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线任务第一部分
10517字左右
又写了很多有的没的,撞设定的请不要介意……
只是个人类而已不要要求太多【【
拿(划掉)和你们跑任务老开心了,下次再一起玩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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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高大的桦树在风中发出轻响,湛青色调几何形状的石板勾勒出曲线轮廓和波浪般的图案,从广场北面那栋巨大建筑的台阶下面延伸开,直到覆盖了整个中心广场,好像从岩洞中涌出的泉水,在低洼处聚成了一片湖泊。
而人群就站在那幽深湖水之中,他们低着头窃窃私语,仿佛头上树叶沙沙的响声。
这是烬歌城中心广场北侧的安托瓦尔特神殿,以构成神殿正面墙壁的雕花石柱、神殿前工艺精湛的青色广场,以及神殿门前的精灵卫士雕像著称。雕像在神殿朝南的正门、以及东西两侧的侧门处各有两座,而一棵榕树在神殿的尽头构成了北面的墙壁。现在人们聚集的地方,就是正门左侧的一座雕像。
那是大约五人高,白色大理石雕琢,身着铠甲,双手握着长剑的雕像,雕像的脸颊被柔顺的长发遮住了一点,即使像远古精灵那般长寿,他线条柔和的五官之间仍然难掩岁月沧桑。雕像眼睑下垂,眼神充满了悲伤,仿佛在哀悼战斗中死去的同胞。据说这形象参考了百年前艾瑟纳尔保卫战中出名的英雄,是远古精灵引以为豪的作品之一。
然而,原本深深插入雕像脚下的基座,柳叶般狭长,中间宽阔尖端狭窄,雕刻着弯曲装饰花纹的剑,尖端竟然断裂了,精灵卫士戴着手甲的双手,现在悬空提着那柄剑,虽然远处看上去没有什么区别,但仔细观察的话,威严宏伟的雕像带上了些不伦不类的色彩。
“竟然……怎么能……”
“这是谁的恶意呢?”
观察着残损雕像的居民大多数是远古精灵,也有一部分是看热闹的旅行者,当地住民表现出了一定的愤怒和惊讶,但很快就抑制住了激动的情绪,只是以很低的声音继续讨论着。
“快看,这里!”
不知是谁发现了从雕像台座上延伸出去的痕迹。人群开始移动,他们循着那踪迹一直向前,来到了门前的另一座雕像前。
这边的精灵卫士与前一位相比,面容年轻而充满生机,他正以不屈不挠的眼神望着前方,手中没有持剑,而是被塑造成正在从腰间的剑鞘中拔剑的姿态。但这样的他也未能幸免于难:那双穿长靴的石头的脚被什么碾过,出现了裂纹,甚至有碎石从那里迸裂出来,散落在基座上。
“……这太过分了!”
碾过东面雕像的印痕继续延伸,这次连地面上都留下了痕迹,尤其是交替以木材和石料构筑的廊沿和台阶,木材的部分被破坏得尤其厉害,这条线开始于正面左侧的雕像,似乎要绕神殿一周,一直向神殿北面的榕树伸去。
就在远古精灵们几乎要相信,这是敌对势力为亵渎神殿,用凿子敲碎,或驱使很重的东西轧过造成的破坏时,他们发现,一团黑黑的东西聚集在了北面那粗大的树干下面。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树干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大家瞪大了眼睛看着那聚集在一起的,五六个直径半米的黑色球体。木屑从他们聚集的地方飞溅出来。
当即有几个精灵低声吟诵起了风系的咒术,气流翻卷起来,锐利的风刃向那蠕动的一群飞去。
然而,被打中的球体只传来啪的一声脆响,并没有像施法者预想的那样四分五裂。那些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发出了吱吱咯咯的声音,接着钻进树干的缝隙里去了。
2
“啊啊,完全可以理解他们的心情。”
几天后,广场另一端的庭院中,聚集了几位旅行者。其中一位面容显得很年轻,与神殿正门右边的雕像颇有几分相似的精灵正坐在长椅上,指着正在神殿前修复雕像的城市守卫,皱眉向身后的同伴说道。
“如果是我,看到老鼠咬坏了毕生珍藏的纪念物,只施放几个风系魔法绝对不会住手。”
“你见过能咬坏石头的老鼠吗?”
他倚靠着庭院石柱的同胞耸了耸肩,这位用兜帽遮脸的远古精灵似乎并不像前一位一样介意雕像的破坏,而是以好奇的眼神打量着神殿雕像脚下延伸的痕迹,接着扶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我们真的要千里迢迢去西边那个村子,就为了这些脏兮兮的家伙?”
而另一位身着白衣,身形高挑纤细,面容精致,手持法杖的精灵向同伴发出了疑问。他似乎对这次的任务有点不满,轻轻叹了口气后便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看了看两位同胞,接着把目光转向身后的另外三位队友。
“……真的,难以,忍受,精灵的时间感。整个烬歌城都开始谈论这件事,其他几座城市的谣言已经传得满天飞,他们却还在讨论是不是要出发……”
人类男子正在把背包里的所有东西摆放在一块防水布上挨个检查,接着把其中的几件组装、接合、扭转,接着再把它们放回背包,而背对着他的亚精灵少年正在做着同样的动作。
“抱怨也没用,要记住时间不够的,只有你这队伍里唯一一个短命种族。”
亚精灵少年板着一张脸回答道,同时把两捆包在棉布和碎木屑中的东西丢了过来。
人类向已经准备妥当,万事俱备只等出发,已经因为有点不耐烦而在地上敲着脚的兔子同伴投去一个怨怼的眼神,而兔子马上把脸扭过去,接着挠了挠耳朵。
远古精灵有不少喜欢离群索居,习惯静静独处,就算同胞也不容易发展出非常密切的关系。同时,他们大多仍然没有忘记遥远过去那场由人类引起的惨烈战争,即使那个时代的敌人已经成为墓碑之下的一捧泥土,他们对于这个“本性难移”的种族依然抱着冷淡与怀疑的态度。
而亚精灵因为屈辱的过去,通常绝对不愿与人类同行。认为一方利用了他们而一方抛弃了他们的混血们,很难与其他同伴结成队伍。
受安托瓦尔特祝福的贝斯特,即使由于亲近自然而受到欢迎,也会被尊崇理性与智慧的精灵们,视为“虽然纯真但过于粗鲁”。
最后,且不提可以活上几个,甚至十几个世纪的远古精灵,还有寿命是人类三倍的亚精灵,就算是贝斯特,根据原始形态的不同或者自身的努力,也可以获得比人类长得多的寿命。在颠末之森旅行的人们,在受到部分远古精灵的漠视与排挤之前,如何跨过这道心理障碍,也成了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而这支由三位远古精灵,一位亚精灵,一位兔子贝斯特和唯一的一个人类组成的队伍,却似乎已经开始建立了某种默契,虽然看上去偶然会发生争执,他们之间的关系完全不像城镇中随处可见的那样剑拔弩张。即使属于不同种族,拥有不同的过去,个性中某个相同的部分还是把他们系在了一起。人类哈根与亚精灵艾斯照例由安德鲁瑟庄园来到烬歌城购买常用的消耗品,他们在这里发现了沉浸在药材与法术研究中,一段时间内不打算离开的艾洛伊、为下一段旅行在此进行准备的安德,以及在颠末之森四处游荡的奥莫斯和萨伊。就这样,之前曾经一起打过零工的同伴又被同一个委托所吸引,打算朝碧风村进发,寻找那些鬼鬼祟祟的麻烦家伙。
从安托瓦尔特神殿门前的雕像被破坏直到城市各处都发现破坏者的踪迹已经过了一周,在这几天里,几个城镇几乎同时发来消息,出现在这片大陆各处的“怪物”带来了很大困扰。它们好像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的。谁也不知道它们从哪儿来,目的地是什么。目击者描述了“怪物”的外表,说它们是长着短小四肢的黑色球体,行动起来就像几十块圆石头滚下山坡。它们通常选择在黎明、傍晚,或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出现,像蝗虫一样碾过木材、砂石和农作物。但这些球体的咬合力远比蝗虫可怕的多,它们经过的地方,各种东西都被咬碎,体积小一点的就被整个吞掉。起初,精灵卫士们使用各种法术攻击和陷阱试图消灭它们,但几乎没有收到任何效果,联合商会虚空能量驱动的机械造成了一些伤害,但还是没法彻底把它们根除。后来,一辆运载原木的货车因为被它们咬坏而侧翻,载着的巨大木桩滚落下来,把躲闪不及的一只压扁在下面,大家这才发现,对它们最致命的伤害不是元素系或者其他类型的魔法,而是重物的狠狠一击。
然而烬歌城得知这个方法已经太晚了,联合商会在碧风村的仓库受到了袭击,强盗显然是这些黑球,但它们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追踪到去向的痕迹,气味、声音、毛发,什么也没有。除了仓库上的一个窟窿和散落一地的货物,它们似乎是从地里钻出来,搞坏价值农人好几年辛苦劳作所得的商品之后,又钻到地里去了。
3
“雇你们绝对是我这几年生意场上最大的失策,你看你们哪个像拿得动刀剑的?像本来计划的那样,带几个身强力壮的贝斯特就好了!”
马车后面的驾驶座位上,一位面孔赤红,大腹便便的旅行商人一边擦着额上的汗水,一边冲没有装满货物,而是架起帐篷作为旅行使用的马车货仓大声说。
“说雇佣太过分了,我们负责一路保护你的人身安全,外加看守货物,只要求你捎几个人到碧风村,这样的生意整块大陆都找不到。”
货仓里传出轻松戏谑的语调。
“而且,托马斯先生啊,生意场没教会你不要以貌取人吗?”
另一个少年一般的声音响起,虽然柔和明快,但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随着他的话语,长剑出鞘的声音在货仓中响起来。
被称为托马斯的旅行商人不敢再说,只得回头默默地继续驾驶起马车。对于后面接着传出的,声音悦耳但语气颇为轻蔑的小声嘟哝,也忍住没有反驳。
“愚蠢的人类。”
虽然货仓里只铺了两层低矮的木箱,但加上行李,六个人全部坐在这个空间还是显得有些拥挤。白衣的精灵牧师萨伊似乎不太开心,只是坐在货仓靠外的位置,半眯着眼睛,用纤长的手指抚摸写满符文的卷轴。随着他手指的移动,那些文字开始微微发光,接着又逐渐黯淡下去,最后从卷轴上隐去了。奥莫斯对这旅行则显得随遇而安颇为享受。他坐在萨伊身边向远方眺望,享受着山谷间带着水汽的清凉微风。而安德里亚和艾斯已经变得十分熟悉,他们坐在货仓的角落,安德压低声音,在以清澈流畅的精灵语热切地问着什么,间或传来艾斯不太熟练的精灵语回应。而过了一会儿,则变成了相反的情况,由艾斯提问而安德回答。灰兔艾洛伊好像觉得有点无聊,想要加入谈话,但又为这种同族之间的密切气氛所阻挠,只好在人类哈根身边坐下来,看他从木箱后面拿出什么颇为沉重的东西,再与背包里的部件组合起来。
“我说,干嘛要乘这种货车?我们自己租马车不是更方便安排行程?”
“这位旅行商人带着药草与魔晶石到碧风村去给联合商会的货仓补货,想要趁货仓被弄得一团糟的时候卖个高价,要达到这个目的,必须赶在北港和安德鲁瑟的下一批商队之前,他会挑近路快马加鞭一路狂奔,比我们自己慢慢探索来得迅速得多。”
“这样吗?我还以为是因为你对人类同胞比较信任呢。”
“我对人身上追逐利益的天性比较信任。另外托马斯在颠末之森已经做了三年半的生意,还发了一笔小财,我想他或许真的知道什么捷径。”
“三年半,很久吗?对人类来说?”
灰兔双手抱在胸前,歪着头询问。银发的人类青年嘴角抽动了一下。
“在那几个家伙听到之前,我劝你把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远处有什么……什么很大的东西出现了。”
突然,奥莫斯站起来,指着山谷尽头。
“咦??”商人立刻紧张起来,从座位上站起来向身后望去,“我什么也没看到啊。”
马车行驶的地方是烬歌城西北方向的一座丘陵,密密层层的树林间有座山谷,这里道路狭窄,平日也总弥漫着雾气,旅行者很少会经过这里。但据商人说,由于东面的烬歌城和西面的碧风村常常派出精灵卫士的巡逻队,这里的治安相当不错,而且,除了山谷里复杂的地形和岔路,地势其实十分平坦,路也没想象得那么难走。
“所以我们会比预定提前五天到达碧风村,感谢我吧旅行者们!”
出发前还这么说着的商人,完全没有预料到现在会遇到敌人。阳光从峡谷两边的树木之间投射下来,斑驳的影子落在薄雾上,把它染成金黄,但雾气的另一头,只是一片模糊。
“的确有个四五尺高的黑影正在接近我们,照那速度还要几分钟就会赶上这辆马车。”
安德里亚放下手中的里特琴,把身边的长剑收进鞘中。
“五尺半,不是贝斯特,而是特别大的动物,它身边……不,下面还有小型生物正在岩石和泥土的隧道中移动,大概是穴居人。”
奥莫斯站直身体,手指交叉像握着一团线一样站在马车后面,随着咒语的吟诵,有青色的符文像蛇一样爬过的他的双手,有什么无声地在空气中穿过,仿佛在前方支开一张无形之网。他眯起眼睛,仔细感受着远方的情形。
顷刻之后,奥莫斯打了个响指笑着说:
“那边的情况清楚了,几分钟足够给他们布置欢迎仪式的。”
“穴居人何时变得这么聪明,竟然懂得驱使野兽。该不会和贝斯特达成了什么奇怪的盟约……”
萨伊把法杖放在膝上,仍然保持坐着的姿态。
“哈?”
艾洛伊虽然也看不见敌人,但已经爬到了马车天棚上,想从高处看看远方的情况。听到萨伊的话,十分不忿地哼了一声。
“你们不会是在合伙骗我……”
仍然在环顾四周的商人,最后一个音节还没出口,大地就震颤起来,一个庞大的物体卷着雾霭冲出来,连周围的树枝都被折断了。
“巨蟾?”
哈根看着两足直立用爪子挥开周围障碍物的巨大野兽,它长着一张青蛙的脸,身体遍布脓疮,张开的大嘴里正流着涎水,它的确是冲着马车来的,很快就匍匐下来四肢并用地向这里奔来,后面跟着十几个拿着简陋的木头盾牌与铁制武器的穴居人。
“居然找到这种东西,还驯化了……大概使用了具有药性的蕈类吧。”
商人托马斯拉长面孔一言不发,开始加快速度,马车向前疾驰,但巨蟾每移动一下就离马车更近一点。他偷偷打量身后的冒险者,看到他们仍然气定神闲地或站或坐,一点也没有感到威胁的样子。
怪物已经很接近了,突然,它蹲坐下来不再往前追,商人认为它终于耗尽了体力,刚松了一口气时,它竟然绷紧后腿纵身一跃,一片黑影顿时笼罩在大家头上,那看起来笨重臃肿的身躯马上就要落下来把车子砸得粉碎了。
一瞬间,闪着寒光的锐利冰凌和暗红色的光之箭矢向怪物飞去,一个影子以马车顶棚上的横梁作为支撑,无声无息地跃起,再像落雷一般从怪物的头顶下坠,腰间的匕首准确地插入怪物的双眼。大蟾蜍发出了低沉的咆哮,硬质骨骼构成的眼眶中间透明的粘液喷溅得到处都是。就在它扭动着身躯在空中改变了方向,要坠落到地面的一瞬间,一把长剑刺入了它的腹部。接着,冲向蟾蜍的艾斯和安德配合默契地从蟾蜍身边跳开,怪物身体两侧聚集起两个雷球,啪的一声,一道闪电贯穿了怪物的身体。
怪物身后跟着的穴居人大概没想到,自己的王牌这么快就被击倒,他们面面相觑乱成一团,互相推挤着向山谷两侧的岩石缝隙跑去,打算从那里逃走。但片刻之后,稀薄的雾气在他们身边弥漫起来,从他们的嘴巴和鼻孔里钻进去。穴居人的脚步开始摇晃起来,接着一个个倒在地上,铁剑和盾牌撞击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车上的远古精灵握紧拳头,让手中挥出的催眠粉末不再飞散。他们负责治疗的同伴拿着法杖远眺着后面一片混乱的景象,叹了口气说道。
“他们大概不敢再追上来了。唉,都不用我出手。”
“的确,是小看你们了……不过还不能掉以轻心,要是那些家伙出来的话……”
商人拽了拽马的缰绳,让车子放慢脚步,等待从后面追来的安德和艾斯。
“你们两个,身后!”
萨伊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后面,穴居人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被碾碎的肢体,发出了像是哭泣又像是嚎叫的凄厉喊声,声音持续一阵,停顿一会儿,接着更响的惨叫声再次回荡起来。随着那声音黑色的东西涌出了地表。他们蠕动翻滚着向马车袭来,地面上除了压碎的石子草叶,还有一条长长的血迹。
那些东西源源不断地出现,从之前大概是穴居人生活的地下通道涌出地表,数量足有上百只,拥挤覆盖了整条路,似乎没有什么能阻挡它们前进的步伐。四周的树木在它们经过时被啃出了大口,地上的泥土被吞进去,地面几乎矮了一层。它们像从蚁冢中蜂拥而出的蚁群一样覆盖了巨蟾的尸体,那些黑压压的身躯滚过之后,那堆躯体几乎消失了,地上只留下血肉模糊的一团。
艾斯和安德里亚迅速高高跃起,攀附住附近的树枝。然而树干在这些黑色球体的冲击下摇晃起来。安德发出了厌恶的声音,接着猛地跳了下去,他踏着那些长着红色眼珠和犄角,短手短脚的圆形家伙,躲开它们突然张开再突然合上,发出啪啪的恐怖声音的大嘴,一边跳跃一边挥剑,动作优雅轻松的如同舞蹈,但每一剑都准确而致命地劈开黑色球体,让它们战栗一阵之后变得一动不动。
艾斯摇摇头,咬紧牙关跟着跳下来加入了战局,他用脚踢,用手肘撞开,用匕首插入那些球体厚厚的韧皮,但球体实在太多,有的甚至还用那短小的手脚借助其他同伴的身体弹跳起来,试图咬住从天而降的“猎物”。艾斯侧身躲过一个想咬住他胳膊的球体,将匕首深深插入它的腹部,但另一只马上张开了大嘴冲过来。艾斯没来得及拔出那把带着弧线的骨柄匕首,只得任由它落在下面的球体嘴里。
突然,柔和的白光笼罩了两人的身体,擦伤和血迹在光芒中消退,萨伊的法杖前端的球体里,一团雾气正在翻滚涌动,他低着头祈求,让微风、雨露、阳光和大地驱散邪恶,让想要战斗的伙伴睁开眼睛,鼓起勇气,给予他们免于伤痛的力量。随着他的念诵,艾斯和安德感到下面的球体动作变得缓慢了,安德用长剑挥砍,而艾斯抽出靴子一侧另一把小刀,奋力清理着那些不明生物。
“只能坚持一会儿,被咬掉脚我可治不了了。”
萨伊将法杖换了个方向,试图制造出为同伴阻止黑色生物继续向前的屏障。但球体们还是翻滚向前,丝毫没有减慢速度。
“啐。这么多。”
奥莫斯双手交叠着,微风从他的手指中间穿过,变成强风,再旋转起来变成旋风,把冲在最前面的黑色生物从地上席卷到半空。黑球在半空中徒劳地挥舞着手脚,被方头带着尖刺的弩箭刺入眼睛、耳朵,以及张开的大嘴里,接连发出沉闷的响声。在他身后,哈根已经收起手臂上的光束弓,换成一把颇为沉重的机械弩,朝着目标不断发射。
“不怕法术的话,就必须换成这个了呢。”
艾洛伊放下法杖,拿起一根一头拴上凿尖的石头的粗木棍,跳下车挥舞起来,把已经靠近马车的几只击飞到半空中。
驱赶着马儿疾驰的商人不时回头看着身后的战斗,突然,他开口说道:
“我知道,那边有一条岔路,窄得只容一辆车通过,假如破坏那里的岩壁,说不定可以阻止它们。”
“好了不要讨价还价,带我们去那里。”车上的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马车拐了一个急弯,艾洛伊、安德和艾斯顺势跳进了车厢里,黑色球体的潮水已经涌到他们脚下,他们却朝着尽头看起来被峭壁挡住的地方冲去了。
“你确定没有走错路?”
“没,没有。从那面岩壁……下,下面左转就是岔路。”
托马斯脸色苍白,话都说不顺利了,刚才看到怪物的时候他也只是不安了片刻,现在他的额角冷汗淋漓,嘴唇也在颤抖。
精灵、人类和贝斯特彼此对视。他们同时意识到一个事实。
——车厢太重了,在到达那里之前,他们就会被黑球们淹没。
所有人无声地行动起来,哈根向岩壁之间的缝隙发射了带着利兹管的弩箭,奥莫斯和艾洛伊预备好了风系和雷系的法术,安德和艾斯站到奔跑的马儿两侧举起了长剑和手斧,而萨伊抓住托马斯的衣领,把他丢到马背上,接着自己也跳了上去。
马儿受惊嘶鸣起来,就在这时,安德和艾斯同时挥手,把两侧的车辕砍断。车子颠簸了两下停了下来。接着,车上剩下的五人一同跳下,朝着那条小路奔去。
黑色球体的大潮很快吞没了那辆马车,它们因为啃食车上的木头和货物放缓了速度。萨伊不耐烦地听着面前人类的大喊大叫,安抚马儿让它继续向前,哈根、艾斯和安德正在全力奔跑,而已经拉开一定距离的奥莫斯和艾洛伊同时向刚才箭矢的目标发射了风暴和雷暴。接着,某种机械装置发出了咔哒声。
“轰——”
因为魔法能量的交互撞击,带着虚空能量装置的箭矢炸开了岩壁,巨石纷纷滚落下来,连同几棵大树,把那群黑色不明生物压在了底下。
4
离开山谷到碧风村已经不过一天路程,路上托马斯一直到喋喋不休地抱怨着自己丢掉的那些货物。直到艾洛伊分了他几块合成用的稀有矿石,他才勉强闭了嘴。毕竟做生意的旅程绝不是一帆风顺,捡了一条命已经十分幸运,比起为损失伤心,他很快进入了计算如何补偿的状态。即使没有什么可卖,他还是想继续前往碧风村,毕竟那是最近的一个补给场所。
几人都不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这里朴素的建筑、城市中央带着大钟的钟塔,夜间灯火通明的酒馆多少都带有一点其他种族的特色。由于是重要的物资中转基地,这里的守卫全部富有经验,熟悉各个种族的旅行者和商人,对他们并不会另眼相待。这让精灵以外的种族感到轻松了许多。
目前联合商会正在为那些黑色的强盗所苦,对所有的来访者都十分欢迎。六人就在联合商会的接待员引导下进入被破坏的仓库,查看破坏者留下的痕迹。
从黑色球体袭击以来已经过了很久,但是仍然可以看出仓库里曾被搞得一团糟:十米高的仓库两边的墙壁开着天窗,阳光从上面照下来,穿透仓库中的飞尘,照射在被清扫过的地面上。没有被阳光直射的地方堆放着一排排板条箱、麻布袋和厚纸盒,可以看出,好几排货架被什么弄断,原来整齐的货物被简单地堆放在一处,上下的顺序也颠倒了。
“黑色不明生物是从这里钻进来,啃断货架,弄坏一排板条箱和袋子之后,从另一头离开的。”仓库的守卫用手比划着,从仓库靠近自己的一个角落指向远处另一个角落。
“你怎么确定不是相反呢?”
安德问道。
“我也不确定,不过假如是相反的话,它们就是从通向村外的路进入城市,吃完东西以后,就潜伏在我们脚下,市中心可是奎文的教堂啊,那不是太可怕了吗?”守卫耸耸肩回答道。
冒险者们互相对视,开始思考黑色怪物的来历和消灭它们的方法,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悲惨的哀嚎。
“完了……全完了。”
六人走过去的时候,发现托马斯跪在地上扯着自己的头发。
“怎么会……会这样?!魔晶石分解仪和药剂成分检测器……还有北凯罗拉的矿石……为什么……为什么被弄坏的会是这些东西!它们不是应该锁在铁箱子里,单独放在一个房间里吗?!”
“托马斯先生,我们一向是这么安排的。那些黑色恶魔的袭击纯属意外,您怎么有如此自信自己的商品就不会被破坏?”联合商会的地精引导员冷淡地说。
“我以为它们只吃了燕麦、药材和魔晶石……那些应该放在仓库最下层的东西……”
“所以就匆匆带着投机商品跑来了?真会利用别人的损失啊。这里弄坏的东西我们会赔付百分之十,剩下的请您自己想办法吧。请在这张契约书上签字。”
“不……不能如期送到的话,日落之塔的那些法师会杀了我的!如果那车东西还在的话……多少可以挽回一点损失,可,可现在……连临时周转的资金都没有了!”
“不签的话就一个子儿也拿不到。”
托马斯颤抖着在契约书上签下了名字,看着地精引导员踱着小碎步离开了仓库。他耷拉着脑袋跪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
萨伊轻蔑地瞥了他一眼,接着向门外走去,艾斯和安德紧随其后。奥莫斯和哈根讨论着什么,只有艾洛伊对这个商人投以同情的眼神,但随即也摇着头,从他身边走开了。
“我,我不会输给那些老鼠的!”
众人回头,看见商人耸动着肩膀,弯下腰去仓库底层的货物里翻找着什么。接着沾着满脸的灰尘,咳嗽了两声,用干涩的声音说道。
“或许这次的确是我的失策,被眼前的利益蒙蔽了双眼,本想好好再赚一笔,没想到竟然弄到亏本……冒险者们,无论如何,还是感谢你们,我一个人恐怕很难从那群黑家伙中间脱身。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凭直觉我认为它们……感觉很糟,而且……似乎会越来越糟的!要是能再委托你们一件事……请,请你们,尽可能多地把它们剿灭吧!”
做完这番宣言之后,他就背过身去不再说话。
哈根停下脚步,他被商人手中垂下的东西所吸引,那是闪耀着寒冷光芒的,像六棱雪花一样的小型机械齿轮。上面连着一条细细的钢链,链子的另一端紧紧握在托马斯手里。也因为这片刻的驻足,他听到了商人的喃喃自语。
“如果我从熔核之城直接回莱奥就好了,对不起啊克劳迪娅,爸爸又要晚回去几天了……”
5
青色的夜空已经微微泛白,黎明就要到来,需要睡眠的生物再过片刻就要从梦中苏醒,开始忙碌的一天,但此时,黑夜仍打算再多维持一会儿她的统治地位,除了早早开始啼鸣的飞鸟,村庄外面一片寂静。
青灰色的石砖堆成的钟塔里,只有熹微的晨光从塔顶射进来,这微弱的光线照亮了房间中央的一小块地方。那里整齐堆放着木材、煤灰、麦秸,还有什么动物的带骨肉,看起来像个诡异的祭坛。
突然,石壁一侧一个成人就算蜷缩起来也无法通过的小洞中,有东西窸窸窣窣地涌了进来。它们爬上堆放在地板上的物品,咔嚓咔嚓地开始咬起来。万籁俱寂中,那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果然是优先从神殿出现的吗?先是安托瓦尔特,然后是穴居人的祭坛,最后是奎文的教堂……”
“比起和我们战斗过的那群,这一小群完全不够看啊。”
突然,地上的影子开始晃动,砰的一声,几十根铁桩从屋顶落下,以均匀的距离把这群黑色生物圈在一起。有几只当场被铁桩刺穿,也有几只漏在了外面,但随即,悬挂在墙上的油灯点亮了,它们进来的入口也被同样的铁桩挡住。
“这些家伙……看起来唯一的目的就是咬碎它们碾过的一切东西,对食物也没有偏好。”
“虽然骨骼和木头都可以一口咬断,但钢铁和石头就不行了呢。就算不断咬噬,也只能让比较脆弱的地方产生裂痕。”
黑色球体发出吱吱咯咯的声音,在相隔不到十寸的铁桩边上挤成一团,短小的手脚从缝隙中伸出胡乱挥舞。
“不管是火烧水淹,刀砍斧劈,它们好像没有恐惧感,对同伴也没有同类意识,只是凭本能集中在一起罢了。”
“这一点你是怎么知道的?”
噗地一声,手腕一般粗的铁矢刺入一只黑色的球体,它发出一阵持续的吱咯声,痉挛了一会儿就不动了。而它群聚的同伴并没有散开,而是继续挤在一起啃食着包括同类尸体在内的东西,就算被隔在铁栏外面的黑球,也继续向同一个地方聚拢过来。
“岩壁倒塌的时候,有几只逃过一劫,但是仍然聚在那里。就像切掉几根手指,其他手指还会保持在手掌上。不,说不定连手指都不算,它们是‘什么’的指甲和毛发呢。”
“……有没有人说过你有时候有点恶心。”
接着,随着几声同样的响声,黑色球体最集中的地方又刺入了几根箭,现在最初的“羊圈”变得更小了,还在活动的黑色球体只剩了四只。
“够了,住手吧。”
“除了送回烬歌城的一只,留下观察的一只,活体解剖的一只……是不是还需要留一只替换……”
对话还没结束,三支箭准确地射出,扎在不断在被铁矢隔开的小空间里上下翻滚的黑球上。它们堆积在一起,粘稠的黑色液体在石板地上淌了一片。
“携带和喂食你自己负责。咬到别人的话,我就把你的脑袋塞进它嘴里。”
“你竟然!现在只剩一只了!算了,比起这个……”
随着轻轻的响声,墙壁上一人高的地方打开了一扇门。一个人类男子从上面跳下来,开始挨个检查地上被箭矢贯穿的黑色球体。他用双手拉开其中一只横贯整个身体的大嘴,盯着里面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利齿看了一会儿,接着抽出腰间的细剑,猛地砍了下去。
他的亚精灵同伴也跟着跳下来,点燃手中的火把照着一地狼藉,他皱着眉看着面前的男人把手伸进地上黑乎乎的躯体里,抓起滴答着不明粘稠液体的什么东西。
“看啊艾斯,完全没有被消化掉!这么说全部检查一遍的话会找到魔晶石、矿石、说不定还有金币……”
“我们需要报告联合商会吗?”
“当然不用!这种事怎么能让他们知道,我只是顺便帮某个倒霉的家伙找找……啊,有了。”
被火光照着的面孔露出了微笑,男人用力把手里的东西甩干,接着又用手套擦了擦,于是,与雪花有着同样的名字,北凯罗拉精工锻冶,能够配合法尔奇人的魔械科技驱动冰霜魔法的“涅比卡”,又重新闪耀起了晶莹的光辉。
+展开
- 节日任务:货物夺回+冰雪制造 √
- 题目来自色系十五题 √
- 秀恩爱 √
- 没有写完(亲爱的快发人设) √
- 打斗和傻白甜都不会写 √
- 如果以上没有问题的话
——
自安德里亚可以记事时起,颠末之森就一直是这样。
绿色的森林,绿色的池水,绿色的建筑,绿色的眼睛。
并不是说他并不喜欢绿色——正相反,年轻的精灵深爱着这代表着平和与安静的色彩。但与此同时,在他心里仍无可避免地期待着那每年一次能够让这片孕育了他的地方沾染上其他颜色的时候。
安德里亚轻轻将手搭在了核桃木做成的窗框上,透过玻璃凝视着远处隐约可见的教堂之顶,低声道。
“快到冬祭节了。”
——
染められる白 侵染之白
——
“所以说,为什么想好好庆祝下冬祭节都能碰到这种事啦!”法布理奇娅有些不开心地拍打开身边漂亮的金色叶子,愤愤地说道。
两人正穿梭在金冕林地中,林间偶尔显出身形的鹿灵们正好奇地观察着不常有的访客,同时也注意到了两人明显不佳的情绪。
“我知道这样的临时任务相当不常见……但为了晚上能够好好过个节,还是忍耐下吧。”平日里好脾气的精灵也无意掩饰自己声音中的愤怒,皱起了眉头——任何人在得知自己期待许久的节日因为一群不知从何而来的精灵而有可能被彻底毁掉的时候心情都不会太好。
“我知道啦……但是……”法布理奇娅还想发表几句抱怨,但安德里亚突然做出的噤声手势让她果断地闭上了嘴。
金发的精灵侧身隐匿在树丛的阴影中,在静静观察了一会后向法布理奇娅比划一个三,指了指她,然后又比划出了个二,然后指了下自己。在白发的弗洛拉点头表示明白后,两人便一起拨开了树丛出现在了他们的目标前——三个精灵和一位狼型贝斯特。
“只有两人……居然都敢直接出现在我们面前。”那三个精灵在听到树林中的动静时还有些紧张,但看到走出来的只有两人后明显大大地松了口气,动作和语气都带上了些不屑。“喂,那边的贝斯特,你出场的时候到了。”
安德里亚微微眯起了眼睛,扫视着那个身材高挑的女性贝斯特——然后略微有些不爽地发现自己居然比她要矮上一点。而那个贝斯特在从货车旁走过来后丝毫没有开口的打算,她微微弓起腰,亮出利爪,几乎是一眨眼间就冲到了法布理奇娅的面前。
“来吧……你的对手是我。”安德里亚闪身拦下了贝斯特的攻击,手中的长剑精确地点在了她已经伸长的爪尖。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秒,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转移战场。在他们身后,法布理奇娅则快速在自己身上用她最熟悉的风系元素覆盖上了一层盾牌,并开始凝聚风系和木系元素用来攻击。
狼型贝斯特将自己的速度和力量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尖爪与牙齿的配合相当默契,而安德里亚在则一直保持着小幅度却相当有效地防守躲闪状态。长时间毫无作用的攻击明显激怒了她,再加上安德里亚时不时地还在战斗的空隙往另外一边的战场丢去几个用于震慑的风刃——简直是最佳嘲讽,于是在又几次落空的挥爪后,身材姣好的雇佣兵猛地后跃一步激活了自己的契灵——暗系元素蔓延并包裹住了她原本就无比锋利的爪子,然后迅速在身后的树干上借力后再次向安德里亚扑来。
“有点意思。”安德里亚面对着比之前还要迅猛的攻击也微微认真了起来,原本在身边没有太多动作的左手开始不断凝聚着由光系元素构成的小型盾牌,并用指尖灵活地指挥着光盾闪现又消失在贝斯特有可能攻击的部位,与此同时右手的挥舞着的长剑也微微加快了速度。就在这时,安德里亚感觉到那一直隐藏在暗处的气息突然出现在了自己背后,他勾起了嘴角,猛地压低了身体的同时不忘在原本试图刺向自己后背的手臂上微微施力将他引向那个狼型贝斯特的方向。
预料之外的动作让两个贝斯特明显地愣了一下——估计他们这样的合作难得失手一次。而安德里亚则借此机会则迅速调转了手中长剑的方向用剑柄用力打在了狼型贝斯特的腹部——这一击的效果立竿见影,刺客少女立刻扭曲着面孔弯下了腰,而安德里亚则继续丝毫不怜香惜玉地用剑柄敲在了她暴露出的后颈处,成功地用二连击把这个队伍中最具威胁的一员废除了战斗力。
原本在一旁跟弗洛拉不紧不慢地拉锯着的三个精灵在看到自己雇佣的最强者倒地后有些慌乱地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突然加快了手中射出的弓箭的频率,而另外两个则趁法布理奇娅的动作被打乱节奏的空隙酝酿好了两个看起来威力不俗的魔法,并且瞄准了安德里亚看似毫无防御的后背。
“安德!”从余光撇到这一幕的法布理奇娅惊叫出声,下意识地将之前一直覆盖在自己身上的护盾解除并转移到了安德里亚身上,并没发现那个一直牵制着她的弓手在这时停止了一瞬的攻击——为了换上附了魔的弓箭。
本打算用猫头鹰贝斯特的身体来为自己挡住这轮攻击的精灵在感觉到身上突然出现的风系护盾后下意识地回头看向自己的队友,然后瞪大了眼。
“法布里奇娅!”
——
安德里亚有些僵硬地看着被突如其来的爆炸而引起的烟雾所包围的地方,身体只能下意识地被动抵挡着攻击。而身为雇佣兵的另外一名贝斯特并没有浪费这个机会——土系元素以不符合自己属性的矫捷缠绕住安德里亚的双腿,而他则趁对方速度被骤然放慢的空隙从握住了一直隐藏在袖子中的袖剑并猛地刺向精灵的双眼,也就是在这时两个被同时放出的魔法也舔舐到了他的后背——然后被法布理奇娅的护盾挡了下来。安德里亚在魔法被抵消而产生的震荡中终于回过了神,用手中的剑在千钧一发之际挡在了自己面前。
剑与剑之间的力量碰撞产生了短暂的僵持,看着眼前明显不善力量的贝斯特额间隐约的汗水,安德里亚蓦地暗下了眸子,在手上爆发出火焰的力量。艳丽的红仿佛他手中之剑的延伸一般凶猛地冲向他面前因为他的突然进攻而有些慌乱的人——看他身上残留的羽毛装饰应该是个猫头鹰贝斯特。安德里亚毫不在意手中普通精钢制成的长剑因为这样粗糙的元素运用而开始微微发烫,甚至有可能支撑不到这场战斗的结束,反而不断在其之上不断凝聚着越来越多的火系元素。侵略性的火浪仅仅是擦到了贝斯特因为战斗而略显凌乱的刘海就传来了一阵焦糊的气味。猫头鹰在躲避攻击的同时下意识地想要张开翅膀,安德里亚却抓住了他仰头时露出的破绽让手中的火焰再次爆发——贝斯特的下颌被狠狠击中,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顺着巨大的力道被击飞,整个人都撞在身后坚硬的古树上。安德里亚眯眼看了一下全身都因为冲击力而暂时无法动弹的贝斯特,用了不到半秒的时间克制住了自己雀跃地想要上去补刀的冲动。
“安德,我没事。”从逐渐散去的烟雾中传出了他熟悉的声音,他紧绷的肩膀终于略略放松了一些,但他安德里亚还是几个跳跃来到了法布理奇娅的身边——她及时用契灵打开的八音盒为她挡住了大部分的攻击,但爆炸产生的余波和掀起的碎片还是在她脸上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痕——安德里亚伸手附了上去。
“你,你怎么可能可以运用这么多不同属性的魔法?!”两人身后传来了一个精灵颤抖而难以置信的声音。
“愚蠢。”安德里亚将手从少女已经被他擦干净并且用少量木系元素治好的脸上滑下,转过身,忽略了身后法布里奇娅则因他这从未听过的冰冷声音而微微发抖的身体。“不过是对于元素最基本的运用而已……才过了百年,我的族人就又已经忘记如何战斗了吗。”
“同时被遗忘的,似乎还有身为精灵最基本的理智与洞察力呢。”
安德里亚面无表情地将长剑抬起,剑尖直指着在被雇佣而来的贝斯特都倒下后抱团站在一起还有些瑟瑟发抖的精灵们。
“来,”他眯起了眼睛,“让我教教你们……”
“……什么是精灵的骄傲。”
——
再次开始的战斗几乎在眨眼中就分出了胜负。
“那么,现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安德里亚用他在战斗后依旧冰冷的手指扣住了那个伤了法布里奇娅的精灵,单手将其举离地面。
“放……放开我……!”喉咙被压迫而无比痛苦的精灵在空中略显无力地挣扎着,“我,我们是为了……咳……颠末之森……”
安德里亚加重了自己指尖施加的力道。
“咳——噶啊——不,不——!!!”被钳制的精灵浑身抽搐地痉挛着,金绿色的瞳孔开始涣散。“不……不要……”
“我们不过是为了保护颠末之森的纯净而已!”在一旁被结实的藤蔓束缚住四肢的一位女性精灵终于受不了同伴被折磨时发出的痛苦声音,大声地哭了出来,“我们……不过是不想看到那些肮脏的外来者玷污这片森林而已……”
她金色的长发因为沾上了灰尘而不再闪耀,她蜷缩在另外一个同样被紧紧捆住的精灵旁,眼泪顺着面颊渗入土地。
“我们错了……”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啜泣着。“对,对不起……”
安德里亚看着这些倒在地上早已失去了精灵的高贵的同族们,抿紧了唇,将手中气息已经变得微弱的精灵甩到了他的同伴中去,藤蔓从地底窜出将他的双手捆在了背后。
“你们确实错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冰冷而不带情绪。“不是错在自己的理念,而是错在在不了解自己行为有可能造成的后果前就开始了行动。”
他转过身,走向已经倚在货车旁静静等待的少女。
“那我,我们呢……”还是那个女性精灵弱弱地开了口。
他停住了脚步。
“幸运的是我今天只负责追回货物……”他侧过头,声音略略放缓。
“冬祭节快乐。”
——
两人从金冕林地回到烬歌城的一路都十分沉默。安德里亚是因为不大熟悉如何驾驶马车,而法布理奇娅则是一直皱着小眉头思考着什么的样子。在顺利地回到联合商会将一车的货物搬到那一群焦急等待着的地精面前后,他才终于松了口气看向了依旧在颦眉思索着的少女。
“在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法布理奇娅在听到他的声音后有些茫然地抬起了头,嘴里嚅嗫着小声说了什么。
安德里亚眨了眨眼。
“我也想……帮安德的忙啊。”
——
“非常感谢你们,强大的冒险者先生和女士!”就在这时好不容易清点完毕他们运回的货物的地精窜到了他们面前,搓着手有些谄媚地对他们笑道,“那个……其实这边还有一点小问题,请问你们能不能再出手帮下忙呢?”
地精不等他们给出回答便后退几步露出了身后看起来有些复杂的机器。“这是我们种族发明的最受欢迎的机器之一——降雪机。”他有些骄傲地拍了下胸口,“往年那能够覆盖整个烬歌城的大雪就是这个宝贝儿做出来的!”
“可惜……”他又露出了那个明显是有求于人的笑容,“我们通常都要花超过半天的时间来让大雪覆盖整个城市,这回因为这事我们的时间……呃,有些不够了。”
法布理奇娅撇到自己身边精灵的眼睛好像在想到什么后突然亮了一下。
“是希望我们能够帮助你人工制造一下降雪吗?”安德里亚向前了一步这样问道。
“没错没错!哎呀先生您真是太聪明了……”地精的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期冀,“其实这个很简单只要您——”
“好的,我们来帮忙。”安德里亚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还麻烦你们先把机器设置好,接下来的事情我们会负责的。”
“我,我不会控制水系元素……”法布理奇娅听到他们的对话后有些沮丧地低下了头,而安德里亚则微笑着点了点她的前额,在她迷茫的抬头时牵起了她的手。
安德里亚修长而指节分明的大手包裹着少女相比之下略显柔软的小手。法布里奇娅为这突如其来又不大寻常的亲密接触悄悄地红了耳廓。安德里亚小心翼翼地在掌心缓慢而轻柔地覆盖上了一层风系元素,青色的气流自他的掌心逸散而出后缠绕在了她的指尖。安德略微附身,将唇附在了法布里奇娅的耳边。
“来。”
过近的声音在耳中产生的令人战栗的振动布里奇娅的脸变得更红,她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手上,然后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体中的风系元素正在不断沸腾,元素在她的体内欢呼着跃跃欲试地想要爆发——以一种快乐而轻松的方式。
她服从了召唤。
巨大的透明气流自两人脚下升腾而起,裹挟着已经打开的机器中不断喷出的雪花冲上了高空。安德里亚不知何时已经放开了他们相连的手,双臂如同指挥家一般在空中挥舞着,而随着他的动作无数金色的光点顺着这一股温柔的风附着在了雪花之上。
纷纷扬扬的雪在两人的帮助下迅速包裹住了整个烬歌城,与往年不同的,带着闪亮金色的雪花引起了人群中的阵阵惊呼,孩童们咯咯笑着率先冲到了雪地里,小小的身体带着无穷的活力蹦蹦跳跳地想要捉住一片片没有重量的雪花。失败了也不气馁,亮晶晶的眼睛一转便将注意力转移到地面上已经开始初具规模的积雪上,叽叽喳喳地招呼着在不远处疯跑的小伙伴过来堆雪人,顺便还吸引来了几个刚到烬歌城参加冬祭庆典的小精灵的注意。
而大人们则含笑注视着这群吵闹而温暖的小小生命们,互相低声或高亢地祝福着节日快乐,远道而来的游吟诗人们在广场上坐下,默契地拿出不同的乐器开始演奏冬祭的赞歌。一些贝斯特踩着热情的舞步从不同的角落出现,簇拥着一个弗洛拉来到了广场的中间。绿发的弗洛拉向围观的人们眨眨眼睛,在歌声的环绕中现出了原型——一株巨大的冬青树。人群发出了巨大的欢呼,精灵和亚精灵,甚至有旅行而来的人类也在这高昂的气氛中逐渐加入了贝斯特们随性而自然的舞蹈,同时不断有精灵和鸟类贝斯特借由自己的形态和魔法将精致的装饰品挂在冬青树上,苍穹之上用魔法和机械制造出的雪花纷纷飘散而下。
——
安德里亚带着法布里奇娅来到了一个可以从窗口完整地观察到广场上景象的酒馆里,两人并肩坐着,安静地品尝着面前滚烫的蜜酒。
法布理奇娅看着窗外因为自己也贡献了一份力而出现的奇景而激动得脸色微微泛红,安德里亚则撑着头,微笑地看着少女因为窗外的反光而闪烁着光芒的眸子,渐渐的,因为战斗而略有些亢奋的心情平静下来,取而代之的则是某种温暖中带着一丝燥热的鼓动。
他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伸手将她看向窗外的的脸转回自己的方向,将她的面颊微微抬高。
法布里奇娅带着些疑惑眨了眨眼,但是没有反抗,唇边还带着一丝没收回的笑意。
精灵冰冷的手指穿过了弗洛拉那一直被主人打理得无比顺滑的白发,温柔而不容置疑地扣在了她的脑后。
“法布里奇娅。”安德里亚低声喃喃,俯下了身。
她看到了他眼中落入的千亿星辰。
——
TBC.
+展开
- 趣味任务:变声药 √
- 题目来自色系十五题 √
- 人设黑历史 √
- 其他脑洞 √
- 5081字 √
- 渣文笔注意 √
- 如果以上没问题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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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非常喜欢这个颜色。
安德里亚正站在药剂师协会的窗口前,手里拿着刚刚从布告板上撕下来的任务。他金绿色的眼睛注视着柜台内静静排列着的一排药剂中靠边的一瓶,脑子里不受控制地这样想着。
“请问您这次过来是为了公会最新的那个任务吗?”
柜台内相熟的年轻药剂师暂时停下了手头的药剂公式计算,将手中的笔放在了桌上。
那瓶药剂轻微地晃动了一下,其上的光线巧妙地映照在安德里亚的眼中后又迅速溜走,像是谁隔着时空对他悄悄地眨了下眼睛。
金发的精灵略略恍了下神,抬起眼,对着药剂师微微一笑。
“是的,我接受这个委托。”
他伸出自己苍白而纤长的手指。
“请给我左数第二瓶,谢谢。”
——
饮み込まれる绿 吞噬之绿
——
“我回来了~刚刚又学到了一种蛋糕的做法,妮娜真是个好客的女主人,明明我们都跟她说过没必要因为我们是外来者就特殊照顾了……”
法布里奇娅带着一身甜美的蛋糕气味走进房间时,安德里亚正坐在窗边,漫不经心地晃动着手里的玻璃瓶。
他们现在正停留在北方的一个小镇里,算是给前段时间过于紧张的遗迹探险放个小假。两人在小镇边缘紧挨着森林的地方租了一间小木屋,平日闲的没事时安德便去任务布告板那随手接几个简单的小任务,而法布里奇娅则培养出了烘焙的兴趣。小镇的居民友好而热情,面包店的老板娘更是相当喜欢这个新来的乖巧少女,时不时邀请她去自己的店里,手把手地教给她一些自己的技巧与秘方。
“不过今天烤的是蓝莓蛋糕,我还特地去森林里拜托古树先生帮我找到了最新鲜的树丛……安德?你在听吗?”许久没得到回应的少女声音里带上了些许疑问,于是伸手碰了下精灵的肩膀。
“法布里奇娅。”精灵这才回过神来,“你回来了。”
“嗯。妮娜女士说今天我只用在上午帮下忙就可以了……不过这个不是重点,你在看什么呢?”
“啊……这个。”他将视线转回了自己手中的小瓶,目光变得恍惚起来,“这是……这真是非常美丽的颜色,不是吗?”
法布里奇娅有些不解地歪了歪头,不大明白那有些答非所问的回答,然后将注意力转移到他手中做工精致的小瓶——还有其中随着精灵的动作微微晃动的药剂。
“跟你眼睛的颜色有点像呢,”她弯起了眼睛,“虽然要深很多,但在阳光下都会有这样漂亮的金色反光,所以我特别喜欢在天气好的时候跟你一起出去。我每次看到都会觉得——”她猛地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迅速别过脸去掩饰沾染上的一抹绯色。
“嗯?”安德里亚有些缓慢地抬头。
“没,没什么!这个是?”她有些慌乱地转移着话题。
“药剂师协会的新任务。”
法布里奇娅庆幸中带了一丝失望地发现安德里亚似乎并不在意之前她不正常的骤停,“这次是解析成份的任务吧,又是从哪个遗迹里翻出来的?有什么我能帮——你!”
她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金发的精灵打开瓶盖将效果不明的药剂一饮而尽。
“你,你,你……”法布里奇娅在自己反应过来前双手就已经扯上了精灵的衣领,毫不在意因为她突如其来的动作而从他手中滑落的玻璃瓶就这样摔在自己脚边。“你疯了吗?!药剂师协会的试药任务也敢接?!接了就算了你有必要在自己来试吗随便在外边找个实验品——”
“法布里奇娅。”安德里亚有些哭笑不得地出声打断了情绪激动的少女。
“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我像是会随便接任务的人吗。”他安抚性地将自己的手搭在她的手上,继续解释道,“药剂是变声药,需要了解的也就是时长和……啊。”
精灵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停顿了一下。
他向在听了解释后还是有些不安的少女眨了眨眼。
“……和具体效果。”低沉的声线振动了空气。
法布里奇娅轻轻地倒吸了一口气。
——
“感觉怎么样?”少女有些紧张地盯着面前听到了自己声音后神情复杂的精灵,问道。
“嗯……”安德里亚砸吧了下嘴,“味道像是新酿的苹果酒,相当不错。”
听到这个回答白发的少女几乎要竖起了自己精致的小眉毛,“我指的不是味道!身体呢?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从我这边看来外表没有什么变化,不过眼睛的颜色好像变深了一些,就像是之前药剂的颜色一样。眼睛有没有什么感觉?会痛吗?”
“不……我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精灵将手搭在自己的眼角,“不过法布里奇娅,你还没有发现吗。”
他看着自己面前的少女。
“你是听过这个声音的……虽然是蛮久之前的了。”
自己听过的?
法布里奇娅愣了一下,皱着眉简单回顾了一下自己还不算漫长的人生。
嗯……是男性的声音,相比安德的来说要低很多,用她最近新学的词来说应该叫做……很有磁性?虽然好听但是自己还是更喜欢安德的声音嗯,像是落在树叶上的雨一样……这个的话则更像是一潭静谧的池水——深沉的,墨绿色,平静却望不见底的池水。
等等……雨水与池水……?
法布里奇娅好像抓住了一束一闪而逝的灵光,猛地抬起了头。
“——”她瞪大了眼睛。
安德里亚将自己的刘海与平日一贯披在胸前的长发一同束在了脑后,对着她微笑。
“你好,新生的弗洛拉小姐。”
——
“所以说……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跟着你一起去找我老师的那个精灵的声音?”
“定语真长。”安德里亚挑了下眉,“不过是的,这应该就是他的声音。”
“我以为变声药的效果是随机的……?”法布里奇娅表示还是有些无法理解,“你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安德里亚打断了她,眼睛里跳动着金色的光,“我不知道……但这药剂的颜色实在是太像了。”
“在柜台上看到的时候,简直就像是他正注视着我一般……”他叹息般地喃喃,“……所以我想试一试。”
“我想赌一次。”
法布里奇娅注视着在喝下药剂后变得尤其陌生的精灵,心里无法控制地升腾起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不安。在他们一起旅行的近百年来,她早已习惯安德里亚那温和的,少年般的声音——那是她熟悉,也是唯一了解的存在。她听过他的歌声,他的笑,还有他每晚睡前给她道的晚安,但是她却不知道现在在她面前的,拥有成熟低沉声线的精灵还是不是她了解的那个。
“即便你不知道这个药剂的时长和效果?”于是她忍不住用一种近乎质问的语气问道。
“即便我不知道这个药剂的时长与效果。”但他的回答坚定而迅速,没有犹豫。
她闭上了眼。
——
“不用担心,我很快回来。”
安德里亚留给她这句话后便消失在了他们小屋后的森林中。
而法布里奇娅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反应。
心中的感情繁复而混乱,她捂住了胸口。
担心与好奇,被突然抛下的不安与焦虑,还有……
“没关系,没关系的。”她不自觉地咬了咬下唇,“他说了……很快就会回来。”
——
那一天剩余的时间过得额外漫长。
法布里奇娅在小屋里来回踱着步,中途无数次试图以看书或者冥想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惜毫无作用。
最后,她干脆直接放弃那些试图掩饰自己真正情绪的举动,紧紧捏着从地上捡起的玻璃瓶,任凭自己的手指在剔透的硬面上摁出白印。
“啊——真是够了!”
她愤愤地将小瓶甩手砸在墙上——而药剂师协会出品的精良品质在这时成功地经受住了考验,小瓶仅仅是在与墙壁和地面接触时发出了几声脆响,但还是完好无损地滚回了少女的脚边。
法布里奇娅有些气闷地瞪着好像丝毫不受自己影响的小瓶,就像是瞪着某个就这样随便抛下她消失的精灵一样。
这一天毫无进展的等待而积攒起来的委屈终于决堤。
少女靠着墙壁蹲了下来,双手环抱着自己蜷成一团,还不忘小心翼翼地捡起刚刚被自己扔开的瓶子。
“不要……”
她的声音略带哽咽。
“不要抛下我啊……”
——
她终于擦干了脸上的泪水,走到门口将手搭在了门把上。
好的。
她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打气。
不过是去森林里走一走散散心,并不是特意去找人的。况且谁知道那个精灵在这么长时间里能跑到哪里去?而且就算真的碰到了他也都怪他这么晚了都还不回来嗯,自己真的只是出去散步……顺便担心他而已。
没错,就是这样……嗯?
五感比普通人不知要灵敏多少倍的弗洛拉好像突然听到了什么模糊的声音,她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耳朵上,试图辨别声音的内容。
“……听啊,在那遥远的云端之上,
云雀在歌颂着生命的哀悼。”
那是一首遥远的歌,似乎是从森林深处传来的。
法布里奇娅花了大概10秒钟才反应过来。
那是他的声音!
——
“……她指尖布满了细碎的伤口,
布满眼底的是痛苦与悲伤。
别走,她说。
请你就这样留在我身旁。”
法布里奇娅快速穿梭在树丛中,从未像现在一样感谢自己是一个受自然眷顾的弗洛拉。古树的在地面突起的树根会在她跳过时悄悄下沉一些,对其他种族并不友好的荆棘也在她晃动的手臂划过时将调整自己的尖刺以避免划破少女娇嫩的皮肤,就连她曳地的长裙也没有在这迅捷的奔跑中被扯开哪怕一个角落。她耳边缠绕着那这并不熟悉的声音,低沉而缱绻。即便是对这声音并无好感的法布里奇娅也不得不承认, 用这样的声音唱这样的抒情的歌词真是再合适不过——她不由得皱了皱眉。
但自己果然还是更喜欢安德的声音。
歌声已经近在耳边,而她停下了脚步,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缓慢地吐出。
你已经决定了,她对自己说。
这是你想要了解的,这是你渴望知道的。
她甩开心底最后一丝犹豫,向前迈出了最后一步,然后为眼前的景色屏住了呼吸。
——
『安德,你为什么一直都不用契灵?』
她蓦地在记忆的角落翻出了这段对话。
那时,金发的精灵在阳光中微微眯着眼睛,声音清澈得如同初春融化的雪。
『因为没有必要。』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当时的回答中包含了他怎样的自信与骄傲。
——
她的精灵正在用声音与元素进行共鸣。
法布里奇娅早已不是刚化出形态的弗洛拉,在师傅的教导和与安德里亚的旅行中度过的上百年让她成为了一个出色的法师。所以她明白安德里亚正在做的事情有多困难——以至于无法想象。
“……她的声音柔软而坚硬,
扯开了我的护甲扎入了我的心房。
但我还是转过了身,
离开了她,离开了故乡。
稳重的土系元素是低沉的鼓点,风与水编织着轻灵的笛声,跳跃的火与雷交织成精致的弦乐,林中的树叶在木元素的带动下轻轻颤动着枝条,让自然的婆娑融入了这场只有一个观众的表演的伴奏中。
“……我的眼中写着迷茫,我的心亦充满了忧伤。
我亲爱的战友啊,请你为我指明方向。”
年轻的弗洛拉将自己隐藏在树林的阴影中,注视着被光点包围着的精灵。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看着的正是安德里亚从未在她面前展现过的一面,是她一直试图了解的那个角落——其中包含着他曾经的的悲哀、挣扎与痛苦,但同时伴随着的,还有怀念、期盼和感恩——那是在他还未遇到她之前就存在于印刻在他骨子里的压抑与张扬。而这些对她来说还有些过于复杂的情感同他的歌声一道,像一波无比黑暗亦无比温暖的潮水一般向她涌来,缓慢,却坚定地将她淹没。
——
“……夜莺的歌声已不再清脆,群星亦消失在拂晓的山岗。
我亲爱的战友啊,明日我们将去向何方。”
在空气中沸腾着的元素在这一瞬间似乎停滞了一下。
安德里亚感受到那股自从他喝下药剂后从自己心脏处流出的炽热,终于燃尽了最后一点温度。冥冥之中有什么平和而柔软的存在一寸一寸地离开了他的身体,抽离了他的灵魂。这感觉像极了他曾经缠绕在自己指尖的发丝,他在阳光下闪耀着金黄的墨绿眼眸,他拂过他面庞滚烫的吐息,他最后混合着血液与汗水的拥抱,还有……
他连握在手心都无法做到的,那一捧璀璨而细碎的沙。
别走——
他好像听到了自己绝望的嘶吼——但更可能是不知在多少年前发出的声音在自己耳边的回声。
但是……
他离开了。
再一次地。
安德里亚轻轻合上了眼,敛去了眸中潋滟的水光。
再次启唇,又是法布里奇娅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我亲爱的战友啊,明日我们将离开家乡。
为了祖国,为了家人,为了那心爱的姑娘。
侵略者的号角已传到了森林,
伴随着的是我们同胞的哭号。
亲爱的战友啊,明日我们将奔赴战场。
手中的长枪指向敌人的方向。
再看一眼银月的穹云之顶,
再喝一口珍藏的晨露佳酿。
她为你编织的月桂护符,
请收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亲爱的战友,即便面对死亡也无需惊慌。
无论在何处,都有我为你保驾护航。”
安德里亚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
“无论在何处……都有我,”他重复吟唱着最后一句话,“为你保驾护航。”
“In sibble gereste.”*
他身边无数漂浮着的光点闪烁了一下后,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在黑暗中隐去了踪迹。
“In sibble gereste.”
树林回归了寂静。
——
“安德,该回去了。”
金发的精灵缓缓抬头看向她……或者只是单纯地望着她的方向,脸上是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恍惚与不舍。
“我们……”他的声音极低也极轻,“还想再在这里呆一会。”
我们。
他说的是我们。
法布里奇娅眼中是无法掩饰的苦涩。
除了他以外的另一个人,指的不是她。
但是……
她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了他身边。
“我陪你。”
安德里亚眨了眨眼,目光终于聚焦在了她的脸上。
他看着她。
看着她她由白到紫的,柔软而光滑的长发。
她晕染着淡粉的皮肤。
她残留着潮红的眼角。
她浅绿得近乎透明的眸子。
那是生命的颜色。
他向她伸出了手。
“好。”
——
Fin.
*In sibble gereste:(龙语)愿你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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