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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哥,你有没有看过和我长得几乎一样的小女孩?”似乎是稍微熟悉了一些。一直默不作声呆在白钟身后自娱自乐的小鬼加快脚步缩短了二人之间的距离,开始挑起话题。
“是你的亲戚么?”白钟正在整理着现况,穗的问题把他不知道飞到哪去的想法,重新拽了回来。老旧的白炽灯布满灰尘,散发着的惨白光线似乎粘稠得让人焦躁。
“恩。实可是我很重要的家人哦。不过我也是不会经常看到她啦。”
“是你的姐姐?”白钟耐下心来问,不过脱离了复杂的思考,来自四周细微的杂音又开始摧残他的精神。
“实是我的双胞胎妹妹哦,不过目前比我小了一岁,听婆婆讲实出生时比我要晚十二分钟,不过现在实比我小一岁。所以我当然是姐姐啦。”穗微微加重了“姐姐”二字,露出一个有点自豪的笑容。
“哦,原来是姐姐么。不过能有个妹妹也不错……”从四周传来的聊天声中,白钟听到了从其他地方传来的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后面的车厢还有其他人么……当他这么想的时候,却又从声音中听到了细微的车轮声……餐车?这个想法让他自己都有点震惊。
“穗小姐,你听见了什么声音吗?”他觉得自己得过去看看。
“咦我肚子叫的声音大哥哥听到了吗?”穗一脸郁闷,呆毛晃了晃最终还是软趴趴地锤了下来“大哥哥我跟你讲……我现在能吃下一整只蓝鲸——”
“啊......不,我不是说这个,快点跟上来,我们回3车厢看看。”白钟查看了一下四周,发现没人注意他们,于是快速的向2号和3号车厢之间的门走了过去。
穗点点头跟在白钟的身后“大哥哥,我们还……”她微微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犹豫要不要提出这个问题“……我们还有出这里的机会吗?”不用看对方的表情,白钟就能感受到穗心理的不安。
但是并不擅长安慰孩子的他,只把从威廉斯那里获得的情报说了出去。“只要活到异常结束就没问题了。”“恩,只能努力生存下去了呢……呃,我是说一起做为活物!”穗并没有注意到大人间的气氛,小孩子一直是种善变的生物,上一秒还处于萎靡状态,下一秒又有满血复活的可能。穗跑到白钟面前,晃了晃之前被她捏烂的易拉罐。“我力气超大的说不定会帮到什么哦?”
“......”白钟不幸的回想起了他连瓶盖都拧不开的那段时期,这个强烈的对比在他眼中实在丢人,“咳,谢谢你的好心,穗小姐。”最后白钟只能这么回答。
接着白钟推开了3号车厢的门,正好和一位中年男子打了个照面,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位衣着一丝不苟的外国人也并不是简单的普通市民,比起影子带来的威胁他带来的更像是刑警常年磨练出的敏锐。和他站在一起的还有位之前没见过的少女。少女的一只眼睛上覆盖着巨大的彩色五角星,另一只是暗红色的瞳孔。黑色的短发干净利落。从打扮上来讲,虽然看似无害。不过也应该提防些。
“啊抱歉。”好像是自己刚刚不小心撞到了对方。也许是太过着急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了,导致反应速度并不是那么快。
“没事吧孩子。”看起来像警察的中年男子担心的问。
“恩,没什么事。你们从四车厢过来吗?”白钟出于礼貌的回答。
“恩,你们从前面过来的?”
“恩,不过我们是从三车厢上车的,到前面碰到了熟人。”似乎没有隐瞒的必要,所以白钟直接说了出来。
“我叫花鹤,警察,有什么事随时都可以告诉我。”
“谢谢警察先生,我叫白钟,虽然您的好意我领了,不过我认为我能照顾好自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白钟似乎从心底对这位警察有点抵触。
“当然,作为一个成年人你当然可以,不过 有什么需要帮助依然可以来找我。”没有时间多说什么,白钟礼貌的笑了笑,之后大概还会有机会见面的,然后带着穗离开了2号车厢。这时所谓的“乘务员”从4号车厢进来了。那是位有着深紫色的瞳孔和头发的男人,一边的眼睛被眼罩挡住,嘴里叼着棒棒糖,虽然看起来有些危险。不过并没有给白钟留下什么危险的感觉。一边的穗做好了跑步冲刺的姿势,看样子想要撞过去辨别是不是活物,白钟被吓了一条,快速的拉住了她。
“大哥哥,那团是活物吗”高度近视的穗忧伤的问。
“不清楚,看样子大概是乘务员之类的,先等等再说。”大概从打扮上看是乘务员之类的,不过他的车子里装满了糖果,各种口味的糖果在灯光的照射下变得眼花缭乱。这时白钟注意到了一边一个人坐着威廉斯,他低着头,膝盖上放着小型的记事本,不知道在写什么东西。似乎乘务员的开门声也惊扰了他,威廉斯下意识的抬起头。白钟看到他的表情并没有太多惊奇,大概是之前在影之森遇到过之类的东西吧。等乘务员走得再近些时,威廉斯的表情突然变得很精彩,“woc!!!!”他大叫。“是谁不好是个基佬!!!!!”
咳咳,先不说这个用词,但是目前来看这两个人似乎认识。一边的穗扯了扯白钟的衣角,他会意的蹲下去。
“大哥哥……请问基佬是什么呀?”穗对这个陌生的名词产生了极大兴趣。看着这孩子充满求知欲的眼神,白钟感到为难起来。“嗯……大概是指社会上存在的一种类型的人,等你稍微大些自然而然的就理解了。”穗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对面的乘务员也用是一脸“哦,是你啊,你怎么在这?”的表情看着威廉斯。
但是威廉斯一边尴尬的打招呼,一边收拾着自己东西。似乎不想和对面的熟人多聊一会。乘务员对这样的行为视而不见,他笑眯眯的掏出一块糖递给了威廉斯。
“要不要尝尝最新出的糖?”和其他的糖形状好像不大一样,白钟半眯起眼睛打算看清楚是什么,不过等他真的看清的时候,他快速的挡住了穗的眼睛。“呜哇天黑了!”穗发出小小的惊呼声。片刻之后白钟又记起她是那种四米开外分不清是不是活物的视力,于是一边感叹自己的反映过激一边又满含歉意的把放开了穗。
威廉斯也一脸惊恐的看着对方,看着被塞到手里的糖,把它砸到了乘务员的脸上,然后转身就跑。结果却被乘务员顺手抓住了围巾,“最后的时候你还真是能干啊”他说。“说实话真的是一直都没想出来你能做出那种事情。”
我真希望他们谈论的不是床上的话题,白钟在心里默默的吐槽。穗在一旁不明情况地感慨着这两团(大概是)活物看来是之前认识?感情真是好啊……
威廉斯一边奋力挣扎一边叫着,“啊啊,够了放开我。”乘务员并没有放手的意思,他反而伸出手去摘威廉斯的面具。“说起来这里也是你罪过的证明啊。”
威廉斯突然一用力把乘务员推开了,手里的包也掉地上了,急匆匆的用手死死的把面具捂住,脸色变得难看得不正常。
站在门口看戏的白钟这才严肃起来,面具被摘掉的瞬间他多多少少看见了地下的一点疤痕,像是皮肤被扯下一层后又覆盖上一层黑色的奇怪物质,总之并不是什么能简单分辨出是什么造成的伤口。
威廉斯这才注意到在门口站着的白钟和一边虽然 看不清但是努力眯着眼睛的穗。随后,乘务员也注意到了这两位不请自来的乘客。“啊啊,其他人来了,就先算了。”他摆了摆手说。说着弯腰准备把地上的包捡起来,威廉斯沉着脸快速的抢先一步把包拎起来,护在了怀里恶狠狠的盯着乘务员,“如果你只是骂我的话,没什么,但是这个不是你能碰的东西!”他喘了空气接着说,“如果你再这样的话,我就把你当做敌人杀掉。”说完头也不要回的跑回了4车厢。
乘务员看着威廉斯的背影摇了摇头,一脸 “不好意思有点玩过头”的表情。
“乘务员先生你曾经是人类吗?”白钟并没有打算在尴尬的气氛中耗下去,他走到了乘务员旁边开始提问。终于可以走过去了,穗开心的举起影灵转了一圈,小跑跟上前,黑色的小皮鞋踏在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眼前的人点了点头,白钟把视线转到了乘务员手里推着的车子上。各种各样的糖果被堆在一起。考虑到不知道会被困在这里多长时间,食物估计会成为重要问题。
“来点糖吗?”乘务员好像注意到了白钟的视线。
穗露出有点不屑的眼神,小声咕哝着“六年级的大姐姐才不会有点想吃小孩子的东西什么的……和……和没有带零用钱没关系哦……”不过视线粘着在糖果上移不开了。
白钟思考了片刻,把钱包打开然后把身份证和各种卡抽出来,最后直接把钱包整个递到了乘务员手里。乘务员面无表情的点清数目,“能换200颗。”他说。
“穗小姐想要什么口味的?”
“活物大哥哥好人!鲸……啊不,可以要一点牛奶味的吗,等我回去之后就可以给实带去了。”一向莽撞的小鬼有点不可思议地脸红着笑了笑“谢谢活物大哥哥!”
白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只能看着乘务员点了点头,乘务员会意的抽出一个食品袋,然后倒进了一堆糖,熟练的封好袋后递给了一边眼睛好像都在发光的穗。
穗小心翼翼的接过那一袋子糖,然后放进了鲸鱼书包里。
仅仅是这样简单微弱的光芒,就让白钟再次想起了印在自己大脑里时至5年后的今日也没法忘掉的棕发女孩。那女孩身上耀眼的光,能像路标一样给其他人指引方向,当然想指向哪里完全是出于那孩子的意识,简单来说就算是完完全全的错误也会让人毫不犹豫的跳下去。
“这趟列车什么时候会到站?”白钟询问。
乘务员不说话,他指了指一边的时刻表。但是那显然是看不清的。
“那先生认识威廉斯么?”
“面具男?”
“大概就是您印象里的那位,您是和威廉斯一起进入影之森的么?”白钟追问。
对方又只是点了点头不说话,不过这样就够了。
“那您现在和威廉斯是一样的生物么?”白钟严肃起来。报纸上的确有提到有一 部分游客的失踪。所以始终并不代表死亡吗,还是本人被影子取代了?
“车厢也是,你们也是,我也是,在我看来都没什么不一样的。”对方的回答非常不明所以,白钟一时无法从中获得什么信息。
“那乘务员现在和威廉斯是什么关系?”
“普通的欺凌关系 。”明明是面无表情,不知道为什么白钟从对方脸上看到一点嘲讽的味道。现在差不多要去追上威廉斯了,从威廉斯那里大概可以得到更多的信息。白钟思考了片刻。
“最后一个问题,先生是喜欢猫还是喜欢狗?”白钟笑着问。
“猫很聪明。”
这时白钟才注意到了一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一旁的维德兰和跟他他身后用嫌弃的眼神看着自己的rey。视线相交后 ,白钟点了点头。
“那么一会见……”白钟绕过了车子,快步走向了4车厢,穗也小跑的跟了上去,半途转身对着乘务员的位置挥挥手露出不舍的表情,不知是对乘务员告别还是对糖果车。
那个当之无愧被称为恶魔的女生,意外的死掉了。在那之前白钟一直认为她会不客气的吸收周围的所有养分然后成长的更加可怕,最后在引发些什么惊人的东西
后消失。但是那孩子确确实实的死掉了,死因还是自杀。明明是绝对不可能的事,白钟难以置信的看着安静躺在花束中的少女这么想着。直到现在白钟还把那认为是她在这里呆腻了而回到原本她待的地方的一种手段。虽然是自欺欺人,但是白钟还是觉这是件得不可思议得惊人的事情。
那孩子被叫做洛呗子,有着棕黄色的奇异瞳孔和漂亮的棕色头发,她比白钟大了四个月出生,性格看起来很温柔。洛呗子似乎很喜欢温暖的东西,阳光和希望是她经常提到的词。但是真正说起话来,白钟却能从她的话中感受到可怕的力量,她的话里经常包含着难以察觉的引导,索性她自身似乎并不是什么喜欢作恶的人,所以这些引导大多出是以达到她的目的为主,所以并不会发生什么让人自杀或者杀人的事,简直就是天生的心理学专家。白钟之所以会报考心理专业大概也是洛呗子的引导所至,只不过那时候他还没能了解洛呗子的意图,现在想起来当初的他说不定只是为了了解洛呗子的想法而已,但是那个神秘的女生却在他刚刚读完大一的时候自杀了。
死时白钟并不在附近,当他赶回去时,尸体已经下葬了。听说,从自杀死亡到送到医院抢救这短短几个小时里尸体的腐化度已经能赶上正常人好几天的程度了。后来从她的手机短信记录里警察才找到了似乎唯一能跟死者联系上的白钟。
从接收到洛呗子的遗言到现在已经4年过去了,白钟还是无法从其中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所谓的病毒到底是一个比喻还是真实存在的东西,他无法弄明白。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门口,白钟确认了一下身后的穗已经跟了上来,他推开了连接着3号与4号车厢的门。“跟在我的后面,别太往前跑了。”先前对面前车厢充满好奇的小女孩立刻扔下了刚刚抱起的影灵,倒退了几步,边躲过香蕉皮攻击边乖乖绕到白钟身后的位置。
接着白钟很快就注意到了躺在椅子上的威廉斯,他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包,好像怕再被抢走一样。比起这些更不妙的他的四周围绕着淡淡的黑气。
然后威廉斯也注意到白钟,他缓慢的坐了起来。“看到了?”
白钟默默的点了点头,然后把一旁穗护在了身后。“……大哥哥?”穗满脸疑惑,不过一点异样的心慌感让她忍不住像白钟所在的位置靠近了两步,手指轻轻捏住了他的袖口,似乎是本能的靠近了这个让自己安心的存在。
“……这是我家的诅咒。”威廉斯解释着。“几乎不管是每一代人都会像我一样失去脸上的一部分。”
白钟没敢回头,他只能用余光目测了一下到门的距离。
“嘛,不用那么害怕,我知道我的脸就像是怪物一样。”威廉斯接着说。“而且被当做怪物对我来说也许也不错。不过可惜的是,因为这个诅咒我的家人还有我都会在演艺或者音乐上有出色的发现。”
听到着,白钟还是选择了冒着一部分风险走过去。把手里的箱子塞给穗,小声让她留在原地,白钟自己上前去确认。 “虽然我不是很清楚,的确是件无可奈何的事情。”
威廉斯抬头看着白钟,苦笑起来。“所以,你想为了确认看一看吗?确认我到底是人还是影子?”
白钟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知道有些问题一但回答得不正确就会让事情陷入更糟糕的境地。“对你们的遭遇,我只能表示惋惜。如果有可能希望威廉斯先生你能解释清楚目前的状况。”
“那么,你想知道什么?”
“倒不如说威廉斯先生能告诉我什么。”想知道的问题太多了,如果有可能白钟打算让对面的人先开口。
“现在已经,什么都无所谓了……关于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因为这就是命运。”
“那么从先生你和乘务员的关系谈起吧,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对乘务员最后几句话非常在意的白钟选择了这个问题。
于是威廉斯思考了片刻就开始了讲述。“我们都是影森的人,一开始只是一群一起露营的人,后来森林忽然被一层看不见的黑雾包围,时间和空间就像是被切割了一样,我们都被困在了里面。最开始是六个人,六个人被影子替代了……”威廉斯的表情明显有些痛苦。“但是别担心那家伙是生还者,是人类,但是现在他到底是什么我不知道。”
“威廉斯先生你最后做了什么?”白钟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中拖延时间。
“记忆……很模糊……”威廉斯皱着眉揉了揉脑袋。“只能隐隐约约好像是在……唱歌……”
没有得到太多信息的白钟,最后选择了这个可能带有一定风险的问题。“……那先生的包里装着的东西是什么?”
威廉斯皱着眉头盯着白钟,最后目光在包上有些游离。“如果看了的话,我不知道会怎么样……尽管如此你也要看吗?”
“可能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
“我也不清楚……但至少如果你看到了一定会被盯上的……”
“被什么?”
“被“我”。”
“要是只是我一个人的话,那就打开吧。”思考了片刻,白钟选择了承担这个风险。
威廉斯打开包后脸色越发的难看,他的手在里面翻了翻,最后从里面翻出来一个金属盒子,抱在怀里,打开了盖子。里面放着一具头骨。
白钟愣了愣,很多可能浮现在他的脑子但是他还是无法确定这件物品所表达的真正意义 。
“这个是我的头骨。”
听到对方这么说白钟立刻明白了一些东西,他快速后退了两步,摸出了兜里的瑞士军刀。“这是表明威廉斯先生你是影子的意思吗?”带着轻微惊慌的蓝色瞳孔低端在它的主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染上了异色。
“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但也不完全是。现在的意识还是人类罢了。”威廉斯苦笑着。
“……”白钟没有回答,他时刻保持着警惕。
“在影子替换人的时候需要这个人的记忆还有意识,谁知道我本身的意识竟然被保留了下来?”威廉斯有些无奈,将头骨收了回去。手指有些颤抖的摘下了自己的面具。空空如也的眼眶里面似乎在散发着黑色的雾。“所以你,明白了吗?”
“这个是你家族的诅咒吧,跟影子有什么关系吗?”
“我原本的脸并不是这样一片漆黑,?是影子擅自做的……估计是脸这个摸样让他不满意吧……但是一旦这里的影子开始扩散的话,那么我就不再是我。”威廉斯戴上面具痛苦的揉了揉太阳穴。
“没办法阻止?”
“没办……法的……抱歉……现在离我远一点……我不太好……”
白钟觉得继续呆在这里的风险太大了,他带着穗快速的离开了。“真是一件让人感到惋惜的事情。那么打扰了威廉斯先生,我们先离开了。”
听到的东西已经超出了她思考的范围,穗只能抱紧着怀中的箱子不知所措的站着,直到穗看到灰色的影子向她的位置移动,渐渐地愈发清晰。直到她看到“活物大哥哥”的面容,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下来。穗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发出任何声音,不过依据唇形依稀可以辨认,她在说“太好啦,你回来啦……”
快速离开4号车厢之后白钟还觉得有些后怕。“穗?”
“大哥哥有什么事吗?”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要是你赢了的话随便提一个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
穗会一脸期待的样子等着白钟继续讲下去
“不过这个游戏有点难度,在任何时候只要听到我击掌两下的声音,你就马上转身向后跑,我会在后面追你,要是没被抓住你就赢啦。”
“嘿嘿,那我可是赢定啦!”穗笑得露出小虎牙 。
白钟笑了笑正好看到了一边刚刚和乘务员谈完话的维德兰。
“你看起来不大好。”,维德兰的目光轻轻滑过面色苍白的男人,“第四节车厢有什么?”
“不只是看起来,我现在的心情也不太好。维德兰先生,如果你是人类的话,最好离威廉斯远一点。”白钟想到刚刚看到的东西,扯了扯嘴角。
“他是什么?”,维德兰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嘴角轻微地抽动了一下,微哑地声音轻柔而清晰,“你认为他有能力杀了你,对吗。”
“想知道是什么的话就鼓起勇气自己去确认怎么样,只要你运气好完整的走出来也不是不可能。”白钟对后面的那一个问题视而不见。
“感谢您的忠告。”,维德兰回答道,“无论如何,很荣幸我能再次见到一个活着的您”。他微微低下头,像是在沉思,表情晦暗不明,“能否请您替我照顾一下格兰先生?”
“啊,这孩子的话没有问题。”白钟的勉强扯出来一个微笑,蓝色的眼底闪着奇怪的光。“祝你好运,维德兰先生。”
松了口气,白钟看着似乎在跟rey交代着什么的维德兰,感到有点头疼。恍惚之中他又看到了那条奇怪的遗言短信。“洛呗子并没有死,你已经被洛呗子选择成了新的宿体,病毒会在你感受到危机的时候激发。”白钟用力摇了摇头,希望把这些东西从大脑里甩出去,但是只换来了更加严重的头疼。得找什么分散注意力,这么想着白钟把视线移到了一边因为被迫离开了维德兰而沮丧的呆毛都软下来的rey。距离足够近,呆在白钟身旁的穗清晰的看到“围巾大哥哥”手里拿着的东西。
“哇……好厉害。活物大哥哥你看这个糖个子好高!”白钟顺着穗直钩钩的目光看过去,发现rey手里那根违和得不能再违和的巨大波板糖。
“手里的东西挺适合的你,rey先生。”他忍不住嘲讽了句。
rey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巨型糖果没说什么,一个人把玩了一会后暂时放到了一边。“笨蛋先生如果想要的话请随意。”
“rey先生就不要说笑了,我都20多了,哪有跟小孩子抢东西的道理?”白钟笑着摆了摆手。
洛呗子是病毒的名称么?那个女孩其实是具有意识的病毒吗?还是所谓的病毒仅仅是个代称,她想说的是某种精神状态或者思考方式?她最后为什么要把这样的一个短信发给我,是想让我回答什么吗?无法得到正确的答案,亦没有相关的资料。白钟被这个仅仅只见过几次的几近陌生人的奇怪家伙困扰了很多年。直到现在自己处在了危险的境地,那孩子的事情还是不断的干扰着大脑。糟透了,我真的能活着离开这里吗?
“看不出。”对方似乎只是单纯是因为赌气干脆想都没想就这么反驳了回去。
白钟回头看了看身后盯着波板糖眼睛发光的穗,“虽然我不是很需要这个,不过既然rey先生不要的话。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穗,那个糖是你的了,去拿吧。”
穗开心的跑过去,接过糖道谢。之后在白钟的感知中头疼又一次袭来。
“想理解我的想法?”记忆中的那家伙还是有着那么清晰的轮廓。“小动物,你认为理解别人的想法很有趣吗?嗯,真的想要了解?不怕受伤?哦,但是人的思想是极其复杂的,并不是记住了书上的公式就可以理解的。它们像巨大的漩涡,要是控制不好自己,就会被卷进去的,小动物你相信自己吗?……我很高兴你能全部做了肯定回答,那么我现在也告诉你我的回答吧。白钟,你的本性就像三角形有很强的稳定性,但是人是注定做不到百分百猜透对方的思想的。所以我会把病毒送给你……请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因为在你变得超过了那条线开始你就已经不被这个世界所期望了。这是个严肃的话题,小动物,你得学会维持自己。”
病毒……对了,那个时候,她也提到了病毒。但是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精神缓解了一些,白钟勉强抬起头,眼前是满脸写着担忧的穗。再看向四周发现rey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玩去了。
“我没事,rey呢?”
穗指了指4号车厢。“围巾大哥哥自己去了4号。”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吧,我希望一会第一个出来的不是威廉斯……”虽然很想过去看看情况,但是自己却没有力气,与其扶着座椅移过去让穗担心,不如就这样在原地呆着了。
不一会,白钟听到了开门声,他把捂着太阳穴的手拿了下来。维德兰沉默着走出来,皱着眉,但基本还是和平常一样。他抬头看了一眼白钟,忽然笑了笑——很令人惊奇的没有蕴杂复杂的情绪,只是一个普通的、平常到非常不维德兰风格的笑,说:“你见到‘他’了?”
“不,我只见到了一半“他”。”白钟勉强想起来威廉斯告诉他的信息。“不过我很高兴,第一个从那扇门走出来的是你们,而不是威廉斯。"
“那是个疯子。”,维德兰平静地说,“不要轻易相信他说的任何话,不要真正的靠近他。否则在你玩火自焚之前,我会先成为你的敌人。”
“能从疯子那里活着出来的先生你会成为我的敌人,那真是可怕的事情。”白钟并没有表示出过多的个人立场。不过在他看来,威廉斯并不像说了什么假话的样子。
“最后,如果我表露出想要杀死任何人的迹象。”,维德兰说,“那不是我,杀了他。”
“呵,维德兰先生认为我这个样子能杀掉你?”白钟感到疑惑,这句话是维德兰在告诉自己他是影子?但是他和威廉斯的情况不一样,他是怎么保留正常意识的同时还产生了影子意识?
“这是你的事情了。”,维德兰回答,“那么,我先告辞了。”
“维德兰先生,我希望再见面的时候你不会拿着手术刀直接捅过来。” 白钟认真的回复,虽然话里带有一些嘲讽的意味。其实更不希望直接被从身后暗杀掉就对了。
看着维德兰懒得回答这种无意义的回复转身离开之后白钟再次回到用手捂着太阳穴的姿势。穗抱着从rey那里获得的波板糖,担心的看着白钟。
维德兰那句话的意义是什么?他是影子这点几乎是确定的,但是他为什么也会出现和威廉斯差不多的情况?威廉斯跟他或我说了谎?得追上去去问清楚。直接回4车厢太冒险了,所以白钟还是选择去找到维德兰。
那孩子的眼睛是明亮但是又死气沉沉的。奇异的棕黄渐变覆盖了她的整个瞳孔,配合着她经常微笑的表情即充满着希望,又散发着悲伤。无法理解,想去了解,她眼睛里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说不定,病毒是真的存在的东西。看着地上这些违背常理的影灵,他们正抱着自己的大腿往上爬着,模糊的视线内,还有一只抬起头指着白钟的眼睛,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
“白先生?......你还好吗?”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模糊视线里,白钟眯了眯眼睛,才勉强认出是之前搭过话的雪奈,“我没事。雪奈小姐你见过乘务员了吧。”
雪奈用奇怪的打量眼光看着白钟。
“那个戴着眼罩的先生吗...?”很快,她回答。
“大概就是他。”白钟思考了片刻,好像乘务员是有带着眼罩。
“怎么了?他对你做了什么么?”虽然不是能看得很清楚,但是白钟还是从对方的语气里听出了关心的成分。
“跟乘务员没关系,只是上次生病还没有完全好,雪奈小姐你是打算还呆在2车厢吗?”
“待在哪里还不是一样。带着常吃的药了吗?”雪奈的语调稍微参杂着寂寞的成分。
“最好到人多一点的地方,一个人的话太危险了。”白钟面前扯着嘴角笑了笑。“谢谢,雪奈小姐的这份关心,药我有带着。那么我先走两步了。”
那么,先找个没人的地方吧,不能一直这样让穗担心。就算这么想,白钟还是因为强烈的头疼而选择在了两节车厢的接口处蹲了下来。安静下来之后,熟悉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小动物,你的愿望是什么?”洛呗子好奇的歪了歪头。“不对,不对,不是说理想,我说的是愿望。愿望啊是很美好的东西,愿望的话什么都有可能,”洛呗子看着依旧抱着课本啃公式的白钟接着说。“我可是知道的,小动物你是个彻头彻尾的现实主义者。不现实的东西你是不会去为之努力或浪费时间的。所以我们就做个即合理又现实的约定吧……当你有一天对自己是否能活下去产生质疑的时候……”
“白先生,你....”突然间的在附近传来的说话声,让白钟猛然抬起了头。
“雪奈小姐你怎么跟过来了?”没有多余的力气掩饰内心的惊讶,“我只是头痛没有什么大问题。”
“你的眼睛怎么了?”雪奈沉默了片刻。
“眼睛?”
“...和平时的颜色不太一样。”
“......."白钟沉默了一会。他掏出手机,打开了前置摄像头。屏幕里脸色和往常一样苍白的自己,瞳孔底端安静的散发着黄绿色的光。简直和那孩子一样……
“还好吗?”过了会,雪奈问。
白钟思考了片刻,决定比起这些解决不了的状况先去先对付疼痛能好些。他打开箱子,里面是一堆叫不上名的药盒子,还有看起来像是一件全黑的衣服。从其中翻出一个塑料瓶,倒出药片然后塞到嘴里。“如你所见雪奈小姐,我自己也并不清楚是什么导致了这个情况。”
对面的人似乎很难过,“别太勉强自己了,白先生。”她咬了咬嘴唇,“不知道这话该不该说,可是我不想......我不想看见你表现出这种苍白的样子……失礼了。”
“谢谢,雪奈小姐也是,要打起精神来。那么我还有其他事情......”
离药效发挥作用还要一小段时间,在那之前……白钟缓缓的站了起来。
“也是啊,那就...不打扰你了。”
“祝你好运,雪奈小姐。”
“谢谢。”
+展开
西崎穗不知为何又做了这个梦。
那是一间小小的屋子,毛绒绒的地毯随意放着小木马和布娃娃之类。似乎是供小孩子做游戏的地方,不过昏暗的光线中分辨不清室内原本的颜色。穗伸手拉开厚重的窗帘,掉落的灰尘呛得她直咳嗽。
小小的窗户在外部被交错的木板胡乱封住了。穗在记忆中搜索着这个环境意味着什么,然后又后悔自己怎么回想起了这些早就恨不得丢掉的东西。怔怔地伸出手,让溜进室内的一点微弱的阳光跳跃在指尖上,深呼吸,稍稍平复心情,耳边忽然响起生了锈的门锁转动的声音。
她转头看着那个手持着钥匙重复着尝试将门打开的小女孩,她安静地站立着,米色棉布睡裙似乎大了一号,让包裹着的身躯显得更加娇小。穗小心翼翼地跨过一幅画着两个一模一样的黑发小人的粗糙蜡笔画,又将一只掉了半边眼睛的蓝鲸玩偶踢到一边。
“实,你在干什么啊”
“我要出去,我要去找穗。”
“穗不是一直在你的身后吗?”穗轻轻地笑起来,伸手拉住了小女孩的手腕。她像个任人摆布的乖巧洋娃娃一样随着手腕被拉动转过了身。
“你在撒谎。”
然后,西崎穗睁开了眼睛。
搞不懂梦中的实说的最后一句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反正是梦啊,梦总是些莫名其妙让人摸不到头脑的东西。并没有想太多,打了个哈欠随意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她记得自己是坐地铁回家的,抱着蓝鲸背包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而现在,她睁开眼睛,发觉自己又进入了另一个梦境。
车厢里布置与之前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乘客已经变得和原来不大一样了。穗看着睡着前坐在她左边的女高中生,这种剪影一样的形态很难将它与活物画等号。她背起背包从座位上跳下来。蹲在这只迷之生物的面前做了个夸张的挥手动作。它无视掉面前的小鬼依然维持着低头咬饼干棒的动作静止在那里安安静静地当一个标准剪影。看来自己是不会被看到吗。
那么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都不会被看到咯?
……有点棒啊。
穗向它伸出手去,手指顿时穿过了它的身体,淹没在了一团浓黑的雾气里。就算是再胆大的小孩也被这种状况吓了一跳。连忙将手抽回,揉着刚才陷入黑影中的位置,并没有感受到任何不适的地方。她稍微舒了一口气。梦并不会伤人嘛,可是我为什么会害怕成这样子。穗摇摇头,软蓬蓬的卷发随着她的动作颤了颤。看来是和胆小鬼实呆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后来实就变成了一个不能被其他人看到的存在,胆小鬼病菌还是残留在了自己身上。
“看着啊笨蛋实,我才不会被这些虚假的东西吓到呢。”
会被梦吓到哭出来的家伙只有你一个就行了。
穗在心中默念着穗可是一个超勇敢的六年级大姐姐,像一枚被弹射出的小炮弹一样朝面前无辜的剪影先生发射了出去。没有想象中的阻力,也没有激起它的任何反应。穗轻而易举的穿过了它的身体,和穿过一团烟雾在感受上没有太大区别。心中仅存的一丝畏惧感烟消云散,反倒觉得这一切除了最初的新鲜外毫无趣味可言。——果然还是活物有意思一点嘛。巡视四周,只能看到一团团黑色剪影生物模糊的轮廓。不对,远处,似乎还有一团灰色的影子。
于是,寻觅着感兴趣目标的一枚小炮弹怀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向那团灰色直冲了过去。
熊孩子,一种杀伤力极大的生物。
一个刚从笼子里爬出的对周边环境充满好奇的小动物般的高度近视且大力出奇迹的加强版熊孩子在发现感兴趣的目标后杀伤效果更是拔群。
放这种神奇的生物出笼算是监护人的失职。
西崎夫妇的失职为这个目前被撞倒在地的年轻人带来了灾难。
“呜啊……是活物”
——并且熊孩子的双眼亮闪闪的,语气中的兴奋难以抑制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过错。
“第一个不是影子的大哥哥。”说实话,穗觉得自己心情有点复杂,有点兴奋,有点抱歉。刚刚与人相撞的痛感还残留在身上,似乎在提醒着自己这一切也许并不是“梦境”那么简单,她在哪里?这一切究竟是什么?还会有离开的机会吗?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在脑海中跳跃,穗觉得自己快被撑爆了。
那种刚刚消失的不安感又在内心蔓延开来,穗一直厌恶着有时会像寻常小孩一样会对某些东西感到恐惧不安的自己。她感到一阵羞耻。这样软弱的家伙怎么来保护某个笨蛋呢?为了确定些什么,也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安,她蹲下身子让对方处于看不到自己表情的角度。伸手轻轻拍了拍刚刚撞过的箱子“真的耶不会透过去……欸大哥哥能看到我吗?”微微稳住自己发颤的声线,于是对方能听见的依然是元气满满的童声。
“能看到是没错,但是你在确认什么?”似乎对方还是被捕捉到了她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穗在抬头时看到了那双蓝色的眼睛。沉稳,敏锐,洞察人心。她有些不自在地将视线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小姐......你也是一醒来就在这里的吗?”意识到了她的沉默,“活物大哥哥”换了个问题。
“是的,我刚才还好害怕自己是不是也变成了什么影子之类的东西,不过大哥哥跟我讲话我就安心多啦。看来我也还是活物嘛~”心想着自己的情绪果然还是瞒不过这个大人嘛。穗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说我投降了我投降了。不过将自己的情绪表露出让她觉得莫名轻松起来。
不得不说,穗有些迷恋上了呆在“活物大哥哥”身边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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