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我深信着我与他们不同
字数3668
不知道算不算分总之必须写完的重要心理变化(然而写着写着感觉和预计的不太一样)
非常啰嗦以及流水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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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虚幻的“家庭”幻境之后,我们来到了一片墓地。
这里的每一块墓碑上都写着我们或我们所认识的人的名字,甚至包括我从未向他人透露过的全名。
我会死在这里?意识到这个墓碑所包含的威胁与嘲笑的含义,我打了个寒噤,回头望向队长,想知道他对此会做出什么反应。
亚修队长嗤笑着对写有他名字的墓碑砍了下去,空气中却突然出现了和他一模一样的人与他对峙。
就像在最初的大房子里亚修队长砍下房门的时候那样,和那时候不同的是,假的亚修队长并没有轻易倒下,而是执剑与真正的亚修队长打斗了起来。
“我应该斩杀的——是现在伪善的自己——”
假的亚修队长怒吼道,脸上是与真正的亚修一模一样的震怒神情。
但是毫无疑问,他是假的。
真正的亚修队长怎么可能说自己伪善?他是那么厉害又正直的勇者,初见面的时候就帮助了素不相识的自己,因为别人歧视侏儒的言论而勃然大怒,对弱小没用的自己亲切地予以指导。
他做的这些事情,有哪件是损人利己的吗?
没有。
亚修队长不是伪善的人,他是真正的勇者。
会认为亚修队长伪善的人,一定是心虚的恶人,是幕后操纵之人派来动摇我们心灵的幻影。
我对此深信不疑。
在坎加那样的城市长大的我,并不是会盲目地相信别人的人,在我认为薇塔塔和阿泽拉不会无缘无故伤害我的现今,我依然对她们两个存有最低限度的防备之心。
但是,亚修队长和我们相遇以来,他为大家所做的事情已经远远地超出了一个普通人应该做的范畴,而他依然认为这是他的职责,这样的行为如果不是“善”的话又能是什么呢?
因此我相信亚修队长,相信他是一个真正的勇者,相信从他口中所说出的话,相信如果是他的话,能够拯救世界。
也相信他和我这样的人是截然不同的。
我视线始终停留在对打的两人身上,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牢牢地咬住了下唇。
没什么可担心的。
亚修队长是勇者,亚修队长说勇者不会失败,所以他一定会打倒那个虚假的亚修,取得胜利。
和我不同,亚修队长的话,无论如何都……能够坚定地拯救这个世界,拯救他目之所及需要帮助的人们吧……
而我,连自己都拯救不了。
“我永远是被命运选中的勇者!!我——就是正义!!!!”
亚修队长怒吼着给予对手最后一击,虚假的亚修队长被打得溃不成军。
看吧?
亚修队长所主持的正义,会劈开一切邪恶与虚幻,会创造奇迹拯救这个世界。
然而,即使我看到了其他世界里幸福生活的侏儒,我也没能力改变自己;而且即使没有我,只要有亚修队长在,世界就能够被拯救。
那么,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我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呢?
幻境消散了,一个名为折途的牧师与我们同样存在于这片虚无之中,据他所说,他的其他队员全都失踪了。
亚修队长向他伸出了手,他嘀嘀咕咕地握了上去。
这之后,我们继续跟着亚修队长前行。我觉得自己一定看起来不太对劲,以至于薇塔塔多看了我好几眼。
一个名叫“铃渡”的金发少女从幻境中出现,她似乎想要帮我们从目前的困境中解脱出来,在亚修队长的说服下,她带领我们去找幻境的始作俑者。
碎片也许会在那里,我明白了亚修队长的意思。
在图书馆中,铃渡被称之为“梦妖”的生物拽入梦中,旋即从书架间摔下,薇塔塔发现了几页可能指向了这个世界本质的笔记,铃渡说,它们的书写者是一位曾经来到这里的法师。
我将图书馆的书页试探性地折起,没想到大家因此而落入了轮回的时间,铃渡从书架间落下的事情重复地发生了,而她却浑然不觉。
“对不起……”和其他人一起把书页恢复之后,我小声地道歉。
我的多手多脚给其他人造成困扰了。
亚修队长坦然地安慰了我,然后率先跟着铃渡踏出了图书馆。在我迈步跟上的同时,我的周围环境骤然扭曲变化,似乎再一次落入了幻境里。
不要慌张,我自我安慰着,像上次虚幻的家庭那样,这一次幻境也会慢慢消失的吧……要保持冷静。
但是当周围的景象稳定下来之后,我再也没办法保持冷静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一间我非常熟悉的封闭的小房子。
我只去过这个地方一次,但是它从此根植在我的脑海深处,成百上千次地在我午夜失眠时不受控制地浮现在我的记忆里。
那是——创造了今日站在此处的加瓦尼的地方。
地上倒着几具尸体,角落里有个又黑又小的身影还能动弹。滚烫的烙铁落到了她的身上,她哭叫着抬起头来。
正如我所记得的那样——
那是,我的脸。
我双膝一软跪坐在地上。
地上那个黑漆漆的、小小的我,眼泪从眼眶里一个劲地往外蹦,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到处是血。烙铁停留在她的皮肤上很久,她的脸因为剧痛而越发扭曲,两眼几乎要翻白眼过去了。
不要死啊。
我不要死啊!!!!!!
这个弱小的,无能为力的,以自己本来面目活着的,并且即将死去的我。
我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然而双手却从眼前的景象中穿过,我无法触碰到正在遭受苦难的自己。
我的左手高高地举着,泪水模糊了双目。
好痛啊……
就像被烙印的时候那样的痛。
我会因为疼痛而死在这里吗?
我死了,和我活到了现在,这两件事情有什么区别吗?
这些年中,我有做过什么事情足以证明我活到了现在,而没有死在被烙印的当日的吗?
没有。
也许我本应该在当日死去,或者我确实已经在当日死去了,在那之后所经历的一切都不过是一个梦而已。
说起来,身为侏儒的加瓦尼不是确确实实已经死在那个时候了吗?
有那么一瞬间,过度的疼痛让我觉得自己好像不是那么怕死了,我想,如果可以从眼前痛苦的思虑中解脱出来,沉眠似乎也没那么令人惧怕。
但紧接着恐惧被遗忘被唾弃的心情再一次攥住了我,如果我现在、或者那时候死了,那我就是一事无成地死去的,而现在这个什么都没有做的自己,也已经和死去没有什么两样了。
我看着眼前的我软绵绵地倒下,分不清即将死去的是现在的我还是眼前的我。
跨越时空的我对自己的质问重叠在了一起——你想要活着吗?
我,当然想啊。
我奢望,能够“活着”。
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切虚假褪去,我们和铃渡一起站在山头,在最接近悬崖的上方,和铃渡长相相同却有着一头火红长发的少女飘浮在半空,她弹指之间,一群看不清长相的黑影围了上来,在接近我们的时候有几个变成了我所认识的人的样子。
是时候发挥亚修队长给我的训练成果了!我举起匕首冲向了“吉德图”。
这些影子出乎意料地并不灵活,我将匕首插入“吉德图”的心脏之后,黑影扭曲了一下便消散开来。
接下来出现的是安洛卡,她捋了捋头发温柔地举起了小刀,向我冲了过来。我的动作迟疑了起来。
我知道这个人并不是安洛卡,她没有那么弱,在维尼加涅鲁特点燃熊熊烈火的那天,她敏捷地穿行在精灵士兵之间,以落雷击倒片片对手的身姿还保存在我的记忆中。
亚修队长毫无犹豫地用他的长剑将他面前的人一一斩杀,其中有笑容亲切的粉发少女、有威严温柔的年长男性、还有很多面容可亲的人。这些都是队长的亲朋好友吧,可是队长斩下去的手没有丝毫犹豫,仿佛站在他面前的是面目可憎的罪人,是充满了深仇大恨的宿敌。
有一瞬间我感觉到战栗,但我想那样毫无迷茫的举动才是正确的。
我不能辜负队长给我的训练……我向侧下方一俯身躲过了“安洛卡”的攻击,闪到她的身后,她反手来抓我,被她抓住的手的部分瞬间感到一股无力,我在这无力感蔓延到全身之前给予了她一击背刺。
安洛卡的身影也消失了。
我稍许松了口气,甚至生出几分“我也能做到些什么”的得意忘形来,以至于以转过头就被眼前新的幻影迎头痛击。
不,她还没有攻击我,但是我看到她的样子的瞬间就已经受到了沉重的攻击。
因为那个是“我”。
不是无数次在噩梦般的回忆中看到的那个又瘦又小的我。眼前的“我”,全身是如同树木表皮般的深棕色皮肤在阳光下呈现出自然的光泽,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我”的耳朵也与我不同,是侏儒的耳朵。和我一般大,神情同样胆小怯弱,手中举着小刀,动作很慢。
和我一样弱……不,比我更加弱小的,被我抛弃了的“我”。
我没想到自己记忆最深处的秘密会被这样血淋淋地揭露开来摊在大家的眼前。他们会怎么想?他们发现了吗?他们知道我是一个骗子了??
我又怎能再一次下手杀了这个“我”??
双脚颤抖着往后退去,不安地左右飘移着视线。其他人都忙于应对自己的黑影,薇塔塔偏头的时候讶异地挑了挑眉毛,亚修在继续斩杀着支离破碎的幻影,阿泽拉终于脱离了茫然的神情愤怒地命令她的白熊伙伴将周围的黑影击杀,折途带着懒洋洋的神情动作却不得不认真起来。
不行……
不能后退……
我冲了过去。
“我”躲开了。
我一次次地尝试放开自己的攻击。即使对面的“我”的一举一动都会让我心如刀割,我还是一边默念着道歉的语句一边将匕首扎下,直到某一刻她的身影也化为碎片消失。
“做得很好!”亚修队长转过头,给与了毫无保留毫不怀疑的夸奖。
强烈的罪恶感再次笼罩了我。
我在……欺骗别人……
可是我也并不认为自己还有资格被称为侏儒……
所以,真相应该是什么呢…………?
我自己都不知道了…………
在薇塔塔用夏德娜黑雾造出的刀剑阶梯之上,亚修队长平稳地迈步而上。
光一点点地从黑雾中散射出来,慢慢地,直到变成光芒万丈。
亚修队长站在光的中间,举起的剑如同飘舞着的军旗。
他的剑之所指,即是恶。
挥剑斩下,即是除恶。
这也许就是勇者的奥义。
我……想要成为一个勇者……一个字面意义上的“勇敢的人”那样的“勇者”。我想要寻求我活着而没有死去的证明和意义。
但是……和他们不同的,这样的我……有资格拥有这样的梦想吗?
+展开字数6003【
文明5真是太好玩了,我开始期待STEAM圣诞节打折了
前半部分是幻惑之城的结尾,具体请看亚修和其他人那边,BOSS战实力划水就是这么自信
最前面意识流是一点回忆杀,用来装x的【划掉】
后面是一点小互动和吐槽ww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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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
奇妙而又微妙,漂浮着却又下坠着,触手可及但又无法触碰。
意识清醒着,身体沉眠着,仿佛把意识和身体剥离开来一样,意识像潮水一样四散,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驱壳。
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只有柔和的白光,在光的沐浴下如同被母亲怀抱一样的感觉,睁开了眼睛也什么都看不见,在视野的尽头朦胧地站立着两个影子。
——别走……
他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声音呜咽着,听上去已经没了孩子那种稚嫩的童声,剩下的只有空气和声带摩擦而产生的某种凄惨的哭声。
——妈妈……爸爸……
影子犹如炎天下的阳炎般跳动着,然后,渐渐与周围的白光融为一体,消失不见了。
空间中只剩下了孩子的哭声和自己。
不知为何,心脏就像是被紧紧握住一样无法搏动,从心脏深处渗出难以言喻的痛感,几乎要将身体撕裂的痛感,从意识的破碎处流出了更多复杂的感情。
怀念,哀伤,不甘。
寂寞。
接近虚无般无限扩大的寂寞,搅乱了纷杂的情绪,缓慢地持续地吞灭了意识。
【别走……】
【求求你们……别留下我……】
【……不想一个人】
【…………别走】
拼命向影子消失的地方伸出手,眼泪不受控制地溢出眼眶,张开口却发不出声音。
随后,世界陷入了黑暗。
意识即将泯灭的那个瞬间,也自甘堕落地陷入了感情的黑洞中。
“往这边走。”
铃渡的声音传入耳中,折途一瞬有些呆滞,意识和记忆中有不完整的空白和短片,明明上一秒还在图书馆内准备推门出去,下一秒就全员站在图书馆的外面准备出发了,在折途呆愣的时候,所有人都顺着铃渡指出的方向开始前进了。
将疑问抛在脑后,折途也匆匆跟上队伍的步伐。
原本应该是跟别人一起离开图书馆的记忆片段,而那里却只有一副令人莫名其妙的画面,如同记忆被替代了一样。
那到底是是什么呢,大概是掉入什么梦的碎片吧。
“刚才我们在图书馆里遭到了时间的禁锢。”亚修简洁地概括了一下在图书馆里一段不舒服的经历,对铃渡描述着,严肃地好像这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对不起……”细小的女声包含着歉意,对刚刚在图书馆里发生的事情道歉。
“所以说下次不要在陌生的地方乱动东西……”对这种态度感到厌烦的折途快步走上队伍的前端,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某位红毛笨蛋的肩膀,走在了他的前面。
自己走在了队伍最前面,换句话来说就是侵占了某人“队长”的位置,而且被所有人看着的感觉并不愉快,正准备悄悄退回队伍的末端,之前看到那个名为加瓦尼•名字很长的精灵少女似乎有些不适的样子,果然还是再询问她一下比较好……就在折途这么想着的时候。
“不前进就不会有结果,我们不能一直在停留在原地畏缩。”
亚修就像熊孩子闹别扭一样快步超过了折途,又回到了他的“宝座”上。
忍住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语,折途无语地沉默着。
铃渡明显愣了一下,紧接着她问道:“你们是不是乱动什么东西了?”
“是的,我们动了那里的书页。”亚修很痛快地承认了。
“往错误的方向走也是白费力气……”折途不耐烦地反驳着亚修前一句,然后对乱动书籍这件事进行了可有可无的补充,然而再次走到了亚修的前面。
“不前进,又怎么知道那个是错误的方向。”亚修又再次加快脚步。
“不管怎么说,我觉得你下次在前进之前可以用一下人类的智慧,或者说思考一下。”折途也不甘示弱地加快了步伐。
两个人就像小孩子一样为了一件小事争夺不止。
“但我不想错过探索未知的机会。或许那里有我们想要得到的情报。”
手臂上传来令人厌恶的温度和触感,在思考之前身体本能地作出了反应,奋力向旁边一甩手,力道之大估计让那人都意想不到。
有些忿恨地对上亚修的双眼,折途撇了一下嘴角。
“啧,笨蛋,别碰我……”
之后的路程,折途老老实实地跟在队伍的末端,偶尔抱怨一下也倒是相安无事,跟着领路人铃渡一路避开了不少诡异的光球,最后众人在一个青色的光团前站住了。
“就是这个。”
铃渡一边说着,一边触碰了那个光球,青色的光芒旋而扩散开来,将所有人都笼罩了进去。
呼啸的风声灌入耳道,风势过大甚至掀开了一直戴在头上的兜帽,折途试了几次想把它带回去,无果而终之后干脆放弃挣扎,就这么让风随意吹乱自己的头发。
“诶,这里是……”面前是陡峭的悬崖,向下望去只有深不见底的迷雾,不好的记忆在心底复苏,折途很没面子的向后退后了一步。
“呵呵,你们追上来了?”
与铃渡一模一样的声音,但是语气完全不是她,抬头看去,果不其然是之前遇到的红发少女,她所吐露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在空气中震颤着一样,延迟的声音和新的语句重叠着碰撞,令人烦躁。
“你就是假装铃渡小姐姐的人啊?不对,是妖吧。”
薇塔塔微笑着,紧紧地握住那柄太阳伞的伞柄,黑雾在她脚下的土地中不安分地翻腾涌动着,能看到泥土中有什么闪着寒光的东西蓄势待发,明明在笑着,但是她整个人都散发着阴暗的气场,还是往日毫不严肃的语句,在此刻只显尽鄙夷的蔑视。
“如果你们能干脆点沉溺在那些美梦里该有多好呢?”
红发少女一脸惋惜的表情,仿佛她才是那个真心真意为人着想的人一样,高高在上为民落泪。
别开玩笑了。
“美梦?那种虚假的东西?我对不存在的东西毫无兴趣。”
只是玩着这种小把戏就觉得自己了不起的人,自以为是觉得自己很强大的人,只不过是自取其辱的笨蛋。
——真是最讨厌了。
“你玩弄已死之人,很好玩吗?”
黑暗的雾气在空气中翻腾着,犹如恶龙的吐息一般,预示着不详,兵刃剑戟在黑雾中碰撞着,发出恐怖的声音。
到底是看到了怎样的景象,才让这位平日笑嘻嘻不把任何事情放在心上的卓尔精灵愤怒到这种地步呢,
“那是没可能的!”亚修伸手直指红发少女“勇者的脚步绝对不可能在此处停留。”
“在说什么蠢话呀?你们所看到的,还不是你们自己想看到的,与我无关哟。”
既然你的意思是我们咎由自取,那你也没有立场指责我们对这里造成的破坏!这是你为游戏所付出的代价!”
接下来的发生的故事,一切都都顺理成章般。
虽然离开无名之城并不是多久的事情,但是再次回来却有种久违的怀念感,有一瞬间还在怀疑这是不是梦妖所创造的另一个梦境,只是脚下传来的坚实的立足感以及万里无云的晴空……
“喵呜——————————”
还有某个卓尔被阳光灼烧的惨叫声。
足够的证据已经表明,这里就是现实,强烈无比的、巨大的、压迫地令人喘不过气来的现实。
折途抬起头,过于炫目的阳光闪耀地让人睁不开眼睛,即使眼睛在兜帽的阴影下,还是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
“搞什么……”
又累,又麻烦,还遇到了讨厌无比的家伙。
不合时宜地轻笑了起来。
“简直就像做了一场白日梦一样。”
在一切负面感情回响起来之前,首先浮现的却是难得一见的轻松,和某种难以形容的感情。
在那之后的事情。
为了处理某个严重透支筋疲力尽的绝世笨蛋,希望之光的队员为此忙碌了好久,作为理论上救死扶伤的牧师,或者说是实习医生的折途同样也忙的手忙脚乱,不过这种状态也只是持续了一天而已。
【无名之城 兵舍】
“身体上的伤都没有什么大碍,稍微注意一下别发炎和化脓就可以了,及时换纱布上药……大概是因为最后那个恶心的器官,那个光波是精神攻击吧?我对这种东西没辙,嘛,也可能是因为体力透支过度才一直昏迷不醒,总之好好等着就可以了…不如说除了等待只为没有别的什么办法了。”
折途毫无形象地坐在亚修房间里的书桌上,随意地叮嘱着加瓦尼要注意的事项,这个精灵似乎对于亚修有一种特别的崇拜之情,之前因为自己对亚修表现不屑的事情,这个小家伙还站出来为亚修反驳,而此刻她似乎已经把这些纠葛抛在脑后,专心致志地听着折途的“医嘱”,耳朵的尖端微微颤抖着,想必一定是听得很认真吧。
“放心,笨蛋恢复的速度会比正常人快很多,而且这种伤口也不至于留下后遗症。”
就在这么想着的时候,折途故意在她面前用笨蛋这个词形容了亚修,果不其然……她生气了。
洁白的双颊因为怒意染上了绯红的颜色,双眼怒视着折途,两只手紧紧地握着好像立刻就要给对方一顿揍。
“不许说亚修队长是笨蛋!!!”
少女的怒吼响彻整个希望之光的据点。
【折途的日记】
在笨蛋还没醒来的时候,是队伍的休整喘息的日子。加瓦尼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亚修的训练笔记之类的玩意,而且号召大家在这段时间里也要好好锻炼,似乎是因为在之前的旅途中见识到了那个笨蛋的执着,或者说坚韧,或是某种难得可贵的品格,除了我之外别人的反响都很积极的样子。我无法理解。
总之日子突然变得异常平静了起来,真的变成了波澜不惊的日常。这么说可能有点奇怪,就好像我闯入了别人的日常里一样,这样的生活,讨厌不起来但是也喜欢不上。
队伍里的成员也是。完全信任不过的薇塔塔,明明是精灵却一点架子都没有的加瓦尼,还有那个狗妖精阿泽拉,难以想象迷迷糊糊的她竟然是一位母亲。还有那个,最讨厌的笨蛋。
尽是些怪人的队伍,还有蠢到爆的名字。
真是太差劲了。
【无名之城 中央广场】
惯例翘掉每日训练,折途漫无目的地游荡在无名之城的街道上,与亚修他们的每日训练相对的,来到无名之城折途也渐渐养成每日散步的习惯,最开始可以选择完全陌生的街道随意游走在陌生的城市里,只是随着天数一天天推移,最初的新鲜感已经完全泯灭不见了,大道的尽头,巷陌的拐角,桥梁的另一端,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想象出对面是什么样的风景,对于自己徒步能达到的地方的探索已经结束了,接下来要不要再往外面走一走呢,为琐事烦恼的折途无意中走到了城市中央的广场。
广场上的人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少,对于不喜欢人多的地方的折途来说是个好兆头,位于广场中央的喷泉今天也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像是一朵绽放的水晶花,而在喷泉旁也难得地遇到了熟人。
铃渡,之前在幻惑之城遇到,被亚修诱拐回无名之城的半梦妖,看上去她很中意这里的样子,也在无名之城定居了下来。既然是难得地碰面,折途决定还是上去打一个招呼。
“哟……好久不见啊。”
被招呼声吸引的少女将注意力从喷泉池转移到身后,看到折途之后铃渡也点头致意了一下。
“早上好,没想到你会起到这么早,稍微有点吃惊呢。”
“在早上看到我是件很稀奇的事情吗……”
“不不不,与其说是在早上看到折途是件稀奇的事情,不如说是折途会早起这件事情更让人感觉惊讶。”
“我在你眼中还真是不折不扣的懒人形象啊。”
“难道不是吗?”
铃渡偏着头,笑眯眯地反问道。
无法反驳。
折途尴尬地抓了一下兜帽,视线移到别的地方去了。
“说起来,之前在那个梦里,还真是多谢你了……”
欲言又止,铃渡静静地等待折途说完接下来的话。折途则是有些局促地看着脚下的某一点,看着什么不存在的空气,踌躇了好久,折途重新抬起头来看着铃渡,长长地叹一口气。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说了很失礼的话,真是非常抱歉。”
总觉得脸上有些不自然的温度,大概是错觉吧。
“什么啊,只是这种事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铃渡依旧笑眯眯的,看来完全没有把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放在心上。
“比起这个来,和亚修队长的关系还好吗?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你们感情很好的样子。”
“哈………………?”
好奇怪啊,明明是晴天,为什么感觉有暴雷的声音。
“嗯?难不成是闹矛盾了吗,这种小事时常也会发生,不要往心里去,以大局为重还是快点和好比较好哦!”
“等……等等,我跟那个红毛笨蛋,看上去关系很好?”
“是啊,你们不是超——合得来吗?”
内心有某种叫做三观的东西破碎了的声音。
“……”
“好朋友之间就要快点和好哦,我先走啦,拜拜~”
留下善意的建议,铃渡带着诡异的微笑拍了拍折途,甚至向折途比了一个加油的姿势,缓缓远去了。
世界在摇摇欲坠,自身也在摇摇欲坠。
摇晃摇晃。
总觉得意识在远离身体,嗯,不是错觉。
主啊……
折途无力地倚在水池旁边,两眼放空地看着虚空中的某一点。
总觉得身体好累,心灵也好累,简直跟死鱼没什么两样,今天的散步还是到此为止,回去再睡一觉好了,嗯,就这么决定了。
勉强支撑起身体,水池里倒映着自己憔悴的表情,正打算离开的时候,铃渡之前的话又魔性地在脑海里回荡了起来。然后折途毫不犹豫地一头栽到了水池里。
主啊,请救救您可怜的羔羊吧——
差点被憋死之后,总算是恢复了点理智和行动力,抛去了任何杂念,就这么打算直接回去躺在床上睡个天昏地暗的时候,折途在水池的另一端看到了一个人,之前因为和铃渡聊天以及被她的话打击过重而完全没有看到,虽然很想这么不管那个家伙径直回去,但是始终无法说服自己就这么走掉,一番挣扎之后折途还是认命般走向那个人。
“啧,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啊……”
走近了才发现,对方是一位有着长发的半精灵,在他周围散发着一种难以接近的气场,他静静地坐在水池旁,闭着眼睛一副在养神的样子,仿佛外界的一切事情都跟他没有关系一样。
要说唯一吸引折途的地方大概是就是他身上的伤口了,从刚才在远处看就感觉不太对劲,近看了一下折途更无法放任他一个人留在这里自己回去了。
虽然可能会打扰到他休息,然后被认为是怪人……折途再次叹了一口气,站在半精灵面前开口询问道。
“伤口,需要帮助吗?”
半精灵缓缓睁开眼,不快地打量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被瞪了……
“你的伤口,就这样什么都不做放任下去可不是什么好事。”折途看着半精灵身上的伤口,不深也不浅,难以想象他之前都经历了什么,跟什么战斗过,但是当下要紧还是先处理一下这些伤口,就像折途说的一样,再这样下去会变得很严重的。
半精灵也只是打量了折途一顿,随后又闭上了眼睛,开口淡淡地说道。
“交给你了。”
你还真是一点也不客气啊,折途无奈地摆了一下手,蹲下身子开始为这位半精灵治疗。
“这样就差不多了,虽然这么说我也只是做了最低限度的治疗,剩下的就看恢复了。”折途四处打量了一下,期间广场上虽然来过一些人,但是没有谁来靠近他们,而对方也是沉默着,多说一个字都嫌累的样子。
“你的同伴呢,这么长时间了也该过来找你了吧?”
独自一人外出冒险等于送死,所以冒险者们通常会组队外出,而面前这个半精灵也应该有自己的队伍和自己的同伴。
“没有。”
“……是吗?”
“那你有家,或者说回去的地方吗?”
“没有……”
当然冒险中也会存在各种各样的意外,不难想象眼前这个人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是折途不愿意想也不想知道。虽然是尽了自己的本分为他治疗过了,但是丢他一个人在这里好像也是很不道德的事情。
“你也是冒险者吧?”想尽办法搭讪,总之把这家伙带回去就对了“你一个人吗?”
“是。”半精灵总算从休眠状态醒来,睁开眼看着折途了。
“那么,有没有兴趣来这边?虽然说是一群怪人和笨蛋组成的队伍,总体来说感觉还不赖。”
这回半精灵低头思考了一下,然后就像是谈论晚饭吃什么一样的口气随意地说道。
“随便。”
真是惜字如金的家伙,折途叹了不知道是第几次的气,朝着半精灵伸出手去。
“我是折途,如你所见是个牧师,也是以后希望之光队伍中你的队友,不要对我抱有期待或者希望。”
“BLANK,暮刃。”半精灵也握住了折途的手,站了起来。
“队伍名很没品,希望你不要在意这种细节。”
“同意。”
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意外地达成了共识,说不定是靠谱的队友。
搀扶着BLANK,折途带着他走向那个被当成据点的小型兵舍,要怎么向那个笨蛋队长解释呢,想到这里就头痛,然后铃渡的话语又回响了起来。
“没事吧?”
“还好……只是想起了什么悲惨的事情而已,不用在意。”
“?”
至于BLANK来到希望之光,队员们是如何庆祝的,还有折途一脸憔悴地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装死闭门不出的故事——
那都是后话了。
+展开
*6158字,顺势带股市
*幻惑之城终于在横跨五章后完结了,勇者骑脸果然不会输www!【
勇者不能一直停留在原地,被过去的回忆无限禁锢。只有前进,一直前进,不停地前进,才能开辟属于未来的更多光芒。
再次回归现实的我们在铃渡的带领下重新走上了与始作俑者会面的路途。据她所言,我们刚才遭遇的一切都是因为我们误触了一些不应该被触碰的事物。
什么是应该涉及?什么是不应该涉及?没有人能给出准确的标准。但如果因此畏首畏尾,眼前追求的一切终究会无声溜走。
“所以说下次不要在陌生的地方乱动东西……”
毫不掩饰脸上的不快,折途径直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那个本应是我带领的位置。
他至今依然对我有鼓特别的敌意,仿佛我的言行都完全与他的人生信条相背。此刻的我并没有对他作更多了解的闲暇,但他散发出来的消极气息与我所见过的牧师都有着或多或少的区别,虽然这份区别并不能得到我赞誉的肯定。
“不前进就不会有结果,我们不能一直在停留在原地畏缩。”
我毫不犹豫地否定了他的发言,重新抢过了他前面的脚步。
“往错误的方向走也只是白费力气……”
“不前进,又怎么知道那是错误的方向?”
“不管怎么说,我觉得你下次在前进之前可以用一下人类的智慧,或者说思考一下。”
我们就这样在不知不觉的争辩中无声加快着彼此抢前的脚步,几乎是完全忽略了身后左臂动作僵硬的加瓦尼和尴尬地对指的薇塔塔。
“但我不想错过探索未知的机会。或许那里有我们想要得到的情报。”
意识到加快的步伐即将要脱离队形的我,终于是停住脚步直接伸手将折途扯了回来。
“啧,笨蛋,别碰我……”
被心不甘情不愿地扯回来的折途依然是厌恶地甩开了我的手,但他终究还是老实地将配合着将脚步重新放慢——此刻不仅是带路的铃渡,就连身后的目光也仿佛变得有些许特别,也许都在错觉这是感情很好的表现?
“两位的感情果然很好。其实这里的大部分东西都是存在的,我们接下来就能见到制造那些麻烦的梦的存在了。”
带路的铃渡在展现了回头的微笑后,前方的路上逐渐显现出那些曾经将我们带入梦境的光球。铃渡告诉我们它们能让外来者通往形色的梦境,我试图凭借经验观察它们的玄机,却始终不得要领。
在铃渡的带领下,没有触碰任何一个光球的我们却渐渐感觉耳边有不少转瞬飘过的声音,似是匆匆的往来或是遥望者的交谈碎语。努力支起耳朵的阿泽拉在听不到详细的内容后泄气地再次趴上了大白熊的舒适肩膀,薇塔塔思考这是否是梦妖们的会议,却在下一刻得到了铃渡的否定。
“这里大多数的居民都是梦妖,但也会有其他种族的存在。”
说到后半句的铃渡似是思虑上些什么,目光不自然地一撇。
并不存在纯粹构成的世界。但我可以肯定,这个世界必然存在不少偶然到来却不幸被梦境俘虏的无辜人们。我是勇者,拯救他们是我的使命,如果统治这里的是不愿意改邪归正的邪恶,将他们斩杀也是我必须履行的义务。
“又想用暴力解决问题了?笨蛋勇者。”
似是读到了我些许眼眸中的意思,余光无意间撇过来的折途再次抛过毫不掩饰的质疑话语。
“消灭邪恶是勇者必须要履行的义务。作为济世救人的牧师,你也应该心存对邪恶的抗拒之心。”
“啧,以暴易暴就是勇者的正义了?”
我径直对上的肃然眼神依然是让折途在对视中感到阵阵不快,甚至于连嘴角也不觉划出细微的不满弧度。
“是的,这就是勇者的正义。勇者的力量,是为消灭邪恶而生。”
“够了……”
我的回答依然让他在厌烦下别开本应对抗的目光。我们身后的薇塔塔窃笑着跟似乎是在担心我们相处的加瓦尼窃窃私语,终于使后者似是恍然大悟般点了头。
“啊,就是这个。”
突然间,铃渡停在了一个青色的光团面前。在她的触碰下,光芒瞬即绽放至将我们完全笼罩在其中,直至脚下变成了山,周遭变成了崖。我瞬即以肉眼在当下的场景里捕捉铃渡消失的身姿,换来的却是那浮在半空中的红发少女。
“呵呵,你们追上来了?如果你们能干脆点沉溺在那些美梦里该有多好呢?”
她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能在空气中引发回响。清晰的画面下,这个一直在向我展现噩梦的少女竟然有着与铃渡一摸一样的外表,除了那火红的发。
“玩弄已死之人,很好玩么?”
黑雾自薇塔塔身周升腾,脸上的愤怒似是在告诉我们她陷入的到底是如何痛彻心扉的噩梦。
“在说什么蠢话呀?你们所看到的,还不是你们自己想看到的,与我无关哟~”
“那就是你在玩弄我们的记忆咯。很好玩吗?现在我来陪你玩玩好不好啊?”
红发少女轻佻的话语显然进一步激起了薇塔塔的升腾的黑雾。前者的笑容却依然是游刃有余。
“美梦?那种虚假的东西?我对不存在的东西毫无兴趣。稍微适可而止一点吧……”
相对的,折途慵懒的眼神终于是有上了明显的蔑视。就连一直迷糊的阿泽拉也终于在此刻噘起了生气的嘴,唯有似是浑身发冷的加瓦尼被曾经的画面困扰般向后退了一步。
“既然你的意思是我们咎由自取,那你也没有立场指责我们对这里造成的破坏!这是你为游戏所付出的代价!”
“呵呵,不满吗?”
站在了队伍的最前方,毫不掩饰眼中敌意的我伸手直指了红发少女此刻理所当然地不为我们所动的玩味神色。换来的是她居高临下的悠然嘲笑。
“我也想问这个问题!你对于这个咎由自取的破坏有什么不满!”
“不,很满意哦,满意的不得了!你让我看到了我自己的不足,我要谢谢你全家呢!”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老老实实地给他们道歉,要不然就被旁边的红毛笨蛋痛殴一顿。”
我和薇塔塔还有折途几乎是同时作出了回答。只是,和我的激昂以及薇塔塔的忿恨不同,折途的不满依然是格格不入般没有什么特别的愤怒。
“笨——蛋——”
也不知道少女指的是我们还是受折途的影响单指的我,她坏笑着大手一扬,下一刻,参差的若干黑影自我们四周依次浮现。
莉芙、乌瑟尔、加瓦尼、薇塔塔、折途、马尔克、伊索妮迪……逝去的回忆、同行的同伴、亲手送葬的过往,皆由黑影重新组成清晰的形态,并以整齐的目光聚焦于我们所在之处。
“大家小心!这些都只是幻影,不要心存仁慈!”
不可能有任何迟疑的我瞬即在拔剑的瞬间以细微的动作将藏于袖口的飞刀飞速甩向半空中得意依旧的红发少女,换来的却仅是她身影晃动后再次被相同的身影重叠的窃笑。
这仅是试探性的攻击,斩杀当前包围的影子才是我的当务之责。在我眼前首当其冲的是有着莉芙和父亲影子的伪劣之物,没有任何犹豫的剑刃干净利落地劈开了他们汹涌而上的无畏身姿。
——山坡上,夜空的流星一闪即逝。
——我和她,牵着父亲厚实的手,依偎上父亲温暖的怀抱。
【莉芙向流星许下了永远幸福的愿望!】
【三个人一直幸福地在一起的愿望!】
——父亲欣慰地顺过她雀跃的笑容。
——紧紧拥抱住两个最为疼爱的孩子。
一瞬间,回忆毫无征兆地涌进了悴不及防的脑海,神识的短暂断片让我在恢复清醒的瞬间条件反射般挥剑刺进前方的伪劣之物,却又在下一刻被别样的回忆再次侵入——曾经死去的队友再次在往昔的场景重新向我展现不曾忘记的欢声笑语。
历历在目却又遥不可及。
【要再次展现你难看的模样?】
战神的低语自心中依稀响起。
是的,从进入这个世界开始,我就一直接受着各种并不存在,却又难以忽视的画面冲击。
不想回忆的过去,不愿面对的曾经,不肯接受的未来。
感谢你的款待,梦境的主人。
你让我能重新交出未能满意的答卷。
你让我能重新审视尚未成熟的自己。
你让我能得以通过眼前的考验,然后作为勇者亲手消灭你毋庸置疑的邪恶!
“这种把戏!无稽!无用!无意义!”
我的眼眸逐渐透出了狂暴的红。
“大家小心!命中这些影子就会有回忆涌入!不要被眼前的一切迷惑!无法忍耐就暂且退避!!”
我嘶吼着,握紧剑只身冲进了前方密集的黑影包围。
“不尽快把那个天上的笨蛋打下来的话,这种无意义的战斗是不会结束的吧……”
显然并不认同我脱离阵型冲锋的折途,却又仅是被动地挥剑抵挡着影子欺近的攻击。
“果然红头发的人都是笨蛋。”
补上一句不满的撇嘴后,他瞬即毫不犹豫地转身剑指上有着我模样的伪劣之物。
脸上依然流露着杀意的薇塔塔不断以黑雾试图对红发少女造成有效的伤害,却一次次换来徒劳无功的结果。加瓦尼似是鼓起了必须要战胜回忆的勇气,上前主动攻击有着与自己相同轮廓却又肤色黝黑的伪劣之物。阿泽拉也在此时以比往常都要响亮的拍掌带动起白熊更加猛烈的震地猛拍,以强横的冲击波间接地冲开试图逼近阵型的更多敌人。
他们绝对不会失败。此刻的我,比谁都要相信我现在的伙伴。
不再回头的我,眼眸凶暴的红越盛。
——你不能逃避眼前的回忆。
——我能否定它们的存在。
——那些都是曾经真实存在的画面。
——它们不可能得到我的承认。
——你要在此刻拒绝一切?
——此刻的它们仅是需要被消灭的恶。
——即使它们有着你熟悉的面容?
——也只会是迎接我剑刃的虚妄徒劳。
——不承认,不肯定,不接受所有的虚伪的哀求和狂妄的争辩。
——眼前的一切皆是恶,无论道出怎样的言语,上演怎样的画面,都没有任何审视的必要。
——彻底斩杀,彻底消灭,彻底撕成永远不可能垂死挣扎、永远不可能死灰复燃的四散粉末。
——无须任何审判的标准,我就是拥有钢铁意志的勇者,我就是绝对的——
——正义!
“喝啊啊啊啊——!!”
我咆哮着高举长剑,径直跃起劈向举剑招架的折途幻影,狂暴下的强劲力量不仅是劈得他连人带剑断成两截,接连地表也被劈开一道清晰可见的斩击裂痕,伴随着被冲击激起的灰蒙尘土。
那是最后一个被击毙的伪劣之物。伴随着这一击,我否认了所有画面的思绪再次自狂暴的战意中重新恢复。伙伴们也似是领会我刚才的状况般一直与我保持安全的距离,即使是折途也仅是在此刻向我瞥来犹如要再次强调我是笨蛋般的眼神。
几乎是同一时间,铃渡突如其来的闪光箭矢准确命中了在缠绕的黑雾下终于略显烦躁的红发少女,成功让她的少女外貌逐渐溶解,变化成由纯粹的白色光线组成的、没有实体的大脑。
无数根蓝白色的光条如波浪般自大脑中骇然伸出,我们要寻找的碎片也正是飘浮在他前方的上空。
终于走到了旅程的尽头。
“终于从自己的美梦中惊醒了吗,丑陋的玩物!”
似是被怒意彻底驱散了连续作战的疲劳,薇塔塔并没有停下黑雾飘浮的轨迹,瞬即又围上了现出原形的骇人大脑。无数兵器自雾中涌现,锐利的锋刃本应撕裂在眼前暴露的一切,却在显现的一刻被波浪般的光条适时拍打,继而在下一刻似是彻底归入幻梦般朦胧消散。
“唔!?”
骤然跪伏的薇塔塔吃痛地捂上似是被无形之物入侵的痛苦脑袋。一切都发生在黑雾被数根光条拍散之时。
“那些东西……能够直接冲击我们的灵魂!”
咬紧牙关重新站起的薇塔塔,怒意的黑雾再次升腾。本应再次涌上的冲击,却被我横栏在前的背影霎时止住。
“既然那些攻击能直接冲击灵魂,此处就由我来对付。”
“一个战士能怎么应付那种诡异的敌人……”
折途的话语从斜处瞥来。他似是无计可施般放弃了进攻的欲望,仅是警惕地摆出谨慎的防御架势。
“我能对付。”
直到他看见了再度透出嗜杀红光的坚定眼眸。
“邪恶,无法冲击勇者的灵魂!”
在他惊讶的注视下,我朝前方悬崖的边缘迈出心不畏死的悍然脚步。
黑雾替代了即将下坠的虚空,从脚下传来的是兵刃冰冷的金属触感。
“去斩断它吧!”
那是由薇塔塔扬手铺成的黑雾之路。
“让我看看你真正的勇者姿态吧,亚修!”
脸上的怒意于瞬间骤变成张狂的笑意。此刻,她的黑雾不再是焦躁的杀戮机器——
我踏上的不再是结实的舒适平地。尖枪、利刃、锯齿、铁刺……那是以黑雾为依存的兵刃之路,每一脚,都可能是刺穿脚下的最后一步。稍有差池,即是撕裂贯穿,继而在无助的凛风中穿透黑雾急坠向底下的无尽深渊。
“亚、亚修先生!”
被这一幕揪紧了心房的加瓦尼仅能紧握上祈祷的手。她无法相信,那是能安然无恙的致胜之路。但她想相信,那是由眼前的勇者所创造的光辉传说。
——心不畏死,
——踏尸前行。
堪擦过兵刃最为锋利的部分,逆风行进的破空身势、勇往无前的猛进脚步,皆未曾有过半分放缓的畏缩迟疑。
“亚修咪……?”
映入疑惑的阿泽拉眼中的是她注视下更加肆意地于我眼眸透出的嗜杀红光。彻底驱散了所有伪劣黑影的大白熊也似是在等待最后的结局般轻轻抚上了主人并不为存在丝毫损伤的乖巧脑袋。
【崩溃吧!毁灭吧!凶残的勇者……战神梵的杀戮傀儡!!】
陌生的咆哮自心底响起。那些波浪般的光条瞬间绷紧成密集的鞭雨,接连不断地拍打上我无法阻止的前行身姿。没有实体的攻击仅能带来渗透灵魂深处的伤害,这些本应能穿透任何坚硬铠甲的恐怖攻势,却无法对此刻的我造成丝毫的有效伤害。
——否定一切来自灵魂的声音。
——否定一切来自灵魂的画面。
——此刻,我的存在只为杀戮眼前的一切邪恶。
“喝啊啊啊啊——!!”
狂暴之下,得到战神加护的剑刃似是有了能够斩断灵魂的力量。横空劈出的破天一剑,巨大的剑芒悉数斩断了所有倾盆而至的光条鞭击。
——无需记起自己的名字。
——无需记起自己的故事。
——我是勇者,勇者是我此刻唯一的存在意义。
——此身即是正义的一切标准!
——此身只为杀尽一切邪恶而生!
“这就是你的死期了!!卑劣的噩梦之源!!!”
自最后一片黑雾跃起,我高举了手中足以切断一切噩梦的钢铁意志。
它似是终于承认此刻的我再也无法接受任何外界声音的传递,仅余的虚幻光条瞬间凝聚成实体的锐利铁色,却在即将作最后的迎击之时被骤然划空的神术光剑迎面刺中。
“瞧你现在的笨蛋模样,明明就是一头杀红了眼的凶暴野兽。”
投出神术光剑的,是本应一直沉默的折途。
“还敢说自己是勇者,狂妄到让人想吐啊。”
他似是知晓此刻的我早已听不进任何的声音。
“所以,别给我在这里掉链子了!好好尽个笨蛋的义务,将一切的根源彻底斩断吧!”
慵懒的眼眸终是睁开了赌上全力的精光。更多的神术光剑似是配合着我最后一击的节奏,覆上了它可能作出反击的所有光点,如终章的雨幕,拍打上舞台的落幕地表,以响亮的击铁声迎来了万众瞩目的最后高潮。
无法被摧毁的钢铁意志,划破了风,划破了光,划破了梦,划破了眼前的根源罪恶。
【为何不愿沉溺于永远的美梦……】
陌生的声音自同伴们的心中同时响起。
即将支离破碎的光体,似是要在消散前歇力伸出抓过眼前悬浮碎片的光——
却始终是被黑雾率先将冒险的目标无情抢过。
“在永眠中沉溺吧,自以为是的家伙。”
薇塔塔冰冷的话语,是它所能听到的最后梦呓。
弦月在闪烁着归程的光芒,周遭的一切在摇动中逐渐崩塌。
斩杀了碎片的拥有者,我却因狂暴的透支彻底失去了身体的力气,乃至于急直下坠,意识逐渐模糊。
“辛苦了你,英勇善战的勇者。”
我重新听到的第一道声音,是铃渡以光芒接住我以后的由衷话语。
“自从他们得到了碎片,这里就再也没有能够从沉眠中苏醒的外界生灵。”
她微笑着,将我送至了同伴的身边。
“果然,外面的世界始终会有比美梦更加意外的惊喜。”
弦月的光芒渐盛,她却没有任何抗拒似的与我们一同融入其中。
“我是半梦妖,我和他们不同,不需要一直以梦境作为依存。所以——”
她朝我们伸出了友善的手。
“也请让我看看,那些精彩的世界。”
那是我失去意识以前所听到的最后一句话语。
我相信,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会身处于无名之城的床铺,接受着我们这次冒险成功的应有荣光。
我是勇者,拯救世界是我此生义不容辞的正义使命。
迎接我的,永远只能是胜利归来的凯歌高奏。
正确的不是父亲,
是我。
“这个笨蛋是透支得过火了……”
第三天路过了我昏迷的床榻,折途不以为然地瞥了一眼依然例行地在这一天检查我身体状况的加瓦尼。
“亚修先生好努力呢,我们也不能在这里落下了……”
用洗好的毛巾擦过我昏睡的脸,重新坐下的加瓦尼似是确认一般再次翻阅起有着训练课程和教师指导手写笔记。
“不要说‘我们’。我可不想陪你们做那些乱七八糟的麻烦训练,简直像笨蛋一样,最好给我再多睡几天……”
说完这话的折途却始终是瞥上我昏迷中的最后一眼,才迈过踏出房门的慵懒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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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15628,长这么大第一次写这么多字我整个人都BOOM
白牧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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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刃轻而易举地刺穿了被盔甲保护的身躯,柔软的皮肉被切割开来,血液接着喷射而出,染红了牧师的视野。
对方空洞的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即使在失去了生命力缓缓倒下的时候,那双眼睛依旧在看向这边,即使里面什么都没有,但是折途仍旧感到了极深的内疚和不甘。
又一次。
“啧……”
强烈的眩晕感从身体深处涌向大脑,狠狠地敲打着心脏,平衡感在这突然袭来的异感前全线崩溃,为了稳住摇晃不已身体,折途不得不半跪下去来求得更加稳定的支撑。
不只是握剑的手指,全身都在战栗着。
又一次,有人死于这双手之下了。
原本应该是将别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双手,现在到底已经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了。
牧师亲手杀死无辜之人,将无罪之人送上绝路。
即使自己杀死了只是一个幻影,梦境的造物。
鲜红色液体的温暖也太过于真实了。
土壤的腥味和铁锈的味道钻入鼻腔,折途有些恍惚,随着呼吸胸口激烈地上下起伏着,这种味道他很熟悉,不如说过于熟悉反而已经要变成了自己的一部分了,折途偏头看向旁边,两具尸体都在不同程度的气化着,在一片朦胧的雾气中很快消逝的一干二净。
啊,那家伙也是因为自己而死的啊。
折途缓缓闭上眼睛。
就在自己犹豫不决的时候,因为自己愚蠢的决定,那个少女倒下了,等到回过神来,自己手中的刀刃已经夺走了少女幻影的生命了。
——即使现在杀掉了那个影子,也是于事无补啊。
——你只不过是想让自己感觉好受一点。
——已经尽力了是吗?
——这就是你的全部实力了吗?
拳头狠狠砸入土壤之中,清晰的痛感打断了脑海的声音,那是来自自己内心最真实而又最直接的质问,指节被石子的边缘割破,与泥土的亲密接触让伤口变得发炎红肿,仅仅是擦伤的程度,却能让那个恼人的声音停下。
——笨蛋。
你也是笨蛋。
用无聊的语句反击内心的自己,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是无药可救的大笨蛋。
反复深呼吸了几次,内心稍微平静了下来,折途撑着膝盖缓缓站起来,就在起身的那一刻,折途终于回想起了那个异常熟悉的味道到底是什么。
躺在病床上已经断气的伤员,墓园里早已为死者准备好新挖的墓坑。
化脓的创口里不断地流出血,新翻出的泥土散发出独特的腥味和腐烂的味道。
犹如日常般不断持续,一成不变的日常。
在病床前和坟墓前的每日。
已经努力过了,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是他们还是死了。
没错。
他们都死了,无一例外,无一幸免。
有人安慰过自己这不是你的错,因为无论是谁看了,都会立刻给来到这里的伤者立刻判断成无药可救吧,但是如果再努力一下,再拼命一点,那些人就不会死了吧,说到底还是自己能力不足。
不能因为他们伤的那么重就宽恕自己啊,作为一个牧师来说抱怨伤者的伤势太重了,这种借口真是差劲到令人发笑。
作为一个牧师的失格。
——笨蛋。
折途无言地抬起头仰望夜空,只有月亮孤独地明媚着,仿佛是上天的一只眼睛,漠不关心地嘲笑着地上的人。
接下来。
听到呼喊声扭头看向之前在墓地另一端打斗的人,看起来他们也结束了自己的纷争正在向这边走来,与幻境不同,这群人散发着无比强烈的存在感和真实感,虽然说彼此之间还有相当的一段距离,但是那种鲜活的生命力已经传达过来了。
但愿,但愿不是什么麻烦吧,折途在内心祈祷。
“虽然不知道她还要让我们看到多少幻影,但就此退缩只会彻底变成对方的玩物。前进吧,让她看看到底是谁的耐力比较强。”
在确认了剩下的人都没有什么异议之后,自称是队长的亚修开始带着队员开始向少女离开的方向前进,一旁一副优哉游哉玩着自己伞的卓尔牧师则是提出了相反的见解。
“我觉得那个女孩子不是坏人哦。她似乎想要提醒我们,不要为梦魇所纠缠呢。”薇塔塔说道。”
“是善是恶,让她停下来才是当务之急。”
虽然不是很认同那家伙的观点,但是查看四下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与其在这种见鬼的墓地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转,还真不如朝着那个少女消失的方向前进,叹了一口气,折途跟在队伍的末端追逐起了那个少女。
而就在那两个人交谈的时候,原本回荡着的轻笑声已经消失不见了,犹如她本人一样隐藏进了茫茫浓雾之中,声音被吞噬身影被隐去。
作为领头人的亚修自然是加快了步伐向前跑去,就在追逐那个少女的时候,非但没有跑入雾气之中,反而是雾气像潮汐一样迅速褪去,接替而来是更加浓厚的黑暗,蚕茧一般层层包裹住了冒险者们。
见到四周变得漆黑一片,折途有些浑身发冷,咬着牙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无论多少年过去,自己还是始终无法克服掉怕黑这个弱点,刚刚在墓地还能勉强靠着月光和零星火炬的光亮,现在愈是前进愈是黑暗,仿佛在向着没有尽头的深渊狂奔着,现在只能看见跟自己距离极近的队员身体的轮廓。
就在折途心慌意乱之时,有谁点亮了灯火,折途向亮起的地方看去,是一把飞刀上绑着点燃的火柴被投掷了出去,然而安心感转瞬即逝,飞刀没有一点下落或者减速的趋势,就这么笔直地向前飞去,直直地没入了前方深不可测的黑暗中,然后消失在目光无法触及之处。
“咦?也素幻影咪?”一旁娇小的精灵少女歪头看着飞刀消失的地方,同时领头的亚修也稍微放缓了脚步,转头向其余的人伸出手说道:“看来也没有其他选择了。牵着手前进吧,为了大家的安全。”
对着别人伸出的手略有迟疑,看到其他人都拉住了彼此的手折途才有些慌张地拉住了面前同伴的手,而就在触碰到对方肌肤的时候,不属于自己的体温传递过来的时候,非但没有感觉到安心而是局促,同时有谁的笑声在这片黑暗的区域中响起。
不是一个人的笑声,就像是许多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一时间四周回荡着无名者的轻笑声,让人倍不适。
“出来吧!无论是真身还是幻影,在我面前都只是白费力气的徒劳!”
亚修正气凌然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笑声,周围变得寂静下来,旋而又回响起另外一人的声音。
“你怎么在知道,徒劳的不是你自己?”
“因为你无法击倒我!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
相对的,黑暗中的声音变成了轻笑,仿佛被勇者的话逗乐了一样。
这家伙,竟然在跟梦较劲啊,折途偷瞄了一样那人的表情,和他声音一样地正气,可惜只是用错了地方,与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较真真是,明明是眼下这种完全搞不清身在何处的状况更令人焦虑,却还有心思干这种小孩子气的斗嘴……折途摇摇头,漫不经心地想到。
一腔热血的笨蛋吗。
薇塔塔,那个卓尔牧师也朝着声音反问过去,眯起眼睛来,一脸的讥讽和不屑。
“我也只会被我自己击败。”
笨蛋,而且是复数形式。
跟这种明显是嘲讽意味的笑声和话语作对,从忍不住跟它对话开始就是落入了对方的圈套,而且是这种敌暗我明的状态,说不定对方只是在玩弄无处可逃的猎物,无论是反击还是乖乖就范都只是带给观赏者不一样的愉悦而已。
“迟早有一天”“击败你自己的”“是你自己”
声音断断续续地拼接出一句话,内容上来说相当令人不快,虽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折途也认同他的话,但是这种单方面的被戏弄,别说别人,连自己都快忍不住反驳那声音了。
“无稽!让我看看你接下来的能耐吧!”
听说笨蛋非常容易被激怒,看来这句话还是有点道理的。
感觉这样相互对峙下去之后变成无聊的口水战,一直沉默着懒得说话的折途终于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轻轻地拍打了一下队伍领头的两人的肩膀。
“…………与其这样跟她玩下去,不如好好找找离开这里的办法吧,两位。”
“你想到妙计了,折途?”
没有。不如说这种情况下鬼猜想的出妙计。
一脸无奈的折途摇摇头,不幸正好撞上某个红毛笨蛋饱含了信任的视线,尴尬地移开目光又碰巧看见旁边薇塔塔一脸耻笑的表情。
“怎么,你难道想到得到碎片了的方法么,秃鹫的使者?”少女上扬的嘴角中嘲讽的意味满的都快要溢出来了。
“啧…………”
真抱歉没想到啊,蜥蜴女。
总感觉这话说出去会引发宗教战争,硬生生把回敬对方的语句吞回肚子里,折途只是略表遗憾地摇了摇头,没有接那个少女的话茬。
忽然间,一直持续的轻笑声戛然而止,还没庆幸那烦人的声音终于消失几秒,接着传来听不清但是类似于争论的声音,难以听清他们争论的内容,感觉更加不爽了。
“不如说现在这个空间……是在映射还是反射我们自身的样子……”环顾了一下四周,折途将之前胡乱想到的猜测说了出来,不断提及自身还有墓碑里与本人无异的幻影,以及那些墓碑上的字句,无一是在以自身为攻击目标一样。
加瓦尼也凑上来问道:“反射自身?!有什么目的呢?”薇塔塔则是不依不饶地对折途提出质问:“你又怎么知道你自己是什么样子的?”
对于同伴的提问有些内疚,自己也是没有多想便把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仔细想想也没有什么依凭依据来辅佐自己的观点,倒不如说这种想法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毕竟只是梦境啊…………”
胡乱将这个问题搪塞过去,折途低头加快步伐跟住前进的速度,不料肩上被人用力地拍了一下,毫无防备地被吓了一跳。
“竟然无计可施,那就只有继续前进了,无需慌张,我们是来拯救世界的勇者,是绝对不会被这种卑劣的戏法所击败的。”
回头一看,果然是亚修这家伙……不知道是该说他不懂气氛还是彻底无视了自己的气场,总之能这么肆无忌惮地接近自己的人也只有这人了。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就好了,折途心想,虽然不是完全同意他的话,但是这样激励人心的话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多少有点用处的吧。
亚修向后看了一眼其余的队员,确认了大家都没有异议,便再次拉起彼此的手谨慎带队前进。
被别人牵着手的感觉,老实说折途现在只能感到不协调或者尴尬之类的感情,不过这也是确保安全的形式之一,折途也没有再说什么,老老实实地跟着队伍一起前进了。
继续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了一会,内心感觉越发地烦躁,恨不得早点能离开这黑漆漆的鬼地方,为了分散注意力,折途开始强迫自己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
和西琪来到这里,诡异的废墟和装置,墓碑上的文字和与幻影的交战,那孩子的失踪和被当成新队员重新接纳,这些事情都发生地太快,甚至自己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紧接着就被拖进了下一个事件,根本就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连回忆都在令人烦躁,折途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回想那个奇怪少女的事情。
之前她的出现并不带有攻击性,相反还给出相当宝贵的情报和提示,对于自己无理的冒犯也是给予了一些小戏法来作为警告,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是哪一方的人,但是能感觉出来并不是什么坏人……还有她提到的种族梦妖,十有八九那个少女应该就是梦妖了,也能明白现在是在梦境里的现实,但是现实和梦境的交界处到底在哪呢……
干脆赌一把好了……
折途闭上眼睛开始祈祷,不自觉地吹了一声口哨,已往呼唤那些鸟类的时候他都会这么做,虽然说秃鹫最后来到信徒的身边,但是折途总觉得哨声能够更好地让秃鹫确定呼唤者的位置,而且现在这个声音,也是对自己些许的安慰吧。
“如果这里也被艾瑞克大人注视着的话……”
折途向远方望去。
很快,有一只秃鹫从黑暗之中飞了过来,落在了众人面前的地面上。
果然来了啊。
阿泽拉相当惊奇地看着飞来的秃鹫,忍不住惊呼出声:“粗线咪!”加瓦尼也是一脸惊讶的表情看着折途,看着牧师接下来要做什么:“这里也是被神注视着的啊。”从她的语气中能听一丝振奋的感慨。
其实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被看着的折途觉得莫名有点不好意思,只是一件普通小事却被寄予了过大的期望一样,不禁让他觉得没有什么收获的话更令人难堪了。
秃鹫梳理着自己的羽毛,然后歪头看着叫自己过来的召唤者,静静地等待下一个指令。
折途单膝跪地,让秃鹫立在自己的胳膊上,轻声在它耳边耳语了几句表达自己的忠诚和祈祷,然后抱住秃鹫往空中一抛,借着这上升的力量秃鹫振翅飞了出去,渐渐地又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最后连振翅声都听不见了。
折途紧盯着它最后消失的地方,良久不语。
总觉得太过顺利了,原本以为还会碰上什么阻碍之类的,结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简单得多,以现在的状态来说总觉得十分怪异。
“如果是梦境,也只是卑劣者塑造出来的幻影,不要轻易被迷惑了。”亚修盯着秃鹫探索的方向,折途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但是那里什么都没有,跟能看到的所有地方一模一样,一片漆黑。
“如果那是自己的梦怎么办呢,队长大——人——自己被自己骗了该怎么办?”漫不经心地回敬着那位队长,麻烦事本来是不想惹的,但是那种自大自以为是,还有自己把自己当成勇者的言论,总是能激起折途内心反叛的念头,想要给这个笨蛋当头一击的想法。
“不存在能够欺骗我的幻影,即使它化作我的模样,也只会被我的剑刃彻底撕碎。”亚修坚定不移地回望。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勇者”。这次折途并不急着反驳他,笨蛋一脸自信地在黑暗中行走,从旁观者的角度来说不失为一件趣事。
队伍渐行渐远,黑暗中争吵的声音虽然没停下,但是就像留在了原先的地方,随着距离的拉远,声音也变小了下去,没有之前那么嘈杂的争吵声,倒也可以听清他们到底在争论什么了。
“干掉他们。”
“让他们离开。”
“这里有两派人!!”加瓦尼立刻指出了声音的不同之处,其他人也纷纷警觉起来,亚修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了飞刀向黑暗中投掷着。
“看来这里的主人不只一个。又或者这只是主人的故弄玄虚。”
懒得理会别人反应的折途依旧慢悠悠地按照自己的步调前进,而下一个映入他眼帘的景象则不得不让他警觉起来。
之前出现在墓地的红发少女又一次出现了,现在不只是折途,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那个少女的再次出现,在众人目光下的少女只是冷笑了一下,然后她的身影没入了一片圆形石质建筑中。
“想要干掉我们的可以理解,想要让我们离开的,难不成是怀柔派么?”薇塔塔笑着“她好像在引导我们呢。跟上去看看?”
感觉真相就在眼前,而折途却打不起一点精神,自始至终有一种脱力感盘踞在心中挥之不去,尤其是见到这个少女之后,有一种麻烦事会接二连三地过来的预感。“总之谨慎前进就好了……”勉强提起精神,折途拖着不愿意动的身体跟上队伍的步伐追击少女,四肢弥漫着奇异的疲惫感,不想动,不想说话,什么都不想干,就像被太阳暴晒之后失去了所有水分了的咸鱼干。
“出发吧。小心看清眼前的一切。是真是假,我们都必须要跨过去。”亚修头也不回地继续前进。
跟随少女进入一个无光的走廊,漫长地让人一眼看不到尽头,硬要说尽头也是跟外面一样的一片漆黑,在其中行走宛如自己把自己送入怪物的胃袋。
实在是无法忍受黑暗了,宁愿把自己的位置暴露给敌人,抱着这样自暴自弃想法的折途最终还是用圣光照亮了整条通道。
“啧…………暗无天日也有个限度吧,好麻烦……”
而光不受控制地炸裂开来,超乎了自己想象地向四周扩散开来,在心中大呼不妙的折途本能地做出了防御姿态
“哦哦哦!杀得好!!!”
“上啊干掉他!!”
仿佛置身于什么重大庆典,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叫好声以不可抵挡的气势朝这边挤压了过来,而喊话的内容则是让人十分不快,在折途记忆中,只有在街头斗殴的时候才会听到这种无理粗鲁的叫喊声。
顾不得别人的反应,折途努力从确认着周围的环境,依稀能听到刀刃出鞘的声音,还有亚修的喊声。
众人所在的地方是一小片圆形空地,四周被同样是圆形的观众台层层包围住,被人自上到下地俯视,而在空地的尽头,一个身高两米,不,也许要比目测的更加高壮的巨汉耸立在那里,在他面前则是与他体格形成鲜明对比的某个身材娇小的少女,她正在死死与与巨汉苦斗着,但是从旁人的角度来看,只是她单方面被压制而已,巨汉凭借着蛮力将手中的流星锤使得犹如玩物一般,而少女只能在他猛烈的一次次攻击下勉强躲闪。
“那个是……”亚修一副努力回想的样子,听到他的喃喃自语,折途也不再观战则是转头看着正在思考的红发青年,想从他那里知道些什么。
“他是深森旅人的成员!森精灵罗伊!”亚修高呼。
一声闷响。
混杂着什么东西被碾碎,什么东西被挤压的声响。
等折途再回过头看着空地上的战斗时,那里只剩一个人了,手握流星锤的巨汉,他的脸上挂着令人作呕的笑容,那种神色恨不得让人直接撕掉他的脸皮。
被喊的名字的少女已经不在了。
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的红色,巨汉的手上,胳膊上,身体上还有他手中紧握的流星锤,无一不被喷溅上了红色,鲜活的就像是刚刚诞生一样。
甜腻的铁锈味。
与之前相同。
以梦境的标准来说,也过于真实了。
折途的视野开始变得模糊且不稳定起来,视线顺着流星锤上滴落的血滴向下看去,啪嗒啪嗒地汇聚成一滩不小的血洼,而在那个血洼正中央的,是什么?
是什么。
——没有人比你再清楚不过的了。
是啊,已经无数次地见过了,见过它,见过它们。
——尸体。
罗伊的尸体。
或者说,名为罗伊的尸体。
以非常凄惨的姿态呈现在那里,被沉重的流星锤砸下,破碎的肢体甚至四溅地飞出去,那里一块,这里一块,远远地墙上还沾着一块,内脏不再是内脏,组织不再是组织,肌肉不再是肌肉,曾经称之为人体的东西,现在破碎成一块一块地,又黏黏糊糊地粘合在一起。
——又有人当着你面死掉了。
——你什么都没做到。
——谁都保护不了。
呼吸变得不顺畅,不得不更加用力地挤压肺部,同伴在怒吼着什么,巨汉的笑声,但是那些声音都听不见了。
唯一能听见的,只有仿佛在鼓膜旁跳动的心脏的心跳声,巨大而沉重的心跳声几乎要震碎自己的鼓膜。
世界在摇摇欲坠,自身也在摇摇欲坠。
——你知道现在要干什么吧。
是啊我知道,现在没有谁比我更加清醒,更加明白要干什么。
右手稳当当地搭在安眠在腰间佩剑的剑柄上,一口气拔出,剑刃所反射的光犹如长虹一般,冰冷的刀刃泛着一层寒光,连空气都能一分为二,白银色的剑身上铭刻着精灵的祝福,那些烫金的精灵文字很快就会变成嗜血的放血槽,在利刃穿透对方的身体时尽情地舔舐它们的伤口,然后让更多的温暖,更多的红色降临人间。
身体在发抖,并不是来源于恐惧,而只是对于刚刚发生的惨剧所回应的愤怒,以及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所产生的激动。
不合时宜的喜悦和兴奋。
“很好,接下来你就该从失败中彻底清醒了!”伴随着亚修的怒吼,折途一个箭步跨了出去,压低身姿猛地冲向巨汉,他能听到同伴的惊呼声在背后响起,但是那些声音已经无法真正地传达给折途了。
——我想杀了那个人。
——现在,立刻,马上。
——想死,好想死,好想让他去死。
“给我滚去地狱吧。”
金色的瞳眸中满溢着纯粹的杀意,并无疯狂,并无怨念,并无愤怒,只是出于想要砍掉对方首级将其大卸八块,让自己沐浴在血幕之下,亲手将对方送上死路的,纯净无比的杀意。
两者间的距离在迅速地缩短着,巨汉脸上狞笑愈发地恶心,他粗壮的右手再次挥舞起了流星锤,铁链划破风发出铮铮的金属碰撞声,巨汉后退着,为甩出流星锤给予敌人致命一击而准备着,铁球旋转着成了一道最佳防止近身的防线,只是简单地被它擦一下,估计都会皮开肉绽被击飞数米之外。
而白袍的牧师则没停下脚步的意思,反而是加快了速度向巨汉冲过去,巨汉似乎也看透了这点,嗤笑着朝着折途掷出流星锤,暗自得意着一个无谋的猎物亲自送上门。
眼看铁球马上就要被击中头部,甚至距离极近到可以观察到铁球上沾染的血迹已经开始变黑脱落,折途放低重心向后仰起去,放任身体倒向地面,而就在这时原本预定砸烂折途头骨的铁球也呼啸着砸向了地面,激起一片尘土。
借着之前奔跑所压短的距离和冲刺产生的冲力折途得以在地面上滑行前进,衣料在与地面摩擦时发出了凄惨的摩擦声,而折途也成功地躲过了巨锤的攻击,从巨汉的左侧突袭到他的背后。
右脚发力制止了继续向前滑行,紧接着以腰部为中心带动身体转向面对巨汉毫无防护的后背,左手撑住地面迅速抬起身体,双腿继续发力支撑起身体,犹如在弦之弓一般的姿态,没有时间由于,下一个瞬间折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敌人的后背冲了过去,巨汉怒吼着,对于自己的失误和被戏弄的事实愤怒着,在他转身之前,折途已经跃起,手中的利刃直指对方的肩膀,目标是左手。
刀刃切割开皮肤,将肌腱割断,甚至连骨骼也一并切碎,血管爆裂的声音,肌肉断裂的声音,骨骼破碎的声音,在此刻简直就是唱诗班的优美歌声。
痛苦和愤怒的吼声充斥着耳膜,视线所及之处只有大片的猩红,甚至连自己也被染上这刺眼的色彩,折途向后退去,与巨汉拉开一段“安全”距离,抬手抹去溅到脸上的温热液体。
——恶心。
——被弄脏了啊。
刚才那一击足够令对方疼痛,造成的伤势足够重,但是还不够,还远远不够,还不足以置对方于死地,折途架起剑,揣摩着巨汉下一次攻击,也在端详着自己造成的伤口。
仅仅靠一点皮肉链接着,大概还有几根神经不依不饶地缠在断面直接,红肌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咕噜咕噜喷涌着血泉,左臂几乎整个都被砍断了,像是树上的吊死鬼堪堪地“挂”在肩膀上。
如果感情能够实体化的话,大概折途已经被巨汉的愤怒烧的连渣子都不剩了吧。
巨汉挥动着铁锤发泄他无处可去的愤怒,接着他浑浊不堪的眼睛里闪过愤怒燃尽的残渣,最后幸存的所谓理智,巨汉的右手毫不犹豫地握住那只没用的左手,不顾那些还没有被斩裂干净的组织,发狠地将其一一扯断,然后将那只失去了血色的左臂当成投掷物向折途砸去。
——啧,困兽的死前挣扎。
向下欠身,轻松闪过了这一愚蠢的攻击,投掷物在背后响起巨大的碰撞声,只是沉重的脚步声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再次抬头直视敌人时,巨大的阴影都要将少年整个人笼罩住了。
紧紧握住手中的剑再次摆好进攻的姿势,巨汉举起手中的流星锤眼看就要砸向毫无防备的折途,既然无法撤退不如向前进攻好了,就这这么想的时候,视野的边缘闪过了不同于以往的红色。
——笨蛋登场了。
巨汉的身体被撼动一下,本能地向后回头查看的同时也不忘将手中的流星锤挥下,最后刻印在他视网膜上的,便是亚修挥舞刀剑向他脖子砍下的画面。
头颅像皮球一样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几米最后停下的时候还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而巨汉体内的那颗心脏也被从前至后地贯穿,永远地停止了跳动。
从颈动脉涌出了大量鲜血,像喷泉一样喷射到空中,在不大的范围内下起了一阵血雨。
巨汉的身体也像断了线的木偶倒向了一旁,而折途也看到了站在自己对面一同沐浴着血雨的亚修,两人都因为激战过后大口喘息着,无言的沉默伴随着尴尬在空间中膨胀着
原本就是赤色的勇者以及沐浴在血中的白牧师。
笨蛋,二者及以上的复数形式。
折途为了掩饰随意地甩了甩剑,希望把上面的脏血甩掉一些,正纠结如何开口道谢,同伴及时的呼声也打破这凝固的沉默。
回过神来,才发现整个圆形空地上不是血污就是黑色的荆棘,不出所料罪魁祸首薇塔塔一边笑着一边摇晃着自己的身体,就像是舞蹈之后的余韵一样。
折途正想说些什么,一声清脆的箭响划破风声,径直贯穿了空中漂浮着的少女的身体,少女脸上闪过复杂的神色,她的身影如同海市蜃楼的虚影般波动之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要用我的样子!”
凌厉的女声伴随一阵轻笑传入耳中。
“越来越有趣了呢。”薇塔塔低吟着笑出声,了结了巨汉性命的亚修似乎还没从刚刚的战斗中冷静下来,四处寻找着下一个对手一样看着周围。
“麻烦接二连三地过来……”折途自言自语着,战斗之后虽然已经冷却了下来,但是内心还是被自责和悔恨纠缠着。
——作为牧师来说,那种想要杀戮的心情是不对的。
——即使是为了所谓的正义去杀戮,那也不过是罪人之间的自相残杀。
——艾瑞克大人,我从未失去对您的信仰。
——请您告诉我,如此遵循内心冲而去杀人,甚至对这种行为感到愉快和兴奋的我……
——是罪过吗?
“不是让你赶快离开了吗!”
被怒斥声惊醒的折途向声音的源头看过去,是与之前那个少女一模一样的人站在观众台上,也是之前见过的那个看上去比较友好的少女,不知为何她看上去一脸愠怒,被莫名吼到的折途也是没好气地反问回去。
“说的好像我想留在这里一样……”折途快速地看向观众台,有些怒气地发问,“到底要怎么离开,这烂摊子又是怎么回事,因为是梦境所以想要离开就去死这种方法我可不接受!”
“无法离开就呆在原地!我说了吧,已经有梦妖把你们视为异类了!你们好几次都掉进了他们准备的梦境不是吗!”
又被吼回来了,被连续责怪之后折途总算是能安静地思考一下,一路上自己都在谨慎避免无谓的交锋,墓园中的墓碑也被自己强行无视过去,甚至因为自己优柔寡断的错误害死了两个人……要是自己表现出敌意,也就只有刚才与巨汉的交锋了,但是仅仅是出于被侵犯和自卫的反击应该不会构成对梦妖的威胁,那么剩下就只有……
折途侧过头看着那只队伍的队长,亚修,自以为是,按照自己步调行动,把一切想的过于理所当然,自封是勇者的笨蛋,彻头彻尾的无药可救,也只有这家伙才会到处惹是生非吧。
“啧……”折途的眼神中带上了冰冷的蔑视之意。
“是你们这群笨蛋吗……”
“来解释一下是怎么一回事吧,折途。”被报以冰冷视线的亚修,瞬即以炽热得随时可以开战的目光回望。
——什么啊,这个眼神。
折途再次握紧剑柄,内心阴郁地要燃起冰冷的火焰。
——都是你的错吧。
“切,笨蛋就是笨蛋,不断对这种无聊的梦境这么较真……”折途不屑地瞥了一眼亚修,收回了视线压下怒火“简单来说我们冒犯了梦妖的领地,而他们打算清理门户。”转头看向少女继而提出自己的疑问“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那么要离开这地方只要站着不动?别开玩笑了。”
“那你是谁啊?你是梦妖吗?”加瓦尼稍微跑过去几步,对那位少女,铃渡问。
“我也是,不过……我和别人不太一样……”
两个妖精争相对铃渡提出疑问
阿泽拉用她那种特有的软绵绵声线提出了疑问"人类和梦妖…是咪?”加瓦尼则是继续追问道“不一样?只有你在帮我们?为什么呢?”
“既然是冒犯领地,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说清楚。”亚修将剑收起来。
“我们现在好比是闯入别人家的不速之客,还在到处大肆破坏”折途又瞥了眼亚修,虽然一脸怒气但是还是站在原地保持姿势不动。
“!?”加瓦尼惊慌,不停地窥视着两个人的表情,似乎是被吓到了一样。
铃渡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加瓦尼,说道:“就物质上来说我可能比较接近你们……不过我就只是个伪装成人类的梦妖而已。”
还在温柔地解答她问题。
“如果一开始就以能够沟通的方式接待我们,破坏完全可以避免。”亚修依然报以并不会感到一丝悔疚的神色。
“我已经告知过你们的那位同伴了。”不知为何,折途也从铃渡的语气中感受到相同的脱力感。
“你真是把一切想的太理所当然了……笨蛋勇者。”佩剑上的血液差不多被甩干净了,剩下的干枯的血渣等有机会洗掉好了,这么想着折途将佩剑收回了剑鞘。
加瓦尼一脸纠结的表情,不知道她在为什么事情发愁。
“是折途吗?可惜我们的破坏都是在遇见折途以前。”亚修顺便自动忽略了自己话语的最后四个字,明明那才是自己想说的重点。
薇塔塔若有所思地玩着手指:“那么现在呢?我们怎么样才能避免?”
少女微微一顿,“总之,你们先呆在这里,我去找制造这个梦的家伙。”她说着就转身消失在了观众群中。
那些观众……应该不能被称之为人,虽然有着各不相同的外表,但是无一例外都是,没有脸的生物。
四周的剧场消失了,连着那些不堪入目的尸体,慢慢地化为烟雾消散在空气之中,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所以说你是笨蛋暴力狂吗……”折途看着少女消失,继续打量那些即将消失的诡异观众们,“真是留了个烂摊子给我们啊……”
疲惫,脱力,之前那种沉睡的疲倦感又从身体各处涌了上来,现在的自己也只剩说说话的力气了。
“折途,来说一下你在这里经历过的一切吧。我不觉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暴力。”亚修也跟着打量起观众们。
被点到名字总有一种难受的感觉,折途不情愿地回忆起之前的事情,开始组织语言。
薇塔塔漫不经心地看着她的指甲“暴力……只是因为把我们惹恼了而已哦?”
“被传送到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诡异地点,一边被精神污染的事件折磨着一边调查着前进……会被这种梦境骗到的人也就只有你们了吧。”折途看着薇塔塔。
之前在一旁沉默的精灵终于沉不住气,愤慨地为她的队长反驳道: “亚修队长不是笨蛋!”
“闭嘴你也是笨蛋。”
眼神再次变得阴郁且冰冷,自上到下地瞥了一眼那个小姑娘,对方就像是受惊的小动物一样抖了起来。
“不要在这里彰显自己的优越了。事实上我们闯过了这个难关,而你只是被我们拯救出来的存在。你没有指责任何人的资格。”亚修皱眉,挡在了加瓦尼跟前。
——你又懂什么。
再这样下去又是永无止境地斗嘴,彻底从刚才一系列事情中冷静下来,折途选择屈服于自身那种奇妙的疲倦感,扭头看向一边,刚刚他战斗过的地方,方才那里还有那个森精灵的尸体和巨汉的残骸,现在……
“切……随你怎么想……”
——……西琪。
那个与自己一同来到这里的少女,曾经寄希望于她,甚至暗自发誓要保护她。
结果到头来还是这样的结局。
折途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的时候,恍惚间再一次看到了那个金色侧马尾跃动的影子。
张开嘴但是无法发出声音,那个娇小的身影就那样消失在了雾气之中,下意识地想要追上她,而且理智的枷锁拉住了想要行动的身体。
“……大概是幻觉吧……”
一时间折途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样的表情,只是扭过头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脸。
如果你的发言只是为了发泄你所遭受过的经历,我不会和你计较。”亚修说着突然感觉到了折途不正常的视线“你看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看见,要走还是继续等下去你倒是快点决定……”折途转过头,又恢复了以前那种漠然的表情。
大家都没有异议的话,那就等吧。”亚修拍了拍折途的肩膀。“我相信你牺牲的队友们不愿意看见你落寞的模样。”
“切……随便你怎么想…………”折途晃动了一下身子躲开对方的手,“就这么离开这里还能找到碎片吗……”
——你又懂什么!?
——别来同情我……
加瓦尼也朝着雾里张望“那边有另一个女孩子诶,是梦里的嘛?”
“请问你是名为西琪的冒险者,折途的同伴吗?”亚修转而朝看到身影的方向说话。
“看起来是个可爱的孩子呢。”
薇塔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过于漫长,而折途完全沉浸到自己的世界里都没有注意到铃渡的归来,注意到之后,折途立刻注意到她不自然的姿态。
她受伤了。
“你……”折途欲言又止,“需要帮助吗……”
阿泽拉也凑上来问道"咪你还好吗?"
“和制造梦的家伙打了一架。”她撇撇嘴,“他们看起来是真的彻底认定你们是该排除的异类了。”
“让她出来和我一决胜负吧。”亚修皱眉再次观察崩坏的四周。
“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老实说,武力解决问题固然痛快,但是无论怎么看这都不相信这5个人能够一举全灭这里的梦妖,先不提敌暗我明,对方是从精神层面攻击这一点就已经够棘手的了。
薇塔塔看上去却相当开心的样子“哇哦。那怎么办呢,漂亮的小姐姐?”
加瓦尼:“对、对不起”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
“现在梦妖中分成了两个派别,一边认为你们是有害的,一边认为你们只不过是误入了这里的。”少女叹了口气,“但是,从另外一个世界误入这个世界,大部分人的人都不相信。”
麻烦死了。
折途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薇塔塔歪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铃渡:“我们既不是有意来造成伤害的,也不是误入的喔。”
“我们是来拯救世界的勇者。”亚修补充到。
那句话还不如不说……
“但是现实就是这样……话说,你的伤没事吗?”
“没事,大部分物质上的损伤在这个世界里都不打紧。”
“啊,是吗……那么,最近有没有其他的东西进入这个事情,比如什么东西的碎片一类的?”折途试探,既然付出了这么大的牺牲,接下来再无功而返实在是太难看了。
“碎片……一类的吗?”她想了想,“我可以帮你们去打探一下。”
薇塔塔合掌做出一副感谢的样子“那可帮了大忙了呢?”
“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了……我们继续在这里探索还会被排除掉吗?”折途有些不安,一是害怕继续出现恼人的事情,二是自己也实在不愿意再遇上麻烦了。
“介意让我同行吗。我想见见那个一直用梦境困扰我们的始作俑者。”亚修询问铃渡,青年的眸子里闪烁着难以名状的光芒。
“可以啊。”少女爽快地答应,“不过用‘那个’大概不是很合适……”
“那我也去。”薇塔塔举手,“是‘那些’吧?”
“你只是想去大开杀戒吧……杀气都露出来了哦”习惯性地反驳了那个家伙。
“你可以在这里等我们回来。”亚修似乎已经习惯了折途的嘲讽般从容转头。
“啧…………我也要去。”折途不满地撇嘴。
在一旁的薇塔塔像是小孩子起哄一样:“口•嫌•体•正•直~”
“那就是全员一起吧。”
“是的,麻烦你了。”亚修点头致谢。
“…………”折途沉默着看着薇塔塔,虽然对她这种幼稚的行为没有什么太大的意见,但是……
“呵……”折途用关爱的眼神看着薇塔塔
“呼……”薇塔塔用关爱的眼神看回去
“对彼此有意见的话,我欢迎你们回去以后用切磋的方式解决。”亚修插入了两个人中间的空隙,分开了进入目光胶着状态的两人,特别看了折途一眼,“也欢迎你带着怨气向我发起挑战。”
“那么,这边来吧。”少女指出了一个方向,不过那个仿佛在看什么其乐融融家庭喜剧一样的眼神是怎么回事“我们得先去个能找到他们的地方。”
薇塔塔摆出可爱的样子:“好的漂亮的小姐姐~”“感谢。”亚修边说着边一直注意观察着一路上的四周,折途耸耸肩表示无所谓,然后一言不发地跟着前进,加瓦尼看了一眼折途然后跟上。
一路无话,众人安静地前进着,随着前进的时间越来越长,一些其他的声音回响了起来。
滴答,滴答,滴答。
指针行进的咔咔声。
亚修警惕地看着周围,剩下的人也是意思意思相互看了一下彼此的眼神,匆匆地交换了一下意见。
随着脚步前行,钟表的声音越来越大。
加瓦尼:“这是……?”
折途:“在接近核心吗?”
“嗯?”少女回头看了你们一眼。
加瓦尼歪着头问道:“为什么会有钟的声音?”
“没有……听到什么钟表的声音吗?”折途疑惑地回问铃渡。
“钟表的声音。”亚修补充,“咔咔的。”说着拟声词的时候亚修脸上依然是从容的肃然,有点想要笑话他,折途默默把这个想法压了下去。
“嗯,因为我们要去的地方有很多这样的东西啊。”
随着她的话语你们眼前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建筑,单从外表来看,这里似乎是座……图书馆。
薇塔塔惊呼出声:“钟表妖精的世界?”
“哇……真是让人怀念又讨厌的地方啊。”折途想起以前的事情皱了一下眉头。在苏古塔的时候,毫无魔法天赋的自己却被强迫学习魔法,更可悲的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没有天赋这个事实,在父亲一味的鼓励下每天都会去图书馆学习,结果最后被告知毫无天分之后,以前的努力都跟堆在房间里的笔记一般变成了废物,而从那个时候开始,自己也很少再去图书馆这种地方了。
加瓦尼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哇图书馆!!!!
亚修默然观察着图书馆的外表,看上去在寻找什么东西一样。
铃渡毫不在意后面人的想法,推开门径直走进图书馆,众人也一言不发地跟着进入了馆内。
就当最后一个人进入馆内之后,领在前头的铃渡却失去了踪影。
亚修立刻拔出剑跳到队伍的前方,警惕地喊道:“陷阱!?”薇塔塔走上去安慰道:“我觉得她不会给我们设陷阱的哦。”
“也许只是我多虑了。”亚修率先踏前试探。
“你冷静一下……”折途叹气,警惕地打量四周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可能有别的梦妖又把我们拖入奇怪的……梦了”
加瓦尼跟着队长,顺便警惕地打量书柜和地板和天花板。
内部看上去也是非常正常的图书馆,众多琳琅满目的书籍排列的井井有序。
“真不愧是图书馆……咳……”折途棒读,站在原地打量四周。
“我不会允许自己因为大意而忽略潜在的危险。”亚修小心翼翼地拿下书柜里的某一本书试探。
“说不定哪本书是触发机关的……”折途静观其变。
然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只是靠近书架的时候钟表转动的声音变得更大了。
亚修翻开拿下的书本看看内容。书页里是一个时钟,咔咔声看起来似乎就是从里头传来的。
“我说这个,放回去比较好吧……”折途凑过去看了一眼。
亚修完全无视了折途,试着拨弄书页里的时钟试试。
折途默默地捂住了自己的脸,不忍心看下去。
之后亚修也拿起了别的书,一页页翻开,里面全部都是时钟的动画。
“乱动别人家东西是不对的,算了……”折途绕着书架随便地边走边看,希望能发现一些除了时钟之外的东西,随便转了几圈之后都还是一堆书和书架,索然无味的折途绕回原先的起点时看到剩下的那4个人都在,折书页。
不是说了不要乱动梦境里的东西吗?!
折途感觉自己内心有谁在大吼,深深的脱力感又浮现了上来。
“如果这里爆炸了一定是因为你们……”再次扶住额头,折途重新绕回了书架之间。
漫无目的地前进时,前方有一声呻吟传过来,折途加紧了步伐向前走去,在书架之间,之前消失的半梦妖铃渡又出现在了眼前,她看上去是从什么地方摔下来一样,不停地揉着自己被摔到的地方。
“喂,你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赶忙跑过去扶起少女,薇塔塔他们似乎也是听到了声音跑了过来。
“没什么,就是突然被人拽进了梦里,又突然掉了出来而已……”她嘟嘟囔囔着,“你们这还好吗?有什么不对劲的事发生吗?”
“只是找到了很多很多很多的钟表。”薇塔塔手里拿着她新发现的书页给铃渡看,“这个,你是知道的吧?”
”你也会被别的梦妖拖去奇怪的梦吗……“折途后头看了一眼折纸的家伙,”啊,除了进行某个特别无聊的行动之外。“
“真是让人怀念的字迹啊……”
听着铃渡的话语,亚修观察铃渡掉下来的地方看看有没有存在异常。
薇塔塔静静地等着铃渡下一句话。
“毕竟我和他们也不是完全相同的。”少女叹了口气,“这个地方也比较特殊,是在这个世界里难得的、物质与精神能够交汇的地方。”
“这是之前来这里的一位旅行者留下的。”
加瓦尼也凑了过去:“还有别人来过吗?”
薇塔塔继续提问:“是你很重要的人?”
“当然不是。”少女立刻摇头,“不是你想的那种。”
“也是呢。”薇塔塔笑着,“哪有碰见个人就会重要的道理。”
“那一位,那一些梦妖,依然不愿意露面吗?”亚修直接切入了正题。
“总之,刚刚已经有人告诉了我关于你们要找的东西的事了。”少女拍拍自己的裙子,“我们出去再说吧?”
于是众人随着她一起出门,然而就在踏出门的刹那,少女的身影忽然消失不见。
面前是图书馆的内部,巨大的书架耸立着,时钟咔咔作响,但其中混杂了一些不协调的咯咯声。
“别的梦?”折途有些呆愣,看着面前倒错的景象。其他人也是一脸迷惑的表情,亚修拿起一本书翻开检查,除了被折起来的书页并没有其他异样。
有些鲁莽地从亚修手中夺过那本书,把折起来的书页抚平,画面上的钟表开始重新转动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折途突然听见了“哎哟”一声,朝着声音源头走取钱,看见铃渡正坐在某两个书架间,看起来是一副刚刚从什么地方摔下来的模样。
跟刚才一样……
折途走过去扶起少女,询问她的情况如何。
亚修接过折途的话继续质问着:“……铃渡,你记得自己掉下来过一次了吗,在这个位置”“你接下来要说‘突然被人拽进了梦里,又突然掉了出来’对吗?”薇塔塔看着铃渡。
“有这种事吗?”她看起来很困惑
不对劲。
折途站起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刚刚被折叠过的书,把里面每一页被折叠的书页还原。
然后,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像是违和感被消除,有什么东西恢复了常态一般。
“这里也是梦境吧?”亚修突然以严肃的眼神看向铃渡。“你的下一句话是‘总之,刚刚已经有人告诉了我关于你们要找的东西的事了。’”另一边对铃渡的询问还在继续
时间循环。
折途醒悟过来,因为代表了时间的钟表被书页的折叠而无法转动,众人的时间也被暂停在这个图书馆里,既不能前进,也无法后退。
指尖在微微颤动,是出于对现状理解的豁然,还是嗔怪同伴没有经过思考的折纸行动?不管怎样,折途在图书馆里奔走起来,把那些被折叠过的书从书架上搬下来,一页一页地还原它们,其他人看到之后,也开始抚平那些被折起的书角。
终于,最后一本书被完好地恢复原样,塞回了书架上。
——我受够麻烦事了。
折途随着众人一起站在大门前,他的手握住了门把,只要轻轻一推,这扇门就会打开,然后离开这里。
——我受够努力了……
“走吧……”声音中的疲惫让折途自己都感觉惊异,不管怎样,现在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推开门,是炫目到刺眼的光芒,温暖地让人感到灼烧,在这光芒中,折途短暂地失去了意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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