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ita & Juno vs 狂 & viel
*时间线在序章之前,狂第一次打阿妮塔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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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小镇一年里最为舒服的时光大概就在夏秋之交了。阿妮塔想着,太阳依旧灿烂,让人全身发暖,而开始稍凉的风吹拂在人的额发上,让人心里都为之一松。脚下的砖石被千年来的人来人往打磨地看不出棱角,反倒晕着一圈光环,像是带着浅浅笑意女孩脸上的梨涡。
“就是这样一个舒服的天气呀——!”阿妮塔情不自禁地伸了一个懒腰,身边的人群熙攘,还有高昂的叫卖声,她却全然不觉得吵闹,反倒因为这种有些欣欣向荣的喧嚣而更加兴奋起来。
然而她的手刚刚伸展开来便撞到了人,对方行走匆匆,撞上后一声闷哼。阿妮塔惶急地呀了一声,回过身去想要道歉。女孩子的裙摆飘荡起来,露出好看的小腿。
她回过身去,然后愣了。那个被撞到的人揉着肩膀,也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头发上木簪在暖阳下晕出漂亮的光泽。
什么啊,居然还能遇见熟人。阿妮塔心中欢歌笑语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她想了想该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只是与对面的那只孔雀一起哈哈地傻笑起来。
“我今天是来送货的,”juno和她一起走在人群中,“你是来买东西?”他瞥见阿妮塔手上拎着的大堆包裹,虽然用的是问句,但左手已经将那柄不算太轻巧的菜刀拿在了手上,还好奇地掂量了一下,“你买菜刀干什么?”
阿妮塔顿时感到手上轻松了许多,她感激地朝juno笑了笑:“自己煮饭嘛,之前的那把菜刀不太顺手。”
“所以就买了这么重的?”juno若有所思地将刀套打开,观察了一下开刃的状况,“你有什么需要下次可以来找我啊,九折优惠。”
“真的呀?”阿妮塔笑了起来。
“真的。”juno回过脸来看着她,红色的眼睛里满满都是认真。阿妮塔盯着他透彻如宝石一般的眼睛,心里还是忍不住赞叹了一句。
真是太漂亮了。作为一只白孔雀兽人,juno在容貌上有着绝对的血统优势,白皙的皮肤,红糖水一般透亮的眼睛,垂下的银发就如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鸟羽。更不要提他掩在袍子下的尾翼,白与红相织着,比最精美的织布还要夺目。阿妮塔有幸看过一次juno的开屏,回去后三天没有睡着觉,满心里想的都是“男孩子这么好看要我这个女孩子活着做什么”。
但她并没有把这句赞叹说出来,她清楚juno为人,赞赏他的美会让他觉得害羞。而juno认认真真地盯着她的脸已经看了许久,却依然没有移开视线的打算。也许换做别的男子这样做,阿妮塔已经感到浑身不自在,然而对方是juno,她就不会觉得怎么样。
那双眸子里的认真一片清澈,如同稚童一般,不存在任何别的绮念。
juno,兽人,男,白孔雀血统,即使按照人类的年历表来算他已成年许久,然而按照孔雀血统来算,他还是个没有性成熟的小孩子罢了。
所以无论是别人的赞美、搭讪,都会让他十分害羞,更别提让他去赞美、搭讪别人了。
等等?那为什么他讨价还价的时候就可以脸不红心不跳?阿妮塔拍了拍juno的肩膀表示自己接受了他的好意,同时一边走一边思索着。难道是种族天赋?商人与生俱来的技能?
她脑力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部涌了上来,要不要找个机会拜个师让juno教教自己怎么杀价呢?或者也可以问问他是怎么套情报的……她仰望蓝天,却猛然被余光看到的两个身影吸引住。
什么啊,居然还能遇见熟人。阿妮塔心中的欢歌笑语戛然而止。她试图放松自己变得紧绷的面部肌肉,朝着juno微笑,就像那两个同样假装没有发现她的人一样——
“咦,”她看见那个金发的女人回过身来,“大狂,那边有很漂亮的人。”
而那双曾经把她视作猎物的眼睛又在她身上打转了:“呀,有只孔雀。”
金发女人轻笑起来:“还有个漂亮妹子。”
要命!阿妮塔压抑住翻白眼的冲动,假装自己并没有看到那两个一身黑衣的人。juno神色不变,似没有听到,眼睛却不着痕迹地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
“……谁啊?”juno问她。
“……不认识!”阿妮塔想要绕路而行,然而对面的两人不动声色又极尽嚣张地挡在了不远处,这个距离让两人将她们接下来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撩吗?”
“撩。”
“……”阿妮塔终于翻了个白眼。上次说是撩我,其实是在打我。所以这次说撩就是要打架咯?可对面那个金发姐姐你还拿着你买的菜耶,能不能严肃一点?
juno再次望向那两个人,目光游移,阿妮塔并不确定他是在观察哪一个。良久,他的视线才收回来,认认真真地看着阿妮塔:“……你朋友?”
“怎么可能!”阿妮塔在自己朋友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心肌梗塞似的表情。
“真是漂亮的一只孔雀,”对面的女人眯着眼笑,却是向阿妮塔挥了挥手。苍白的手从黑色的斗篷下伸出来,没有戴着爪套,“你好哇。”
朱诺艳红的眼睛轻飘飘地瞟过去,毫不意外地对上那一双冰蓝的眼睛,又轻飘飘地收回来。他注意到她转身时耳后一闪而过的暗光,那是细小的鸟羽,同为鸟类,他对这些特征再熟悉不过。
身边的阿妮塔面色晦暗,拉着他的袖子问:“今天是不是不利于出行采蘑菇?”
“我不是女巫,阿妮塔。”他一板一眼地回答,“但是你今天不是来买菜的吗?”这和采蘑菇有什么关系?
狂噗得一声笑出来。Juno与阿妮塔能听到她们的对话,她们自然也能听到阿妮塔蕴藏着万千哀怨的问句。
Viel拍了她一掌,露出鄙夷的神色:“你看你把人家吓得不轻。”她没有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注意到juno在她说出那句话后又偏过头来看他们了,还是那样飘忽不定地打量着她们,人群像是水流一样,而他们像是水流中的礁石一样静止着。
“你不是女巫的话,”狂在juno的眼神下上前一步,“难道也和她一样是个魔法师?”
一根木刺自砖石中突起,险之又险地停在狂的下颚处。阿妮塔举起已经扣好的右手,展示给两人看:“还是不要过来了,你知道我经不起吓。”
木刺极其锋利,但阿妮塔为了不惊扰周边的群众,选择的是最细的木刺。狂微微笑,不知何时戴好爪套的手伸出来,生生地将木刺捏得粉碎:“可这里有些太热了。”
但她的确没有再上前一步。除了忌惮阿妮塔的魔法,她对那个宽袍广袖的孔雀一无所知,她可不确定他有没有暗扣些什么危险的武器。
juno也微微一笑。狂借着斗篷的遮掩戴上爪套,他又怎么会不做些准备?他的右手捏着两瓶药汁,左手……拿着帮阿妮塔拎着的菜刀。
“我只是一个商人。”juno和颜悦色地说着。
两只鸟类都将自己的锐利掩藏在衣袍下,犹如山洞中磨牙嗜血的蝙蝠,如同藤蔓间不动声色瞄准的弩箭,如同枯叶下埋藏利刃的陷阱,只等有一方先踏出一步。
“哎唷?”但代替那一步的是viel的惊叹声,“这个小哥真好看?”
阿妮塔感到身边的juno一下子紧绷了起来,似乎下一刻就要弹出去仰天长笑。
憋住憋住憋住憋住啊……阿妮塔面无表情,内心却已经绝望地双手掩面。即使是在这样剑拔弩张的对峙下,她也不能讲死爱面子的juno会不会因为害羞干出什么事来。
好在juno还是很可靠的,他风轻云淡地摆了摆袖子:“一般好看。”
好样的juno!阿妮塔在心里大声地赞叹。快怼死那俩从蘑菇林里出来的妖精!
“好看的商人生意也不错吧?”viel居然还向juno眨了眨眼,“我可不可以在你这里进货呀?”
阿妮塔目瞪口呆。什么情况?
“如果您是这样判断生意好坏的话,”juno彬彬有礼地说,“也应该有许多商人会直接进货给您的。”
“货比三家,”viel摸了摸耳边的吊坠,“古桐树的树皮,猞猁的尖牙,受过诅咒的剑刃?”
她就这样开始问价了。阿妮塔一时无言。狂没有插话,她老早就闪身到了一边的屋檐底下,看来是真的觉得热,打算作壁上观了。阿妮塔扣着咒术的手稍稍放松了一些。
Juno轻车熟路地报出价目来,他的店铺最近似乎还有些优惠的活动,居然也一并说了出来。只是他对剑刃的报价远远超出了阿妮塔的想象,粉发的小姑娘突然觉得把那柄菜刀拿去诅咒一下卖给juno也不错。
“收购价是不一样的。”结果juno在她身侧小声地说了一句。
阿妮塔讪讪地啊了一声,juno看透了她的小心思,他进入商人模式的时候总是这样敏锐。
“这报价可有点高。”viel这时候才说了话,她似乎是衡量了一下。
“无奸不商。”juno咳了一声,老神在在地拢起袖子,他手上依旧抓着那把菜刀,“何况受过诅咒的剑刃可不是每个商人都有货的。”
Viel上前了一步:“但也不是每个顾客都愿意买的。”阿妮塔吓得又把手又扣紧了。
“恕不议价,”juno却毫不退让地也向前一步:“您就算想要打折也要先购买一定数量的商品。”
Viel不说话了。
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了,一双金色的瞳孔如烈焰,一双赤红的瞳孔如朱丹,两人的发随风而起,一金一银,在空中一并缱绻着。
“那我得好好考虑一下。”还是viel先眨了眨眼睛,漆黑的耳饰随着她轻轻的摇头晃动着。狂又无声息地转到她身边来,眼里满满写着催促。
阿妮塔叹了口气,对方看上去并无恶意……或者也同样不想在这个属于白天的地方引起骚动。
不过怎样都好,还算是和平的解决了。她侧头看向juno,想说一声走吧,却看见juno挑了挑眉,伸手握住头上的那枚簪子。商人的表情平和,从袖子里滑出的手腕曲线锐利如刀刃。
他没有刻意去看,但簪子自脱手之际便破开空气,直击狂的身后!
当的一声脆响,那枚簪子被击飞了回来。朱诺伸手,稳稳地接住了自己的东西。他的头发披散开了,在阳光下越发衬得他艳丽逼人。阿妮塔看得呆了,她甚至还没看清楚juno是怎么把簪子翻手掷出去的。
viel拿着一把锅铲护在狂的背后,那把锅铲在阳光下银光流转,想来是刚刚买的,然而此时锅铲的中间处已经多了一个小坑。viel朝着两人微微一笑:“漂亮小哥,不要小看会做饭的人呀。”
“受诅咒的刀刃我一定会买的,你就算好怎么给我打折吧。”
juno捏了捏手上的簪子,刚想再说些什么,viel却续道:“我会回来撩你的,做好准备呀。”女人眼波流淌,金色的眼睛似夺目的太阳。
“恭候。”juno一愣,脱口而出。viel笑了笑,挽着狂向着蘑菇林的方向走去,不再回头。
阿妮塔目瞪口呆地看着juno:“……你刚才说啥?”
juno抿紧了唇角,眼神飘忽:“……刚才发生什么了?”
太阳神在上,他现在只想找给没人的地方蹲下双手捂面一动不动!
热闹的小镇之外,光阴恒川旁只有黑衣的两人缓步前行着。
“你刚才是在干嘛?”狂带着些许嫌弃地撩开viel的漫卷如海草的金发,露出她带着些许粉红的耳朵。Viel性情温和,虽然内心里狂放不羁,但实际上很少那样用那样直接的语言去挑逗一个人。
“哎呀你不要这样好不好?那个小哥真的很好看呀——”viel跳跃着说。
狂斜了她一眼,一脚把她踢到了河里。
“一报还一报。”狂面对一脸怒意的viel冷静地解释。
“……哦,”viel说,“那你今天不要吃饭了,颗颗。”
End
本来还想再装逼一点,结果bigger随着肝一同远去了。
+展开
Anita vs 狂&viel
*战斗也是撩妹的一种方式。
*没有什么事情是一顿烤蘑菇解决不了的,如果有,就两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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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与白昼接壤的地方总会晕染出一层金光,比晚霞更艳丽,比朝阳更沉静。光一路跳跃而去,在奔往黑夜的路上脚步越加缓慢,最后不发一语地融入偶有水纹的深蓝中。
阿妮塔伴着水声,与光一起缓步向那片广袤的深夜中走去,菌落与孢子的微光像是星斗在其间闪耀。
她仰起头,来自黄昏小镇的阳光拖延着霞光离去的步伐,远处的光被云环着,好像流淌着的河依偎着陆地。这次的云雾很薄,有一个厚重的云在其间耸起,迟迟不愿去往永夜。
但它又逆着光,漆黑的像是迎接暮色的仙岛蓬莱,薄薄的云雾是泛着微澜的海面,而蘑菇林的光在其下辉映,好似沉入海底却依旧悄然运作的神隐古镇。而粉发的人类女孩缓步而行,穿过这座天空中的孤岛,迈入其下的海底之中。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永夜的世界,但每次来都会有一种全新的感觉,她在夜晚中窥见的是神秘,而神秘往往赠予旅人惊喜。
都说夜凉似水,但这里的夜晚确确实实地笼罩在水的深蓝之下。定居在这里的人们日复一日地凝望这样的天空,又会是什么感受呢?
永夜的蘑菇林中沉睡着的不是她所熟知的藤蔓,却永远生长着各类奇特的菌类。阿妮塔并不擅长控制类似的生物,但这并不影响她一如既往的采集工作。
她在脚边拢起一捧正兀自发光的孢子,与挂灯一并捏在手中。她贴着河流,一步步谨慎的前行,没有风声,除了水流的潺潺流淌,一切寂静,她在其中听到了自己的心跳。既有期待,也有畏惧。
夜的黑暗是庞大的,神秘掩藏宝藏,也往往将危险大方地馈赠。
狂裹着黑袍,坐在一株巨大的蘑菇上,此间无风,孢子们都静静守候在底部间,连成一片凝集的光路。穹顶倾覆,夜晚如母亲将她温柔地拥入怀抱。
她一如既往地融在这片一如既往的夜中。
有光在缓缓涌动,照亮与夜全然不同的色彩,格格不入,互不相融,因此也格外地引人注意。
狂站了起来,菌面的边缘被她踩着,微微颤动,她的眼睛随着这抹异色的靠近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五步。
五,四,三,二,一。
她直直地坠下去,风在耳边呼啸。
夜依旧拥抱着她,她是夜的子民。
阿妮塔听到了风声。
与其说是风声,不如说是衣料在摩擦,在抖动,如同猛禽拍打着羽翼一般猎猎作响着。
遇袭!她在一刹间便做出了回应,种子就在左侧的口袋里,她低头侧身,左手抓起满满的一把。孢子与油灯一并跌落在地上。
然而对方来得比她想象得更快!风迎面袭来,刀一样割着她的脸。阿妮娅咬紧牙关,毫不畏惧地抬头,在烟火中看到了一双冰似的眼睛。
近战!阿妮塔在电光火石间做出了判断,她以最快的速度向后退去!
一声利刃切割空气的锐响,原本站立着的地方尘土四溅,那些本来沉睡的孢子被惊扰,盘旋四起,如同爆散开的烟火。
一击避过,阿妮塔手腕一翻,将准备好的种子毫不吝啬的撒入脚底的泥土中。早已记得烂熟的咒法在脑海中潮水一般涌上,她在其中捻起一滴。
于是波澜乍起。
油麻藤冲天而上,首先在她的身侧筑起铜墙铁壁,它们的根系在土地下隆起,蛇一般蜿蜒着,忠实地响应她的召唤,扭出妩媚的曲线,它们迅速地扩张自己的领地,破土而出,缠绕或攀附住临近的蘑菇,有弱小的菌类不堪重负,在重量下被压成了齑粉。
孢子惊恐地漂浮在其间,照亮了每一株藤蔓间的间隙,但是并没有看到任何人,连一抹影子也没有。
继续!她做出了判断。常年与他人比试而积攒下的经验让她无比冷静,于是她对记忆里的那片海伸手,举起一捧水。
波澜壮阔,惊涛骇浪。藤蔓汲取水分,暴躁地拍打着地表,响起隆隆的巨响,似同炮声。阿妮塔拾起幸免于难的挂灯,举在胸前,灯执着地亮着暖光,照亮她的眼。
一击不中,但狂没有退开。这是一个魔法师,她的藤蔓像是巨蛇一样疯狂地涌动,或许被推开来便不会再有近身的机会。她翻滚,藏匿在一株足够巨大的藤蔓下,将左爪上的利刃狠狠地插进其中,钢铁包裹着她的手,她在用自己的手来赌这些汁液没有腐蚀性。
她赌赢了。那么一切就简单许多。她反手几爪割裂了它,然后在这株植物轰然倒地前遛了出去,有蘑菇变成粉末,气流将她的斗篷掀起,她熟捻地在翻滚的藤蔓中穿行。
敏捷本就是她最大的仰仗。
狂暴的藤蔓在身边抽打着,尘泥四下飞散,每一处落脚之地都泥泞不堪。她起跳,疾驰,停下,等待,再起跳,黑袍起落,犹如起舞。
那抹与孢子不一样的暖光就是她的目标。
她借由着密集的藤蔓起落,在无声中一次又一次地切断藤蔓,然而潮水般涌来的植物让她感到深切的危机感。
这个人躲开她的第一击并不是巧合。
但她有着足够的耐心,足够强大的速度与视力,最后一步,她跃起,与许多藤蔓擦肩而过,有些许藤蔓狠狠地蹭过她,带起连绵的钝痛感,然而她并不惧怕,这是她选择的攻击道路,她相信自己的判断,相信这个缝隙能够让她在一瞬间贴近敌人,然后完成致命的一击。
她的血沸腾着。
她终于看清楚了那个人,娇小的身子,身边环绕着宽阔的藤蔓,蓝色的裙摆依旧很干净。
她稳稳地落下,面前已经不再有更多的藤蔓。
她突进,手箭矢一般刺出去,然而在最后一秒停了下来。
她听到身下有利刺破风的声音,许多木刺突起,其中一枚带起风,带着杀意停在她的胸口处。
她看到面前的姑娘盈盈地笑,眼睛里流淌着蜂蜜一般的色泽,她直视着狂,举着挂灯的手稳如磐石。
“你是为什么觉得我只会用藤蔓呢?”狂听见她问。
阿妮塔的心如擂鼓,脖颈上传来的凉意让她觉得利刃似乎离她只有一根发丝的距离。背脊上升腾上来的凉意让她真切地感受到这不是一场切磋,对方的步步紧逼,乃至现在依旧横在她颈上的冷兵器都让她明白这是一场生死之战。而生死之战从来不点到即止。
然而她举着灯的手依旧稳,极近的距离让她终于看清楚了这个女人——她一直太快了,阿妮塔一直看到的是一抹夜一般的残影。黑发,几乎裹尽全身的黑袍,微微敞开的领口里也是黑色的衣服。一双冰魄般的眼睛在灯下闪烁,红唇因喘息开合,仿佛是在索吻,犹如情人低语。
这是一个与夜晚一拍即合的女人。
而后这个女人低下头去,发下的阴影遮挡住了她的表情。阿妮娅心中一紧,不安的情绪在心中炸开。
这场战斗来得突如其来,她对对手一无所知,不熟悉的环境干扰了她的判断——那根木刺没有到最佳的位置,只要这个女人还想夺她性命,只要稍微再次前倾少许,那个贴着她的利爪就能带走她的性命。所以她反常地说出了挑衅的话,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然而对方比她想象得要冷静。
而现在这个女人发现了这个破绽。
她背在背后的右手扣起一个咒术,威力不大,但是是个瞬发法术,她已经见识过对手的精准与速度,这个保命方式最为稳妥。
女人的手动了,她没有刺进去,只是一爪拍上了阿妮塔的肩膀,甚至像是老友见面似的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然而阿妮塔被她这一拍吓了一跳,扣着法术的手一抖,一枚木刺自女人身后突起,疾刺而来!
一声巨响代替了木刺横穿人体的闷声,女人回头看了看被挡下来的木刺,回头看了看阿妮塔。阿妮塔在她的眼神里居然看到了一丝赞叹。
她猛然反应过来这个眼神不是给自己的,阿妮塔小心翼翼地侧过身子,看到了一个面色疑惑的金发姑娘。
阿妮塔还闻到了金发姑娘手上篮子里食物的香气,下意识的,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可能是她太久没有打架了,看到你漂亮忍不住手痒吧?”名叫viel的金发姑娘递给她一串喷香的烤蘑菇,给出了一个让阿妮塔满脸问号的解释,“毕竟她真的很喜欢这样……”viel思考了一下,“从高处跳下来偷袭。”
“哦哦……”阿妮塔接过烤蘑菇,“好吃!”她决定不再思考“看你长得漂亮就来打你”这个解释的真实性。
“不过也是好险,要不是我在千钧一发扔出盾牌,狂估计……”她用手在脖子上比出一个横切的手势。
“对不起我被吓到了……”阿妮塔欲哭无泪地解释,“我本来没打算这样干的……”
“没关系,她其实应该能躲开的。”viel摸摸她的头,转身朝一个蘑菇顶上喊,“你还吃不吃烤蘑菇?!!吃就下来!!!”
“不吃!!”顶上的人喊回来,“你居然敢训我!”
“这么好看的小姑娘你也敢下手!!”viel怒骂,“撩就撩你居然还不叫上我!!!”
阿妮塔默默地啃着烤蘑菇……所以原来那是在撩我?
呸,我被割断的藤蔓第一个不服。
落日归云。
Viel将手覆在狂的肩膀上,孢子升起,狂随手掐了一株插进viel的发间,被光映亮的金发像是夜靠近黎明时的星昼。
“那个女孩子走的时候和我提了一个很有趣的问题,”狂调整着那株孢子的位置,“她问我觉得我们这里的夜晚怎么样。”
“你怎么答?”Viel也掐了一株,轻置在狂的耳边,黑发在光下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同,但她借着这一丝的微光看到了女伴冰蓝瞳孔中的涌动着的飓风。
她一愣,微笑起来:“你激动什么?”
“我没有回答她,”狂终于将那株孢子调整到自己满意的位置,她眯起眼睛,“但我现在想到了我的答案。”
她抽出那株孢子,随手扔在空中。风迅猛而起,那抹光迅速地远去了。她又拿下耳边的那株,将其抛在空中。
Viel与狂并肩站着,现在在菌面上除了穹顶微荡的水光外再无其余的亮光。她一愣,随即微微笑了起来。
两人的黑衣在黑暗中鼓动着。
“但那个姑娘长得确实挺好看的对吧?”狂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对。”viel说,然后一脚把狂踹下了蘑菇。
+展开
小个子的姑娘渐渐走远了,她向着光明走去,全身笼罩在黄昏小镇温暖的光线下,本来就柔和的粉红头发越加地温暖起来,好像她不仅仅是身上有着阳光的气味,而是她本来就是阳光。
天空从明亮变为晕红,再变成粘稠的血一般的暗红。植被们垂下头去,阴影从新到旧地蔓延开去,偶有微光点缀。远远地似乎能听到精灵的歌声,婉转如一阵风。
“所以我们是骗了阿妮塔么?”viel的声音也像一阵微风似的。
“不然我们还要和她说吗?然后像上次那样打一架?”狂将一边的鬓发撩到耳后去,发丝随着风摩擦着她耳后的细小羽毛,带起她一阵的瘙痒感。她皱了皱眉,又将那一缕头发顺回脸颊旁边,“别逗了,她……现在还是知道得少点比较好。”
可依旧有声音像是发丝摩擦着皮肤滑下的声音响在她的耳侧。狂愣了愣,像是看风景似的扫了周边一圈。
“对了,”她漫不经心地说,“今天那只精灵是不是要去你那里?”
Viel一惊,差点跳了起来:“我的天哪!”她可不能想象那只精灵坐在她的作坊里等待她的样子,说不定五秒钟之后蘑菇林里就没有属于她的作坊了,“大黑呢?大黑在哪里?!”
“那个家伙嘛……”狂吹了一声响哨,她侧头看着viel,重新踏入夜晚的女人脸色惶急,金发随着她的动作起落在她的肩膀上,让她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总之,你先回去。”
在viel的疑问追上来之前,狂先隐没在了大片的蘑菇之中。
双胧沉默地走着,鞋子摩擦在松软的土地上,偶尔踩踏到一些干枯的孢子或蘑菇,发出一声脆响。一阵风刮过,抚弄着他的围巾。
他在风中猛然回头。
这是他第五次回头了。他注视着某一个地方,某一个他一直注视的地方。
然而那里仍旧什么也没有,除了阴影,风,和风带来的在阴影中虫鸣的瑟瑟声。
双胧叹了一口气,回过头去,蹲下,将手上的袋子规规矩矩地放好在某一个蘑菇下面,他整理的动作仔细而轻柔。
但下一刻他猛然站起身,这一刻开始他所能控制的的每一处神经都绷紧了,不知何时已夹在指尖夹的刻刀逆着风飞出,在草屑的缝隙中撕裂空气,它们在阴影下疾行,光华流转间声如裂帛!
又一声撕裂的声音。然而刻刀的光早已彻底隐没在黑暗之中,夜光中的寂静无边无际,越发凸显出那道后至的撕裂声的突然,与真实。
那的确就是织物被利刃撕裂开来的哀鸣。
双胧静静地站在原地,手中又扣上了新的刻刀,孢子蹭着他的裤管一路上浮,照亮他变得竖直的猫瞳。这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一个地方。
在他注视的地方有一片阴影缓缓地动了起来。那片阴影叹了口气,像风一样。
在双胧注视着阴影的时候,阴影也在注视着他。
“明明是一只猫,却像豹子一样可怕啊。”她感叹,语气里带着半真半假的抱怨。狂轻轻摸着自己的侧脸,那里有三道新添的伤口,双胧投掷的准头出乎她的意料,“是不是我离得太近了?”
双胧并不说话,他等待着对方自报家门,静得简直像一阵夜风。
“勇者。”对方并不隐瞒自己的职业,她伸出手来,远远地比划了一下双胧,“艺术者?”
双胧并不回答,他漠然地看着这个已经跟着他良久的生人,在暗色斗篷的遮掩下,对方甚至连脸都隐入了黑夜中。
然而她伸出手时眼睛一亮,像是幽幽亮起的鬼火。她的自报家门与其是在表示友好,不如说是在分散他的注意力伺机偷袭。
战机是稍瞬即逝的。双胧不再犹豫,他的后腿在心念流转间即刻发力,在泥土地上跺出了一个浅浅的坑,而他借着这个力道前扑,如他扔出的刻刀一样极速,女人错愕的脸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他伏身,干净利索地出腿,快得像一柄出鞘的剑。狂重重地撞在一个巨大的蘑菇上,胸口处的斗篷沾上了泥泞,狂似乎没有想到会这样,背后的疼痛让她连耳后的每一根羽毛都一片片耸立起来,冲击力让她整个人都几乎眩晕起来,她竖直起来的瞳孔里怒气翻涌。
然而对方并不给她调整的机会,双胧在瞬息间便又再欺身而上,无声无息,却也杀气腾腾。
锐光闪过,两道!
双胧的手臂微微颤动着,他紧握着手中的刻刀,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不堪的勇者。而勇者紧咬着牙,身子弯成一个满月般的弧度,用高跟鞋底堪堪抵御住了艺术者狂风暴雨一样的攻势,嘴角勾出的笑容勉强而狠戾。
“还真像豹子一样可怕。”就算这时候她也要说话,可声调不复之前的轻松惬意,她咬牙切齿,恨不得下一刻就用牙狠狠咬进双胧的动脉里去,“好好当一只猫不好么?”
双胧不理,他眯着眼继续施力,逼得狂像满弦的弓那样弯曲起来,狂甚至听得到自己的腰椎爆出细微的裂响声。猫逆着光,她的眼前只有越加近的刀光与那双握着刀光的手,骨节修长,指尖点缀的一点红艳如玫瑰,浓于血液。
她忽然暴怒起来,双手猛然发力,指甲轻易地便深深掐进了身后柔软的菌丝体中,她的黑袍散开,遮掩在其下的曲线暴露无疑。
她很久没有这么狼狈了。狂猛然发力,蹬开了那一个明明只是个艺术者,却压制她到此的家伙。她旋身,双腿交互,如毒蛇一般窜出,而那双足够锋利的高跟鞋是蛇的毒刺。
双胧调整了一下刻刀的位置,恰到好处地对上了鞋跟利如尖牙的攻击。然而对方携着的力道比他想象的要更大,他的手一下子撞在了自己的脸上,脚下也失去了踩踏着泥土的实感。
双胧咬紧了牙,论力量,作为勇者的对方有着足够的优势。但他毫不畏惧,他在空中借着惯力翻身,稳稳地落在地上。
他能够将她逼迫一次,就意味着能逼迫第二次与第三次。他注视着狂即将袭来的方向,冷静地像是战斗打响之前注视着阴影的那一刻。
狂缓缓地拨开那片阴影走来,她面色阴沉,双手探出变得已经肮脏不堪的斗篷,慢条斯理地在手上穿戴上自己的爪套。先前双胧来得太快,她甚至连爪套都没来得及摸上。
她少有地放弃了偷袭的机会,因为她知道面前这只敏锐的猫会提前做好一切准备。他们彼此盯着彼此,谁都不是谁的猎物。
他们同时出击!利刃对利刃,空气中摩擦出牙酸的声音。火花一闪,最终还是勇者占了上风,双胧的手腕一弯,刻刀斜掠了出去,双胧神色不变,右手一翻再次迎击,刃身在空气中颤抖着,发出低低的鸣叫。
“哇!”一声惊叫划过了夜晚,也打断刀刃的蜂鸣声,两人在一瞬间不约而同的停止了动作。他们各自向后跃了跃,而后一同向声源处望去。
在高矮不一的蘑菇下,发光的孢子照亮了那个小姑娘,她面前的画板插着一柄小刀,毫无疑问是双胧刚刚脱手的武器。好在没有刺中这个被他们打扰到的人,也没有刺到画板上的画。
不知为何有一阵的寂静。
“这色彩……”却是双胧先说的话,他盯着画板上那肆意飞溅的色彩,脸上微微抽动。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然而和他一样凝视着那块画板的狂神色肃穆地点了点头,好像在同意双胧尚且还卡在喉咙里的那句话。
画板上色彩各异,交织辉映,然而融汇而成的,是一幅极其诡异的作品。
狂先从对这幅作品的失语中清醒过来,她看向那个被他们打扰到的画家,她银灰色的眼睛望着她,面容如白玉般温润皎洁,让狂恍然间以为自己是在注视月光。
狂对她置以抱歉的一笑:“白犬,要是知道你在这里我一定会换一个地方打架的。”
白犬动了动耳朵,她蹭了蹭走到她身边的狂:“你又去招惹别人啦。”
“那边明明是只猫啊?鸟怎么会去招惹猫,明明是猫才会先来扑鸟。”狂一本正经地说着,好像那个惹怒了别人,又被别人压制的人根本不是她。她伸出双手,开始揉捏起白犬头上那对耳朵,她的注意力在遇到白犬后就已经完全地转移了。
白犬好像逗她开心一样扑腾了一下耳朵,果不其然换回了狂惊喜的尖叫。白犬又蹭了蹭她,将视线转到另外一个她所陌生的人——那边的那只猫的身上,好奇地观察着。
双胧的注意力也转移了,他也在沉默地观察着,只不过观察的对象是一幅画。看起来他仍旧没有从白犬大胆的用色中反应过来,直到狂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才冷冷地转过头来瞪了她一眼。
他注意到了白犬,女孩子一身白衣,裙摆上有着漂亮的花纹。她规规矩矩地坐着,脸上带着一抹粉红,大概是因为狂对她耳朵的疯狂揉搓。他指了指画:“你画的?”
白犬应了一声,举起手上的画笔展示给他看,纤细的手背上还沾着各色的颜料。
“这色彩……有点太奇怪了。”双胧话说了一半不到,硬生生地顿了一下。打扰了别人作画,又突然地对人家的画作负面评价,怎么想都不太好。
他皱着眉又打量了一会,“也许这个、这个和这个换成鲜艳一点的颜色会好一些?”
“我是犬类,”白犬说着,她试图转一转自己的耳朵来增强自己话里的可信度,然而那双过于可爱的耳朵被狂握在手里,她只能微微地扑腾了两下,“我看见的色彩大概和你不大一样。”
“好吧。”双胧歪了歪耳朵,将这幅色彩诡异的作品当作了自己不是那么理解与接受的绘画创意。
“这是你的刻刀?你也是个艺术者吧?”白犬望着他,眼睛滴溜溜转。
双胧微微颔首,在沉默中回答了两个问题。
“也许以后有机会你能教我雕刻,”白犬笑了笑,月光下她的眼睛像是星子一样闪着,她微微捏了捏刻刀的把柄,刻刀的边缘便像是踱上了一层月光:“我叫白犬!”
“双胧。”猫接过那个属于自己的刻刀,顿了一下,还是介绍了一下自己。白犬温和的态度与展示出来的善意让他不太好意思不搭理。
“狂。”黑发的女人居然也插了一句,她笑嘻嘻地指了指自己,脸上还带着那三道血痕,好像是被猫爪挠过似的。
“希望不要再遇到像你一样麻烦的东西。”双胧说,他向白犬轻轻点了点头,却连看都没有看狂。
“是么?”狂的眼睛在他的耳朵上打着转,“也许以后比我还麻烦的事情也许会更多哦。”
双胧终于还是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最终他的耳朵稍微动了动,表示自己听到了,然后他退后几步,鞋子在泥土上轻轻蹭过,毫不费力地找到了自己先前安置在一旁的袋子。袋子完好无损,除了进了点土之外并没有受到这次交手的波及。
他要走了。
“愿月光照亮你的路。”白犬小声地说。
狂抚摸着白犬银锻般的头发:“愿月光照亮我们的路。”
双胧没有回头,他孑然一人,依旧沉默着前行,不知是否接受了这份祝愿。
“在那之后有发生什么吗?”白犬收拾着画板,她小心地收了起来那张有些诡异的画,将它放在一个木制的盒子里,随后小跑几步跟上了狂。
“嗯?你是问什么?”狂笑着问她,“刚才的话,不就是那只猫沐浴着月光,独自行走在小道上,如同孤勇的骑士踏上征程——”她的语调像是在讲睡前故事。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问这个啦——” 白犬拉住狂的衣摆,发现了衣服上的泥巴后又反手在干净的地方蹭了蹭。
“那你是在问什么?恩?”狂捏捏白犬的脸颊,后者皱起鼻子表示自己的抗议。
“你知道的,”白犬背起画具,眼里流转的光像是她的颜料盒一样绚烂多彩,“关于那件事。”
“那件事?”狂低低地重复了一句,“不就还是,‘来人沐浴着月光,独自行走在小道上,如同孤勇的骑士踏上征程’吗?都在蘑菇林里面传开了不是吗?”
“你们明明跟着一起去,怎么就孤身一人了!”白犬却对于狂的答案十分不满意,她的伞尖在地上不停地戳着,不一会就锄出了一个小坑。“而且哪里有传这种版本的!”
“将一粒种子放在那个坑中,来年也许就会有意外的惊喜哟。”柔和的声音从她们的头顶传来,比起狂来,让这个声音的主人来讲睡前故事也许会更为适合。小小的精灵倚靠着高高的孢子,像撑着一把发光的伞。“贵安。”
“晚好!”白犬吐了吐舌,脚下把那个刨出来的坑默默地压平。
狂点了点头,随即伸出手去,月见草无奈地笑了笑,像是宠溺着疼爱的晚辈一样顺从地
飞到了狂的掌心中。狂好奇地伸出一只手指来戳弄着她头上的触角。
“该说是年轻人的好奇心永远旺盛吗?”月见草说,“每一次都要戳一下?”
狂嘿然无语,然而手下动作还是不停。月见草叹了一口气,重新飞到了空中。
论体型,她明明是最小的那一个,然而看着神态,她却是最为老成的那一个。
“后来怎么样了?”她微笑地注视着狂,像一个慈祥的祖母,“说来听听?”
“还能说什么?”狂拍打着斗篷上的泥土,“蘑菇林不是都已经传开来了么?巫女们最近的访客大概也很多吧?”
“哦?”月见草依旧只是微笑。明明是她在询问狂,可看上去她并不关心那个问题的答案,好像她早就知道了一切。
“医者估计也不能再清闲啦。”白犬跳着脚说着。
月见草眯着眼睛看着两个年轻人,打在她们的脸上的是月光,却越加让人无法忽视他们神态中朝阳一样的雀跃与期待,那是他们对未卜前方的向往。那是一块未开垦的土地,谁都未曾涉足,而他们却已经做好了准备,以利刃,以铁拳,以觉悟,以信仰。
她忍不住地轻吟出声:“人各有命,各安天命。”声音像是被时光拉长的咏叹调,轻柔却蕴藏着力量,仿佛一次预言。
她们踏入了一片孢子的栖息地,聚集着的光散开来,升到空中,好似三千盏明灯。月见草在其中取下几道光,放入小小的玻璃瓶中,递给一身黑衣的狂:“愿我的祝福与你常在。”
“而月光将照亮我们的道路。”白犬轻声说,她的声音与月光一样柔和。
光线微微荡开,三千盏明灯继续升起,月色如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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