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进放映厅的时候,我已经坐在那很久了,捧着爆米花和正咕嘟咕嘟冒着气泡的碳酸饮料,等开场。
关于蝉无会过来这件事情,我并不惊讶,他是不久前刚搬进来的邻居,有人告诉我他也是个喜欢电影的,于是我噢了声,就坐在这等开场,也是等他,我们还有很长时间可以与彼此相处,借给我胶卷的朋友告诉我,这是部很长、很长的电影,因而不必担心如何消磨时间。
他和我点头致意,我也叫了他一声,蝉无。我想他应该也是认识我的,不然不会如此熟稔从我的臂弯里抓出一把爆米花,放进嘴里咬得嘎嘣响。观众到齐,四周灯光暗下,屏幕亮起,电影开场。不是什么传统的电影,也不是现在市面上能找得到的那种,给我胶卷的朋友说,这片子有些年头,我笑,可不是吗,现在谁还用这种胶卷啊?
画面色调很暗,没有声音,除了我耳边爆米花被碾碎的吱呀声外,带着噪点的黑白影片不断滚动播放着,不时还有卡顿。换作往常,这种影片只会让我靠着椅背睡着,醒来后电影散场,我甚至有概率连一半的可乐都没喝完。但不知为何,这次我却盯着屏幕许久,盯到眼睛都酸胀,然后我偏过头去看蝉无,他盯着画面出神,没有看我。我下意识摸了一把自己的脸,终于发现,整个放映厅没有一个人为了这烂俗的电影情节落泪,包括电影里的角色也是,除了我。
影片讲述的故事其实简单得很,从侦探小时候开始演起,直到某个案子中的杀人魔对侦探爱而不得,俗套,我撇撇嘴,借捋头发的姿势,把还没干的眼泪胡乱抹掉,装作不经意往边上偏侧了头,我对他开口,那个侦探会死。
“为什么?”兴许是我太突然,他隔了一会才问我,“为什么,没有人想他死。”
这么明显还看不出,我觉得他奇怪得很,却依然解释起来,“喏,你看,他太固执了,又迟钝又别扭,没有关系亲近的人,总是无顾虑地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而且他又不喜欢杀人魔却不肯怀疑对方,这次恐怕是要栽在他手里。“
“我倒是觉得,这侦探不见得不喜欢他,说不准。”他平静地说道,似乎是想解释,或者说,从我的视角来看,他想要不提供任何证据地说服自己和我。这放在平常我连搭理都懒得。蝉无张口又要补充些什么,但没说出声。
我看着他认真的神情,又看了看大屏幕上还在持续的戏剧。“那故事还有续写下去的可能性。“我左手支着脸侧,语气淡淡的。不过,正如我所猜测,影片中的侦探死了,被杀人魔亲手杀死,我看着,竟有些可惜剧情的走向是我预测的那样。
蝉无没有再说话,我与他一同陷入沉默。从那个画面开始往后,影片开始出现了不明显的色彩,起初是映在衣襟上的血,看得我胸口闷胀,挪开视线,几秒卡顿后,画面转变,这个时期的故事暂且告一段落。就着空白期间的沙沙声,我冲蝉无笑,这真的是个烂片。嗯,烂片,他附和,我们一同点头,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我们并不能完全知晓影片中的人,朋友给我胶卷的时候,也不曾告诉我,他们究竟是真实存在还是演员的拍摄,旁观窥见他们的故事,他们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又说了些什么,无从得知。在细沙上刻下的话,海浪轻轻一吻,就把那些沟壑填平,原本的模样只留在雕刻者的手指上,往衣摆上拍拍,沙砾掉落,过阵子就连他也不记得最初写下什么了。
一时间不大的封闭空间里,又只剩下我和他嚼爆米花的声音,咔擦咔擦,我告诉蝉无,之前听朋友说,人死之后会进到电影院。他先是一愣,然后打趣道,那他们看的会是我们看到的这种烂片吗?
谁知道呢,我耸肩,坐姿也变得随意起来,或许我们死后会在电影院看到现在自己看电影的样子,我看电影里的我看电影。顿了顿后我补充,那大概真的会是烂片。不知道这句话哪里戳到了我的笑点,说完我自己先笑了起来,笑得直抖,手里的爆米花也掉了出来,顺势滚在了我们的脚边。
烂片好啊,他弯了弯眉眼,看烂片时候的爆米花是最好吃的,可乐是最好喝的。
我笑够了,抹掉眼角笑出来的泪花,蝉无,你说得对。
某种角度来说,我喜欢烂片,因为偶尔会觉得,这样的烂片不需要逻辑,不用你去思考,只要笑或者哭,或者单纯的吃爆米花,大口喝加了冰块的碳酸饮料就够,等冰块融化,还可以喝上第二轮。
后来我和蝉无看了这胶卷剩下的故事,主角已经从侦探换成了杀人魔,他的故事对我而言完全陌生,面容却总夹带着熟悉。我看着他高中毕业,步入大学,步入社会,经常出现的一个片段是片段是他回到长大的山谷里去,在一个墓前献上捧花。不管气候是晴是雨,不管那个山谷是破败还是繁华。然后一切在他长久闭上眼的那刻戛然而止。自始至终,电影都只有他们两个人。
最后结尾是很长一段无声黑屏,没有灯光,看不见表情,我整个人靠在椅背,陷进黑暗里,有瞬间甚至怀疑蝉无并没有坐在我的身边。我轻声对他说,我喜欢神社那段。他反问我,是挂绘马祈愿的那段吗?
我摇摇头,虽然知道他看不见我的动作,还是固执,“我喜欢他拿着送给对方的戒指当众说爱。”
“但是是在对方死后,”蝉无补充,“他只是害怕被拒绝罢了。”
“他确实没让出选择的权利,不过那并不算错。如果是我,我还会在戒指内侧刻上对方的名字。”
你又怎么知道他没有呢?蝉无问我,我能听出他语气中轻快的笑意,他说他最喜欢的,是在下雪的时候两个人在屋子里,窗外有飘落的雪花和路边昏黄的灯光,身后是正冒着热气嗡鸣的晚餐。当他说到这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应该凑过去,给他一个拥抱或是别的。这种冲动不知从何涌现,却是合情理,电影院里谈到爱的部分,总是要拥抱的,或是牵手。
但没等我回话,咔哒一声,胶卷走到了最后,放映厅的灯光亮起,我眯缝起双眼,突兀的光线让我不那么适应,大约又坐了半分钟,我收拾没吃完的爆米花,冰块融化后还剩半杯的可乐,起身,迎接散场。
蝉无也跟着站起来,在我前面几步的距离慢悠悠往前走,安全出口的标识亮起绿色,我和他都往绿光的方向去。他问我,以后有机会再一起来看烂片吗,司?
看,我想都没想地应下,反正我们死后都要进电影院,看,为什么不看?这影片真的太烂、太烂了,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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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n.
*死后电影院(人死之后会来到电影院,以第三者的视角看完自己的一生)是看完《炎拳》后一直都忘不掉的设定,希望大家都去看炎拳。
*情人节快乐。地铁上突发摸鱼,许愿阿引的感冒好,我的也是。
+展开
呜呜我怎么才看到………………好真 看得人一阵心酸又真的好好啊!!!走不出冰冷山谷的人却应许彼此温暖的瞬间、雪天的烛光晚餐 哎……!! 死后电影院的梗真滴很好 kksk ;;
我放弃所有人了,第一个就是我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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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救队来到神乐殿前有一段时间了。
昨晚也下过雨,神社里还有没散去的土壤味,很像以前去参加葬礼,回来后身上总要带着这种味道几天去不掉。
司滑亮手机屏幕,信号栏依然显示圈外,他确认了一下时间。
「时间刚刚好。」
「司。」
听到蝉无的呼唤,原本躲在后方的司主动破开人群抬手将惊惶的搜救队众人护在身后,——虽然现在这么做已经非常无力了,从向面前这个人搭第一句话的时候司或许就已经输了,不,应该还要更早,或许从搜救队遇到蝉无,还走在队伍末尾的司和他隔了熙熙攘攘二十五个人视线交错的一瞬间,大概就是那个时候,结局就如同板上钉钉了。
司越过蝉无子羽看向他身后肃穆庄严的演舞台,他狠狠瞪了一眼台上那些个熟悉到恶心的脸,和站在正中央身着巫女华服的素川司泷——那个被搜救队票选出来的要拯救的人。
他只觉得那是一个筱和家搭建出的戏台,台上的人的尽管衣着如何华丽繁复不染纤尘、表情再怎么得意忘形高高在上,也不过是一群智力尚且摸到了人类智力最低值的猴子而已,蹦蹦跳跳着据说是让神明心生喜悦的舞蹈,以为自己一手主宰了所有人的命运走向,却怎能想到怎样的猴子都是猴子,就算临场换了一只也不会有人发现猴子之间细微的不同。
压素川司泷的搜救队员们的确压对了,只是对的是发出求救信号的那个人,真正无辜的受害者就那样被他们选出的人呼吸间化为一具骨架。
那些给素川贡献出自己宝贵一票的人,不是为了自己低弱的思考能力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就是为了乞求生存跪伏在所谓神明的脚下了。
他们这么做不是没有理由的,理由就是对于他们来说的利益最大化。
对于司来说,他和蝉无子羽有约在先。虽然这根本算不上是利益,所谓的约定也只是答应要帮他找出玲原彩爱死亡的真相,但是明明应下了却始终不敢往那个最有可能的方向上摸索,是因为第一印象吗?蝉无的第一印象就是个普通的男孩子,但和其他三人比起来又太过普通,司甚至觉得蝉无或许是最可疑的那一个,不然也不会尝试主动接触。但是接触的过程中却产生了奇妙的亲近感,并且因此卸去所有防备已经是作为侦探最大的失职,隐瞒那个可能性也是他职业生涯中最重大的过失。
司收回目光看进蝉无的眼里,还有那双眼睛里这几日来看向自己时熟悉的情绪。
蝉无有一双苍绿色的眼睛,深得厉害,仿佛藏了一个纵深的世界,看起来狭窄但谁也不知道里面有怎样开阔的陆地。拥有这样与众不同的眼睛,就算只是在路上擦肩而过可能也很容易被他吸引吧。
司乱七八糟地想着,对方却明显不打算给他匀出那样的时间。
「我听你的话,认真想过了,但这种超出掌控的无力感果然还是很讨厌。」
言简意赅,逻辑间仿佛连了一条合情合理的长线。
「——」
真是一出闹剧呢,大家轮流上台演出各自的戏码,也是时候轮到自己了。
反正……司想起昨晚因为失眠捣鼓出的信——不,现在应该称作遗书了吧——中午的时候他已经亲手放进了孤儿院门口的红邮箱里,那里面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也没什么后顾之忧了。他清晰地记得在信里他还用上了“我们”这个词语,现在想来的确有点可笑。
只是,之前承诺过要保护他,没能做到呢。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他明知故问地问完这一句,就被对方一把抓住手腕近乎野蛮地扯进自己怀里。果然是对于自己这种莫名的失控存在感到烦躁不安吧,已经不打算再给他多的发言时间了呢。司感受到来自身高差距上明显的压迫,了然蝉无对自己抱持的感情的情况下之前对于蝉无的靠近他都选择不动声色地远离,所以这应该算的上是值得庆祝的第一次吧。
司仰头看去,正对上也低头端详他的蝉无的脸。哪怕将彼此的距离缩短至零,对方脸上的笑意还是那么难以描绘,像千年寒潭上冻结的冰块,也像万丈高崖上逆生长的树干,但绝不像和煦的春风,如沐的春雨,唯有那种微妙的裂隙永远不变。
司尝试过引导他改变哪怕只有微乎其微的一点,但最后却是他自己先逃避退缩了。
满嘴谎话的杀人魔先生在某种方面倒是非常直球,不知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如果可能的话,再打最后一个赌吧,以生命为注。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下一秒成结的绳索就套上了他高仰而不设防的脖颈,将所有未出口的音节都勒了回去。
「咳——」
曾经亲眼见识过那么多种方式的死亡,窒息果然是其中非常痛苦的一种,司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因此非常扭曲难看。如果要选择一个死亡的方式,说实话真的想换一个更加直白一点的,——比如蝉无握在手里的那把手枪看起来就不错,如果用它贯穿自己的胸腔,迎来死亡或许都不消五秒。
——一点点剥夺断绝猎物生的可能,蝉无的爱好不得不说真是残忍呢。
缠绕在脖子上的绳索如同难缠的毒蛇一样施加给猎物的力道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加大,粗糙而斑驳的纹路撕裂了曾经相连的皮肤,清晰地绞进了皮下的血肉之中,它们互相咬合着缓慢收拢推进,这个力道的话再加上流逝的时间,大脑已经缺失了足够多的氧气,司已经没法再胡思乱想些什么能有逻辑的东西了。
是说,一切的一切,不论是自己,还是眼前面对这一幕神态各异的队友们;不论是人们赖以生存的阳光、水,还是包容万物的空气,司都切实地感受到了它们即将迎来的终局。
除了分配去支撑身体的力气,他用尽残余的最后一丝力量颤抖地抬起左手压住自己的右手,想尽可能制止根植在身体本能里的反抗意识。
决定好了不反抗的,现在这样都是那样欺骗隐瞒大家的自己的错,就当做是为我犯下的所有不当赎罪,然后允许我最后一次的任性吧。
在视觉被夺去之前,司恍惚间看到那群穿着工整英式制服的孩子把自己团团围住,他们热热闹闹的,像装满半个城市的飞蛾绕着光盘旋,司被他们身上抖落的粉末刺激得口干舌燥。
——你什么都改变不了,明明是那个人的后代却一无是处,什么都做不到只会逞英雄,我们会变成这样都是你的错,是你的错你的错你的是你的………
声音循环往复到后来蓦的戛然而止,孩子们慢慢自两边分开,那个留着乖巧娃娃头发式的身影从中踱步而出,他眼角带笑,居高临下地看着司,吐出的话语恍若宣判。
——你太拙劣了,只配拥有这样的结局。
「司,我只希望你能一直留在我的身边。」
司能感觉到蝉无靠近自己,几近是耳鬓厮磨地低语,他甚至亲昵地蹭了蹭司的颈侧,像是情侣间日常交换的小动作。他很努力地去听,但那些音节像是隔着海水,又像隔了无数个年代,软糯粘稠模糊不清。
今天的天气意外的很不错,持续一周的降雨暂时停歇了,有风,也没有太阳,温度适宜。
实在不是与死亡相符的氛围。
但死亡也向来缺乏配合气氛的合理性。
司听见知了震动翅膀发出声嘶力竭的长鸣,伴随寂灭已久的蝉音响起的是替代夏天结束的终音。
「——对不起。」
蝉无捕捉到这句满是气音的话的时候,怀里禁锢着的人已经缓缓跪下将这具身躯的重量尽数压在蝉无身上。不比国中生的体型在重量方面也没超出预计,蝉无很轻松地就能将他一整个抱起。
这算是他们的第一次拥抱吧,他想着,将司抱到一边的矮树丛边放下,蝉无动作轻柔地拨开司的额发,抚上对方的脸颊,像是唯恐惊扰了只是偶然陷入长眠的公主殿下的美梦。
然后他摸出早几日就准备好的另一枚和自己手上戴着的这枚成对的银戒,拉起司的左手无比郑重地将戒指套在了他的无名指上,戒指的型号贴合得像是为司量身打造,蝉无开心地在司的手背上顺势印下一吻,全然无视了对方脖子上那一圈狰狞青紫的伤痕。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来给手枪上好保险,目光扫过众人,眼里不加修饰地流露出对即将发生的未来难耐的狂喜。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呢,接下来就是干正事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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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原谅了所有人,唯独我是最后一个。
*皮下:杀青啦!!!!!!!什么破山我明年再来!!【叼着烟点燃辞呈.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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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临近初冬的时候,司再次感受到了厌倦。
汽车低沉的噪音时而飞过,夜幕下只有流线形状的光,光线断裂处像有星星一样的金平糖掉下来。
他在卧室里躺了一会儿忽然很想吃章鱼烧,不饿,就是忽然起的欲望,胃里充充实实嘴巴却空虚得要死,于是陷入间接性寂寞期的司只好抓起钱包去买。常去的那家不巧关门,越吃不到越想吃的心理下,他便绕了远路去另一家看看。
过桥时似乎还有其他人在。
司感叹果然比自己无聊的人比比皆是,但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蓦地觉得不对劲,站立桥上的女生就连指尖都藏在袖子里,神情冷淡,以审视镜子的眼神注视着河流。
“浈塚!”
女生被这声大叫吓得浑身一抖,刚莫名其妙地回头就看到司扑了过来,这无法理解的状况让她反射性地向旁边挪了一步,结果就是司在空中虚抓了两下就站立不稳重重地栽进了水里。
原本是想救人最后只有自己跌进了水里,他不会游泳,由于半夜陷入人生思考,司出门的时候还有些混沌,现在已经大脑一片清明,虽然是被冰凉的河水呛得。
浈塚杉趴在河边把手递给他,但对方毫无反应,无奈之下浈塚只好走进河里轻飘飘地抓着司的领子把他往岸上拉:“司君、司……”
近几周都没下雨,河道的水位只到浈塚的小腿肚,但是司并没有发现这一点。到了岸上司才敢睁开眼睛,四周被一种静谧的黑暗包围,再往上是高悬夜空的月亮,司像条搁浅的鱼一样大口呼吸了几口空气,呆滞地扫视了一圈目光对上还在试图晃他的浈塚杉,他当下就给了浈塚额头来了一下:“为什么要自杀!”
“?”
因为气势太强,浈塚杉捂着额头将那句“我只是在发呆”的辩解硬生生吞了回去,然后轻手轻脚地揉了揉司的头发安慰他:“很久没见了。”
“……”
司后退了半步,有点不自在地躲开了浈塚的触碰。他的手伸向裤兜,摸索半天只摸出一个已经瘪了的烟盒来,里面是他抽剩的香烟,不过意料之中已经浸水不能用了,司把它们揉成一团又塞回口袋里。刚刚的动作只是习惯使然,不管怎么说,在女性面前抽烟总归不太好,何况是认识的女性。
浈塚杉明显注意到了司的动作,她双手环抱着腿,脑袋搁在膝盖上:“啊你又在抽啊,那你生病了以后就找我治吧...?”
司面上僵住,一时不知道回应什么是最佳选择,说到底哪有上来就祝别人生病的?就算是因为职业是医生好歹也表达得含蓄一点吧!不过浈塚的话老实说司已经习惯了。
她的想法永远处在两个极端,要么好懂如白纸,要么就模模糊糊完全看不清,没有可供猜测的中间值。现在倒像是两极都贴住了,司能轻而易举地知道他在想什么事情,但具体细节就是个极麻烦的一个难题。
“嗯,最近比较忙。”想了想觉得没必要透露这半个月来自己日夜颠倒的生活作息,司选择了只说一部分真相,这样也不算是自己撒了谎。
司其实也有点不好意思,他自知自己是个让人头疼的病患。浈塚老早前给自己开的药他还没吃完,嘱咐他要按时复诊他也极尽推脱。好在浈塚是个非常顺着患者意来的医生,虽然这绝对不是什么优点吧,但对司来说也肯定算不是缺点。就像浈塚杉这个人一样,即使咋眼觉得她从头到脚都不太对也不可否认她是个哪里都恰到好处的人。
浈塚杉点点头,她站起身,把口罩拉到下巴以下:“明天我值早班。”
这个角度,司可以看见对方泛红的耳尖和远去的背影。
就着河滩上穿堂而过的夜风,司将手背贴在自己的额头上,手指冰冷掌心滚烫实在测试不出是不是一个能糊弄过去的温度。
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如果要早睡的话,今晚大概吃不上章鱼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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