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甄:第二章主线(文案):work/122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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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沙夜战①
当太阳的光芒逐渐笼罩南半球的海洋,北半球的大陆早已进入深如鸦羽的黑暗,印度半岛的塔尔沙漠,白天灼人的热度也随着黑夜的降临在极端的时间内消散。
“我以为你不会继承这项‘家业’了,华伦。”老阿尼瑟夫带着轻浅的笑意看向自己身后已经身着黑衣的养子,将一盏发着暖光的油灯递了过去。
“我不得不干这个,父亲。”华伦没好气的回答“我不曾上过学,在社会上我生活不下去。”他伸手接过那盏老油灯,突然有一种想发,他认为他的一生就好像这盏油灯里的火焰,为了生存被看不见的界限困在这片沙漠之中,满眼只有无尽的黄沙,他走不出去,因为离开了那个界限他便只有死路一条。
老阿尼瑟夫苍老的脸上也染上了悲色,他回忆自己的人生,在这座黑塔中度过童年与青春,从父亲手里结果这盏提灯,每夜每夜的在沙漠中巡视,看管那些古老的黑色岩石,他交付了自己的大半辈子在这片沙漠,他的父亲也是,而如今,这残酷的诅咒即将由他传给他亲爱的养子,伴随这那盏暖色的老油灯一起。
他没看到老阿尼瑟夫的脸上在他的身后露出了悲伤的神情,华伦不知道他的“父亲”与他有着相同的经历,他的养父在沙漠活了大半辈子,现在年近60的阿尼瑟夫,除了他这个从沙漠边缘捡来的养子,再没有其他亲人。
没人知道这个沙漠里到底有些什么,除了他们这些世代镇守沙漠的人。
他们在这座沙漠中央的黑塔中度过一生,无法离开,就好像这个沙漠对他们的诅咒,让所有守塔人都抱着对社会的恐惧与仿佛天性一样的敌意,对沙漠外的世界望而却步。
华伦是唯一一个走出沙漠的人,却也未能走出这残酷的诅咒,他在即将到达新德里的时候退缩了,害怕了;最终也被恐惧逼回了这片荒芜的沙漠,即将将自己的余生都奉献给这个吃人的地方。
阿尼瑟夫为此心痛,华伦为此懊悔,两人间本就渐渐疏远的情感因此而更加冰冷。
“把那盏灯保护好,华伦。”阿尼瑟夫的声音带着悲怆与担忧,样子20岁的背影在他眼中依旧是哪个12岁的孩童。“无论如何,不要让里面的火焰熄灭。”
这匪夷所思的要求让华伦感到疑惑,他称见父亲无数次在夜间外出巡视都提着这盏灯,而里面的灯火更是从未熄灭,不论白天黑夜,它都如一颗心脏般富有活力,无时不刻的跳动。
有关这灯火的秘密,华伦不知情,阿瑟尼夫也不愿道出原因,于是真相被封尘,关于沙漠的一切秘密都被封锁在这冰冷寂寞的黑塔中。
他们两人都没想到会是永远,直到一些陌生人的到来。
“我知道了,我会尽量。”即便心中有无数疑问,华伦依然点了点头,他推开塔楼黑色的木门,面对漆黑的旋梯,但他终究是没忍住,将自己多年的疑问问出了口。
“我们究竟在看守什么,父亲?”
“我不知道。”他的老养父回答,他在撒谎。“但我知道这就是我们的归宿,我们的命运。”
“也许不会是我的。”
“但愿如此,愿真主保佑你,我亲爱的孩子。”
华伦关上木门,对父亲最后的祈愿辍之以鼻,就这油灯微弱的灯光,小心翼翼的走下黑石的旋梯。
夜晚的沙漠,风更加凛冽。带着寒冷的气息,但是感谢八月微不足道的降雨,这些在印度内陆看来少的可怜的雨水,却足以让塔尔沙漠中的沙子带上不易被风吹走的重量。
华伦学着老阿瑟尼夫的模样,将手中的提灯高举过头顶,是自己变成沙漠中的一颗明星;火焰的光芒驱散了他租下的蜥蜴与毒蝎,也驱散了他心中不知自哪来的恐惧。
月光被云雾隐藏又出现,如此反复了不知多少次,华伦终于在月光又一次照耀白沙的时候到达了自己的目的地,由黑色岩石组成的岩地,这层岩地没有被白沙埋没,只有表面薄薄的一层,没有了沙子的沉积,这地方好似一个坑洞,深深的陷下去一片。华伦将手中高举的油灯放置与肩头同高,他并不打算跑到这片诡异的黑石岭上去查看,那地方实在诡异,只是站在坑地边缘都让他冷汗直流。
他太过于关注坑底的状况,以至于没有注意自己身后,一个不怀好意的家伙正在慢慢逼近。
华伦只觉得背后一阵钝痛,他惊呼一声,重心不稳,随即整个人向前倾倒,如同一块儿圆石滚下沙丘,背部狠狠地撞上了一块离沙丘比较近的石柱。他吃了满口的白沙,裸露的皮肤上满是细小的伤口,他的背火辣辣地痛,发出痛苦的呜咽,努力睁开被泪水模糊的双眼,他望着空无一人的沙丘,左手油灯的灯罩已经破碎,剩下一地的的玻璃渣与金属的框架,而那明亮的火焰在风中挣扎,好似一个濒死的病人;冷风刮来,这微弱的挣扎也化作一抹青烟,消散在空气之中。
恐惧与寒冷在瞬间将华伦吞没,他颤抖着拿起破碎的油灯,检查其中是否还有丝丝微弱的星火。
没有奇迹发生,这片沙漠只有诅咒与绝望,奇迹与幸运与这座沙漠无缘。
但诅咒却如期而至。
他只感受到背后一阵极寒,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到沙丘上一只被黑雾环绕的红眼怪物。
怪物一步一步走下沙丘,他这悄无声息的步子来到他的面前,猩红的竖瞳中带着冰冷与残忍,死死的盯着华伦手中残破不堪的油灯。
汗水从华伦的额头滑落,他闭上眼睛祈求真主降下奇迹。那兽张开漆黑的口,露出自己的利刃,它深身周的黑雾冷如寒冰,它吐出的气息如冬季的严寒,他将利齿缓缓靠近华伦的脖颈,伴随着利齿嵌入血肉与骨头碎裂的声音,一切重归宁静。
奇迹没有降临,老阿瑟尼夫在黑塔中永远闭上了双眼,黑石岩地多了一具骸骨,被破坏的黑石柱露出其中的青铜花纹,圣洁的月光也不再光顾这片荒芜。
雷声大作。
Cerberus
紫色的雷电从天而降。
Cerberus抬头望着天空,黑云盘旋着形成可怖的漩涡,云层之中夹杂着冷色调的电光,伴随着震耳的轰鸣。
她正身处在一片沙漠,身处一场诡异的雷暴之中;她身周,是一座高塔,或者说曾经是一座高塔,而如今,黑色的石砖落了遍地,只剩半堵高墙依然挺立。
Cerberus缓缓走出黑塔的废墟,迎面而来的呼啸狂风好似那塔中尸首的冤魂,缠绕在她身周不肯离散。她勉强睁开一只眼睛,迎着风沙把视线移到雷暴最猖狂的地区。
那里有一头7只成年非洲象累积大小的怪物,正处在落雷最密集的区域,张着长满参差不齐的利齿的口,对着天空中的黑色漩涡咆哮。
它没有眼仁的眼睛猩红如血,身上伤痕般的花纹发出雷电一样耀眼的金黄光芒。
“雷王……!”Cerberus近乎失声地呼出怪物的称谓,却忽略了头顶向她劈来的一道雷光。
剧烈的灼烧感瞬间遍布全身,白色的雷光遮蔽一切。
“小刻!”
她从床上惊醒,浑身麻木,大汗淋漓。那种被雷电劈中后的恍惚久不消散,让眼前的光景都变得像是在梦中一样,绚丽而不真实;房间内各类物品都已没了形体,变成了一块儿一块儿失了边界的色块,她用右手撑着身体坐起来,几乎疯狂的摇晃自己的脑袋,也不管床边的贝利还注视着自己,她现在只希望能快些从这种令人懊恼的状态中摆脱出来。
“小刻,你没事吧?”贝利将手中装满食物的托盘放到地上,跪在床边,将随身携带的手帕递给他敬爱的首领。
“没事。”Cerberus结果贝利递过来的白色手帕,轻轻擦拭额头上的汗渍。“麻烦你,帮我唤回所有的龙,我有要事宣布。”
“很急吗?”贝利不安地问道“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等到下午再说?”
“很急,是件又急又重要的事。”她回给贝利一个浅浅的微笑,尽管并不发自内心“让所有龙在半小时内干到地厅,我在那里等着你们。”
“好的,我这就去。”
贝利走后,Cerberus躺回床上,盯着头顶上的墙壁看得出神,回味着梦中的景色。
“雷暴,沙漠.....伤疤状的黄色斑纹。”她喃喃自语,声音极小,这时她梦醒后能记得的为数不多的几个细节“您也终于要苏醒了吗?”
贝利不愧为众龙中跑得最快的地龙,不到半小时的功夫,地厅便密密麻麻的挤满了龙,除了阿莱茵那个懒蛋外,就连平常隐居深海很少露面的赛壬,此时正拖着一条深蓝色的龙尾趴在地厅左侧的水池中懒懒的玩弄着自己银蓝色的长发。
“小刻,所有的龙都在这里了,除了阿莱茵,他说他.....”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贝利。”她打断了贝利的汇报,并抱以一个友善的微笑。“你下去休息吧,我即将宣布要事。”
她目送贝利融入龙群,随后拍了拍手,发出响亮的声音。
“安静!”她大喊,噪杂的地厅便立刻安静下来,龙们在某些事上总是互相看不顺眼,但在另一些事上却出奇的团结。
“我不知道昨晚是否有人做了一个梦。”她是自己的语气带着首领应有的威严,却又尽可能使语调亲和“一个有关雷暴,沙漠和黑塔的梦。”
她看到台下的龙门面面相觑,都在有极小的声音问自己周围的龙“你有做这个梦吗?”
没有龙回答,大家都看着自己。
直到队尾举起了一只浅蓝色的和服袖子。
“在下应该做了相似的梦,首领阁下。”蓝头发的加藤家主在众龙的注视下回答。
“哦吼?”Cerberus从石台上一跃而下,向着加藤的方向走来,龙群自动让开一片区域,把两人包围在其中“来说说看吧,加藤家主。”
“那么恭敬不如从命,首领阁下。”加藤对着Cerberus深鞠一躬,她闭上眼睛,面对Cerberus带着伤痕的脸,开始讲诉她的梦境。
“在下梦见了雷暴与沙漠,这与首领所说无异;至于黑塔,在下没有印象,但在下记得一个巨大的青铜圆阵,还有四个极高的黑色黄纹巨柱。”她顿了顿,翻找着自己的记忆“还有饱含愤怒的咆哮,那是龙独有的咆哮。”
周围的龙开始小声地交谈,她发现加藤正注视着自己。
“安静!!”她再一次大喊“你还记得别的细节吗?”
“唔.....在下在那声咆哮后就醒来了,没能看到更多的细节。”
“那么告诉我,那声咆哮中包含了什么?”
“什么?”加藤疑惑的看着Cerberus“包含了什么?愤怒啊。”
“我不是指情感,加藤家主。”Cerberus严厉的说到“我是指意图。”她靠近加藤,盯着对方的蓝眼睛“我们不会无缘无故的愤怒,大部分同胞的怒嚎总是有原因。”
“含义吗?”
“是的。”
“在下认为.....”Cerberus屏住了呼吸。
“没有所谓原因,那只是由最单纯的愤怒组成的咆哮之声。”
她倒吸一口冷气,这是她最希望,也是最不希望听到的回答。
“诸位。”她快步走回石台,俯视下方众龙,彻底拿出首领该有的姿态“我们的第二位君主,‘雷霆暴怒’的帝释天大人。”
她看到台下,加藤睁大了她那双湛蓝的眼睛,红发的荻丝停止了与贝利的交谈,塞壬撑起自己身子让整个上半身脱离水池,胡中瑜抱紧了手中的剑。
“已经苏醒,并将在不久重现人世。”
骇人的沉默后,是雷鸣般的欢呼。
龙儿们为这一消息兴奋不已,荻丝和沈相互拥抱,贝利握住胡中瑜的左手浑身都因过于激动而颤抖,加藤更是落了泪水(因为激动);好像除了塞壬这个2000岁的老人,所有人都沉浸在“第二位君王苏醒”的喜讯中。
但Cerberus心中却五味杂陈,不安占据了她心中大部分地位。“这是个好消息,”她心想“但也是个坏消息,刚刚苏醒的君主往往虚弱不堪,我不能让太昊大人的悲剧重演。”
她眉头紧蹙,神色凝重,看着沉浸在喜讯中的群龙,心中的不安愈加强烈。
“而且至此大概不会那么简单,我们需要帮手。”她的视线扫过一个个欢呼雀跃的龙们“来保证雷君主苏醒前期的安全。”
“以及我们的安全。”她心想“不论什么人都好”视线落到了塞壬身上。
她需要帮助,哪怕要为此付出一定代价。
Siren
月光总是如此美妙,为海洋铺上一层淡黄色的鳞霜,给予海洋生物们无穷的力量;Siren想起从前,在海皇还未沉睡时,她的族群集体趴在海神庙崖下的岩石上,在满月的时节化作龙形,静静的享受来自月神的赠礼。
而如今,园月依然,故人不在。她伏在荷兰港一处荒无人烟的礁石上,怀着悲伤仰望明月,心中无限惆怅。
但这可不是她千里迢迢从威尼斯赶到白令海的原因;她不是来这里怀古伤今对月吟愁的,他是来找人的,一个组织的首领,一个老朋友,关系很好的那种。
让而那个人却迟到了。
海浪翻腾,悠悠的浪声传来,她的客人终于来此来赴约。
“Arno!”他冲着悬崖上的人影叫喊,人影回应了她,向她招了招手,然后从一处较缓的坡道处来到她的面前,在海风的吹拂中摘下连衣的兜帽。
白发,狼耳,棕金色的瞳孔与两道横贯鼻梁和右眼的伤痕,这是她今晚的访客,亲爱的狼医生,她的挚友,Ori的创始人——Armani.R.Cedric。
“亲爱的,Ciao~”塞壬张开双臂,从她的挚友那里得到一个温暖的拥抱“Nice to see you,Arno.”
“Nice to see you too,Lady.”Armani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Siren身上的海水打湿了自己的衣服一样,他用欢快的语气给予这条深海之龙回应,感受她身上海水的清凉“感谢你不远万里从威尼斯赶过来,Siren.”
“让你赶去威尼斯太慢,于是我过来了。”塞壬放开环抱Armani的双臂,插在腰间,竭尽全力让自己看上去很生气“但是你迟到了,小狼崽。”
“所以你打算怎么补偿我呢?”
“你打算让我怎么补偿?”Armani温和的笑笑“请你吃饭,还是带你去拉斯维加斯赢钱?”
“唔……你请我吃鱼好了。”Siren拖着下巴甩起龙尾“阿拉斯加鳕鱼,能做到吗?”
“当然。”Armani发笑道“但是以后再说,先谈你口中的正事”
“是啊,正事要紧。”她从水中唤起一只半透明的水球,一只同样透明的玻璃瓶被包裹在其中。
Siren动了动手指,水球强悄声息的炸开,她将玻璃瓶递给Armani,并示意他好好看看其中的羊皮纸。
“保证你们的雷君王安全苏醒?”她看着狼医生的脸上露出了类似吃惊的表情“我就说小姑娘怎么突然想和Ori联手了?原来如此……”
“嗯哼。”Siren点了点头,翻坐到礁石上,“但事实上不会那么容易,帝释天的代号是‘雷霆暴怒’他的苏醒可没岚王那么简单。”
“你这是在提醒我小心?”
“算是吧。”
“嗯,我会叫他们注意。”
“你每次都这么说……”她轻声说“上次也是……到了最后还不是捅了篓子。”
“抱歉。”Armani皱眉“这次不会了,我保证。”
“但愿如此。”Siren游回水中,月光打在她宝蓝色的鳞片上闪闪发光。“我该走了,那个小姑娘在等我的消息。”
“这么快?”Armani在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装进瓶子递给她。
“她急不可耐。”她将瓶子丢入海水之中,看着它缓缓下沉“恨不得立刻征求你的意见,但可惜小姑娘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用人类的科技。”
“噗。”
“这让她显得滑稽,不是吗?”
“有一点。”Armani回答“要走的话最好快一点,现在4点半,很快就会有船进港。你这个样子可是要被科学家抓去做实验的。”
“别瞎说。”Siren笑了,笑容如同盛开的花朵“我不会被抓,2000多年从来没有。”
“凡事总有例外,亲爱的。”
“那是对你们人类而言,我们能够计算概率,概率太低的是我们不会干。”
“总而言之你该走了。”他叹了口气,从湿润的岩石上站起身,拍了拍Siren的脑袋。
“好吧……”她拨开对方的温暖的手,离开海岸,游向大海。
Armani没有立刻离开,这是他俩见面的习惯,无论如何,他必须保证海龙的安全。只有当海龙完全消失在海面之后,他才会离去。
“她怎么样?”忽然的,Siren停下向前的步伐,背对着他问到。
“老样子。”Armani漫不经心地回答“即使关了维生系统,心脏还在跳动。”
“……还活着?”
“是……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真是顽强的生命力……”
“是啊……”她听见身后传来打火机的响声“混血的生命力……”
“……”
“……”
短暂的沉默。
“我走了……”Siren再次启程。
“一路平安。”Armani吐出一口青烟,在月色下随风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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