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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cle – eya – jasu – lass - kleo – tela
(停驻流转的星光逆行于深海)
Sona – licacie – kuwak - suud - kuacia - da
(为消逝远去的飞鸟吟唱赞歌)
Kue - kacomiya - sto - sace filo - na - tina
(永恒不变的是孤寂的身影与陨落的灵魂) ”
耳畔传来沙哑的呢喃,深远的记忆中残存着亘古不变的歌谣,再次吟唱时,便是在昭示着远古海洋中长眠的巨大生物又一次的苏醒。
逐渐恢复意识的过程中,它感受到了现在的水的波动与平时在深海中的不同,什么东西正在从上往下施压。没有一丝痛觉,鼻腔里却灌满了血的铁锈味与海水混合在了一起,交织融入一体。朦胧的双眼慢慢聚焦,发现自己处于海洋中的它心中的不安逐渐消散,但它很快发现,左眼无论怎么闭合,总有着三条竖着的痕迹。
“又是恶作剧么。”心中这么想着的它,陷入了沉思……
我本是深海中的一只海蛞蝓,却被赋予了“大西洋海神”的称号,小到几乎被所有生物忽略的深蓝色身躯与大海的颜色交融,在暗处窥探着海洋生物的一举一动却始终无法交谈。
在某一次座头鲸掠过头顶的一瞬间我听见了来自大海最低沉的呼唤与颤悸,内心无尽的渴求被大海倾听,我追随着声音的来源来到大海的深渊,无数星芒包围了我,一阵阵的刺痛从一根根触手扩散,身体仿佛在排斥一些东西。忽的一瞬间,星光消失了,陷入无穷无尽的黑暗。过了一阵子,全身泛起了薄薄的微光,细细看全是星屑碎片,其中有一些甚至烙印在了我的头顶。它们在与我的血脉连接后,便开始了“生根发芽”。
我在深渊旁的海底待了足足一年,没有任何庞大的生物经过。每天都躺在沉入海底的冰冷的动物尸体与骸骨中,失去了感知,在黑暗中沉沦。不知日夜地吃掉了身边所有的浮游生物与小型动物后,我的身体竟逐渐长大,但是令我更为惊愕的并不是这个——
在想念浅海的情绪操纵下我不得不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当比以前大十几倍的我出现在所有生物面前时,它们无不用畏惧,恐慌的眼神刺着我,我不由得颤抖。
“为什么?”
沉寂,无人应答。
那之后我便躲藏在了礁石底,目睹了生灵的灭亡与新生,万物被轮回的神明操纵,却没有将我带去另一个世界走向重生,我已经被神明所唾弃了?亦或是——
“我已是神明。”
一百一十一年的孤独等待,换来的也只不过是身体的一次次变大,我在那片海域俨然一位高傲的暴君,将各类生物吞蚀。
若是去问那片海中哪怕是最小的生命,也知道我是他们的海神。
随着我的身躯不断扩大,浅海也逐渐容不下我的肆意妄为。我便又回到了深海,索性沉睡于松软的细沙与骸骨铺成的王座。
因为我吞蚀过了太多太多的生命,致使我的眼泪变得具有腐蚀性,但身体却早已对这样的毒液产生了抗体。
一睡便不知何时才能苏醒的特性,使一些狂妄的渣滓们可以展开报复,将我眼球划伤已经不止一次,但我能用自己的歌声来治愈伤痕,那种绮丽的声音也是在深海听见的鲸的歌声一般在海里回荡。
“ Acle – eya – jasu –lass - kleo – tela
(停驻流转的星光逆行于深海)
Sona – licacie – kuwak - suud - kuacia - da
(为消逝远去的飞鸟吟唱赞歌)
Kue - kacomiya - sto - sace filo - na - tina
(永恒不变的是孤寂的身影与陨落的灵魂) ”
阖上了眼帘,吟唱着治愈伤痕的歌谣,它想起来了醒来以前的记忆,虽零碎且杂乱无章,但是也能拼凑出个完整的生命宏图。但它却总觉得遗忘了些潜藏于冰冷的心底的东西。
一些细小的伤口已经愈合,大的伤口留下了红黑色的浅印,若不细看,也倒是无伤大雅。
然而眼中的三条竖着的划痕却没能恢复原状,仿佛是有人故意玩弄它一样刻上了111的字样,这令它感到不解与愤懑。
“为什么这么安静?”将这些情绪暂且抛之脑后,环顾四周察觉到异样的它心中问着。
我在深海的那段时间,身上的星点并不能将整个海底照亮,凄清冷寂的环境使我感到寒气不断侵蚀身体,逐渐意识到自己是个害怕孤独和无边无际的黑暗的神后,便留下了钱币水母与僧帽水母们,它们的身影忽影忽现,轻盈飞舞着,无时无刻不在为生命而祈祷的水母也获得了神灵的眷顾,它们发出幽兰色的光芒,使海底逐渐变得有光亮跳跃了,虽然光线比较昏暗,但心里有了慰藉。
“为什么没有任何的生灵……这到底是?”想要一探究竟的它决定冲出海面。
“嘭!哗——”浪花被溅得到处飘洒,最终回归到海洋的怀抱。
刚一冲出海面,它便看见了一只正在飞翔的鸟人与它平行。
“哇!你是什么怪物啊!”清澈的男孩的声音传入大脑,不知为何驱散了一切的阴霾。
小小的鸟人赶紧收敛翅膀退到了不远处的沙滩上仰望着这个巨大的生物。
它虽被吓了一跳却游向了他,在浅海快要到达沙滩的地方停驻,漠然俯视着眼前这个有着深灰色眼睛和如同沉入海底的万年檀木一般棕色头发的扎着短马尾的鸟人。
窥见了他左眼下的111的红黑色标记后,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受害者果然应该待在一起吧?”同样也发现它眼中的红黑色111标记后的他,试探地问道。
巨大的头颅上下轻轻地点了点,默许了还有另一个“同病相怜”的伙伴的存在后,由于这个地方的海太浅了,它示意让他往无垠广阔的海的方向飞去。
停在了大海中央后,它看见他拍打翅膀的频率逐渐加快,越来越矮,便伸出了身体三大段触手中的一小只露出海面,让他坐在上面。
在它伸出触手的一瞬间,他的脑袋里突然闪过了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
“Auschwitz!奥斯威星!”他突然叫出声来,它似乎是怔住了,黄绿色的眼睛闪烁着星星的光芒,有些惊奇地盯着眼前这个鸟人。
“呜——”冗长而又低沉的叫声绵延远方,它回应了他。
啊啊。我的名字么……真是稀奇呢,第一次有人叫我呢。
“果然是你没错,大西洋海神海蛞蝓!我从小就听说了你的故事,成为了海洋生物观察员后我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你。”带有颤抖的声音压抑着激动的情绪说着,略泛微红的脸颊传来温热的气息。
什么情况,我竟然这么有名吗……
“名……名唤……为?”吃力地发出鸟人们的语言并不容易,而且这样的语句也太过于古老了。
“你是在问我么?我啊,我叫浅原咎喔!如你所见,我是一个海洋生物观察员,一生为了找寻你的身影而活,现在总算是圆满啦。你看,我刚刚才醒来不久,这个地方的空气真是浑浊,天色也昏暗着,没有丝毫的改变啊。”浅原咎说着,拍打了几下翅膀。
介绍完自己后,奥斯威星默不作声地载着浅原咎来到了沙滩旁,轻柔地放下了他后,它在浅海中不断用触手拍打着,海水溅在了沙滩上形成了一句句的话语,它将已知现状告诉了他以及许多他所无法独自寻觅的资料。
……
“哈哈哈,所以说那一直是我的误会啦?你不吃水母的啊。”耳边传来了如同野风抚过海面一样清爽的笑声,连不怎么爱笑的它也眯起了眼。
“杀了他。”
刚刚那是什么声音……!为什么…?
奥斯威星望向他,浅原咎突然怔住了。
良久。浅原咎低着头,道:“都是命运呢……”奥斯威星听出了他隐约夹杂了悲哀的感情。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浅原咎解开了所有奥斯威星心中的疑惑,但是却并没有带来任何积极的情绪。
“杀了我吧……”又是许久,浅原咎说出了这几个字。
奥斯威星猛地摇头,立即反对了他的请求。
“……听着,我们来这儿,本就是要互相残杀的,没有对彼此怜悯是策划者的意图,如果不杀掉我们其中的一个,那么我们都会葬身于这个海湾。我啊……从遇见了你以后便已经失去了存活意义,因为这是我们的信仰,如果请你以尊重我们的信仰来看待的话,那么你还会阻止这样的事情吗?”浅原咎的声线没有一丝颤抖,平和地说道。
奥斯威星沉默了,与浅原咎眼神交汇了好久。
“算是……我生来的第一次请求,求你。”浅原咎微笑着,望着它。
奥斯威星听见了他的请求后,闭上了双眼。
再次睁开时,眼中带了些许的温柔。
它靠近他。他没有躲开。
它突然将他拉进了水里。他也没有反抗。
浅蓝色的泪珠从眼角滑落,滴在了他的身上。
刺痛感传遍了他的全身。他不禁低低地呻吟着,想要喘气却灌满了咸涩的海水,眉宇间传达了对于痛苦的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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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恒不变的是孤寂的身影与陨落的灵魂) ”
奥斯威星闭上双眼,吟唱了这支旋律悠扬的歌谣。
当呻吟声消失之后,它再次睁开眼,占据眼睛所有视线的是面带笑容,已经风干一般的爱人的尸体。
我已不是孤身一人。
它将他的胸膛后的古老花园的门打开,红黑色的花凋零后,露出的根茎赫然挺立缠绕在一起,根上绑着的逗小孩子们开心的粉红色气球。将它们一一除掉并打扫后,奥斯威星种下了用宝石镶嵌的种子,再悄悄地将花园的门锁上。
完成了这些后,它发现一个东西正悬在水中飘忽不定,凑近了看,是本日记,上面有浅原咎的名字,它不禁翻阅了起来。
日记里全部记载了海洋生物的资料与绘制的图,虽然有的有些错误但十分精致。奥斯威星注意到了每天记录的最下面,有着这样一句话——
“海神呐,请聆听我的祈求……请让我此生见一次奥斯威星,求求您……”
哈,为什么又要祈求我又要见到我啦笨蛋……
奥斯威星难受地笑了笑。
你真的这么想遇见我么……纵使我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魔……纵使我在你在看向我的最后一眼前也没有说出那一句话……纵使我用这样的方式获得你的永恒……
奥斯威星将它身上的星轨硬是拉扯了下来,撕裂的声音被大海淹没,它想起来自己也是因为有了这些星尘才获得了永恒。大量的血液蔓延开来,逐渐消失在了黑暗中。
啊啊……求你快醒过来呀……我等待你苏醒的那一刻,哪怕是千年的守候,我也只愿为你而活……
“呜——”一声哀鸣响彻,萦绕于大海的深处。
“……浅原咎!”低吼声夹杂了最为真挚的感情。
被当做武器的泪水早已变质,不会为失去的人恸哭的它,此刻默默地凝视着这副美丽的胴体,忠贞的爱人将他卷入怀抱,静静地躺在海底的细沙上,再一次阖上了眼帘,唱出了那一支带有诅咒与讽刺的歌谣,在他们的身上,却自然地化作了葬歌,埋葬了两个本不应该交织在一起的世界,两个本不应该相通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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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恒不变的是孤寂的身影与陨落的灵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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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开
浅原咎在海滩上醒来,恍惚的看着微微翻滚的海面,以及尽头相接成线的灰色天空,阴沉的气氛让一切显得失真,但来自左眼的刺痛感似乎又在诉说着另一个事实——
这不是梦。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到了这里,但当他看到这和大多数海滩雷同的景象却不知为何极为肯定,这,不是他的海滩。
记忆的最末尾,是自己孤零零的沿着海平面飞行,看着被夕阳染成橙红色的海水胡思乱想……自己是如何到了这里?这里又是何处?
他眯起眼睛,四处环忘,不远处可以看到灰色的沥青公路,空荡荡的向海滩相反方向延伸,直到消失成一点。他向那边走去,却最终撞上了无形的墙……
这是在做梦吧?
这不是梦。
他转身看向灰蓝色的海面,内心带着恐惧、疑惑,以及莫名的喜悦。
一切正如传说中那样——
Auschwitz。
……
……
清早的太阳并不火热,但却格外的刺眼,他把手臂挡在额前,看着不远处的鸟群。即使已经是“个人主义”色彩浓郁的现代社会,褐鲣鸟却依旧保持着群居的习惯。
毕竟,有人在身边总比一个人好。不止一个长辈对浅原咎如此说道,并不是感慨的语气,只是教育而已。他一直无法融入自己的族群,像一个异类一样,独自在一旁观望。这让大家都很是苦恼,不是他性格多差,也不是大家排挤,像是诅咒一样,从诞生开始就一直萦绕在浅原咎周围——他注定无法与任何人交好。
到了最后,包括他自己在内都放弃了,成年之后的浅原咎独自离开了族群,选了一个陌生的海滩,做起了观察员。这对他来说还是个不错的职业,轻松,没有压力,足以糊口,还不用和人打交道,一直孤独在外的自己也早已有足够的耐心去进行观察。
他喜欢这片海,因为她的安静,它的美丽,她的深邃,以及像自己这般无依无靠。他经常漫无目的的在海面上盘旋着,一边做着日常记录,一边把自己置身于那些奇妙的传说当中。他相信科学,也相信故事。
Auschwitz的故事从他很小的时候就印在了脑海里,早已记不清是谁告诉他的,而身边的人也从未对这个沉眠于深海的巨大怪物有任何了解——但这件事本身具有歧义,浅原咎身边没有人可以说话,更没有人会给他讲故事。
但他依旧对这个故事深信不疑。
沉眠于深海的怪物,身边漂浮着奇异的“星火”,当他苏醒的时候,会把和自己一样孤独的人拉入深海,一同长眠……
这明显是用来告诫那些“特例独行”的人,但却在浅原咎心中产生了特殊的反应。
也许,世界上真的有什么,和自己一样。
像是镜子里的灵魂一般——
Auschwitz。
……
……
阴沉的天气,看不见的阳光被乌云紧紧的掩盖着,天空被构架成了一个穹顶,本应金色的沙滩也呈现出铅灰色,浅原咎的羽毛并不鲜艳,和这烦闷的气氛很是相称,步行中路过的地方偶尔可以见到贝壳,但往往是破损的、黯淡的,死气沉沉。他随手捡起一个贝壳,用力向海面扔去,几个漂亮的水漂过后,留下了沉闷的“咕咚”声。
这里的世界,是无色的。
各种意义上。
他这么想着,继续往前走,顺着这条海湾周围的独特屏障,现在,即使是浅原咎,也想遇到个什么人。最初醒来时的不安与兴奋现在已经荡然无存,留下的只有疑惑与迷茫。他左手触摸着这一箱庭的边界,却无法找出一点点突破口,海风带来的凉意让他有些恍惚,从醒来到现在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体内的时钟告诉自己此时已经是午夜了,但天空像是静止了一样,从未有过任何改变。
时间已不再流逝。
也许自己已经死了,死人是不会饥饿的。他想着,右手从自己早应有反应的肚子上划过。
刺痛再一次由左眼顺着神经插入脑内,提醒着他。
你,还没死。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他顺手揉了揉左眼,带下了一丝血痕,大概是晕倒时被沙滩上的贝壳划伤了。
然后,心中留下的只有静默,和这个世界一起安静了,海浪摇曳着,气氛有些慎人。
他不可能像克莱因瓶里的苍蝇一样不通过“墙壁”到外面去,但也不能像死物一样趴在这里,于是他猛地张开褐色的羽翼,迎着海风飞上了海平面,完美的扮演了玻璃瓶中的苍蝇。
事实上,从上空所见的海湾,相比起沙滩上所见的孤寂景象要更加美丽,随着视野一点点的变高,海水从灰色变成了褐蓝色,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水面下似乎有什么东西飘过,又好像没有。浅原咎从未见过这样的海,但即使是最优秀的观察员大概也没见过吧。
这片海,不属于这个世界。
上升了一定高度后,还是不幸的撞上了奇异的透明屏障,似乎依靠飞行是越不过去的,这个海湾被透明的盖子罩住了。
他只好在空中慢慢盘旋着,偶尔也贴着海面滑翔,不幸的是他还没有见到别的鸟,幸运的是他并没有遭受什么威胁。
当然这只是一时的。
海面的波浪变得有些急躁,似乎被烧开了一样,黑色的影子越发清晰,带着如同星火一般的光亮,它变大,变得更接近海面。
这可比已知的生物大太多了。
浅原咎也发现了这一异变,几乎在“它”冲出水面同时,浅原咎飞到了最高处。
他与“它”对视着,即使只有一秒的时间。
一切正如传说中那样——
Auschwitz。
……
……
那一瞬间,浅原咎思考了很多,他的人生像走马灯一样从眼前略过,却发现一切都印刻着那个名字——Auschwitz。
他来不及想太多,那巨大的怪物已经向他冲了过来。
他猛地转身,擦着Auschwitz的脖子滑了过去,成功躲开了那巨大的头颅,而Auschwitz也幸运的撞上了屏障。
他有些后怕,急匆匆的调整着呼吸,小心的躲在Auschwitz看不见的地方,可Auschwitz就好像有心灵感应一样,摇晃了几下脑袋就冲他转了过来。他没有办法,对方太大了,他只能扇着翅膀一次次躲过对方的袭击。
但这种捉迷藏显然不能持续太久,高度集中精神的躲避已经使浅原咎消耗了太多体力,而Auschwitz此时像只玩弄老鼠的猫一样,不紧不慢的追逐着他。
“过来。”低沉的声音在浅原咎心底响起,伴着奇异的电流感,但沉闷的感觉又像是来自深海。
Auschwitz在和自己交流。
他努力接受着这个事实,却没有办法做出回应,只能慢慢的巧妙的回避Auschwitz不断探过来的脑袋。
“……过来……我……陪我……”
浅原咎不可避免的愣了一下,Auschwitz顺势咬住他的衣服,用力向下把他拖入海中。
深蓝色的海面迅速在他眼前放大,水花打在身上导致了一阵钝痛,让他迅速清醒了过来,海水特有的咸猩味充斥在他的周围,他努力挣扎着,随着布料的撕裂声,他终于拜托了这个怪物。
作为海鸟,羽毛粘水并不能影响他太多,他竭力浮上海面,以最快的速度飞了起来。他擦着海面,拼了命的向海滩的方向飞去,无暇去顾及身后的事。
Auschwitz的身影不久之后又在他的视野里出现,这一次是在身下的海水里,那些同它一起出现的“星火”此时正绕在它周围,似乎在阻止它的行动。
僧帽水母。浅原咎再一次的发挥了自己作为海洋观察员的优秀才华,认出了那些“星火”的真面目。
他们在帮我。
他一边想着,一边更努力的飞向不远处的沙滩,直到忽然略起的水浪挡住他的去路。
Auschwitz将半个身子伸出水面,不满的摇晃着自己庞大的身躯,而那些阻挠它的僧帽水母早已不知去向。
浅原咎看着Auschwitz黄绿色的眼睛,努力的想看出些什么。
它很生气,也很焦躁。
它在焦躁些什么?
来不及多想,Auschwitz像之前那样向自己冲了过来,张开的大嘴让浅原咎有些恐惧,而恐惧之下的片刻反应又让他幸运的避开了Auschwitz的攻击。他滑倒它的脊背上,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折刀,对着那像翅膀一般的触手刺下。
肌肉紧密的质感让浅原咎险些失去平衡,刀子也差一点从手中脱落。刀刃割开了那美丽的触手,沿着那些星星点点的光团划了过去。光团在碰到刀片的时候瞬间消失了,也并没有对刀子造成什么损害。触手被锐物隔断的痛苦也顺着神经传到了Auschwitz那巨大的脑袋里,它用力扭动着身躯,似乎想拜托这种痛苦。
但伤口很快就愈合了,不过那些光团却再没有出现,浅原咎一边躲避着Auschwitz的甩动,一边观察着这个怪物。
它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大了。
Auschwitz是孤独的,甚至有人说它就是孤独本事,它沉眠于深海,以自己身边的任何生物为食。
但那些僧帽水母是怎么回事?
结合Auschwitz那焦躁的情绪,以及光团小时候身体的聚变,浅原咎做了一个猜想——它需要光。
为了验证自己的推理,他用手中的刀,割开了Auschwitz水面之上的其他触手。
它真的在缩小,即使还是那么的巨大。
震耳欲聋的嘶吼声刺入浅原咎的耳膜,使他被这可怕的声音包围着。像是痛苦的呻吟,又似乎是别的什么。他的思维有些模糊,恍惚之中似乎看到了深不可测的海底。
现在可不是做梦的时候,左眼不时传来的刺痛感提醒着他。
他努力保持自己思维的清醒,在Auschwitz向自己逼近的瞬间改变了方向,从它的头顶蹿了出去,跪在了它的颈上,用刀刺入它的皮肤,鲜红的血液喷了出来,溅了浅原咎一身。
Auschwitz没有办法转头去够到浅原咎,他甩动着脑袋,身体也在海水中翻滚着,它想沉入海底,但浅滩的深度却不足以容纳它的身躯。
浅原咎抓住它头顶的角,用埋在Auschwitz体内的折刀维持着平衡,他向它的头顶慢慢移动,此时Auschwitz的声音则是对他最大的折磨。
他有些想要放弃,想要和Auschwitz一起长眠于海底。
不知从何听闻的关于这一巨兽的故事一遍遍在心底略过,Auschwitz的歌声是麻痹精神的最佳麻药,但他还不想死,即使独一人的生活让他失去了对现实的感觉,但他还不想死。
他很怀念在海边思考Auschwitz的事的时间。
他要活下去,他要离开这里。
他爬到Auschwitz左眼上方,将折刀插了进去——
腐蚀性的眼泪从Auschwitz眼里流出,巨大的嘶吼声几乎要把他埋没,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Auschwitz的头顶滚过,把另一兜里的原子笔刺入不断缩小的它的右眼。
Auschwitz的歌声全部灌入他的脑内,他被甩了下去,海水从他的鼻腔灌入,黑暗掩盖了他的视线。
他最后看到的,是盘踞在深远海底的巨大身影。
Auschwitz。
……
……
海浪拍打在浅原咎身上,沉浮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似乎在船上。
他睁开眼睛,脑内乱成一团,翻滚的海面,灰色的天空,让他恍惚间回到了昨晚的黄昏。
时间依旧没有任何改变,但此时已经是早上了。
他努力坐起来,浑身上下都疼得要死,好像被卡车碾压过一般。海浪涌到他身上,又缩回到海里,盐巴留在身上的感觉让他有些不适。
不久之前发生的一切像电影一般从眼前略过,却又真实的可怕。
那之后呢?不知道Auschwitz去哪了,也许已经死了,也许已经回到深海继续它千百年的睡梦。
海面平静的可怕,Auschwitz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浅原咎呆呆的坐在沙滩上,看着似乎变得明朗的海面,海水从被打湿额发上滴落,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好像眼泪一样。
它没有把他带走,他知道,它再也不会来了。
即使它给自己带来了生命危险,但他对于与它的相遇还是充满了期待,即使是现在,他心里也有别样的感情。
异样的幸福感。
寒冷从胸口一点点向上攀爬着,即使威胁已经过去,但他却比之前更加绝望。
他又是孤单一人了。
出生以来的第一次,浅原咎无力的痛哭起来。
Auschwitz。
……
……
透明的黄绿色宝石安静的躺在沙滩上,作为Auschwitz出现过的唯一证据,它的眼睛变成了这美丽的模样。
他把它捧在手里,大小恰好可以装进兜里,之前的打斗不仅让他失去了折刀和钢笔,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也不知去处。
上面记满了他这些年来对海洋的观察记录,或者说是对Auschwitz的追寻。
命运开着奇异的玩笑,似乎要让他与和自己一样孤独的另一个灵魂从此断绝联系。
却留下了它的“眼睛”。
自己的影子映在了宝石通透的内部,左眼的刺痛感让他不得不眯起眼睛,伤口奇异的形状和宝石内唯一的瑕疵重合了——
不是巧合,不是意外,一切都是人为的——
带着阴谋的味道,迷散开来——
有着嘲讽意义的编号——
111。
+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