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瑞比克一期,加瓦尼坑掉的终章的重写。 我应该放在哪个tag……
搭配bgm:
《今、歩き出す君へ》http://music.163.com/song?id=262096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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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让我给你祝福吧。
愿有一天,
关于你的诗篇能够跨越世界之间的壁垒,
流传到我耳中。
这样我就能够知道,
在某个遥远的世界里,
有一名勇敢的同族实现了她的愿望。】
“小加瓦尼不留在无名之城吗?”薇塔塔扁扁嘴。
大战终了,选择回到原来世界的人在进行最后的告别后,就会被星海中的神祇送离无名之城。
希望之光小队的成员也将各奔东西。
一丝不舍萦绕上她的心脏。
和其他最初就建立起来的队伍不同,这个后来才建立的小队,只有队长亚修一人拥有能够跨世界联系的“弦月”,所以一旦回去,一旦回到那个连普通地生活都需要躲躲藏藏的城市,加瓦尼就要和他们彻底失去联系了。而这个期限,也许将是“终其一生”。
虽然这短短的几个月里大家一直四处奔波,大战中更是见证了无数流血与死亡,但与队友们相处的时光是她过去人生中从未感受过的轻松惬意。她不用时时控制幻术把自己伪装成别的种族,即使将真实种族告知他人也不必担心会被鄙夷被杀死……
但是……
“薇塔塔,如果有一天,那提耶尔打开了‘门’,欢迎来自各个世界各个种族的旅人,那时候那里一定已经成为了一个更加温柔的国度。到那时,薇塔塔要记得来找我玩哦。”加瓦尼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认真说着。
那一天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够到来。
但是精灵和侏儒的寿命都很长,所以,总会有这么一天的吧。
毕竟这支队伍的名字,就叫“希望之光”,当然得充满希望不是吗?
·
加瓦尼回想起前几天从同族那里学习到的事情。
因为从来没有见过除了自己以外的侏儒,她实在是很想在离开之前去和曾经见过一面的侏儒小姐姐说说话,想了解那提耶尔之外的地方侏儒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出乎意料的是,在无名之城转了好大一个圈终于找到人后,她惊讶地意识到那个她以为穿着裙子的侏儒其实并不是小姐姐,而是裹了一件大袍子的侏儒小哥哥。
总感觉好像有一点怪怪的,真的要上前打招呼吗?
她兀自纠结着,没想到刚一出神就被一片阴影笼罩。
“你是在跟着我们吧?有什么事情吗?是要找我?找蓝?找半梦妖?找叙泽特?找……”
加瓦尼一紧张,还没想好怎么打招呼就大声地脱口而出:“您好!您……您是侏儒对吗!!!”
粉发的侏儒小哥哥被她的音量震了一震,后退半步,一脸懵逼地看着她:“……是没错啦!你冷静一点,你不也是吗??”
是侏儒。
是活生生的、会走路会讲话的侏儒!
加瓦尼平生第一次与同族进行对话,激动得语无伦次,颠三倒四地说清了自己的来意。
“原来如此,也存在着这样的世界啊……”小哥哥的语气里包含着一丝复杂。
他的队友站在一旁,那个队伍里存在着各种各样的种族,当加瓦尼小心地看过去时,看起来是人类的女孩子冲她露出甜美的笑容,另一个人类的眼神看起来不是很愉快,半精灵和半卓尔先生都客气地向她点头致意,还有一位高等精灵小姐偏头淡淡打量着她——加瓦尼下意识地升起警觉,不过很快又发现,虽然高等精灵小姐的眼神锐利而冷淡,但其中并不含无来由的恶意和轻蔑,她因而轻轻松了口气。
最后侏儒小哥哥用手一锤掌心,仿佛下了某种决定:“加瓦尼你是想知道关于侏儒的事情,对吗?要听故事的话可真是找对人了,我叫奥列格·尤里西斯·谢尔格南斯,来吧,让我们找个地方坐一坐。”
大战刚过的无名之城到处都是废墟,他们所谓的坐一坐也只是找了两块比较平整光滑的石头,拍了拍上面的灰土,就这么坐了下来。正是在这样简陋随意的场景下,他们进行了一场对少女而言影响深远的人生会谈。
奥列格说,他来自的地方,叫作“苏古塔”:“那是一座五芒星形状的城市。”
苏古塔……苏古塔!
加瓦尼在心里重复着这个词,仿佛这样就可以体味到这个地方的生活。
奥列格指指天上。
将晚的天色下,萤火般的星星镶嵌在深蓝穹顶上:“你看……天上那么多的星星,其中有一部分其实就是其他世界哦!虽然我天文学得不好,也不知道其中哪一个才是啦,但是苏古塔也许就在我们现在看到的其中一颗星星里!”
奥列格向她描述自己在苏古塔的生活,在语言讲述的同时还辅以幻术。幻术还原出的迷你场景里,很多侏儒同族平凡地在世界某处生活着,平凡地和谁一起吃饭、平凡地外出郊游、平凡地发生了小小的争执。
“爷爷他啊,总是觉得自己的发明创造无人能及,很巧的是,住在我们隔壁的矮人先生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们两个每天都在争论谁的手艺更好,争相制造出更多的东西来打败对方……哎呀,明明他们的作品在不同的方面都很优秀啦。你也没见过矮人是吗?他们长这样,无论是男矮人还是女矮人都长着胡子哦,那可是他们的宝贝呢!”
在名为“爷爷”的幻术小人旁,又多出了一个略高一些、身体壮实的小人,手里举着一个锤子,一脸吹胡子瞪眼的生气表情。
加瓦尼睁大眼睛非常吃惊地看着这场景。
“……我从来没想过能用这个能力做出这么有趣的东西来……原来这个能力还有隐藏自己以外的用途……”
奥列格调整了一下语气:“幻术是侏儒的天赋技能,你想怎么用它都可以!你听我说啊,苏古塔是一个非常友好的城市,这里的人类、精灵、侏儒、矮人都平安自由地生活着。过几天就到了由第五季送我们返回的时候,你如果想来的话,就选择去苏古塔。那里的侏儒一定都会很照顾你的。”
加瓦尼愣了好一会儿,随即笑了一下。
这实在是一个无比诱人的邀请。她仿佛看到有许许多多和她一样的侏儒站在奥列格的身侧,友好地向她伸出手。
她获得了这样的机会,去一个温暖、幸福的世界,那里有许许多多她的同族。
只要同意,她从此再也无须为生存而日夜烦恼,她无须做任何事情就能获得平等和尊重,就能迈向自由和光明。
只要她点头。
但是不行。
但是不行……
那里才是……她的世界。那里才是她必须回去的地方。即使那里的天空灰暗,即使街道上充斥着硝烟与恐怖。但仍有那么多同伴在那里不惧流血和死亡,竭尽全力地抗争,她必须回去加入他们。
她竖起手指,一团微小却难以忽视的火焰从她的指尖燃起。
这是兀烈卡卡的意志,也是她的意志。
奥列格焦急起来:“你还这么小呢,这些流血啊战斗啊,交给大人就好,去安全的地方不好吗?”
加瓦尼摇头。
这真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受——她当初被困于鲁内特的时候她没有哭,她在坎加无数次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没有哭,她深夜里看着天空内心无比绝望的时候也没有哭。但当同族关心她时,她却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眼泪。
她觉得很开心,非常开心。
“因为我……是一个笨蛋嘛。”
她抹去泪水,笑了笑。
“因为是个笨蛋,如果每个人都告诉我,我是低等的、肮脏的,我被讨厌被杀死都是活该,我就会信以为真,觉得‘大概确实是那样’也说不定。
“可是现在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不是那样。在我以前不知道的那些地方,侏儒们平凡地生活着,像矮人一样,像妖精一样,像人类一样,像精灵一样。
“这真是……太好了。
“我也是有资格拥有那样幸福的生活的。能知道这一点,实在是太好了。”
这样就足够了。
她不会再逃避属于自己的战场,哪怕改变一点点也好,她希望那提耶尔的同族和其他种族也能自由自在地生活,她希望坎加的明天也能成为她所听到的故事里那样幸福的城市。
·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的时候,薇塔塔还在不高兴地鼓着嘴巴。
是呀,世界上也有像这样可爱的卓尔精灵存在呢。
在加瓦尼刚刚踏上旅途的时候,偶尔还会梦到鲁内特的事情,半夜里从噩梦中醒来,然后就沉浸在惊恐的余韵中再也睡不着。
有一天当她惊醒的时候,薇塔塔不知道为什么也醒着,正在坐在窗前看月亮。薇塔塔看到她也醒了,就顺手抱起睡得很沉的咪泽拉,将这小小的一团塞到加瓦尼怀里当抱枕。
银色月光的笼罩下,薇塔塔嘴里轻轻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她的声音流露出平日里不易察觉的柔和,顺着风慢悠悠地飘向远方。
非常神奇的,睡眠总是很容易被惊醒的加瓦尼在软绵绵的温暖触感和这个曲子声里安心地睡着了,早上醒来的时候三个人都东倒西歪地躺着。
从那天开始,加瓦尼再没有做过噩梦。
再之后,亚修队长毫无保留的信任筑起了她的自信,养成了她在产生自卑想法之前先竭尽全力的习惯,也成为了她想要追逐的目标。
和折途的关系一直不好,但对彼此的能力仍然十分信任,而且折途的冷言冷语往往能指出问题的核心,让她不至于头脑发热。
她曾经憎恨自己拥有着场景再现般清晰无比的记忆力,这使她永远无法忘记自己曾遭受的折磨与疼痛,总是轻易就被拉回那段恐怖的回忆。如今她却感谢这记忆力使她能够永远记得与队友们相处的分分秒秒,不会忘记他们曾经将后背交给彼此共同作战的时光。
她的个子很小,心脏也很小,小到一次旅途就能将它填满。
即使将来孤身一人身陷绝境,只要那些记忆仍在,无论多少次,她都能从心灵深处迸发出击碎一切的勇气。
·
已经感受过数次的白光将加瓦尼包裹其中,再次消散的时候,出现在眼前的是她无比熟悉的坎加街道。
“……我回来了,坎加。”她用极轻的声音说道。
此时仍是深夜,街上空无一人,远处有卫兵巡逻的脚步声。她裹紧了披风,隐去自己的身形,踏着无声的步伐向前走去。
过去,她曾无数次在这里瑟瑟发抖,满心迷茫,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出生在这样的地方,为什么要经受这样的遭遇。
那时候即使加入了“不死鸟的羽翼”,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前路该怎么走,所以当她看到了“门”,她想去看看其他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想去寻找一条路。她小心翼翼地跨出了那尝试性的一步,而世界给予她的回报丰厚得超乎意料。
她知晓了坎加之外的大千世界,她成为了勇者的同伴,她拥有了想要努力的目标。
漫天星斗将细碎光芒洒满她的前路,数万光年之外的世界温柔地闪烁着,她知道也许她的伙伴就在其中一团温柔的光芒里,她猜想自己也在某一团这样温柔的光芒里。
她所珍重的、无可替代的队友们,纵使世界之间相隔万里,她将也打从心底里祈愿他们都能平安幸福。
“我永远都会记住,我是勇者亚修的同伴,我的队友是薇塔塔、阿泽拉、折途,我与米克、BLANK、丽奈德,还有许许多多的伙伴曾经共同作战。”
漫长而又短暂的、拯救世界的旅途结束了。
但是未来还有更加漫长的旅途需要去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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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确实是在写奥列格那边的,不知道为什么写着写着填完的变成了这篇,明明加瓦尼都已经不知道哪去了x
结果和沉默者道谢的那段剧情没地方放了OTZ
因为提到队友的部分比较少就只关联一下薇塔塔吧
+展开
——7815字——
零已经甩开了身后的兰蒂尼亚,他正继续向着花下之女神前进。
如果说不担心那边的薇塔塔,是完全骗人的。所以零在温存着体力应对突发战斗的同时,也尽可能加快步伐。
“真是不近人情。”
然后,已经见过数次,甚至杀死过两次的少女身形从前方的小巷中走了出来,拦在了零的面前。
“怎么了,这次只有一个你吗?”零并没有大意,他思索着该从兰蒂尼亚的哪边强行突破,毕竟现在在赶时间,一个一个解决的话实在是太麻烦了。
而兰蒂尼亚仿佛看穿了零的心事一样,她只是打了个响指,身后数米开外就慢慢升起了一道高大的冰墙。
面对着零责难的眼神,兰蒂尼亚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很着急的话,要试着打败我吗?不,你必须得打败我。”
零并没有移动,可是他撤退后绕路的打算却被兰蒂尼亚给识破了,巨大的法阵浮现在每一条可能成为逃跑路线的小巷或者大路的入口,随后,纯白的冰柱就从法阵中伸了出来,作为楔子打在了地里。
沐浴着兰蒂尼亚仿佛看淡了一切的微笑,零皱了皱眉,转头看向四周:“你这是何必。”
“稍微,说说话吧。”兰蒂尼亚优雅地背着手,冷不丁地向零提问到,“你为什么那么执着呢。”
零眼见退无可退,便也不再思考如何撤退,听着面前的兰蒂尼亚的提问,零皱起了眉:“我很在意她。”
“喜欢一类的?”兰蒂尼亚眯细了眼睛,审视起了说着这话的零。
而零沉思了一会儿后,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定,依然坚持着他自己的看法:“我不确定,因为我自己也暂时无法理解那类感情。不过我很在意她,想要陪着她,仅此而已。”
兰蒂尼亚的眼神变得有些冰冷:“反正最后也会抛弃她,离她而去的吧。”
“在我这的生命枯竭之前,我愿意不离不弃。”
零毫不犹豫的坚定话语让兰蒂尼亚的咋舌,她的脚边开始静静地生长出冰一样的荆棘,慢慢地蜿蜒开来:“骗子。”
“……你不相信我无所谓,我相信我自己就可以了。”零摆开了架势,调整自己的呼吸,“与你无关,而且。”
“我赶时间。”
话音刚落,魁梧身躯便带起一股疾风猛冲向兰蒂尼亚,而这位兰蒂尼亚似乎比之前遇到的几位来得更懂得战斗的方法,随着她后退一小步,一堵看似脆弱的冰墙就凭空出现在零飞踢的路线上。
然而这堵冰墙确实挡下了零怀着必杀的信念踢出的飞腿,他在轻盈落地后将双手架在胸前,一个俯身前冲便打算对着兰蒂尼亚的下颚打出一记上勾拳。然而拳头还未挥出,零就感觉自己的拳头撞到了什么坚硬的墙壁,低头一看才发现拳头的前方正抵着一块和拳头等大的薄冰。而兰蒂尼亚周围生长的冰晶藤蔓也仿佛要保护主人一样缓慢地爬上了零的靴子。
略感不妙的零先稍微后退一些,一边思索着该如何应对她那坚硬而快速的冰墙防御一边继续尝试着发起攻击,与此同时,兰蒂尼亚脚下的冰晶荆棘也已经越来越茂盛和尖锐,最后,零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没有了靠近她攻击的立足点。
“嗯,稍微拖久一会儿吧?”兰蒂尼亚像是自己肯定自己一样地点了点头,随后,她头顶上的空中有蓝色的光点慢慢聚集起来,凝成了一根又一根的冰锥。
零提起精神,看向内部还饱含着蓝色光粒的冰锥,直觉告诉他这个冰锥比先前遇到过的危险很多——就在这时,冰锥顺从兰蒂尼亚的意识以直线飞向了零。
直接躲开冰锥并不难,但是当零看到闪耀着蓝光的冰锥砸在地上后直接开出一丛冰霜剑山后还是在内心大呼不妙。也正如零所预料的那样,在仅仅回避了四五根冰锥后,零身后的空间就已经全被一丛又一丛的璀璨剑山给占据了。
兰蒂尼亚点了点头,伸出了手:“来吧,你也来被冰冻吧。给万物……给你……宁静祥和的离去。”
“然则我拒绝!”不顾还有数根会开花的冰锥正瞄准着自己,零果断地拒绝了对方的邀请,再次抖擞精神冲了上去。
他想到的战术简单而鲁莽,但是零认为在当前环境下,说不定这是最可能实现的了。
(倒不如说……与其在退无可退的时候放手一搏,不如在尚能周旋时提前尝试……)
这么想着,零再次蹬地,对着兰蒂尼亚的脸就是一记飞踢踹了过去——也正如之前的尝试那样被小巧而坚固的冰墙给挡了下来,而在零避开冰霜荆棘落地后,巨大的开花冰锥也对着他直直地刺了下来。
就在这一瞬间,零主动对着快速落向他的冰锥伸出手,双手分别抓住了冰锥的尖端和末端!
“去!!”零猛地发力,再配合腰部的转动,强行将冰锥的前进方向扭转向了惊讶的兰蒂尼亚。随着巨大的闷响,冰锥撞碎了兰蒂尼亚用以解围的小小冰盾,然后爆发出的巨大冰丛直接炸裂了开来。虽然兰蒂尼亚情急之下再次唤出了大面积的冰盾来抵消尖锐冰刺的直接攻击,但是强大的推力还是把她向着后方击飞了出去。随着一声闷响,她猛地撞上了先前自己召唤出来的冰墙,稍微吐出一点鲜血。
“?!”零对她能吐出鲜血一事感到诧异,“你是……活着的?也就是说,是本尊吗?”
很快,兰蒂尼亚吐出的血液便诡异地变成了冰雪的颜色,而她也只是擦了擦自己的嘴,缓缓站了起来:“你觉得呢?……不过,无论你的想法如何。”她张开了怀抱,“你想前进的话,条件依然不变呢。”
看到她的动作,零皱紧眉头:“杀生……得罪了!”
依然如同先前那样宛如闪电的速度,依然如同先前那样直截了当的飞踢。
然而零注意到了,有一道诡异的光芒只是微弱地闪了闪便消失在兰蒂尼亚的身前。
他的第六感甚至来不及发出警告,零满怀自信的必杀一击就已经触碰到了那堵不可视的屏障。
“真是可悲……”兰蒂尼亚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感情,然而只有一瞬间,零感觉到自己的全身正在迅速失去温度。
在意识中断的前一刻,零只能看到自己被瞬间封冻的身体,还有兰蒂尼亚的呢喃:“那么……在你死前,发挥一下你的最大作用吧。”
————
很冷。
让自己想起了,第一次和师傅在山洞中接受修炼的情景。
不,那样的和现在比起来甚至是小儿科。
又和流血的感觉不同,不是温度从伤口泄露出去,而是全身都在渐渐失去温度。
而且什么都看不到,视野里是一片漆黑,而且脑海中有一种浑浑噩噩的温暖感,让人昏昏欲睡。
零试图闭上眼皮,随后马上用力睁开了眼睛。他知道现在闭上眼睛可能就无法再次醒过来,所以尽全力地让自己打起精神。
常年习武,历经两次精彩的冒险,数次跨过生死难关。这一切已经让零在关键时的第六感异常敏锐。
(嗯……虽然并没有在变成这样之前起作用就是。)
回想起自己刚才的最后一击,零不由得对自己的鲁莽感到无奈。虽然不知道兰蒂尼亚最后说的“最大作用”是什么,不过自己还能像现在这样保持着自我意识也许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然后再回想起兰蒂尼亚的攻击招式,如果再和对方周旋下去可能就连全尸都不一定留得下来,如果这么想的话……
(赚了。)
适当地往乐观的地方想了想,零试图活动自己的身体,然而仿佛是连自己的身体都感觉不到似的,什么都没发生。
这种感觉让零有些起鸡皮疙瘩,他试图张嘴发声音,也只是得到了同样的反馈。
(嗯…………)
这种无力感让人很是不甘。
“意识没死透,还真是顽强呢。”
忽然,兰蒂尼亚的声音从四周响起。
零想回话,却无法发出声音,而兰蒂尼亚的话语仍在继续:“我还是弄不明白你的执着到底是什么。”
(你弄不明白,我也无法和你解释清楚不是么?)
零皱起眉,默默在心里想着,人和人之间互相无法理解是很平常的事情,毕竟每个人的成长经历、性格等等都有差异,对事对物的看法有不同也很正常。
“嗯……?嗯…………”兰蒂尼亚的声音依然在持续,“总算有个能在这里保持意识的人,却发现聊不起来,不过……也罢了,很快就会谁都不剩了吧。”
(开什么玩笑……!)
闭上似乎还存在的眼睑,零开始集中精神,宛如自己在瀑布冲刷下宁静身心时的做法那样。
“我没有在开玩笑,你想找的卓尔精灵和她的伙伴们连对付我的镜像都很困难——明明我觉得她并不弱。”
“话说你连续打倒了两座镜像,应该夸奖你吗?”
然而零已经开始渐渐听不到兰蒂尼亚的声音,但是相对地,零似乎能感到一些别的动静。
好像,在和什么东西战斗。
好像有不少似曾相识的声音,似乎听到了凛月的声音,还有……?
零沉住气,试着睁开眼睛,很可惜依然什么都看不到。
突然之间,一股比之前所感受到的更大的寒意侵袭向零的全身,而兰蒂尼亚的声音又再次清晰可听起来:“嗯?光是集中精神就可以驱散一部分我的控制吗,果然值得夸奖呢。”
宛如能将一切封冻的寒气侵蚀着零的每一寸神经,甚至让零感到自我都在慢慢消散。
“我还是更喜欢对我有利的局面。”兰蒂尼亚的声音越来越响亮,零甚至觉得她的声音正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一样笼罩住自己,“很抱歉,请你永眠吧。”
零的意识,突然中断了。
————
零是个欲望很少的人。
应该说,除了变强外,他也找不到可以去做的事情。
在2年前的旅行后留在城内做事也只是出于城内朋友的请求,而他自己也会时常前往各个世界,寻找或许能当做历练的事情。
除此之外,好像没有什么很强烈的欲望了。
也正因为寡欲,他活得相对自由自在一些,从心而动是他最喜欢的信条。
(所以我现在感觉,就这样睡下去也不错,反正,也没有挂念的事情。)
(说起来……总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
(是什么呢……)
(和伙伴们一起冒险的记忆,和师傅一起生活的记忆,在城内作为秩序维护者的记忆。)
(明明没有忘记任何事情?)
在平稳的黑暗中,零觉得自己的一切都在渐渐向着更深的地方沉下去。
逐渐地,零连思考都无法进行了。
然而这时,前些日子,在朋友的婚礼上,听到过的话语闪过了零的脑海。
(“无论是好是坏、富裕或贫穷、疾病还是健康”)
“等一等,不可以再想下去。”
似乎在哪里听到过的声音阻止着自己,然而零仿佛没有听到一样,继续回忆着这句话接下来的内容。
(“都彼此相爱、珍惜,直到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
突然之间,零明白了自己忘记了什么。
与此同时,包裹着零的混沌感顿时一扫而空,他能清晰地看到,散发着寒气的兰蒂尼亚的身影正漂浮在自己的眼前。
“让路吧。”零直直地注视着兰蒂尼亚,而兰蒂尼亚则带着些许不耐的表情瞪向他:“你有本事的话,就自己从这个魔法里出来吧?”
看零依然不为所动,兰蒂尼亚明显地叹了口气:“明明你不要想起来你的执着就好的,明明那样睡下去就好的。”
零握了握自己的双拳,坚定地回答到:
“有人在等我。”
忽然,零胸口挂着的弯月坠饰发出耀眼的光芒笼罩了这个空间,零怀着自己坚定不移的信念,像是明白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样,再次闭上了眼。
————
零猛地睁开眼睛。
意识再次清晰了起来。
然而这一次,只有贴身的冰冷,让人昏昏欲睡的混沌感却消失不见了。
虽然能看到东西,然而耳朵却像是被塞住了一样,什么都没法听到。
零刚想扭头看看四周的情况,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并不听自己的指挥,连转动眼珠都有些困难。
然后,在面前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少女,她浑身宛如应用的骑士一样包裹着黑雾缠绕的黑色甲胄,正用陌生的表情带着敌意注视着自己。
不,那并非“陌生的表情”,而是“两年多没见过的表情”。
别!碍!事!
勉强从口型辨识出了她的话语,零有些愣住。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正拿着武器对着自己,不过看她神气活现的表情,以及那股许久不曾感受到的(莫名其妙的)威圧感。
零笑了,零发自内心地笑了, 如果现在不是这种莫名其妙无法行动的状况,零说不定会一反自己平常稳重的形象大声笑出来。
忽然,她的身边散出的黑雾中散出了数把黑色的长剑,一柄一柄向自己飞了过来,与此同时,她自己也正手持握细剑一个箭步窜上前,以和飞出的长剑错开的节奏反复对自己进行斩击。而她的身边,除了和自己短暂相处过的凛月,还有另一位看上去面相不善的黑发男性。两人看起来略显虚弱,身上甚至有明显的血迹,但是他们依然默契地分别手持双匕首和长刀从两侧夹击自己,却依然被突然出现的冰色屏障给挡了回去。
虽然自己是被攻击的一方,零却依然不忘在心中赞扬面前三人的战术和剑技——如果应战者实力不足的话,应付飞剑时必然会被薇塔塔刁钻的斩击打乱步调。凛月只是轻轻用匕首在屏障上一滑便借着反作用力跃向自己的侧后方,黑发男子的迅猛斩击也能透过屏障感受到冲击。
零刚跃跃欲试地打算迈出步子后退同时迎战三人,才想起来自己的身体正不知为何不听使唤。此时,零发现自己的身体只是向后一跃,就飘出了好几步远,同时“自己”好像还挥出了数根之前见过的巨大冰棱袭向了面前三人。
对自己(?)的动作感到极端不适应的零还在纳闷,少女便再次踏着昂扬的步子,灵巧地用侧身从冰棱边上侧身闪过后伴着内藏杀机的黑雾疾驱向自己。凛月和黑发的男子却错过了闪身迎上前的最佳时机,只好频频后跳,为躲避冰棱留出空间。
依然是利用飞行道具和剑术的时间差攻击,但是零“自己”的回避步伐却依然异常地轻盈,这种违和感让零越来越不耐烦。同时,零也可以发现虽然自己好像可以避开少女的精准攻击,但是她周围的黑雾越聚越浓,每次攻击时发射的飞行道具也越来越多,自己这具身躯的回避也越来越艰难。况且凛月和黑发男子也已经再度跟上,同时应付飞行道具、细剑、双匕首和长刀的攻击,就算有冰之屏障的帮助却连挥手释放冰柱的时间也几乎消失殆尽。
也就是说,被压制住了。
对当前状况感到不耐的零唾弃着“自己”的战斗方法,明明自己有无数次的反击时机,“自己”却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回避。
“想用冰棱牵制的话就再拉开点距离啊!!!!冰之屏障挡的方向也太粗糙了,明明那么坚固可靠!”
总之自己既然不能说话,那么吼出来也没什么问题吧——这么想着的零却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同时,面前的三人也吓了一跳一样,尤其是黑色皮肤的少女,她睁大了眼睛,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自己,同时有些神经兮兮地再次举正细剑,嘴唇一张一合的。
你在说什么?
我在责怪这具身体太不善战。
零发现自己又一次发不出声音了,这种不爽快的感觉让零恨得牙痒痒的,明明自己想对面前的人说的话那么多。
此时,零“自己”忽然猛地挥手,一阵强烈的风顿时以自己为中心爆发开来。在强行将三人吹退数步,同时借着这股暴风拉开距离后,“自己”张开怀抱一样地打开双手。
对这个动作感到眼熟的零内心忽然涌现出一种不安——果然,自己的周身有一道薄光呈球形一闪而过,而这正是让自己先前吃了苦头的冰封魔法的预兆。
少女对“自己”的动作感到了一丝诧异,但是很快脸上就被仿佛被愚弄了似的愤怒给填满,她将黑雾缠绕在身边,带着身后的两人一起一个箭步冲上前——
等等,别从正面上!
如出一辙。
黑雾飘过了那层不可见的墙壁。
细剑刺过了那层不可见的墙壁。
然而少女的身体触碰到它时,寒冰的魔力顿时爆发开来,将她裹在了里面。与此同时,爆发出的寒冷风暴顿时将后面跟着的两个人炸飞了出去,甚至还将“自己”附近的地面全部涂上了一层薄冰。
少女惊讶之余本能地想要挣脱开来,更为浓郁的黑雾也确实在消融着寒冰魔力的冰封效果——
——然而这点时间对“自己”来说似乎已经够了。
一根,两根,四根,十根。
冰棱的暴雨,宛如无情的审判一样已经全数对准了行动受阻的少女。
她身后的凛月正在喊叫着什么,随即精准地投出了他手中的长匕首,如他所愿地嵌入了她和正在她往她身上不断扩散开来的冰之间。然而这样一根匕首仅仅只是延缓了一下冰层在少女身上的蜿蜒速度而已:下一瞬间,就连投掷过来的这把匕首也一起被冰封了。
然而,少女并不为所动,她依然举正细剑,肉眼可见的汹涌黑雾则渐渐地在冰层下聚集到她的剑尖,甚至可以在剑尖看到明显的黑色螺旋。
再明显不过的舍身一击。
等等,不。
零竭尽全力调动着自己的每一根神经,试图阻止“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不受那必杀的舍身一击,更是为了不让少女被夺走性命。
她会死的。
可能是祈祷,也可能是咆哮,零咬紧了牙关,全力挣脱着未知的束缚。
然后,“自己”挥手了——
“我不允许你杀她!!!!!!!”
第二次吼出的话语,伴随着想要杀死面前少女的冰棱之雨同时迸发开来,然而每一根代表着死亡的冰棱明明先前都同时将尖端对准了尚未挣开冰冻魔法的少女,但却没有一根打在她的身上,甚至连擦伤都没有造成。而冰棱钉进地面和墙体的轰鸣声顿时覆盖了整条街。
伴随着什么东西的碎裂声,零用力地转着自己的脑袋,看向了自己刚才挥出的手臂——手肘以下的部分是自己的手,然而却连接在一根纤细的上臂上,这种不协调感让零有些恶寒。
正当这时,刚从冰棱之雨里生还的少女也借助着黑雾挣脱了冰冻魔法的束缚,面露凶相地大步上前,将自己的细剑稍稍拉向后方。稍远处的凛月和黑发男子似乎也总算有惊无险地避过了冰棱之雨,并没有缺胳膊少腿。
等等,不。
看出了她突刺意图的零皱起了眉头,少女好像也是来真的,必然会朝着自己的要害刺出那破坏力十足的一击。而且她背后的黑雾里也已经伸出了不亚于刚才冰棱之雨规模的武器之雨,哪怕突刺落空也会对“自己”进行全方位的袭击的吧。
而“自己”的身体再一次想要向后回避,零有些愤怒了:好歹我上次和她交手是平局,怎么可以在这种地方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这么想着,零也再次竭力抵抗“自己”对身体控制。而零的努力也让“自己”无法动弹,眼看着少女已经窜到了攻击距离之内,她手中的细剑也如出洞的毒蛇一样直刺向了的喉咙——
伴随着冰块再次碎裂的声音,零在视线中看到了自己粗壮的左手精准地抓住了细剑。
细剑的刃口咬进了手指,零能感受到温热的液体正沿着血槽慢慢流出体外,肉体被撕裂的疼痛和寒冷的刺痛混合在一起,不过零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而面前的少女,则对“自己”没有像刚才一样回避而感到惊讶,同时她看向了自己抓住细剑的左手,嘴巴张开了,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单纯地呼出了白气而已。后方的两人也再次踩着迅捷的步子来到了少女的身边,但是却对少女的反应感到讶异。
零一点一点抬起了右臂,纤细的女性上臂也慢慢失去了肌肤的颜色,变成了冰一样的蓝白色,以真正的自己的意志带动着前臂动了起来。
然后,零握紧了拳头,在少女不可思议的表情的注视下——
——全力砸向了自己的脑袋。
咔嚓
伴随着再次听到的冰的碎裂声,世界开始有了声音,自己的呼吸声,面前的少女的呼吸声,面前的三人的呼吸声,远处传来的战吼。
一拳,一拳,再一拳。
零可以感受到,每当自己对着“自己的脑袋”打出重拳,自己对这具身体的控制能力就回复得越多。然而手感并不好,拳头所打的“自己的脑袋”坚硬得和石头一样,痛楚也清晰地从右手传了过来。
咔嚓,咔嚓,咔嚓。
仿佛什么东西的碎裂声越来越明显,零也可以感受到自己身体其他地方的拘束感也越来越少。就算聚集在右手的痛楚越来越强烈,零也不打算停手。
可以感到自己的右手流血了,可以感到自己的右手血肉模糊了,然后,零感觉自己的脸上有什么东西一片一片地剥落了下来。
“你……你…………”
面前的少女用颤抖的手放开了细剑的剑柄,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而零却抓着染血的细剑剑身,礼貌地将剑柄朝向少女,递还给她。
确认她带着不知所措的表情接回了爱剑后,零凝聚全身的气——
“呜哦哦哦哦哦哦!”
伴随着嘹亮的咆哮,零感觉自己身上的束缚——冰——一口气全部伴随着肌肉的膨胀而被挣开了。
一直被魔法封印在镜像里的肉体终于获得了解放的感觉让零感到愉快,但是挣脱这束缚用掉的气力比想象中还要多,让零忽然没有站稳,单膝跪了下来。
面前的少女赶紧冲上来扶住零的魁梧身躯,她嘴巴张张合合,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确认自己还留着不至于凄惨地倒在少女身上的力气后,零对少女露出了一直以来的温和笑容。
“你…………零……………呜…………啊……………………”少女白色的眼中似乎有什么在闪动,她好像竭力地在想说些什么。
然而零觉得,自己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对她说。
所以零用力地伸出手臂——把少女抱在了怀里:
“我回来了,薇塔塔。”
“还有,”
“欢迎回来,薇塔塔。”
被紧紧抱在怀里的卓尔精灵少女,嚎哭了起来,她放开了手中的细剑,任性地使劲捶打着零的胸口,想说的话语全都化作了哭声传达到了面前的人的心里。
零承受着少女的温度,少女的泪水,少女的哭喊,却发现自己也没法说出更多其他的话,想抚摸她的秀发,却因为自己的双手都沾满了血而只好放弃——
——不过零可以确信,现在的自己,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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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开*5434字
*思考了很多,还是让故事结束在烟火大会吧!
*希望大家看得开心
好无聊……
也没有什么值得让我醒来的事情……
那就继续睡好了…………
——————
祭典开始了。
为了赚钱而举办一些祭典,在各个世界的商人之间似乎是共识。
德默拉的商人们在这一次抢占到了先机,同时将温斯蒂某个小岛上的传统带来了暗月城。
在城里大肆宣布这风格独特的祭典(商会们将之称之为“和风”),并且靠着祭典前夕贩卖和风的祭典用服装大赚了一笔。
不过他们的赚钱计划还没结束,靠着发动全城的商家,在暗月城的两条主干道边设立了大量的摊位供来此地的游客们消费——
——很可惜,花下之女神的风格和这次祭典并不搭调。
虽说薇塔塔可能以“适当配合一下”的心情在店外的屋檐下挂了个玻璃风铃,不过归根结底……
卖可爱洋装的店要怎样嵌合到和风的祭典里?这个问题别说兴趣缺缺到自己的服饰都没有紧随潮流的薇塔塔了,连德默拉的赚钱精英们都没主意。
况且薇塔塔也不想长时间出门的样子,所以就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游客们基本都在主干道的祭典现场,偶尔会有好事者环行全城,看到这家和祭典会场画风不太搭调的店面——里坐着的扑克脸卓尔精灵——都会识趣地放弃进来看看的念头。
也不算坏事,薇塔塔可以放松下来,专心研究一下怎么做出更多品种的蕾丝花边以及衣服上的装饰品。况且之前向书行预约的服装方面的书籍也已经拿到手了,能够趁着现在研究一下也不是坏事。
她坐在店的最深处,轻轻拿起茶壶,往自己中意的茶杯里倒入提前备好的红茶。
“呼…………”
轻轻喝下一小口,一成不变的扑克脸上,只有这时才能看到些许的放松。
忽然,照进店内的阳光被什么遮去了一大半,察觉到这变化的薇塔塔转头看向了店外。
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零从店门口看向店内,似乎是看到店里没有客人,露出了庆幸一样的表情并且推门弯腰走了进来。
“…下午好。”
一如既往的简短问候,一如既往的硕大身躯,一如既往透露着些许紧张的表情。
唯一不同的是,他手里似乎拿着一块折叠好的布料,应该是衣服吧?
“……呼…”薇塔塔放松了双肩,打了个响指,一团黑色的雾气便缓缓飘到柜台的背后,拖出了另一张椅子,摆到了茶几的边上。与此同时,另一团雾气则飘到了柜子前,打开了柜门后,从里面取出了最大的一个杯子后放到了茶几上。
“……叨扰了……”零小心翼翼地坐到略显小的椅子上,看着薇塔塔板着脸为自己倒了一杯红茶。
虽说是最大的杯子,在体型巨大的零看来也稍小了些,他在心里决定之后喝得慢一些。
尴尬的沉默再一次降临在了这间店里,不过这一次因为有了红茶的帮忙,不至于让两个人坐着干瞪眼——而且很快,零就发现了薇塔塔在盯着他放在桌边的布块。
“在意这个吗?”好像不是第一次有这种心情了,零为找到了能打破尴尬的办法在心中感谢着德默拉的商人们,“这似乎是祭典上的常用服饰……叫‘浴衣’。似乎是因为常在泡完澡之后穿就这么称呼它了。我看很多人都在买,而且也遇到了以前共事的朋友,聊着聊着自己也买了一套。”
薇塔塔的眉头皱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再次优雅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红茶。
零尴尬地抓了抓后脑勺:“……那,我去帮你买一套…………?”
摇头,摇头。
请求被拒绝了让零更加尴尬了,不过,这似乎是薇塔塔久违地反应如此大过。
怀着复杂的心情喝了一口薇塔塔倒的红茶,零放松了一些,不过眼看着两人又要沉默下来,零开始迅速思考起了该扯点什么话题。
不过自己的人生经历实在太过单调,况且也不知道面前毫无生气的卓尔少女会对什么感兴趣……不。
忽然,零想到了什么。
“……你有兴趣,听听我讲以前的冒险故事吗?包括了我最近两次经历的事情。”
听到这,薇塔塔举起茶杯的手停住了。
她稍微站起身,将零的杯子稍微移过来一些,然后端起茶壶往里添茶,再小心翼翼地挪回去。然后,她无言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散发着莫名其妙的强大气场盯着零看。
茶添好了,你快讲!
不知为何,零的脑海中已经出现了薇塔塔这么说着的声音,不过如果是以前的她的话,肯定不会像刚才那样为自己主动倒茶。
某种意义上这也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想到这里,零不禁苦笑了起来:“那……从哪里开始讲呢,那就从我们最初的那次冒险开始谈起吧。”
——————
随着把埋藏在记忆里的冒险故事一点一点讲述给面前的卓尔少女听,零的内心也五味杂陈。
原来离那一次冒险已经过去两年多了。
然而那些或是惊心动魄、或是温暖的记忆,依然自己那单调的人生中的宝藏。
也许正因为怀念那种感觉,零才会再次响应这次的神谕的吧。
瓶中沙堡的世界,以及最后略显虚无的结尾。
然后是充满不死生物的不毛之地,那是一段颇为漫长的冒险,在贯彻勇气和信念的莎琳和约瑟芬的帮助下,阻止了妄想成神的愚者。
接着再是回到那个饥荒的年代,先是试图帮助被为苛税所困的村子——却发现那个时代本身便处于错误的时间线。千辛万苦修正了错误之处后,却来不及向和自己交手的友人道别就被传送回了暗月城。
在讲述和妃姬的战斗时,就连平时一副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薇塔塔都完全投入到零可能略显乏味的讲述里,这让零不由得激动了起来。
和薇塔塔相遇前的最后一次冒险,则是发生在一个由蒸汽和魔法驱动的世界——最后,少年和少女成为了被世界遗忘的存在,拯救了一切。
真是感慨。 零在讲完当初的经历后,补充了一句。
然后便是……
莉芙和亚修的兄妹吵架吧。
“那时你很凶呢。”回想起毫不犹豫地以洪水般的猛攻阻止自己的薇塔塔,零苦笑着说。
薇塔塔看着零,双眼眯细了一点。
零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自己的脸:“不过,能结识他们,结识你,真是太好了。”
卓尔少女不予置评地啜了口已经凉了的红茶,却因为因茶冷而散发出的苦涩口感抖了抖眉毛。
故事会已经告一段落,零看向了店外,日光已经变成了金色——看来,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谢谢你愿意听我啰嗦,”零拿起放在茶桌边缘的浴衣,站起了身,“也谢谢你的红茶,很好喝。”
可能是因为向她讲了很多话,零现在也显得从容了许多,他背对着薇塔塔,一如往常地走到店门前,也一如往常地回过头想再看一眼这个让自己有些挂心的卓尔少女——
——却看见她在变成这样后第一次,跟在自己身后,把自己送到了门前。黑色的雾气还为了挡住阳光而凝聚她的身侧。
零的内心不由得涌上来什么,他自然地露出了一个微笑:“…那,下次见。”
叮铃,叮铃,叮铃——
门板与门钟的撞击声与店外的风铃声交融在一起为零送别。
而薇塔塔也第一次,站在门后,隔着玻璃目送零走到视界的尽头。
——————
冒险故事……
好怀念,在哪里听过呢……?在哪里……
——————
转眼已到了祭典的第三天。
街上的人群也比前两天显得更加躁动,理由当然是当晚举行的烟火大会。
似乎是为了推销男式的浴衣,德默拉的商家们大肆宣传着“一起看烟火的情侣会获得幸福的结局”云云,这让来暗月城旅游的游客也多了不少男性。
同时,为了方便身材矮小的种族,来自菲薇艾诺的合作方也在暗月城议会的支持下,在主干道上搭起了临时性的“妖精走廊”。这让本来就人潮涌动的主干道层次更加丰富了——不少店主除了忙于应付店铺正面来的客人,还时不时要兼顾一下身后墙上的走廊上的妖精客人们。
络绎不绝的客人带来的除了更多的商机,也带来了更多的治安需求。
冒险归来的零在这两天并没有好好休息,治安队的人手不足让他不得不奔走于城市的各个地方,协助编制内的人员处理各种麻烦事。这让他直到第三天夜里才有机会穿上自己买的黑色浴衣在大街上闲逛。
和平常穿的衣服比起来更加宽松再加上宽大的袖子让零产生了新鲜感,虽说花了好一会儿才习惯木屐走在地上的感触,倒也因为木屐踩在地上的清脆响声而内心平静下来。
(今晚就在家里久违地看看书休息休息吧)
已经做好了决定的零逆着人潮,一步一步走向自己在城内的住所。
“烟火大会,好期待啊。”
“听说会有来自各个世界的烟火工匠哦!”
“烟火……是啥来着?”“理解成做得很好看的信号弹?”
如此如此,人群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着不久后的压轴戏。
零却只当这是和自己无缘的活动,依然踩着稳健的步子前行着——
——“跑起来!去晚了就没好位置了!”“其实不要紧啦,只要是两个人一起看,都是最美的烟火哦。”
不知不觉,零已经走到了自己的家门前,他突然看向这句话传来的方向,一对男女正牵着手,匆匆忙忙地赶往烟火大会的会场。
零的手握住了门上的握把——这栋房子的一切都是贴合零的体型打造的,就连门把也显得比普通的大了一圈——然后,放开了,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突然撒开腿,在被柔和灯光照亮的街道上飞奔起来。
——————
花下之女神虽然已经闭店,但是薇塔塔并没有回到房间内休息。
她自己将本来放在茶几边上的椅子拖出来,放置到了可以被月光照耀到的地方。
叩,叩。
木屐踩在地上微妙的不踏实感让薇塔塔三番五次看向了自己的脚下——没错,她也换上了浴衣。可能是出于好奇心吧,她在第二天的晚上也去生意火爆的商会买回来了一套。
深蓝色的面料上绣着红色和白色的花朵,金色的束腰在背后汇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在黑雾的帮助下,薇塔塔就算是第一次穿浴衣也有模有样的。
需要换个发型吗?像是想着这种事一样,薇塔塔将自己及腰的白色长发挽到身前,不过马上就放弃了。
坐到椅子上,薇塔塔抬起头,看向了高挂在空中的月亮,便不再做声。
死寂。
然而这也是现在的她孤身一人时最佳的写照。
不知过了多久,正当薇塔塔站起身,打算回房休息的时候,有人猛地打开了店门,门板与门铃撞击的声音打碎了花下之女神的死寂,也让薇塔塔转过了头,看向了来访者。
体型比常人高大一半的巨汉像是刚做完剧烈运动一样喘着气,他小心地走进店内,来到薇塔塔的面前,直视着她白色的双眼。
薇塔塔仰着头看向零,依然是那张扑克脸。
“……薇塔塔。”
零的双手一张一合,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突然,他伸出手,抓住了薇塔塔的手腕。
“…请跟我来。”
说完,连给薇塔塔犹豫的时间都不给,零就迈开步子,将她带出了店外。
月色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走在几乎无人的城内环路上——游客们都挤在了两条主干道上,等着观看马上就要举办的烟火大会。而零,则带着薇塔塔穿行在暗月城或宽或窄的巷子里。
零握着薇塔塔纤细的手腕,提心吊胆地在前面走着。他一边控制着力道不握疼跟在身后的少女,一边又担心着,担心着对方会挣脱开自己。
然而,并没有。
薇塔塔虽然维持着一贯的扑克脸,但是她一直试着跟上零的步伐。零也察觉到了自己可能步伐过大,也走得不那么着急,静静地带着她前往自己知道的那个地方。
转眼,两人已经来到了暗月城内的图书馆的后门,零伸手拉开了那厚重木门上的黄铜门闩,带着薇塔塔推门走了进去。
门内,是图书馆管理员的整备室,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工具——大部分都是打扫用的。零松开了一直握着的手腕,略带歉意地向跟在背后的少女说到:“抱歉,强行带你过来。请稍等一会儿,我点个提灯。”
话音刚落,零的周围忽然出现了几个绿色的光球,这让零瞬间回想起了当初在法师塔内的经历,他带着惊讶的表情看向薇塔塔,她却依然静静地看着零,似乎是在等着零接下来的行动。
不由自主地,零的脸上挂上了淡淡的微笑,他慢慢地单膝跪地,让薇塔塔可以平视自己,缓缓地说:“能再陪我走一会儿吗?我……我有想给你看的东西。”
薇塔塔没有回答。
但是,她抬起了自己的手,看了看刚才被零握着的手腕后——将手伸向了零。
咻——————嘭!
远方,烟火大会开幕了,第一发烟火的声音已经伴随着观赏者们的欢呼,响彻了这个城市。
零坚定地牵住了薇塔塔的手,在无数绿色光球的陪伴下,带着她走向了图书馆的楼梯。
光球所发出的光芒让整个楼梯井染上了温柔的绿色,零牵着薇塔塔的手,一点一点顺着螺旋形的阶梯走上图书馆的最顶层。
“里面可能会有些味道,忍一忍哦。”
两人面前的门上,挂着“古书室”的牌子。
零用他壮硕的手臂推开了这一层的大门,踏进这一层的第一步,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古老书香。
说起来,零本人并不讨厌这里的味道,所以他也很乐意帮馆长负责整理、打扫这图书馆最顶层的“宝库”,也让他在偶然中,发现了这个图书馆的小秘密:
薇塔塔被零牵着手,在他的带领下走到了这一层的最深处,然后沿着长长的书架左转,继续迈开步子前往这一层离门最远的角落。
左边,是鳞次栉比的旧书,不少书的书脊已经被岁月磨去了本来的样子,甚至有一些有着明显的修补痕迹。
右边,则是图书馆的格子窗。每当烟火在夜空中绽放出明亮的花朵时,两人的侧脸就会被各种颜色的光芒照亮。
对零来说略显狭窄的窗边小径延伸到整个楼层的尽头,整个楼层里,只回荡着了两人的木屐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
终于,零停了下来,薇塔塔稍微偏过头,从他身边的缝隙可以看到,零的面前有一扇落满了灰尘的黑色木门。
“呼……”零伸出手,按在门环上,用力推开了它——
——————
…………好像很久以前,也有这样一个人。
带着我,一起走出了…………
——————
两人走过门洞的同时,巨大的烟花,绽放在了薇塔塔的眼前。
这里,是图书馆的天台,因为天台的入口实在太过隐蔽,甚至连图书馆的馆长都不曾在意过这一片地方。
名副其实的,只有零知道的地方。
“看起来赶上了……一个人窝在家里的话,会错过很多美丽的景色的。”零小心翼翼地用力,牵着薇塔塔的手,将她送到自己的身前。
薇塔塔少见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她小小地张开嘴,睁大了她白色的双眼,仿佛被美丽的烟火迷住了一样,一点一点走到了天台的边缘。
看着薇塔塔似乎对这个观看烟火大会的特等席很满意,零眯眼笑了起来,挠着自己的后脑勺。
忽然,一颗耀眼的流星伴随着尖锐的呼啸从地上升起,在高高的夜空中炸出了一朵白色的巨型烟花,马上,五颜六色的烟花也紧随其后陆续绽放在了空中。
“零。”
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这让零左顾右盼起来,最后却发现,呼唤自己的人,就在自己的前方——
身着美丽浴衣的卓尔少女,在烟火大会最高潮的烟花群的映衬下,侧过了身,轻启嘴唇。与此同时,从地面升起的流星群爆炸的轰鸣声也响彻了全城。
但是这并不妨碍零听到那直达心灵的微小声音。
那句仿佛展露着少女的心之牢笼可能已经打开了一个极其细小的缝的:
“谢谢。”
~Fin~
+展开-2452-
种下的种子渐渐成长,藤蔓交织在一起,变成了门的形状。
最后,当神力渐渐充盈了门之后,零一行人的目的便也完成了。
在于祭司等人寒暄过后,零也转向了其他人:“那,之后就由我去向市长小姐报告本次的成果,大家在这里解散就好了。”
在得到了众人一致的回应后,零走向了先前去过的市场的方向,却发现琉也走在了自己的身边。
琉挑起眉毛看了看零,问:“诶,你怎么也往这儿走。”
“你放心,不是为了监视你。”零看都没有看她,维持着步调。这有些引起了琉的好奇心,虽然跟上零巨大的步伐有些吃力,她还是时不时小跑着跟上去:“那为了什么啊,你去市场,是要买什么吗?”
“嗯…,确实有想买的东西,这里有什么特产吗?”
琉慢慢眯细了眼睛,试图从零的神色里揣测他的心思:“有哦,似乎有种叫彩虹糖的糖果,之前我也吃了下,味道挺好的,店在那个方向。”
对于琉提供了自己下一个想要的情报,零打从心底表示感激:“谢谢,那么,我也不打扰你了,之后就在暗月城里我们聚居的旅馆碰头吧。”
说完,他就走向了琉所指的方向,留着琉一个人在原地诧异地目送自己。
——————
走在暗月城人不多的街上,零的目的地,则是这个城市里自己最熟悉的地方之一。
嗯,不过还是得留意一下周围有没有认识的人在附近,要是自己带着伴手礼去面会熟人的事情被知道了,会对当事人造成无谓的困惑。
好吧,自己也会觉得尴尬。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午后的阳光依然和煦,不过城市里和平常不一样,总觉得到处都有种浮躁的气氛。
看向了附近的告示板,才知道最近全城商品八折——哦,可以去城里的书行看看,用折扣剩下的钱额外多买一本书吧。
零做着这些无所谓的思考,不过一想到自己之前买的书还没看完,便也打消了这个念头。冒险的必需品并没有在上次过程中被消耗掉过少,应该也不需要补充。
(唔,看来优惠活动和我无缘。)
尽管对于基本无欲无求的零是这样,城里的其他人却不这么认为。不仅是在城内过着平静的市民生活的人们,哪怕冒险者们也浮躁地在各个商户之间转悠,争相选购着各类物品。
街上比平时热闹的多。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那家店的门前,看起来“花下之女神”也比平常更热闹了。
各色女性结伴而行出入这家服装店,偶尔也有好事的男性会进店转悠或是向着刚刚出店的女性搭讪。
(现在打扰也许不太好吧)
这么想着的零便决定在“花下之女神”斜对面的餐厅外,默默等待着。
——————
要零真的像在修炼时那样心无杂念地坐上几小时不太可能。
一个原因,主要是他那过于巨大的身躯有些惹人注目。零自诩是一个低调的人,虽然这具身躯可以帮他更有力地保护队友,但也会让零自己偶尔有“太引人注目了”一类的抱怨。
另一个原因,当然是零无论如何都想不好该怎么和那家店的主人搭话。
不善言辞一事已经被以前的队友弗蕾亚不知开了多少次玩笑,就连先前面对琉的指摘,零也只能爽快地承认下来。
况且,对方还是相处了两年多来依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的人。
(明明她以前的性格还或许容易说话一点吧……前途多舛啊……)
兀自想着,零少见地叹了口气。
于是,作为转移注意力和放松心情的手段,零一直在专注地数着有多少客人进出那家店。
忽然,零发现最后一位客人也应该离开了“花下之女神”,而且自己没记错的话,已经有约莫半个钟没有新客人进去了。
看了看渐沉的夕阳以及不再热闹的街道,零站起了身,径直走向了“花下之女神”。
正在他走到门前打算握住门把推门进去时,也发现了正以黑色的雾气抵御着斜射入店面的阳光、正打算来开门的卓尔少女。
“……薇塔塔,下午好。”
被对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零下意识地缩回手,尴尬了起来。
薇塔塔则只是以一副扑克脸回望着了零仅仅一小会儿,便把门推开一点点,从里面伸出她颜暗紫色的手臂,把门上挂着的“营业中”的牌子翻到了“休息中”的一面。
做完这个动作的薇塔塔把手缩了回去,依然看着零。
零有些不知所措地“唔”了一声,最后还是硬着头皮问了:“……能叨扰一下么?”
薇塔塔的表情依然没有变化,只是背过身去慢慢走向了店里而已。
既然对方没有明显拒绝,那就进去吧。零一边用平时绝对不会有的想法敷衍着自己,像是下定决心了一样打开了门。
叮铃,叮铃。
听着门框上装着的铃铛被门板撞击的声音,零尽全力放松,走进了熟悉的店面。
不过和往常不同的是,这家店里平时挂着的大量服饰已经被买走了,只留着空空的墙壁——看来今天的销量非常出色。零还注意到还有衣架上挂着男装,也有男式的礼帽供选择,看来薇塔塔她开始进货男装了?
薇塔塔听到了门铃的声音后只是稍稍转了转头,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巨汉,便缓慢地拖着自己的步子,最后坐在了店最深处的小桌后面,靠在了椅背上。
迎合来自她白色双眼的视线,零也走了过去,拉开桌边的另一张椅子,坐了上去。谢天谢地椅子的大小不算太小,至少是可以坐下的程度——而这个正常的大小对薇塔塔的身体来说似乎大了一圈,总感觉如果椅子足够软她会选择瘫下去吧。
再次深呼吸平复一下情绪,零把手上的盒子放在了桌上,慢慢地推到薇塔塔面前:“……这次我们去的城市的特产糖果,是伴手礼,希望你喜欢。”
语毕,“花下之女神”再次陷入了沉默。
零的手背上开始沁出冷汗——实在是太尴尬了,宁愿面对洪水猛兽也不想再在这种气氛下多待一会儿,然而自己也不太愿意一下子离开。
正当这时,小小的鼻息声从身边传了过来。
薇塔塔闭着她的双眼,低着头,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太累了而睡着了吗……?)
印象里,薇塔塔虽然是一副对一切东西失去了兴趣的样子,但是她至少在做买卖的时候会说最低限度的话。
今天店里生意火爆,以零这个第三者来看应该是好事吧,不过一想到(至少这两年)沉默寡言的她要应付那么多客人,零慰劳的话语不禁脱口而出:
“……辛苦你了。”
说出口后,零才开始在心里默默希望不要吵醒她。
看着薇塔塔的睡脸,零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露出了温和的微笑。
(啊,不好)
注视他人最没防备的样子应该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零整理一下自己的表情,把隐隐约约的高兴埋藏在心底,尽可能轻手轻脚地离开了“花下之女神”,暗自想着:
希望过两天来和她讲述这次冒险的见闻的时候,她不会把我赶出去。
叮铃,叮铃。
随着零小心地关上店门,门铃的清脆响声引导着薇塔塔通往了梦乡的更深处。
~Fin~
+展开
---2399---
向过去一起作战的同伴道别
----------
“零先生,你不考虑加入我们议会吗?”面对来自已经有打算组成议会的打算的冒险者们,零淡笑着摇了摇头:“不了吧,我更加适合粗活重活。”
确实,对于零来说,治理城市这个责任未免有些太大了。他在谢绝了冒险者们的邀请后,离开了当时还很简陋的临时议事厅。
看到了正在沿着和自己同一方向,慢慢走远的背影。
白色的长发倾泻而下,束身的黑色牧师袍里透出她纤细的腰身,露出的手臂,却是不同与常人的淡紫色。
卓尔精灵,薇塔塔。
在之前的冒险中,零有幸和她组队过一段时间,也和她起过冲突。
在零印象里,她争强好胜,脾气捉摸不定。
但是不同于之前认识的她,现在的她,仿佛脆弱到只要风稍微再猛烈一些就会把她吹散——
——零没有见过这类人,所以他无法一下子理解。
那是“芯”被抽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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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了这座城市的零(姑且是为了收入来源)加入了城市内的巡逻队,也因此能今早对城市的发展情况有所掌握。
在走过了很多次的街边,零发现了一家新的店。
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一眼望去,店里陈列着各类女装和饰品。不算太大的招牌上用工整的字迹刻着“花下之女神”的字样,静静地挂在店门之上。
然后,那个熟悉的身影坐在那里。
不由自主地,零推门进入了店里。
虽说不买点东西不是很好意思,不过这些饰品都和零不是很配,服饰就更不用说了。
“……”
“……”
和坐在店最深处的小桌后面的她对视了几秒后,薇塔塔小声地开了口:“要点什么?”
“呃……抱歉,只是看到你在这里,不由自主进来会会而已。”
从踏进来的那一刻起,零就觉得薇塔塔的身上散发着一种违和感——倒不如说,在零盯着薇塔塔看了一会儿后,她的反应比想象中的要温和许多。
不,这也可能是自己其实并不了解她。零摇了摇头,这么想到。
“嗯。现在还没什么客人,请自便。”
对方平淡的语气与零心目中的薇塔塔实在差距太大,零思考了再三,在简单地告别后,决定今天先离开这里。
------
接下来的日子里,零短则几天,长则半个月地,时不时地会去造访“花下之女神”。
可以说,这是零除了读书外,少数几个觉得去了有意义的地方之一。
光是看到过去稍微熟悉一些的人的面孔,零的内心就会平静下来一些。每次拜访之时,薇塔塔依然是对零爱理不理的样子,只要零不妨碍到她,她也不会多说什么——不,说不定只是因为每次零都会挑客人比较少的时候去,她才会如此不介意吧。
“你又来了啊。”薇塔塔依然以零不太习惯的、没有什么起伏的声音对零说到。
“下午好。”
话止于此,零甚至觉得不该用“吃饭了没?”这种俗套的问候,面前的她,总给人以一种连进食都已经不需要了的感觉。
薇塔塔不带任何表情地飘起来了一些,开始整理起了店里排列的商品。
墙上有些地方本来摆放着的帽子、围巾已经被买走,她的工作,则是把被摆放在边缘的商品移到这些空缺里。
虽然零是个不懂艺术的人,依然非常中意这种把墙上空间归纳得整整齐齐的做法。
不,今天来到这里,是为了提一个问题。
零有点紧张,他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有些愚蠢,也许会惹她生气:
“……薇塔塔,你到底……怎么了?”
薇塔塔的手停了一瞬,却依旧用那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声音反问回去:“……什么?”
“……可能是我的直觉有问题吧,但是总感觉你身上发生了什么……”
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确实,零的同伴意识很强烈,但是薇塔塔对他而言,远远不如另外几个伙伴来得熟悉。
自己又有何立场去质问对方呢。
漂浮着的薇塔塔慢慢降低了高度,稍微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呼,一切只为了夏德娜大人,你能理解吗?”
说完,她慢慢地转过身,看向了零。
这是这几个月来,零第一次见到薇塔塔露出笑容。
可是她的微微眯起的眼睛中,却透露着哪怕那只是些微的、也能让零下意识提起警戒的——
疯狂。
“我的所有都会奉献给那位大人,包括我现在活着的这个事实也是。”
数周以来,这是她的语气里第一次掺入了感情,但那却不是什么温暖的感情。
她握紧她小小的拳头,甚至有些微的黑色从她的身后飘散出来,尽全力地压抑着嘴角上扬。
“那位大人她——!”
“……你还好吗?”
零打断了她,这是零最不愿做的事情之一。
深知自己并不算能言善道的零,渐渐地习惯了成为了一个倾听者,然而现在,零决定打断可能即将开始的颂赞。
如果在一个传教士传教时打断对方,铁定会遭到对方白眼。如果那个传教士的性格是之前认识的那个薇塔塔,恐怕会直接开始用武力威吓。
然而现在的她在被零打断后,却只是忽然沉默了下来。她闭上了双眼,缓缓地呼吸了数次后,变回了一贯的语调:“啊啊…有点激动过度了。”
随后,给了零一个虚伪的笑容。
“没什么事的话,请回吧,好久没讲那么多话了。”
伴随着第一次听到的逐客令,零走向了“花下之女神”的门,用他一贯的低沉嗓音留下了一句话:
“那,下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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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叮铃。
可能是出于一时兴起,薇塔塔在自己的店门上装了一个小铃铛,一旦有人开门,便会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又来了啊。”她连头都没有抬,只是继续织着手里的围巾。两年来,零虽然不情愿承认,却也已经有些习惯了现在这个仿佛对一切都不感兴趣的薇塔塔。
“是啊,我打算再旅行一次,就像两年前一样。”
零犹豫着该怎么继续说下去,他的本愿,则是找回那个薇塔塔,
也许对方会冲着零发飙,用尖酸刻薄的言辞向零抱怨他多管闲事,但是零至少觉得,那样才是活着的她。
正当零继续沉思的时候,薇塔塔慢悠悠地说:“最好赶快上路,不要再来。”
“唔,不。”零内心突然涌出的抵触感让他一口回绝了,“这点我不会妥协的,现在的你……嗯…………”
放心不下,自己有资格说这句话吗?
“噢——”她依然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你还真是执着啊……”
零思考了再三,得出了最贴切的,最适合自己的结论:“……有目的地去变强,也许可以达到更高的高度吧。”
薇塔塔稍稍皱起了眉,却没有说任何话,最后,她也露出了看无聊事物的表情:“罢了……在上路前,不在我这里买点东西吗?这两年你时不时来这里站一会儿,却不买一点东西,过意的去吗?”
面对她的要求,零环顾了一下店里的商品。
依然是许多美丽的裙子,还有各式各样的小帽子、胸花一类的饰品,最后,零的目光停留在了她的手上:
“……那,那条围巾,可以吗?”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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