〇恭喜学姐春晚!!!端午假期没法画画,迅速短打个小贺文!!
〇...虽然说是短打,但是一不小心又飙出四千字,我真该学学少说废话了...()
〇剧情莫名其妙,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是少女遇难记(??)
〇我永远喜欢沙莎学姐!!(尖叫)
《灯火繁星》
城市的夜晚永远不会沉眠。
霓虹灯、车灯、小孩子床前的夜灯。人工制造的星星掩盖了高空上寥远的光线,鹊巢鸠占地在夜空中闪烁起来。
过去的传说讲每颗星星都对应着一个人,那么到了城市里,便是每个人都拥有一盏灯。
——只是在每夜流淌的灯光之中,即使有几盏悄无声息地熄灭了,也不会掀起一丝波澜吧。
〇〇
王文涛掐灭了烟,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驾驶着,寻找起乘客。
做这一行久了,他便能很轻易地分辨出路边焦急张望的人是不是想要打车,甚至目的地是远是近。近来各种打车软件盛行,王文涛的客源削减了不少,然而他也并没有考虑改换道理。时尚并没有年轻人们想象的那么普遍,王文涛这种“传统”的司机,总是能得到潮流之外的人们的青睐。
王文涛一眼一眼地扫着窗外,被某家新饭店的霓虹灯晃得微微眯起眼,骂了一声。
然而他再抬起头时,不远处的路边却不知何时多了一名少女的身影。
——什么时候?
王文涛吓了一跳,完全没注意到少女什么时候出现在路边,不禁联想起在夜晚的街道上择人而噬的鬼怪传说。
他狐疑地又看了几眼,便为方才一瞬间的惊吓感到丢脸起来。少女没有露出獠牙的意思,只是伸长手臂,招手拦车。
少女身形颀长,明明已入秋季,却仍然穿得不算多,一双长腿晃眼地露在夜风中。她披着绘满涂鸦的外套,短发染得暗红,在夜晚满不在乎地戴着太阳镜。
王文涛停下车,招呼了一声。他暗自估计少女是与家人不合,离家在外,才会披着一身夸张的涂鸦,出现在危险却灯红酒绿的夜晚。
少女对他轻轻点头,坐上后座报了个地名。王文涛从后视镜里看去,却发现她的容貌比自己想象的更要出众。
少女穿着露脐的紧身衣,却又畏惧着深秋的寒意般,微微拉紧外套,裹住了曲线美好的躯体。她的皮肤无暇如白瓷,然而身形与其说是曼妙,却不如说是每一条曲线都纤细而紧绷,如同绷紧的琴弦一般锐利优美地掩藏在衣料之下,仿佛举手投足之间,都会弹奏出悦耳的鸣响。
王文涛不禁向她的脸上看去。
然而少女的半张脸都掩在墨镜之下,能瞥见的仅有镜片下方轮廓精巧的鼻翼、下巴,与没有透露任何情感的、轻轻抿起的淡红双唇。
王文涛本以为少女是染的红发,然而那暗红的发丝却发质极好,轻软柔顺地轻拂在肩头,在窗外晃过的霓虹灯时远时近的照射下反射出一抹艳丽的柔光。
王文涛仿佛被那抹艳红魇住了一般,忍不住恍了一下神。他回过神来,有点尴尬地咳了一声,找了个话题:
“美女怎么不用软件打车?”
少女愣了一下,不知是没想过这个问题,还是没想到司机会忽然开口搭话。她似乎不想接话,简单地答道:
“不太习惯。”
“小姑娘这么晚了在街上可不太安全啊。”
“没事。”
王文涛听到少女毫无警惕的回应,暗地里轻蔑地扬了扬嘴角。他见多了这种事,这些女孩子们即使听说了再多的失踪事件,也不会认为灾祸就可能正巧降临在自己身上。
然而他面上不显,接着关切道:
“这可不行啊。最近不是还传闻说有个恶鬼在掳人吃吗?听说失踪案的数量也多得吓人。”
不知是不是错觉,王文涛仿佛看到少女在听到恶鬼的话题时,抬起墨镜下的双眼,看了他一眼。
“我不是本地人,不太清楚。”
少女依旧简练地回应,却又犹豫了一下,难得地主动开口问道:
“恶鬼掳人的传闻......可以具体说说吗?”
王文涛大感意外,点点头笑道:
“没问题。只是我也是听乘客说的——”
“这是近几个月开始流传的传闻,说是有恶鬼逃脱了道士的镇压,流窜到市里,每周都要吃一个少女以维持人形,有人说它会变成被吃掉的少女的模样,诱来下一个倒霉人......”
“——而那些倒霉人,最后都吃得只剩一颗头,被发现在清晨的垃圾堆。”
王文涛特地压低了声音,等待少女惊恐的反应。然而少女面上丝毫未动,仅仅若有所思地道了个谢,便再次陷入沉默。
王文涛大失所望,试着又提了几个话题,然而少女再也没有表现出兴趣。几次三番之后,他便也不再强求,沉默着转起了方向盘。
然而没过一会儿,少女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
“学姐你现在在哪儿呀!”
微信的语音消息里传来了年轻男孩的声音。
“出租车。”
少女没有避着王文涛,拿近手机回道。王文涛从后视镜扫了一眼,少女的语气仍然简练冷淡,表情却柔和了下来。
“卦上说有人想伤害你,学姐小心点!”
少年的回信几乎是立刻就到,王文涛侧耳听了听内容,被突如其来的封建迷信搞得懵了一下。
“你没事干的时候就给我算卦吗?”
少女却是微微笑了出来,抱怨地回道。王文涛看她似乎也没放在心上,便确认这只是情侣间有点奇怪的小情趣,微妙地放下心来。
“这不是学姐一个人下山调查事件,我担心嘛!”
少年答道,语气却开朗得没有一丝担忧的痕迹。少女笑了一下没有回他,少年却很快发来了下一条消息。
少女对男友要说的话了如指掌,便只有这条语言没有直接外放出来,而是不动声色地长按一下,将其转成了文字。
“我担心那个想伤你的家伙死得太惨嘛。”
少年这样说道。
〇〇
“——你猜,那个恶鬼为什么要杀人?”
沉默地开了十几分钟后,王文涛终于按捺不住,开口问道。
少女不答,王文涛却也没放在心上,继续说道:
“我猜是——它想看看女孩们绝望恐惧的脸啊。”
“越是美好的脸,越是想看到那张脸因惊恐而扭曲、泪水横流的样子;越是毫无瑕疵的身体,就越是想要拿刀切得支离破碎——你能理解吗?”
王文涛语速飞快,似乎想象到了什么画面,身体也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起来。
“你......能理解吗?”
他从后视镜紧紧盯着少女,重复道。
“这是哪儿?”
然而少女只是皱起眉毛,打断他道。
不知何时起,出租车已行驶在郊外,四下灯火愈发稀寥,如同夜色已吞噬了无数的灯光。前方是一片农田,在夜风中如暴风雨中的海洋般涌动作响。
王文涛不答,在路边停下了车。他下车打开后备箱,似乎不担心少女逃走一般,井井有条地准备起绳索与刀具。
他想象着自己摘下少女的墨镜,露出漂亮的眼睛;想象着将那双眼睛细致地剜下来,听见少女愈来愈微弱的惊恐的惨叫;然后——他将丢弃少女的头,把其他部分运回家去,永远地欣赏那份被破坏的美丽。
他想象着,激动得浑身颤抖起来。王文涛回到车前,却看到少女并没有试图打开反锁的车门或是大声哭喊,只是如吓傻般安静地坐在车上,直到王文涛打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为什么不尖叫呢?”
王文涛看着少女下车,为她的寡言皱起了眉。
少女仍不回答,只是用墨镜下的眼睛静静地凝视着男人。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反应,王文涛大失所望,一股焦躁忽地在胸中升起:
“你搞清楚情况了没?你要死了,我现在要剜了你的眼睛,放干血杀了你,然后把你的头扔到垃圾堆里......你吓傻了吗!”
王文涛激动起来,挥舞着刀子接近少女,大吼道。
少女静静地看着他逼近,柔顺的暗红发丝在夜风中飘扬,如同柔软而无害地在空中摇曳的花。直到刀子下一秒就要划到自己的脸,她才叹了口气,抬手抓住了男人的手腕。
“居然是你啊......”
她脱力地低语道。
王文涛感到持刀的手上忽然传来一股极强的麻痹感,刀子落在地上。他挣开少女的手,踉踉跄跄地后退着骂了一句,捂住仍在痉挛的右手。
少女没有追击,只是捡起落在地面的刀,放进一个小小的取样袋,收了起来。
“你......你怎么回事......”
王文涛本以为对方带了电击器,然而上下扫过一遍发现少女两手空空,脸色便愈发惨白了下来。
少女还是一副懒得和他说话的表情,轻叹一声,活动一下手脚,摘下了墨镜。
——如同星辰突然燃起。
那双瞳孔是透彻的棕色,像是壁画上越过千年的鲜艳油彩,或是无声沉眠着的,凛冬的森林。
少女比男人想象的还要美。
而后——
凛冬的森林中掠过洁白的飞鸟。
千万缕白光流星般从棕色的瞳孔中掠过,王文涛在瞬间甚至忘记了愤怒与恐惧,屏住了呼吸。
直到他意识到,那是无数的电光倒映在瞳孔中的痕迹。
少女抬起的指尖不知何时起缠绕起电光,游鱼般的电流愈聚愈多,竟已明亮到将少女的面孔照得雪白,将飘浮的发丝映出了艳丽的绯红。
这场景太过超自然了,王文涛说不出话来,脑中警铃疯狂地尖叫着,双腿却僵硬得动弹不得。
他踉跄着后退,不知是否是人类的少女却也托着电光缓步向前,面上仍是未变的平静无波。
——他想起了那个以自己为原型的传闻。化为美艳少女的恶鬼。
“——鬼、救命啊、有鬼啊!”
王文涛终于无法忍受盘桓在胸中的恐惧,撕心裂肺地惨叫了起来。
少女被惨叫声震得皱了下眉,便不再等待,高高扬起了纤长的手臂。
无数道白光落下。
“——要是你叫我'神仙姐姐'的话,说不定就饶了你了......”
失去意识之前,他最后听见少女说道。
〇〇
“——后来呢?”
薛珞衍放下茶杯,问道。
“后来我就把那人和犯罪的物证一起扔到警察局了。”
沙莎耸了耸肩,摆弄起手里的桂花糕。
“真意外,你没杀了他?”
年长者轻笑着看向少女,嘴里说着意外,面上却是意料之中的神色。
“嗯。”
沙莎摆弄糕点的手停了下来,迟疑了一下,道:
“毕竟他只是凡人,用法术杀了他的话......总觉得是我仗着力量强大,杀掉没有反抗能力的弱者......这不公平。”
“如果这些罪犯也能够不仗着男性身体的强大,去残杀毫无反抗能力的女孩子们就好了......也罢。”
薛珞衍止住了感慨,摇了摇头。
“不过话说回来,没想到那个恶鬼食人的传闻居然只是个变态杀人狂......白跑一趟了啊。”
沙莎想这件事便气不打一处来,深深地叹了口气。
“哈哈,抱歉,是推断有鬼怪作乱的老师们不好。”
薛珞衍笑着安抚少女道。
“没事,也是我自己申请想下山历练的。”
沙莎摇摇头,沉吟片刻,却道:
“只是总觉得近来......看似妖鬼所为,实际却是人类作乱的事件......越来越多了啊。”
薛珞衍愣了一下,端详了一下少女,又把眼神移开,投向了山外的远方。
“是啊。”
他叹道。
“如同灯火取代了星辰......”
“——恐怕人类......也将化为恶鬼吧。”
+展开〇尝试写打架,尝试写推理,喜闻乐见地都失败了(...)
〇本以为这章剧情比较简练,大概也就三四千字吧,然后就又写了一万字废话()
〇没什么出场角色,基本是周川和柳萧说相声(?),很没意思,无敌没意思,而且还ooc
〇本来打算把下元节一起写了,但是进入期末实在不敢浪了,我看看能不能抽空写出来...(虚弱)
——所谓的“视线”,究竟是何物呢。
有人说不过是疑神疑鬼的“错觉”罢了。
从物理学上,也有“光压”或是微小的磁场作用在皮肤上的说法。
断言是“直觉”的人也不在少数。
——然而不管原理为何,想必绝大多数人都曾有过“感觉到视线”的经历吧。
可能是脖颈上猛地窜起的麻意,也可能是裸露在外的手臂忽然感到了细微的刺痛。
风无声地拂过每一寸寒毛竖立的皮肤。树叶的沙沙声似乎也如低语般,细碎繁杂得让人无法忍受起来。
——你感觉到了视线。
〇〇
十一月上旬 清晨 礼堂内
“——他们的眼神也太让人不爽了吧。”
周川抱起胳膊,偏过头去对邻座小声抱怨道。
白子苓勉强抬起眼皮,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周川被学长的困意感染,也忍不住眨了眨眼。欢迎大会太冗长了,他本来也想补觉的。
然而一来是好奇心占了上风。虽说修仙者普遍长发盘髻,但七个丸子头高低各异地晃来晃去的场景,也着实难得一见。周川不敢说出来,但真的挺好玩的。
二来便是方才入场的时候。
自打连老师离山,相宗上下都散漫惯了。寝室四个人吵吵嚷嚷地往礼堂赶,周川经人提醒终于把校服领子翻了过来,七月牙歌叼着簪子边走边扎头发,林一凡拎着炸鸡在旁边玩手机,谁也没担心会有人突然窜出来罚抄他们二十遍《清净经》——毕竟他们的助教困得眼睛都没睁开,让室友们一人一只手给拖着走呢。
——然后周川便感觉到了视线。
他被那视线扎得毛毛的,一缩脖子回过头去,便对上了这次开会欢迎的主角。
青衣的修士们匆匆走来,身形挺拔,发髻盘得一丝不乱,走路都带着风。
就见年纪最大的青年从下至上扫了相宗四人一圈,嫌恶地皱起了鼻子。
“作风散漫,歪风邪气。”
擦肩而过时,周川听见青年冷哼着抛来一句。跟在青年身侧的白发男孩也仿佛听到笑话一般,看了看他们,噗嗤一声嬉笑了起来。
——果然还是好不爽!
周川回想起男孩的笑声,又看了眼礼堂台上七人略带俯视的眼神,恨恨地磨了磨牙。
〇〇
片刻后 礼堂外
不爽归不爽,迎接还是要迎接的。
沙莎把落叶从长椅上拣下去,长长地叹了口气。
周川跟着更大地叹了口气,就好像要遭受灵净派蹂躏的不是术宗,而是他们相宗一样。
看相解卦、奇门遁甲在修仙中也算是偏门,交流生们不算擅长,即使旁听也注定惹不出什么大事。然而术、符、剑宗一类传统宗门就躲不过了,听到交流生要旁听三天的消息,不仅是学生们,连老师的表情都狰狞了起来。
“你是没看见阴阳姐姐那个眼神。”
沙莎叹着气掏出手机,翻了翻术宗的微信群。她看见群里跳出新的公告,还是忍不住笑了出声:
“’莫要骂了,余更想骂......余宣布这几日的对手就换成那几个外人了,输给符宗不要紧,若是招的雷没有灵净派的大,便不要再回术宗了!’......之类的。这是满腹委屈无处发泄啊。”
周川凑过去看完公告,为术宗的魄力小声叫好。照理说常年难见外人的山上来了新面孔,少年少女们大多是会兴奋欢迎的。然而灵净派门派不大,却从上到下都是一副疏离自矜的态度,反感他们的人便也不在少数。
沙莎笑过,却又轻轻皱起眉毛。薛老师随口的抱怨让她得知,此次交流完全是灵净派自说自话发起的,蜀山不好拒绝,只好受其牵制。
然而有关此派寥寥的传言中,却又都说它待人疏离,行事神秘,绝非乐于与蜀山交好,多加交流的之辈。
——可若真是来者不善,仅仅七人又能在偌大蜀山掀起什么波澜?
沙莎轻叹一声摇了摇头,垂下了视线。她在前些日子的地铁调查中试着改变了雷厉风行的暴力作风,然而思前想后、抽丝剥茧的过程却比她预想的艰难了许多。少女头疼起来,掏出糖块塞进嘴里。
随后她又剥开一块糖塞给男友,妥协似的轻唤了他一声:
“周川,帮我算一卦吧。”
〇〇
一日后 主峰 操场上
“——如何,卦象没告诉你这件事吗,周前辈?”
明明宣称“身体不适”,白发男孩却还是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了擂台边。他仿佛好奇对方的反应一般,紧紧地盯着周川道。
周川咬着牙咽了一句“兔崽子”,把正在掐算的手指恨恨地拢回袖内。
白发男孩——柳萧留意到他的动作,眨眨眼看向那片绘着鹤纹的衣袖,志得意满地扬起了嘴角。
擂台上聚起阴云。
时间回溯到一天前——
〇〇
前一天 上午晚些时候 相宗
——烦人的视线。
周川把铜钱拾起来焐在掌心,心不在焉地想着。
六爻其实是不怕人看的。不仅起卦时意随心动,卦象结论也随所算事物而变,仅需在心中默想便可。
更何况灵净派八成是不学算卦的——上课时一圈相宗人拿铜钱摆暗号,变着花样地骂了他们半天,交流生们硬是面不改色。
然而周川把掌心的铜钱虚张声势地摇了又摇,就是很难掷下去。他借着看表的由头抬眼一扫,果然又对上白发男孩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平心而论,那眼神好奇无邪,又看不出恶意。
然而盯得太死了。
周川不明白扔钱有什么好看的,可柳萧就是目不转睛,盯得他开始心慌意乱起来。
——像昆虫的眼神。
周川想着,终于还是掷下了收尾的一卦。
——兑下离上,上火下泽......
“——火泽睽。”
周川轻声念着皱起眉,下意识用指腹敲击起桌面来。
“火泽睽怎么了,凶兆?”
柳萧却不肯老实,凑过来观察他的表情,笑嘻嘻地猜测道。
“......是啊,我掐指一算,发现你印堂发黑,本月之内必有血光之灾,要化解只能破财免灾,外加别去烦其他门派的前辈。”
周川没好气地回他。然而男孩听了非但没被吓住,反而笑得更灿烂了。他笑得抱住后脑勺往后一仰,把椅子晃出吱嘎一声轻响,道:
“——周前辈,你真的相信这些啊?”
“......啊?”
“我没有冒犯的意思,不过——你真的相信命运就掌握在这些玩意手上?卦上说倒霉就会倒霉,卦上说你最亲的人要死了——你也信吗?”
周川的神色冷下来,然而柳萧在他开口的前一刻一蹬椅子猛地凑了过来,昆虫般的眼睛亮得吓人。
“我们修仙......不就是为了逆天改命吗?”
他紧紧盯着周川,轻声说道。
于是时间流转,回到第二天——
〇〇
第二日 擂台边
台上的红发少女察觉到视线,便回过头来,对周川安抚性地眨了眨眼。
周川带着满面笑容,夸张地挥手致意。然而确认了女友已将注意力移回到了对手身上之后,少年的笑容便也垮了下来。
柳萧无视了周川“你怎么还不滚”的眼神,与友人闲聊般斜斜靠在擂台边,继续道:
“开光中期,去打融合中期的青昭师兄......那位姐姐怎么想的呀?”
周川似乎打定主意死也不理他,目不斜视地盯着台上衣襟飞扬的少女,权当耳边苍蝇叫。
柳萧受到冷落,面上露出一丝孩子气的恼怒。然而他转着眼珠想了想,便又笑开了:
“——话说回来,火泽睽......是吧?”
周川余光微微扫了他一眼,柳萧便嗤笑一声,接着道:
“别这么看我啊,周前辈。真的以为灵净派不学卦象吗?”
“火泽睽,下下卦——纷争之相。”
柳萧念道,看着台上青年与少女相对而立,抱拳相礼,佩服地轻轻拍手:
“不愧是周前辈,算得真准呀。”
“......易经六十四卦,十中六七都有纷争之相。”
周川侧目看了柳萧一眼,低声道。
然而男孩不恼,反而轻轻地笑了笑,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近乎怜悯的柔意。柳萧看着台上两人终于结束礼节拔出剑来,白发被风吹到眼角,他却也一眨不眨。
“是啊。”
“——人类不正是如此吗。”
〇〇
同时 擂台上
——运气真好。
青昭反手掐起剑诀,暗自想道。
红发的对手还未完全褪去少女的青涩,发梢与校服的衣摆一并在风中猎猎飘扬。女孩微微抿唇,指尖隐约闪起电光。
——气势不错,可毕竟实力太差了。
青昭冷哼一声,翻手甩出一个剑花。出于自尊,他对与年幼的女性切磋一事还残存着某种抵触。然而......
“——果真是蜀山,不自量力,狂妄至极!”
被轻视的愤怒终究还是压倒了心底微弱的迟疑,青昭身形一动,提剑上前。
——好快!
一息之间,青昭已欺身而至。
沙莎下意识后仰,却在转瞬间稳住身形,不进反退,提掌向对手击去。
她本欲击打对方持剑的手腕,然而一掌挥空,青昭手中长剑早已不知去向。
沙莎心中警铃大作,在台下的惊呼声中翻身暴退,堪堪避过了从身后飞来的长剑。
——竟也是个术修。本以为这人迂腐刻板,终究还是轻敌了。
沙莎在台侧站稳,看着青昭指尖轻捻,竟将看似金属的长剑化为纤韧的枝条,皱眉想道。
“小姑娘,学到了?得到前辈指教了就赶紧认输吧,别再让人留下话柄,说我青昭欺负弱小。”
青昭将摇曳的枝条护于体侧,闲庭信步般缓缓靠近,讥讽道。
——废话真多,这点倒是不出所料。
沙莎不退反进,足尖一点冲上前去。青昭略感意外,枝条化剑一斩,少女为闪避剑锋而向上跳起,青昭一翻手腕,长剑便也如影随形,向上追去。
术修手法纯熟,眼见这一剑已避无可避。然而说时迟那时快,沙莎已跃在半空的足尖竟又凌空一点,少女的身躯如同没有重量一般在空中跃得更高,越过青昭头顶向其身后翻去。
“风。”
沙莎轻喝一声,脚尖不知何时起已缠绕起奔涌的气流。她没有给对手反应的时间,在下落的过程中便猛一合掌,再喝一声:
“雷!”
电光乍鸣。数股缠绕着紫电的雷光如流星般自少女的掌心涌出,直轰青昭背心。
然而青昭来不及转身,却再次祭出了御剑。长剑护至背心与雷光相撞,竟不似木质,发出令人牙酸的尖锐蜂鸣。
沙莎一击未中,并不恋战,落地快速后退几步,合掌掐熄了掌心仍在闪烁的电光。
青昭转身握住御剑,向下甩去,长剑化木一绞,缠在剑身的紫电便也熄灭,嘶嘶腾起青烟。
“——雕虫小技!”
青昭冷喝一声,声音里已带上怒意。
虽说方才几招过得迅速短暂,一触即离,甚至并无实际接触,然而这已与青昭心中预估的情况背离了太远。
他余光扫了一眼台下,闻讯而来的少年少女们将操场挤得水泄不通,每个人都仰着头,紧紧盯着自己。
——无数的视线。
青昭感到那些视线落在他的脸上、肩头、衣角,细微的分量与刺痛感密密麻麻地累积上来,将衣摆也压得沉重起来。
净是些饱含怒气与质疑的视线。
他重重地吐了口浊气,像是压不住胸中翻涌而上的焦躁一般,面上的肌肉无法抑制地微微抽动起来。
“雕虫小技!”
他恨恨地重复道。
而沙莎就在此时动了。
她御风而行,彗星般再度猛冲向前。少女仿佛不知疲倦,青昭却再也无法维持优雅的态度,双掌猛然按下,地面上瞬间拔起无数一人合抱粗的藤蔓,盘桓蛇行,向沙莎涌去。
台下再次响起惊呼与骂声,然而沙莎心下一片清明,蹬地高高跃起,高喝一声:
“雨!”
拢于台上的阴云仿佛终于被打斗惊动了一般,倾盆而下。然而盘桓于地的藤蔓见雨竟愈发疯长,暴涨三尺,竟已使擂台无一方落脚之处。
台下观众倒抽一口凉气,议论纷纷,而青昭见状大笑一声,面上现出扭曲的喜意。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张开双手猛地向前挥去,竟是已毫不手下留情。
藤蔓听命蜂拥而上,如无数森蚺巨蟒袭向猎物,张开散发腥臭的大口。巨蟒缠向少女,竟意欲将其绞杀。
青昭负手而立,双手不断掐着攻击法诀。
他隔着雨帘与涌动的藤蔓与少女对视,难掩喜色。
——然后他便注意到了那道视线。
那是与台下观众截然不同的眼神。不含惊慌,也丝毫没有愤怒的痕迹。
少女棕色的瞳孔平静如冬夜的湖泊。她轻轻皱着眉,青昭却知道那并非恐惧,而是计算、思考的眼神。
他透过少女的瞳孔看见了自己的眼睛。焦躁、愤怒、带着扭曲的恶意。
青昭难以言喻地暴怒起来。他不承认自己在那个年幼的女性眼里看到了什么,只是大喝一声用力挥动手臂,继续暴涨的藤蔓上猛地炸起了坚硬的木刺。
然后沙莎轻轻地笑了。
——运气真好。
“雷。”
她低声念道。
〇〇
擂台边
柳萧惊呼一声,猛地凑到台边。
五米见方的台上电光乍起,晃得人眼底都留下了细细碎碎的白斑。青紫的电光灵蛇般缠绕于藤蔓上,嘶嘶发出鸣响。
枝条本不会导电,然而事先招来的雨幕浸湿了满场的藤蔓,电光便攀着雨水如幽灵般游走,所到之处留下一片焦糊的气味。
雨幕里充斥着电流。就连台下的观众也感到极轻微的麻痹,议论着纷纷向后退去。
然而柳萧和周川并未后退。两人都盯着台上,看的却是不同的人。
一边的青昭惊觉藤蔓做了他人嫁衣,暴退几步稳住身形,发泄式地猛张手一挥,藤蔓便无声地变色、枯萎下去。他脸色差到极点,柳萧瞪着那表情看了一会儿,便觉得丢脸般地冷哼了一声。
然而看向另一边,周川的表情却也毫不轻松。虽说恋人大占便宜,可毕竟开光和融合如隔天堑,方才暗自掐算的结果也绝不乐观。他实战经验太少了,想不出沙莎会如何处理,便只得拧着眉毛,隔着雨幕紧紧盯住那道红色的倩影。
青昭难以忍受僵持一般大喝一声,越过雨帘再度冲去,脸涨得通红,竟已带上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然而沙莎未动,不躲不闪地静静注视着青昭,扬起一只白玉般的手。
青昭已欺至身前,带起的风吹动沙莎的头发与校服的衣摆。然而她连睫毛也未轻颤几下,目不转睛地看着青昭的脸,开口:
“我认输。”
少女清亮的嗓音回荡在操场上。沙莎扬起的手轻轻攥起,暴雨在瞬息之间停下,连带着阴云也散去了些许,露出晴空。
“什......”
青昭拳头已经扬起,带起劲风,然而却只得生生顿住。
他愣了片刻,反应过来,脸上怒色更胜:
“——你敢耍我!”
“不敢。”
沙莎似是不习惯在眼前怒吼的男人,退后一步抱拳行礼,面上无喜无怒:
“晚辈自知技不如人,得到前辈指教便尽早认输,免得前辈再落下欺负弱小的话柄。”
她重复着青昭方才的挑衅,难得地多说了几句。
话语毕恭毕敬,礼节上无可挑剔,然而明眼人一看便知,修为仅在开光的少女在的切磋中根本未落下风,反而一手招雷术惊艳四座,根本称不上“得到指教”。
再观两人面色,少女主动认输也不见恼意,抱拳施礼;而青昭作为胜者,反而面色铁青怒目而立,心性孰高孰下,一看便知。
一旁观众席上,薛珞衍笑叹一声,摇了摇头。
他得知少女想要越级挑战融合强者时,还着实替她担忧了一会儿。他担心以少女雷厉风行、目不容沙的性子,会真的鲁莽前去比试。
然而此时薛珞衍终于知道了少女的考量,不由得暗自称赞了一句。看到不爽的人就一定要教训,的确是沙莎的风格;然而以柔克刚、以礼克兵,便是少女在这几年间成长的痕迹了。
蜀山众人或大声讥讽,或暗自赞叹,灵净派几人脸上便也有点挂不住。
周川装模作样地背着手,踱到柳萧身边,扫了眼男孩阴沉的面色,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
“火泽睽,下下卦,是吧?”
周川看着恋人走下台,向着自己的方向张望了一下,便夸张地挥着手,拎着毛巾跑了过去。他没有理会背后男孩阴冷得刺人的视线,只丢下一句:
“——看来这次的厄运,是应了你们那边了。”
〇〇
第二日 下午 图书馆
“——学姐觉得,'睽'字是什么意思?”
少年仿佛有什么事想不通一般,趴在桌上鼓起了脸。
沙莎昨日说了“帮我算一卦”,相宗的男友便声称解卦,把她拉到了图书馆。然而真正坐下来以后,周川却只吐了“火泽睽”三个字,便自顾自抠起了字眼。
沙莎眨了眨眼,把手机百科的页面展示给了男友:
“'视线相合'吧.....比如'众目睽睽'?”
周川有气无力地点点头,伸出手指把百科翻下去,示意沙莎道:
“是啊,但是它是个多义字......第二个释义是'违背、背离'。”
周川趴在桌上翻着白眼思考如何组词,然而一边的沙莎察觉到不对,也皱起眉来:
“一个释义是视线相合,另一个是违背、背离......这不是正好相反吗?”
“对!就是这个!”
周川猛地从桌上弹起来,哀嚎了一声,然而很快就在沙莎的警告下缩缩肩膀,向图书馆里的其他人低声道了个歉。
“就是这个啊,搞不懂,不是完全相反了么!”
道过歉的周川重新坐下,压低声音继续向女友抱怨道:
“之前学火泽睽的解卦时我就一直不明白了,视线相合又背离是个什么概念?人的视线难道能同时看着你又不看着你吗!”
沙莎看着周川小声地念叨,不由得轻笑了一声,抬手捻了捻少年耳边的头发,思索道:
“或许......做得到啊。”
周川眨眨眼睛,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沙莎,听她慢慢地说道:
“就算目光相合,但对方心中只有厌弃,只想远离你的话......那么即使相与睽视,也只会逐渐背离......吧。”
少年安静了下来。十一月已是深秋,他静静地坐在那里,指尖却也泛起寒意。
那是他不曾忘记的视线。
浮于水面的殷红如火的耐冬花。
——众多的视线。
厌弃。畏惧。惊骇。悲伤。
——就算目光相合......
〇〇
第三日 傍晚 相宗
“——就算目光相合,人心也只会渐行渐远啊!”
周川浮夸地叹了口气,演戏一样张开了手臂。
然而没有人回答他,这句话寂寞地落在了空中,只有晚风吹过树林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聊作回应。
周川又叹了口气,回头感激地看了一眼树林。
他觉得自己快要抑郁了,要不就是变成那种文艺青年,整天抱着吉他,臭着脸说那种“没有人能理解我的心,人心只会渐行渐远”的精致台词。
“嗯,我没有歧视艺宗的意思......”
他想了想,又小声补充了一句。
不过他相信任谁都会心情低落的,只要这个人连续被一个外边来的小崽子烦了三天;又突然得知可爱的女朋友抛下了他,下元节要和别的女孩去乘船游江;再加上......
“我说,你们有点礼貌好不好?我都说了这么半天了,多少给点回音啊?”
周川第三次叹气,瞪着面前裹得严严实实的几个黑衣人,抗议道。
黑衣人照旧安静得仿佛死物,周川服了,为反派组织的没素质叹为观止。
他承认是自己大意了。这两天确实各处都有黑衣人出现的报告,几个穿黑衣服的流匪似的在蜀山境内乱窜,搞搞破坏,袭击袭击低年级学生。但他没想到这事会落到自己头上。
周川回忆了一下学姐提醒自己注意安全的时候,自己是怎么说的来着:
——不会的吧学姐,不是袭击低年级吗,我都五年级了啊!
“......你们瞧不起人啊?!”
周川反应过来,怒了。
“不是,相宗怎么了,凭什么拿我当二三年纪的小孩欺负,我都十六岁了,活泼快乐的五年级,你们要点脸啊!”
周川这人越紧张,话就越多。明明对手毫无反应,他却还是自说自话地编了一出宗门歧视的大戏,甚至越说越气,挽起袖子就要上去跟黑衣人拼命:
“真以为相宗就不会打架啊,今天我周川就要拿铜钱砸死你们——”
沉默不语的黑衣人唰地拔剑出鞘,安静地靠拢过来,缩小了包围圈。
周川倒抽一口凉气,默默把铜钱放回了袖管。他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然而余光扫见身后的刀刃反射出明晃晃的白光,便只得站定。
他咽了口唾沫,不说话了。
然而即使少年示意自己已经闭嘴,袭击者们却还是没有停下缓缓逼近的脚步。
包围圈徐徐缩小,周川清楚如果再不做点什么的话,恐怕很快就会被逼至动弹不得的境地。
——然而应该怎么做,怎么办......
冷汗顺着脸颊滴下来,周川尽力不去看缓缓逼近的白刃,脑子里乱得像开过派对的房间,各种各样的思绪乱七八糟地撒了一地。
他开学时见过同辈们对敌,本以为自己虽不擅长,但大抵也像训练时那般行动便可。然而真正面对敌人时他才发现,脑中不知何时起已一片空白。周川忍不住去看袭击者手中锋利纤薄的刀刃,他知道这和平日里练习用的木剑不同,刃开得极锋利,可以轻易划开皮肉、切开脂肪。这刀锋上曾沾过多少血液与淡黄的脂肪......
——不行,不能想了,不行。
刀刃已逼至眼下,已是伸长手臂便可刺穿的范围。或许是至今为止还没有成功伤到一个学生,黑衣人们对着轻而易举的成功迟疑起来一般,举起的刀刃并没有立刻刺下来。
周川心中一动。
他猛吸一口气,向着刀口撞了过去。面前的黑衣人一愣,竟下意识挪开了刀刃。
——果然!
少年抓住黑衣人错愕的空当,向其持刀的手腕抓去。然而训练有素的袭击者反应比他快了太多,手腕一抖,周川便只抓到黑衣的袖口,整个人向其身上摔了过去。
周川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凉了下去,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过来!”
一声清亮的冷喝响起,如霹雳般划开混沌不清的暮色。
旋即无数柔软的刀刃如潮水般涌来,划开周川紧紧抓住的黑衣,又挑着少年的领子把他拖了过去。沙莎掐着手诀,面色不善地微微眯起眼睛,不发一言,挥手招来落雷。
少女并未留情,手腕粗的电光交织成灼眼的大网,将袭击者包裹其中,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烧焦的焦糊味与嘶嘶声。
然而很快,沙莎好似注意到什么了一般,顿了一下,抬手止住了落雷。
——消失了。
草坪已烧得焦黑一片,然而其中却没有预想中的、焦糊的人形痕迹。沙莎注意到草坪上残留着雷咒以外的微弱术法痕迹,以及几张被灼烧得千疮百孔的符咒。
周川低下头眯起眼睛,看见手中紧握的那片黑色衣料已在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燃起,烧成了难以辨明的灰烬。
然而两人却并未上前仔细查看。
“——不是说了让你直接跑吗?”
沙莎转过头来道,明明敌人已被消灭,少女面上危险的神色却仍未褪去。
周川平复了一下呼吸,把方才丢人的恐惧抛在脑后,笑道:
“这不是知道学姐就藏在旁边嘛!”
他拍散手上的灰烬,靠近恋人。少女仅穿着单衣,裙摆在深秋的夜风中轻轻作响。周川去牵沙莎的手,然而那葱管般的指尖仍残留着细微的电流,他被电了一下,只得退而求其次,把下巴抵在了少女肩上。
“——再说,做诱饵不敬业一点的话,怎么能钓出背后的大鱼呢?”
周川轻搂着少女,笑嘻嘻地回过头,顺着一直扎在脖颈处的冰冷视线,对上了树林深处的一道目光。
“——是吧,柳萧?”
早些时候——
〇〇
第二日 图书馆
“——你没事吧?”
沙莎看着周川神色低落下来,便将捻玩着他鬓发的手指移开,轻轻擦了擦男友的脸颊,柔声唤道:
“不打算给我解卦了吗?”
“......啊,抱歉学姐!”
周川从回忆中抽身出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在草稿纸上划下课堂上学过的知识,道:
“——离火炎上,泽水润下,其性相违,其情各殊,故相与睥睨。”
“不太好理解,我当初也没听懂——但大致就是火想向上升,水想向下流,两边谁也看不惯谁,互相瞪着......”
飞快地背了一遍古文后,少年头疼地叹了口气,举起两支笔比了个相互远离的动作,解释道。
“睽卦即是'离群'之卦,喻指家庭及社会成员的背离......”
周川的声音微微一滞,却又很快把自己从思绪中抽离出来,提笔道:
“卦象分为六爻,其中的一象爻辞是'遇雨则吉'......正好应了学姐上午的比武来着!”
“而另外也有'见恶人,以辟咎也'之象......意思是遇到了不屑理会的恶人,却为了避免灾祸,不得不与其交往啊......啧。”
周川不知脑海里浮现出了谁的面孔,趴在桌上抱住了头。
——不愧是下下卦,不如意处十有八九......
他暗想着,却没有说出来,苦着脸打起精神接着道:
“'睽,乖也。乖则不正,其心不正,所见皆为乖异之物,所遇皆为乖异之人'。”
“——这种解法是疑心之象,如果心中充满怀疑,那么所见之人都是敌人。......不过我们遇到的倒是真的敌人啦。”
周川笑着摇头,指尖轻叩桌面,终于说到了思虑的重点:
“——最后一象:'遇主于巷,未失道也'。翻译过来就是'在破旧狭窄的小巷中遇到了位高权重之人,虽然不合常理,却也不违原则'......学姐对这句话怎么想?”
“位高权重之人?代入到如今的状况,便是那位带队老师——不,不对。”
看到沙莎截住话音若有所思,周川笑了起来,赞同地点头道:
“嗯,很不合理对吧?那位朝隐先生位高任重,一举一动都必须合乎礼法,又怎么会出现在破旧狭窄的小巷?”
“也就是说,是他在暗地里......”
“虽然也能这么想,但如果......”
“——如果位高权重者另有其人?”
沙莎轻声开口,眼中闪烁起微光。周川缓缓点头,反而收起了笑意,在草稿纸上划出两个圈,又将二者连接了起来。
——见恶人,以辟咎之。
——遇主于巷,未失道也。
“——如果那个不得不交往的'恶人'......便是位高权重之人呢?”
〇〇
第三日 傍晚
“——果然是你。”
周川低叹一声,看着慢慢走出树林的柳萧,道。
他算是对视线敏感的类型,然而细细想来,这三日里每次感到冰冷刺人的视线,回过头去便都能看到柳萧的身影。从发觉这一点时起,周川便对男孩抱起了十二分的警惕——最终的结果也恰恰证实了这一点。
所谓的“视线”究竟是何物,对别人来说或许尚无法辨明;然而对周川而言,他认定那是算命者长年累积而来的潜意识,是一种独属于相宗的、因即将发生的灾祸而鸣响的警铃。
“不愧是周前辈。”
男孩垂眸,掩下了冰水般刺人的视线。那双眼睛中属于孩子的天真与狡黠都尽数消去,竟已不似人类。
“免了,说不定是我们该叫你前辈才对。”
沙莎不易察觉地挪动脚步护在周川身前,平静地开口道。
柳萧不置可否地笑笑,只是慢慢地继续向两人走来,道:
“虽然想问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也罢,反正我也对卜卦一类没什么兴趣......”
“——只是没想到,算卦这玩意居然真的有可信之处。”
男孩抬起眼睑,语气没有不甘,柔和如虔诚的布道者,说出的内容却泛着血腥气:
“明明只是强者愚弄着弱者,敷衍他们'听天由命'的产物罢了。”
“——明明人类就是这种东西。”
周川忽然笑了出来。
沙莎皱着眉回头看了他一眼,警告他不要挑衅对方。然而少年还是扬着嘴角,仿佛突然意识到自己赢了什么一般,忍不住放松了下来。
“'睽,乖也。乖则不正,其心不正,所见皆为乖异之物,所遇皆为乖异之人'。”
他道。
“这是火泽睽的解卦,学过吗?”
周川笑嘻嘻地问了句,知道柳萧不喜欢算卦,便说得更起劲了:
“心中有疑,所见所遇便都是敌人。”
“眼睛不正,看到的世界也都是歪曲的。”
“——说什么'人类就是这样啊'。”
柳萧停下了脚步,收起笑容,微微眯起了眼睛。周川感觉到了昆虫般的视线,却又看到本已冰雪消融的、那份属于小孩子的恼羞成怒,也随之出现在了男孩的眼底。
周川看到那眼神,不知为何愈发开心起来。他毫不犹豫地对上那双眼睛,冰冷视线扎在身上的刺痛感也在不知何时彻底消失。
“——明明只有你是混蛋啊,兔崽子!”
他竖了个中指,大笑起来。
+展开
◇严重ooc,向亲妈致歉
◇幼儿园文笔
◇有大段大段的对话,描写不能
◇写的时候算错了人数,所以配置是1上帝3狼2民1预言家1女巫1猎人
◇游戏规则是平民杀死所有狼则胜/狼人杀死所有神职或所有平民为胜
◇失败方本来是想要他们贴纸条的,但是没有写(x)
◇我还是不会写恋爱,是假糖。 1551
◇是接白学长的狼人杀。踩点传文,刺激!
“呃,真的要玩狼人杀吗,我有点不会。”狄雅看着《狼人杀》的卡牌,有点犹豫。
“我其实也有点,不过这种东西玩几把应该就会了。”七陆拿着牌,正在考虑什么。
“沙莎学姐,我玩的还可以。”活泼欢乐的五年级男孩兴致满满。
“你还不一定和学姐同队。”白子苓泼周川冷水。
“如果学姐是狼,我被杀死也心甘情愿。”周川倔强。
“其实我……想要上帝。”红发少女犹豫了什么,还是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能玩学姐主持的狼人杀,我很满足了。”周川继续倔强。
周川拿到自己的身份,是【预言家】
——太好了!
“那么,天黑请闭眼。”沙莎开始主持游戏。
“请预言家睁眼,今天你要验谁的身份?”
周川指了指沙莎学姐,露出傻兮兮的笑容。
“我的身份是上帝,好,请闭眼。”
——等等,我只是和学姐您开个玩笑!
周川慌了。
“那么你要验谁的身份?”
周川指了指白子苓。
沙莎做了个向下的手势。
意思是【狼】
——白学长,那我就不客气了。
“请狼人睁眼,请互相确认你们要杀谁。”
七陆,白子苓,温道年睁开眼睛。
七陆指周川。
温道年指望却纠。
白子苓指自己。
……
——周川是预言家吧,刚才学姐暴露了他。
——周川先放一边。温道年你指望学长干什么?
——随便指的。那您指自己怎么回事?
——我骗女巫药啊。
——万一死了怎么办。
——…………七陆,不要说不吉利的话,万一我死了我就跳预言家,遗言说周川狼。
——到时候我们就配合你?
学弟们真是了不起。
“狼人请闭眼,女巫请睁眼。昨天晚上死的人是——……你要用毒药还是解药。”
“好的。天亮了。”
“昨天晚上没人死亡。”
红发少女一拍手,除她之外没人知道“平安夜”的黑暗。
“你们请自由表演。”
首先是秦阙:“我不知道,我是好人。”
“我也不清楚,我和他一样!”华冬冬揽住秦阙。
周川咳嗽了一下,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我跳预言家,昨天晚上我验了白学长,他是狼。”
周川发表了爆炸性的言论,望却纠瞟了他一眼。
白子苓一愣,赶快反应过来:“您就是狼吧,瞎跳什么预言家?首先,我是好人。第一夜最好什么都不要跳,晚上神职容易被杀。一般来说,首跳预言家的,不是不会玩的,就是狼人。我看周川,不像是不会玩的啊。”
“完了,没听懂,玩个游戏这么复杂的吗?”狄雅发表看法。
“他是说,周川是假预言家。”秦阙解释。
“懂了。”狄雅点了点头。
“可是,现在只有周川一个跳预言家啊,学长你看上去才像是狼,没人证明啊。”温哥拆台。
“呃,现在预言家还要跳吗?不是说第一夜最好不要跳神职吗?”七陆发表疑问。
“本来是这样,但你看两个都快要吃了对方,尤其是白学长局势不利的情况下。”
“那其他人还要发言吗?”狄雅看看一直在微笑的沙莎学姐,“先说好,我是好人。”
“继续吧,到谁了?”
“到我了,”七陆同学抬抬手,“呃,我是预言家。”
“!!不是吧七同学!”周川震惊!没想到七陆同学,居然会来参一脚。
——不会就是狼吧。
“呃。我没有验到什么关键性的人物。晚上随便验了狄雅,是好人。”七陆发言。
“现在有两个人跳预言家了,”华冬冬略一思索,把问题抛给望却纠,“嗯……学长你怎么看。”
“我相信白白。”
——望学长!你这个相信太盲目了!他是狼啊!
周川可委屈了。
“现在看来,周川很可疑呀。毕竟望学长都说了。”狄雅冷静分析。
“那么我就投周川吧,总感觉他第一局不死太可惜了。”温哥混乱分析。
“其实我觉得,第一局的焦点应该在白学长,七陆他也没说白学长不是狼,应该把两个预言家留到下一轮吧。”秦阙冷静分析。
“这样啊,那我跟秦阙好了,听上去很有道理。”华冬冬盲目分析。
“我现在能拿到的证明是我是预言家。所以我就只能投周川了。”七陆认真分析。
局势不利,周川最后寄希望于学姐:“沙莎学姐救我!”
“2:6,周川死亡。”沙莎学姐冷酷无情。
“天黑请闭眼,预言家睁眼。”沙莎学姐开始走流程。
死去的预言家呜呜呜地看着沙莎。
“好的,预言家闭眼。”
——不,我不,我死不瞑目!
周川真实委屈。
“狼人请睁眼。”
——学长我们杀谁?
——目前看不出来。总之预言家死了。
——你看,有人在看我们。
——和他打个招呼?
三狼向周川摆摆手。
——我就应该猜到是你们的!
——那接下来随便杀个人?
——碰运气吧,看能不能撞到神职。
——那学长你怎么办?刚才你让人起疑了。
——那就杀掉吧。
——是个残忍的学长呢。
——……
“狼人请闭眼。”
“女巫请睁眼。你现在还有一瓶毒药。你的选择是?”
狄雅睁开眼睛,略一思考。
“杀。”
“天亮了,昨天死了两个人。秦阙和白子苓。”
“啊,我死了啊。”秦阙愣了一下,有点讶异。
华冬冬握紧拳头:“我要替你报仇。”
“万一你们实际阵营对立呢?”狄雅突然毁气氛,又突然意识到什么,“我没有啊,我没有别的意思!”
“狄雅你!我记仇的!”
“抱歉啊。”
“呦,周川,我来陪你了。”白子苓起身,和周川排排坐。
“我应该感到荣幸吗?”
“如果你要这样子,我也是没办法干涉的。”
“白学长!”
“呃,我验的是白学长,是狼。”七陆发言。
“……望学长,白学长辜负了你的信任啊。”温道年不合时宜的开口。
“温道年!”狄雅白了他一眼。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啊。抱歉。”
“……我们继续游戏吧。”
“……”
“所以,秦阙就是被白学长杀的吗?不会是因为秦阙说中白学长可疑吧?”华冬冬扫了眼白子苓。
“也许你猜错了呢?”七陆帮忙解释。
——你猜的不错!
“白学长他就是被女巫杀的吧。”
“女巫是谁呀?我真的感谢您!”
(“白学长你好像被小女生讨厌了啊?”“别说了。”“抱歉啊,冬冬她没别的意思的。”)
“女巫要跳吗?”狄雅表示疑惑。
“跳……还是别,药都用完了,跳出来容易死。”温哥表面理智发言,心里快速思考。
“这样啊,我感觉我更容易死啊。毕竟我是预言家呢。”七陆笑笑。
“好了,天黑闭眼吧。”沙莎拍拍手。
“预言家睁眼,你要验谁?”
沙莎对空气喊话,没有活人睁眼。
而身为死者的秦阙反睁大眼睛。
——原来,七陆不是预言家呀。
——看到了吧,我才是真正的预言家。
——我没想到呢。
——你有没有想到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肯定有人想到了。
白子苓笑笑,明明是站在对立面又知道一切,为什么还要选择帮助呢?
“预言家请闭眼,狼人请睁眼。”
“今晚,你要杀谁呢?”
——现在,我们起码杀了一个预言家。
——猎人没有死,女巫是狄雅。
——秦阙是民吗?
——应该吧,但狄雅应该是女巫来着,她的话暴露了自己。
——感觉没有那么明显吧?
——总之,现在杀民比较保险吧。
——那剩下谁是平民?
——望学长和华冬冬中一个?
——随意吧。现在看运气了。
“女巫的药用完了,现在直接天亮。”
“昨天晚上,华冬冬死了。”
“你是猎人,可以开枪带走一个。”
“望学长,对不住了。”
————游戏结束,狼人胜
利————
“呃,为什么冬冬你最后要带走望学长啊?”
“我以为望学长,和白子苓是一起的。”
“啊,算了算了。”
“可是我没有能够帮你报仇啊。”
“这是玩游戏啊。”
“可我不想看你受欺负。”
“学长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的信任。”
“这只是游戏啊。”
“嗯。”
“莎莎学姐,你不救我!”
“我是上帝,要平等对待众生。”
“那我呢?”
“你也是众生中的一个啊。”
只是,比其他人特别罢了。
“狼人杀真好玩,我们再开一局吧。”狄雅提起兴趣。
“好啊。”
+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