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4616字,截止2015.11.13女子组全员出场,地点是跨次元的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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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到的人先来啊!”艾尔文尼亚指着门口豪气冲天地喊道,“那么就决定……咦?阿线?”风线风尘仆仆地推开门,脸色瞬间黑了。“艾尔,我觉得你需要解释一下。”
艾尔文尼亚耸耸肩,“自己看啦。”
她身后,来自各个世界的女孩子们正聚在房间里嬉笑打闹。沙发椅子桌子都被占满了,抢不到椅子的就随意坐在地上。冰箱里仅剩的库存被翻了个底朝天,冰红茶和可乐的瓶子大刺刺地倒在外面,内容早就不知道到了哪个杯子里去。艾格恩特正拿起一包薯片,眼见着风线眼神扫过,冲她举起包装袋,“主人先来点?”
风线终于忍无可忍地摔上了门。“艾尔……”
“哎呀,年轻人嘛,不要这么大火气,伤身体。”白色长发的女人架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还端着水烟斗,吐出的烟圈就这么扑在了她的脸上。一旁的女孩子也笑咪咪地走上前,一头水蓝色的碎发相当扎眼。“对大家来说都是难得的放松,就通融一下嘛。”
风线还想说些什么,从身边沙发上传来的嗓音彻底击碎了她的希望。“听说这就是人类的女子会,小猫一直想让我见识一下的。”对方说着还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阎鬼宫夕,紫堂流雨,让开,你们挡住我了。”风线终于放弃了和这帮人说理,径自走到艾尔文尼亚身边坐了下来。一旁的海野立夏和安知攸子正开心地击掌,“yes,搞定!”
眼见着风线抽了抽嘴角,艾尔文尼亚终于好心地站了出来。她拍了拍手,在嘴边拢成喇叭状喊道,“正主回来了,派对要开始啦!”
“我还以为派对早就开始了。”萨斐尔看着身旁的斯尔维亚面不改色地拆开一大包糖果,冷静地吐槽道。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艾尔文尼亚用眼神回到。“肃静!肃静!今天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静夏浅铃子拿出一瓶雪碧,作势想要摇晃,立刻被旁边的北实咲阻止了。“杀人游戏?天黑请闭眼?狼人?”
“你思想太阴暗了……”纸札无力地看着她,手里拿着一根水晶棒棒糖。和歌山一目看着一屋子吃吃喝喝的人,举手道,“真心话大冒险?”
艾尔文尼亚的一声拍手险些让她没坐稳,“好主意!”
“真心话大冒险?那是什么?”森子音转头去看南圣奈,对方耸耸肩。“就算你问我也……”
“总而言之就是如果你倒霉,就要被问一句必须回答的真心话,或者做一个大冒险。”一旁的托里选择了出声解释,“你们那儿没有这个吗?”两人齐齐摇了摇头。
“那怎么决定谁倒霉呢?”侯灵斜靠在沙发另一头,手里是从不离身的笔记本。郭圣诞白了她一眼,“我看你就挺倒霉的。”
“嗯……”艾尔文尼亚突然从桌子上跳下来,闭着眼睛沿着桌子走了几步,一个转头,“谁拆了我那盒水晶棒棒糖?”
叼着棒棒糖的克莱森特看了一眼举着棒棒糖的纸札,后者指了指前者。
“诶诶诶诶,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是影师让我拆的!”含混不清地说着话,责任已经被推给了端坐在一旁的影师。对方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一人一次惩罚!”艾尔文尼亚喊着,“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我可以问一下吗,”森子音忽然举手说,“大冒险都是什么类型的?”
“给电话簿里第一位的人告白,和身边的人接吻,把自己的娇喘换成手机铃声……”酒铃扳着手指头数着数,她旁边的伊文捷林苦笑起来,“看不出你还挺懂的?”
“以前……玩过。”酒铃的眼神飘到房间另一边,和神性解明对上了,对方回她一个清浅的笑容。
“要不就这样吧,”艾尔文尼亚拍拍手,“大冒险照常;真心话由三个人提三个问题,回答只要一句话就行了,细节你们自己私下问去吧,嘻~”
克莱森特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就真心话吧。”
“那好,第一个问题。”森子音突然一拍桌子,“你后悔吗?”
一屋子的女生们都有些被她吓到,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克罗纳坐在流月识的肩膀上,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了几次,也识相地放下了手里的饼干。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不约而同地转向了被提问的克莱森特。她放下手里的包装盒,无意识地叹了口气。“我想,现在能给你的答案是:我不后悔。”
“谢谢。”
森子音和她对视一眼,微微鞠了一躬,坐了下来。气氛被她这么一搞,顿时僵硬了不少。南圣奈从旁边轻轻握住她的手,森子音愣了一下,随即紧紧地回握住。“第二个问题,我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是什么呢?”
克莱森特有些讶异地望向声音的来源,“圣奈啊……大概,是我永远都抓不住的人了吧。”她看着沙发上牵着手的女孩子们,不由得微笑起来。
你们曾经这样幸福,多好啊。
“最后一个问题,”艾尔文尼亚环视四周,见没人出声,“那就我来吧。你有什么要对千歌说的吗?”
克莱森特苦笑了一下。“这是什么啊,轮番逼供?”她看向身旁的影师,又转头去看隔着两个人的千歌。“你是个好孩子,是我对不起你。”
千歌微微摇了摇头,伸手去摸脸侧垂下的头发。“没事。”
“完了吗?我选大冒险。”影师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克莱森特。见她这么主动,艾尔文尼亚有些意外,“行啊,谁来给个大冒险的内容?”
“想三个人的名字,把他们在这张纸上写出来。”托里变魔术似的拿出纸笔递给她,“告诉第二个人,因为第三个人昨晚上了第一个人,所以你没有办法回应他的告白。”
听到后半部分,影师握笔的手一抖,“现在还能改顺序吗?”
“嘿嘿。”托里看见她写下的名字,恶作剧得逞般的笑了,“阿线,有没有办法联系到王城那边?”
“行。”风线下了桌子朝她走去,边走边点出一块触摸屏,在上面划拉两下之后交给了影师。“他们也不会有记忆的,请放心大胆——”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影师默默地看着屏幕上接通了米奈亚的房间,那位兢兢业业的大教皇正在审阅一份关于税收状况的报告,听到声音,忽然惊讶地抬起了头。
“影师,你的脸怎么在墙上?”
噗嗤一下,整个房间的女生都笑成一团,影师自己也有些忍俊不禁,冲他摆了摆手。还好她身边坐着的几个女生(不包括克莱森特和纸札)都比较矜持,没有一股脑凑过来看,不然这位教皇大人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对方在屏幕中眨了眨眼睛,“嗯?”
“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声,因为天青昨晚上了拉文特,所以我没有办法回应你的告白了,还请谅解。” 影师飞快地背诵了一遍准备好的句子,立刻关掉了自己这边的显示,忍不住笑了起来。风线顺手把米奈亚那边的画面接到了墙上,女生们得以欣赏到了年轻的教皇大人挠着自己的一头乱发,一脸混乱地碎碎念的场景。最后他实在难以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站起身走到了沙发前,把自己埋在了靠垫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个朋友,太有意思了天哪。”和歌山一目乐得不行,指着墙上笑到打滚,“你看他在逃避现实扮鸵鸟哈哈哈哈哈哈哈。”众人纷纷表示赞同。影师看着一屋子笑得东倒西歪的女生们,在心里给米奈亚点了根蜡烛。
虽然她们回到日常生活中就不会再记得今天发生了什么,但下次再有幸来到这里的话,估计米奈亚在她们心目中的形象已经毁的一干二净了吧。
有了这么一出,女孩子们之前的气氛又活跃了不少。水木春秋捅了捅身边的流月千羽,对方应了一声,朗声问道,“艾尔,是不是该下一轮了?”
艾尔文尼亚冲她们眨了眨眼,“既然是春秋的意思,那你来想个数字?”
“24。”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身旁的流月千羽自然知道这是自己哥哥的学号,促狭地瞥了她一眼,对方意识到之后立马红了脸。风线却像没注意到似的,随手在房间里扫了过去。“……22,23,24。北实咲。”
北实咲点了点头,无视身旁立夏“什么什么居然选到了saki你的人品简直是一如既往”的碎碎念,转向风线说道,“真心话。”
“哦哦——这位同学选择了真心话!”艾尔文尼亚像主持人似的跳下桌子,在房间中央走了一圈,“那么,谁来先提问?”
“我来吧。”
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侯灵在角落里举起了夹着笔的手。她面前的本子摊开着,上面已经记了不少东西。“第一个问题,北实咲同学,请听题:描述一下自己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众人一愣,没想到一开始就这么直白,冲击力有点大啊。竹下冉安吹了个口哨,靠在吧台上的阎鬼宫夕和紫堂流雨交换了一个眼神,饶有兴趣地看着北实咲能给出什么样的答案。小猫蹭了蹭橄榄石,小声跟她说,“这才是女子会的精髓啊。”对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北实咲思考了一下,回答这种问题的时候依然声调平静。“能够理解我的想法,交流起来不需要太多语言,很多时候能够弥补我思维上不足的人。有责任心,分得清主次,看得清楚自己。”她顿了顿,“热爱书籍和文学。”
海野立夏和静夏浅铃子对视了一下,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同一个人的名字。竹下冉安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指节敲打着身边的桌面,自顾自地把话题接了下去。“第二个问题,你身边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吧。”
“你用的是肯定句。”北实咲如是说道,“事实上,我的回答也确实如此。”
到这里,明眼人都看出了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头。安知攸子拉了拉海野立夏的衣袖,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后者点点头,对沙发上的北实咲说道,“喜欢吃什么口味的蛋糕?这就当是第三个问题了。”自然是打算转移话题了。北实咲很配合地点了巧克力蛋糕,安知攸子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我也是!”
竹下冉安终于移开了目光,拿起桌上的巧克力,随手扔给了站着的紫堂流雨,却被阎鬼宫夕在中途截下了。“年轻人,愉快相处嘛。”她端着水烟袋笑起来,语调是一贯的意味深长。
“再玩一轮?”艾尔文尼亚看着风线,后者爽快地同意了。“有没有人想出个选人的方法?”
一直没怎么参与的芬奇子却突然出声,“把那个扔过来吧。”她说着指了指风线身边的一包口香糖。对方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随手拿起来扔了出去,坐在摇椅上的神性解明略一扬手,却是稳稳地扣在了手心里。
“身手不错。”对面沙发上的伊文捷林冲她点了点头。
“谢谢。”神性解明拆开了包装,是哈密瓜味的。“就提问……萨斐尔吧。”她环视一周房间,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离她最远的角落。原本坐在凳子上的萨斐尔一愣,下意识地站起身来,“……真心话?”
“行啊。”艾尔文尼亚毫不在意的扬扬手。“谁想要萨菲的第一次?”顿时咳嗽声四起,风线看了女生们一眼,“你们的内心太肮脏了。”又是一片嘘声。她第一眼就看见时计茶草坐在桌前,文文静静地看着自己,不由得产生了一点好感。“时计茶草,你来吧。”
浅草色头发的女孩子点了点头,看向跟自己同样遮着一只眼睛的萨斐尔。“第一个问题,你的左眼怎么了吗?”
萨斐尔的眼风凌厉的扫过,她却毫无知觉一般定定坐着。终于,前者叹了口气,“给别人了。”
时计茶草有些意外,“送的?”
“还债用的。”萨斐尔叹了口气,“比起记忆来说,我宁可牺牲掉一只眼睛。”
“那这就是第二个问题了。”艾尔文尼亚“好心”提醒道,“谁还有第三个吗?”
艾格恩特和克莱森特飞快地对视了一眼。
“我有个问题想问萨斐尔前辈。”艾格恩特举手道,“请问,有没有记忆,真的那么重要吗?”
萨斐尔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眼底是一片哀默。
克莱森特也看懂了,冲艾格恩特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再纠结了。
“我们还再——”艾尔文尼亚的话被身旁的风线打断了,她指了指时钟,对方顺着看过去,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样子。“天哪,都这个点了?”随后带着歉意转向众人,“抱歉,虽然我还想再玩一会儿……”
“没事,我们理解。”海野立夏冲她点点头。“辛苦你们了。”
“辛苦了。”
“辛苦!”
“多谢啦!”
原本七倒八歪的女孩子们说着都站了起来,走向门口的同时向她们说着道谢的话语。最后一个离开的托里笑嘻嘻地比了个V字,“有缘再见啦!”
“一路走好。”风线颇有主人风范地点点头,关上了门。转身面对屋内的一片狼藉,她有些无奈地看着艾尔文尼亚,对方吐了吐舌头。
“你搞出来的事,自己去打扫!”
“是!”
其实阿线也很高兴吧,家里有这么多人来。艾尔文尼亚拎起桌上的各色包装纸放进垃圾袋,笑嘻嘻地想着,直到她无意间扫了一眼手中的东西……
“谁把我的幸运客户限定的抹茶红豆味奶茶——”
“我再也不要叫她们来玩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展开
我的名字是森子音。十一岁,生日在十一月。目前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是把清也从这个……
太过自我中心,没有阐述清楚实际信息,重来。
我叫森子音,十一岁,生日是1114,目前在科建的小学部,年底会正式升入科建总部……
死板教条,规规矩矩,没有意义。
这里是森子音。名字的发音是“紫苑”,写成汉字则是子音。
傻气。
我……
“那个……虽然有些冒昧,不过这里的人告诉我这个是不能接触的禁区,翻墙的话,搞不好会被抓的吧?最好还是下来?”
我把思绪揉成一团,扔进脑内的垃圾箱里。管她的台词呢。
“南圣奈吗。森子音,找你有事。”
对方似乎听出了我在她姓名之间的停顿,有些不满的撅起了嘴。“叫我圣奈就好。”
“Mina。”我确认似的再次重复。她大概是理解了这个调侃,脸都红了起来。“这样就好了!”
我一直认为,自我介绍,其实是“认识新朋友”这个过程中最有意思的部分。在这之后,乐趣会依次递减。
只有第一次认识的人,会在“自我介绍”这个环节中关注你的各个细节,针对你平时不会有机会展现在他人面前的部分提出问题,对一些周围人司空见惯的部分表示惊讶,甚至赞赏你从未发现的优点。
“你……是叫森子音吧。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呢。”
少女脸颊上还有未退的红色,注视着我从墙头跳下,而后稳稳落地。不想承认我有些被她无心的话触动,我有些慌忙的放出了平时几乎不会用到的腔调。
“你是说,比起你的名字而言?”
少女的脸又一次涨红了,犹豫了一下才朝我控诉道,“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这么说,太不礼貌了啊。”
哦哦,对不起。我朝她露出一个笑容。好久没这样做了,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心理作用总觉得有些僵硬。对方上下打量了我,倒是先提出了疑问。
“你的衣服,好像跟这里的人不一样?”
我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过去,标准的科建制服上衣,妥帖的男生裤子,腰上扎着秋季外套——为了行动方便而脱了下来。好吧。我叹了口气,“你猜呢。”
女孩子有些惊讶地看着我。我突然意识到,这个回答完全不像自己的作风,我应该向她正面摊牌说明来意才是。为什么,会做出这种类似逗弄对方的回应呢?
自从在墙头上被叫住的那一刻起,森子音就越来越不对劲了。
“别傻站在这了,走。”我拉起她的手,在这片森林里奔跑起来。
有什么东西在灰色的画纸上被打翻了。
“我们这是在做什么——啊——”
女孩子抓着我的手,跌跌撞撞地跟在我的身后。身体素质比想象中还差,这家伙真的是外面来的吗?
我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在这阴暗的植物群中穿梭,怀里的终端随着我的奔跑颠簸着,敲打着我的小腹。“你住哪里?”
“啊啊?我?”女孩子慌乱地应答着,“往左边,对,等等为什么问我——”
“你以为翻墙会被抓,在那附近逗留就不会?”我轻笑一声,“所谓的禁区不是墙的那边,对于你来说,应该首先是这片森林才对。”
“诶?”她显然没有理解我的意思,“我只是……”
“不说这个了,时间紧急,有人跟你住在一起吗?”
“啊,那个是……二阶堂和小山同学。”她紧紧地扣着我的手,“有关系吗?”
“二阶堂?”
糟糕,听到这个名字我就没能控制住自己。
“二阶堂奈奈子。是认识的人?”总算是看到了宿舍楼,我的脚步慢了下来,女孩子也有了喘气的机会。我偏开头看向前方,自说自话地往前走,“算是吧。”
这个名字我确实熟悉,在感传小学两百多人中也是尤其。是清也那个沉默寡言的表姐。虽然,他对于这个人可能还没有我了解。不过,除了我以外,他还有深交过的人吗?
我为自己的笃定感到庆幸的同时,也不免感到一点悲哀。
“你怎么啦?”
手臂被扯了一下,我下意识的转过头去,冷不防撞进一双漆黑透亮的眸子里。女孩子直直地盯着我,眼睛亮闪闪的,仿佛里头洒满了水晶的碎屑,或是漫天的星空全都装了进去,让我一刹那有种动弹不得的感觉。
不想离开这样的一双眼睛。
我觉得自己是被蛊惑了。因为我竟然抬起了手,捧住她的脸,收束起了千万思绪和她静静对视,我是想看到什么呢?
“我有一个,这一生唯一的请求,你会帮助我吗?”
+展开
“喂,清也。”
中午在食堂正好碰到他。我径直走过去拍他的肩膀,若非这样他是绝对不会注意到我的。“听说我们这儿来了个新人,是从外面过来的。”
“我们这里?”清也转过头来看我。
“还没决定分到哪里呢,似乎是要暂时住到咱们这儿来。过几天据说要给她做什么考核。十一岁的小孩子而已。”
“森子音,”清也一本正经地回答,“希望你不要忘记了,我和你都是十一岁。”
我点点头,他也就不再多说。
接下来我又随口跟他扯了些事情,清也没有情绪起伏地听着,在需要的地方发表自己的看法——虽然大多是语气词以及简短的点评。
是的。我记得。对。明天。可以。我会去的。
差不多到我终于无话可说的时候,清也低头看了看时间。“我还有报告,回见。”
我笑笑,向他道别,端起一边的餐盘准备坐下开动自己的午饭。
清也走出几步,却突然又掉头回来。
“你最好还是少和感传那边接触一点。”
我迎上他的目光,彼此都明白对方的意思。他微微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开,背影也跟他的脸一样漠然。我也许忘记了很多事情,但是有一件事我绝不会往忘。
以前的清也不是这样的。
他不多话,他很认真,非常认真。他的表情很少,他很努力。这些或许都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以前的清也和现在不同,我曾经认识的那个清也,是有颜色的。他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动作,都是如此。而这些颜色现在都已经看不见了。
不,他还没有完全变成灰色,变得像这里的氛围一样。我坚信如此。正因为如此,我才会知会他关于新来的女孩子的事情。或许我已经褪色,原本的我已经逐渐同化于这自命不凡的世界之中,现在的我已经什么也做不到,但是她不同。
那个自愿从外面进来的女孩子,就像当年的我们一样。
我需要她来拯救清也。
“你有事吗?”
我正在整理桌上的终端,隔壁的女孩子却突然叫住我,“走这么急。”
“明天二阶堂他们要来合作,我赶在门禁之前和他核对一下程序。”我露出一个本分的微笑,用完美无缺的语气回应道。对方点点头,似乎是认可了。“二阶堂同学在我们两个班中都是顶尖的,你和他以前就认识,要抓紧利用这一点才是。”
“是的。”
我关掉投影屏,和她道别。这时候课程已经结束,但教室里依然是坐满的,还有几个隔壁班的学生提前过来借用终端使用设备——我们今天在这里呆了一天,这些学生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进来。我尽力控制自己不要冷笑出声,快步出了这个牢笼般的地方。
我当然不是要找清也核对什么流程。不说我是真没有这样做的必要,就算有,清也那个家伙也不可能浪费时间来给我讲这个。
“如果你还有待在这里的资格,自然明白要做什么。”他一定会这样回应。科建尖子生的时间,肯定比我这种挣扎在掉入感传边缘的小孩要宝贵许多。隔壁桌的女生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被派给监视我的任务。对于他们来说,比起监视自己同学可能产生的负罪感,藉由这件事所能获得的机遇才是比较宝贵的。
利用一切可利用之物,放弃一切所能放弃的,存在的所有意义只是为了一个既定目标。
这,就是科技建设。
避开校区里来往的人,我轻车熟路地翻出了科建的围墙。不算高,掌握好要点更是非常简单。若说有什么难度的话,每天都在变幻的监控区域足以让绝大多数人望而却步,然而我有自己的途径。
“啊!”
我右手在口袋里攥着终端,正蹲在墙头准备往下跳,不远处忽然传来女孩子的惊呼声。
糟糕。这是我的第一反应。感传的人我大多认识,尤其是女生。她们虽然不像科建是一片灰色,却也是为了那个既定目标而被培养的道具而已。不外乎会有几个对我抱有意见——我的脑海里迅速闪过六七个名字,却没有一个能与刚才的声音对上号的。我抬头,向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是一个黑发的女孩子,个子不高,左侧的头发编了个麻花辫,随着她的动作摇晃着。
“你在那里干什么啊,很危险的!”她有些焦急地跑过来,“快点下来啦!”
我突然知道她是谁了。来自真正世界的五颜六色扑面而来,劈头盖脸地打在我的身上,让我甚至有一瞬间的晕眩,这是太过耀眼和绚烂的色彩。
纵使人生千离万散,总还是先有相遇的。
我突然想到这样一句话。
+展开
最近总是想起以前的事情。
其实生活怎么过都无所谓,糟蹋自己也罢了,反正有的是时间和生命。换句说法,一旦人意识到自己拥有永恒的日子要过——俗称不老不死——几乎马上就会堕落下来。别人怎么样我是不知道,我对自己还是颇有研究的。
若是不信,你可以设身处地想想,如果拿小刀对着手臂比划也不会感到疼痛,双手勒住脖子也没有什么呼吸不畅之感,那么人大约都是会百无聊赖,顿觉人生漫漫无望,无所事事的吧。成语我是不太精通,不过颇喜欢用,意思传达到了就好。
我是怎么落入这种不上不下的尴尬境地的呢?既不能成事也不能阻止事之将成,一个人百无聊赖地漂浮在空中——对,就是这种感觉让我欲罢不能。睡眠,进食,呼吸,一旦这些都成了没有必要的事情,那思考的必要性又在哪里呢?
每当想到这里我都会长叹一声,换个姿势坐起来,晃荡着双腿望着下面的世界。人们来来往往,按照设计好的既定路线行驶航行,对于自己的存在既不质疑也不惊讶。他们以为自己是谁创造的啊?真是让人忍不住苦笑。
圣米纳亚。
旧语写作Saint Minaya,是一个被称作理想国的国家。不过这世界上也没第二个国家了,只有它一个,孤零零的,王城的城堡伫立在世界中心。神权政治,信奉与王国同名的唯一神,立三院,设一国主行使教皇之权,享教皇之威……我简直可以洋洋洒洒地背诵出来。
他们以为这个世界是谁创造的啊?
别看我现在这幅样子,我认识的厉害角色可不少,虽然其中已经没有一个可以称得上是人类的了。就连我自身也不能幸免,每天在这世界之上做着神使,供圣米纳亚大人差遣。
啊,想到这里我不免惊叫一声,匆匆忙忙地跳下来整理仪容。神明大人今天似乎还有要事要找,而我却照常浑浑噩噩,把这事忘了个精光。还好,如果现在出发的话应该还赶得及。
毕竟他都很多年没见过我了呢。
虽然说见面也没什么区别,我的长相再过几百年也照常不会改变。我对着镜子草草看了几眼,果然是一如既往啊。
其实如今的我完全没有走路的必要,心念一动就能到达任何想去的地方——当然人间还是要另算——但还是傻乎乎地乐意使唤自己的双脚,毕竟平日里根本用不到他们,大概都要生锈了也不一定。
明明没有必要却非要花费时间走路,就好像明明可以化为神附于世界沉睡个千千万万年,却非要住在王城高塔的顶楼里一样,无非自欺欺人,幻想着自己还是个人类罢了。说起来我们还真是相似的生命啊。
走到人间的交界处,隐隐约约已经可以看到湛蓝的天空。虽然在人类看来我们都是住在“天上”,这天空之上的景色可没他们从底下看到的那么美妙——既没有云朵也没有蓝天,目之所及之处一物也无,尽是空空荡荡的。当然,如果住在这里的任何一个神使愿意,他们大可以幻想出美妙的风景来实现。就好像住在世界尽头的蓝宝石和波光玉那对兄妹,借着“天梯”把自家幻化成了山间的小木屋。草木葱绿,瀑布轰鸣而下,确实是有那么些人间仙境的味道。只可惜无论怎么幻想,植物终究是规规矩矩地生长,感受不到一丝灵气,动物更是无法在这里生存。即使能够依照人间的样子想象出一个完美的生命,也很快就会死掉,消失得一丝存在也不留。这就是神和他的使者所居住的地方啊。
我向离这里最近的云探出手,摸出一根细丝,反手一勾一拉,已经稳稳地抓在手上了。接下来只要双手高举过头顶,脚下一蹬身子一探,嗖,身体被浓郁的蓝色所包围,扑面而来的尽是人间清新的空气,既暖和又舒畅。我做了几个深呼吸,就扯着线扎进了下面的云海里。
云这种东西说来也真是奇妙,看着蓬松暖和,撞进去的时候却又感受不到什么阻力,只消一瞬间就已经离开了刚刚才打招呼的云,直奔向下一朵了。我双手抓线有些多余,就放开了一只手,在迎面而来的湿气里高高的伸出去,感觉活像是在和什么打招呼。
如果这时候圣奈在,她一定会极认真地告诉我,要和世界打个招呼,问一声好吧。
真奇怪,为什么会突然想到圣奈呢?就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似的。
我坐在树顶上剥糖纸,清也正小心翼翼地爬上来,圣奈站在树底下冲我们抬起头,一遍遍重复着“要小心哦”,目光里却又带了隐隐的羡慕。我就从上面朝她挥挥手,扔一颗新鲜的水果糖下去,“这可是来自大树顶上的问候,吃起来味道也会不一样的。”她信了我的话把糖扔进嘴里细细品味,皱着眉头想吃出来到底有什么不一样。清也回头看到她的表情,低低的笑起来,我也就不再装腔作势,跟他一起哈哈大笑——
彼时小女年方十一,还没有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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