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鹿的两只脚踏在凸起的岩石上,直起身子回头看着自己,柔软的脖颈扭转成好看的弧度,深黑杏核一样的眼睛一眨不眨。
——它轻轻跃起,像是没有接触地面一样弹跳起来,向前跑去了。
——他随着它来到雾的国度,乳白色的水气在它脚下四处散逸,清朗的月光笼罩了大地,夜风拂过草叶,摇动那里生长的千万朵铃兰,它们低着头,发出轻柔悦耳的歌声。
柔和舒缓的夜曲结束了,比起刚才几首节奏欢快的舞曲,这段音乐让三层建筑整个笼罩在一种沉静的气氛里,以至于结束后一段时间,大厅里相拥起舞的人们才抬起头来,仿佛确认了自己身处何方一般。
从屋顶下垂的巨大吊灯发出了光,重新为清理掉桌椅、专门开辟为舞池的大厅染上明亮的色彩。身着华服、带着面具的舞者开始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窃窃私语声逐渐弥漫起来,变成聊天和轻笑的声音,舞会的中场休息时间到了。
——马上会去找东西吃,然后跑出去透气吧。不知道会不会踩到别人的脚。
脑海中突然勾勒出了穿着晚礼服,在灯光下旋转的身影。琴弓在弦上轻轻敲了一下,才让他回过神看着用面具遮着脸庞的人群。
面具上的开孔像两个深邃的黑洞,只能看见吐出言语、显出微笑的嘴巴。带着面具在灯光下移动的宾客们,看上去移动着的,某种奇怪的兽群。
——看不见眼睛,果然不知道笑容是真是假啊。
苍海转而开始打量着室内的装饰,一楼大厅的周围环绕着柱廊,墙上和舞池周围都摆放着鲜花,舞池两侧有铺了洁白桌布的长桌,上面摆放着一些冷食,端着托盘的侍者在人群中间和柱廊后面走来走去,二楼和三楼依然是平时酒店招待用餐客人一般的布置,但是现在已经封闭,只有零零星星的接待人员来回走动,不时停下来朝热闹的一楼大厅投来目光。
朝仓家的排场还真是了得,他在心里默默感叹,上流社会中经常举办舞会,但如此大规模的一年也不会有一两次,这次发放请柬的对象也不仅限于帝都中的名流,工商界人士乃至一般民众都收到了邀请,除了人类,甚至还有根本不隐藏形态的半妖混杂其中。
“死守着旧时代固有观念的人会被抛下,今后是铁路和轮船在地上和海上驰骋的日子,比起门第和头衔,金钱、人脉、以及敢于开拓的胆量才更重要,请我们去演出的家伙们很快就会意识到这一点的。”
介绍他加入乐团的朋友笑着这么对他说。
——假如没有那场事故,说不定她比自己更有机会贯彻自我意志,能够自由自在地生活下去吧。
他尽力驱散无谓的想象,开始观察起绕着舞池穿梭的侍者们。突然,在舞池一侧不远处的冷餐桌旁边,出现了个子很高的身影。
那人穿着熨烫整齐的侍者制服,介于栗色和灰色之间的短发向后梳着,有些不服帖地翘起来,因为身高在人群中有些显眼,好像特意要避免这一点似地微微弓着背。他手里端着放了不少杯子的茶盘,正倾斜身体托着它们,好像奋力不想让杯子落到地上一样。千钧一发之际,杯子里晃动的饮料终于再度平静,他也绕着几位聚在一起的年轻女性转了一圈,滑稽的动作引得她们掩着嘴发出咯咯轻笑。
“信乐君?”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面,只是提起这个名字,空气中的气氛似乎都会变得开朗起来。拿着乐器不方便走动,苍海就坐在那里低低地喊了一声,对方好像没有听见,只是恭恭敬敬地弯着腰,让穿着紫色礼服的小姐拿了一杯饮料。
然而下一瞬,他便转过身,朝这个方向走来,盯着苍海摘下面具的面孔愣了一会儿,接着瞪大了眼睛。
“哇……是苍海兄!一时间没认出来,怎么会这副打扮?是宴会聘请的吗?好厉害啊。”
同样和平时的模样大相径庭的落语家脸上绽开了笑容。
“乐队的朋友临时有事情,托我代他来给舞会伴奏。信乐……厚继君?你也会到这种场合来啊。”
苍海看到青年白色的衬衫上别着浅棕色的胸牌,上面是个不熟悉的名字。
“怎样?我穿这身还挺帅的吧?……玩笑玩笑,这次是真的没钱花啦,就做侍应生来见见世面咯。嗯?新原这个名字,是本名来着。”
青年看到苍海盯着自己的名牌,于是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答道,苍海却觉得对方说不定只是在信口胡说,这样的态度却丝毫不让人感到厌恶,这大概就是表演者的魅力吧。
自称是新原厚继的青年继续以好奇的眼神打量苍海手中的琴,要不是手中还拿着盛放饮料的茶盘,大概要伸手去触摸了。
“苍海兄,这是什么?好大啊。”
“大提琴,是西洋的弦乐器,就像出囃子里使用的三味线,不过以舞曲来说,作用倒是没那么重要。”
“喔喔……”
一位匆匆而过的客人从年轻侍者身边经过,取走了一杯饮料。这个动作提醒了两人,下半场的舞会很快就要开始了。
“苍海兄,口渴吗?要不要喝点什么?”
空杯子被放回茶盘以后,新原弯下腰,把摆着酒和清水的盘子放在苍海面前。
“谢谢,那就不客气了。”
时值夏季,一直持续演奏着,原本就有些拥挤的室内已经显得有些闷热,虽然什么也不做也可以撑下去,但清凉的水流进喉咙的时候,苍海还是衷心感激出现在附近的年轻侍者。
新原就站在那儿看着苍海把水喝完,取走杯子之后,冲他挥了挥手,向自己原来的位置走去。
2、
——鹿向前奔跑着,他随着它来到了失物的国度。
——这里的天空永无休止地飘着雪,树木、田野、建筑、街道沾染上那雪花,便褪去了色彩,变成深浅不一的灰色。
——然而鹿的脚步溅起了火星,它的足迹分开了灰烬一般的雪,路上绽开了绵延不绝的金盏花,它们紧紧挨着,像没有色彩的世界中流淌的金色河流。
舞曲一支接着一支,舞池中旋转的人之中,似乎有不少熟悉的身影。终于,舞会结束了。
像落在地上,啄食完雪地里草籽的鸟群,发出啁啾声抖抖翅膀飞走一样,舞池里的人也相互招呼着,纷纷摘下面具,露出微微渗出汗水的面孔,成群结队地向酒店外面走去。
侍者们开始忙碌起来,收拾起长桌上剩下的食物和饮料,并开始清洁地板。乐队其他成员也整理好携带的物品准备离开。
这时,苍海突然发现变得空空荡荡的大厅里,出现了某人——确切地说是山犬半妖,垂着耳朵,塌着肩膀,有点落寞的背影。
与那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身上显得有些滑稽的,明显时代错乱的服装——《异言》的年轻编辑石野当间,穿着舞台剧中两百年前西方贵族的衣服,像个幽灵一样站在舞池中间。
——前不久发生的离奇事件,对他来说还没完全解决吧。
“石野君?”
山犬半妖闻声转过头来,沮丧的表情逐渐变成了惊讶。
“老,老师?哇……”
“是,是,我偶尔也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的。你的衣服很特别嘛。”
石野摸了摸耳朵,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接着坦率地回答道。
“是从大学时代的戏剧社借的。”
声音的余韵还没消失,远处就响起了一阵轻捷的脚步声。
年幼的猫又女孩从远处跑来,小小的鞋跟撞击在地板上。她穿着和石野差不多风格的晚礼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毛茸茸的耳朵旁边,换了比平时色泽更鲜艳的花朵。
“能不能借用一下钢琴?”
“稍微一会儿就好……那个,小提琴也……咦,那不是秋叶先生……”
身后突然有人在说话,苍海转身望去,看到异言社的主编十三间和美编古桥竟然也出现在乐池里,两人穿着平时看不到的华丽服装,美编小姐的银色长发垂下来,身边还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凛凛寒气,他们无视周围人诧异的目光,向正把钢琴盖子合上的侍者询问着。发现苍海在场以后,两个人好像吃了一惊,接着,目光中带上了几分求助的意味。
——是想帮石野君缓解一下心情吧。
侍者有点不知所措,正准备离开的小提琴手挑了挑眉,想要出言阻止。苍海只得站起来,以眼神示意对方,并附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个子不高的小提琴手眨眨眼睛,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把手里的琴交给了古桥小姐。
“大哥哥,可以请你跳舞吗?”
见此情形,弥弥朝石野伸出了手,山犬半妖看着女孩天真无邪的脸,终于像卸下重负一般,恢复了爽朗的笑容。
空寂的大厅中响起了整个夜晚都未曾有过的欢快乐曲,引得快要走出酒店的人也纷纷回头观看,出人意料地,两个人的装束和模样,竟然很好地融合进了这种气氛,好像什么剧目里在远离人世的幻想乡中舞蹈的神灵一样。
一如既往的平静日子被打破了,因为无法容忍和自己不一样的事物,“异常”聚集在一起而诞生出了“异常”,无辜者在面前惨遭杀害,熟悉的人在短短的时间里展现出不为人知的一面,黑夜与白昼不再泾渭分明,这样的混乱,是否也是这不断向前奔跑的时代所带来的呢?
3、
——鹿沿着小径向前奔跑,他随着它来到了遗忘的国度。
——这里是为黑色树木环绕的墓园,墓石前伫立着颔首的雕像,枯叶随风在地面上爬行,破碎的残卷散落一地。
——而轻捷的身影从生着青苔的石块之间掠过,低垂的树梢上生出了小小的洋紫荆。
“……真是感谢,您刚才和乐团的人说了什么?”
十三间和古桥带着弥弥走开之后,山犬编辑转身向苍海走来,郑重其事地表示谢意,接着有点好奇地发问。
“没什么,说你们是柳泽子爵的客人,回去的时候如果再碰到那家伙,记得摆出架势来。”
苍海回答,柳泽是有名的善于交际,又有点离经叛道的华族,只要能够为其所用,不管是妖异还是半妖全都都是他结交的对象。虽然是这样,似乎惊讶于这个随口说出的借口,石野还是发出“诶……”的声音呆立在那里。
借着这个机会,苍海和他简短地告了别便转身离开。时至深夜,大厅里几乎已经变回了平时的模样,两侧的餐桌被收起来,地上的杂物也被清扫一空,侍者们正在撤掉廊柱和墙壁上的装饰。
——是花啊。
快要走出大厅时,苍海看到房间的角落某处的地板上流淌着水迹,花朵堆积在一起,有一部分已经折断,叶片散落得到处都是,让人联想到什么东西的尸体。
不知为什么,他想要俯下身把它们拾起来,可是真的这么做了之后,抬起头的时候却看到一双诧异的眼睛。
“苍海兄……?”
“啊,信……厚继君,总觉得不习惯,用原来的方式称呼你可以吗?”
“可以的!苍海兄为什么要捡这些花?”
“现在就要清理掉吗?”
“是的,管事说明天这里就要恢复原状,是不是觉得可惜?”
“该怎么说呢……如何布置是主人的自由,花也是为此而培育的,可是总觉得,这么丢掉没有物尽其用。”
“要带回去吗?店里有地方放花吗?”
年轻侍者疑惑地问。
“大概吧,看上去没有用的东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派上用场。”
“那我也来帮忙好了。”
新原微笑起来,开始翻拣那些还没衰败的花朵。
“谢谢……不需要更多了,你还有事要做吧,多有打扰。”
苍海冲他摆了摆手。
“我们这些临时聘用的,到这里工作就算完成啦。苍海兄呢?现在要回去吗?”
“是的,搭朋友的车到市郊。”
新原挽着袖子,双手湿漉漉的,稍稍偏着头,好像因为投入地完成了工作,周身笼罩着一种奇特的快活情绪。看着对方的面孔,苍海突然想起了什么。
“……是往松尾坂那个方向,需要的话可以捎你一程。”
“哇!那真是太好了,多谢咯苍海兄。”
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眯了起来,青年侍者擦干净手上的水,跑到接待室拿了随身物品,两人一起朝大厅外走去。
5、
——四肢颀长的鹿向前奔跑,他随着它来到晨曦的国度。
——瀑布从岩壁上倾泻而下,撞击在石头上碎成飞沫,水雾间形成了一道彩虹。
——它分开小溪两边密密的黄水仙,走入浅水中央,上升的朝阳发出的光辉十分耀眼,他不禁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的时候,鹿消失了,无论是树木中,溪水里还是瀑布下面,都再也找不到它的踪影。
“抱歉,信乐君,这个时间最后一班车已经离开了。不过到你说的地方,顺着河边走路也可以回去。”
“我没关系的,苍海兄要去哪里呢?”
“在井小路公园等到早晨,再坐首班电车回店里。”
车子绕了远路在靠近市郊的地方停下,两人下车沿着河堤向前走着。夏夜的风从汩汩流动的河水上送来了清爽的凉气,夜空晴朗而清澈,可以清楚地看到横贯天空的银河。道路两侧的民居外面的竹篱上悬挂着各色玻璃风铃,每隔一段时间,风铃下面的纸笺就随着风轻轻抖动起来。
“反正没什么特别的事,我也在这里等到天亮好了。”
一直走到一片修剪整齐的草坪附近,苍海突然停下来,凝视着道路对面为水泥墙壁环绕着的建筑,对已经坐在后面长椅上的新原所说的话,他也没有回答,只是点头笑笑,把琴盒放下来,在另一侧坐下。
建筑外面的围墙占据的范围很大,楼却没有几栋,灰白色的墙壁和楼房看上去十分单调,门外还有人来回巡视,新原盯着建筑紧闭的大门瞧了一会儿,很快就失去了兴趣,转而把目光投向身旁坐着的人。
虽然一整晚都在演奏,又背着琴走了不少路,对方看上去倒是一点都没有显出疲惫和困倦,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面前路灯照不到的昏暗角落。新原又试着提了提身边木箱子的把手。
“哇,好重。”
“不习惯的话是有一点。”
“苍海兄是什么时候开始学这个的?看样子好像很久了啊。”
新原用手摸着似乎翻新过几次,但边缘仍然分布着细密裂痕的提琴盒。
“大概没你想的那么久,不过琴是有些年头了。”
“咦,这个……叫做‘大提琴’吧,有什么渊源吗?”
穿着合体的洋服,用手肘支着膝盖的青年停顿了一会儿,片刻之后,他换了放松的姿势,仿佛因为这个问题恢复了古董店主平素的样子,一边回忆着什么,一边开口讲话。
“幼年时候,父亲招待过一位客人寄住在家里。据说是伯父在海外认识的朋友,名字已经忘记了,只记得相貌十分独特,头发的颜色很浅,皮肤白皙,眼珠则是淡绿色。似乎已经在这个国家生活了多年,他的行为举止与一般的本地人无异,只是说话口音稍有些奇怪。当时他总是背着这样的琴盒,早晨出门,到傍晚才会回来。”
“不知是怕打扰到别人,还是有什么其他的缘由,他很少在我们面前演奏,连练习也要自己一个人找偏僻的地方进行。但是,偶尔能听到那种低沉婉转的声音从树林里传出来。”
“不久,我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偷偷循着声音去看,发现他一个人坐在树林的空地中间拉一首曲子,提琴盒子就放在面前。当时是秋天,天气已经开始变冷,枯叶堆得满地都是,配合这幅景象,乐声显得有些凄凉。”
“一曲奏毕,他就静静坐在那里,像是在等着谁一样。然后,我惊讶地看见,有什么东西分开灌木丛,一步一步朝他走来,脚下的树叶哗哗作响。”
四周静默无声,似乎连夏蝉和鸟儿都已入眠,只剩下男人低低的声音回荡在空气里。
“‘你来了啊。’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打招呼,向前伸手摸了摸,还拧开随身携带的铁皮水壶,把它举到面前。我不知道这个人怎么了,只觉得他当时的神情温和又专注,好像真有东西出现在自己眼前一样。”
“我悄悄看了一会儿,越发弄不清方才出现的是错觉还是真实,最后决定,还是留他自己在那儿比较好。”
“本打算默不作声地离开,但突然发现,他脚下的大提琴盒子里,堆满了青绿色,开着小白花的草叶,还有红色的果实零星散落在里面。有东西正在啃食它们,把它们衔起来吞掉。”
“树叶和果实飘到半空中,一点点消失了,就在这时,那个人发现我站在他身后。让我意外的是,他一点也没有惊慌或者生气,只是笑着问我‘能看到吗’。我摇头表示不行,他就抓起我的手,让我摸摸面前的东西。”
“那是湿润的鼻子,毛茸茸的鼻梁,可以感到体温,摸到皮肤下面的血管,手伸到大约是脸颊的位置,还感到有双眼睛眨了几下,然后是抖动着的耳朵,和从头上伸出来的分叉的角。”
仿佛等待声音的余韵消失一般,安静了一会儿,新原才开口提问。
“哇……是鹿吗。”
“是的,他说是金色的,但根本看不见……不久之后客人便离开了,我再没机会问起这件事,也没和别人说起过,之后来到帝都,过了十多年,就连伯父都和他中断了联系,突然有一天,琴被送到了店里。”
“据说那个人长途旅行时乘坐的列车脱轨,死了不少人,他为了保护琴不被损坏差点丢了性命,还弄到右腿受伤再也不能正常走路,但是,弦枕和侧板还是被压碎了。”
“把琴拿到店里的是他的一位远亲,说那个人自提琴修好以后就一蹶不振,总是说拉不出以前的曲子,甚至看到琴就伤心难过,于是托人找到伯父这位旧识,把琴卖掉了。”
“后来我找人学了琴技,试着重新拉当时听到的旋律,可是总觉得有什么发生了变化。所以我想,会不会是修好之后,他再也看不到那只鹿了呢。”
“这样啊……”
过了一会儿,新原好像想要打破沉滞的空气一般,以轻松的语调开口。
“既然苍海兄说了,那么我也说一点我的事情好了。”
“我啊,是被父母送去学落语的,那时候不懂事,只觉得寄席所在的地方离家非常远,一遍遍练习十分枯燥。师父又死板,让我们一定得每时每刻都保持笑容。说什么‘自己都不觉得好笑的话,怎么让观众笑出声来’……明明是个顽固老头,咆哮起来能把小孩子吓哭的那种。”
年轻的落语家说着,勾起嘴角真的笑起来。
“师父门下有两位师兄,一个脑袋不怎么灵活,又自视甚高,处处摆出长辈的架势教训人,还喜欢对不懂的事发表议论。初学落语的时候可没少吃苦头。”
“另外一个……是很厉害的人。”
他靠在长椅背上,看着繁星闪烁的夜空。
“……不光故事说得精彩,还能够抓住观众的心,台下的人期待什么、害怕什么、因为什么而发笑、因为什么而惊讶,他全都了解得清清楚楚。会觉得‘能说落语真好啊’大部分是由于那个人。”
过了一会儿,新原又一边在面前比划着,一边补充道。
“小时候在寄席养过鸟,是从树上的鸟巢里落下来的,养好了伤之后就关在笼子里,一开始还会挣扎,门合不严就会冲出笼外,久而久之,就算打开笼子的门,也不会飞走了。对我来说,留下来继续学习,就像这样的感觉吧。”
落语家的语气明快诚恳,丝毫没有遗憾和失落。
“……是这样啊。”
或许不管周围的环境如何改变,总有坦然接受顺应变化,也有固执坚持自己生存方式的人。
——只要不是被扭曲意志,强加在身上的就好了。
苍海盯着不远处依然亮着灯的建筑,这么想着。
此后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便沉默下来,新原合上眼睛小憩,苍海则整理起谱夹里的纸张,接着站起身来四处走了走。原本离开酒店时已是深夜,到东边的天空微微露出白光,也没花上多少时间。不久,树林中开始响起晨鸟的啼鸣,远处成片民居中有早起的人走出来,洒水清洁门前的地面。
“……天亮了啊。”
返回时,苍海看到新原睁开眼睛,坐在长椅上舒展了一下身体,朝远处看了一会儿,突然扭过脸笑道。
“对了,走之前能不能听苍海兄拉几首曲子啊,舞会上的曲子虽然悦耳,但听久了忍不住都要睡着了。”
“可以啊,你想听什么?”
“我不太懂,亲民的曲子就行了!比如……”
新原随口报出歌名,苍海却不禁失笑,除了时下流行的民谣俚曲,甚至还有净琉璃和都都逸,一时间觉得有趣,便选了旋律简单明快的,试着在弦上拉了几个音。
“对,对,就是这个没错。”
新原点头,随着曲声渐大,他站起身,用手打着拍子,竟放声高唱起来,一会儿让嗓音变得粗哑,一会儿捏着嗓子学着女人咿咿呀呀的幽怨歌声。大提琴沉郁的声音和有些跑调的人声相互应和,场面显得极为滑稽。
“浮名立ちゃ,それも困るが世间の人に,知らせないのも惜しい仲……”
唱到兴起,新原绕到长椅背后,学着艺妓的样子,手臂挽着对方的脖子,另一只手的手指去勾苍海额前下垂的头发。一首曲子好容易结束,早晨空旷的街道上突然从远处传来了“喂”,“什么鬼吵”之类的呵斥声。
苍海放下琴弓,终于忍不住笑得连肩膀都颤抖起来,新原好像十分满意对方的反应,用手肘撑着长椅的靠背站在后面。
“信乐君。”
“嗯?”
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之后,古董店的青年店主扭过脸,喊了好友的名字。
“有时候我在想,世上多一些你这样的人就好了。”
6、
“心,你笑什么?”
零式的宿舍里,刚刚换好制服准备外出的年轻女性盯着室友的脸好奇地问。
身为山犬半妖的心抖了抖耳朵,一边做着手势一边轻启双唇。
“刚刚,外面,有人,唱歌。”
接着她掩着嘴,嗤嗤地轻笑起来。
“很难听……但是,很有活力。”
“真的那么好笑吗?”
龙姬疑惑地走出门,来到走廊上推开窗子,仔细捕捉着外面的声音。
“……什么也没听到啊。”
心在她身后静静地站着,用手挡在耳朵后面继续听着,脸上的表情却产生了变化。
“声音……变了。”
好像呼吸空气里若有若无的香味一般,她眯起眼睛,用十分温柔的表情注视着不远处晨光笼罩的树林。
“我好像……也听到了。在哪里?心,能带我过去吗?”
龙姬睁大了眼睛,抓住心的手臂。
心点点头,两人一起跑上台阶,穿过大厅,从建筑物一楼向营地外面走去,现在歌声不见了,而音乐声却越来越清晰,那是首旋律简单却很悦耳的曲子,现在被某种低沉,富有穿透力的弦乐器演奏着,好像在说,或是在呼喊着什么一样。
就在她们走出门的时候,音乐声也终止了。龙姬困惑地停下了脚步,而心却以眼神示意对方,接着拉起好友的手继续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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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线是http://elfartworld.com/works/94824/
和http://elfartworld.com/works/94811/
之后,
http://elfartworld.com/works/94510/ 之前【大概】
*懒得排版,不要抽我,接受E站的现实吧朋友们
*虽然写了一堆但其实没有说什么,当个过度就好!!!如果有欧欧西和BUG请用力戳
*一瞬间想打恋爱TAG,后来想想好像哪里不对,大家的舞会剧情都闪亮得要命……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咦好像勉力搞笑失败了【笑哭
*总之发了盒饭,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剩下的大家加油啊,记得把车开回来【摇旗呐喊
+展开
【Warning:角色表達ZZ傾向觀點/角色觀點非作者本人觀點】
上接【http://elfartworld.com/works/94615/】
另外提到的小說是【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124/】
六
和室之內了然無聲,迷亭彌助拆開帶回來的土產,捏起一個塞入嘴中,大口嚼著,吃完再吸起杯中的茶水。信樂未對此舉產生什麼反感,只是看著對方吃。彌助吃完後,隨意地躺在和室的榻榻米上,一手支頤,一手捧著茶杯,大概是覺得氛圍過於安靜,彌助又開口說:“近來事情還真是多啊。”
“無論是誰都能感覺到吧。”迷亭心不在焉答。
“哪裡,我可是剛從鄉下回來,沒想到城市裡氣氛已經如此凝重。國外在打仗,國內竟然也是這副德行,這可是完全沒想到的。還是從車夫的嘴裡知道,前幾天有軍隊遊行呢。據說,遊行的隊伍裡也有不少半妖在……”彌助說著,露出一副惶恐模樣,似乎在害怕這時有個半妖跳出來,不知為何,這表情讓迷亭感到有幾分可笑。
“半妖也好人類也罷,有趣就行了吧……說到近日的種種風波,我倒是從一個賣魚婆那裡知曉的。”
“哦?你向來喜歡胡扯些東西,該不會這次說的也是撒謊吧?”彌助抬起眉毛,“不過是個賣魚婆而已,又怎麼會知曉天下大事。”
“你可別小看市井小民的智慧呀,彌助兄?那賣魚婆的人脈可是很厲害的,”迷亭信樂說著,以食指敲擊起茶杯的徑口,將茶杯當成缽盂似的敲著,“雖然是個老婦人,但知道的東西多得去了,哪怕不識字,也能對○事說上幾句,還條條是到,聽起來頗有道理,比起報紙、雜誌上的青年文學家所講,也分毫不差呀?更何況她人生經歷不知比那些鼓吹戰○的學者要多多少倍。我前些日子去買鯖魚,聽到她與熟客對話,被那超凡見解嚇了一跳。”
“怎麼可能。”彌助不以為意地笑道。
“怎麼不可能了,彌助兄,你太小看人啦。”迷亭說著,捧起茶水,啜飲上一口,“‘政○’又不是什麼難事,只要想做,誰都能說上一嘴。”
彌助皺了皺眉頭,評價道:“是你太小看國○大事了吧,這可不是黃口小兒的兒戲,也不是你擅長的鬼扯,可別把它想得太簡單啊。”
“哪裡,套上別人給的衣服,就誤以為自己成了大人的稚子,可是數不勝數啊。”迷亭答道,彌助似乎不大喜歡這話題,就再沒接話,過了一會兒,突然又開口了,這次講的,卻是另一番事情了。
“我在回來的時候看到門口有個信封,就撿起來一看。沒想到裡面竟然是張舞會的邀請函,不知道是哪位來寄席聽落語的少爺小姐落下的。”彌助說著,從懷裡掏出個信封。迷亭挑起眉毛,生出種奇特的戲弄心。彌助並未察覺,還興高采烈地抽出其中被金色墨線點綴得華麗的卡片。
“雖然是幾個月後的事,但現在開始找舞伴也不遲;看起來是名門的舞會,若是能找到舞伴就可以去。”彌助道。
“彌助兄這副尊榮,得到花樓花錢才能請到舞伴。”信樂評價道,被彌助白以一眼,“我也想去,彌助兄,你看我跟你過去如何?”
“這邀請函上寫著只能一對男女入場,你就在寄席喝喝酒過七夕吧,舞伴我會想辦法,不勞您費心。”彌助收起信封,一臉譏笑地望向師弟。
“那就麻煩彌助兄你穿身女子的衣物,戴頂假髮,化名做哪家的大小姐隨我去吧,好不好?”
“師弟你這是在說笑吧,我的容貌你又不是不知曉,怎麼可能假裝得了大小姐。”一向不願提起自己容貌的彌助,竟然自嘲了起來。這景象也實屬罕見,令信樂更感到有趣。
“那就我男扮女裝,和彌助兄過去如何?這樣彌助兄也不必去花樓用錢買人,又很快就能找到舞伴,豈不是一箭雙雕?”
“去去去,我雖然長得醜,可你也好不到哪兒去,自己照照鏡子看看,要是女子長成這副樣子,你父親恐怕會因為嫁不出女兒而上吊自殺……不,應該是想盡辦法將女兒嫁到別人家去,這樣就不必總是見面。雖說我也不是不能帶你去,可這樣的舞伴也太丟臉了。”彌助說著擺擺手,叫信樂快些了卻這個念頭。
“大概是因為我總和彌助兄在一起,久而久之就誤以為自己是美男子了吧。也罷,我就讓你看看我的本事如何,彌助兄?”信樂將雙手放在矮桌上,張開兩臂、趴在其上,“我向你打保票我也可以參加舞會,怎樣?”
“哦?我可沒空理你,要是你進了會場,我也不會說什麼的。”
“而是和華族、富商相談,是吧?無妨無妨,反正我就告訴你,我能進去便是了。你就看著吧,彌助兄,到時候可別驚到下巴就好。”信樂故弄玄虛地擺擺手,卻成功激怒了師兄。高大健壯的落語家抿了抿嘴,又瞪了他一眼。
“你又沒什麼門道拿到邀請函,怎麼進舞會?肯定又像往常似的,胡說八道罷了,我告訴你,我可不會再受騙上當了,你也好自為之吧。”
“我什麼時候在這種事上騙過你?事情承諾了,我就不會反悔。至於承諾外的,有不少事情我確實是在騙人,死後進了拔舌地獄,我也死得其所,唯獨承諾絕非謊言,你看怎樣?”迷亭信樂站起身來,彎下腰,看著倚躺的彌助。彌助被這舉措嚇得一時瞪大了眼睛,又想起平日迷亭確實沒在承諾上反悔過,答應的事情絕對會照做,於是趴在地板上,輕輕笑了起來。
“好,那你就去吧。要是我攜著舞伴,到了舞會會場,卻沒看到你,那你就永遠失信於我了,從此你再說什麼,我都不會再信。如何?”彌助等著對方失敗,也因此話下了重口。信樂毫不緊張,神色如常,笑著給彌助添茶倒水。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絕對會辦到。你要是去花樓找姐姐妹妹,記得找個不那麼漂亮的,不然一下子就會讓人起疑的。”
“我要怎麼找舞伴,就不關你事了。再說,別那麼肯定我就一定得去花街找人才能有舞伴啊!給我放尊重點!”彌助拿起梅花折扇,敲了敲信樂的頭,後者不躲閃,乖乖被師兄敲頭,過了一會兒,彌助又說,“去練練新段子吧。”
“彌助兄,你演段子的時候,注重與觀眾的互動。”迷亭信樂再喝了一口茶水,“我前些日子被師父訓斥,要我在這點上向你學習,你可否向我演示演示?”這話似乎十分受用,迷亭彌助聽得眉開眼笑,兩道濃眉下的眼睛瞇成縫隙,馬上擺出長輩的派頭。
“我在高座上時,只是想著怎樣表演更好,縱然在時間、場面的控制上,彌生要做得更好,但將事情融到觀眾的日常生活裡,這點是我擅長。開場的時候不是要寒暄幾句嘛,挑點近民生的話來說就好,場子一下子就能暖起來,再來,就深入主題。挑的話嘛,自然是要能引進主題,也不可能每場都是一樣。可這,也是落語的魅力所在啊!”彌助做著頗為感慨的模樣,歎了口氣。
信樂思索了彌助所說的話片刻後,又說:“原來都是些老生常談,算了,我大概了解了。”
“你……”彌助氣得一時語噎,但想想師弟向來心直口快,又覺得沒什麼可生氣的了,“我倒是覺得你的落語還蠻有趣的。”
“嗯?”信樂抬眼看向彌助。
粗壯的落語家清了清嗓子,好為自己的話添點懸念,卻被信樂冷眼看了一眼,頓時沒了底氣:“你的落語有種讓人專注的特質在,我也說不清為什麼,反正也很吸引觀眾就是了,雖然在與觀眾交匯的部分有些過於生硬是弊病所在,但那也是因為你太集中于故事。彌生擅長控場,在這方面可以用天才來形容,也符合迷亭派過往的標準,但要我說,在控場這方面,你雖然火候欠佳,可也不差,你還年輕,說不定能超越彌生。”
“還以為你是要說什麼……我就實話實說好了,我是比不上彌生兄的。”信樂飲盡茶水,“彌生兄他會成為真正的大家,我嘛,僅僅沉醉在講故事裡就心滿意足。六代目迷亭長助必定會是彌生兄,這點已經板上釘釘。我覺得,彌生兄理應得到那樣的位置,我心服口服。”
彌助張口又想說點什麼,信樂卻突然站起身來,看了眼墻上掛著的西式吊鐘。
“我想起今天約好和蒼海兄喝酒,就不練段子了。彌助兄,回見?”
“走吧走吧。”彌助並不留人,只揮揮手,迷亭信樂笑著拉開和室的門,走了出去。
七
小巷裡面過不去車子。迷亭信樂付過車費後,徒步行走在兩壁狹窄的間隙。箱子的地上堆著墻角放了幾個雜物箱,也不知道裡面裝了什麼。或許是因為照不到太陽,能看到墻縫上生了點青苔,再走幾步,降下的夕陽又恢復赤紅色,被樹木簇擁著的萬川閣同樣染上那種色彩。
迷亭信樂推開古董店的門扉,自己想見的人並沒有在店裡。櫃檯前坐著的,是個淺色髮色的少女,一頭長髮同樣染上夕陽的顏色,在光線下看不出原本的髮色。少女似乎是聽到開門的聲音,抬起頭來,看向迷亭的方向。一朵從眼窟中伸展開花瓣的盛放花朵突兀地覆蓋在右側的臉頰上,昭示著少女並非人類的身份。
“你是蒼海兄的店員嗎?”迷亭問到,少女點點頭。
“我是若江悠芙,您?”
“我是迷亭信樂!麻煩的話,幫我叫下蒼海兄吧,他約好了今天和我喝酒。”迷亭說著,“可以嗎?”
“……是,請稍等。”若江小姐鞠了一躬,身影在櫃檯後的樓梯隱去了片刻,再出現時,帶來了著青色羽織的男子。迷亭與對方寒暄過幾句後,兩人一起在店裡坐了下來,若江小姐拿來喝酒用的杯子,迷亭則拿出帶來的酒,為蒼海和自己各斟上一杯。清涼澄澈的液體在杯中漾起微波,馥郁的酒香飄散而出。
“蒼海兄的稿子寫完了?”迷亭之前曾從談話裡知道,秋葉蒼海會為文學雜誌寫稿子。迷亭雖然不大愛鑽研學問,卻對有趣的故事情有獨鐘。認識蒼海後,也有了買雜誌的習慣。
“昨天晚上交稿了……”蒼海說著,拿起酒杯來小酌一番,“這次有點緊張。”迷亭點點頭,看到蒼海身後的少女聽到這句話後,不知為何臉上漾起一陣笑意,便無端猜測起當時的情況。蒼海喝完一盅,隨將陶製酒杯放下,器皿觸到桌面,發出一聲脆響,又打斷了迷亭對蒼海與稿子的猜想。
“店裡的那位姑娘是?”迷亭問,注視起杯中酒水。
“若江君嗎?前些日子成了我店裡的店員,幫忙打理店鋪,有這樣的幫手,方便不少。”蒼海道。
“啊,在臉上做花道還是頭一次見,有點好奇。感覺很時髦。”迷亭喃喃著,隨即又想起什麼,卻沒說出口。蒼海兄是看到落巢雛鳥便會撿回家、養起來的人,這點倒是早就知道了。聽迷亭這般評價,蒼海藏在酒杯後面的嘴角微微上揚起來。迷亭啜飲著酒,又說:“說到時髦,我真喜歡在帝國劇場外掛著的廣告畫。”
“嗯?信樂君原來會看新劇嗎?”蒼海略有些詫異。
“新劇,歌舞伎,還有其他的表演,我都會看啊,表演都是表演嘛。不止如此,我還會看同一劇團的同一劇目好幾次呢。”迷亭道,“東西倒是沒學到,唯一能明白過來的,是日本對系列化的喜愛根深蒂固。”
“系列化的喜愛?”
“蒼海兄在為雜誌寫小說,我就以蒼海兄寫的故事作為例子好了,失敬失敬……以上次那篇在《異言》上刊登的《水引》為例,蒼海兄寫的小說因為人氣旺盛,而被……說是松竹梅吧,被松竹梅相中,要改編成其他類型的藝術。哎呀——於是《水引》這篇小說,就被各式各樣的表演者讀了一遍,然後進行對各自表演類型適合的改變——以落語為例,啟助會變成個蠢漢,故事的結局也會變得稍稍向上;若是新劇的表演嘛,啟助大概會是個能降妖除魔的——等等,是不是加入個能降妖除魔的角色要更好?啊,總之新劇賦予主角一種能與妖魔抗衡的正面力量,於是啟助非但沒有蒼老,還安然度過一生——我說的就是這樣的系列化呀。抱歉,蒼海兄,將你的故事改得面目全非。”
“倒是沒事,我覺得這很有趣。誠然,系列化是如此。你想說的,就是被扭曲了本意的藝術吧。”蒼海為自己斟酒。
迷亭點點頭:“正是!”
“這麼說來,也常有讀者扭曲了所刊登的小說的本意,又或問我是否是完全相反的意思。”蒼海又喝起酒來。迷亭還未細數對方喝過的杯數,只知道已經不少,於是自己也將杯中物一飲而盡。過了會兒,蒼海又說道:“無論是藝術,還是其他事物,經由不同的人所見,就會變成不同的事情,也因此才會有不同的觀點吧。”
“啊,這倒是,黃口小兒與垂垂暮年的老人所看到的《○國志》,必然是不一樣的。不過,藝術本身也會因觀眾反射的眼光,而改變自身……”酒勁略有些上頭,迷亭在桌旁支起自己的臉頰,“蒼海兄寫的是小說,所以,在這方面受到的影響想來比較小。落語呢,就有根據客人的素養,而在段子裡加上不同句子的說法了。要是是低俗的客人,就多加點黃段子,諸如此類。”
“原來如此,外國劇作家莎○比亞在寫其劇本的時候,字句間也有相似的特性。劇本內會有為市井民眾準備的橋段,也有為貴族而加入的希○典故,更會特意為權貴而佈置高歌特權者的情節,仔細想想,也是相似的事情,大概無論何處的表演藝術,都有這種特性吧。”蒼海說著,輕輕搖晃起手中的酒杯。迷亭帶來的酒瓶此時已經見了底,蒼海便起身去拿自己的藏酒,再為自己與迷亭盛滿酒杯。
“蒼海兄,莎○比亞是?”迷亭再執起酒杯,這次卻怎麼也有些喝不下去了,於是呆呆看著蒼海發呆。對方似乎還沒生出醉意,膚色並未起什麼變化,甚至繼續拿著酒杯酌酒。哎呀,這可糟了,原本只想小酌一番……迷亭想著,繼續注視蒼海清秀的五官。
“是不○顛過去時代的劇本作家……信樂君?”
“怎麼啦,蒼海兄?”迷亭疑惑,眼中卻只看到蒼海的臉了,什麼傻○筆牙和不○顛一時間全部拋到腦後,只剩下秋葉蒼海雙目中兩潭深千呎的水,游不出去。
“你臉紅了。”蒼海道,水面——好像被打破了,迷亭竭力使自己從其中出來。
“大概是喝酒喝得,既然如此,我就不喝啦。”迷亭放下酒杯,“攀附權貴的庶民藝術……要是再過不久,被要求讚美○國○府,也不是什麼怪事吧……”
“藝術向政○低頭、被政○所利用,是免不了的事情。”秋葉蒼海道。
“……話雖如此,我卻覺得那根本就是被政○強姦啊,觀眾又不是……啊,正因為不是,所以要被傳播那樣的觀念……”迷亭道,話畢,意識到自己說得有些過分了,又開口,“抱歉,蒼海兄,我大概是真喝多了……”
“能看出來,稍後喝點茶水解酒吧。”滄海道,迷亭眼前的景色已開始模糊起來,聽到對方的聲音,又從昏沉中抬頭。
“蒼海兄?”
“嗯?”被叫了名字的古董店主人略帶不解地應聲,迷亭張開嘴,卻又忘了自己想說什麼,過了一會兒才說出一句。
“我想演出能讓觀眾看後真心實意地會心一笑,讓世界變得明快起來的落語。”
八
佐條太郎任管事一職,負責管理家中事務。幾個月後將在七夕舉辦場舞會,宅內人手不夠做舞會侍者,因此在外招聘。此刻,佐條正坐在桌後,等待著應聘者前來。
進門的男人自稱是新原厚繼,看起來不過二十歲出頭,有頭介於栗色與灰色間的短髮,或許是因為髮質的關係,稍稍有些蓬亂;身上穿著普通的和服,衣服似乎已經有些年頭;唯一能說得上特殊的,是臉上所帶著的笑意,和一種奇特的愉快情緒,除此之外,無論年輕男子哪裡都看起來很普通。
“你的名字是?”佐條問道。
“是!我是新原厚繼,聽說府上要舉辦舞會,便來應聘侍者一職。”新原答。
“年齡?”佐條又問。
“二十一歲了。”新原不慌不慢地答道。
“有過做侍者的經驗嗎?”佐條從名冊後抬起眼睛,端詳起進來的年輕人。
“沒有,只做過僕役。”
“沒有經驗……那麼,你是為什麼想要來做侍者的呢?”佐條問道,扶起鼻樑上的眼鏡。
“啊……”青年好像有些難以啟齒似的,露出帶幾分困擾的神色,過了會兒,又下定決心地開了口,“是因為我家少爺讓我過來做事,所以……或許直接說是賺錢要更好吧。”
佐條為對方的話而停滯了幾秒,管事的經驗讓他克制住那份好奇,不去再多過問對方的緣由。青年也並沒有再說下去。佐條的鋼筆在紙面上划動著,記錄對方的表現。
“稍後看看你能不能抬起來和裝滿杯子的托盤等重的東西……禮儀想必也不必教吧?還有,不可以多問客人,也不要竊聽人家的談話,好好做好你身為侍者的本職工作,這些都是必須的。還有問題嗎?”佐條說著,繼續觀察起對方的神色,對方又恢復了笑臉。
“沒有問題。”
“那麼請出去在走廊上等候片刻。”佐條說著,將鋼筆蓋上,示意青年已經可以走了。隨著對方的身影消失在門後,佐條很快忘了對方的存在,直到向所有來應聘的人說明清楚事委後,才一人出了門口。那名叫新原的青年,自然也在人群裡。再之後的事情,便是簡單地測試,再告知結果。佐條再確認了次名單,便離開了應聘者的房間。整件事情做完,時間已經相當晚了,自然,過來應聘的人也走了不少。
唯獨新原厚繼待在走廊上,正對著墻壁發呆。
“在這兒幹什麼呢?已經結束了。”佐條提聲問道,青年被自己的音量所驚,能看到肩膀明顯向後一提,但又在看清來人後放鬆了下來。
“是,我馬上就離開。”新原厚繼笑道。
“現在還好說,正式舞會的那天,頭髮得梳得整齊點,聽到了嗎?”佐條在不知何種情緒下、且連自己的目的也不清楚的狀況內,對青年如是說道,“另外,你個子有點高,要稍稍駝背,但又不能讓姿勢太難看。這樣才不會顯得太過突出。”
青年先是一愣,隨後又趕忙點頭感謝:“是,謹遵教誨。”
一陣沉默後,佐條問起自己方才最為好奇的事情來:“你說你的少爺……?”
“啊……這件事情,實在不該說出來,您是管事,想必能明白過來吧……畢竟每家都有點不太好說的事情。”青年——新原說著,臉上微微露出不安的神情。這種表情更激起佐條的好奇心,可對方既然已經表明有些尷尬,自己也不好意思再繼續過問,於是,佐條噤聲,與青年同行在長廊上。青年始終與自己保持著恰當的距離,并將自己的步調維持在佐條之後。到了門口,初夏的熱氣騰湧而來,夾雜著植物所帶的清香氣息,鑽進佐條的鼻腔。佐條才注意到已經是傍晚了,绛紅色的暮色正壓著金色的日光,緩緩下垂。
新原忽然又開口:“謝謝您的教導。”
“哪裡,畢竟是年輕人,長輩稍稍告知些竅門,沒什麼關係……”佐條道。
“原來如此,您真是好長輩啊。”新原點點頭,“少爺他若是能有像您這樣的老師就好了。”
青年的話微妙地激起佐條的虛榮心,但受過良好訓練的管家不好意思表現出來,於是便化作一聲被右拳遮掩的咳嗽。過了會兒,新原卻突然開口了。
“看您不像是會將事情說出去的人,我便告訴您我所服侍的那一家發生的事情吧。”新原壓低聲音道。
佐條不想表現出對事情過多的興趣,便平淡地應了一聲,卻已洗耳恭聽。
“我父親服侍著男爵先生,我爺爺亦是如此,我們家在維新以前,就是藩主的忠臣,到了我這代,男爵家卻只剩下個小少爺——以下都是我從我母親那裡聽來的,不知家母所說是真是假,想來也在事情傳輸的過程中,失去了部分原本的細節。”新原平淡地說著,說到最後,停了下來。佐條的好奇心燃燒了起來。
“然後呢?”
“是這樣——前任男爵先生是位非常和藹可親的人,雖然家產在貴族中不過平平,卻是個會體恤子民的貴族。男爵不曾沉迷女色,更不會鋪張浪費,唯一一樣看起來像華族的愛好,就是收集器皿了。”新原像是在努力回憶老婦人告知自己的細節,微微皺眉道,“家父忠誠於男爵先生,哪怕是家母說了男爵先生的壞話,也會感到生氣。所以,我童年時,幾乎沒聽過男爵先生的負面傳聞。”
佐條不知何時已經停下腳步了,名叫新原厚繼的青年,也早已站立在宅邸外的人行道上。
“有一天——聽家母說,那時候,我也不過是個小孩罷了——有天男爵拿到一個據說是北國的公主所持的化妝盒,男爵雖然沒有那方面的興趣,卻對這器皿本身愛不釋手,但凡看到他的時候,都是在端詳著那盒子——盒子本身確實是上佳的物件,外層鑲嵌著小小的珠寶,又是琺瑯外殼,完全稱得上其曾被某位公主擁有的傳聞,家母是這麼說的。就是這時候,發生了一件怪事……”
天色已晚,太陽不見其蹤,昏暗的路燈使佐條看不清青年臉上的神情。
“男爵的個性從此大變……不再像以前那般,是個受人愛戴的華族了。不禁花大錢買些沒用的事物,還夜夜在宅邸裡開盛大的晚會。每夜每夜,鄰里都能聽到酒杯相撞的聲音,唯獨家父仍保持著對男爵先生的忠心,無論被要求什麼都會做。”青年的語氣裡帶著些許傷感,“即使事實擺在眼前,家父卻仍不曾對男爵起過反叛之心。後來,有一夜——”
佐條呼吸一滯,聽到新原的聲音漸低了下去。
“……家母在打掃時,忽然聽到房間裡傳來奇特的歌聲,唱的是外國的小曲。聽聲音的源頭明顯是個男性,便讓家母生出好奇心,畢竟,宅邸裡除去我父親、尚是孩子的小少爺外,就只有男爵學生是男性了——家母,大概是想證明些什麼吧,輕輕推開門扉,向裡面看去。”
“房間很暗,卻能看到有個人影正在梳妝,以背影來看,無疑是男爵先生。可他卻哼著小曲,姿態扭捏地像個少女,對著化妝盒,做出化妝的樣子,甚至拿起梳子梳起已經禿了的頭。家母再一看,分明從化妝鏡裡看到張女性的臉,不由因為緊張而跌倒,響動驚住了男爵先生,男爵先生便立刻跑開了——不久後,男爵先生便離世了,家母一直堅持自己那日見到的景象。雖然現在聽來,有些不真實,但這就是我家小少爺的父親——前任男爵先生的故事。”
佐條雖然覺得新原所講的故事有些不切實際,卻隱約懂得新原的父親對男爵先生的忠誠,他開口問道:“後來,男爵家怎樣了?”
“——因為男爵揮霍太多財產,爵位被回收,土地也沒了。不過,我家還是少爺家的家臣。”新原答道,面部輪廓在黑暗中起伏了一陣,又笑了起來,“事情就是這樣。”
“原來如此……”佐條對眼前的年輕人有了些認識,腦海裡又想起幾年間確實有男爵被沒收爵位,便聯繫起來眼前的事情,仔細想想,新原這姓氏聽起來也有些耳熟。正當佐條還想說些什麼時,青年已經消失在夜色中了。不知何時起,起了蟬鳴。
【如果企劃組/製作組覺得不合適的話,我會把涉及○○的部分刪掉】
【……打完碼以後感覺自己好像寫了什麼脖子以下不能描寫的ry】
【這章什麼都沒講,就過渡,都是扯淡,就別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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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件篇(中):http://elfartworld.com/works/94491/
事件篇(下):http://elfartworld.com/works/94548/
角色列表:
石野当间,叙事人。异言杂志社编辑,24岁,山犬半妖。
铃原让治,侦探。Gleiphir侦探社社长,55岁,人类。
白川透,助手。Gleiphir侦探社老板娘(误),57岁,山犬半妖(目前隐藏)。
砂九良(sakuryo)=有栖川景纪,作家。自由撰稿人,????岁,猫又(隐藏)。
雾隐藏之介=秋叶苍海,作家。古董店老板,28岁,人类。
雨生鹭千代,作家。《吉祥寺少女侦探事件簿》作者,22岁,天狗半妖(隐藏)。
樱井梨华,媒体。帝都报社记者,25岁,猫又半妖(隐藏)。
翼=永藤心辉,读者代表。学生,15岁,猫又半妖。
小松壬三郎(NPC),研讨会组织者。出版商,44岁。
真由美(NPC),小松的管家,47岁。
室井谦人(NPC),小松的秘书,32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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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渐渐升高,宽敞的房间里充满了光线,时钟滴答作响,山犬半妖编辑喝了口茶,神色郑重地眨了眨眼睛,盯着面前的铃原,以及旁边的助手白川。
侦探打开手里的记录,开始清楚而不紧不慢的说明。
“从你口中呈现出来,三个案件的经过,我把它当做是你根据当时情况,没有夸大也没有隐瞒的真实描述。当时这座山庄除了你认识的六人,还有山庄的主人小松先生、秘书室井,以及真由美小姐。排除这九人以外,没有其他人在场。”
“可以向您保证,我记录下来的所见所闻就是如此。”
“所有的事件连起来,有几处明显让人感到奇怪的地方,其一,是小松死亡前后各位的举动,其二,是镜子之间的情况。其三,是室井的身份和行动。”
“根据你的描述,第一次小松被杀前后,在房间外面出现的迹象如下,八点二十分,古龙水味道出现,八点三十五分,镜屋的声响和叮叮当当声出现,差不多同时,铃铛的声音出现。不久之后大约八点五十分,走廊上出现了水果的味道。又过了一会儿的九点整,开始有咖啡的味道。”
“是的。”
“可以明确判断声音和气味来源的,是喷洒古龙水的室井,带着相机撞到镜子的樱井,带着铃铛的砂,以及准备咖啡的真由美,只有水果味此时还不知道是谁身上的。顺带一提,你能闻到一墙之隔,隔壁房间的气味吗?”
“这个……不行,如果不是特别浓烈的气味,隔着一道墙果然还是做不到,只有木板门外面走廊上传来的,可以辨别得比较清楚。”
“水果的味道是这种吗?”
侦探打开面前的小罐,里面是一些橙色的半透明物体。石野把脸凑近,用力嗅了嗅。
“……是橘子的果酱吧,当时那种气味和这个类似,啊……对了!”
石野睁大了眼睛,用力点着头。
“真由美被杀后盥洗室里发现的莓子果酱!是在天花板和洗手池附近的水管上发现的,数量还不少的样子……难道……”
“正是如此,从你的叙述来看,当时的水果气味就是它发出来的。按照各位的证言,肯定有人说了谎,没有留在自己的房间,而是带着果酱到二楼走廊走动,被你发现了。”
“说谎?到底是谁……”
“从樱井、砂、雾隐的证言来看,相互之间都有佐证,不太可能同时说谎,而翼虽然单独留在房间,但目击证词也没有什么明显不合理的地方,只有火车包厢中的雨生说她没有出过门,也没有听到或看到外面的任何情况,结合后面镜子之间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以及最后室井死亡时的举动,可以判断她没有说出实情,而且,你说她换过衣服了对吧,就是因为起初的那套衣服上粘上了果酱。”
“哎?雨生……吗!难道当时的水果气味就是她……真是难以置信,她为什么要说谎?”
“一方面是因为害怕说出成了凶手的帮凶,另一方面恐怕是……因为做出了意料之外的举动吧。”
“什么!凶手……帮凶?您知道凶手是谁了吗?意料之外的举动是什么?”
“山庄主人的本意是玩推理游戏,但死亡的方式却并未按原计划进行,你说过‘凶手’卡片上的内容是九点四十分的‘绞杀’,但小松却在九点零五分死于含有氰化钾的咖啡,这一定是有人在真由美泡咖啡之前将毒物混入了泡咖啡的材料,很有可能是杏仁糖浆之类可以掩盖氰化钾味道的液体,莓子果酱,就是在这时候粘上的吧。”
“难,难道您说是雨生毒杀了小松……但我们几个和山庄主人素不相识,她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啊!”
“所以说是‘帮凶’嘛,会高高兴兴这么做的人,只可能是拿到了真正的‘凶手’卡片,然后按照上面的指示行动了。”
“难道……是室井知道雨生使用的火车房间里会有‘凶手’卡片,于是把游戏使用的杏仁糖浆换成真正的氰化物,之后雨生按照卡片上的说明,在八点五十分之前往咖啡里投毒了?”
“很遗憾正是如此。”
“可是,假如真有您说的这么一张卡片,为什么雨生之后不说出来,如果乖乖按室井的安排行动,反而不会被怀疑成凶手,谁会直接把游戏玩成真正的杀人案啊。”
“因为这张卡片当时已经不在雨生手上了。”
“什么……对了,之后展示凶手卡片的是室井!而且内容完全不一样了。”
“如你所言,室井的本意只是让小松死亡,大概会提供一些别的线索,比如小松自己想要自杀,或是嫁祸给真由美之类,结果,发生了让他大吃一惊的事情,‘凶手’卡片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不知雨生出于什么心理,说不定只是返回房间时一时兴起,跑到当时没人的室井房间,把卡片换掉了吧。之后室井为了编这个谎,恐怕也颇费了一番脑筋。”
“原来……是这样。”
“这个举动让事情变复杂了,以至于发生了后两起死亡。”
“真是没想到啊……小松先生的死我大概明白了,那么,真由美小姐又为什么被杀?”
“恐怕是室井想去杀死已经意识到真相的雨生,结果被她发现了吧。”
“咦?当时真由美小姐是住在雨生隔壁的镜间吧,为什么要谋害雨生,却来到了真由美小姐的房间呢?”
“这就要说到另一个令人生疑的地方了,这个全是镜子的屋子,很有可能有隐藏的通道,其一是和火车房间之间的门,雨生去一楼放杏仁糖浆的时候就通过了这扇门,其二是通往一楼盥洗室的通道。当时隔壁的雾隐听到一楼有响声下楼查看,之后再返回二楼凶案现场不过花了五六分钟,如果他的证言属实,那这个房间一定和楼下直接相连,弄出响声的人在这几分钟里,从一楼爬上了二楼,之后从镜子之间返回了自己的房间。雨生从一楼返回时也是为了进入这个通道,才在天花板附近留下了痕迹。”
“等等,侦探先生,这里我不明白。”
石野抓抓自己的耳朵,做出阻止铃原说下去的手势。
“假如她从盥洗室的通道爬上二楼的镜子房间,再返回自己房间的话,没可能出现在走廊,八点五十分左右出现的味道,可是一直从楼梯上飘上来的啊!为什么她从盥洗室爬上来,又返回去走楼梯了呢?”
“对,这也是第二起事件中间一个重要的因素。你还记得八点三十五分左右樱井在镜子房间弄出的声响吧。”
“是的,相机撞在镜子上的声音。”
“恐怕那不仅仅是相机撞到镜子的声音,镜子房间连接一二楼的通道,那个时候就无法使用了吧。”
“您的意思是……樱井前辈撞坏了镜子后面的什么机关,所以才会有那样诡异的,零件碰撞的叮叮当当的响声?”
“大概吧,因为室井不知道这件事,还想利用这条通道进入镜间,继而进入雨生的房间,结果弄出了什么响动,惊醒了真由美小姐,这才起意杀人。”
“可是,室井自己的房间窗子外面有东西挡住,他究竟是如何出去的?割掉耳朵、挖出眼睛这种残忍的手段,一定是用了大型的凶器,现场的血迹到处都是,他是从哪儿拿到,又在哪里把凶器藏起来的呢……”
“这方面我也有所推测,结合后面在室井房间发现的面具,他恐怕是能把身体缩小,并把身躯的一部分化为利刃的半妖。”
“鸟类、蛇类……或者是……”
“狂骨吧。”
一直没有说话的白川突然双手抱胸,点着头说到。
“……你还真是,该说是野性的直觉吗。很有可能是这样,百年轮回法案还没实行的年代,我也遇到过把身体缩小,藏身在天花板内部的狂骨半妖呢。”
“所以室井杀了真由美小姐,把带血的衣服抛在砂先生窗下,从密道返回,刚好在没有目击者的情况下从镜间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雾隐早些或者晚些出现,都会发觉室井的行踪,这还真是巧合啊……说到巧合,接下来的第三起死亡,大概也是由巧合诱发的。”
“室井死的时候我们都在场,当时只有他、樱井前辈,以及雨生要了红茶,按照您的推测,我只能想到,这次是他想下毒杀死谁,结果自作自受,拿错了茶杯吧。”
“的确,室井在众目睽睽之下毒发身亡,对他来说倒是罪有应得,不过与其说是他碰巧拿错了茶杯,还不如说是碰巧发生了什么事,让某人有机会调换了茶杯。”
石野一脸凝重地低下了头。
“室井想要杀死的一定是雨生,她恐怕已经处在压力边缘,要么是和翼事先约好,要么是利用了偶然发生的混乱,故意要了和室井一样的红茶,反戈一击杀死了室井,之后樱井的相机也损坏了,她利用大家搜索室井房间的时间,偷了樱井房间里的证据,还把氰化物放在砂的房间里……”
“等等,侦探先生,您认为砂先生房间里的氰化物是雨生这时候放进去的吗?这段时间并不长,而且砂先生应该一直在房间里吧!最后他为什么要呈现出猫又的姿态逃跑,而不是留住雨生,和大家好好说明呢?”
“这我也无从推断,大概只能找到他亲自询问了,是被雨生胁迫,还是被雨生说服承担起罪责,就不得而知了。”
“……”
铃原侦探一口气说完,石野一时无言以对,房间里的空气也变得沉重起来。白川只好又往各人的杯子里添了些水。
“不过我想,身为妖异,对这种程度的事件应该不放在眼里,也许只是依循自己认定的道理在保护雨生。我们的职责只是指出真相,解决问题,并不是判断谁对谁错。你也不必太过消沉,因为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侦探抬起头,脸上悠然的神态换成了郑重的表情,
“室井房间里那个面具,是一群不怎么样的家伙,用来掩盖自己的罪行的,室井正是因为出现了半妖化的迹象,才从加害者变成可能的被害者,说不定也是因为如此,才想要杀死小松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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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事件到此解明完毕,靠大家的肝与脑大体推出了事件的全貌,感谢狗狗编辑脑出的精彩剧情,感谢各位热情参与,如果有BUG、没说到或者有歧义的地方请戳我修改
*作家协会PC好感度+20
+展开
天啊,原来如此…………
超自然的妖异能力化为的凶器、企划背景下不同种族之间的矛盾所导致的动机,这两者和推理结合得好棒啊!!!!!
巧合所导致的一系列事件,仔细想想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看得超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