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二十二平方公里的自然公园里,除了没有整修过的保全绿地和防护林,大约有十七八平方公里是森林浴场和林地体验区,赤轮川从山的北面流下来,绕着整个公园转了一圈,最后在中部偏南的低洼地带汇成一小片湖。
水很凉,也很清澈,湿润的岩石呈现出青黑色。云朵之间投射下来温暖的阳光晒着脚背,清凉的溪水就从凉鞋鞋底的缝隙流进来,轻轻冲击着脚底,这种感觉非常舒服,非常惬意。
“阿卡……伦。”
“哎?赤轮川和赤轮新湖吗?”
“嗯。”
“读法好怪!?这个名字怎么了?”
“……也没什么。”
风习习地吹着,将白色的小小花瓣送到溪水上,晨雾从山脉之间升腾起来,逐渐消散在摄人心魄般的蓝色天空之中。
用两个手指勾着凉鞋,赤脚站在溪水中间的身影转过身来,偏着头问。光从下垂着的栗色发梢后面透过来,把那里染成了金色。
“懂了,罗马神话里面的冥河!亏你能联想到这么不吉利的事情……‘为浓雾所遮盖,一片羽毛飘落在上面都会沉没,假如不能支付渡河的船资,会和那些游荡在河水中的灵魂一起,永远徘徊在河水之中’这样吗?”
“嗯。”
“不要这么快就肯定啊!!明明是这么棒的一个地方。”
“……唔。”
“建筑和风景那么优美,还有野营营地、湿地植物园和自行车运动场……要是能生活在这里就好了。”
“……”
“意外地没有反驳呢……”
“……”
“对了!将来到这里工作怎么样?那样每天都可以穿过观景步道,一整天都呆在鸟类保护区也没问题。”
“别开玩笑了。”
“我没有开玩笑啊。”
“这里离市区很远,生活很不方便,假如真的成了工作人员,每天要走二十公里,天天看同样的风景,也会觉得无聊吧。”
“噗……哈哈哈哈哈。”
“刚才还说没开玩笑。”
“因为,因为……没想到你会真的考虑起来了……你在这里工作的样子,完全没法想象嘛!”
“……还真是抱歉啊。”
“假如是我的话,每天重复喜欢的事情,是不会厌倦的。”
“你不是有其他的志愿了吗?”
“嗯,对啊。我有别的梦想了。没有天份也好,没有才能也好,缺少资金也好,不管多么艰难,我都会拼命争取的……所以啊……”
“?”
“想要做什么,都很容易就能达成的你,把这个梦想留给你好了,要不要,好好考虑看看啊?”
小小的、骨节突出的拳头突然张开,把手上的溪水全都溅到了自己脸上。
2、
“喂,吐出来!现在吐出来!!”
椎名猛拍着唐糖的背,接着试图让她张开嘴把吞进去的糖果吐出来。他徒劳地将目光投向四周空无一物的墙壁,似乎想要寻找可以用来急救的药物和设备。
吞进糖果后不久,那个女孩突然发出了短促的咳嗽,好像胃部痉挛,要把什么干呕出来,但是只吐出了一些唾液,之后就胸部剧烈起伏着倒在了地上。
“马上抢救还来得及!……怎么回事,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他抬头瞪视着从天花板上垂挂着,稍稍有点倾斜的液晶显示屏。
站在周围的选手全部瞪大了眼睛。
年轻选手们一时显得非常冷静,不知是因为眼前的情景太过异常令他们缺乏实感,还是被吓到了,他们只是安静地站在周围,皱着眉盯着刚才还在开玩笑的年轻女性。
而拉克兰女士捂住嘴向后退了几步,然后下意识求助般地环顾四周。推销员竹下几乎僵住了,他仍在眨着眼睛,脸上挂着不自然的笑容,一副“别,别开玩笑啊”一样的表情。
他们大概是除了医学生椎名以外,最先意识到这个和大家有过短暂接触的女孩身上发生了什么事的人。
唐糖倒在地上遮住了半边脸,从长冢所站的角度看不到她的表情,只看到那个被大大的粉色外套包裹着的娇小身体不断抽搐着。然后,无视于椎名的急救措施,生命迹象像从被钻了孔的球中流出去一样——
从她那里,急速消失了。
米拉老师走过去,制止了想继续心肺复苏的椎名,后者仍然跪坐在唐糖身边,显得疲惫而无奈。
长冢咬着牙,体味着刚才口腔里甜丝丝的气味,以及外壳融化以后,从嗓子里滑下去的液体。
他们吃掉的应该是同样种类的糖果,只不过那颗编号错误的紫色糖果内部装的是剧毒,在十分钟之内就夺去了一条年轻的生命。而这之后,前面还不知道会有怎样的状况等待着剩下的十人。
“这已经完全不是电视直播了,你说的‘抹消存在’就是这种含义吗?”
他向执行官发出质问。
而执行官只是微笑着看着他,继续以明快的语气重复“这里是与外界隔绝的地方,不管是报警电话还是急救电话,都是没有用的”这一事实。
——真是讽刺啊,现在这房间里发生的,比小说和电影还要戏剧化、还要惊悚的情景,是真实存在的,而大家在电视上看到的,普通平常,有点做作的选秀节目是个假象。
长冢以眼神示意竹下和椎名,三人一起把唐糖的身体移动到房间的角落。
这时长冢才看清她的表情,不知只是自我安慰还是对方意志坚强,护林员觉得,那张脸上并没有多少惊讶、困惑和痛苦,而是接受了结果一般的平静。
——唉,真不走运,大概在海选里把运气都用光了吧!
那变得像睡着一样的面孔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无奈的笑容,仿佛说着这样的话。
长冢用外套盖住了唐糖的脸。
剩下的选手逐渐弄清了现在的情况,维克多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简芒扭过头不愿再看,鬼见似乎打算靠近那具已经失去生机的身体,但只前进了几步,就像被钉在地上一样停了下来。
龙墨发出“啧”的声音,转身离开了。
只有葱白似乎根本没被眼前的事情所影响,马上进入了等待下一题的状态。
没有恐慌、没有混乱、没有争辩和斥责,或许大家都意识到,现在已经无法回头,只能一步步继续前进了。
3、
这次的轰鸣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剧烈,连地板都微微颤抖起来,房间中央升起了一条轨道,就像机动车检修时开上的水泥台一样,它托着一艘破旧渔船,上面杂乱地堆放着渔网、鱼竿、盛着死鱼的桶之类的道具,其中还有两件醒目的橙色救生衣。
按照执行官的指示,剩下的十名参与者从上面开孔的箱子里抽出了袖章。
长冢打量了一下站成一排的参与者,龙墨、葱白、鬼见、米拉、简芒抽出的臂章是红色的,也就是“鬼”,而自己、维克多、竹下、拉克兰和椎名则是代表“人”的蓝色袖章。
“正如各位所见,你们面前有一条渔船。现在需要做的是,全员从河的一岸到达另一岸,请注意,这个过程存在规则,当参与者违反规则时,起点和终点的警报器会闪烁红光,并发出鸣叫,提醒参与者们,这样做是错误的。”
执行官简洁地说明着,
“规则如下,一,所有的参与者都必须从写着“起”的一端到达“终”的一端;二、船上每次只能乘坐两名参与者,超过两名,船会沉没;三、岸上的鬼不能多于人,否则鬼会把人吃掉;四、船每次靠岸,都算作一步。在时限到达之前,请计算出全体渡河最少的步数吧。”
“喂,等等!”
图像抖动了几下,就啪地一声消失在屏幕后面。
长冢打量着在场的其余九人,能够通过海选的参赛者,对于这种程度的问题,应该很快就能推理出来,但现在,即使是最自信的选手,眼中也闪过了一丝疑惑。
——还有几个地方不清楚。
——首先应该考虑最普通的情况?还是应该先梳理需要获得的信息?难道我们要分别提交根据各种假设得出的答案吗?那样岂不是……
——不,明明没有错,只是因为“必须有人接受惩罚”而变成“错误”,被抹消存在的事情,不能再发生了。
长冢试图盯着一个地方,集中精神考虑眼前的问题,他把目光投向了头顶已经变黑的液晶屏幕。
然而,一小时前出现的嗡鸣声突然又开始回响。
——定义……状态……预置……
——执行……
黑暗中的小小光点竟然自己移动起来。
——喂,按照平时锻炼的程度,一天不吃东西不至于产生幻觉吧?
仿佛回应这个念头一般,变黑的屏幕突然又出现了影像。
“啊,差点忘了。”
执行官好像出发上班走出家门又忘带了什么东西一样,重新走到镜头前,指着屏幕的下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大家答题时所在位置的天花板上,降下了四角悬吊着的架子,上面放着一部翻盖手机。
“我们仍然会向各位提供解谜的关键线索,请开心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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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开
也是没有台词就没有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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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发生在大家开始实验人鬼问题之中的小插曲。
可能是太多次注意对方了,葱白被回看的时候有种多次恶作剧被抓到似的不安,虽然紧接着就被自己强大的意志力指引、下意识摆出了“哇帅哥看我了”的笑脸,不过心脏还是突突直跳,有点担心自己是不是太过露骨被人厌恶了。
但对方好像还蛮习惯的。
龙墨一直站得不远,刚刚他应该也是思考着谜题的解法,还凑过去看了船上的东西——长冢大叔都把它们整齐地分开放好了,让大家不会遗漏什么。葱白还忸怩地思考过要不要再靠近点,不过眼下居然是对方先靠过来了,这让葱白受宠若惊,有种被幕府亲自召见的武士的感觉——葱白根本不好意思说她居然还会有那种比喻,除了自己拼了一半的天守阁模型,她对历史什么的压根没什么印象。
“嗨,龙龙。”为了掩饰自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她抢先一步开口。
对方的表情一下子又变得不好了,带着一股嫌弃:“不要叠字!”
她马上改口,干巴巴地说:“嗨,龙墨。嗯……你这么聪明肯定不是来问我看出来什么的。”
“哼。”龙墨倒是个挺好懂的人,改了称呼之后他很明显不那么抵触了:“那是当然。我肯定还是第一个解出来的。我说,你为什么老看我?”
“因为你帅呀?”
“……那你看够没有?”他脸黑了黑。
“……看够了。”葱白见好就收。
“嗯?我还以为你会说’没有’。你什么时候这么能卖乖了。”
“哇,你看小维克多在干嘛?他为什么在来来回回的?还套着那件蠢爆了的救生衣?”
“那是在实验啊,你究竟有没有听我们刚刚在说什么。我们要实验道具能不能用,你看那个大叔也过去了,我猜他也打算实验道具——我说中了。”
“哇,我没玩过这种实验——不会着火还不会气体泄露,一点都不危险,不是我的风格啦。”
龙墨瞥过来一眼(让她又有点受宠若惊):“你以前既会弄着火又会弄成气体泄露?我感觉好像刚刚被你转移了话题……”
“才不是咧!那些都是意外!”葱白辩解:“实验室着火有什么奇怪的!”
“……你这腔调让我想到隔壁大学的人。”龙墨又哼一声。
葱白不太懂:“什么隔壁大学?”
“我们北大的隔壁清华啊,嘛说了你也不知道。”
“我知道,前几年因为氰化物中毒死了一个学生的那个。”葱白倒是很肯定地说了,然后她顿了顿,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你在中国上大学啊?”
“我本来就是中国人啊?”
“哎——!?”
龙墨一瞬间就露出了能表达“从名字就能看出来了吧”、“智障是怎么通过海选的”、“别人写了你的名交上去的吗”的表情。
葱白就像没注意到一样依旧惊讶着:“你日文说的真好啊,就像东京人一样!”
“你就像大阪人一样。”龙墨面无表情。
-
“看上去实验起来也很辛苦呢,要是能获得提示的话应该轻松很多吧。”葱白看到鬼见好不容易套上那件老式的救生衣,结果刚走进场警示音就响起了。
“我一点也不想靠近那条破船,”龙墨相当嫌弃,“那个装模作样的执行官不是说,打电话给别人求助、对面答应来救自己就能获得一条线索吗,想要的话就打电话吧。”
葱白重新掏出手机:“你想好打给谁了吗?爸妈?”
“我是绝对不会打给父母的。”龙墨露出了一种自负的笑:“缺少线索就卡在这种题上?我可不想这么怂地乖乖打电话,这不是顺了那些人的意了吗。”
“啊……我还想你要是能打给我……”我就能知道你的手机号了。
“你是不是从没听过规则的解释——我们的手机都是不能接电话的,我打给你你也接不了。”
葱白沮丧:“说的也是……”
“你们有什么好想法了?”长冢正把撸上去的袖子重新挽下来,不知出于什么考量,他似乎挺想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葱白对于知识面超广的护林员叔叔抱有相当的崇敬,不过刚刚他们聊天内容里就没有几条是关于这件事的,只能做出还很平静的样子:“我是打算先拿到线索再说,线索有一条总会有利点。”
长冢认可地点了点头。不过这个时候也是出了点别的情况,维克多哭了起来,他们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葱白看到他拿着手机,觉得他大概是也打算拿线索于是打了电话,但是感情波动太剧烈所以——这种时候当然不是来考虑这些的啦,葱白向前一迈打算安慰。
不过有人比她快的多,戴着大眼镜的推销员先生一边非常职业地介绍手绢,一边把它放在少年的手里。他看上去并不是很会应对这种情况,只能用他熟悉的、推销似的方式说这说那。葱白并不太擅长应付大人,于是一开始也避免去接触他们,不过虽然不了解,但能看出来大人还是很温柔的。
不少参与者都在安慰着控制不住情绪而哭着的人,家庭主妇还拿着干脆面哄人——感觉都有点像家长哄孩子了。
葱白看那边不需要自己担心,于是走到船边观察,同时拿起了手机拨通家里的号码。
“嗯……喂喂?嗯是我!我被人绑架了,快来救我。”说着她观察好了那台发动机的结构,用力一拽拉手,让它自己发动了起来。
+展开1、
“真是非常,非常漂亮啊,卡拉姆的《橡树》!”
“嗯。”
“虽然周围没有其他景物,只是伫立在天地之间,但一点也不显得孤独。非常壮大,非常坚实,让人产生‘那样就好’,‘就那样生长下去吧’的认同,和敬畏的感觉……”
“嗯。”
“后面的天空、云、丘陵和金色麦田,又鲜明,又辽阔……是让人精神振奋的作品!”
“嗯。”
“对了……喜欢什么样的颜色呢?”
“哈?”
“让人心情开朗的天蓝色?就像天空一样?深邃的蔚蓝色?就像湖水和海洋一样?”
——晴朗的天空是蓝色的,这是由于瑞利散射,因为空气分子直径远小于可见光波长,散射强度与波长的四次方成反比,入射的太阳光中,波长较短的蓝、紫色光线容易被散射。而经过大气对紫色光的吸收和人眼中视锥体的作用,剩下的主要是蓝色光。
——湖水或海水是蓝色的,是直射光中红光被水分子吸收,只保留蓝光的结果,水越深吸收得越多,虽然盛水的容器和小溪看起来都是透明的,不过游泳池、湖水和海水就会变得一片蔚蓝。
“白色让人感觉有点单调……不过白色的云朵就很可爱,让人联想到小动物……白色,白色怎么样呢?”
——云朵是白色则是由于米氏散射,这是空气中比分子大得多的烟、尘埃、小水滴的散射作用,它们的直径与入射光线的波长相当,会一视同仁地进行散射。各色光合在一起给人眼的感觉就是白色。
“树叶的绿色让人心情平静,而且一年四季都不一样……这个季节,山上的树木已经像画上一样,马上就要变成红色和黄色了吧?明明天气越来越冷,色彩却让人觉得热情洋溢。”
——树叶由绿色变成黄色或者红色,是由于其中含有的叶绿素合成受到阻碍,其他成分叶黄素、胡罗卜素、花青素表现出来的颜色占据优势而已……花青素是非常鲜艳的红色,叶黄素则是黄色……
“对了,紫色!紫阳花花瓣的那种,很优雅,又有神秘感……不过,大概有点女孩子气吧!”
——果实和花朵也是类似的,花青素还会表现出酸碱指示剂的特性,酸性环境是红色的,碱性环境则是蓝色,中性自然是两种颜色混合后的紫色。
“说到女孩子气……还是粉红色,难道是粉红色吗?!”
——其实从一开始这个话题就根本只是在女生之间流行的吧。不少粉末状的碳酸盐会呈现这种颜色,碳酸硅、碳酸钴、碳酸锌……
“所以,所以呢?”
“不知道。”
“……无聊。”
2、
十一张面孔在那个白色的平面上方围成一圈,盯着用透明底托托着的糖球。
每个底托前面,放着一张小小的标签,用与糖果相同的颜色打印着三个英文字母。就像蛋糕店橱窗里摆放的点心一样。
“请从糖果中选择一颗,并吃下它。”
屏幕中的执行官发出了指示。
——出现的字母都在A-F之内,数字则是0-9。一般容易联想到16进制。
——如果要与颜色联系起来……十六进制的网页颜色代码?或者是显示器的RGB颜色……不过,只有后三位……需要挨个确认一下……
“不管了,我就选这个好了!”
“要,要不要好好确认一下,错了怎么办?”
“因为我喜欢啊!”
那个看上去稀里糊涂却在奇怪的地方感觉敏锐的女孩子在旁边简短地结束了讨论,然后直接抓起糖球吞了下去。
——能一下子得出这种答案,还真行啊。
憧憬着未来,像准备远航的航海家记忆天空中星座的位置一样,从还很遥远的“人生”中搜集知识,并以某种形式存储在头脑的角落,坚信总有一天会用得到。然而一旦面对选择,却又孩子气地说着什么“喜欢”,靠直觉来做决定,这大概是年轻人的特权吧。长冢想。
——按十进制的数字大小排列应该是3ff、94e、a8d……不对,去掉了前三位无从比较,那么从色环的排列来看……黄色,黄绿色,浅绿色,青绿色,天蓝色,灰蓝色……紫色,紫红色,粉色,赤红色,橙色……接着再回到黄色。
他一边整理着答案的规律,一边稍微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大部分选手还在紧张地翻阅手机,但有几位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把糖球握在了手里。
周围的窃窃私语消失了,又变得十分安静。
——FA2青绿,F45浅绿,F56嫩绿,F61黄色。
按每一位的数字大小,以及颜色变化的规律,这四颗糖果是相对安全的,从中随便挑一颗就可以了。
长冢向那些颜色鲜艳得有点诡异,让人联想起食品包装、广告牌和印刷品的糖球伸出了手。
沙沙,沙沙,沙沙。
突然,头脑中似乎有什么在沙沙作响,仿佛有种东西自动运转起来,从耳朵旁边传来的刺痛感好像扩散了一点,蔓延到了太阳穴周围。
——怎么回事,故障了吗?
长冢皱起眉头,按住太阳穴,眯起眼睛抵御袭来的一阵眩晕感。难道是太久没经历过由时间限制而带来的紧张感了吗,就连心跳和呼吸都稍微加快了一点。
变暗的视野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跳动的小小光点。
光点有节奏地向前游移着,而自己似乎可以控制它前进的速度。
和现在一样,孤独,需要忍耐力和集中力,但其结果绝不会背叛自己所付出劳动的工作……
——等等,我在干什么啊。
仿佛想要从低血糖症状中挣脱出来一样,长冢猛力摇头,沙沙声好像隐藏在树叶中的蝉鸣一样渐渐减弱消失了,眼前的景物变得明亮,现在只剩下F45的位置上还有一颗……
他用手指捏起了坚硬,感觉稍微有点凉的糖果。
3、
当带着粉红色棒球帽的女孩从手机上移开眼神的时候,十一个标牌前只剩下了孤零零的最后一颗糖果。
“喂,这样不就没得选了。”
她苦笑着抓起了糖果,求助似地环顾四周。
然而大家只是报以沉默的视线,或者避开眼神。空气一时间有些尴尬。
嗡嗡声不失时机地响起来。执行官的脸又出现在了屏幕中。
“啊,忘了说,如果实在无法得到答案,我们会向各位参与者提供解谜的关键线索。主办方是极具人情味的,所以请各位务必放心。”
……
“投票游戏吗?”
“说起来,到现在还有获得线索的必要吗?”
“……是紫色的。”
“d88吗……”
“我也……”
执行官宣布完获得线索的方法之后,仿佛打破了什么无形的阻隔,窃窃私语的议论声开始在房间里响起来。
“我说,你们,到底是不是思考后得出的答案啊?很多人干脆是随便选的吧? ”
唐糖把糖果攥在手里大声抱怨道。
接着,好像觉得刚才的语气太过急躁,她吁了口气,放缓声调说。
“我可是好好查过,才确定只有紫色糖果的色号后三位和标签上的不一样啊。”
“这位小姐,没拿到提示之前,我们也没法确认这道题选得正确与否。”
推销员竹下摸着后脑勺,以对待投诉顾客的态度一边干笑一边回答。
“说不定真的有什么隐藏的规律,既然是‘The Quiz’,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就想到吧……”
拉克兰女士也怀疑地看着自己手里的糖果。
“既然这样,离答题结束还有一段时间。我们不如来投票看看,到底会得到怎样的线索。”
——如何得到线索也很让人在意。
长冢转身走向自己刚刚回答热身题的位置,那里已经出现了和一开始一样的投票箱、自来水笔和笔记本。
“喂喂,还真是一板一眼啊。”
龙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
“什么都要照主办方的指示去做吗?”
——也就是说,这个结果也可能被主办方利用。
长冢迟疑了一下,根据答题时的情况来看,主办方可以看到所有答题者的举动,也就是说,答题的结果在纸上写完答案的一刻就确定了。如果在这里举行投票的话,所有人对参赛其他选手的看法就会暴露给主办方,假设后期存在竞争或组队的活动,这一结果会不会产生影响呢?
——不,这毕竟是“最喜欢”而不是“最讨厌”,并不需要对别人展示出恶意。在场的选手都素不相识,三位未成年,五位女性,假如投票结果和获胜率或是什么别的有关的话……
鬼见和简芒,就投年纪最小的两位吧。
4、
不管是疑惑还是果断,所有人都重复了第一轮热身题时的动作,把纸片投入了面前带着号码的箱子,只是不知道,里面有多少是写了名字的。
长冢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银灰色的金属环,上面镌刻着黑色的“No.1”。这个外形像腕带计步器一样的设备有着细小的接缝,里面大概安装着金属芯片。这是主办方在他们失去意识的时候戴在他们手上,用以对照选手与他们的答案的。
他试着转了转,金属环可以移动,贴合皮肤的地方传来滑腻的触感,但要取下来还远远不够宽。
——按照老套路,暴力破坏这种东西可能会诱发严重后果。虽然不知道是随机分配还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这个数字也让人讨厌。
第一这个数字让长冢潜意识中有种拒绝感,从小到大自己只是默默扮演着自己的角色,不做逾越自己本分的事,不管是考试、竞赛、集体活动还是工作中,第一个表演,第一个发言,排队排在第一个,都让他觉得不安。假如这多多少少算是人之常情,就结果来说,即使有获得第一的实力,他也不愿意真的成为“第一”,不管是击败别人还是带领别人。
——这就只能称之为不愿负责任的惰性,或是不愿意面对失败的懦弱了。
长冢不知道这种心理来源于什么地方,从何时开始,只是,他对“只会记住一个”、“只能留下一个”,“高居在用被抛弃的事物堆砌成的金字塔上的顶端”感到无可名状的反感。
——只接受同一个标准选择的同一种产物,错的不是无法达到标准的人,而是做选择的人啊!
天花板缓缓开启了,在场几乎所有人都露出了意外的神情。
屏幕上并没有出现执行官的脸,而是像游泳比赛的选手栏一样,按顺序排列着在场选手的编号、照片和姓名。
“那么,这就是大家选出接受提示的人选,请票数最高的选手在投票箱里寻找线索,如果要重新展开推理,请注意答题截止时间。”
执行官平静地总结道。
而下一瞬,大家把目光投向了……
——自己?
5、
“大叔,人气很高嘛。”
葱白咯咯地轻笑起来。
“真是不好意思。”
长冢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把手伸进投票箱。
果然,主办方并不是通过人工和选手交流的,而像使用传真机一样将写有信息的纸条通过箱子底部的孔放入箱子。这么一想,桌面与墙壁整个是连成一体的,其中存在空隙也说不定。
——从世界各地把选手带来,建设了设施如此完备的比赛场所,其目的却不是对外宣传,而是要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在背后推动比赛进行的主办方,到底是……
长冢一边疑惑地考虑着,一边小心翼翼地从箱子的圆形开口里把那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取出来。
众人的视线好像压着他的肩膀一样让他感觉沉重,但他只能展开那张纸条,一字一句把上面的字清楚地读出来。
“颜色与数字紧密相关,数字是尾数。”
一瞬间,众人的神情发生了变化。
除了留着可爱卷发,浑身上下都是粉红色的女孩,仿佛往沸腾的水中注入了一勺冷水,再把燃气炉关掉一样,原本准备接受又一轮紧张推理的选手们的表情,全部表现出了放松。有人开始若有所思地观察房间其他地方,有人甚至轻轻吁了口气,转过身吃掉了自己的糖。还有几人盯着唐糖,张开嘴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说。
与之相反,唐糖那边的“水温”则在继续升高着,她孤立无援地站在房间中央,把棒球帽摘下来,烦恼地揉着头发,挨个打量身边的选手。
但是,似乎一切都已经提前结束了。
为了让大家确证,长冢走过去把纸条摆在刚才摆放糖果的地方,让所有人都能看清楚。
这时,他听到了粉红色女孩发出了放弃一般的声音。
“唉,算了,没想到竟然就这么止步了啊。”
她用手指梳了梳下垂到脸颊两侧的柔软卷发,重新戴上棒球帽,把帽檐转到后面。露出了打起精神的笑容。
“我还以为这是网上抽取优惠券的活动呢,能进入决赛已经相当意外了。”
她拈起那颗糖球。
“虽然还是不觉得自己答错了,但有机会认识各位是件很高兴的事情,希望他们能发点安慰奖……购物券,打折卡什么的也行啊。”
接着,她把糖果抛向空中,漂亮地用嘴接住,然后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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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擅自写下大家的举动,如有OOC请戳……
*这周的谜题需要好好想想……一起加油吧
+展开
我叙事太跳跃一定不是文笔不好一定是我思考的太快手无法跟上(。。。
也是没有台词就没有关联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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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大家好像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头发像泡泡糖一样粉红的女孩子“咚”得一声倒在了地上,她的脸侧着,有一半都冲着地面。
哦,是了,这就是了。葱白忽然有一种预感,强烈的预感,她拉住了边上的维克多迅速往后退了几步,离倒在地上的女孩离远了些。她好像看到这个没记住名字的女孩子嘴角还流了什么出来,不过她觉得那些应该就都是错觉了。
但葱白相信自己的直觉,自己的大脑在一瞬间调出了哪个区域的图像记忆与当时所见进行了匹配,一定是为了提醒自己这之间有什么绝对的相似性。她没有要提醒那个上前去检查女孩子的年轻帅哥,尽管她觉得那很危险。
她觉得自己离得足够远,毒药就是有一点比病毒好——它们不会通过什么诡异的渠道进行传播。
葱白确信那是氰化物中毒的表现,从能看见的那半边脸来看,既没有发青也没有发紫,更没有出血,看起来非常正常,但她还是有那个预感,她觉得这个人死于氰化物中毒。
就像2002年早稻田大学A栋第六实验室。
葱白趁着一片混乱,站在稍远的地方,目光移到左上开始回忆,她仔细对比了记忆,觉得这件事八成就和自己想的一样了。还是有些与记忆不一样的地方,首先是这里的氰化物应该基本会与空气中的成分发生反应然后成为无害的物质,并不会使靠近的人中毒,浓度的话应该只是微量的、只够杀死一人的。
这样其实也说明了这个“主办方”考虑的还挺周全,虽然用粗糙的方式把他们搬运来,但至少后面应该不会出现不必要的死亡。
他们是真的想让我们玩游戏的?
这个认识还挺让她开心的。
“这已经是谋杀了吧,”姓长冢的男性在看着显示屏,他看起来还很冷静,“看来你和其他可能正在看着的人完全不担心这件事会暴露出去?还有我们之前可从没听说选择错误还会死的,作为主持人你也没有说明好吧?”
那个存在感并不太高的屏幕里的带着兔子的男人说着:“是的,就像诸位曾经尝试的那样,报警或者打电话求助都是行不通的,我们目前拦截了你们所有发出和收入的信号。”
“‘目前’?你们会在什么时候解除屏蔽吗?”龙墨(少数几个葱白记住了全名的人之一)抬起了他的手机,上面是某个搜索引擎的界面:“但我可以上网,我可不信这是你们的疏忽?”
“你们的确是在上网,但是我们会过滤数据流,你们无法通过网络发布求助信息。你们只能搜索。”男人逗了逗兔子。
“考虑周全。”龙墨哼了一声,他没有把手机收回去,看起来比刚才更认真了一点,看来是准备做好准备解答后面的问题了。
但闻言,白头发的小少年拿出手机开始打字,然后他没什么表情变化地看了一会屏幕。
“我们的确会过滤数据流的,你可以相信我。”屏幕中的男性对他有礼貌地微笑一下。
而他瞥了一眼屏幕,不咸不淡地说:“谁知道你是不是骗我们。”
葱白觉得这些讨论都蛮无趣的,听了一会长冢先生对于现状的总结,就开始四处打量起来,这时候才注意到她的邻居脸色相当不好,煞白煞白的。
“嘿,你没事吧?”她演技浮夸地小步凑过去,小小声地问道。
维克多看起来不想讲话,他的嘴唇被自己咬得发白,似乎在努力克制什么、让自己冷静下来。葱白觉得这不是一个打扰他的时候,应该让他自己好好调整——不过她从不觉得自己可能会把事情搞糟,所以她又开口了。
“这些题好像都不是很难,你放松放松啦w”
维克多哆哆嗦嗦:“对葱白来说是很简单……?”
“并没有啊,我前一个题答错了;糖果的题我也没怎么想就是直觉了一把。”
“……那题您答错了吗?您不是游刃有余的样子……?”
“哦,那是我’放弃了’的意思啦。”
“……您为什么这么冷静……”
忽然有人拉了拉葱白的外衣,她低头一看,把人轻轻松松地抱了起来,蹦哒着和别人都保持了一点安全距离,装作神秘地小声问:“米拉老师,是我们联手的时候了吧,学生我觉得要答题过关有点压力过大啊。”
“你这是什么臂力……”灰发的教师慌慌地调整到一个舒服而且感觉安全一点的姿势,不满意地推推眼镜:“你不要这么假装神秘了,蠢兮兮的感觉有点像卓别林电影。我也不是一定不会帮你,不过你理论课的考试可是还挂着呢。”她哼了一声:“对我而言你可不是什么好学生,你都在大题里画了些什么东西,我根本看不懂。我可不是教画画的。”
“……呃,我只是字丑。”
“还有你是说你那些写得像D的玩意是A吗,我没在你的选择题里看见一个A。”
“嗳嘿嘿~”
“我没在夸你!”
“我说,白痴女。”龙墨上下打量两人,露出了一个有点贱兮兮的表情:“多个帮手的想法挺不错,不过把答案给你你也真的能好好答上来吗?”
葱白认真地抛弃了老师:“龙龙给我答案我就能!”
“噫!好恶心!”
+展开没有台词的角色就不响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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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是世界上最擅长趋利避害的生物。
所以如果自己被他人目击到正遭受恶性伤害,即使对方就此转身离开,自己也没资格去指责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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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冰冷的温度贴上脸颊,带着潮湿的水汽,龙墨几乎瞬间就躲开了。
“清醒点了吗,”挪开的咖啡罐后面出现一张笑得灿烂的蠢脸,“墨墨?”
“别这么叫我,猴子。”不悦地放下手中的纸笔,龙墨伸手夺过咖啡罐,塞到莫奇卫衣领口里。
“咦?!哇!哇啊啊啊!很冰耶!!”大个子的男生马上发出怪叫,拼命地拉扯卫衣,试图让低温源离自己脆弱的小腹远一点。
吵死了。
明明是自己想独自出门自驾游,结果被同宿舍最没神经的肌肉猴子发现了计划表,死皮赖脸地一定要跟着来,还顺便叫上了自己的女朋友。
一人行变成三人行,自己还是个高瓦电灯泡,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智商低又情商低的人啊?简直难以理解。
——虽然这样说,但龙墨并不讨厌莫奇。
从小学到现在,自己的性格到底有多惹人讨厌,龙墨很清楚,可是那些人都没有交往的必要,既然如此就不需要为此而感到伤心,或者说孤独。
‘是个理智又冷漠的人,让人完全不想跟他交朋友。’
这样的评语或多或少地出现在其他人口中。
到目前为止,只有莫奇是个例外。
“墨墨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啊。”
一边被自己冷漠对待,一边还说着这样的台词贴上来的男人,骂多少次白痴、猴子、运动单细胞都撇不开。
这样的人,自己会超级讨厌吧?
龙墨一开始是这样认为的,但事实并非如此,否则他也不会同意这次的三人行。
也许自己意外地其实有点感觉到孤独了吗?
龙墨马上否决了这件事,绝对不可能,他只是需要一个人来接替自己开车罢了。
“墨墨?”思绪被打断,某只猴子的脸放大贴过来,“你在发呆?真少见。”
龙墨立即仰头避开,后脑勺撞到车窗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
龙墨不会骂人,因此保持了沉默,莫奇却被其他东西吸引开了注意力。
“这是……那个智力问卷?”莫奇捡起被扫下座椅的纸张,上面写着几道问题,下面是龙墨的解答,“你不是已经做了一份吗?”
“做这个总比参与到你们的白痴对话里好。”龙墨毫不留情地讽刺,“对智商绝对无害。”
“墨墨总是这样说,很伤人诶。”莫奇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简直都要窒息了。
龙墨狠狠推开莫奇的脸,同时打开另一侧的车门,伏身钻了出去。
“你要去哪里啊?”莫奇问。
龙墨挥挥手,没有回答,朝休息站的另一边走去。
“你不要走太远哦!”莫奇加大了音量,四周正在休息的人纷纷将视线转了过来,在他们之间来回扫视。
好丢人!
龙墨迈大步子,又走得远了一些。
后来,在事情发生以后,龙墨不是没有想过,如果当时听了莫奇的话,没有走远,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他会跟莫奇还有他的女朋友三个人,进行一场虽然并不高兴但足以成为回忆的自驾游,然后继续这样不咸不淡的生活,直到大学毕业,直到工作,直到……
龙墨设想过自己的未来,尽是些片段,他将这些片段保存在脑海里,等待将来一个个去实现。
——这就是他计划的人生。
但,这累积了小半辈子的未来片段,在莫名其妙的时候被重重一击,全部打得支离破碎,然而,与此同时,他失去的却又远远不止是未来。
后脑勺的钝痛控制一切之前,有那么一两秒钟,龙墨是非常清醒的,甚至前所未有的冷静。
私仇?绑架?纯粹的恶意伤人?
这些会造成自己遭到袭击的可能性一一划过脑海,在还未得出准确结论之前,被袭来的晕眩感绞碎,龙墨不能自控地跪倒在地,他双手撑着潮湿的地面——刚下过雨,那粘腻的触感,龙墨立即想要收手,可是……办不到。
可恶!好难受……在失去意识之前,必须……
……必须求救……
意识到这一点,龙墨条件反射地望向了人群聚集的地方,望向了莫奇。
摇晃而模糊的视界里,莫奇站在车边,即使隔着车,身高优势依然让他轻易地看见了龙墨。
他的表情是惊讶的,下一秒就变得凝重起来,紧接着,当龙墨以为他会马上大喊着“墨墨”,同时飞奔而来,就像之前的数百次那样,牢牢跟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莫奇转开了视线。
他就像不认识龙墨的其他所有人一样,选择了对龙墨视而不见。
啊……
龙墨张张嘴,连求救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沾有乙醚的布从背后捂上他的鼻子,龙墨毫不挣扎地闭上眼睛。
他想,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讨厌莫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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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外在如何,本质上他们是一模一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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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墨恢复意识的时候,并没有立刻坐起来,而是马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
没有很强烈的不适感,应该进行过有效处理,看来袭击他的人并不打算伤害他。
——抑或是,还没有到需要伤害他的时候。
稍微思考了一下现在的处境,龙墨才慢腾腾地睁开眼睛,他坐起身,发现除了自己,在这个完全白色的空间里,还有其他大约十个人在。
有些人还昏迷不醒,有些人则已经聚集到了一起,他们察觉到龙墨的视线,马上看了过来。
“啊!又醒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孩像准点报时的闹钟一样叫起来,“你感觉怎么样?”
她一边询问着,一边迅速脱离队伍,朝龙墨跑过来,不由分说地把手贴在龙墨的额头上。
龙墨瞳孔猛地一缩,挥手打开了女孩的手。
“别碰我!”
那一瞬间,他还以为那是莫奇。
“哎?!”被如此对待的女孩露出了委屈的表情,“我在担心你耶。”
这么说着,她还是知趣地缩着手,不敢再轻举妄动。
“葱白她没有恶意。”
不知何时走到身边的是一个大叔,他半蹲下身,与龙墨保持平视的同时,中间还隔开了一段安全距离,是个相当懂得处事的男人。
“我叫长冢 恒三郎,在你提出问题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他说。
龙墨紧了紧眉头,双手一撑就从地上爬了起来。
“大·叔,你这种大人的口气真让人不爽。”龙墨抱着手臂,像躲避瘟疫一样又往旁边挪了两步,“问吧,你想知道什么?”
名叫长冢的大叔并不在意龙墨不礼貌的行为,他把坐在地上的女孩一并扶起来,才用严肃的表情望向龙墨。
“你也是因为通过了‘The Quiz’智力竞赛的海选才来到这里的吗?”他问。
龙墨摇摇头,“不清楚你说的‘The Quiz’是什么……不过,我先前的确填了一张智力问卷,但是我填完以后随手就扔……”
莫奇。
龙墨马上止住了话头。
是莫奇。
一定是那个白痴把自己随手扔在桌子上的问卷寄出去了吧。
龙墨立即感到了不悦。
“我是通过了海选才来到这里的。”他改口说,虽然并不是很确定这件事,但是既然长冢这么问,那肯定存在什么理由,就让他来为自己解惑吧。
“果然……”长冢马上给出了反应,他摸了摸长出青茬的下巴,说“在你醒来之前我们交换了情报,发现大家都是参加了那个海选才被带到这里来的。”
“是呢是呢,呯!的一下失去意识,醒来之后就在这里了。”葱白附和到,还配合自己的话频频点头,随后又露出一副哭丧的表情,“啊——我的培养皿——还没放到冰箱里呢,要是被污染的话……哇啊——”
受不了,龙墨做出一定要离这个女人远点的决定。
“正如他们所说,而且我们也尝试了报警,但是信号完全不通。”
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龙墨看向了不远处那个像是外国人的白发少女,但对方的嘴完全没有张开的样子。
“在这里呢,你真失礼!”
这一次,声音更清晰了,源头来自下方……龙墨低下头,一个深灰色头发的矮小女孩站在他身边,正仰着头,从眼镜后面不满地看着他。
“……小学生?”龙墨倒是有些惊讶了。
“我已经二十七岁了!”那人即刻抗议。
“是呀,米拉只是患有矮小症罢了!”龙墨下定决心要远离的白痴女人冲过来,一把将米拉抱起,“你看是不是超级可爱!”
无论如何,一个二十七岁的女人被这样对待总不会舒服的吧!
龙墨忍不住按了按额角,这个女人……果然很像莫奇!不仅智商很低,情商也很低!
不打算做出任何回复的龙墨干脆转开视线,先前还躺在地上的人已经陆陆续续醒了,长冢马上去到他们身边收集可用的情报。
“这是犯法吧?绝对是犯法!”一醒来就嘟嘟囔囔的男人看起来像是推销员,他推了推眼镜,不满地双手环胸。
“你这样……深呼吸,把头先放平,感觉好些了吗?”正在对紫发的娃娃脸男孩进行紧急救助的白发男人也许是医学生——他也穿着白大褂。
还有默不作声、坐在角落里的黑皮小鬼,穿着奇异的外国大婶,以及一位带着鸭舌帽,四处乱逛的粉发女人。
总结来说,是一群奇怪的人,龙墨下此定论。
“看来……”问话完毕的长冢挠着头发慢悠悠地走过来,“除了都参加过海选,大家就没什么共同点了啊……”
与这句话的末尾和葱白“我跟Vector是邻居哦!”的呼声同时响起的,是来自白色墙壁的嗡嗡声。
“欢迎你们!挑战者们!”
向两边打开的墙壁中出现了黑色的屏幕,一个男人的影像跃然而出。
“本次‘The Quiz’智力竞赛,马上就要开始了,请大家做好准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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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墨能感受到,自己的人生从此时此刻起,正脱离轨道,冲向未知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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