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做了紧急治疗,但是它所起到的作用仅仅是让我摆脱了昏迷的状态还有停止了情况的恶化。头晕还有恶心感依旧伴随着我,手脚也仿佛不属于我一般。
因为身体的状况我的脚步虚浮,缓慢地探索着这一块,妄图找到一处得以休息的安全之地。
然后,一个售货机出现在了眼前。
不论如何,从售货机里获取些东西总是聊胜于无吧。这样想着,我拖着几乎没有知觉的身体走向了那台售货机。
“站住。”突如其来的声音使我警戒了起来。
“谁?”
“老子。”对方毫不客气地说到。
我迅速地在脑内过滤了一下这个声音,能够确认我从未听到过这个声音。
未知可能会带来危机,我慢慢地将手探向了口袋里的水果刀。
“你在哪?”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屏幕上。怎么了?你看起来像只虚弱的小狗。”
意料之外地回应了,不仅说出了自己的所在还讽刺了我。不过他说自己在屏幕上?我向售货机的屏幕看去,果然,一个面带傲气的家伙被显示了出来。
“你是?远程对话?还是…a……”
“AI。”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他像是赶时间一样,说话干脆利落而且毫不留情。
我还想继续询问,但是伴随着突如其来的眩晕感,眼前一片漆黑,在即将倒地的时候我将手死死撑在售货机上。
“哎呦喂,你小心一点。”他不耐烦地说到。
我大口地喘着气,目光所及之处的景色逐渐回归。
“抱歉,刚才出了些状况,身体还没有恢复过来。”我从口袋里掏出了总监币,投入币口。“请给我一瓶水。”
“给你。”他维持着一贯的态度,“你身体不好为什么出来逛,不如早点回去休息。”
“多谢。”听到这话,我也只能苦笑了。“是因为在丛林里的探索才这样的,我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事。好在来到了这个神社,不然大概就死在路上了吧。”我试图拧开水,却因为手臂的酸软无法做到。
“……不会有人死的。”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皱了皱眉。“不会有人死在这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那你能做些什么呢?我现在连开瓶盖的力气都没有呢。”
“给你掉瓶没盖子的。”
他的回应让我有些讶异。
“不会撒出来吗?”
“会,你不能手快一点吗?”他翻了个白眼。
“那我尽量吧。”我将手伸入了出货口。
水稳稳地掉了下来,虽然还是撒出了些许,不过我成功地接住了它。
“多谢了……”我喝了一口水,坐在了售货机旁边。“没想到我也会有被售货机帮助的一天啊。”
“什么叫也,你见过别的被售货机帮的人吗?”
“没有,这种事在小说中也不会发生吧,毕竟无智慧的售货机也做不到这点吧。”
“无智慧。”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恼怒,似乎是生气了。“我知道的或许不比你少。”
“你误会了。”我回应道,“我说的是岛外的那些普通售货机。”
“那你还挺有眼光的。”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过你为什么在售货机里?明明是高智能的AI。”
“我帅吧?”他并没有理会我所说的,抛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帅。”
“因为售货机就是我,我就是售货机。”他看起来很受用,开始回答我的问题。“我也不算是很高级,”他切了一声。“沙滩上那个比我高级多了。”他似乎很不满。“比我有更多的记忆和意识。”
记忆和意识?这不是一个AI会说的吧。
“……你原本就是AI吗?”
“我不记得了,很可笑吧?我只是个售货机而已。”
“不可笑,而且你也不只是一个售货机,售货机只是载体。”
“但是没有载体我也无法存活。”他笑了,不过看起来很悲伤。“这是我的存在形式。”
我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觉得我在思考,没有人知道真相。”他突然接话了,“实际上我只是个低等AI,其实这只是人类的设定,我们的对话其实都是由别的人类在操控,没人知道真相,不是吗?”
“是,没有人知道自己是不是提线玩偶。”
“也许,你可以去看看。”
“看什么?”
“真相,有人要……”
屏幕突然一片漆黑,他的身影消失了。过了几秒,屏幕重新亮了起来。
“呵,总是这样,我也无能为力。”
“是真相?”
“是规则?”
“规则?”
“规则。”
他重复了我的话语,这让我思考了很多,究竟什么是真相,什么是规则,她的突然断电到底是怎么回事,是系统?还是…有人正在看着我们。
“你看起来不笨。”他开口道。“活下去吧。”
“承你吉言。”
“这不是祝福是预测,我还没看错过人。”
对于我这样的家伙既然要给予如此厚望吗?那也只能感谢了吧。
“多谢了。”
“不值一提。”
“那我就尽量活下去吧。”重新我站了起来,身体的无力感似乎消退了不少。
“加油。”他难得地笑了,仿佛出自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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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来到这种近似于热带雨林的地方。
感觉从来没有机会选择来到这种地方是一种幸运。换句话说,我现在处于这样的地方应该算是十分的不幸。不幸中的万幸是我的行李里还有一些可以当做是探险用具的物件,否则在这种地方探索就太糟糕了。
在弹开不知道第几次落到身上的不知名昆虫后,我决定坐下来稍作休息,这种炎热而且潮湿的气候真不适合我生存。
找到一块相对比较干燥的石头坐了下来后 ,我拿出水壶灌了口水,胡乱地将脸上的汗连同刚才从水壶中溅出的水一并抹掉。
我望了望来时的方向,因为经常需要砍掉周围的藤蔓所以能看出一条比较明显的路,虽然隐秘性差了点,不过这样也好,毕竟我没有带上指南针,如果什么痕迹都没有,在回去的时候就该迷路了吧。
我就这么坐在石头上,百般无聊地用小刀在地上划拉着,静静等待体力的恢复。
风从树的枝杈上掠过,叶子的律动使得在枝叶间的缝隙中寻找破绽的阳光反复闪躲着,投射在处于底层的万物身上,与树影争夺着领地,进行着无休止的战争。
在察觉体力恢复得差不多后,我决定继续向前探索,为了趁早从居住的地方出发我只匆忙准备了少量的水,补给品应该只有包里的几块巧克力,不过在这样的气温中,那些巧克力早已变成稠黏的了吧,我可不想拆开包装然后搞得到处都是。
我对这个丛林的存在,甚至是这个岛屿本身抱有些许的疑惑,首先,在这个不大的小岛上种植的这么多的热带植物……?虽然这片岛屿上的气候是很符合这些植物的生长,但是凭借我那贫瘠的植物学和地理学知识,来判断的话,这里的土地与水绝对不适合植物的生长。丛林周围的沙地根本不是热带植物能够扎根的地方,这种被孤立在大海中央的小岛也没法拥有充足的淡水资源,除非是一些特殊的情况。八角馆的位置也是,按理说在沙滩上应该很难建地基吧…但是这个八角馆不仅扎实地建立在了沙地上,并且还有一个储藏室。在我看来,这实在是过于奇怪了。如果说丛林是天然形成的,这不科学,但如果是刻意建造的,那理由呢?为什么要在一个根本没人会到达的孤岛上花那么大的经历去建设这么一个丛林,还在里面放入动物。
看了一下手机,从我离开住处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水消耗了四分之一。我继续往前走着,唉,希望我不是在绕圈子吧……
眼前的道路似乎有些眼熟,我看到了之前砍掉的藤蔓,唉,果然还是兜了圈子啊……我无奈地在树上做了标记,确定好了自己来时的方向是哪个,然后再次找了一个方向前进。
在树林里行走就和蒙着眼睛差不多吧,会不由自主地走成一个圈。我存活在的这个社会也一样吧,每个人都被蒙着眼睛,只要一不小心就会迷失,走入自己制造的怪圈之中。
在这无聊的行走与不停重复地劈砍藤蔓的时候,我胡思乱想着。
小时候的住所,暴躁不堪同时散发着酒味的父亲,哭泣着的妹妹,一切都在热气中缓缓出现在我的面前,扭曲不堪的阴暗场景似乎在鞭打折磨着我。
可能是有点中暑了,毕竟有些太热了,同时还在做运动量不小的事情。我拼命甩了甩头,将记忆中里面储存有水的藤蔓劈开,用水迫使自己清醒过来。
我究竟在找些什么呢?
这是无意义的找寻吗?就像之前在网页上偶然看到的那篇名为Until the Sasquatch的文章一般,做什么都是无意义的。
去找那个野人的意义是什么?是她的理想吗?不是。是能够实现她的需求吗?不是。那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我不知道我究竟在寻找些什么,我生命所剩下的意义早就全部交付给我的妹妹了,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为了让她不再痛苦,我或许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在我们离开家之后,在我们成为新家的一份子后,我就再也没有人生的目标了吧。
我或许明白为什么那些故事里的人在亲人或者朋友彻底安全后自尽的原因吧,毕竟我也有过一样的经历。在试图服用毒药自杀后,我在医院的病房里醒来。
不知道手术和住院费花了多少钱,爸妈叫我不要管这些,我不必还回去的。看着他们心疼的表情,我才大抵明白了,我真的属于这个新的,名为“家”的地方。
我已经不再是一个有家的流浪者了。
不过最常伴随着我的还是孤独,或许是因为儿时的经历,我并不擅长也并不希望与别人说话,相比于他人我还是更喜欢没有生命的机械一点,看着复杂的机械运作着,就像是看着一朵永远不会凋谢的花朵缓缓绽放。机械是最忠诚的,永远不会变化,只会在老化之前尽职地按照程序行进。
太阳似乎迸发出了并不属于它的色彩,世界在混乱的颜色中变得模糊不清,感知与周遭的声音似乎也再逐渐地离我而去。
情况似乎有些糟糕了,我奋力地挣扎着前行,想要找到能够活下去的方法。
活下去的方法……?
我是要死了吗……?
目光最后所触及到的地方,似乎是一片空地,随后我便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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