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是大寒了,陆家上上下下都张灯结彩,准备即将到来的新年
也是因着这个这由头,泯生的居室也添了新,个色摆件儿字画,连桌案旁的大插屏也换了,原先的怪石劲松变成了花鸟,泯生直笑他那不甚风雅的弟弟,虽然送的景不那么趁景,仍是换上了。
日子就这样平平稳稳,与小玉儿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偶尔陪着弟弟落子论茶,不顾及屋外的寒风萧瑟,屋内是一派兴和,带着暖洋洋的氛围,不觉让他有些懒散起来。
年关之前,来了出乎意料的客人。
他严肃的神色与周围格格不入,来时正巧见到泯生给画题字,站在案边好一会儿,泯生听到小玉儿的提醒,才后知后觉,抬头一愣。
他又苍老了许多,泯生放下笔,走到案前直直跪了下去。
父子之间却聊不上家长里短,倒不只是因为他听不懂不愿说,而是约莫数年未能促膝长谈的结果。从商人本就轻离别,即使不像青霄那样四处奔波跑商,父亲也总是往返于商行之间,无暇顾及家中,更不用说看望久病多年的长子了,多是偶然碰面时问候的交流。
泯生摸不清他这次来的意思,两人久坐太师椅,一个时辰过去却并无什么动作,直到泯生都有些耐不住
他忽然站起来,深深看了泯生几眼,张了张嘴,却不像是吐出什么话的样子,不多时就匆匆离开了。
小玉儿在这期间一直禁声不语,待他离开便说:
“泯生,你不觉得难过么?”
你不觉得难过么,亲生父亲在母亲死后冷落你,病中不探望你,如今好不容易来一次,却不曾问你好不好。
你不觉得难过么?
不难过,泯生笑了。
小玉儿叹了口气,似是埋怨似是惋惜的看着他离开的方向。
“我还是讨厌他……”
“嗯”
“但他也挺可怜的……”
“…嗯”
日头渐落,门外的积雪有些深了,泯生关上窗,坐近房中的碳炉子。
明早起来扫雪吧?泯生想,是时候出这门去,拜访拜访故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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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是主线xxx第二章滑铲先交,第一章会很快跟上!!
快要结局了!有点不舍x
p.s.泯生始终认为自己是害死母亲的真凶(一切因他而起),原先对于他来说死亡是最好的解脱方法(他觉得自己并不那么被需要,反而是别人的缠累),但是遇见灵修之后x总会有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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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本没有料到会有这回事的,泯生虽是心中有惑,却不由自主的应了,不消多时,便是这番处境了。
陆泯生伸手抚了那微凉的壶壁,前些日子确有听说过灵器出逃这件事,没想到竟被自己遇上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壶拟出的声与她太过相似,硬要说的话,便是那种温柔得仿佛包容一切的语气。
她是死在秋后,还没等他从睡中清醒,没见她最后那一面,说起来,一切都从那时候开始变了样。
幼时出游染疾,于他而言是一劫,只不过他侥幸逃过了,她没有。现在回想起来,却只能道她痴傻,父亲是决计没有亲自照看他那瘟病之躯的想法,出行时下人也没那么足够,没有人愿意照顾他的时候她却贴身不离。
究竟是什么样的爱啊,衣不解带的照料,在他发热而感到难耐时,轻吹那骨笛。
她终究是走了的,走了很久,久到连青霄的嫉,连父亲的怨都散的干干净净。
救赎太过沉重,其母就是这样舍掉了命,换一个半残不残的陆泯生。留下一个算作废物也无妨的他,心中不得往生。
如今只剩他一个人,还是怨的。
那双曾经抚过他额前的手,和这玉一样凉。
四下僻静,只听吁的一声破空传出。
泯生闻声回头,与四周的昏黑不同,那处微亮仿佛海市蜃楼一般。着一身素色小袍年纪尚幼的男童翻坐在凭栏上,手中捻着那鹤骨笛,依稀传出些音律,清清脆脆。
男童远望着,背对着泯生,不知他的神色,也不知他到底凝望什么。但他吹的那曲子,泯生是认得的。
那是娘常吹的,是他第一次学会吹的曲调。
没等泯生上前,那男童转回跳下凭栏,那张小脸的模样也真真切切,一如泯生的眉眼,只是眼中少了几分该有的光华,与那稚气未脱的脸甚异。
陆泯生微一怔愣,心想,许是她刚去的那一年吧。那时他还忘不了,笛是日日吹的,究竟吹给谁听,他至今也没能想清楚。
那幻象又凑近了几步,一伸手,竟然递出那骨笛,似是要他接下。
泯生看那早就丢失的骨笛,幻象与原物别无二致,他是想把很多事情忘了的,所以他不去找,丢了便丢了,连同那些记忆也找不回才好。
但这会儿他又觉得自己错了,脑海中频频闪过的脸,花了数年去忘却此时却愈见清晰。
陆泯生突然想起了某一幕,深色的夜空中升起的点点明灯,明灯中那吹着玉笛的人儿,她最上荡着笑,映出一点点灯火的明亮。
这一幕倒不是母亲那张令他罪孽深种的脸了。
他笑了笑,接了那骨笛,那幻象的眼中竟然清明几分,终是也扬了嘴角。
“你终于放下了?”
还没有,泯生心中默想,但迟早会的
周围的一切尽数散去,只留下手中那骨笛,真真握在他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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