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SM Agent Mission A
=8650字
=捞兰斯真的是一个好玩益智的增进同伴感情的方法(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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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
“打捞黑匣子?”
“对。”Lamorak点了点头,冲我扬了扬手中那只黑色封皮的文件夹——保密等级二级的标识,“Arthur指派你、我和Gareth一起完成这个任务。也真是巧,正要给你打电话呢。给。”
接过文件夹,我轻声道谢,把封皮翻开来。坠毁的直升机型号和推测失事海域的照片、测绘数据被清楚地一一列出。一切都是那么周密齐全,如同往常一样。“飞机残骸…Lancelot的尸体还是没有找到吗?”
“据说打捞的难度很大。再拖下去的话,别说尸体早就被毁掉,就连黑匣子也很难被找到了。”
“是呢。”我附和道,目光扫过示意图下面的几行说明文字。Lamorak说得对,平素的刑讯工作都是由他负责;换句话说,他积累的关于“死亡”的知识应该比我要多得多吧。如果他的意见是这样,那么到目前为止,Lancelot的遗体已经是被泡胀到面目全非了——如此说来,想要获取他的死亡留给我们的信息,一定会是难上加难。
高大的金发后辈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单片眼镜——说是后辈,看起来却老成而可靠:“所以,'在打捞尸体之外,目前的工作重心还要转移一部分到获取黑匣子上',Guinevere是这么说的。你见到Gareth了吗?”
我想了想,摇摇头:“抱歉,没有呢。前些天她似乎出伦敦了。是不是在休假……”
“Kingsman会有休假一说吗?”
我吓了一跳。Gareth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Lamorak身后,向我们俩扬起一个惯常的笑容——搭配她擦成深红的唇色,显得干练而自信。这个看不出具体年龄的前辈此刻着一身黑色套装,看得出是完全的工作状态。
——对,是啊,身为特工,我们应该是随叫随到,也就是时刻待命的。刚刚的说法显然是有问题的…我觉得指尖又开始抖起来了。“也对呢…早上好,Gareth!不好意思。”
“没什么,别紧张。”一眼就被看穿了。Gareth一笑,示意我把文件夹递给她,我看见Lamorak似乎也弯了弯嘴角…唉。
把思绪收回来,现在是说正事的时候。旁边Gareth从拎包里抽出眼镜戴上,一页一页地翻那份任务书——不得不说,她阅读的速度相当快。“唔,近海打捞…大致的海域已经划好了,那么我们的任务就是具体地定位、然后实施打捞对吧…如果赶上好天气的话,倒是不难。不过,”她指出目录上的一行,“就算有随行的专业人员,也要做好应急的预案——我们三人中,有人对这个在行吗?”
从眼神来看,Lamorak的想法应该也差不多;但也许只是我,只看到第三个字就觉得头大起来。
“拖拽声波定位仪及人员和工具的载体——牵引船的操作?”
放下咖啡杯,Yves仍然是那种有些抱歉似的笑容。说实话这蛮奇怪的,我不记得见过有哪个人会常常露出这样的表情;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咖啡到底是怎样煮得这么好喝的?
大概这个想法也被看出来了,因为他现在的脸容里高兴的成分似乎更多一些。“看起来你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啊。”他说着给自己续杯,然后冲我亮了亮咖啡壶,声音里带着轻松的调调:这么说那表情是我的错觉吗?“需要再来一点吗?”
我摇摇头:“不用啦。再喝今晚我就不用打算睡觉了。”
“说得也是。”弯了弯嘴角,Yves放下壶,端着杯子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很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套猎装满衬你的…如果呢子的毛含量能再多一点就更好了。”
对衣服作出这种堪称富有针对性的评价,还真是怪罕见的——莫非穿衣也是胜任特工所要求的一项技能吗?“我不太清楚……如果毛含量再多一点,看起来会有什么变化吗?”
“唔,有的。”他无声地用手指点了点桌子,轻轻歪着头,好像是在观察什么,“比如说,整件外套的轮廓会显得更硬挺。现在的美中不足就在此……不过缝线的位置把握得很好,多少弥补了这一点呢。”
听Yves说得头头是道的,对这种事情我还真的没考虑过什么——毕竟我的时间都给那些亲爱的机械了嘛。端起杯子,我问:“对了,你之前好像是说有什么事情,Yves?”
“啊…是的,谢谢你提醒。”好像确实有点忘了正事,他点了点头,从西装内袋里抽出钢笔和便签,轻轻旋开笔盖后在纸上刷刷写下几行文字,“对于这种机械,Mech…Dorr你有了解吗?”
我眨了眨眼:“尽管叫我名字就好啦,对吧?让我看看,”接过那张纸片,好家伙!当初选择来这里、成为Kingsman候选人果然是个正确的选择!“这是拖拽声波定位仪的型号吧?还有和它所相适应的设备、牵引船…唔,加上控制软件?”
Yves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那实在有点微妙的好笑。“感谢老天,你知道…是的。对这些,还有打捞用机械的事情,你有什么了解吗?”
“当然啦!”我刚刚伸出手去,对面坐着的绅士就像是会读心术似的把钢笔递到了我手中,笔尖朝着自己的手心。拿过钢笔,我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你说的这个大概是和美军使用的型号相似的那种吧?精度好像也差不了太多…哇哦,这个牵引船!查资料的时候见过,配置简直无可挑剔。我记得是这样:首先是仪表盘里几个需要注意的地方…”
我看见Yves好像有点头大,但又有点想笑。全程他没动笔,我想大概是用了其他的什么方法记录吧,录音笔什么的——这类小物件他们绝对少不了,否则那把迷人的黑伞也太寂寞了。一壶咖啡见底,我把涂满了示意图的便签推回给他:“基本就是这样了。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尽管问我就好。”
多问问我啊,这些机械简直太有趣了。
“啊…太谢谢你了,Dorr。”他笑着说道,接过便签,仔细折好放进西装口袋里,站起身来向我点了点头。哎,我这才想起来大概兴奋的心情全写在脸上了,不过从Yves的表情我看不出什么评价。他瞥了一眼手表,又是那种有点抱歉的笑容:“不好意思,我还得处理一些事情…”
“Yves你快去忙吧,”我回以一个连我自己都会评价为“爽朗”的笑容——好机械的情报就像一剂鸡血,几分钟过去我都没缓过神来,“我也回去看看其他人的情况。”
“和其他人要好好相处啊。”他带着一种似乎不太放心的表情,“团队合作对特工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呢。”
为什么带着那样的表情呢?看上去就像是要拜托别人什么事情一样的小心。“我知道啊。学校里的小组报告我也是做过很多次的。”
虽然很多时候并不愉快就是了,但好歹也是完成了的。
Yves大概全看出来了——又或者是他以前就调查过什么关于我的事情,所以他选择点点头。“你会没问题的,我明白……抱歉呢。那先再见了。”然后走出了休息室。
一个我不明白有什么必要的道歉,就像我从来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一脸抱歉一样——不过现在好像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不远处,候选人的住处里传来说话的声音,里面的声部越来越多,大概是过一会儿就要集合了。于是我也走过去:再说一遍,虽然受限颇多,但我还是想大喊一句——来到这里实在是太值得了。
已经五十三分钟了。我坐在水池边上——准确地说,是总部内附带调压装置的水上训练场所里,扫了一眼手表。拜经年累月的特工生涯所赐,表盘的玻璃蒙盖上已经多了几道浅浅的划痕,不再是Vincent送给我时的样子了。不过这并不影响什么,它一向运转得十分精准,现在也一样。 “好了,Tristan,上来吧。”我拉过对讲装置的话筒,又扫了一眼时间,“每次打捞的下水时间不会这么长的,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地消耗氧气。”
没有回音,我把话筒放回桌子上,伸手改掉增压装置的设置,然后坐在池子边继续等。不多时一个黑色卷发的脑袋从水里浮出来,Tristan伸出左手抓住池边的栏杆,另一手扯下嘴里咬着的调节器,长长地深呼吸,潜水镜后的眼神似乎有点恍惚。“呼……啊,Lamorak,现在是……多长时间?”
到底是新手,怎么也改不掉上浮过快的毛病——减压病的可怕之处不用我强调他也知道,他曾经为了某项任务降到地下几百英尺,上来后抻一抻关节就疼得眼冒泪珠。拉住他的手腕把他拽上岸,啧,这家伙可比看起来瘦多了。
说到这个,当Tristan这家伙来找我的时候,我倒没怎么吃惊:他说自己没什么潜水方面的经验,万一在水下拖了同伴的后腿,后果很可能无法弥补。
他说的倒是很对,也蛮符合他那种谨小慎微的性格,但有必要在高强度的工作下这么加班加点地特训吗?一般从特工嘴里说出来的”没什么经验”,都是少则十几次,多则几十次——间谍电影虽然不是生活,但在这方面可一点不骗人。
“不,真的。”他说,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开口,“我只有两次下潜经验:港口打捞,深度百米以内。”
那就没办法了。
“五十七分钟。”我把毛巾扔给他,后者接住,狠狠擦了一把脸,看起来还有点头晕,“如果按照昨天我们推算的那样,每个人只需要下潜一到两次就可以了。定位、打捞黑匣子是最优先的,寻找关于Lancelot个人的线索第二……”
寻找关于Lancelot个人的线索,在任务的优先级别里只能屈居二位:这就是特工们的生存方式——一生只可见报三次,出生、结婚、死亡,除此之外的一切都形同于无,哪怕是他在几天以前还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摘下他的帽子,和你交换一声“今早的天气真好”。如今他躺在海底,很快海浪就会将他的一切带走:Lancelot将不再是Lancelot,而是变成了各种自然界里的物质,水、碳、矿物质,花、草、树…… 想想就令人……
“Lamorak……你是不是太累了?”
Tristan略带迟疑的声音把我从思绪里拉回来,也许是我刚才的样子有些奇怪吧。胡思乱想——特工可不能这么做,搞不好会送命的。
所以我笑起来:“怎么?我眼睛旁边难道多了几道皱纹,然后从你的眼中映照出来了?”
“不是,不是,”对方显然是在搜肠刮肚地考虑如何辩白才能既说清楚、措辞又能不招人烦——他就是这点有趣,为这点小事思虑过度的样子哪像是为了任务手起刀落的特工呢?“我是说,坐在这里只能看看数字,确实不比跑外勤更累……而且你才刚刚完成上一项任务吧?”
虽然有传闻说这家伙曾经有被欺凌的经历,如此一来,他那些几乎能归类为迎合他人的行为也算说得通;但就算如此,还是温软得过了头。“那些都不算什么,同为Kingsman的你也来数数吧——从月初到现在,光是民航客机的登机牌就攒了一大把了吧?” 他卷了卷发梢,又是那种有点抱歉似的笑容——果真是习惯成自然:“说得也对啊……最新的一张还是两天前从维也纳起飞的呢。”
“太累的是你,而不是我。”接过他递来的水瓶,我拧开喝了一口,“小心眼周的皱纹。”
“啊……也,有道理……”
“你想说你才三十二岁,是吧?”
沉默过后是噗嗤的笑声。声音在水面蔓延开来,顺着涟漪渗进池子里,直到看不见。“总之你该休息一会儿,”我说,他点点头,“时间还足够。”
“总之你该休息一会儿,时间还足够。”这么说着,我把冲好的热可可几乎是塞进Tristan冻得僵硬起来的手中,后者迟疑了一番才终于接下,“这次就由我和Lamorak下水,你负责盯一下氧气的消耗情况和黑匣子的信号就可以了。”
他顿了几秒才点了点头,但想来是冻得也说不定——乌斯怀亚的近海海面上正有大风在肆虐,雨滴也还在不断落下,出水时被吹个正着可不是什么好体验:“好的……抱歉。让你们还要再跑一趟。”
“你忘了行动计划吧?”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么爱归罪于自己是不行的,“原本的打算就是第一组人仅仅是下潜并且寻找直升机的残骸,打捞是交给第二组来做的,而这还是在对天气条件的乐观估计下。换言之——”
“找不到是正常的,找到了才该高呼’感谢上帝’。”Lamorak此时已经把潜水镜重新扣到脸上,向我比了个“OK”的手势——不信教的无神论者也好意思顺嘴就说出这样的句子,“那么我们就再下去一次,其他的就交给你——水面上的事情也很重要,这点你比我还明白呢,对吗?”
我点点头,这还不错:“况且,Tristan,你在出发之前去向你的候选人请教过如何使用那些设备吧?我们需要你在上面看着。”
——但确实,如果换成是我,也许也会下意识地在心里比划一个十字:若果不能尽快把黑匣子,甚至是Lancelot的遗体——虽然我们并不清楚他在这世上是否还存在着——打捞上来,往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哪怕合恩角上空的太阳对我们接连微笑一个月也全无帮助。况且,就算Tristan再怎么掩饰,他那几乎说得上苍白的脸色也让我和Lamorak都不想让他再下水一次了。
必须速战速决。
在Lamorak的附和声中,Tristan终于看起来没那么沮丧了。总算也是了结一件事情,任务进行的过程中如果出现哪个队员士气低落的情况,后果往往会不堪设想。
“那你就稍等一下吧。可可罐子在船舱里,你的床上。”不需要再继续担心什么了吧。说完,我咬住调节器,向后靠上船沿。随着船长给出“出发”的信号,身体后倒,海水从头顶倒没过我的额头、腰胯、脚尖;一片深深浅浅的蓝色,我融化在里面。
萤蓝色的海面在视野里铺开。这颜色本来应该很清澈,给人以清爽的感觉,可此刻却像是被人倒进了什么似的,从约摸五十米开外的地方迅速浑浊起来:宝蓝、普蓝、墨蓝,间或夹杂一朵灰白的微弱浪花,最后直至漆黑。乌斯怀亚地区的风暴仍旧未停,从今早到现在,它已经在这片海面上肆意起舞超过三个小时,却丝毫不见倦意——明明地板都已经被这重踏弄得开裂塌陷,它却仍要天空继续嘶声号泣、狂风不间断地袭击。
这样的环境,对于不在港口所能保护的范围内进行打捞作业的人们来说,无疑是极为糟糕的情况了。手里的杯子早就被雨水打湿了好几次,连带着把里面的半杯热可可变成了冰朱古力。Tristan看着马克杯里剩下的棕色液体,无聊似的晃了晃,又叹了口气,目光转回到液晶屏幕上:在那之上,水下的两人每分钟是如何消耗氧气、现在又大致在哪片黑蓝底下,都用鲜明到明晃晃的白字一一列示出来。
——下潜已经超过四十分钟了。 他抬手狠狠揉了一把眼睛,方才因为被雨打湿的眼镜实在不方便他看东西,联络的手段已经换成了耳麦——然而水下的人并不能通过发出声音来向他回话。他所能做的,就是定时告诉他们海面上的情况、他们的氧气还够不够用、是否已经距离他们的船只太远,同时永远不期待有什么回音。 天气似乎比刚刚又变糟了,Tristan想着,握紧了马克杯的杯柄,指尖直颤。太冷了,他哆嗦着嘴唇在屏幕上敲出一串代码,好调取信息调节声呐的设置,近乎用猜的去配合那两人。
到底还是给别人添麻烦了,他叹了口气。即便已经凉透,好可可的香气还是能静静氤氲在他的周遭,可他现在真的丝毫没有胃口——否则这么好的可可有什么理由剩下半杯?同伴们还在海底奋斗,头顶上压着百来米海水所带来的高压,更不要提水下那些横冲直撞的鱼群和如今他正在经历的这场大雨——如果不是他缺乏潜水经验、在海底什么也没找到,末了还因为减压症带来的眩晕差点一头撞死在船底上,Lamorak会急忙把他推上船去、叫他好好休息吗?如果再仔细点、再找久一点,说不定他们就能发现那个亮橙色的装置——完好地躺在在沙质海底的某处,上面有寄居蟹在小憩——然后协力把它带回来,离开这被风暴席卷的海面,到岸上的咖啡厅去躲躲雨,晾干头发里的水分,顺便再来一杯热腾腾的咖啡,把指尖捂暖,然后他还有时间能想想Dorr到底有没有照他的要求去做,和所有人平和地相处,别再像在大学里那样对塞过来的小组报告任务说一声“去你妈的”——虽然这其实并不讨厌。
可眼下这一切都是空谈。原因就在于他——别说当时了,就连现在,他也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坐在这里让自己的思绪逐渐混乱起来。没人跟他说话,船长正在船尾东奔西走,大声吆喝着叫船员们穿好所有的救生设备,顺手丢给坐在甲板上的他一套——在雨幕落下的声音之外,一片安静。
Lancelot死的时候也是这样吗?他想着,刚刚还在遂行解救受难于自杀式袭击的人质的任务、正和Merlin通话说“一切顺利,任务继续”之类的老前辈在短短的时间内就从两三千英尺的高空中坠入了深海:机载电话被咸水泡坏,窗子被鲨鱼悉数撞碎,曾经保护着他的钢壳此时却成了千万把扭曲的刀刃,指向他的脸庞、腿脚和周身,本该鲜明地从伤口汩汩流出的血液只是被水流冲散得无影无踪。这已经是好些天前的事情,那么现在呢?他还是被埋在海底的沙子里吗?又抑或是肌肉已经被海水慢慢剥离骨骼、已经看不出那就是他们Kingsman所属的骑士了吗?
Tristan知道海底是安静而温暖的,方才他一没入水中,周遭的声响立刻被阻断在外,只剩他一个人,看见身前Lamorak用手电打出的“没有异常”的信号后才深一脚浅一脚地追上去——没有脚印,也没有脚步声。那么Lancelot也是这样,在一片寂静中闭上了双眼的吗?那个时候他在想些什么?是一同在直升机上的本国政要?是手指上那枚即将成为自己的衣冠冢的、特工们专用的戒指?又或者,是总会一边微笑着对他们说“早上好”一边将今天的任务书放在你手边的那位美丽的秘书呢?
一片寂静……是不是就像教室地板下的那个夹层里那样,又黑又无声?是不是也会像那些午后和夜晚,除了他自己,周围再也没有一个人?
如果因为这次的失败,我会再次……
突然有光从水面下射出,闪动几次又晃了晃。他腾地站起来,杯子里的可可差点洒了一身。在最后一秒端稳马克杯,他赶紧把剩下的饮料喝下肚;不顾喉管里塞进冰块一样的感觉,Tristan跑向船舷,把耳麦拉到嘴边:“已经收到’安全返回’信号!重复一遍,已经收到’安全返回’信号,允许登船!你们,都没事吧?”
“啊,什么事也没有。”Lamorak的声音从调节器后传来,刚出口就被海风撕掉了一半。他伸手拽住同伴抛下来的绳子,侧身递给紧随其后浮出水面的Gareth,动作可疑地有些不连贯,“我们在回来的时候可是看见了非常漂亮的鱼群呢……”
“不,有事。当然有事。”已经摘下潜水镜的干练女人拉住绳子三两步攀上船舷,赞许地看了一眼甲板上那只空杯子和它的所有者,对方此时正瞪大眼睛盯着她,“Lancelot的直升机——准确来说,是残骸,已经在十分钟以前被我们找到了。”
找到了。我看着Tristan,他一巴掌拍在船沿的栏杆上,差点栽进海里去——显然这可把正在往船上爬的Lamorak吓了一跳。“嘿,冷静点。”他笑着说,但很明白地,他是在忍着不要让我们剩下的那位同伴发现他肩上的伤,所以那笑很是勉强。
“啊……不好意思。欢迎回来,Gareth,Lamorak。”Tristan似乎也发现了他的异样。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卷了卷发梢,然后快步走进船舱里,一分钟后抱出了两床毛毯,分别抖开,然后递给我们。“快把这个披上,在你们下去的期间,风暴又变大了。”
“那你就这么一直在甲板上坐着?在雨里?”
他似乎被问得有些尴尬,头发上还在不停往下滴水。我听见Lamorak噗嗤一笑——似乎是和这家伙有什么默契啊:“啊,这个……甲板上比较容易接收到信号。您也知道的。”
一看就知道是在逞强。我也终于忍不住笑起来:“辛苦你了,Tristan。”
“不要紧的,你们才应该多休息一会儿。”他说着把两杯冒着热气的可可端到我们面前,指尖在接触到杯子的一刹那就像放进了温度正好的温水里,令人放松下来,而冲泡它们的人此时则正把潜水服的拉链拉上,“可以告诉我具体的定位数据吗?我去把黑匣子带上来。”
哎,这孩子,要说什么才好?“怎么,你要一个人去吗?”
“只是黑匣子而已,重量我也可以负担。你们刚刚在水下已经待了一个小时,而我一直坐在船上,这样对比一下就知道你们已经非常累了。这实在……”
“实在什么?”Lamorak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来,他拍拍Tristan的肩膀,有明显的向下使力的动作,“如果是Gareth的话,她可不介意再下潜一次——能在这大西洋里潜水可是不可多得的回忆,是吧?”
真会说啊。我点点头,接口道:“我可能还没有说明完。直升机的状况并不尽如人意:多处破损、断裂、扭曲,单凭一个人要应付过来几乎是不可能的。况且,”我冲他眯了眯眼,“你的潜水经验里不包括处理这种情况吧。”
我并不担心Tristan的那番话是为了挣到“打捞起黑匣子”的功劳之类——Kingsman不在意这些零零碎碎的小事,更何况所有人都知道那提议只是他的内疚感在作祟。让他一个人下水是件过于危险的事情,而Lamorak又受了伤,可以完成这项任务的只有我。
“就这么定了——谢谢你的可可,Tristan。”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我说着捏起刚放下不久的调节器,咬进嘴里,“记得带上一号电钻,我们走。”
“请求使用一号电钻。”
“许可。正在使用一号电钻。”
我比出“明白”的手势,接着从后腰摸出电钻,Gareth站在我十步开外的海底,手里牵着从船上一直放下来的电缆。多亏了Gareth的带路,我们很快就下潜到了直升机残骸所在的海域。虽然谁都没有说什么,但我能看出来,无论是Lamorak还是Gareth,都对面前这具废铁壳感到要作呕般的不悦。
因为我也一样。
Lancelot就死在这里,这是他作为Kingsman的终焉:没有亲人爱人的陪伴,没有竭尽全力的挽留,甚至没有一句遗言——最后,就连自己的形体都不知道去了哪里。Gareth从破破烂烂的机舱里捡出的那枚戒指就是他留给我们的唯一讯息。
这本不该是一位尽心尽力为了这世界而奋斗的绅士应得的死亡——但我也很清楚,其实这就是我们的结局。波浪在我头顶上浮动着,映射出遥远海面上粼粼的波光,而鱼儿也在其中嬉游:我觉得自己就要从那枚戒指的光面上看见Lancelot的脸了——他如往常一样稳重而亲切地微笑着,下一句就是“刚刚从什么地方回来吗”…… 我摇了摇头。不是的,现在不该是考虑这些的时候。Gareth和Lamorak都还在等着呢,他们已经很累了。
“开始对直升机残骸进行局部解体,以取出被固定在其后方的黑匣子。”
我按下电钻的开关,瞬间钻头高速旋转起来,在海底卷起一道道水纹。事不宜迟,动作必须要快而准确。微微向右边踩两步,我把钻头靠近横亘在我们和黑匣子之间的钢板,然后向它左上角的螺丝钉切去。
吱——咻。就算是在大部分声响都被水这种介质吞噬的海底,电钻在钢板上钻孔还是发出了明显的声响。是因为在水中浸泡太久的缘故吗?没过多久,四个角就全数完成作业。Gareth把长长的线缆卷起来绑在腰间,我们一人抱住一边,使出浑身解数把钢板从原来的位置拖开——就算在海中有着巨大的浮力,但想要搬得动直升机的一部分仍然需要不小的努力。
好在这努力是有成果的——在钢板背面,黑匣子被静静地捆在凹槽里,橙色涂装上贴着的银白反光带清晰可见。飞行数据记录仪和坐舱声音记录仪的坠毁生存记录单元,无论哪一个都完好无损——谢天谢地,这大概是一连串不幸中唯一的幸事了:一来我们抢在了任何人之前拿到,二来一切都还有可能被调查清楚。
“成功了!”我们在水下无声地比出“OK”的手势,但现在还不到最终庆祝的时候。仍然是一人拎起一边,我和Gareth把黑匣子拆下来,然后慢慢上浮——之前Lamorak在甲板上说过,直升机内部他们已经仔细搜索过,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找到的了。
——也就是说……我们仍然不知道Lancelot的终焉究竟如何。
上岸的时候照例还是Gareth先来。她轻巧地翻上甲板,然后立刻回身用牵引带绑住了被托举到一半的黑匣子——不得不心悦诚服,她真是位值得尊敬的前辈。接过她递来的毛巾,道谢,我一边擦掉头发上的水珠一边看向船舱——黑匣子已经被待命多时的直升机接走,如果没有意外它将会在未来几个小时内到达Kingsman位于伦敦的总部,然后被彻底地解读数据。
“Lamorak大概睡着了吧,”Gareth一脸了然的表情,这么说来果真他是什么地方有伤,才会显得那么疲倦的吧?“再过不久,我们就可以回港了。距离登机还有整整26小时,虽然我猜Lamorak会不满意这种先斩后奏的做法……”
她从带来的小皮包里摸出深红色的口红,边擦在嘴唇上边在餐厅里的酒柜前驻足,扬起一抹满意,也终于放松下来的微笑。 “就先看看哪瓶酒更加适合我们吧。”
Yves的头发看起来有点乱糟糟的,好像只是随便抹了抹摩丝。是不是刚下飞机呢?如果是这样,那真是辛苦了。不过,我现在其实还想知道另一件事。“上次!上次跟你说的牵引船之类的事情,派上用场了吗?”
“啊……帮了大忙了。”他笑着说,那笑奇妙地有点苦——为什么总是会出现这种奇怪的表情呢?“说起来,你的伙伴呢?”
来了——我就知道他会这么问:测试A后紧接着就是测试B,特工们不可能不清楚考试安排的。现在,“在那边趴着呢。”我伸出手,啪啪拍了两下——按照之前训练的方式,“Kenya,过来!”
哒哒的脚步声,我的小腊肠犬Kenya摇摇晃晃地跑了过来,还没等我说什么就蹲在了我的脚边…好孩子。“就是她。她叫Kenya。来,Kenya,这是Yv…Tristan。”在收到某种能让人噤言的目光后我改口。
“很明白你的指令呢。”Yves满意地点点头——老天,这笑容有点令人发毛,然后半蹲下身子,伸手轻轻拍拍Kenya的头;小家伙满意地嗅了嗅他手上的咖啡气味,却打了个喷嚏,这让他微微一笑。“一位可爱的小姑娘…我家的Matt可没有这么听话。”
“当然啦,Kenya很乖的,也很能玩…等下,放开我的裤子,Kenya!”
听什么话啊这孩子。看着我手忙脚乱地把裤脚从小家伙嘴里拽出来——都湿了啊——Yves有点忍俊不禁…这成果展示真很难说得上成功。我还打算证明一下他没看错人呢。算啦。“Matt?是你的狗狗吗,Yves?”
“是啊,”他说,小Kenya似乎很喜欢他,从我身旁扫兴地溜达开后就一圈圈地绕着他的脚边打转,“一只半人高、铜红毛色的哈士奇。当时我被他拽得直跑呢,叫他也不停下…我想你也知道吧,不要太娇惯她哦。”
看来他挺满意…嘿。“好好,我明白的。那大概是因为我以前养过狗吧?知道怎么和他们交流。”
“这样就再好不过了。”Yves的目光从Kenya身上扫过,“不过,你大概没怎么接触过腊肠犬吧?”
“诶?你怎么知道的?”
“这里。”他伸手轻轻戳了戳小家伙的侧腹,引起一个小小的不自然的闪躲,“她好像有点不舒服…腊肠犬短小的四肢是不适合反复做跳跃练习的,小心不要让她受伤了。”
原来是这样…从昨天起Kenya的步伐就有点奇怪,是这个原因啊。我弯下腰去抱起她,这家伙竟然推了我一掌:“我会注意的…嘿!干嘛推我!”
Yves笑着说:“好好相处吧,她会成为你的好搭档。”
“是是。”我放下Kenya,后者开心地跑走,而我则看见Yves若有所思的脸:不再是他一贯那种温和却有点怯弱的表情,但我同样读不太懂。
——我不知道的事情,看来还是有很多。
=Fin=
+展开
畫畫的寫作,揭後語大家都懂。請各位看官刀下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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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elfartworld.com/works/75717/
字數3206,我才是對不起搭檔……
為了同步,有一兩句對白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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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rr還記得那天的男人。俐落嚴謹的西裝,近乎完美的應對和禮儀,乾淨利落的動作,他就像從哪套經典英式小說走出來的紳士一樣。不過這些都不是令他重遇這個人時,感到特別高興興奮的原因。
打從小時候便醉心於機械,小至音樂盒,大至飛機,對Dorr來說都是精致又充滿魅力的玩意。出生於音樂世家的他,但父母對身為小兒子的他特別疼愛,放任教育讓他做喜歡的事,小發明和被拆開的零件亂七八糟地散落到家中四處。
我和特工Tristan的相遇是在高中下課的時候。在回家路上看見一個男人和他的車停泊在奇怪又礙事的位置。雖然車身是低調又隨處可見的黑色,但仔細一看便能發現它被保養打理得很好。座駕保持光潔如新,一定有好好定期替車身漆面進行保養。你看!還有它車身的線條……不,不對。現在可不是讚美這傑作的時候。現在不是有能和它親近接觸的機遇嗎?看著男人煩悶苦惱的表情,深深吸了一口氣,抑壓著興奮的心情走近他。
煩瑣的對話我沒記住,只記得他答應讓我維修車子我是多麼的感激。要是不允許我維修,我便無法和她相見。
關上車蓋,抹去額上的汗水。我走到駕駛座的門前,輕柔的打開它打算做最後引擎檢驗。正當想坐下插入車匙,放在座位上的傘礙住我的行動。我二話不說拿起它,打算讓放到一邊去。
「咔。」
有什麼零件從傘上掉了下來。
「……」
一邊觀察男人有沒有盯著我看,一邊小心翼翼地半打開傘,才發現各種不尋常。先不說那布料的質量和平常常見的不同,可以滑動旋轉的把手也非常令人生疑。為求有更大的空間讓我去研究,我拿著它安靜地走出車箱,裝作是要到車尾繼續進行修理,跪下來使用車身和掀開的車尾蓋作掩護,張開傘轉動把手。回想到這裡,真想看當時自己是何種表情。一定非常誇張地開著嘴巴,大吃一驚吧。淡綠色的影像出現於眼前,把手前端的位置跳出像扳機的機關。儘管心裡是多麼的想扣下扳機,不,是我已經按壓下去。
但無可奈可的是它被卡住了。
我合上雙手,感謝上帝今天賜予我的一切機會。
我將修理工具帶到車尾,為了不讓男人走近,我說謊車尾一會兒會產生廢氣弄髒他的西裝,請他好好在車頭待著。確認好他沒注意我後,戰戰兢兢地拆開它。心跳不已。沒有認知,一切不明的機械,我多久沒有遇到過。你可能會說,再多新奇這把「傘」也只是模仿了槍枝的原理和構造。但引人入性的地方是它……她,結合了影像感應和自動精測瞄準器。看,還有輸入多種指令功能。輕敲傘頂,接著搖晃它,可以確認內裡應該藏有什麼可以發射的東西,會是子彈嗎。
「咳。」
聽見對方催促示意的咳嗽聲。我不能夠再遲疑,快速地將傘檢查一遍。
「您要對那把傘做什麼?!」
唉,這麼小心翼翼還是被發現嗎。
「五,不……三,三分鐘就好。請再等我三分鐘。」
說罷,我趕快地修理接觸不良和更換受到損壞的零件。說到底,我即使永遠帶著工具零件,但也就常用到的好幾件。雖沒法變換它像新的一樣,但至少不給使用者添麻煩,好讓它運作順暢。
「讓你久等非常抱歉,Greyman先生。」我將車匙和傘一同交到男士的手上。「不,我才該表達感謝。……你,」他略略停頓,遲疑地看向手上我交給他的東西。「把傘也修理好嗎?」
氣氛似乎微妙地尷尬起來,難道我做了什麼不好的事?也是,沒有詢問物主,便自作主張地動對方的財物。「哈哈,修好了哦。」自知有不對,聲音也變得很輕。「……抱歉。」這種對話真受不了,我急忙轉換話題。
「那輛車,車超級酷!它的电路连接方式可真是奇特,連接的操作指令超出我估計!據我估計最高的時速也會在上級跑車的水平!」我將修理時的感想全力傾訴。「不過說到酷,果然還是不及這把傘!那個可以折疊的顯示屏……啊……」……全能的上帝啊,求求祢拯救弱智的羔羊吧。「我,我不會去追尋真相的!你是誰還有傘的事我也不會探究,所以……Greyman先生?」想要確認對方是否生氣,我用歉意的聲線輕呼他的名字。
只見對方嘆氣,用無奈的語氣說道。「一次。」「?!」一瞬間,男人將傘當作武器俐落地把它卡在我的脖子上。「要是你敢追查或是竊漏今天的事給他人,哪怕只是一次。」他沒有說我會遭遇哪些後果,但已經足夠讓我閉上嘴。
那天的經歷就像是白日夢似的。隨著時間過去,我現在已經是帝国理工学院的二年生。雖然能接觸的機械如山一樣多,但人果然是有美化回憶的能力,高中時的經歷比現在任何日子還要有趣。
「Dooooor!」同組的同學親近地從後擁抱,差點令我失去平衡。「你這種叫法就不能改改嗎,是Dorr不是Door。」我不耐煩地推開了他。自己這樣說好像很不知恥,其實我對人是很友好,就是對那種想要束縛我的人感到心煩。對,這位兄弟是其中一員。「我知道你一會兒完成個人報告後應該很累,但明天的小組專題報告也麻煩你了!」「什麼!其他人呢?」我有我的日程,而且我上學是為機械研究,不是為報告、報告和報告。要是當初知道這麼多報告和不負責任的同學誰還要當大學生!還有為什麼非要團體作業不可?
唉,對,一會兒還有個人報告。甩開他掛在我肩膀上的手。「哈哈哈,」然後像他一樣掛著「親切」的笑容,「去你媽的。」
**
啪啪啪啪啪啪——
——報告會完畢後和我預計一樣充斥著掌聲。能讓他人認同自己對機械的熱愛與努力,心裡很是爽快。果然還是最喜歡能做自己喜歡的研究的個人報告。心中默默罵著那些煩人的組員,但最終明天我還是會將團隊報告給做完。要說原因的話,當然是因為和科研有關,完全沒興趣的話大概……不對,要是我對那題目完全沒興趣,他們也不會將報告全交給我。「得為明天準備。」煩惱不能解決問題,我哼著妹妹經常彈奏的樂曲走上階梯。
在階梯的路上,我與那個紳士重遇。光線打落在我倆的身上,增添了幾分莊嚴的氛圍。
**
男子告訴Dorr他的真名是Yves Kroma,而非當時的Alan Greyman。接著又告訴他特工的稱號和關於Kingsman的事情。一時之間接收的資訊似乎過多,Dorr的表情告訴著男子他很混亂。
Dorr很混亂,但接著開口的是他。「先等一下,我暫且是理解你說的一切。當然也非常樂意加入!」一直以來記住那天事情的他又怎可能拒絕。「但是,真的好嗎?我的意思是選擇我真的好嗎?縱然組織的詳細你還沒和我說明,只是看你便知道這是個對人員品行要求嚴格的組織。」Dorr歪頭頓了頓,「你對我很了解,也調查過我的事,可是我怕你還是不清楚。出席過無數家人強制要求的派對和公眾場合,文質杉杉,紳士非常,那時的我只是表象而已。」
其實這些話不說也沒關系,這樣答應Yves當他的候選人不就可以了嗎。
「我……從心裡對像是要束縛自己和掩蓋內心般的……西裝設計感到非常厭惡。」還是無法對他隱瞞,不是因為誠實。而是他辦不到,他知道他達不到Yves的期望。「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我毫不紳士。」
不一會兒聽見對方帶著笑意說道,「Mechanic,我想你搞錯了什麼。」Dorr意外Yves並沒有感到失望或是生氣。「所謂的紳士並非只穿上西裝,或是會社交技巧和辭令。」「……難道不是嗎。我也可以變得紳士?」Dorr帶著不安反覆確認。
像是要給予對方信心和鼓勵,Yves的語氣堅定如不容置疑。「紳士所追求的是人的品格。我不會要求你立即成為紳士,在當候選人的競爭過程當中我相信你會學懂。而且,最重要的一點。」Yves模仿Dorr的話語。「成為紳士是令你有所成長,非要抹殺你的本質。」
「哈哈,那真是太好了。」剛才的不安和懷疑像是從沒發生,Dorr搭上Yves的肩。「Yves,對吧!不要叫我Mechanic,還是叫我的名字比較好。我也會叫你Yves,師傅!」這小鬼不是才剛說要變得紳士,怎麼突然變得蹦蹦跳跳。「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讓我猜猜。『才剛說要變得紳士,卻像個大孩子似的。』,我想應該相差不遠。」Dorr像是成功惡作劇的孩子,給了Yves一個燦爛的笑容,「我想,既然對你坦白了,想我有所成長,你該看看真正的我是個怎樣的人比較好。」
難道我選擇了一個麻煩的候選人?Yves意識到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
「才能、堅定的心和意志,還有你自己。…帶上喜歡的物品也可以。」在被問到要準備什麼時,Yves這樣回答我。
堅定的心和意志,我沒有。但在哪裡可以準備得到我卻很清楚。
我在宿舍收拾了一下行裝,告知Yves給我一晚時間後,我回到了那個家。睡房早已變成書房,兄弟還是用冰冷無比的目光看著我。但沒有覺得難過,要是一切變得溫暖起來,難辦的可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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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4603,困到肝不动……………我对不起搭档…………
再也不DL了…………………
这话我自己都不信……………
=====正文=====
[Kingsman:The Secret Disturbance]
[Chapter 1]
手机以特殊频率振动起来的时候,Tristan正进行到无氧运动的第十三分钟。这已经是他在伦敦市中心的这家健身房锻炼的第三个年头,当时他正为搬家后距离原来常去的地方太远的事情而发愁,但很快顾虑就被一一打消了。新房子在繁华却奇迹般地不怎么喧闹的地段,小楼二层一方不算大的套间,下楼不出三分钟就能看见红圈蓝底的“Underground”标志牌——正合他不想开车的意。街拐角的面包店每天早晨七点就会开张营业,这里的肉桂面包似乎负有盛名,顾客里不乏从一两个街区外来尝一口的:所有人都是这样,匆匆忙忙地装袋、付钱、走人,没有谁会记住他的脸。
正如没人会知道他的名字,和有一群人叫他Tristan、而那时他正为世界安宁而四处奔波的事情。
照理来说如果不能持续三十分钟,跑步不会有什么锻炼的效果,可来自Kingsman的联络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需要最优先处理的。Tristan抬手抹了一把额头,护腕吸收掉汗水后轻微地增重。关停跑步机,他向更衣室走去,手指在屏幕上翻飞,一长串密码和手势验证在几秒内悉数完成。而当他拨开那则信息提示时,额发上一滴漏网的汗珠啪地落在了睫毛上,被戳了个粉碎。
——表示“重大威胁”的代码。
“重大威胁”。对于成员们个个一骑当千的国际特工组织Kingsman来说,这并不常见。来回滑动屏幕,Tristan将信息读了两三遍,但可以确定的是再没有什么需要他解读的只言片语了。
不寻常。空气中充满着坏消息的气味。刚刚他忘记用毛巾擦掉汗水,这会儿身上黏膩的触感让他觉得十分难受。敲出“收到”的回信,十分钟后他已经梳洗齐整,快步走在赶往总部的路上。幸运的是还赶得上最近的一班地铁,他抬头望了一眼,然后踏进了地下通道。
伦敦的天空蓝得刺眼。
学校的行政楼旁停着一辆看起来很不错的车,同班同学是这么告诉Dorr Mechanic的。在艺术这样一个对他来讲没什么吸引力的课程、又是下午两到三点这种最容易昏昏欲睡的时段里,这个消息让他立刻来了精神。纸条从同学手中接力而来的时候离下课还有半个小时,尽管老师还在布置下周文艺表演的事情——他还被点名了,也只好耸耸肩接受下来——可他的心早就飞了。
汽缸、轴承、底盘构造、引擎、仪表盘复杂的电路连接——这些可比大提琴要在一部交响乐中的哪个部分发声最为合适要可爱、有趣得多了。
因此下课铃声刚一打响Dorr就拎起书包走了,直到出教学楼才想起早该把制服外套的扣子扣好——虽然并非公学那类要求严格到苛刻的学校,但基本的礼仪老师还是有教导他们要好好遵守,更不提家里十八年来对他的处处提醒,好让他能得体地出现在每一场重要的音乐会上。但老实说,他觉得那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有那些工夫,还不如好好拆卸两个机器,再完好地拼装回去。每个零件都有精准的裁切以确保它们可以在各自的岗位上发挥作用,而电路板上密密麻麻的焊点则仿如独奏曲中提到的、覆盖天空的星河,银色的,略微泛光,有无限的可能去重新排列、叫人探索……
车已经出现在视野里,Dorr不由得小小吹了声口哨。从外观上看就知道是辆好车。漆黑车身的流线型设计综合了几种车型的优点,在将阻力减到最少的同时也能保证其安全性能不受影响;车的内部构造还看不见,他现在实在想知道里面到底有怎样的线路排列和优良部件。
不过这似乎难以实现。首先,他不可能再没有钥匙的情况下撬开车门——不是技术层面的原因,而是他不能这样做;再者,车子旁边还站着人呢。整齐地梳好的黑发,棕黑框架的眼镜,合身的高级西服,整个人倒是和车十分相配;除了那张多少有点着急又沮丧的脸——
等等。莫非这车坏了吗?
Dorr感到事情似乎迎来了一丝转机。“如果是这样……有了。”他扣起制服外套的扣子,正正领带,然后大踏步地走了过去,一双淡紫蓝色的眼睛在三十米外看向他,带着遮盖不住的警觉。
从地下转乘两次电梯,也不再对经过了多少道安全检查抱有计数的兴趣,偌大的会议室终于出现在眼前。虹膜验证完成后,大门徐徐向两侧滑开,Tristan看见Arthur坐在往常就属于她的那个最正中的席位里,金发得体地梳好;她的身边是抱着文件袋的Guinevere,刚刚把最后一副特制的眼镜放在她手边,然后扶正架在鼻梁上的镜架。长条会议桌的左侧,Merlin像一贯那样同他交换问候,声音温厚,带着年长者的沉着;而与此形成对比的,离他最近的座位旁,他的同事Bors只是向他微微颔首,眉宇间还是凝结着化不开的严肃。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却又有种说不出的凝重气氛。
Tristan感到气管要被压扁了。细不可闻地清了清嗓子,他轻轻欠身,然后在Bors对面的席位坐下,看向桌旁的几人:“半个小时前我收到了信息,并且立即作了回复……还没有到齐吗?”
“不。”Arthur几乎可称得上断然般生硬地开了口,在场的人表情都不太对劲,“全员已经落座完毕了。现在,戴上你们的眼镜。”
所有人照做,Tristan也不例外。从西装的内袋里抽出那副棕黑框的眼镜,他把它推上鼻梁,瞬间十几个人形便出现在他面前。以他为起点,按逆时针方向,Kay、Gaheris、Galahad……他一个一个默数过去。别人也在这么做,他可以感觉得到,而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唯一的空位上。
Arthur站起来,略微伸手扶了下桌沿,Guinevere的余光从她脸侧滑过。“各位,我不得不悲伤而沉痛地宣布……”
“Lancelot牺牲了。”
会议室里与其说是填充着震惊所造成的沉默,倒不如说是早就有所明了带来的安静。没有人动,少数几个推了推眼镜便又端正坐好,等待不出十秒就一定会被说明的下文。
除了Percivale。一瞬间Tristan觉得也许是自己看错了,但立刻就反应过来他确实是真切地看到了:素来冷如冰塔的前辈眼睛微微瞪大,嘴唇在颤抖。但Percivale终究是Percivale,仅仅是眨眼的工夫他的脸就又板了下来,接着拿起了摆在桌边的的玻璃杯。
这是合情合理的。Kingsman的任何一名成员都知道,Lancelot是Percivale的恩师,同样也是他深深尊敬的前人。这时候Tristan突然觉得世界比他所认识到的还要残酷太多;他想向那个影子里的男人做些感到遗憾的表示,但现在他并没有立场,也没有时间去做这种事情。
“死因?”Percivale问。
Guinevere从背后的大屏幕上调出照片——代表“一无所知”的黑色:“不明。”
Gaheris的高跟鞋轻轻踩在大理石地面上:“死亡时间?”
“2015年8月28日,23点17分左右。”
“其他呢?”
“很遗憾,一概不明。”
——即使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天空也仍旧蓝色如洗;Lancelot死了,而他们应该考虑的只有两件事:他为了什么而死,他的死带来了什么。
“起立。”Merlin说。无论是映像还是肉身,特工们从会议桌旁缓缓站起身来。
“致Lancelot。”
“致Lancelot。”十二只手举起十二只不尽相同的玻璃杯,一同慢慢地将杯中颜色各异的酒饮尽。身在总部,Tristan的杯子里是1815年的拿破仑白兰地:红调子的液体琥珀在杯底荡荡,映出他下垂的眼角和长长的下睫毛。
在剩下的酒被喝掉时Percivale宣布他将放弃推荐下一任Lancelot的资格,转而去帮助Merlin。仍然没人说话,但Tristan知道这不意味着特工们都没有看法——也许,但实际上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感到细微的奇怪。
但似乎又没什么可以点出的奇怪之处。
在挂钟的整点响声中Arthur解散了他们,湛蓝的眼睛里蒙起一层霾。恐怕这时候不太好说什么吧,Tristan拎起黑伞,Merlin已经离开,他和Bors在走廊里并肩而行,而后者还是一如既往地板着一张脸,这表情让他眉梢上那道伤疤更显眼了。
就算已经共事很久,也深知他并无恶意,Tristan还是觉得想要快步离开,指尖甚至有点抖。不是个好习惯——但现在不该想这个,总之先说说话吧?“时间只有一天啊,必须要抓紧呢。毕竟也是事出突然。”
“嗯。”Bors简单地颔首。
“说起来,你有没有中意的人选呢?”
他思忖一会儿:“还没有决定,仔细筛选需要时间。你呢?”
做事谨慎是Tristan的一贯风格,可出乎Bors意料地,黑波浪发的矮个前辈想一想便点了点头。“嗯。暂且观察一阵了……那个孩子,也许蛮合适的。”
Tristan不得不承认这孩子并不寻常。他站在车子旁边,五月的伦敦天气天气已经开始转热,他衬衫的后背正一点一点地被洇湿。可当下这并不算什么——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那个正蹲在地上摇起千斤顶的男孩吸引住了。
那是特工专用的、改装过的车,可他在掀开引擎盖的三分钟内就判明了出现故障的电路,同时还发现底盘出了点问题。尽管Tristan再三表示那真的没必要连带着检查一遍——他比谁都清楚那道磕碰是三个月前上演山地追逐的时候留下的——男孩还是乐颠颠地跑去旁边的仓库里借了千斤顶来,放下书包就开始忙活。
也不知道这会不会被算违规,Tristan轻轻叹了口气,看向手腕上已经被他调成“消除记忆”模式的手表。现在只求他不要对驾驶座上的那把黑伞发生什么兴趣——虽然它确实急需修理,否则他可就只剩下一把匕首随身了。刺针已经在表盘下蓄势待发,只要他按下按钮就可以准确地扎进男孩的脖子,让他做个好梦,然后为自己为什么睡在校园里的一棵梧桐树下而疑惑。但现在看来还不需要。千斤顶被不断转高,前轮已经离地三四英寸,而男孩脱了校服外套,卷起袖子,把脑袋探了过去——这其实是很危险的,但兴奋已经在那张年轻的脸上铺开,根本没有“担心”所能占下的地盘。
果然是瞄准了这辆车才走过来的吧。他移开视线,下午四点多,天色正在逐渐蒙上灰度,教学楼里不时有学生进进出出,幸而似乎没有注意到他们。十来分钟前这男孩向他大步走过来,一脸开朗又不失沉稳的笑容,但Tristan一眼便看出那不过是竭力控制自己的结果罢了。“先生,下午的天气真好啊,但您似乎不太享受这样的阳光?如果是车子出了什么问题,我可以帮忙哦。”
他点点头,既然对方已经看出端倪,那么一口否定就不合适了。“啊,是这样的。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
这话讲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在这样一个下午出现在伦敦一所私立中学的校园里——还不是他那所单一性别、要求严格的母校,除了任务还能是什么原因呢?五点钟教师们就会一一下班回家,那个有充分证据显示他参与了一个国际贩毒集团行动的老先生也会出现;到那时,按照原计划,他要开车静静跟上去,然后用各种手段逼他开进在地图上标为C3的小巷子里,可现在车却抛锚了,而原因他查不出来——除了自助加油,他对车一窍不通。
这也是万般无奈的情况了,所以他才会让这个学生动手。但现在,他已经被男孩的表现惊呆了。
“不好意思,可以请教你的名字吗?”Tristan问。
男孩从车头前转过身来,放下螺丝刀,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Dorr Mechanic,先生。我又该怎么称呼您呢?”
良好的教养,他在心里点了点头,从西装内袋里抽出手帕来。“Alan Greyman。请拿去用吧。”
“从来没在校园里见过您啊,Greyman先生……哦,谢谢。”Dorr显然小小地吃惊了一下——确实很少有人会这样做,但这是性格所致,Tristan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下意识要求自己如此。男孩接过手帕,擦了擦手上的灰尘,然后关上引擎盖,“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真是辆好车呢,平日的保养也很到位……说真的,我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电路连接方式。”
看来之前的结论是对的,面前的这孩子果然是因为对车的兴趣才提出的帮忙。那他发现车子被改造后那些不同凡响的功能了吗?若果是发现了,那他需要发射那枚小刺针吗?
再观察一下吧。这么想着,Tristan再次叹气。“谢谢,Mechanic,这真的帮了大忙…”他说着向车门转过身来,修理工作应该已经完毕了,可下一秒他就几乎是叫了起来。
“等一下!您要对那把伞做什么?!”
“这就是我所做的一切。”棕色头发的大学生扶了扶要往下滑的发箍,略微一鞠躬,“我的报告就是这样,感谢各位的莅临与支持。”
阶梯教室内掌声雷动,他不得不左右又各致意一次。Tristan也在这为他喝彩的人群中,他坐在第四排靠过道的位置上,听见前排传来“天赋秉异”“研究深入”“将来必定大有可为”之类的赞赏。
几乎统统来自到场的大学教授们——如此高的评价在帝国理工学院应当也是不常见的。尽管早就进行过跟踪式的调查,Tristan还是觉得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无论怎样,他都已经用自己的这场报告会再次证明了他有能力做好他的专业,或者是快速而优质地学好另一个领域的知识和技能。
他翻开手机,又读了一遍那份信息表。Dorr Mechanic,20岁,父母是音乐家,帝国理工学院的机械电子工程学生,短短一年的大学生活里便发表了质量相当高的论文。对于Kingsman的候选人而言,他是不二人选——早先和Bors闲聊的时候他便已敲定,可为什么却还要再来听这样一场他压根没法听太懂的报告会,好做个所谓的“确认”呢?Tristan也说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的指尖又在抖了。
就在他微微发呆的这当口,阶梯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投影仪和公共电脑依次被关机、断电,Dorr正站在讲台后面,把为展示而带来的小零件小心翼翼地挨个包好装进背包里,嘴里小声吹着口哨,克列门第的一首小奏鸣曲。
时机差不多了,别忘了你至多还有一小时可以用来向他挑明、说明和争取,否则就要按名单上列出的继续造访。站起身来,Tristan走过去,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屋子里,他轻轻开口:“下午好,Mechanic先生?”
Dorr看向他,随即一拍双手:“啊!您的车怎么样了,Greyman先生?”
“很高兴您还记得我——托您的福,很好。”他说着正了正镜框,青年看见他的眼周已经开始滋生皱纹,除此之外和两年前别无二致。
“请先容我道歉,”他说,带着一丝抱歉的笑容,“我那时并未告诉你真名。”
Dorr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却好像又没完全明白。“没关系的,不说也没问题。不过是为什么呢?”
“无妨。”Tristan说。他环视四周,教室里连一只飞虫都已经没有,只剩下他俩。“我叫做Yves Kroma,但也有人叫我Tristan。”
——那是很少有人知道的,他的名字。
“Tristan…是那位圆桌骑士的称号吗?”
“是的。”他把双手搭在黑伞的柄头上,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人。Dorr似乎有点困惑,但他只是歪歪头,等着他的下文。
于是他颔首。
“如果有机会,你愿意成为一名这样的骑士——Kingsman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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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回来…Mechanic,你的学籍保留手续都办好了吗?”
“……麻烦等我一下!”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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