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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已经甩开了身后的兰蒂尼亚,他正继续向着花下之女神前进。
如果说不担心那边的薇塔塔,是完全骗人的。所以零在温存着体力应对突发战斗的同时,也尽可能加快步伐。
“真是不近人情。”
然后,已经见过数次,甚至杀死过两次的少女身形从前方的小巷中走了出来,拦在了零的面前。
“怎么了,这次只有一个你吗?”零并没有大意,他思索着该从兰蒂尼亚的哪边强行突破,毕竟现在在赶时间,一个一个解决的话实在是太麻烦了。
而兰蒂尼亚仿佛看穿了零的心事一样,她只是打了个响指,身后数米开外就慢慢升起了一道高大的冰墙。
面对着零责难的眼神,兰蒂尼亚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很着急的话,要试着打败我吗?不,你必须得打败我。”
零并没有移动,可是他撤退后绕路的打算却被兰蒂尼亚给识破了,巨大的法阵浮现在每一条可能成为逃跑路线的小巷或者大路的入口,随后,纯白的冰柱就从法阵中伸了出来,作为楔子打在了地里。
沐浴着兰蒂尼亚仿佛看淡了一切的微笑,零皱了皱眉,转头看向四周:“你这是何必。”
“稍微,说说话吧。”兰蒂尼亚优雅地背着手,冷不丁地向零提问到,“你为什么那么执着呢。”
零眼见退无可退,便也不再思考如何撤退,听着面前的兰蒂尼亚的提问,零皱起了眉:“我很在意她。”
“喜欢一类的?”兰蒂尼亚眯细了眼睛,审视起了说着这话的零。
而零沉思了一会儿后,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定,依然坚持着他自己的看法:“我不确定,因为我自己也暂时无法理解那类感情。不过我很在意她,想要陪着她,仅此而已。”
兰蒂尼亚的眼神变得有些冰冷:“反正最后也会抛弃她,离她而去的吧。”
“在我这的生命枯竭之前,我愿意不离不弃。”
零毫不犹豫的坚定话语让兰蒂尼亚的咋舌,她的脚边开始静静地生长出冰一样的荆棘,慢慢地蜿蜒开来:“骗子。”
“……你不相信我无所谓,我相信我自己就可以了。”零摆开了架势,调整自己的呼吸,“与你无关,而且。”
“我赶时间。”
话音刚落,魁梧身躯便带起一股疾风猛冲向兰蒂尼亚,而这位兰蒂尼亚似乎比之前遇到的几位来得更懂得战斗的方法,随着她后退一小步,一堵看似脆弱的冰墙就凭空出现在零飞踢的路线上。
然而这堵冰墙确实挡下了零怀着必杀的信念踢出的飞腿,他在轻盈落地后将双手架在胸前,一个俯身前冲便打算对着兰蒂尼亚的下颚打出一记上勾拳。然而拳头还未挥出,零就感觉自己的拳头撞到了什么坚硬的墙壁,低头一看才发现拳头的前方正抵着一块和拳头等大的薄冰。而兰蒂尼亚周围生长的冰晶藤蔓也仿佛要保护主人一样缓慢地爬上了零的靴子。
略感不妙的零先稍微后退一些,一边思索着该如何应对她那坚硬而快速的冰墙防御一边继续尝试着发起攻击,与此同时,兰蒂尼亚脚下的冰晶荆棘也已经越来越茂盛和尖锐,最后,零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没有了靠近她攻击的立足点。
“嗯,稍微拖久一会儿吧?”兰蒂尼亚像是自己肯定自己一样地点了点头,随后,她头顶上的空中有蓝色的光点慢慢聚集起来,凝成了一根又一根的冰锥。
零提起精神,看向内部还饱含着蓝色光粒的冰锥,直觉告诉他这个冰锥比先前遇到过的危险很多——就在这时,冰锥顺从兰蒂尼亚的意识以直线飞向了零。
直接躲开冰锥并不难,但是当零看到闪耀着蓝光的冰锥砸在地上后直接开出一丛冰霜剑山后还是在内心大呼不妙。也正如零所预料的那样,在仅仅回避了四五根冰锥后,零身后的空间就已经全被一丛又一丛的璀璨剑山给占据了。
兰蒂尼亚点了点头,伸出了手:“来吧,你也来被冰冻吧。给万物……给你……宁静祥和的离去。”
“然则我拒绝!”不顾还有数根会开花的冰锥正瞄准着自己,零果断地拒绝了对方的邀请,再次抖擞精神冲了上去。
他想到的战术简单而鲁莽,但是零认为在当前环境下,说不定这是最可能实现的了。
(倒不如说……与其在退无可退的时候放手一搏,不如在尚能周旋时提前尝试……)
这么想着,零再次蹬地,对着兰蒂尼亚的脸就是一记飞踢踹了过去——也正如之前的尝试那样被小巧而坚固的冰墙给挡了下来,而在零避开冰霜荆棘落地后,巨大的开花冰锥也对着他直直地刺了下来。
就在这一瞬间,零主动对着快速落向他的冰锥伸出手,双手分别抓住了冰锥的尖端和末端!
“去!!”零猛地发力,再配合腰部的转动,强行将冰锥的前进方向扭转向了惊讶的兰蒂尼亚。随着巨大的闷响,冰锥撞碎了兰蒂尼亚用以解围的小小冰盾,然后爆发出的巨大冰丛直接炸裂了开来。虽然兰蒂尼亚情急之下再次唤出了大面积的冰盾来抵消尖锐冰刺的直接攻击,但是强大的推力还是把她向着后方击飞了出去。随着一声闷响,她猛地撞上了先前自己召唤出来的冰墙,稍微吐出一点鲜血。
“?!”零对她能吐出鲜血一事感到诧异,“你是……活着的?也就是说,是本尊吗?”
很快,兰蒂尼亚吐出的血液便诡异地变成了冰雪的颜色,而她也只是擦了擦自己的嘴,缓缓站了起来:“你觉得呢?……不过,无论你的想法如何。”她张开了怀抱,“你想前进的话,条件依然不变呢。”
看到她的动作,零皱紧眉头:“杀生……得罪了!”
依然如同先前那样宛如闪电的速度,依然如同先前那样直截了当的飞踢。
然而零注意到了,有一道诡异的光芒只是微弱地闪了闪便消失在兰蒂尼亚的身前。
他的第六感甚至来不及发出警告,零满怀自信的必杀一击就已经触碰到了那堵不可视的屏障。
“真是可悲……”兰蒂尼亚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感情,然而只有一瞬间,零感觉到自己的全身正在迅速失去温度。
在意识中断的前一刻,零只能看到自己被瞬间封冻的身体,还有兰蒂尼亚的呢喃:“那么……在你死前,发挥一下你的最大作用吧。”
————
很冷。
让自己想起了,第一次和师傅在山洞中接受修炼的情景。
不,那样的和现在比起来甚至是小儿科。
又和流血的感觉不同,不是温度从伤口泄露出去,而是全身都在渐渐失去温度。
而且什么都看不到,视野里是一片漆黑,而且脑海中有一种浑浑噩噩的温暖感,让人昏昏欲睡。
零试图闭上眼皮,随后马上用力睁开了眼睛。他知道现在闭上眼睛可能就无法再次醒过来,所以尽全力地让自己打起精神。
常年习武,历经两次精彩的冒险,数次跨过生死难关。这一切已经让零在关键时的第六感异常敏锐。
(嗯……虽然并没有在变成这样之前起作用就是。)
回想起自己刚才的最后一击,零不由得对自己的鲁莽感到无奈。虽然不知道兰蒂尼亚最后说的“最大作用”是什么,不过自己还能像现在这样保持着自我意识也许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然后再回想起兰蒂尼亚的攻击招式,如果再和对方周旋下去可能就连全尸都不一定留得下来,如果这么想的话……
(赚了。)
适当地往乐观的地方想了想,零试图活动自己的身体,然而仿佛是连自己的身体都感觉不到似的,什么都没发生。
这种感觉让零有些起鸡皮疙瘩,他试图张嘴发声音,也只是得到了同样的反馈。
(嗯…………)
这种无力感让人很是不甘。
“意识没死透,还真是顽强呢。”
忽然,兰蒂尼亚的声音从四周响起。
零想回话,却无法发出声音,而兰蒂尼亚的话语仍在继续:“我还是弄不明白你的执着到底是什么。”
(你弄不明白,我也无法和你解释清楚不是么?)
零皱起眉,默默在心里想着,人和人之间互相无法理解是很平常的事情,毕竟每个人的成长经历、性格等等都有差异,对事对物的看法有不同也很正常。
“嗯……?嗯…………”兰蒂尼亚的声音依然在持续,“总算有个能在这里保持意识的人,却发现聊不起来,不过……也罢了,很快就会谁都不剩了吧。”
(开什么玩笑……!)
闭上似乎还存在的眼睑,零开始集中精神,宛如自己在瀑布冲刷下宁静身心时的做法那样。
“我没有在开玩笑,你想找的卓尔精灵和她的伙伴们连对付我的镜像都很困难——明明我觉得她并不弱。”
“话说你连续打倒了两座镜像,应该夸奖你吗?”
然而零已经开始渐渐听不到兰蒂尼亚的声音,但是相对地,零似乎能感到一些别的动静。
好像,在和什么东西战斗。
好像有不少似曾相识的声音,似乎听到了凛月的声音,还有……?
零沉住气,试着睁开眼睛,很可惜依然什么都看不到。
突然之间,一股比之前所感受到的更大的寒意侵袭向零的全身,而兰蒂尼亚的声音又再次清晰可听起来:“嗯?光是集中精神就可以驱散一部分我的控制吗,果然值得夸奖呢。”
宛如能将一切封冻的寒气侵蚀着零的每一寸神经,甚至让零感到自我都在慢慢消散。
“我还是更喜欢对我有利的局面。”兰蒂尼亚的声音越来越响亮,零甚至觉得她的声音正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一样笼罩住自己,“很抱歉,请你永眠吧。”
零的意识,突然中断了。
————
零是个欲望很少的人。
应该说,除了变强外,他也找不到可以去做的事情。
在2年前的旅行后留在城内做事也只是出于城内朋友的请求,而他自己也会时常前往各个世界,寻找或许能当做历练的事情。
除此之外,好像没有什么很强烈的欲望了。
也正因为寡欲,他活得相对自由自在一些,从心而动是他最喜欢的信条。
(所以我现在感觉,就这样睡下去也不错,反正,也没有挂念的事情。)
(说起来……总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
(是什么呢……)
(和伙伴们一起冒险的记忆,和师傅一起生活的记忆,在城内作为秩序维护者的记忆。)
(明明没有忘记任何事情?)
在平稳的黑暗中,零觉得自己的一切都在渐渐向着更深的地方沉下去。
逐渐地,零连思考都无法进行了。
然而这时,前些日子,在朋友的婚礼上,听到过的话语闪过了零的脑海。
(“无论是好是坏、富裕或贫穷、疾病还是健康”)
“等一等,不可以再想下去。”
似乎在哪里听到过的声音阻止着自己,然而零仿佛没有听到一样,继续回忆着这句话接下来的内容。
(“都彼此相爱、珍惜,直到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
突然之间,零明白了自己忘记了什么。
与此同时,包裹着零的混沌感顿时一扫而空,他能清晰地看到,散发着寒气的兰蒂尼亚的身影正漂浮在自己的眼前。
“让路吧。”零直直地注视着兰蒂尼亚,而兰蒂尼亚则带着些许不耐的表情瞪向他:“你有本事的话,就自己从这个魔法里出来吧?”
看零依然不为所动,兰蒂尼亚明显地叹了口气:“明明你不要想起来你的执着就好的,明明那样睡下去就好的。”
零握了握自己的双拳,坚定地回答到:
“有人在等我。”
忽然,零胸口挂着的弯月坠饰发出耀眼的光芒笼罩了这个空间,零怀着自己坚定不移的信念,像是明白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样,再次闭上了眼。
————
零猛地睁开眼睛。
意识再次清晰了起来。
然而这一次,只有贴身的冰冷,让人昏昏欲睡的混沌感却消失不见了。
虽然能看到东西,然而耳朵却像是被塞住了一样,什么都没法听到。
零刚想扭头看看四周的情况,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并不听自己的指挥,连转动眼珠都有些困难。
然后,在面前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少女,她浑身宛如应用的骑士一样包裹着黑雾缠绕的黑色甲胄,正用陌生的表情带着敌意注视着自己。
不,那并非“陌生的表情”,而是“两年多没见过的表情”。
别!碍!事!
勉强从口型辨识出了她的话语,零有些愣住。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正拿着武器对着自己,不过看她神气活现的表情,以及那股许久不曾感受到的(莫名其妙的)威圧感。
零笑了,零发自内心地笑了, 如果现在不是这种莫名其妙无法行动的状况,零说不定会一反自己平常稳重的形象大声笑出来。
忽然,她的身边散出的黑雾中散出了数把黑色的长剑,一柄一柄向自己飞了过来,与此同时,她自己也正手持握细剑一个箭步窜上前,以和飞出的长剑错开的节奏反复对自己进行斩击。而她的身边,除了和自己短暂相处过的凛月,还有另一位看上去面相不善的黑发男性。两人看起来略显虚弱,身上甚至有明显的血迹,但是他们依然默契地分别手持双匕首和长刀从两侧夹击自己,却依然被突然出现的冰色屏障给挡了回去。
虽然自己是被攻击的一方,零却依然不忘在心中赞扬面前三人的战术和剑技——如果应战者实力不足的话,应付飞剑时必然会被薇塔塔刁钻的斩击打乱步调。凛月只是轻轻用匕首在屏障上一滑便借着反作用力跃向自己的侧后方,黑发男子的迅猛斩击也能透过屏障感受到冲击。
零刚跃跃欲试地打算迈出步子后退同时迎战三人,才想起来自己的身体正不知为何不听使唤。此时,零发现自己的身体只是向后一跃,就飘出了好几步远,同时“自己”好像还挥出了数根之前见过的巨大冰棱袭向了面前三人。
对自己(?)的动作感到极端不适应的零还在纳闷,少女便再次踏着昂扬的步子,灵巧地用侧身从冰棱边上侧身闪过后伴着内藏杀机的黑雾疾驱向自己。凛月和黑发的男子却错过了闪身迎上前的最佳时机,只好频频后跳,为躲避冰棱留出空间。
依然是利用飞行道具和剑术的时间差攻击,但是零“自己”的回避步伐却依然异常地轻盈,这种违和感让零越来越不耐烦。同时,零也可以发现虽然自己好像可以避开少女的精准攻击,但是她周围的黑雾越聚越浓,每次攻击时发射的飞行道具也越来越多,自己这具身躯的回避也越来越艰难。况且凛月和黑发男子也已经再度跟上,同时应付飞行道具、细剑、双匕首和长刀的攻击,就算有冰之屏障的帮助却连挥手释放冰柱的时间也几乎消失殆尽。
也就是说,被压制住了。
对当前状况感到不耐的零唾弃着“自己”的战斗方法,明明自己有无数次的反击时机,“自己”却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回避。
“想用冰棱牵制的话就再拉开点距离啊!!!!冰之屏障挡的方向也太粗糙了,明明那么坚固可靠!”
总之自己既然不能说话,那么吼出来也没什么问题吧——这么想着的零却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同时,面前的三人也吓了一跳一样,尤其是黑色皮肤的少女,她睁大了眼睛,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自己,同时有些神经兮兮地再次举正细剑,嘴唇一张一合的。
你在说什么?
我在责怪这具身体太不善战。
零发现自己又一次发不出声音了,这种不爽快的感觉让零恨得牙痒痒的,明明自己想对面前的人说的话那么多。
此时,零“自己”忽然猛地挥手,一阵强烈的风顿时以自己为中心爆发开来。在强行将三人吹退数步,同时借着这股暴风拉开距离后,“自己”张开怀抱一样地打开双手。
对这个动作感到眼熟的零内心忽然涌现出一种不安——果然,自己的周身有一道薄光呈球形一闪而过,而这正是让自己先前吃了苦头的冰封魔法的预兆。
少女对“自己”的动作感到了一丝诧异,但是很快脸上就被仿佛被愚弄了似的愤怒给填满,她将黑雾缠绕在身边,带着身后的两人一起一个箭步冲上前——
等等,别从正面上!
如出一辙。
黑雾飘过了那层不可见的墙壁。
细剑刺过了那层不可见的墙壁。
然而少女的身体触碰到它时,寒冰的魔力顿时爆发开来,将她裹在了里面。与此同时,爆发出的寒冷风暴顿时将后面跟着的两个人炸飞了出去,甚至还将“自己”附近的地面全部涂上了一层薄冰。
少女惊讶之余本能地想要挣脱开来,更为浓郁的黑雾也确实在消融着寒冰魔力的冰封效果——
——然而这点时间对“自己”来说似乎已经够了。
一根,两根,四根,十根。
冰棱的暴雨,宛如无情的审判一样已经全数对准了行动受阻的少女。
她身后的凛月正在喊叫着什么,随即精准地投出了他手中的长匕首,如他所愿地嵌入了她和正在她往她身上不断扩散开来的冰之间。然而这样一根匕首仅仅只是延缓了一下冰层在少女身上的蜿蜒速度而已:下一瞬间,就连投掷过来的这把匕首也一起被冰封了。
然而,少女并不为所动,她依然举正细剑,肉眼可见的汹涌黑雾则渐渐地在冰层下聚集到她的剑尖,甚至可以在剑尖看到明显的黑色螺旋。
再明显不过的舍身一击。
等等,不。
零竭尽全力调动着自己的每一根神经,试图阻止“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不受那必杀的舍身一击,更是为了不让少女被夺走性命。
她会死的。
可能是祈祷,也可能是咆哮,零咬紧了牙关,全力挣脱着未知的束缚。
然后,“自己”挥手了——
“我不允许你杀她!!!!!!!”
第二次吼出的话语,伴随着想要杀死面前少女的冰棱之雨同时迸发开来,然而每一根代表着死亡的冰棱明明先前都同时将尖端对准了尚未挣开冰冻魔法的少女,但却没有一根打在她的身上,甚至连擦伤都没有造成。而冰棱钉进地面和墙体的轰鸣声顿时覆盖了整条街。
伴随着什么东西的碎裂声,零用力地转着自己的脑袋,看向了自己刚才挥出的手臂——手肘以下的部分是自己的手,然而却连接在一根纤细的上臂上,这种不协调感让零有些恶寒。
正当这时,刚从冰棱之雨里生还的少女也借助着黑雾挣脱了冰冻魔法的束缚,面露凶相地大步上前,将自己的细剑稍稍拉向后方。稍远处的凛月和黑发男子似乎也总算有惊无险地避过了冰棱之雨,并没有缺胳膊少腿。
等等,不。
看出了她突刺意图的零皱起了眉头,少女好像也是来真的,必然会朝着自己的要害刺出那破坏力十足的一击。而且她背后的黑雾里也已经伸出了不亚于刚才冰棱之雨规模的武器之雨,哪怕突刺落空也会对“自己”进行全方位的袭击的吧。
而“自己”的身体再一次想要向后回避,零有些愤怒了:好歹我上次和她交手是平局,怎么可以在这种地方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这么想着,零也再次竭力抵抗“自己”对身体控制。而零的努力也让“自己”无法动弹,眼看着少女已经窜到了攻击距离之内,她手中的细剑也如出洞的毒蛇一样直刺向了的喉咙——
伴随着冰块再次碎裂的声音,零在视线中看到了自己粗壮的左手精准地抓住了细剑。
细剑的刃口咬进了手指,零能感受到温热的液体正沿着血槽慢慢流出体外,肉体被撕裂的疼痛和寒冷的刺痛混合在一起,不过零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而面前的少女,则对“自己”没有像刚才一样回避而感到惊讶,同时她看向了自己抓住细剑的左手,嘴巴张开了,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单纯地呼出了白气而已。后方的两人也再次踩着迅捷的步子来到了少女的身边,但是却对少女的反应感到讶异。
零一点一点抬起了右臂,纤细的女性上臂也慢慢失去了肌肤的颜色,变成了冰一样的蓝白色,以真正的自己的意志带动着前臂动了起来。
然后,零握紧了拳头,在少女不可思议的表情的注视下——
——全力砸向了自己的脑袋。
咔嚓
伴随着再次听到的冰的碎裂声,世界开始有了声音,自己的呼吸声,面前的少女的呼吸声,面前的三人的呼吸声,远处传来的战吼。
一拳,一拳,再一拳。
零可以感受到,每当自己对着“自己的脑袋”打出重拳,自己对这具身体的控制能力就回复得越多。然而手感并不好,拳头所打的“自己的脑袋”坚硬得和石头一样,痛楚也清晰地从右手传了过来。
咔嚓,咔嚓,咔嚓。
仿佛什么东西的碎裂声越来越明显,零也可以感受到自己身体其他地方的拘束感也越来越少。就算聚集在右手的痛楚越来越强烈,零也不打算停手。
可以感到自己的右手流血了,可以感到自己的右手血肉模糊了,然后,零感觉自己的脸上有什么东西一片一片地剥落了下来。
“你……你…………”
面前的少女用颤抖的手放开了细剑的剑柄,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而零却抓着染血的细剑剑身,礼貌地将剑柄朝向少女,递还给她。
确认她带着不知所措的表情接回了爱剑后,零凝聚全身的气——
“呜哦哦哦哦哦哦!”
伴随着嘹亮的咆哮,零感觉自己身上的束缚——冰——一口气全部伴随着肌肉的膨胀而被挣开了。
一直被魔法封印在镜像里的肉体终于获得了解放的感觉让零感到愉快,但是挣脱这束缚用掉的气力比想象中还要多,让零忽然没有站稳,单膝跪了下来。
面前的少女赶紧冲上来扶住零的魁梧身躯,她嘴巴张张合合,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确认自己还留着不至于凄惨地倒在少女身上的力气后,零对少女露出了一直以来的温和笑容。
“你…………零……………呜…………啊……………………”少女白色的眼中似乎有什么在闪动,她好像竭力地在想说些什么。
然而零觉得,自己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对她说。
所以零用力地伸出手臂——把少女抱在了怀里:
“我回来了,薇塔塔。”
“还有,”
“欢迎回来,薇塔塔。”
被紧紧抱在怀里的卓尔精灵少女,嚎哭了起来,她放开了手中的细剑,任性地使劲捶打着零的胸口,想说的话语全都化作了哭声传达到了面前的人的心里。
零承受着少女的温度,少女的泪水,少女的哭喊,却发现自己也没法说出更多其他的话,想抚摸她的秀发,却因为自己的双手都沾满了血而只好放弃——
——不过零可以确信,现在的自己,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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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分:217
*字数3333
*这字数我太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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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一群正派人在一起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担心会被人背后捅刀。
虽然估计已经有人猜到自己是个冒牌诗人,但甘柏一点都不打算主动表明身份,指不准摊牌后会有正义感过剩的家伙立马谴责不以诚待人,或者揪着菲诺牧师这点大做文章。
无论怎么看都很尴尬。
——为了不产生无谓的裂痕而隐瞒身份,我还真是高尚啊。
这笑话真冷。
避免暴露身份的最佳方法就是尽力避开无谓的打斗,每日祈祷可以用各种各样的借口蒙混过关,但若是真的下意识使用神术辅助并被众人所察觉,事后一顿盘问是跑不了的。
何况,身上的神徽藏得还不够隐秘。
毕竟遇到危险意思意思支援一下,才符合诗人的身份。
预备发动袭击的事情基本众人皆知,前去打探这类消息的同伴收到的回应以白眼居多,不过好像没人太过计较。
——真是群温和的好人。
所以甘柏笑眯眯的开始查探营地布置。
既然在战力上表现不出足够的价值,那就让队友彻底把自己当成狗头军师之类的角色就好。
简陋的临时基地连哨塔都没有,怪不得无法提防原住民的夜袭。
预警措施也是差的可以,白天的巡逻队仅仅只有三组,更勿论不符合人类作息的夜晚时刻,无精打采的痞子们扛着粗制滥造的武器,为数不少还是哈欠连天一副刚从被窝里爬起来昏昏欲睡的模样。
甘柏甚至怀疑哪怕他们不插手,这群不专业的开荒群众迟早会被原住民一个个按死在地上。
前提是没有人类方的助力介入。
珍琼小姐护卫队的任务,应该就是在支援到达前,加快将先遣者们清理干净的速度。
关于队伍的名字他很满意,这支东拼西凑的小队凝聚在一起的理由,直白的就和字面意思一样。
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想出去冒险,却不知道找打手的重要性。
幸好她带够了钱。
更幸运的是她没在遗都招人。
珍琼需要五个伙伴,这正是他们存在于此的意义。
出于虚无缥缈的职业道德,甘柏没有做出任何可能会妨碍到队伍计划的行动,碰见个看上去傻兮兮而且不会指手画脚的顺眼雇主不容易,而目前为止中规中矩的行为,当然和对其余人心怀忌惮有关。
正经人太多的情况下,行事自是要小心翼翼。
充当信鸽的海燕自拉尼亚处归来,落在珍琼的头发上东啄啄西啄啄,后者在发出几声清脆的鸟鸣后小鸟悻悻一蹦一跳到肩侧,探出绑有纸条的细腿等待伙伴摘下。
不得不融入信使角色的飞禽不满的“啾啾”乱叫,因为珍琼此刻怎么看都是忙于整理头发而不是尽快取下腿上的情报。
拉尼亚那边没有送来什么重要信息,原住民没有异动一切安好,应对来自人类几天后的突然袭击似乎已经成为了他们生活的重心,无论是将老弱病残转移至安全地区,还是准备各种各样的疗伤草药都属于正常反应。
和开拓者营地这边一盘散沙的情况相比,怎么看都是土著的效率占上风。
别说是准备战后事宜了,业余人士们直到现在还在招募参与奇袭的队伍,哪怕是作为支东拼西凑的临时团体,也太凄惨了些。
甘柏异常庆幸队伍中有拉尼亚在,若不是他,一行人百分之八十会加入人类一方,带着一群看上去甫一交锋就非死即残的杂鱼,与齐心协力的飞行原住民来一场赢面小到可怜的大战。
营地的布防情况被写在纸上反馈给拉尼亚,多亏了人类方的粗心大意,海燕少受了很多罪。
作为信差,它不光没有因形迹可疑遭到弓箭手拦截,而且连联络的次数也比预想中的要少——拉尼亚写的东西不多,而人类这边有价值的情报更少。
甘柏冷眼瞧着口沫横飞怂恿拓荒者加入奇袭队伍的宣传人员,在他口中原住民似乎成了纸糊的老虎,只要轻轻一戳就会身死倒地,而参加这次“光荣的战役”——他确实这样形容不甚光彩的偷袭行为,无论是否生还都会获得为数不少的财富。
“用长矛和利刃去抢回你们的财富!它们就在野蛮人手里!”
演说的确鼓动了部分人的情绪,但这应该距离预定的目标人数还有差距,否则那则“诚征勇士”的告示也不会在任务板上停留如此之久。
“我觉得我们可以混进奇袭队伍。”
甘柏简单的提了下,这个提议立马得到了众人的同意。
看来他们的确很缺人手,没有任何繁杂的手续,一行人就被批准加入了奇袭队伍,连检验是否为奸细的过场都未曾走一遍。
可能管理人认为,没人会乐意充当异族的走狗,哪怕是在实力远弱于土著的情况下,人类还依旧抱持着不知从何处萌生的自傲。
原住民的夜袭行动不曾停止,这应该也是计划的一部分,突然停止的袭击活动可能会让开拓者们产生戒心。
但这次好像有点不一样。
有个眼尖的家伙瞅见土著中有个翅膀颜色不那么深的家伙,而他自然而然的联想到了“行踪不明”的拉尼亚。
消息传播的比预想中要快,护卫队因此受到了不少责问。
“醒醒,我们的伙伴没那么丑,他的脸不像猩猩。”
甘柏的回答简单明了。
“他死了。”
达内尔的谎言尽管不含恶意但也令人侧目。
为了不打草惊蛇,通过海燕进行的通讯行为也大幅减少,甘柏猜想可能这是份投名状,如果拉尼亚下手的时候有所犹豫,估计他真的会和达内尔所说的一样身陨此处。
“听上去太不吉利。”
确定好事者走远之后,黑德爱尔半真半假的抱怨了句。
可惜这个猜测不会得到证实了,因为奇袭的日子近在眼前。
出了这档事,大小姐护卫队的人仍安安稳稳的站在奇袭队伍的行列中。
——他们到底有多缺人啊。
甘柏垮着肩混在人堆中聆听慷慨激昂的誓师宣言,比起领主所允诺的种种好处,他更关心这支破烂队伍是否能够引起足够的混乱。
有些事是要背着名义上的伙伴做。
急行军一点都不像样,理论上的隐秘行动搞的跟郊游一般散漫,声势倒是足够,但除了这点之外几乎没任何可取之处。
监军自然是有,眼尖的沙漠精灵一眼便看出几名混在人群中稍微像样点的家伙,怎么看都是防止有人临阵脱逃动摇士气。
上面的人还是比较清醒,对这群只会打顺风仗的乌合之众没有抱太大期望。
倘若埋伏不存在的话,或许确实会收到奇效。
抛射的箭矢下,人群理所应当的乱成一团,“不要慌!保持阵型!”的吼叫彻底被淹没在惊恐逃窜的声浪之中。
反水的队友们混在其中大杀特杀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原住民的弓箭率先点名做掉了担任监督者这一职务的角色。
出头鸟都被射成了筛子,哪怕在人数占优的情况下,大多数开拓者选择夹起尾巴逃窜。
他们只是来趁火打劫,不是来送命。
甘柏满意的做出被人群推搡不得不偏离小队的模样,杀意正酣的战友可能也不会注意到他已不在原本的位置。
总之以防万一。
领主的房子永远是最大最豪华的那个,这是放诸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当他从洪流中脱身后,发现打着同样主意的不止他一人。
——只能说有眼光的人不少。
提前察觉到颓势想捞一笔的家伙率先闯入领主屋宅,光看门口横七竖八的守卫尸体即可知道被人捷足先登。
骂骂咧咧的男人们从屋内鱼贯而出,并没有察觉到躲在阴影中的牧师,碍事的白色长袍早已脱下藏好,黑色短衬更适合此类隐秘行动。
看来他们一无所获。
“翻了个底朝天全是破烂!”
领头的男人重重的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那个肥猪压根不在!地契有个屁用!废纸一坨!这点钱塞牙缝都不够!”
他愤怒的晃了晃手中的皮囊,钱币碰撞的声音何时何刻都如此悦耳。
原本应价值万贯之物在势力倾塌后一文不值,土著们不会承认人类私自划定的结果。
看来没必要和无功而返的强盗们于分赃上发生冲突,为了一袋钱和人大打出手不是不可以,瞧其分量很有可能均是金币,这作为赌注来说分量足够。
然而甘柏并没有将他们全部留下的自信,跑掉一人会令身份暴露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屋内他亦不打算闯入,可能这帮人搜查不够细致,但留给甘柏的时间并不够再细细找寻一遍。
空手而归的感觉并不好,不过为了不引起怀疑,稍微放弃些利益也无所谓。
趁着夜色他偷偷溜掉,时间恰逢惊魂未定的少许逃兵流窜回归。
来自同伴和原住民的携手追杀逼得他们无路可逃,甘柏一点也没有跑出去充当出气筒的打算。
这倒是给他提了个醒,不把自己弄得狼狈些可是瞒不过其他人眼睛。
拿几个倒霉鬼开刀应该不错,身披沾满泥土和血迹的白袍才是适合他的出场方式。
可怜巴巴的诗人体力不济被迫和人群冲散,不小心在林中碰到了同样偏离大部队不怀好意的开拓者,为了保护自己的钱袋和他们大战一番后却发现错过了正戏。
是个不错的理由。
于是眼尖的黑德爱尔在其他人忙于处理俘虏事宜时,率先瞅到树林中狼狈的熟悉身影。
“总算可找到你们了!”
神色疲惫的诗人分开树丛拍打着身上的灰尘。
“这群野蛮人一言不和就打打杀杀,真太粗鲁了!”
并且适当的表达了身为精灵却被迫如此落魄的愤慨。
“所以有吃的吗,我都快要饿死了。”
甘柏嗅着空气中食物若有若无的幽香,眨眨眼睛撩开长袍在火堆旁坐定。
卡里莱特适时递给他一支烤鱼。
“谢谢您的慷慨。”
一切都很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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