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2
下班的人回家了,店家链上门板,店内昏黄的灯光也熄灭了。
## 街面上的温度渐渐地降下来了。
半夜的时候是被冻醒的。
九十年代初修建的房子也快到了被称作老房子的阶段了。保温墙有点衰老的势头。人群的声音退去了大半,听到一两个人因为醉酒发出控制不住的大声的「再一杯」。顾不上这些声音,从柜子里拖出还带着点关西气味的棉被,往身上一裹,趁着睡意又闭上了眼睛。
漆黑的世界里,微弱的光点反射着没有起点的光源。
暗淡的光粒像烟雾一样卷动着边乐的浅色的发丝。
「锵、锵、锵————」
从哪里传来竹管敲击着蹲踞的声音。
细细的雨丝滑过边乐脸上,也从细密的针叶间滑落,没有声音。仰起头看见阴阴的一片,没有乌云。
「孩子你在想什么呢。」一句询问从身后的走廊传来,像是雨声,又像是老人的声音。
边乐身上的和服湿漉漉的贴在瘦削的身板上,露着的脚踩在飞石上,脚边的青苔传来凉意。雨还没有停,边乐就这样看着发着想湖水般暗绿的阴天,什么也没有在想。
## 「叮——叮——叮—————叮——叮——叮————!」
手机里传来的短信像闹铃一样,叫醒了边乐。从被子里探出手点开了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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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啊,滩已经来东京了对吧。
十点剧场见,还记得吧!
今天会有很多事要做喔。
木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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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见的一个不是自然醒的早晨,18日的午前七时。
睡梦中卷上的被子没能把脚包裹住,起来之后反应迟钝,差点一个踉跄让被子绊倒。衣服上布满褶皱。今天是要换和服出门。这事在来东京前就约好了,18日的十点前要到剧场。看样子要一直待到晚上才能回来。
「好困。」大于十小时的睡眠之后仍然感到疲惫。同样,从腹部发出的「咕噜......」声也意味着超过半天没有进食。
穿和服比平时更花费功夫的。脱掉昨晚的衣服简单的洗了澡。为了节省时间,冲澡的时候顺带着把牙也刷干净了。
边乐的祖父还有父亲,在演奏时必然是穿和服。比起来乐班的其他人,父亲独独要求他来乐班必须穿和服。
讲求仪式感吗,也并非为了这样表面的事。说是为了培养他认真的态度,干净地把衣着整理整齐,情绪也会在这个过程中渐渐安定,再去演奏,让自己的内心跟随声音。老人们是这么说的。但从小受着这样指导的边乐,还是没法得到家人的满意,老人也挑不出他衣着的毛病。
有时候也会听见祖父叹息,说是时代变了。
「不过让木村先生比较在意的是这种形式吧。」自言自语着边乐伸开手臂抻了抻袖口。「倒是不介意....只是不好骑车去了。」
收好矮方桌上电脑,还有看了一半的漫画。背上装着三味线的琴盒后,想了想又把桌上的漫画收进了手袋里。
楼下,老婆婆的盆栽已经浇过水了。
「啊,婆婆这么早就来过了吗?」
沿着小路走出街区,东京的街道上,到处行走着繁忙的人群。背着黑色长方箱子,穿着浅灰色和服的小个子边乐完全引不起人注意。各自有各自的样子。比起即使还在放假期间依然穿着看不出风格的高中校服,却一头旺盛金发背着巨大毛绒玩偶的的小女生,他算是很平凡的样子了。
和上早班的西装打扮的人们挤上地铁。担心地把琴盒背到了胸前。「东京真的是人很多呢….」春天也让人透不过气,边乐盯着琴盒发呆了一路,差点坐过站。
托地铁完全准点的福,提前一小时到了剧场,木村先生还没有到。应该是开车来的。木村先生有个女儿,今年算起来应该是应考生了。也许是送女儿去上课。木村先生的女儿只见过两次,从没说过话。毕竟边乐以前多是傍晚就回京都了。印象不深,看起来很像边乐以前见过的高中讲台上的女孩子一样开朗,可能很优秀也不一定。
木村先生似乎已经确定了边乐接下来的大学生活要在这里兼职似的,后台的一个柜子的柜门上插着写着『滩 边乐』的小只卡片。「呀啊——居然还留着我的柜子呢。早知道把衣服带来再换啦.....!」
不过很高兴,至少可以先把琴盒放进去,琴盒不是很重,但背久了也觉得挺沉的。
剧场侧面的小路连着复杂的小巷,巷子有一家不大的公共浴场,经营时间不长。浴场老板同时也开了临时旅店。来不及回京都的几个晚上在这里度过。和乐班的成员在这儿演出时的伙食不是剧场的管理人员订餐,就是自己到小巷里找地方吃。
相比东京的许多地方而言,这里作为艺术相关从业者还有一些原本就一直居住在这的人的聚集地。学生们或是下了课,居民回家,巷子里傍晚的时候往往比早晨更热闹。从晚上开始的营业时间总会一直持续到凌晨二三点。
接着看现在也没懂的漫画,当做休息。可能就是这样的方式去进入弹奏的状态才总让长辈感到无奈。
『可真是不正经呢我。』
边乐被自己逗得笑了出来,明明是一点也不比漫画有意思的话。
一旁工作着的剧场职员注意到座椅上拿着漫画的青年的笑声。「漫画很有趣啊。」职员边忙活手中的事情,似搭话又似自言自语般说着。边乐也没有回应,顾自看着漫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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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滩!」漫画书的后头有人叫了句边乐,是木村先生。
木村先生和边乐的父亲年龄相差不大,同年代的人,但边乐觉得木村先生总是很时髦,可能和总与这些活跃的人们打交道有关。明明喊的是姓氏却比父亲叫自己的名字还亲切。
「呀,木村先生。」合上没怎么翻页的漫画。
「今天下午有来排练节目的初中生们噢,说是开学典礼的节目,音乐老师带队呢。」
「音乐老师哇。」
「音乐老师没错,大概是听人说我们这里有不少会乐器的人才来的吧。说是学校迎新晚会的时候还要借用我们的剧场。」
「啊啊,像上次那样对吧,稍微介绍一下邦乐对吧!」
「是,也不是。学生当中有几个邦乐爱好者,托老师找从业的人。哈哈哈哈不好意思呢,反应过来就告诉那个老师小滩的事了。邦乐演奏者还挺难找的呢。麻烦小滩了。」
「没什么,受木村先生照顾那么久~这事在老家也做过!我会尽力的!」
「我很放心啊,你来做这件事。晚上的话,估计不到四五点结束不了。如果不着急回去的话去久违的和大家吃个晚饭吧。就以前一直去的那家。」
新家里当然谁都没有在,何况也没开学。比起新家,剧场这块街区来的次数更多。
「好的!」没有考虑就答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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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村先生喊来边上几位工作的人,边乐跟上他们一起去整理排练用的房间。剧场不算大,但是各类设备却齐全得很,大小两间剧场、播音室、录音室、排练用的舞蹈房等等。剧场变得甚至像学校的一部分,被各类人租用。职员为客人准备设备,兼职的大学生不少也冲着可以方便使用剧场资源来的。
「各位就是这间屋子了。请进吧。」门外的一名接待员把学生们带过来了。音乐老师走在学生后头。
「这边请,恩....说好准备的东西,都在这里了。您来看一下….」音乐老师让刚刚领头的学生跟上那位工作人员,然后去同木村先生谈话。
边乐坐在靠墙的凳子上看着这些初中生,十四人。像春天的芽一样长的很快,甚至有一两个女孩子看起来比边乐还高。背着琴盒的女孩们笑得很开心,期待地讨论要合奏的曲子。
『是学校的乐班啊,不,叫乐团才对。』虽然在邦乐世家,却从未参与过学校的活动。也不是因为怕麻烦,只是,完全没注意到学校这件事,却已经毕业了。『西洋乐器不是更多才对吗。』确实是这样的。学生的琴盒里装的也都是西洋乐器。边乐坐在一旁发愣,不知道音乐老师找自己来做什么。
「这位就是滩先生。」木村也不是第一回这么介绍边乐,平时称呼他小滩,心里确实完全认可滩的能力。
「滩先生您好。可真是年轻呢。」音乐老师用平缓的声音向边乐打招呼。和她淡淡的妆合适的笑容。眉毛细长,黑长的头发在靠近发尾的地方松松地绕着发圈。
「您好呀~」边乐点点头,只觉得她是个很好的音乐老师。她让其中几个学生过来,学生小跑过来给边乐鞠了躬。
「我是他们学校的音乐老师,托木村先生的福,能找到滩先生。这几个孩子一听说是滩家的乐师在这里,非常希望能同您聊一聊!」
边乐再次点点头,工作嘛,接下就好了。看着跟前的几个初中生期待的眼神,边乐有点紧张,赶紧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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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多指教!」和以前一样说着见面话。
「请多关照。」边乐也向这些并不比自己矮多少的初中生鞠了躬。
## 春日午后的阳光依然是温和的。
努力的少年少女在剧场里排练着,西洋乐器的声音,在房里环绕。下午的时间总在人们的工作中很快就过去了。比起上午过的更快。一天里时间最长的就是夜晚。
那几个喜爱邦乐的初中生,也是西洋乐器的演奏者。不管是学校还是家里,虽然对西洋乐器了解很多,却没什么途径了解邦乐。
看着初中生们努力作出的姿势,弹奏着他们带来的三味线。『很可爱呢。』
纠正了姿势,讲了讲他们弹奏的曲子,还讲了不少乐班里的那套礼仪。花了不少时间。音乐老师过来同学生一起向边乐道谢。边乐觉得自己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完全谈不上在乐班里的指导。
收拾完东西,没有带替换的衣服。穿着和服和木村先生一块去小巷里的一间餐馆。
猪排咖喱饭和猪排咖喱饭。
两人点了同样的饭。并不是招牌,只是以前在这经常吃。
店员熟练地端来了两盘冒着香气的咖喱饭,粘稠的咖喱陷进饭粒之间的缝隙。边乐不在意这些,立刻用勺子把饭和咖喱搬到一块儿。一边吃一边听着木村先生讲最近遇到的趣事。但木村先生中途突然接到电话,急着要走。
「抱歉,是女儿的电话….」
一个人吃饭完全没问题。
「嗯嗯,木村先生快去吧。」
表示完全理解。边乐的对面摆着一盘剩了半分咖喱半分米饭的没有猪排的咖喱饭。
没了木村先生聊天。注意力转移到了店内的其他人身上。傍晚来吃饭的人很多。有点抱歉自己占了双人桌。但无所谓,面前的咖喱饭证明自己不是一个人来的。
「抱歉打扰了。能帮您先收了吗。还有客人在等位置。」店员指了指木村先生留下的那盘。本来店面不大,高峰时间基本变成单人座也是常有的事情。
「啊,不好意思,可以。」发呆的过程被打断,店员礼貌地说了句打扰了,拿走盘子,店员有力的手指压着桌布干净利落地清理了了桌面。
「谢谢....」边乐小声说,这样也不用为自己占座感到尴尬了。
「打扰了。」店员一愣,又笑了笑再次说了这句话。
很快就有独自来吃饭的人占用了面前的位置。
刚才的那个店员动作很快,而且毫不慌张,虽然个子很高。
「诶——」
边乐发现他明明是给大家上菜,却完全没有看客人一眼呢。店员也没发现盯着他发呆的边乐。
才注意到他是个长发的男性,这点和边乐一样,但店员的长发好好地用皮筋扎起来,在脑后形成一个古人似的的发髻。刘海也整洁地梳理到头发里。边乐仅仅是随意地把过长的头发在脖颈处扎一马尾,刘海完全没在意,只是梳一梳而已。
黑的发蓝的头发,不同于今天见到的那位音乐老师,这个高个男子的头发有种湿润的感觉。
眉毛细长而直,可以说是个英俊的青年。
发着呆,机械地吃完了咖喱饭。
扎着发髻的店员似乎注意到了边乐。朝他看了一眼,边乐一慌又用勺子勺了一下已经空了的餐盘,只是划开了剩下的一点咖喱汁。
「刚才的饭钱已经付过了。」收银员告诉边乐。离开了店,刚才的店员还在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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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着地铁,人还是很多。不知道东京什么时候人少呢。人们走的很快,边乐也不知觉地加快了脚步。
老婆婆的盆栽下午没有浇过水。隔壁的住户还没有回来。
叠好和服。摘下圆眼镜,洗漱完毕换上短袖短裤。躺进了铺好被褥。
「晚安~~(很早呢今天。)」【发推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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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11
+展开
# 01
三个月,认识一个人,若是三个月也认识不了,再用十年也看不清对方。
## 大学开学日:4月5日
刚进入春天,细小的声音,生长着。
2017年,东京的三月立春。
19岁的京都人,滩边乐,邦乐演奏家的儿子。这次也不是第一回来东京了。自儿时起随乐班的人来东京演出。他们大多去的是演出舞台剧或是古代剧的场合,时常也有单独邦乐的演出。但边乐基本只是作为前辈们的后勤。不过有可数的次数他也能够去填补临时的空缺。大多数时候去东京,仅仅是在后台看着,看着祖父和父亲还有前辈们的演奏,台上表演结束,收拾乐器服装,回京都。
父亲说是叫边乐好好看看,希望他能学习前辈们是如何演奏的。学习邦乐器,这是从小就开始的事情了。在滩家生活了19年,勉勉强强在当地的学校上课,当了十多年的回家部,「部活」的内容也几乎只有邦乐。『很喜欢。』很喜欢,除此之外也不知道做什么好,因为习惯了,这件事和男生的游戏、女生的逛街没什么区别。
「你还不够,你不足以出场表演。」一年又一年,父亲总是这么对边乐说。
『那现在就不想了。』他心说,嘴上向父亲那失落的眼神答着「抱歉。」
「轻浮,你只是玩玩而已吗?」被训斥了。
「你只是当游戏而已吗。」边乐的父亲,还有他的祖父,邦乐的职人。
虽然边乐不知道音乐家和职人的区别,但总觉得不是一件事。边乐觉得自己不会是其中一种,自己只是把一直在做的事情当做生活的一部分而已。一天又一天,每天都差不多,好像努力不起来,邦乐对他而言太正常了,太日常了。没法当目标的话,就没法努力地去达到目标了。
『也许只是玩玩....吧』他也觉得,不过没什么不好的。
前辈们也问过为什么滩先生总不给他机会演出,即使平时滩先生也让边乐去指导其他人。
「总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听着太轻松了,不怎么适合。」「不是不够,是感觉不对。」这是父亲的实话,而当面对他说的只有不满。
偶而也同年轻的小部分的成员一起,被邀请去私人的酒馆或者小剧场之类。当然也不是以滩家的名义来的。现代酒馆配邦乐。「留下来的只是乐器而已。」父亲这么说。高中,他又开始尝试用很有人气的人声合成软件制作音乐,写写轻快的小调。乐团的后勤,偶尔和朋友去演奏,在宅中练习,保证课时地也把高中课程上完了。
听说边乐考上了浮日艺术大学的音乐系。音乐系的哪一科也没有过问,家里也帮忙交了学费。
提前半个月在学校附近租下了不大的房间,地铁站附近,虽然晚上立交桥下会聚集很多下了班吃晚饭的公司社员,但这之后的深夜却是无比安静。
步行七分钟到浮日公园,骑行九分钟分钟到浮日艺术大学。
恰好乐班来东京演出,他也干脆一同跟来了,在乐班最后一场表演结束的傍晚,安置好了租房。家人好好地和他道别了,父亲表情还是那样,但这回仅仅是道别没有再说什么。
「反正放假也会回家的。」但似乎听见父亲若有若无地说了这样的话。
## 3月17日,东京,公园里的樱花开了。
决定去再熟悉一下东京的街道。其实以前来的时候只记住了常去的街道。
并不知道往哪边好,便以自己的屋子为中心,不看地图地随意走。
晃着晃着又到了以前朋友的酒馆,不过这样大清早酒馆并不开张。
回到租房,骑上细轮的自行车,去逛了一圈浮日艺术大学。
大学的东南侧连着浮日公园,西北和东南两个校区。
东南侧是美术系,靠西北的是音乐系教学区。之间是共用综合设施,图书馆,广场,礼堂,等等。公园和大学的边界上建着展览馆。
虽然还没有开学,但来参观展览的人不少,看起来其中不乏一些涉猎艺术的人。
『也许以后会是同学呢。』看着这些或是神色严肃的年轻人或是透着艺术的气质的美人或者背着黑色箱子的人,边乐心里想。
公园里的樱花带着校园里的一起开了。
在这一小片地方逛了一上午,去学校的便利店里买了盒牛奶和两个饭团。
「谢谢惠顾。」戴着一致的帽子的收银员说。看不到收银员的脸。
从托盘里拿走找来的零钱,推着自行车,最终选择坐在公园长椅上慢悠悠地解决午餐。
『在便利店打工也挺不错,晚班的话会很轻松。』
『晚上的话。答应木村先生说的,既然来了东京,每周几个晚上去他的剧场那儿帮忙。便利店还是放弃好了。』
『晚上。。晚上。。说是一周去三次,周日去半天。我已经算是在兼职了吧。』
剧场距学校不远,以前也常去那帮忙,偶尔教教被老师带着集体来剧场小孩子们。更多时候剧场大多被学生或者年轻的表演者借用,虽然是小剧场,人气在附近也不算低。木村先生也招了不少艺大的学生来兼职。那附近的区域还有不少学生租用或者艺术家开的工作室。
『算是艺大延伸出的领地。』木村先生开玩笑地说过这样的话。可以说考浮日艺大,也受到不少剧场里的人的影响。
骑着车回到租房,这个住宅的隔音效果在平均水平以上。虽说是在地铁站旁边,不是高峰时期的话,不去注意外面,外面的声音也不影响屋内人谈话。
隔壁的住户不知道是谁,从大前天傍晚到今天下午都没打过照面。
这一小栋楼的房东是一位老婆婆。
过去这儿修建地铁线时老院子只好拆除了,政府给她家补偿了这边新建的住宅。听人提起她还经营着一小间餐馆。老婆婆似乎很喜欢和年轻人打交道。小餐馆总会试着做一些仿佛是现代西餐,又无法去掉老家气味的菜式。不过边乐还没亲眼见过。租房的时候,老婆婆还问过如果放学有空可以来店里帮忙,做临时工之类的话。
她的这几间屋子也出租过很多次,住过一届又一届的艺大学生,也有来东京的年轻上班族。房租在东京来讲,确实不算高,对于大学生来说很合适。
还没见到过老太太提过的女儿,也许她从来不到这儿。
老婆婆虽然不住在这,但隔一天便从离租房不远的小餐馆来楼下给那几棵盆栽浇浇水。这些天下午回来的时候都碰见老婆婆正打理这几棵植物。好像放不下这几盆植物似的,也没有托付像边乐这样的房客,担心不知道哪天房客走了,盆栽枯了。
老婆婆今天突然想起来似的,提起了隔壁住户的事:好几个月前就在这租下了,一两年前也断断续续地租过几个月,但总是见不到那个孩子,还年轻却相当忙的样子。她带着上了年纪的女性温柔的语气词地喃喃道「如果那个孩子都没怎么住的话,我会不会收他的房租有些高了点呢?」
边乐听了甚至觉得老婆婆会不会除了盆栽还会担心他们这样的年轻人呢。
打完招呼回到房间,玄关过道,两侧是独立的卫生间和不大的厨房,隔门分出厨房过道和内部的寝室。看起来简直是完全设计给单人住户用的。
如果老婆婆住在这确实会有点孤单呢,但和她的女儿一起住,这种房子又显得缺少女人味了。一家人住的话放沙发的话有些拥挤,两人吃饭的话,放那种矮方桌大概刚刚好到临界点。
边乐只有一个人住,这些事情一下子就从脑中过掉了。
从几个盒子依次里拿出自己带来的乐器。带了尺八、三味线和鼓。擦拭乐器,检查状况。前段时间找好房子花了不少力气,什么也不管地休息了两天。检查完毕,满意地把乐器放回盒子里。
躺在榻榻米上,看起了顺道买来的当下连载的漫画。以前也没怎么看过,所以想完全不在意剧情地打发时间。可是从中间突然开始看的话,剧情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拿出前几个星期记的谱子,用编曲的软件调试着。
一直盯着显示器就忘了开灯。不知不觉到了傍晚。摘下耳机,才发觉下班时间段的嘈杂声早就从窗缝渗入房间。
「一个人在东京好闲哦。」【发推成功】
—「@goatrk_17 过几天来艺大玩吧!我们正好有部活^o^要是有现场演奏就好了wwwww!!~~~!」【新消息】
—「@UeonokeFD 呀————现场什么的,好害羞呀····算了吧。(’^/‘)\稍微偷窥一下各位。」【回复成功】
—「@goatrk_17 别羞!说定咯!在下在这里恭候!!LINE上联系你」【新消息】
—「UeonokeFD 什么,完全不给反驳哇........!」【回复成功】
【——没有新消息——】
有点后悔发了那条动态,一不小心就答应了一件事,也只能惨惨地在心里吐槽好友『还是好任性.....!』
边乐以前在niconico发布过自己的音乐视频,黑屏,没有图片,不了解制作pv或是录制视频,只是单纯地分享而已,没想到这样简陋的视频,竟有人好些人收藏了。UeonokeFD算是最早开始找边乐的人,说话很有些强势,边乐没法拒绝,也很感激自己的音乐被喜欢。他是艺大的学生,音乐系的,在学校也是个挺活跃的人,有点宅,也经常制作一些音乐,难得的在网上结交了这样的朋友,顺带着接触到了不少同是艺大的学生,没见过面。
边乐有一次发推说「老这样去东京,待在东京就好了。」便被回复,要不要考艺大试试。觉得是个不错的主意,好好地努了把劲,恶补了一通。运气很好地考上了,高中散漫,西洋音乐的短板,成绩自然并不高。『合格了就好。』于是松了口气。
不过想想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只是和朋友见面而已。
—「@goatrk_17 rk在艺大?」【来自@teninnWAKASA新消息】
陌生人的消息。
## 月亮很遥远,从窗子透进来的净是街道的灯光。
路口传来了被喇叭划开的声音,又是什么代表在宣讲自己的主张。困意来了,没有从柜子里拿出被子,就这样听着人来来往往的声音,侧卧在榻榻米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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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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