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节日任务:货物夺回+冰雪制造 √
- 题目来自色系十五题 √
- 秀恩爱 √
- 没有写完(亲爱的快发人设) √
- 打斗和傻白甜都不会写 √
- 如果以上没有问题的话
——
自安德里亚可以记事时起,颠末之森就一直是这样。
绿色的森林,绿色的池水,绿色的建筑,绿色的眼睛。
并不是说他并不喜欢绿色——正相反,年轻的精灵深爱着这代表着平和与安静的色彩。但与此同时,在他心里仍无可避免地期待着那每年一次能够让这片孕育了他的地方沾染上其他颜色的时候。
安德里亚轻轻将手搭在了核桃木做成的窗框上,透过玻璃凝视着远处隐约可见的教堂之顶,低声道。
“快到冬祭节了。”
——
染められる白 侵染之白
——
“所以说,为什么想好好庆祝下冬祭节都能碰到这种事啦!”法布理奇娅有些不开心地拍打开身边漂亮的金色叶子,愤愤地说道。
两人正穿梭在金冕林地中,林间偶尔显出身形的鹿灵们正好奇地观察着不常有的访客,同时也注意到了两人明显不佳的情绪。
“我知道这样的临时任务相当不常见……但为了晚上能够好好过个节,还是忍耐下吧。”平日里好脾气的精灵也无意掩饰自己声音中的愤怒,皱起了眉头——任何人在得知自己期待许久的节日因为一群不知从何而来的精灵而有可能被彻底毁掉的时候心情都不会太好。
“我知道啦……但是……”法布理奇娅还想发表几句抱怨,但安德里亚突然做出的噤声手势让她果断地闭上了嘴。
金发的精灵侧身隐匿在树丛的阴影中,在静静观察了一会后向法布理奇娅比划一个三,指了指她,然后又比划出了个二,然后指了下自己。在白发的弗洛拉点头表示明白后,两人便一起拨开了树丛出现在了他们的目标前——三个精灵和一位狼型贝斯特。
“只有两人……居然都敢直接出现在我们面前。”那三个精灵在听到树林中的动静时还有些紧张,但看到走出来的只有两人后明显大大地松了口气,动作和语气都带上了些不屑。“喂,那边的贝斯特,你出场的时候到了。”
安德里亚微微眯起了眼睛,扫视着那个身材高挑的女性贝斯特——然后略微有些不爽地发现自己居然比她要矮上一点。而那个贝斯特在从货车旁走过来后丝毫没有开口的打算,她微微弓起腰,亮出利爪,几乎是一眨眼间就冲到了法布理奇娅的面前。
“来吧……你的对手是我。”安德里亚闪身拦下了贝斯特的攻击,手中的长剑精确地点在了她已经伸长的爪尖。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秒,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转移战场。在他们身后,法布理奇娅则快速在自己身上用她最熟悉的风系元素覆盖上了一层盾牌,并开始凝聚风系和木系元素用来攻击。
狼型贝斯特将自己的速度和力量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尖爪与牙齿的配合相当默契,而安德里亚在则一直保持着小幅度却相当有效地防守躲闪状态。长时间毫无作用的攻击明显激怒了她,再加上安德里亚时不时地还在战斗的空隙往另外一边的战场丢去几个用于震慑的风刃——简直是最佳嘲讽,于是在又几次落空的挥爪后,身材姣好的雇佣兵猛地后跃一步激活了自己的契灵——暗系元素蔓延并包裹住了她原本就无比锋利的爪子,然后迅速在身后的树干上借力后再次向安德里亚扑来。
“有点意思。”安德里亚面对着比之前还要迅猛的攻击也微微认真了起来,原本在身边没有太多动作的左手开始不断凝聚着由光系元素构成的小型盾牌,并用指尖灵活地指挥着光盾闪现又消失在贝斯特有可能攻击的部位,与此同时右手的挥舞着的长剑也微微加快了速度。就在这时,安德里亚感觉到那一直隐藏在暗处的气息突然出现在了自己背后,他勾起了嘴角,猛地压低了身体的同时不忘在原本试图刺向自己后背的手臂上微微施力将他引向那个狼型贝斯特的方向。
预料之外的动作让两个贝斯特明显地愣了一下——估计他们这样的合作难得失手一次。而安德里亚则借此机会则迅速调转了手中长剑的方向用剑柄用力打在了狼型贝斯特的腹部——这一击的效果立竿见影,刺客少女立刻扭曲着面孔弯下了腰,而安德里亚则继续丝毫不怜香惜玉地用剑柄敲在了她暴露出的后颈处,成功地用二连击把这个队伍中最具威胁的一员废除了战斗力。
原本在一旁跟弗洛拉不紧不慢地拉锯着的三个精灵在看到自己雇佣的最强者倒地后有些慌乱地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突然加快了手中射出的弓箭的频率,而另外两个则趁法布理奇娅的动作被打乱节奏的空隙酝酿好了两个看起来威力不俗的魔法,并且瞄准了安德里亚看似毫无防御的后背。
“安德!”从余光撇到这一幕的法布理奇娅惊叫出声,下意识地将之前一直覆盖在自己身上的护盾解除并转移到了安德里亚身上,并没发现那个一直牵制着她的弓手在这时停止了一瞬的攻击——为了换上附了魔的弓箭。
本打算用猫头鹰贝斯特的身体来为自己挡住这轮攻击的精灵在感觉到身上突然出现的风系护盾后下意识地回头看向自己的队友,然后瞪大了眼。
“法布里奇娅!”
——
安德里亚有些僵硬地看着被突如其来的爆炸而引起的烟雾所包围的地方,身体只能下意识地被动抵挡着攻击。而身为雇佣兵的另外一名贝斯特并没有浪费这个机会——土系元素以不符合自己属性的矫捷缠绕住安德里亚的双腿,而他则趁对方速度被骤然放慢的空隙从握住了一直隐藏在袖子中的袖剑并猛地刺向精灵的双眼,也就是在这时两个被同时放出的魔法也舔舐到了他的后背——然后被法布理奇娅的护盾挡了下来。安德里亚在魔法被抵消而产生的震荡中终于回过了神,用手中的剑在千钧一发之际挡在了自己面前。
剑与剑之间的力量碰撞产生了短暂的僵持,看着眼前明显不善力量的贝斯特额间隐约的汗水,安德里亚蓦地暗下了眸子,在手上爆发出火焰的力量。艳丽的红仿佛他手中之剑的延伸一般凶猛地冲向他面前因为他的突然进攻而有些慌乱的人——看他身上残留的羽毛装饰应该是个猫头鹰贝斯特。安德里亚毫不在意手中普通精钢制成的长剑因为这样粗糙的元素运用而开始微微发烫,甚至有可能支撑不到这场战斗的结束,反而不断在其之上不断凝聚着越来越多的火系元素。侵略性的火浪仅仅是擦到了贝斯特因为战斗而略显凌乱的刘海就传来了一阵焦糊的气味。猫头鹰在躲避攻击的同时下意识地想要张开翅膀,安德里亚却抓住了他仰头时露出的破绽让手中的火焰再次爆发——贝斯特的下颌被狠狠击中,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顺着巨大的力道被击飞,整个人都撞在身后坚硬的古树上。安德里亚眯眼看了一下全身都因为冲击力而暂时无法动弹的贝斯特,用了不到半秒的时间克制住了自己雀跃地想要上去补刀的冲动。
“安德,我没事。”从逐渐散去的烟雾中传出了他熟悉的声音,他紧绷的肩膀终于略略放松了一些,但他安德里亚还是几个跳跃来到了法布理奇娅的身边——她及时用契灵打开的八音盒为她挡住了大部分的攻击,但爆炸产生的余波和掀起的碎片还是在她脸上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痕——安德里亚伸手附了上去。
“你,你怎么可能可以运用这么多不同属性的魔法?!”两人身后传来了一个精灵颤抖而难以置信的声音。
“愚蠢。”安德里亚将手从少女已经被他擦干净并且用少量木系元素治好的脸上滑下,转过身,忽略了身后法布里奇娅则因他这从未听过的冰冷声音而微微发抖的身体。“不过是对于元素最基本的运用而已……才过了百年,我的族人就又已经忘记如何战斗了吗。”
“同时被遗忘的,似乎还有身为精灵最基本的理智与洞察力呢。”
安德里亚面无表情地将长剑抬起,剑尖直指着在被雇佣而来的贝斯特都倒下后抱团站在一起还有些瑟瑟发抖的精灵们。
“来,”他眯起了眼睛,“让我教教你们……”
“……什么是精灵的骄傲。”
——
再次开始的战斗几乎在眨眼中就分出了胜负。
“那么,现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安德里亚用他在战斗后依旧冰冷的手指扣住了那个伤了法布里奇娅的精灵,单手将其举离地面。
“放……放开我……!”喉咙被压迫而无比痛苦的精灵在空中略显无力地挣扎着,“我,我们是为了……咳……颠末之森……”
安德里亚加重了自己指尖施加的力道。
“咳——噶啊——不,不——!!!”被钳制的精灵浑身抽搐地痉挛着,金绿色的瞳孔开始涣散。“不……不要……”
“我们不过是为了保护颠末之森的纯净而已!”在一旁被结实的藤蔓束缚住四肢的一位女性精灵终于受不了同伴被折磨时发出的痛苦声音,大声地哭了出来,“我们……不过是不想看到那些肮脏的外来者玷污这片森林而已……”
她金色的长发因为沾上了灰尘而不再闪耀,她蜷缩在另外一个同样被紧紧捆住的精灵旁,眼泪顺着面颊渗入土地。
“我们错了……”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啜泣着。“对,对不起……”
安德里亚看着这些倒在地上早已失去了精灵的高贵的同族们,抿紧了唇,将手中气息已经变得微弱的精灵甩到了他的同伴中去,藤蔓从地底窜出将他的双手捆在了背后。
“你们确实错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冰冷而不带情绪。“不是错在自己的理念,而是错在在不了解自己行为有可能造成的后果前就开始了行动。”
他转过身,走向已经倚在货车旁静静等待的少女。
“那我,我们呢……”还是那个女性精灵弱弱地开了口。
他停住了脚步。
“幸运的是我今天只负责追回货物……”他侧过头,声音略略放缓。
“冬祭节快乐。”
——
两人从金冕林地回到烬歌城的一路都十分沉默。安德里亚是因为不大熟悉如何驾驶马车,而法布理奇娅则是一直皱着小眉头思考着什么的样子。在顺利地回到联合商会将一车的货物搬到那一群焦急等待着的地精面前后,他才终于松了口气看向了依旧在颦眉思索着的少女。
“在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法布理奇娅在听到他的声音后有些茫然地抬起了头,嘴里嚅嗫着小声说了什么。
安德里亚眨了眨眼。
“我也想……帮安德的忙啊。”
——
“非常感谢你们,强大的冒险者先生和女士!”就在这时好不容易清点完毕他们运回的货物的地精窜到了他们面前,搓着手有些谄媚地对他们笑道,“那个……其实这边还有一点小问题,请问你们能不能再出手帮下忙呢?”
地精不等他们给出回答便后退几步露出了身后看起来有些复杂的机器。“这是我们种族发明的最受欢迎的机器之一——降雪机。”他有些骄傲地拍了下胸口,“往年那能够覆盖整个烬歌城的大雪就是这个宝贝儿做出来的!”
“可惜……”他又露出了那个明显是有求于人的笑容,“我们通常都要花超过半天的时间来让大雪覆盖整个城市,这回因为这事我们的时间……呃,有些不够了。”
法布理奇娅撇到自己身边精灵的眼睛好像在想到什么后突然亮了一下。
“是希望我们能够帮助你人工制造一下降雪吗?”安德里亚向前了一步这样问道。
“没错没错!哎呀先生您真是太聪明了……”地精的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期冀,“其实这个很简单只要您——”
“好的,我们来帮忙。”安德里亚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还麻烦你们先把机器设置好,接下来的事情我们会负责的。”
“我,我不会控制水系元素……”法布理奇娅听到他们的对话后有些沮丧地低下了头,而安德里亚则微笑着点了点她的前额,在她迷茫的抬头时牵起了她的手。
安德里亚修长而指节分明的大手包裹着少女相比之下略显柔软的小手。法布里奇娅为这突如其来又不大寻常的亲密接触悄悄地红了耳廓。安德里亚小心翼翼地在掌心缓慢而轻柔地覆盖上了一层风系元素,青色的气流自他的掌心逸散而出后缠绕在了她的指尖。安德略微附身,将唇附在了法布里奇娅的耳边。
“来。”
过近的声音在耳中产生的令人战栗的振动布里奇娅的脸变得更红,她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手上,然后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体中的风系元素正在不断沸腾,元素在她的体内欢呼着跃跃欲试地想要爆发——以一种快乐而轻松的方式。
她服从了召唤。
巨大的透明气流自两人脚下升腾而起,裹挟着已经打开的机器中不断喷出的雪花冲上了高空。安德里亚不知何时已经放开了他们相连的手,双臂如同指挥家一般在空中挥舞着,而随着他的动作无数金色的光点顺着这一股温柔的风附着在了雪花之上。
纷纷扬扬的雪在两人的帮助下迅速包裹住了整个烬歌城,与往年不同的,带着闪亮金色的雪花引起了人群中的阵阵惊呼,孩童们咯咯笑着率先冲到了雪地里,小小的身体带着无穷的活力蹦蹦跳跳地想要捉住一片片没有重量的雪花。失败了也不气馁,亮晶晶的眼睛一转便将注意力转移到地面上已经开始初具规模的积雪上,叽叽喳喳地招呼着在不远处疯跑的小伙伴过来堆雪人,顺便还吸引来了几个刚到烬歌城参加冬祭庆典的小精灵的注意。
而大人们则含笑注视着这群吵闹而温暖的小小生命们,互相低声或高亢地祝福着节日快乐,远道而来的游吟诗人们在广场上坐下,默契地拿出不同的乐器开始演奏冬祭的赞歌。一些贝斯特踩着热情的舞步从不同的角落出现,簇拥着一个弗洛拉来到了广场的中间。绿发的弗洛拉向围观的人们眨眨眼睛,在歌声的环绕中现出了原型——一株巨大的冬青树。人群发出了巨大的欢呼,精灵和亚精灵,甚至有旅行而来的人类也在这高昂的气氛中逐渐加入了贝斯特们随性而自然的舞蹈,同时不断有精灵和鸟类贝斯特借由自己的形态和魔法将精致的装饰品挂在冬青树上,苍穹之上用魔法和机械制造出的雪花纷纷飘散而下。
——
安德里亚带着法布里奇娅来到了一个可以从窗口完整地观察到广场上景象的酒馆里,两人并肩坐着,安静地品尝着面前滚烫的蜜酒。
法布理奇娅看着窗外因为自己也贡献了一份力而出现的奇景而激动得脸色微微泛红,安德里亚则撑着头,微笑地看着少女因为窗外的反光而闪烁着光芒的眸子,渐渐的,因为战斗而略有些亢奋的心情平静下来,取而代之的则是某种温暖中带着一丝燥热的鼓动。
他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伸手将她看向窗外的的脸转回自己的方向,将她的面颊微微抬高。
法布里奇娅带着些疑惑眨了眨眼,但是没有反抗,唇边还带着一丝没收回的笑意。
精灵冰冷的手指穿过了弗洛拉那一直被主人打理得无比顺滑的白发,温柔而不容置疑地扣在了她的脑后。
“法布里奇娅。”安德里亚低声喃喃,俯下了身。
她看到了他眼中落入的千亿星辰。
——
TBC.
+展开
- 趣味任务:变声药 √
- 题目来自色系十五题 √
- 人设黑历史 √
- 其他脑洞 √
- 5081字 √
- 渣文笔注意 √
- 如果以上没问题的话
————————————————————————
——我真的非常喜欢这个颜色。
安德里亚正站在药剂师协会的窗口前,手里拿着刚刚从布告板上撕下来的任务。他金绿色的眼睛注视着柜台内静静排列着的一排药剂中靠边的一瓶,脑子里不受控制地这样想着。
“请问您这次过来是为了公会最新的那个任务吗?”
柜台内相熟的年轻药剂师暂时停下了手头的药剂公式计算,将手中的笔放在了桌上。
那瓶药剂轻微地晃动了一下,其上的光线巧妙地映照在安德里亚的眼中后又迅速溜走,像是谁隔着时空对他悄悄地眨了下眼睛。
金发的精灵略略恍了下神,抬起眼,对着药剂师微微一笑。
“是的,我接受这个委托。”
他伸出自己苍白而纤长的手指。
“请给我左数第二瓶,谢谢。”
——
饮み込まれる绿 吞噬之绿
——
“我回来了~刚刚又学到了一种蛋糕的做法,妮娜真是个好客的女主人,明明我们都跟她说过没必要因为我们是外来者就特殊照顾了……”
法布里奇娅带着一身甜美的蛋糕气味走进房间时,安德里亚正坐在窗边,漫不经心地晃动着手里的玻璃瓶。
他们现在正停留在北方的一个小镇里,算是给前段时间过于紧张的遗迹探险放个小假。两人在小镇边缘紧挨着森林的地方租了一间小木屋,平日闲的没事时安德便去任务布告板那随手接几个简单的小任务,而法布里奇娅则培养出了烘焙的兴趣。小镇的居民友好而热情,面包店的老板娘更是相当喜欢这个新来的乖巧少女,时不时邀请她去自己的店里,手把手地教给她一些自己的技巧与秘方。
“不过今天烤的是蓝莓蛋糕,我还特地去森林里拜托古树先生帮我找到了最新鲜的树丛……安德?你在听吗?”许久没得到回应的少女声音里带上了些许疑问,于是伸手碰了下精灵的肩膀。
“法布里奇娅。”精灵这才回过神来,“你回来了。”
“嗯。妮娜女士说今天我只用在上午帮下忙就可以了……不过这个不是重点,你在看什么呢?”
“啊……这个。”他将视线转回了自己手中的小瓶,目光变得恍惚起来,“这是……这真是非常美丽的颜色,不是吗?”
法布里奇娅有些不解地歪了歪头,不大明白那有些答非所问的回答,然后将注意力转移到他手中做工精致的小瓶——还有其中随着精灵的动作微微晃动的药剂。
“跟你眼睛的颜色有点像呢,”她弯起了眼睛,“虽然要深很多,但在阳光下都会有这样漂亮的金色反光,所以我特别喜欢在天气好的时候跟你一起出去。我每次看到都会觉得——”她猛地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迅速别过脸去掩饰沾染上的一抹绯色。
“嗯?”安德里亚有些缓慢地抬头。
“没,没什么!这个是?”她有些慌乱地转移着话题。
“药剂师协会的新任务。”
法布里奇娅庆幸中带了一丝失望地发现安德里亚似乎并不在意之前她不正常的骤停,“这次是解析成份的任务吧,又是从哪个遗迹里翻出来的?有什么我能帮——你!”
她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金发的精灵打开瓶盖将效果不明的药剂一饮而尽。
“你,你,你……”法布里奇娅在自己反应过来前双手就已经扯上了精灵的衣领,毫不在意因为她突如其来的动作而从他手中滑落的玻璃瓶就这样摔在自己脚边。“你疯了吗?!药剂师协会的试药任务也敢接?!接了就算了你有必要在自己来试吗随便在外边找个实验品——”
“法布里奇娅。”安德里亚有些哭笑不得地出声打断了情绪激动的少女。
“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我像是会随便接任务的人吗。”他安抚性地将自己的手搭在她的手上,继续解释道,“药剂是变声药,需要了解的也就是时长和……啊。”
精灵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停顿了一下。
他向在听了解释后还是有些不安的少女眨了眨眼。
“……和具体效果。”低沉的声线振动了空气。
法布里奇娅轻轻地倒吸了一口气。
——
“感觉怎么样?”少女有些紧张地盯着面前听到了自己声音后神情复杂的精灵,问道。
“嗯……”安德里亚砸吧了下嘴,“味道像是新酿的苹果酒,相当不错。”
听到这个回答白发的少女几乎要竖起了自己精致的小眉毛,“我指的不是味道!身体呢?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从我这边看来外表没有什么变化,不过眼睛的颜色好像变深了一些,就像是之前药剂的颜色一样。眼睛有没有什么感觉?会痛吗?”
“不……我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精灵将手搭在自己的眼角,“不过法布里奇娅,你还没有发现吗。”
他看着自己面前的少女。
“你是听过这个声音的……虽然是蛮久之前的了。”
自己听过的?
法布里奇娅愣了一下,皱着眉简单回顾了一下自己还不算漫长的人生。
嗯……是男性的声音,相比安德的来说要低很多,用她最近新学的词来说应该叫做……很有磁性?虽然好听但是自己还是更喜欢安德的声音嗯,像是落在树叶上的雨一样……这个的话则更像是一潭静谧的池水——深沉的,墨绿色,平静却望不见底的池水。
等等……雨水与池水……?
法布里奇娅好像抓住了一束一闪而逝的灵光,猛地抬起了头。
“——”她瞪大了眼睛。
安德里亚将自己的刘海与平日一贯披在胸前的长发一同束在了脑后,对着她微笑。
“你好,新生的弗洛拉小姐。”
——
“所以说……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跟着你一起去找我老师的那个精灵的声音?”
“定语真长。”安德里亚挑了下眉,“不过是的,这应该就是他的声音。”
“我以为变声药的效果是随机的……?”法布里奇娅表示还是有些无法理解,“你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安德里亚打断了她,眼睛里跳动着金色的光,“我不知道……但这药剂的颜色实在是太像了。”
“在柜台上看到的时候,简直就像是他正注视着我一般……”他叹息般地喃喃,“……所以我想试一试。”
“我想赌一次。”
法布里奇娅注视着在喝下药剂后变得尤其陌生的精灵,心里无法控制地升腾起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不安。在他们一起旅行的近百年来,她早已习惯安德里亚那温和的,少年般的声音——那是她熟悉,也是唯一了解的存在。她听过他的歌声,他的笑,还有他每晚睡前给她道的晚安,但是她却不知道现在在她面前的,拥有成熟低沉声线的精灵还是不是她了解的那个。
“即便你不知道这个药剂的时长和效果?”于是她忍不住用一种近乎质问的语气问道。
“即便我不知道这个药剂的时长与效果。”但他的回答坚定而迅速,没有犹豫。
她闭上了眼。
——
“不用担心,我很快回来。”
安德里亚留给她这句话后便消失在了他们小屋后的森林中。
而法布里奇娅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反应。
心中的感情繁复而混乱,她捂住了胸口。
担心与好奇,被突然抛下的不安与焦虑,还有……
“没关系,没关系的。”她不自觉地咬了咬下唇,“他说了……很快就会回来。”
——
那一天剩余的时间过得额外漫长。
法布里奇娅在小屋里来回踱着步,中途无数次试图以看书或者冥想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惜毫无作用。
最后,她干脆直接放弃那些试图掩饰自己真正情绪的举动,紧紧捏着从地上捡起的玻璃瓶,任凭自己的手指在剔透的硬面上摁出白印。
“啊——真是够了!”
她愤愤地将小瓶甩手砸在墙上——而药剂师协会出品的精良品质在这时成功地经受住了考验,小瓶仅仅是在与墙壁和地面接触时发出了几声脆响,但还是完好无损地滚回了少女的脚边。
法布里奇娅有些气闷地瞪着好像丝毫不受自己影响的小瓶,就像是瞪着某个就这样随便抛下她消失的精灵一样。
这一天毫无进展的等待而积攒起来的委屈终于决堤。
少女靠着墙壁蹲了下来,双手环抱着自己蜷成一团,还不忘小心翼翼地捡起刚刚被自己扔开的瓶子。
“不要……”
她的声音略带哽咽。
“不要抛下我啊……”
——
她终于擦干了脸上的泪水,走到门口将手搭在了门把上。
好的。
她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打气。
不过是去森林里走一走散散心,并不是特意去找人的。况且谁知道那个精灵在这么长时间里能跑到哪里去?而且就算真的碰到了他也都怪他这么晚了都还不回来嗯,自己真的只是出去散步……顺便担心他而已。
没错,就是这样……嗯?
五感比普通人不知要灵敏多少倍的弗洛拉好像突然听到了什么模糊的声音,她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耳朵上,试图辨别声音的内容。
“……听啊,在那遥远的云端之上,
云雀在歌颂着生命的哀悼。”
那是一首遥远的歌,似乎是从森林深处传来的。
法布里奇娅花了大概10秒钟才反应过来。
那是他的声音!
——
“……她指尖布满了细碎的伤口,
布满眼底的是痛苦与悲伤。
别走,她说。
请你就这样留在我身旁。”
法布里奇娅快速穿梭在树丛中,从未像现在一样感谢自己是一个受自然眷顾的弗洛拉。古树的在地面突起的树根会在她跳过时悄悄下沉一些,对其他种族并不友好的荆棘也在她晃动的手臂划过时将调整自己的尖刺以避免划破少女娇嫩的皮肤,就连她曳地的长裙也没有在这迅捷的奔跑中被扯开哪怕一个角落。她耳边缠绕着那这并不熟悉的声音,低沉而缱绻。即便是对这声音并无好感的法布里奇娅也不得不承认, 用这样的声音唱这样的抒情的歌词真是再合适不过——她不由得皱了皱眉。
但自己果然还是更喜欢安德的声音。
歌声已经近在耳边,而她停下了脚步,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缓慢地吐出。
你已经决定了,她对自己说。
这是你想要了解的,这是你渴望知道的。
她甩开心底最后一丝犹豫,向前迈出了最后一步,然后为眼前的景色屏住了呼吸。
——
『安德,你为什么一直都不用契灵?』
她蓦地在记忆的角落翻出了这段对话。
那时,金发的精灵在阳光中微微眯着眼睛,声音清澈得如同初春融化的雪。
『因为没有必要。』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当时的回答中包含了他怎样的自信与骄傲。
——
她的精灵正在用声音与元素进行共鸣。
法布里奇娅早已不是刚化出形态的弗洛拉,在师傅的教导和与安德里亚的旅行中度过的上百年让她成为了一个出色的法师。所以她明白安德里亚正在做的事情有多困难——以至于无法想象。
“……她的声音柔软而坚硬,
扯开了我的护甲扎入了我的心房。
但我还是转过了身,
离开了她,离开了故乡。
稳重的土系元素是低沉的鼓点,风与水编织着轻灵的笛声,跳跃的火与雷交织成精致的弦乐,林中的树叶在木元素的带动下轻轻颤动着枝条,让自然的婆娑融入了这场只有一个观众的表演的伴奏中。
“……我的眼中写着迷茫,我的心亦充满了忧伤。
我亲爱的战友啊,请你为我指明方向。”
年轻的弗洛拉将自己隐藏在树林的阴影中,注视着被光点包围着的精灵。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看着的正是安德里亚从未在她面前展现过的一面,是她一直试图了解的那个角落——其中包含着他曾经的的悲哀、挣扎与痛苦,但同时伴随着的,还有怀念、期盼和感恩——那是在他还未遇到她之前就存在于印刻在他骨子里的压抑与张扬。而这些对她来说还有些过于复杂的情感同他的歌声一道,像一波无比黑暗亦无比温暖的潮水一般向她涌来,缓慢,却坚定地将她淹没。
——
“……夜莺的歌声已不再清脆,群星亦消失在拂晓的山岗。
我亲爱的战友啊,明日我们将去向何方。”
在空气中沸腾着的元素在这一瞬间似乎停滞了一下。
安德里亚感受到那股自从他喝下药剂后从自己心脏处流出的炽热,终于燃尽了最后一点温度。冥冥之中有什么平和而柔软的存在一寸一寸地离开了他的身体,抽离了他的灵魂。这感觉像极了他曾经缠绕在自己指尖的发丝,他在阳光下闪耀着金黄的墨绿眼眸,他拂过他面庞滚烫的吐息,他最后混合着血液与汗水的拥抱,还有……
他连握在手心都无法做到的,那一捧璀璨而细碎的沙。
别走——
他好像听到了自己绝望的嘶吼——但更可能是不知在多少年前发出的声音在自己耳边的回声。
但是……
他离开了。
再一次地。
安德里亚轻轻合上了眼,敛去了眸中潋滟的水光。
再次启唇,又是法布里奇娅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我亲爱的战友啊,明日我们将离开家乡。
为了祖国,为了家人,为了那心爱的姑娘。
侵略者的号角已传到了森林,
伴随着的是我们同胞的哭号。
亲爱的战友啊,明日我们将奔赴战场。
手中的长枪指向敌人的方向。
再看一眼银月的穹云之顶,
再喝一口珍藏的晨露佳酿。
她为你编织的月桂护符,
请收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亲爱的战友,即便面对死亡也无需惊慌。
无论在何处,都有我为你保驾护航。”
安德里亚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
“无论在何处……都有我,”他重复吟唱着最后一句话,“为你保驾护航。”
“In sibble gereste.”*
他身边无数漂浮着的光点闪烁了一下后,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在黑暗中隐去了踪迹。
“In sibble gereste.”
树林回归了寂静。
——
“安德,该回去了。”
金发的精灵缓缓抬头看向她……或者只是单纯地望着她的方向,脸上是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恍惚与不舍。
“我们……”他的声音极低也极轻,“还想再在这里呆一会。”
我们。
他说的是我们。
法布里奇娅眼中是无法掩饰的苦涩。
除了他以外的另一个人,指的不是她。
但是……
她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了他身边。
“我陪你。”
安德里亚眨了眨眼,目光终于聚焦在了她的脸上。
他看着她。
看着她她由白到紫的,柔软而光滑的长发。
她晕染着淡粉的皮肤。
她残留着潮红的眼角。
她浅绿得近乎透明的眸子。
那是生命的颜色。
他向她伸出了手。
“好。”
——
Fin.
*In sibble gereste:(龙语)愿你安息
+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