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帮不了你们……”沙色头发被鲜血染的黯淡,那兽耳的女人跪在地上面对着血泊和扭曲破碎的残骸放声大哭。“我没有什么用……对不起……”
风声呼啸,残破废弃的建筑背景像是海市蜃楼一样突然扭曲崩塌……血泊蔓延成了整个视野。
“珂姐,醒醒!……”谢鸣珂从睡梦中醒来,半睁的眼中是明亮的光线和逆光的少女面孔。过分炙热的阳光穿过眼皮在视线中留下血红的投影。
“……是薇薇啊。”谢鸣珂抬起放在吊椅上的手揉了揉有些发烫的脸颊,随后从上面坐了起来。“好久没体验过这个环境了……刚刚直接睡着了,真是不好意思。”
地上的细碎沙砾沾了一些在脚底。是和沙漠化荒野完全不同的触感。
“……刚刚似乎,做了个梦。”谢鸣珂走在海薇身后,随意的跟她说道。“可惜梦的内容醒的时候就忘干净了。”
“这样啊,不过一般人做完梦都会忘了吧……也不算什么大事。看来这个人造沙滩的阳光温度都还挺合适的,怎么样珂姐,挺舒服的吧?”海薇笑着回头问。
“是很不错呢。真的麻烦研发部了。”一想到那些研究员们为了这一片沙滩熬的夜和各种低气压抱怨,谢鸣珂忍不住也笑了一声。“真是非常好的夏日余兴项目啊。”
“偶尔不用出去执行任务,在浮游里面休息一下也是不错的。”海薇点头。
“是啊,毕竟看大家压力都不小的样子。”谢鸣珂看到了前面几个熟悉的身影。“看来大家都玩的很开心嘛。”
“对啊对啊”海薇看向谢鸣珂,突然带着羡慕和幸福的语气说道,“不过珂姐和约希亚身材真的都好好啊————穿泳装简直太棒了好吗!”
“嗯?鸣珂的确今天穿的很漂亮哦!当然薇薇也特别漂亮!”约希亚拿着排球从那边走了过来。今天她和谢鸣珂两个人都穿了比基尼,站在一起简直散发这双倍的御姐气息。海薇盯着她俩呆呆看了一会儿,捂着爆红的脸跑到苏启那边去了。
“今天……真的穿的超级好看啊。”约希亚伸手从后面抱住了谢鸣珂,把脸放在对方肩膀上。“啊……好舒服。”
“是吗。”谢鸣珂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那我们一起去晒太阳吧?这里有人造的阳光哦。”
“暂时不行啊珂姐,约希亚和我们约好了一起打沙滩排球的。”不远处崔允赫把约希亚随意扔在地上的排球捡起来,看向散发着拒绝打扰气息的两人。“就一局就好。”
“算了。难得有人造沙滩,躺一天似乎也有些太浪费了。”谢鸣珂点点头,拉着约希亚往前面众人拉起的网走去。“还有位置吗?加我一个吧。”
“那正好我来当裁判吧。”山奈开心的从崔允赫那组走到网旁边。“我也不太会打啦。”
一局过去,配合相当默契的俩人成功把夹带医疗组的对面打赢了。
“哇……虽然她俩打排球真的是种福利吧……但是你们就这么让两个行动组的来血虐大家吗……”穿着谜之品味的夏威夷花裤衩的苏启这样吐槽到。
本来平静擦汗的谢鸣珂听到这句话突然露出了一个背后散发着黑气的笑容。“呵呵。苏启啊,其实我挺好奇的,你说排球能够算是远程武器的一种吗?”她抱起排球准备发球。“不如我们来做个实验吧?”
“等等珂姐有话好说……啊!!”
苏启,卒。海薇担心的横抱起不幸撞到本来只是用来吓唬他的排球的新晋伤员往医务室走了。场上顿时空出来了两个位子。
捡起排球站到场另一侧的约希亚脸上突然也露出了有些揶揄的笑容,她远远的指了指水边那两个靠的相当进的身影。稍稍瞄准以后,约希亚用恰到好处的力量把颜成功砸进了云启的怀里,或者说是给了云启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抱歉抱歉,瞄准错了。”约希亚简直憋不住嘴角的笑容,“没有砸到你吧颜?”
远远的就看见云启脸爆红的被颜拉着往这边走。“约希亚,还缺人吗?”颜的笑容更甚于刚才的谢鸣珂,背后简直要开出黑百合了。
“有的,刚刚苏启不小心用脸接球了。海薇陪着他去了医务室。”谢鸣珂看着明显要走到自己这一侧的颜冲对面递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给约希亚,随后果不其然拿着排球的颜把球递给了自己。“珂姐,你来发球?”
谢鸣珂叹了口气,随后高高的抛起了排球。
抛到天空中,正好遮住太阳的排球,细白的沙滩和涌动海水的凉意;远处一排排躺椅和凉拖;饮料,水果与冰激凌;还有伙伴们愉快的欢声笑语……这一切,都是这个夏日最美好的余晖。
虽然夏天终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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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敲响水晶鞋,会有人来救我吗?
这个问题实际上并没有准确的答案,就像是疯帽子的问题,没有答案的提问带给人的并不是最终的结果,而是为了找到那个结果的过程。
颜并不喜欢没有答案的东西,就像这个世界,说实在的,有时候总是觉得早一点毁灭反而是对这个世界的最好回馈。
什么东西毁灭?
还用说吗?
人类啊。
醒过来的时候外面还在下雨,自己坐在车子的后座上,同行人依旧是那样,一个把这方向盘,一个看着窗外残破的景色。只是开车的和看窗外的人偶尔会互相换一换位置。
旅行?
称不上吧。
这个是明晃晃的逃命,从安逸中,从包围着自己的羊水中逃命。他们有能力,就拥有了权利,同时享有义务。他们必须前往常人不想去,不能去,不敢去的地方。可是哪有什么意义?抓到怪物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他们的基地也一直只有那一点点大小,光是养活那点人就已经要耗尽所有资源,更不要提扩大保护区这样的妄想。
那么自己现在出门在外,以身犯险为的是什么。
“前辈总是那副嘴脸呢。”云启曾经这么评价过。
“毫不留情呢。”
自己则是笑着指责他的用词不当。完全没有考虑过里面深一层的意思。
这个说法也不准确,她一眼便能看穿云启想表达什么,但是并不愿意去戳穿,那似乎就意味着必须把身上那层好不容易才搞到手的,好不容易才套上去的并不合身的人皮给完整地扒下来,把里面腐烂的,发臭的东西全部展现出来。
她不愿意,谁都不回愿意,更何况对象还是云启。
颜并没有欺负云启或者欺骗他的意思,当然前提是云启早就已经知道颜•格维塔这个人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称呼她为人似乎也有那么一点点的不正确,但是总去寻求正确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主意。
“我是说。”云启抿着唇,最后还是总结出了那句话,“前辈似乎不想活下去。”
那你就错了。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颜歪了歪头,很久没有修剪过的长发垂下来,就好像她的背景被加深,与他人格格不入。
她不想活下去?不对,她只是觉得活下去似乎没有什么意义罢了,只是因为自己现在就生理意义上而言还算得上是活着,所以没有造成自己物理意义上的死亡,但是要说哲学或者思想上的话,指不定她比那些个倒在战场上的尸骸,被酸雨腐蚀的肉块死的还要彻底。
这样说来自己确实不想活着,因为已经半死不活了。
“那你想救我吗?”
云启沉默了,没有再开口。
他自然是想的,但是他并不愿意那样做。也不希望看见颜就那样死去,像是一句人偶那样只是躺在雨里,慢慢慢慢地像是冰激凌那样融化,露出里面雪白的骨头,而后变得丑陋不堪,再也没有骇人的笑容,再也见不到那头黑发,有些奇怪的药草香味完全变成腐臭味和血腥味。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他不愿意去阻碍别人的思想,不想去阻止他人的决心。颜不会,他云启也自然不会。
如烟云,如流水,全部都不复存在。
云启看见了一个不是笑容的表情,出现在还醒着的颜的脸上。
那应该叫做悲伤。
转瞬即逝。完全的幻影。
那还是笑容,只是里面夹杂着别的东西,逐渐地压过了笑容。只是那样而已,嘴角还是扬起的,眼神依旧平静。
但是又有什么不一样,像是在感叹自己的处境,又像是在哀叹无可救药。
是什么东西的无可救药?
至少爱情是其中的一部分。
“喜欢一个人并不困难。”颜突然开口,坐在前排的壬亥吓了一跳,油门踩得深了一点,就那样飞越了一小个山坡,轮胎落入酸雨的水塘中,溅起的水花彻底融掉了边上倒着的白骨,滋滋声被引擎的轰鸣盖过去,“要持续爱一个人比较高难度。”
“你想的太多了。”
“是你想的太少了。”颜朝着边上并排坐着的戊戌伸出手,后者拿着手上烟盒的动作一顿,一边念叨着抽烟不好,一边还是递了过去。
云雾缭绕,吸进肺里的东西就像是一场沙尘暴,粗劣地冲洗着一切,让所有的东西,不管是黑的还是白的都染上了灰色。
于是颜用力地咳嗽。将肺里的,身体里的,甚至灵魂里的灰尘全部咳出来,使劲地想要让黑色和白色变得泾渭分明。
可到最后,壬亥停下了车,戊戌已经背过身去拿纯净水,颜还是在咳嗽,满脸通红,氧气一点不剩,连声音都发不出。
可她还是在笑,无声地笑,捧腹大笑。
想得太多?想的太少?
不管多和少,自己总有一死,每天奔赴战场的理由便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借口,就那样倒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死在所有人回忆的角落里,不是为了谈情说爱,不是为了找人不愉快,更不是为了拯救世界或者苟活。
可是她死不掉,已经没有去死的那一条退路。
沈京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白茶也来了,最后找到一个后辈想要尽全力地把自己拉上去,全然不顾自己就是一剂毒药。用那样干净的气息来接近,却又被自己的性格生生逼退。
现在倒好,将人用各种方法拉进之后,又想着离开人世早早地去见撒旦聊聊家常。
自己是何等的自私,又是何等的没有人性。嘴上说着要学会分享,背地里呢?
什么都不是。
自己生来就什么都不是。
颜停下来。
深呼吸。肺泡发出哀鸣,声带震动着,发出了仿佛动物幼崽的哀嚎。
诗人称之为感叹,歌手称之为叹息,那么世界呢?会把自己当成异物,像刚才那样尽全力排除吗?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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