从突如其来的展开中恢复了判断力,急急忙忙地大喊下令。
密集的枪声再次响起。
然而,徒劳无功。
手持大剑的少女,化身烈焰之龙卷、死亡之旋风,排开弹幕,杀入人群。
被斩开的断面和伤口,被高热烧成了黑炭,连血液都被烤干。
“开火!开火!”
带头的复仇者也掏出自己的配枪,注入元素能力之后朝着少女疯狂射击。
然而,只是杯水车薪。
少女杀戮的步伐,完全无法阻挡。
“开火啊啊啊啊——!”
这是复仇者被斩杀之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任务完成。”
烟幕散尽,露出满地尸骸,扛着大剑的少女伫立其上。
“已获得实战数据。”
对讲终端的那头传来研究员的声音,
“辛苦了,艾斯帕德小姐。”
“不会。”
“请问你现在感觉如何?”
少女——布伦希尔德•艾斯帕德将大剑插在地面上,环视着自己刚刚所活跃着的这个杀戮场。
元素使和侵染者的残肢断体,看上去和人类并没有两样。
看着这一切的少女,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感觉……很不错。”
+展开
“米特大人说,玛利亚大人说要直接处死这家伙吧,史尔特尔?”
“对对对,圣母大人是那样讲的没错。”
“那你还留着她做什么?”
“因为……你没看到她的战斗吗?”
“啊?”
“她战斗时的身姿……啊,真是太美丽了,那份绝不亚于玛利亚大人的光辉,我光是想到就兴奋得停不住口水呢!”
“恶心……我要去跟米特大人说你没遵从玛利亚大人的命令。”
“那就怪了,你自己不是也从那儿捡了个——”
“你怎么知道的?!”
“米特大人要是知道了她的事儿,恐怕……你捡回来的那个也同样难保吧?”
“那孩子跟你这个玩意儿不一样!他可是——”
“总而言之,我们互相之间还是不要因此撕破脸比较好,否则后果可难办了呢。”
“……我知道了啦。”
//
“哟,布伦。”
洛基正坐在布伦希尔德的面前。
“……你已经死了。”
在布伦希尔德的记忆里,他应该已经被自己亲手干掉了才对,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然而,现在那个人却像这样若无其事地对自己打着招呼。
“确实是这样呢,但这世上总是会有那么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对吧?”
“……”
是在那之后,他马上被人救了吗?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那地方或许有他的同类在,像是最后出现的那个蓝发少女……
又或者,自己所见到的他的死亡,只是被制造出来的错觉而已吗?
毕竟是这个家伙,他的名字所代表的就是“谎言与欺诈”本身……
布伦希尔德在脑中思索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
最后,她得出了结论。
“怎样都好,怎么都不重要。
“如果当时没能杀死你的话,那就现在再杀一次。”
布伦希尔德盯着洛基的喉咙,想要冲上去。
然而她没能做到。
她的身体被看不见的枷锁牢牢束缚,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哦吼,怎么了,布伦?”
洛基仿佛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异样,
“如果是过去的你的话,说完那样的话之后马上就扑上来了吧?”
洛基的话语刺激着布伦希尔德不断尝试,却依旧徒劳无功。
“难道说,这东西就这么好用?”
洛基抬起手,朝着布伦希尔德脖子上的项圈伸出。
“我帮你把它卸下来吧?
“没有这个东西的话,你应该能更自由一点吧?”
好啊。
布伦希尔德在心中这样想道。
你就把那个东西拔掉吧。
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动了。
这样一来,我就可以杀了你。
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动起来,一遍又一遍地杀了你。
没错,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直到我完全满足为止,一遍又一遍地将你开膛破肚……
“住手。”
在项圈被对方触碰到的一瞬间,布伦希尔德忽然张嘴用牙齿把对方的手逼了回去。
“你不想变得更自由吗?”
洛基抚摸着差点被她连根咬掉的手指,
“我所认识的布伦希尔德,可是非常放飞自我的人哦。”
“我已经,不再是那个我了。”
布伦希尔德低着头,用力地深呼吸,试图用吸进来的冷空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不会再放任心里的恶魔胡作非为了。”
“……为什么?”
“因为我的敌人只有元素使而已,而它却会让我连自己的同伴都一并伤害。”
洛基看着布伦希尔德,
“呵呵……”
越来越无法抑制自己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最后放声大笑。
“有什么好笑的?”
“不够好笑吗?
“‘敌人只有元素使’、‘不想伤害同伴’什么的,这样的话难道不好笑吗?”
“所以说到底是在笑——”
布伦希尔德抬起头。
却不见洛基的身影。
取而代之的是——
“……猫山?”
//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对于这么美丽的存在,要做的当然就是将其收入囊中啊!”
“……”
“试想一下,如此美丽的人,在美丽的战场上,展现出美丽的战斗姿态,而且还是在我的掌控之下……啊啊啊,口水,口水又流个不停了……”
“你对玛利亚大人也是这个想法吗?”
“啊啊啊,没错,玛利亚大人,她的那份光辉……可恶,好想要拥有……真的真的好想要拥有啊!!!”
“噫……”
“不过,玛利亚大人是长期目标,目前唾手可得,就是眼前这个家伙。
“只要用我的【灼】元素对她进行侵染,她就会是我的东西了……”
“……我出去一下,有点犯恶心了。”
“你要去哪?”
“去找那孩子玩,他可比你这死变态强多了。”
//
“猫山?”
眼前的人,确实是猫山宵没错。
“猫山……”
同伴,确实来到了这里。
“敌人在这附近,猫山。”
刚刚还在那里的洛基,不知隐匿在何处,应该是看到布伦希尔德的增援来了就跑了吧。
不能让他跑走,必须抓到他。
“不知道为什么我没办法行动,你先帮我——”
“不是吧,又是这样。”
猫山突然开口。
“?”
“你真的没办法控制住自己吗,布伦?要靠着项圈那种玩意儿才能管好自己,你真的相当悲哀呢。”
“你在……说什么?”
猫山好像没有听见自己说的话。
“我说敌人在这附近,你先去——”
布伦希尔德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挣脱了束缚,她在接近猫山。
“哇唔哇唔哇唔,离我远一点。”
然而对方却连忙退了几步。
“猫山……?”
布伦希尔德呆立在原地,看着一脸嫌弃地远离自己的猫山。
“怎么回事?”
另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
转头一看,是我妻真二。
“真二,猫山他——”
“真二,布伦她——”
猫山一边小心翼翼地避开布伦希尔德,一边走近真二,
“——又杀人杀红眼停不下来了。”
布伦希尔德感觉到手上有东西在流淌。
她低头一看……
……发现那是血。
双手十指,沾满了鲜血。
透过指间,她看到自己正站在血池之上。
“……?!”
这是……怎么一回事?
“果真是没得救的暴力狂啊,布伦。真不知道为什么老大还会同意你留在组里。”
真二看着自己,露出伤脑筋的表情,
“这一次,可不是单单用治疗仪治疗一下就可以完事儿了啊。”
布伦希尔德看到有东西在血池内浮沉。
那是人类的手、人类的脚、人类的身体,还有张人类的脸。
那是……松茸的脸。
“要怎么办,各位?”
扛着狙击枪的爱思,从真二背后出现。
“这样就没办法了吧……”
真二看着布伦希尔德,看着她脚底下的血池,看着沾在她手上的血,
“她都做出这种事了,已经拉不回来了吧?”
“没错。”
猫山在一旁应和道。
“等一下……你们听我……”
布伦希尔德试图争辩什么。
然而对方并不打算听她解释。
“解决掉她吧。”
“好。”
爱思举起手上的枪。
“等等……我……”
砰!砰!
两声枪响。
两次枪击。
一发击中布伦希尔德的头部,一发击中她的心脏。
布伦希尔德跪倒在了地上。
“‘只有元素使是敌人,我不想伤害同伴。’”
洛基的声音出现在她的耳边,
“这句话不就是在说‘我不会杀人,我只杀元素使,所以,拜托,请你们接纳我’吗?”
洛基的声音在她的脑中低语,
“这种话怎么可能会有用呢?”
他那令人厌恶的嘲笑声刺痛着她的灵魂。
“光是嘴上这样说,怎么可能会有用呢?
“光是用道具来控制自己,怎么可能会获得认同呢?
“大家可是都看到了啊,你对同伴毫不犹豫痛下杀手的样子。
“你当真觉得,看到你那么做过的人,会相信你‘只把元素使当敌人’吗?
“更何况——”
//
“哎呀,原来有别的元素使曾经侵染过她呀。
“当时被转化的大概就是失去的那条左臂,但根部的骨头处还是有一小部分留了下来,大概是用药物还是什么东西的抑制着吧。
“唔,不知道残留着其它元素会不会对我的侵染过程产生影响……
“用我的能力把那一小部分烧掉好了。
“整个过程得确保万无一失才行呀!”
//
“你应该知道,所谓元素使和侵染者,其实都是人类变过来的吧?”
洛基弯下腰,对跪在地上的布伦希尔德说道,
“尽管身体啦能力啦什么的已经变成了不同于人类的存在,但他们其实内心还保留着人类的部分哦。有些家伙甚至会无法接受自己已经变成元素使的事实,会拼尽一切去寻找变回人类的方法呢。
“将这样的‘人’杀死,其实和杀人根本无异嘛。”
“……”
“‘元素使是世界的污垢’、‘元素使必须死’……那些只是你为自己编造的借口而已,你所追求的、所想要的,就只有杀戮而已。”
“……”
“那些鹰组的猎人们,也是因为察觉到了这一点才和你保持距离的吧?”
“……”
“在他们眼里,你只是个疯子,只是个怪物而已。”
“……”
布伦希尔德说不出话。
脑被打穿,心更是已经千疮百孔的人,该如何说话?
“这样的话……”
洛基张开右手五指,用中指抵着布伦希尔德的额头,
“……你不如直接变成怪物吧?”
深黑色的能量从洛基的掌心产生,绕过他的手指,触碰到布伦希尔德的脑门,将她的身体从那里开始一点一点地染成黑色。
“!”
布伦希尔德突然拨开洛基的手。
但这一举动却并不能阻止她的身体被黑色入侵。
布伦希尔德试着逃离,但周围的猫山等人先一步围了上来,他们站成的人墙让她无处可逃。
布伦希尔德拼命地摩擦身上已经变成黑色的部分,却无法阻止它们在她的皮肤底下扩散,腐蚀着她的血液和骨髓。
布伦希尔德冲上去想抓住洛基,但不知为何,明明他就站在那里对自己狞笑,无论她怎么动两人之间的距离就是不会缩短,她就是无法接近他。
“不要……把我真的变成怪物啊……”
啪!
仿佛有神明回应了她念出的祈祷一般,黑色的侵蚀戛然而止。
“……”
布伦希尔德已有的黑色全部被驱散,她的身体恢复成了原本白皙的样子。
“……”
洛基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看来——”
然后缓缓开口,
“——不需要我动手了。”
话一落音——
——洛基的身体化成被烧焦的纸片一样的碎块随风消散。
接着——
——不知何处吹来了强劲的热浪。
“……?!”
布伦希尔德试图用手阻挡热浪,然而她的手掌竟在高温的吹拂下开始燃烧。
“这、这是……?!”
火焰爆开,眨眼间就吞噬了她的全身。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完成了!完成了!
“侵染过程完成了!她已经是我的侵染者了!
“现在我已经可以控制她了!
“来吧,来吧,在我的掌控之下——?!——咕哇——”
//
“——!”
布伦希尔德睁开了眼睛。
她刚刚经历了一场噩梦。
即便已经醒来,她还处在因为恐惧而颤抖甚至难以呼吸的状态。
不过,还好已经醒来了。
布伦希尔德舒了口气让自己冷静,接着环顾四周。
她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栋像是仓库的建筑物内。
斑驳的墙面、破碎的窗户和积压在货架上厚厚的灰尘,表明这里已经被废弃。
然而,仅限于布伦希尔德所站的这一小片区域,像是被人整理打扫过一番,还放着一些简单的家具和器材,很明显有某人在此处活动过的痕迹。
她试着动动腿,感觉踢到了脚边的某个东西。
低头一看,是一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脖子已经被扭到了致命方向的男人的身体。
布伦希尔德想起自己在醒来的一瞬间感受到了外界的威胁而本能地做出了攻击动作,看样子这个男人就是因此丧命的。
她看了看男人的脸,她并不记得自己有在哪里见过他,不知道他是谁。
但她感觉得到,这个男人是元素使。
若是这样的话,他有可能跟洛基是一伙的。
洛基……尽管刚刚的经历只是梦境,但她还是开始考虑洛基并未被自己真正杀死的可能性。
总而言之,现在必须——
“……?”
布伦希尔德察觉到了某些异样。
“感觉……得到……?”
她刚刚,没有使用鹰组的仪器,而是光用身体的感觉就得知了脚下的那个人是元素使。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这样……
布伦希尔德瞟到一旁窗户上的碎玻璃。
玻璃上映照出了她自己现在的样貌。
那并非……人类的样貌……
——————to be continued
【借用角色:洛基(CID=12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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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3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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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尤其是逼人拼命的工作是个不折不扣的地狱。像小公务员一般整日于写字台前费尽心思掉光头发撰写文书便罢,像建筑工人一样风餐露宿筋疲力竭搬砖头也罢,而要命的是,这个工作既需要绞尽脑汁考虑策略,又需要暴力追逐和敌人硬碰硬,工资勉强糊口却鲜有加成,五险一金保障却时不时遍体鳞伤躺入病床——简单来说,身心俱疲。
我妻真二现在正处于快倒下的边缘。双腿像一千五百米冲刺时那样,酸痛,疲软无力,却超脱快要摊倒的意识还在艰难地挪动着,不知是意志坚定还是本能自尊的驱使。他用武器勉强当手杖支撑着,另一只手拖着一麻袋,里面塞着他不眠不休四十八小时才好不容易捕获的「猎物」。
累得快死了。
身体被掏空,连拖拽重物前进的喘息也变得无力,听上去像是在不停叹气。后脑痛得厉害,注意力集中得太久,头好像被两面墙挤着。眼睛有种快被撑爆的水球张力,眼皮不断地往下掉。意识朦朦胧胧的,片段式的感觉一帧帧一闪而过……
麻袋里的家伙醒了,不停地扑腾,让他的前行变得更加艰难。他强忍着倦意,停下来,狠狠踹了不安分的家伙一脚。
麻袋又恢复成死物。
圣诞老人也是蛮辛苦的,不过自己更像是吃力却落不得美名的麋鹿。真二悻悻地想着。那些都无关紧要,赶快把那家伙送到老大那去,然后把两天连轴转的睡眠都补回来。
顶着春日的暖阳,穿着脏兮兮的有些划破痕迹的毛领外套,真二总算到达了基地。
“辛苦了。”
DR.D像往常一样留下一句不只是发自真心还是象征性安抚下属的话,便回到实验台前继续他的研究。
面前这个人是台不折不扣的机器,无论是情感,还是总是埋头工作的行为。这台机器仿佛永远都不会因为电量低而停止运转。
而他身为纯种人类,在两天没睡加超额体力脑力劳动的压迫下就快晕得动不了了。真二把手放到身边的实验桌上作支撑,但由于他着实没有精力留意桌上有没有障碍物,手指哐地撞上了金属栅栏触感的东西,并且滑了进去。
真二往回抽手,关节却被卡住了,他转过身面对实验台,用另一只手扣住桎梏手指的笼子,耷着眼皮想将手指从阻碍他回去睡觉的屏障中拯救出来。
笼子里面有个小家伙,被笼子的震动吓得上蹿下跳。加倍的震撼传回,手指关节被纤细的铁丝刮擦着,真二痛得一气之下狠狠摔砸笼子。兔子被吓得更厉害,似乎还急了——
真二手指一阵刺痛,根本不像是普通兔牙的尖锐物一样的东西扎了进去。感觉像是化验从手指抽血一样,被锐物刺破后,用窄窄的硬吸管一点点挤出挑入,痛得不行。他大叫一声——表达上是如此,但没什么气力听上去依然好似叹气——猛得把手成功抽了出去。
关节被狠狠刮过,留下两道雪橇驶过纯白雪地那般清晰的红印。倒霉透了,指尖还有聚成圆球状水滴的血渗出。真二自认了厄运,直接用拇指将它抹开,转头顺口问道:
“博士,这兔子是……”
“实验体第VVZ号。”
“不……我不是问这个来着……”
真二声音越来越小,体力似乎已经降至红色警戒线。他放弃继续纠结下去,乖乖地、也是刻意地将手插进口袋,什么也没碰,摇摇晃晃回到房间。
已经早上九点。猫山不在,他又感到运气不错——能睡个没人打扰的安稳觉了。
已经看到床铺,看到希望,他的神经又松弛了些。朦朦胧胧地把外套搭上椅背,他直接向后一仰,像吸盘一样粘在床上,扣着领带结的手还未将它拆开,便慢慢滑落下去……
困意伴随着指尖未散去的疼痛席卷而来,变成朦胧,又变成如梦似幻的眩晕,像棉被一样裹在身上。
似乎全身如颓墙般坍塌了,思考力和感情全部被排出体外,身体仿佛将要被带到某个地方去。
方向迷失,被一种非我的意识所操控,现实感渐渐淡泊。
——奇怪?我在干什么?我在哪里?这是什么感觉?
……
他的身体脱离意识,跨越了某条界限。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溜进来,五百円硬币宽度的光束不偏不倚照在苏我祈脸上,不断升温,又不断变得明亮。
然后他被透过组织强行向眼皮内透光的太阳亮醒了。他断断续续地吐了口气,放下抱了一夜的枕头,伸展开保持一夜环抱姿势而有些发麻的手臂。
——八点半了啊。
他睡眼惺忪,眯着眼一瞅闹钟,悠闲地感叹道。最近任务都没派到他头上,又是一夜安稳的睡眠,又是平和悠哉的一天。相比之下,一周内连续被派了两次任务还彻夜未归的某人真是可怜……不,活该。
他翻了个身爬下床,打着哈欠往衣架走了几步,顺带用袖口抹了抹流出的眼泪。而路过房门边时,他突然意识到某种异样,猛地刹住步子,一下子清醒过来。
门开了一条缝。
就像出猎时被躲在暗中的敌人窥伺着那样,他感觉到危险胁迫的气息。
虽然记不清昨晚有没有好好上锁,但睡前门是关着的,这一点他确信无疑。难道有谁在他睡着的时候进来过?
祈立刻跑到桌前确认自己重要的东西是否还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钱包、武器、蛋糕店的会员卡……没有问题。
——莫非是被风吹的?
既然东西没少,他便没太在意这件事——毕竟基地里没有那种溜进来拍人睡颜取乐抑或用来敲诈勒索的变态(大概)。
他顺手关上房门,转身却发觉自己柔软又舒适的床上正窝着一个小生物。它蜷缩在祈刚刚躺过的地方——那里还有体温的余热,被初春的阳光照着,温暖得像是躺在火炉旁的地毯上。
它轻轻地呜咽一声,拽了拽黑色毛绒外套,蹭着床单,借高级床垫的弹性上下轻轻颠簸。没错,它竟然穿着衣服。虽然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祈攥紧拳头,指甲扎进手心——痛楚好好地传了过来,这的确是现实。而无论是外套、衬衫、颜色不入流的领带、还有西裤、皮鞋——它竟然穿着鞋踩了他神圣的床铺——都跟某人的打扮如出一辙。
就连小家伙的发色,以及半睁眼状态下里面透出来的翡翠色也……唯一不同的是,它只有兔子大小——差不多是手伸直,从手腕到指尖的长度——以及头上顶着一对毛茸茸的白色兔耳,身后外套下面藏着毛球状的尾巴。
它看上去困极了,却又无法入睡。祈把它拎起来,它吓了一跳,悬在半空不停扑腾身子,挣脱他的手指后落回床上,低着头,一副跪座的姿态。
祈对小家伙的存在感到难以置信。兔子?不……这明显是人形,可人类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尺寸……?
“……真二?”祈趴上床沿,试探性地问着,戳了戳兔子。
“……?”
小家伙歪着头,耳朵顺势摇晃了一下,如被微风吹拂起的风铃,仿佛能闻见悦耳的叮当声。它半睁着眼睛,架在小小鼻梁上的眼镜向下滑了滑。
它好像根本没听懂祈在说什么,不一会就原地趴了下去,身子弯成虾子状,手肘和膝盖贴在一起,耳朵随着窗帘被风带起的节奏摇曳。
祈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兔子的头顶。碎发蓬松而顺滑,耳朵毛茸茸的,还会摩挲他的手指,带来温柔的触感。小家伙睁开水汪汪的眼睛,嘟着嘴爬上祈的手臂,又跑到肩膀上,蹭了蹭祈的脖子。
“喂……很痒的……”祈抱怨道,语气中夹杂了些许愉悦的情绪。他偏了偏头,脸颊蹭着兔子的耳朵,抬手轻轻抚摸着它。
叮咚——
门外不知谁按响门铃。他起身,示意兔子回到床铺,小家伙却抖抖身子,呜咽一声,紧紧抓住祈的兜帽。
无奈之下,带着肩膀上的兔子,他打开房门。
“博士有派任务,尽快启程。”
布伦希尔德一身已经就绪的行装,气场凛然,淡淡传达道。她的余光不经意间瞥见祈肩膀上的小家伙,在很短的一瞬间皱了皱眉头——她对会出现在苏我房间,长着兔耳的真二缩小版玩偶感到不可思议。
小家伙睁大眼睛望着布伦,双手撑在盘坐的腿间,晃了晃耳朵。
“我知道了。”祈察觉到对方与冰山气质格格不入的一点惊愕,想了想,解释道:“啊,这个……它……”
“真二?”
“呃,我也不清楚,但是……”
兔子突然站起来,仿佛是对布伦希尔德的呼唤做出反应,他借着祈的肩膀,一跃扑向她,抓住她的发梢荡来荡去,又因为害怕坠落而微微颤抖。
布伦希尔德拽着它的毛领将它拎起来晃了晃,小家伙四肢悬空,仿佛被钩子吊着,无辜地望着布伦。大概是她一直板着脸,不像刚刚祈那样和善,它以为对方生气了要将它丢出去,眼角渗出泪花。
“猫山呢?”布伦希尔德盯着兔子,没有理会它不知是假惺惺还是真的胆小的可怜装——想了想平时的真二,她觉得前者更有可能。
“猫、猫山?”
“猫山看到这样的真二会很兴奋吧。”
不妙。不知为什么,祈有点可怜它。如果猫山真的看到,小家伙不知道会被欺负成什么样……
虽然祈和真二有些过节,但兔子是无罪的,何况变成兔子后和本人的性格有着天壤之别:真二该死,但兔子是无辜的。
“任务。”祈好心地提醒她,暗示布伦希尔德不要去管猫山。
“……”布伦希尔德松开了兔子,它趁机跳到她肩膀上,用碎发蹭了蹭她的脖子,又按起了她的脸颊。很柔软,很水润,只可惜包围这张可爱的脸的气质有些……
布伦希尔德觉得它十分碍事,把兔子拎起来,想让它离开自己。在脱手之前,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好好地蹲下身子,将它安稳地放在地面上。小家伙亲了亲她的手指,好像在表达感谢。
“………我们,走吧?”
祈看着这微妙的场景,表情微妙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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