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绘重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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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CK Break-*待补完*
021【超高校级的魔术师/怪盗】薬師院 鴉(Raven)
状态:死亡
年龄:18岁
印象曲:Kronos
声线参考:宫野真守
MOCK Break 第四章死者
——show time至此谢幕——
立绘重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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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CK Break-*待补完*
021【超高校级的魔术师/怪盗】薬師院 鴉(Raven)
状态:死亡
年龄:18岁
印象曲:Kronos
声线参考:宫野真守
MOCK Break 第四章死者
——show time至此谢幕——
摇曳着摇曳着无端而美丽的花,在一旁随之颤抖的颤抖的洒着太阳的树。
天色尚明。
“啊。”我想发出充满思虑的感叹,但感情窒在口中没有下文。
记忆是遥远的。
我的记忆停留在什么时候呢?还仍然不清楚。
足够遥远的童年,亲手种下的山茶花、能够让自己爬上爬下的榕树、轻松而柔软的微笑;无霾的晴天一闪而逝,敞亮整洁的舞蹈室、排了一屋的芭蕾舞鞋、没有温度的聚光灯、漆黑一片的观众。
闪闪烁烁,被雾晕染开的水墨画,回忆的片段像没有逻辑的电影。并不是一低头努力想就能脑子发疼地想起来的事,而是躺在床上睁着眼也没有端倪复苏的黑洞。
如今当下,被风卷来的我,这是在做什么呢。无谓,无谓,停止了思考,如轻轻瞥瞥即将飘摇落地的碎叶。谎言的破裂是循序渐进的,钢琴的伴奏是冰冷刺骨的,思绪的迟钝是细密繁杂的,像被胡乱织满的十字绣上透出的孔。
想到此处不由想要哭出声,但又没什么好难过的,我无谓的感伤跨出了一步便骤然驻足。
这是别人的游戏,游戏的是我,在游戏的是别人。
我无心惊扰别人的乐趣,但我怀念自己的热情。
*
“啪!”
脸颊好疼。
我短暂的回神。
啊,出门忘记画遮瑕了,是我的失误。
瞳孔聚焦后映出了女孩怒气冲冲的面孔,颇为面熟。
看来我似乎是发了个呆,我缓慢而艰难地眨眨眼睛。在时光飞逝之间发生了什么?七屋杀人纵火,厨师惨遭迫害,我妻和劝架狂吵了起来。
我转了转脑筋,一点一点地回答自己。
周围嘈杂的声音渐渐涌起,眼前的颜色随着色块挪动变得驳杂。
耳鸣。
与我无关。
我有点头昏,继续走去食堂,出门记得好像是要去吃饭,疲惫让我心神不属。
一切显得安静,安静的异常。我身处熙熙攘攘间,尴尬和漠然在灯光下显得突兀,但我的刀叉切磨的却相当自然。我是讨厌安静的,我疑惑地回忆着,我喜欢有人陪伴;我又疑惑地环顾四周,我的大脑在提醒我,与他们相处与我所期待的不同。
为何总有人试图以为互相之间都需要群居呢?我的思考看起来十分招摇,它是这片安静里冒出来最讽刺的声音。
安静啊,安静。
安静啊,安静。
安静之中泯灭了思念。
思念,思念。
魔鬼刻在我耳蜗里的魔咒。
心好似被沙尘磨碎,我痛苦的弯下身抽搐着。逃,逃窜,逃窜回房,狼狈似断腿的壁虎。
壁虎附着门沿,躲在角落,双眼转动,不敢回头。
这不对!
我紧靠在门背后,惊恐地攥住自己的双肩;颤抖随着指尖敲击着我的心脏,双腿发寒,寒意攀上肋骨钻进肺泡,连空气、血液、眼球,都仿佛是冰冷的;全身的水细胞都随着呼吸追溯到胸口,我大声地咳嗽了出来,但我来不及吸氧,只好跪在地上痛苦地喘息。我能感觉到眉毛在颤抖,我能感觉到嘴唇的干哑,我一开口一定就是凄厉的呻吟,我充斥于这股窒息般不断蔓延的空虚,空虚如浪潮一般卷袭而上,我知道它的名字。
思念。
思念是毒,偷偷藏在心房的褶皱,一点一点渗到生命里,让人上瘾,让人疯狂,让人神智不清。
我用额头狠狠抵着地板,我难以品味我的感情;我痛苦我悲伤我嫉妒我羡慕我贪婪我呆滞我焦急我愤怒……
我的爱呢?
控制不住自己的颤抖,我的惊惶大过了恐惧:我是如此的想念,我的想念,我如此想念的想念,难道我不爱它吗?
这是什么?
贪婪、嫉妒、卑微。
这不应该!!!
令人绝望。
它藏在哪,我几乎掐断了门把。站起身大口大口地深呼吸,疯狂把疯狂压在颤抖的眼珠之下,来不及整理衣裙,我知道我要去找谁,那个知道全部的人,肯定在酒吧享受他的伏特加。
*
正如我所期待。
给我几秒,让我活动一下我的脑袋,举着好看的微笑,我要离开这股安静,我猜我心脏一定停跳了十个小时。
我妻真二,正坐在皮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搓着他的眼镜。
“晚上好,”提了提裙摆,我的声音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骇人:“真二先生,恕我打扰片刻。”
他换了个跷着的腿,抬起眼皮跟我点了点头。
“请问您知道关于我罪行的细节吗?”我略带歉意地软声问道,“你知道,自从被披露自己是犯罪者,我就夜不能寐。”
我用手遮住了嘴唇轻轻低下目光,怕自己泄露出躁动的影子。
“罪行?”他挑起眉毛。
该死又麻烦的男人,闻言我更做出窘迫的姿态,左手绞着裙边,“这…太吓人了,至少,就算是赎罪也,我要知道自己的过去…无论如何也请你…”
他面色古怪地注视着我,仿佛在回忆什么一般歪了歪下巴。
沉默。
寂静又漫长的等待,还在给我摆架子。
愤怒几乎要从我的呼吸中溢出的时候,他回话道。
“绑架。”
“罪行细节,细节呢?”
磨磨蹭蹭的混账,谁要知道罪行条例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我走前了几步,急切地补上一句追问。
“细节?你要做什么?”
“与你无关,我要知道细节!………真二先生。”
“好了好了那我就只知道这些你可以请回了…”“请回答我的问题!我知道你明白!”
“注意你的态度,现在是你在问我!”
“我叫你回答!!!”
“你无权命令我!!!”
“我妻真二!!!!”我几乎歇斯底里地大吼一声,转身将吧台上的酒杯全扫到地上,玻璃碎屑一下绽开,我气的踩一脚满地的狼藉。
“你是喜欢摔东西吗!!!”他从沙发上坐直了腰,同样大声怒斥回来。
“名字!!我要知道名字!!!!”
“没有人知道名字!!你得不到答案的!!!”
“回答我!!!!!”
我的喉咙几乎已经在尖叫,颤抖的手抓起吧台上的小刀,脚步打了个趔趄摔倒在地,爬起来又紧握着刀子向对面的人走去,眼睛有点疼,我妻真二在让我放下,愚蠢,愚蠢,愚蠢,愚蠢,嗓子又痛的像烟熏过一样:“给我张嘴!!”
我莽撞的向前砍去。
他的眼神里露出了滑稽。
我妻站起来,不太在意砍过来的刀片,侧身躲过刀锋并狠狠掐住我的右手,并将我的左手臂扳在背后动弹不得。
“舞蹈家,”他靠近我的耳边低声说道,“你最好放下你的刀。”
使劲扭着手臂,用尽了力气试图挣脱,他轻啧一声,直接攥着手腕将刀挪到我的颈边。
“我重述一遍,舞蹈家,你最好放下你的刀。”
我不甘心地咬住嘴唇,松开水果刀,让它跌到地面。
虽然看不到面孔,但我猜他一定高傲的抬起了眉脚,他强硬地钳着我向前走到了酒吧门口,使劲将我推向门前,力道足以让我直接摔在地上。
我很想哭,跪坐在地上,有洪水吞没了我,打湿了我的眼睛,从眼睛里一珠一珠滴出来,喘息变成了呜咽。
“告诉我…”
我听到我卑微的请求被啜泣搅得像一团乱麻,“求求你求求你告诉我他是谁…”
回答来自我眼前的黑皮鞋。
“没有人能回答你。”
黑暗拦截住我的视线。
*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去的。
机械地洗了澡,把自己塞在浴缸的热水里,手指一直在抽搐,扯掉了许多根头发,回房的路上还吓住了金毛狗。
我妻临走时说,没有任何人知道关于被害者的信息,包括警察,他好笑地看着我的模样,问我是否得了臆病。
你说这是臆病???
我的愤怒快结了冰。
这股剧烈的、刺骨的、难缠的痛苦,你说这是臆病???
这份沉重的、压抑的、空虚的想念,你说这是臆病????
眼前一阵眩晕,我仿佛在车轮里面滚了一路几近昏厥,趴在马桶边上干呕。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一群没用的东西!!!
我仓皇的站起身,低着头急促地尖叫一声,一脚踢开储物柜把里面的东西全部砸出来,什么长裙、什么护肤水乳液面膜!我感觉我想辱骂全世界,将兜里的门卡扔在马桶里,拿起水杯一甩手就猛地摔在桌上。
不甘心。
我又恼怒地挤出一声尖锐的鼻音。天知道我是有多生气!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憔悴无神,啊,啊,啊,现在要梳妆,是要梳妆。
梳妆。
镜子里的我这么比着口型。
我有点恍惚,脑中一片空白,暂时止住了思考,毕竟没人喜欢自残。我忍着发抖的手指,仔细地补了妆容,戴上头纱,穿好裙装,照以往的惯例挺着腰板。
我开始上楼,带着浸泡着我的茫然。
我讨厌这种茫然,但我却习惯它,它会带我逃向别处。人总是会在需要逃跑的时候变得茫然,它的成本很低但却非常高效,只用轻松地放空大脑。
但我逃向的出口却已有人烟。
“美丽的小姐,这么晚还在外面是很危险的。”
瑞文站在天文望远镜边,温和地对我一笑。
我厌恶他的笑容,他的笑容令我恐惧。
“不劳费心。”
或许是听出我语气中裹挟的疲倦,他邀我到喷泉边入座。一言一行礼貌又体贴,我憎恨他的温柔,不知源于何处。
或许是我懒得应付他,也或许是我憎恨所有人,也或许是我憎恨所有的爱。我的爱像红与黑里的玛蒂尔德,似高傲与嫉妒的速成品;我又像巴黎圣母院的卡西莫多,卑劣如皑皑白雪间恶毒的脚印。
无所适从。
“daisy小姐,你想从这里出去吗。”他摆弄着他的望远镜。
“这不是我能解决的事情。”
“我想出去,”他试了试聚焦,“人生缺一点少一点,我不想把它浪费在这里。”
“你要杀人。”
“不,不到万一我不会的,那是违背我意志的决策。”
噢,我还憎恨他的热情。
“你该睡了。”
“很可惜,今晚睡不着。”
这很简单,我麻木地想着,那我就来帮你吧。
我微笑着让他稍等,轻轻悄悄地采上酒杯和红酒,去医务室撒上他想要的调味料,我想他会喜欢这味道。如我所料地,他在我的注视下一饮而尽,一切都顺利到无从解释因由,于是我慢慢地拆下强撑的笑容。
他倒在水池边。
可怜的,可怜的,无法安眠的恶魔,是时候让你沉睡了。我哀伤地叹息,轻轻将他放入池中,没有溅起一丝水花。
我很难说我现在在考虑什么,我的思绪变得格外迟钝;用裙摆仔细地擦净了酒杯,我拿开了瑞文的眼镜,跪坐在他身边。
爱是什么?我迫切的想明白,他开始咳水,我便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的头扭过来使他注视着我。
“看着我,”我掐紧了他的脖子,不由轻轻地啜泣,“看着我。我知道你在,我知道这不是臆想,我知道,我知道。”
“告诉我,我爱你,告诉我,我爱你。”
瑞文吞咽了声音,我松开手,附身趴在他的胸口,星象台投影的星空映在水面,星云随着喷泉水溅起的波澜搅碎又融合,在寂静的夜晚,只有水声和星空仍有生命。放过我吧,我在心中祈求,就当我从不曾尝过思人之苦。但我是如此渴求着,这是我浸水木柴中唯一一颗火星;像没触碰过热量的雪球追逐热情,像没见过太阳的飞蛾拥抱火芯。
我深吸口气坐起身,我知道我听不到回答。我心中早已平静,但我仍举起玻璃杯和瑞文的眼镜向地上砸去,我妻又要说我爱砸东西了。
*
爱是多么重要的东西,它比翡翠珍重,比玛瑙宝贵,让我自惭形秽。
我挪着脚步浑浑噩噩,浸湿了的头纱格外沉重,拖着一道水痕跟在我的脚后。我在我妻的睡房门口停留,牙齿和嘴唇相互吞咬搓碾,终于停下了敲门的手,泪水簌簌而下,不由哭出声来。
我去拿了镇静剂,将一叠针攥在手里。
现在去问也没用的,我这么悲哀地想到,他什么也不会说。白如海涛的泡沫、白过山巅上的雪;黄如琥珀座上人鱼神的头发,黄过割草人未割之前的金水仙。
然我去求的红玫瑰却无人知晓。
“人生来为何如此无力?”
我低声问道,
“我只是想挽住你的手心,
我只是想梳理你的头发,
我只是想亲吻你的皮肤,
我只是想触碰你的嘴唇,
我只是想望着你的眼睛。”
啊,红玫瑰,要用鲜血染成的红玫瑰。
我走的跌跌撞撞,无尽的思愁如同噬心的蚂蚁。“不能坠入这无尽的深思。”我养的白雀提醒自己。可怜的女孩恍然大悟,悲戚地向荆棘飞去,将针用力扎在胸口,不禁一声惨叫,胸口染开一苞卓绝的玫瑰蕾。长剑一刀刺向冰凉的思绪,融化出了红色的花瓣,花瓣填满了空虚的洞口,我恐惧又渴望,泪水扑簌簌地落下来。
一刀一刀地砍,花瓣一片跟着一片开。我的低语早已哭出了声;
我细细地呜咽,说你的手指如薄冰般难暖。
花瓣朵朵落盘,黯淡如河上的薄雾,黯淡的如晨曦的交际,灰得好似曙光的翅翼;
我细细地呜咽,说你的长发如浅潮般倾城。
性灵里烈情的诞生,如今玫瑰瓣上生了一层娇嫩的红晕,如同初吻新娘时新郎的绛颊;
我细细地呜咽,说你的皮肤如初雪般洁白。
长针刺入了心脏,我抽搐于这种奇痛匍匐在地,于是卓绝的玫瑰变作鲜红,花的外瓣红如烈火,花的内心赤如绛玉;
我细细地呜咽,说你的双唇如细绒般柔软。
我的声音变得模糊,喉间变的哽咽,挣扎地跌在水池间,我的眼上起了一层薄膜,吞下手中的镇静剂;
我细细地呜咽,说你的双瞳如黄金般刺目。
玫瑰沉入了水池,凝神战栗着,在清冷的波澜里瓣瓣的开放;
我细细地呜咽,却说不清你的名字。
我记得你对着无霾的晴天给云起名字,你骗我说太阳的反光是个灯泡。
我记得你站在榕树下看着自己的影子,说我的影子比你的要宽一截。
我记得你给山茶花撑着伞百无聊赖的样子,告诉我就算是大暴雨它也能自己活下来。
我记得你温暖而柔软的微笑,捧着我的脸说我是最可爱的女孩。
但我唯独忘了我是否爱你。
*
花都谢了,树也枯了,如今不知天色阴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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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08字,我做到了
【阅读索引】
苏我祈的个人回忆……(0)
苏我祈不要脸现场……(5)
与017千柳原幽华的互动……(1)全部、(2)(3)(4)均有提及
与018广崎世也的互动……(1)后半段、(3)后半段
与006瑞娅的互动……(1)(2)(3)均有提及、
与013小林理绪的互动……(3)有提及、(4)全部
与021瑞文……(6)全部
与025森下瞳……(6)有提及
与005羽有米纳的互动……(4)有提及、(5)有提及
与011物部奈央的互动……(5)全部
【建议按顺序观看】
关联了好多人有的其实是官方剧情里出现的……
之后会补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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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针千本
如月伊始,睦月终结。
雪自云端始,飘飘渺渺;如雾转,似花积①。
初雪。
“今年的雪比以往早很多啊。”
放学路上,苏我祈一手拎着米白色的小书包,一边望着白雪纷纷的天空,低声感叹道。
“是呢。”
灰紫色头发的小孩子跟在他身后,学着他③的样子,抬头看向灰茫茫的天空。她本想充满诗意地吟一两句诗,抑或是文采大发地造几个绯句,然而不论哪种,她的脑内都和整个世界一样一片空白。
雪白的天空忽然使她想到家中的白墙,又令她想起床上雪白的床单。
——最厌污浊的颜色,却屡次被染上鲜红②。
几片雪花悠然落在她的额头上,被小孩子偏高的体温迅速加热成无色透明的液体,从脸侧流下,经过眼窝,就像天神流下的眼泪不慎落入凡间。她伸手擦了擦冻得通红的脸蛋,自己也分不清到底哪些是泪水,哪些是雪水了。
“你父母又吵架了?”
祈停了下来。
不远处,公寓门前铜制门牌上刻着的“神前”二字在一片苍白的世界中显得更加刺眼。
“恩……没事的。”她摇了摇头,卖力的擦拭着脸上的泪水,朝祈露出一个了笑容,“你看是雪……是雪啦!”
“别骗我。”
她正在擦眼睛的手突然被祈握住了。大概是她为了掩饰泪水而失去了对另一样她想隐瞒的东西的戒备,不等她反应过来,祈已经褪下她刻意捂得严严实实的袖子,露出了里面青一块紫一块的皮肤。
“啊,这是……”
“……他打你了?”
她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她忽然露出一丝笑容,声音一如既往的轻快,像是在安慰祈,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是我自己挡的。我不挡下来的话,被打的就是妈妈……我没关系啦,我又不痛的。但是妈妈不行啊,妈妈受伤的话,我比自己受伤还要难过……”
“抱歉。”
祈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打断了她的话。
她乖顺的被抱着。
冬天裹上的厚棉衣将她的触觉进一步同外界阻断,原本就迟钝的触觉神经此时更难以感知身边来自另一人的触感和温暖,尽管如此,她还是轻声细语地劝阻着,仿佛在劝阻自己:
“别道歉啦,毕竟这是连警察先生都管不了的事,谁也不能做什么了吧?”
柔和而甜美的声音,此时却好像染上了几丝怨气。
“但是至少让我……”
“没关系没关系,”她轻轻挣脱祈的怀抱,冲他挥了挥手,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要是想做些什么的话,就带我去看看烟花吧?我很早以前就想看了,可是爸爸和妈妈一直没时间。”
“烟花?……”
祈愣了一下,他原本还想就刚才的事说些什么,可是当他看见她的表情时,他止住了。
“恩,好啊,一起去吧。”
“那么就说定了!”她一扫之前落寞的表情,双手捧起了苏我祈的左手,“苏我哥哥来拉钩吧!”
“恩,说好了哟。”
……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说谎的人要吞下千根针。
——————————
①如雾转,似花积:引用自南朝梁吴均《咏雪》中的“萦空如雾转,凝阶似花积。”
②——最厌污浊的颜色,却屡次被染上鲜红:仿写自序章第一页第一句“四周环绕着干净的白墙,明明是最难以忍受污浊的颜色,却白的一尘不染。”
③他:指苏我祈,本篇对苏我祈的第三人称均为“他”。
——————————
(1)男孩子对女孩子的暴力是禁止的
“天守……”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朦朦胧胧的梦呓被突然响起的硬物敲击声打断。而那噪音一阵接着一阵,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唔……”
苏我祈挣扎了一会,尽管身处如此吵人的环境中,尽管他现在只想找个清净的地方继续睡一觉,尽管那个在旁边敲来敲去的家伙没有丝毫歉意——他也还是难以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
……地上?
他勉强睁开眼睛,摸了摸身旁的地板。
地板显然是木制的,却摸不到木材专有的纹路,大概是地板漆抹得实在太多,再加上地面微凉的触感,竟一瞬间让他产生了自己躺在瓷砖上的错觉。
刚睡醒的时刻,人通常是头脑发晕的。就像被按了电源键的电脑一样,从梦里刚刚醒来的人,不,或者说刚被吵醒的人,在苏醒之后的一两秒中内往往什么都注意不到,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脑子里空空如也。只有身体苏醒过来,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这是第一阶段。
苏我祈眨了眨眼睛,正平躺在地上等待大脑启动。
待意识恢复后,人的第一反应便是搞清楚目前的状况,或者说用“读档”来形容更加贴切。他们会急切的通过接触外物,或者脑内回忆睡前的状况来弄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睡着,为什么会睡在这里,什么时候睡着的,以及我接下来要做些什么。这是第二阶段。
躺在地上的祈,直接放弃了前一系列人生思考,放弃了场外求助;无视了木质地板,无视了周遭噪音,直接得出了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继续睡吧。
第三阶段则是对整个睡眠的评价,是否睡得香甜、做了什么好梦、懊恼于自己的懒惰或是单纯的感到愉快等等,如此稍作整顿,便可投入新的一天了……大概。
苏我祈第二阶段的美梦,止于附近并不算太激烈的争吵。
“吵死了!!”
紧接着又是一声更响的撞击声。
“靠……”无奈身边既没有枕头也没有被子,祈只得忍无可忍的攥紧了拳头。
“为了那种工作就放弃女孩的浪漫,你也只是徒有其表了!”而且这争吵毫无缓和下来的意思。
——他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满脸绝望的。
然后在那个女孩对另一个女孩继续施以语言暴力之前,(粗暴的)制止了她。
“吵死了给我闭嘴!!”
祈大步走进正在争吵的两人之间,立即找到了吵醒他的罪魁祸首——超高校级的诗人,千柳原幽华。
尽管他对文坛发生的事毫无兴趣,但作为半个社会人,在酒吧工作的时候多多少少也会听到其他人对于社会各方面的评论。而要说到文坛,特别是诗歌方面,那则不得不提到千柳原。她初中时写下的诗篇便能和日本国内知名诗人平分秋色,年纪轻轻就斩获了多项文学大奖项,甚至连拿下日本最权威的芥川奖也不在话下。更有追捧她的人说,只要她想,下一届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不会再有别人。
然而这一切,和苏我祈并没有什么关系。
别说诗坛新星,就是美国总统站在他面前他也照骂不误,所谓起床气就是这样的东西。
“怎么,都什么时候了还要四仰八叉的躺在地板上睡大觉?需不需要姐姐给你个枕头和被子再唱个摇篮曲啊,小朋友。”幽华虽然仰视着祈,却有一种俯视众生的气魄,犀利的讽刺也丝毫没有因视角的变化而减弱几分。
“哈?那你有办法吗?你自己也什么都想不到烦的要死才在这里唧唧歪歪的吧?倒是你啊,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闹个没完,随便拉着别人发火,你是提前进入更年期的长舌妇吗!”
“诶——大哥哥开的地图炮,我好怕啊。”幽华索性看向其他地方,话里的讽刺含义却比之前更甚,“你可以躺在那边继续睡啊,睡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死了为止。嘛,不过那也是一种幸福吧,毕竟屠宰场的猪被宰之前也是过着混吃等死的日子的呢,我看他们过得也挺好的嘛,而且肉质鲜美。”
“你这家伙……!”
奉行着男人的基本原则,其中之一就是不能打女孩子,但是令他忍无可忍的现在,他也无法不作出什么行动威吓对方让她停止恶言了。他只好伸手揪起幽华的领子,把她提起来一段距离。
对方显然也被他的动作吓到了,尽管只有一瞬。尔后是来自诗人变本加厉的讽刺:“说不过你就要对女性动粗是吗——喂,还有醒着的人吗,看看他在做什么。”
“哈?做什么,你以为我不能打女人吗?”
“太可怕了,前一秒还在睡梦中的小朋友,你在说什么啊?不过是个庸夫鄙徒,像你这种……”
幽华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下了。祈看着她的表情,觉得似乎哪里产生了违和感。直到脚步声渐进,他才恍然大悟——
“等一下我不是……”
“你们两个……都冷静一下……”
从远处赶过来的旅行家,广崎世也显然没有听清祈的辩解,一向乐观开朗的他,只希望在这个特殊时刻解除误会,让大家团结起来。不管幽华之前说了多么难听的话,在他眼里的事实只是一个身材纤细的男孩子揪起了一个无辜的女孩子。
他赶紧掰开苏我祈的手,又不放心似的把他拉离幽华身边,继续开始他的劝解:“不管怎么说,对女孩子使用暴力都是不对的,冷静一下啦,没有什么事是好好交流不能解决的。”
“你觉得和这种人能交流吗?只有我也就罢了,连旁边这个女孩子都被说了过分的话。”祈看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默不作声的钟表匠瑞娅,瑞娅则是点了点头,对他的话予以认同。
“诶……”感到事情有点棘手的世也,挠了挠紫色的翘发。
他在京都旅行财物被窃,走投无路的时候曾经被苏我祈所救。他清楚这个人虽然口头上不肯饶人,但却始终做着温柔的事。不然那个时候怎么可能亲自动手为他下厨,又在他要走时塞给他旅费呢。
他温和的笑了笑,对两个人进一步提出建议:“那既然这样两方都道个歉吧,毕竟这件事双方都有不对……”
“你说是谁不对啊?!”
“是他比较过分吧。”
前一秒还在吵架的双方,此时的心情却格外一致,他们异口同声地第一时间对不知情况的世也进行了无情的二重论破。
“就算这样也至少道个歉……”
“我拒绝。”开口的是千柳原幽华,“不要随意插手别人的事情,伪善者。如果一切冲突都能用第三者的理想主义和嘴炮解决,那就天下太平了。”
“你真的太过分了……没有你这种人天下才能太平!”
“没关系的。”世也摇了摇头,拉住了即将上前的苏我祈。
“……你这家伙是笨蛋吗?为什么她对你说了那么过分的话还能笑得出来啊?现在不是担心别人的时候吧?”
祈看着世也的笑脸,实在气不过,干脆揪着他的领子责备起他来。
灰紫色的头发,深黄色的围巾,深蓝色的短袖外套,以及无论什么事总是先替其他人着想的性格,一切的一切都和他无力保护的人那么相似,甚至一瞬间竟然让他恍惚,把对那个人的感情也迁移到世也身上来。
“我真的不要紧的,比起这个,你们赶紧解开误会不是更重要吗……”
“我说的根本不是这件事啊你这个笨蛋!!你为什么从来都不好好考虑自己呢,你以为你这么轻视自己,喜欢你的人不会难过吗!!!”
“……苏我君?”
“啊……抱歉……”话一出口,祈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似乎产生了什么歧义,然而话已经说出来了,他再多加辩解又好像在掩饰什么。他赶紧松开了对方的领口,后退几步,别过脸去,“……你当我在说梦话好了。”
“……”
“肃静——肃静——”
就在两人尴尬的沉默中,从机械里发出的嘈杂声音适时插入了进来。
——————————
(2)无期研究
短短的一句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或者说,他们不得不向那边投去诧异的目光。在那边——主席台的墙壁中央镶嵌着一块巨大的液晶显示屏,与这特殊的屏幕相比,宽阔的舞台竟然显得有些狭小。
“那是……电视吧?”
苏我祈难以置信的盯着舞台附近。从刚才起就默不作声的瑞娅走到他身边,冷静的附和道:“大概。”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电子屏幕附近,大概是说话的人见时机成熟了,屏幕上星星点点的雪花忽然滋啦滋啦地抖动了几下,变成了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摄像机刚好截到他的下颌以下,只留给了所有人一个带着银色警徽的胸部。
“首先,欢迎超高校级的各位参加我们的「项目研究」。我是这个研究的负责人,你们可以叫我「监狱长」。”
人群中立即迸发出了置疑的声音,而自称「监狱长」的男人却对此没有丝毫解释,继续自顾自的说下去,并且话里意有所指。他相当准确的指出其中一名学生的称号,没有提及姓名,却警示得恰到好处。他无疑是在向在座各位表明一个信息——
我对你们的事了解得一清二楚,而你们对我一无所知。
“东京……”
与被点名的学生同时,祈也愣了一下。注意到身边瑞娅关切的目光,他轻轻摇了摇头。
而自称监狱长的男人,自然不会理会连骚乱都无法引起的轻微情绪波动。他看起来对学生们的反应颇为满意,接着刚才的话头说下去,他胸前的警徽随着他的呼吸一上一下闪烁着银光,态度与之前相比显得更加趾高气昂了。
“无聊至极,我不奉陪了!”
方才才与人大吵一架的千柳原幽华怎么可能忍得了这种奇怪男人的发言,她横握手杖,愤愤的踩着小高跟转身就走。
苏我祈惊讶地看着眼前一幕,他大抵明白幽华是何等傲慢的人,却没想到她面对「监狱长」也是一副如此倨傲的态度。但无论怎么想,所谓的「监狱长」绝不可能放纵这一叛逆行为。
杀鸡儆猴。
如果她再继续下去,一定会出现这样的后果。
稍微让她受点惩罚也没什么不好,但就算她态度恶劣了些,也罪不至死。「监狱长」的惩罚尚未公布,祈听着体育馆内咔咔的机械声,却隐隐产生了不好的预感。他环顾四周,用目光仔细找遍体育馆的每一个角落,终于发现了发出那种声音的东西,那个让他差点忍不住上前仔细观察证实的东西——
“……”
“千柳原同学,快停下!!”
在他的警告出口前,另一人早已代而行之了。摄影师佐藤穗看起来和他一样注意到了主席台两侧角落里的机关枪,并毫无顾虑的第一时间喊了出来。
或许是心血来潮,抑或是念着旧情,一向难以听劝的幽华听到佐藤的警告竟然停了下来。她刚想转身看看身后究竟发生了什么,目光一触及到黑漆漆的枪口,她便吓的动弹不得。
既不是梦境也不是模型,而是货真价实的真枪实弹。
她两腿一软,失去了全身的支撑,瘫坐在地上。那两架机关枪却不管她是恐惧还是惊讶,依旧按着编订的程序对无助的少女进行射击前的最后微调。
“……!!”
已经没有让那机关枪停下来的方法了。苏我祈攥紧了拳头,他绞尽脑汁,却想不到任何有效救助那女孩的办法。他被迫再一次认清了现实,在绝对力量与比他们掌握的多得多的情报面前,他们只能像关在笼子里的兔子一样听候发落。
……项目研究?
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监狱长之前说过的词汇。
既然他把拘禁试做项目研究的话,那他们就是研究样本。作为研究样本的个体,一旦全数死亡,对实验者来说是件异常麻烦的事。或许那个「监狱长」还有其他样本,但是要从各地拐来这么多学生,而且是超高校级,恐怕也不是件容易事。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出现,「监狱长」应该不会无节制的杀人,同理,当所有人以命相搏的时候,对方在某些程度上也会做出妥协。
……不,或许,用不着所有人。
他盯着架在角落里的机关枪,屏住了呼吸。
——
“这只是个警告。千柳原幽华,鉴于你苏醒后的行为——虽然还差些火候,但也为我们的研究提供了不错的研究数据,暂且不对你进行处罚。但下次倘若有人做出这种这样违抗研究的事情,下场不必多说。”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和一群陌生人一辈子待在这里,配合连课题都不知道的研究项目,我绝对不要!”小林理绪惊慌失措的喊了出来。
“研究项目是可以退出的。”
“?!”苏我祈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监狱长接下来的话,如果说退出研究的唯一原因,那就是样本完成了研究目标,只要得知离开这里的方法,便多少能推断出「项目研究」的大致。怀着同样的推断,一旁的瑞娅也绷紧了神经。
“——办法只有一个。”
“杀死在场的任何一个学生,凶手就有机会退出。”
“什么啊这种玩笑!!”
“请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只是理奈,其他人也情绪激动地附和着,他们明知已成定局,却仍旧不甘心地向监狱长寻求解释。
……事情已经很明了了。
完全封闭的监狱学园、无期限的研究、忽然来到这里的超高校级学生们、离开这里唯一的方式……
单独分析起来,无论哪一点都令人费解。
而将他们简单相加,则可以得到这样的结论——
「29名超高校级的学生被拘禁于此,将开始一场无法避免的自相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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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被遗忘的罪孽
或许是待在瑞娅身边的缘故,苏我祈感觉自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冷静。经历了难以置信的残杀宣言,他甚至觉得还是梦境更加现实一点。在这里,上一秒还是交谈着的人,下一秒就有可能成为凶手或被害者,上一秒还是同伴的人,转过身来就有可能捅你一刀。喜欢的人也好、敬佩的人也好、曾经的同学也好、亲友也好,任何事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犯罪动机。但与其说是动机,不如说借口更为恰当。
因为无论哪个犯罪者所犯下的罪孽,都是出于私心。
对于这一点他深信不疑。
他叹了口气,按照「监狱长」的指示从口袋里拿出了ID卡。
ID卡看起来的确是普通的卡片,但轻触上去就能立即明白这是一块超薄的显示屏。它第一页显示了个人姓名、称号、年龄等基本信息,再翻一页就是各项须知。祈跳过了熟悉的个人资料页,对着十几条要求仔仔细细的阅读了起来。
【监狱学院规章】
(内容略)
规章共计十二条,然而说了这么多,要传达的核心思想也无非一点:
监狱长的话必须绝对服从,违规者要受罚。
……至于学级裁判的概念,听起来像是对于案件进行审判的程序。其中说明了每名学生的杀人数目不能超过两个,而学级裁判中无论指认正确与否都会产生一名额外的被处刑者,那么每次案件的死亡人数最多能达到三人。
三人。看起来无足轻重,仔细思考却让人毛骨悚然的数字。
随着时间的推移,丧生者越来越多,能在学级裁判上参与推理的成员也就越少,到后面的学级裁判将会进行得越发艰难。凶手便更加难以指认出来。
其他人似乎也被同样的猜想骇到,一时间体育馆内鸦雀无声。
“有什么问题吗,超高校级的毒品走私犯,弗朗西斯·埃斯普利?”
众人的目光聚集到被点名的青年身上,金发青年闻声放下高举的左手,语气带着强烈的疑惑,问道:“是这样的,关于我的称号,我并不记得自己干过毒品走私这样的事。”
“我们这边也是!”不及监狱长做出反应,另一个穿着黑色兜帽衫和短裤的男孩立即抗议道,“超高校级的黑幕,这算什么!我和姐姐可没有策划过什么!”
毒品走私犯和黑幕……?
“真的存在这种称号……”祈忍不住小声嘀咕道。
所谓「超高校级」,即某些方面存在超乎高中生,甚至超乎成人的特长,不同于普通人,未来能够成为任何行业栋梁的高中生们。与才能相关,被称为「超高校级的某某」。像擅长修理钟表的瑞娅被称为「超高校级的钟表匠」,桀骜不驯的千柳原幽华被称为「超高校级的诗人」等等。
毒品走私犯和黑幕。既然真的获得了这种称号的话,那他们一定在来到这里前就从事着相关工作,至少也在这方面表现出超凡的才能。但是他们却说毫无记忆……?
但是祈仔细想了想,他也完全回忆不起进入这里之前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了。印象最深的片段截止到与天守的约定为止,那之后的记忆差不多全都是相同的两点一线生活。……那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称号没有错误,是你们自身的问题。”
监狱长冷漠的答道,他不管学生们的激烈质疑,自顾自的消失了。其他设备——包括机关枪和监控摄像头那些也和暗下去的电视屏幕一样回归原位。体育馆的门大抵是打开了,祈在学生们的低声谈论中隐约听到了门锁咔哒的声音。
现在应该可以离开这里了。
有的学生已经忍不住动身,急于离开这充满晦气的地方。
“各位,我有一个提议。”广崎世也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了主席台上,他一边挥着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一边回以天真的微笑,“今天大家各自探索学园,好好休息一下,晚上八点再聚集在这里,交换一下情报吧,或许真的可以找到出口。只要我们这些超高校级的学生齐心协力,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这番激动的倡议放在平时或许能鼓舞一些人吧,但是现在这个时候——被预告了自相残杀的未来且不明真相地被拘禁于此,无论是谁,心头也会比平时多几分烦躁,怎么可能完全听从他的话。
没有力量支持的要求,无非是白纸一张罢了。
“笨蛋。”望着主席台上世也钻石一般完美无暇的微笑,苏我祈摇了摇头,低声念叨着。
“但是这种积极向上的力量,说不定能成为最后的希望……”
(4)性别欺诈
要说到探索和收集情报,最先拜访的对象一定是超高校级的情报屋,小林理绪。
从外表看起来,理绪的确只是个普通高中女生的样子——浅粉色的齐肩短发,最常见的白衬衫灰色百褶裙,领口系一个樱桃红色的蝴蝶结,黑高腿袜和制服鞋自然也不能少。长相虽然很可爱,却是见过一眼后再也难以在人群中找到的类型。就连她的名字,祈在小学六年间也经常和另一个女生的名字搞混。
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平平凡凡的女孩子,却曾让苏我祈见识到何为真正的强大与狂气。毕竟面对撞击大楼的直升机毫无惧色,能从那附近成功逃生的女孩子……除了「烟烟罗」之外,大概再也没有别人了吧?
但是在那之前还有另一件要做的事——
他向大门附近看去。
只见一个金发独眼的少年已经拽着幽华的手把她拉了起来。被拽起来的幽华或许是因为保持一个姿势太久血液不畅,又或许是对刚才的事仍心有余悸,她站起来后竟一个不稳扑在对方怀里。之后他们好像还交流了些什么,然后少年扶着少女,起身慢慢向体育馆的门走去。
总之,是不劳苏我祈费心了。
“哎呀,女孩子真好啊。”联想到之前佐藤对幽华的提醒,他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感叹起了连自己也不知道在羡慕些什么的话。明明现在不是操心别人的时候,为什么他甚至还能镇静的想着帮助一个不久前才和自己吵过架的人呢?
可爱的女孩子总是惹人怜爱的,无论做了什么,只要摆出一副可怜的样子来就一定有人过来协助。
真好啊。
他忍不住又为自己白费的好心嗟叹,心头涌上一股怎么也压不下去的羡慕。
“哟,理绪。”注意到不远处理绪的目光,他向粉发少女挥了挥手。
“祈亲!好久不见了呐!”
少女一开口果然又是习惯的关西腔,因为被刻意萌化了的缘故,本身就难以听懂的方言变得更加难以辨别。好在祈与理奈相处时间够长,不必她解释什么,就是猜也能猜出个大概。
“好久不见,米纳竟然也在啊。”祈自然的朝那边走过去,也朝理奈旁边的羽有米纳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见到是熟人过来,米纳稍微安心了一点。
短暂的寒暄过后,祈便直接切入正题:
“话说回来理绪,关于这所监狱学院,你之前有过调查吗?”
“恩……”理绪沉思了一会,显然从昏迷中刚刚苏醒过来的她记忆也有些紊乱,“刚才听那个奇怪的监狱长说话咱就想到啦,虽然咱不是很清楚这里的事,但是以往有的地方也举办过这种性质的研究呐。”
“这种性质?”
“好像是两年前,也有个人在日本划定了某所建筑,把超高校级的学生们圈在一起自相残杀呐。”
“两年前……?那不是……”
超高校级的乐团偶像,阿部修也刚刚升入高中的时候。尽管毫无依据,他还是情不自禁的将二者联系到一起,刚想问出口,理奈已经猜到他在想什么,先一步解释道:
“是呀,就是那个厉害的爱抖露入学的年纪呐。但是咱也只知道这些啦,没人委托咱还要拼命去调查,可是白白浪费精力呀。”
祈托着下巴沉思了一会。
即便知道了这样的情报,对当前的状况也没有什么改善。关于这所监狱学院他们依旧一无所知,唯一让人在意的「同样性质的研究」也止于浅层的了解。既然超高校级的情报屋都这么说,那从其他人身上大概也不能得到更多,还是了解一下其他学生的性格更有用些。
“恩……辛苦了,多谢。”他一转话题,故作轻松地说道,“话说回来,理奈你在和那个监狱长说话的时候撒谎了吧?”
“可不能算是撒谎唷,那个。”理奈立即理直气壮的反驳道,“就算知道祈亲你们的情报,也根本没有亲自接触过嘛,说是陌生人也不过分呐。”
“知道什么的,所谓情报屋不会只满足于这样的程度吧?”祈笑了笑,颇有几丝嘲讽的意味。
理绪的脸上毫无意外的表情,甚至这样的对话还在她的预料之中,想着告诉熟人多一点事情也无所谓,她也笑着和祈开起玩笑来:
“被祈亲发现了呀,咱的确了解的多一点,不过也不是谁都要查个底朝天哟。就像祈亲也是有人委托咱,咱才去搜集你的三围嘛。”
“竟然有人对我感兴趣……等等不对什么你说三围???!!!”
祈这一嗓子吸引了许多还滞留在体育馆的人的目光,他赶紧理了理衣服,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既懊恼又生气地看着理绪的笑脸。
“咱是开玩笑啦!”理绪笑嘻嘻的拍拍他的肩膀,把ID卡拿出来给他看,“就算不用咱调查,ID卡的信息也很全呐。”
监狱长刚刚下达通知那会儿,祈只顾得上阅读学院规章,根本没有注意个人资料界面。经理绪的提醒,他才恍然拿出自己的ID卡,仔仔细细阅读起来。姓名、一寸照片、年龄、称号,甚至个人经历这些都详细的写在上面,当然,不可避免的——
他的个人资料卡上如实反映了他的性别。
至此,或许该将“他”称为“她”了。是的,即便作为男孩子生活了十六年,被人称作苏我君无数次,甚至和男生住在同一宿舍里,所做的和被做的一切一切都无法掩饰她被厌恶的那个东西。
“竟然……”她低声念叨了出来,声音微妙地颤抖着。
“怎么啦?”
理绪关切的凑上来,米纳也向祈投以担忧的目光,但是祈显然已经无暇顾及这些。既然ID卡这么写了,被识破是早晚的事。虽然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搜集到的数据,但ID卡上的信息不可能有假,其他人应该也对此深信不疑,如果被发现的话……
“祈亲?”
……不,她的父亲不在这里,就算被别人知道自己是女孩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唯一的企盼就是——
“祈亲振作一点呀!”
“啊……”苏我祈才回过神来,连忙道歉,“抱歉,让你担心了。”
“没事的呀,”理奈摇了摇头,抚着她的背安慰她道,“祈亲也不要太担心了,除了你之外可是有好多学生性别欺诈呢。”
“啊……诶?”
“你翻翻看就明白了呐。”
祈按照理奈的话在屏幕上的翻页键上随便按了几下,没翻几页便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裙裤的可爱女孩子,棕色的头发显得有些平凡,但这并不能掩饰这个孩子的可爱。她不经意间瞄了一眼性别,上面确确实实写着,男。
“……”
然后她又随便翻了两页,照片上显示的的确是紫黑色头发的端庄少女,眼角的泪痣为他增添了几分魅力。她认真的盯着性别看了一会,上面的字并没有发生变化,依旧是确确实实的,男。
“……”
这踏马是什么情况?
“如祈亲所见,是毫无疑问的性别欺诈呀。”
“那个……恕我愚昧。”祈的声音充满了诧异与时代感的悲凉,“现在的日本社会……已经这么开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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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超高校级的妹妹
或许是小林理绪的性格太过热情,待在一旁的米纳直到谈话结束时也没插上几句嘴,不过也多亏了热情的理绪,让她了解到了与自己相识多年的老友不为她所知的另一面。说白了,就是形象尽毁。
她暗自庆幸周围除了她们之外没有别人,不然祈又要一脸痛不欲生的表情拉着她诉苦了……等等,好像……
她才注意到不远处的角落里有个穿深紫色校服的男孩朝这里张望,他两手透过过长的袖子紧紧握在一起,踌躇着不断朝这里张望,想过来搭话却又在顾虑着什么的样子。难道是看他们在说话,不好意思过来搭话吗?
“祈,那边好像有人。”米纳在祈耳边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
祈顺着米纳目光的方向看去。辨认出那个紫发异色瞳的少年后,她吃了一惊,向理绪她们打了个招呼,赶紧向那边跑了过去。
“奈央?!你怎么会在这?”
“啊,苏我……哥哥?”看她立即跑过来,奈央反而后退了一步。
“语气怎么这么不确定?”祈笑着看着一脸慌张的奈央,明明是同级生,对他说话的语气却还好像还是对待小孩子一样。
“也没什么,只是因为,”奈央翻找了一会,从口袋里掏出了ID卡指给她看,“上面写着哥哥是……是女孩子。”
朋友,你体会过面对外国人恶意抬高价格结果被当地好心人识破的商人的感受吗?朋友,你了解过面对同学的弟弟谎称自己是男的结果后来被对方当面拆穿的人的想法吗?如果你说,这两件事同时发生在一个人身上不可能的概率高达99%,那么好,苏我祈就是那1%。头一件事,她是拆穿别人的那个,第二件事,她是被别人拆穿的那个。
她忽然懊恼起当初拆穿别人时话不该说的那么绝了。现在叫她怎么办,谎称是姓苏我叫祈那个人的双胞胎妹妹吗?别开玩笑了,傻子才会信啊——
等等,万一……
真混过去了呢?
“那个,看起来瞒不住了啊。”祈挠挠头,准备开始胡扯,“其实我,是祈的双胞胎妹妹。”
“诶。”
“因为太仰慕哥哥了所以忍不住扮成他的样子,给你造成困扰了,真是对不起。”她一本正经的说着,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
“是嘛……”奈央看起来很困扰,他扯了扯帽子,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为什么妹妹小姐会认识我?”
“啊……那个啊,是因为哥哥他经常给我讲身边发生的故事嘛!你是佐司……哥。哥。的表弟对吧?”
说到佐司的名字时,奈央觉得这个妹妹的表情有点抽搐。
“恩,是哦。妹妹小姐还真是喜欢你哥哥呢。”
“因为苏我祈哥哥又帅又温柔嘛,对女孩子也很体贴,而且他调酒的时候好帅啊①。”
“……”奈央一脸见了苏我祈的表情②,沉默了片刻,“啊,是呢。那妹妹小姐叫什么名字呢?”
“晴子。但是你叫我祈就可以了,不,不如说请一定要叫我祈。”
“那请多指教了,祈。”
虽然奈央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奇怪,但终归还是接受了这个设定的样子,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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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中之人的话:太不要脸了,写着写着我都开始笑了,实在编不下去。正经写了数千字,我憋不住了,我要开始发挥搞笑才能了。
②一脸见了苏我祈的表情:详见表情包“我一脸见了MKTN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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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目光
应付过了麻烦的熟人,苏我祈长出了一口气,好在物部奈央也没打算抓住设定的bug纠缠下去,放了她一马。虽然就算被当面指出是女孩子也算不了什么,在监狱学院里就算产生影响也不过是被另外28个人惊讶一番罢了,比起在外面掀起的风浪来小得多;但是一旦承认了这一点,就要多出更多无端的解释,现在浪费宝贵的时间来说那些没用的,不如尽可能的搜集情报比较好。
说起情报,除了情报屋的小林理绪之外大概就是身为街头魔术师的瑞文了。有时,从街边听来的消息甚至比主动搜集的情报更加丰富而有用。
但是要说自己是过来打探情报的又有些太不好意思,于是她装作不经意间走到瑞文附近的样子,再自然不过的打了个招呼,寒暄几句:
“呀,你也在这里啊。”
“没想到苏我君也在啊。”
“恩,关于监狱学院,你有什么头绪吗?”
或许是掩饰紧张,她等不及瑞文开口,赶紧提了出来。
“不好意思,关于这一点我也没什么头绪。苏我君有什么想法吗?”
“……这样啊,我也没有什么收获。”
她主动无视了自己刚刚从理绪那里得知的相关消息,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是什么让她无法完全信任瑞文呢?她也不知道。大概只是对于琢磨不透的人的本能抗拒使她拒绝主动向这个人敞开心扉。
“那还真是遗憾啊。”
的确无论从哪里讲都是一件遗憾的事,情报也是,这场谈话也是。或许现在还是赶紧离开比较好,至少可以缓解一下这场由她起头的尴尬对话。
“那我就先去其他地方探索一下了?”
说出告别词的瞬间,她忽然感受到人群当中有一种奇怪的目光注视着她,待她从人群中寻觅时,却消失了。
那是什么……?
有点奇怪却不让人讨厌的目光。
走在离开体育馆的路上,她还在回忆着那种感觉,片刻,她望着早已离远的体育馆门口,怔怔的说道:
“如果投来那目光的人是个女孩子,那她一定是棕色卷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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