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太阳渐渐下落,但余温仍是炎热的,火车轮子与铁轨接触,发出咯噔咯噔的轰鸣。噪音被玻璃和铁皮阻挡在车厢外部。而车厢内则是安静的让人感受不出是在火车里。这也是多亏了赫恩新开发的降噪术式,不需要像以前那样麻烦地在每一块车厢墙壁上装隔音材料,只需在车顶的夹层里附加一个小型术式,噪音就能一点不剩地被隔绝在室外。包厢位于火车末端的位置,有自己专属的卫生间,除了偶尔有工作人员进来送些茶点外,没有任何外人来打扰。少了嘈杂,多了惬意。火车慢慢悠悠晃悠了几个小时,从下午到傍晚,从茶点到饭食。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消逝在阳光中,流进地面中的河水里去。
“莉塔。”
“莉塔——”
耳畔回响起温柔而软糯的女声,莉塔迷迷糊糊地动了动,她轻轻拽着身下柔软细腻的布料,睡得熟而沉。
“莉塔————”
这声音再次响起,随后莉塔感觉自己的脸被戳了几下,这才猛地惊醒。
为什么要说是惊醒呢,因为她爬起来的动作实在是太猛了,简直就像是鲤鱼打挺,忽然一下坐起来,头顶咚地一下磕在了不知道是谁的下巴上。
是艾茵的。
“……啊!对不起!!”
“实在是对不起——”
望着双手捂着下巴,表情扭曲的艾茵,莉塔慌忙站起来,试图鞠躬道歉。
“没关系没关系……我也没怎么……”
艾茵努力保持正常的表情,蓝递给他了一块用毛巾包好的冰块。
“我帮您吹吹……”
莉塔努力回想着,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记得自己之前在看风景,风景一道一道飞过来又飞过去,眼球跟着转呀转,然后没转一会就让人发晕了。再加上阳光暖人,室内的温度又很怡人,于是自己先是迷迷糊糊倒在了桌子上,然后朦胧之中感到有谁用手把自己的头拖了起来,往下塞了个枕头。结果自己觉得枕头太高,干脆就抱着那双手的主人的胳膊,靠在了那双手的主人的肩膀上。之后又滑来滑去,最后滑到了对方的腿上。自己就这么搂着枕头和胳膊,一下睡了好久。
太丢人了。
莉塔觉得十分不好意思,呆呆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没事啦……弗兰克以前也喜欢抱着绪的胳膊睡觉来着……我刚才让樱花丸叫醒你,只是因为我腿麻了,想换个人来……”
艾茵拒绝了莉塔的吹吹,拿起蓝给的冰块冰敷了一会。现在似乎是不疼了,又开始说话。
“对不起,..都怪我……”
莉塔还是觉得很丢人,怎么能够没经人允许就这样躺在别人的腿上呢,况且对方还是个异性,双方似乎也没有特别熟。自己这样做实在是不妥。
“真的没关系……这么暖和的下午,我也会困啦。不瞒你,刚刚我也小睡了一会。”
“艾茵说的没错呀,睡饱了晚上才有力气玩吧!”
樱花丸递给莉塔一杯水,顺便帮她顺顺有些睡翘了的头发。
莉塔这才想起自己是出去玩的。
“对了,我们现在是到哪了?”
“已经快了,现在这里是四十五区,大概再有十五分钟就能到站了。”
凛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说了句话,简直像是自动导航一样。
“顺便说一下,下了车之后,有个惊喜哦——”
“Boss,见Aroch算不上惊——”
绪如同凛,也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
“闭—闭嘴!!!Shut up!就你话多!”
绪做出了委屈的表情。
这两个黑白相间的人简直是一个模子里抠出来的,莉塔再次怀疑绪是凛的亲生孩子。
“请问,那个,Aroch是……”
“哎——算了,反正绪已经说漏嘴了,我干脆都直接告诉你吧。”
凛叹口气,送给绪一个白眼。
“Aroch的话,就是你刚来那会没见到的那个人,全名叫艾洛克·艾瓦伦,他因为工作原因正好来到了这边,于是他就没有回宅子,直接在这等我们啦——”
“也就是说——”
“他应该已经替我们把房子收拾好啦!”
不用做卫生,凛开心的像个二百斤的孩子。
“这么一说,绯声是不是也……”
“嗯?对哦,如果绯声不在那附近的夜总会的话,那大概就是在家了。”
“不过,有Aroch在,他应该也不会跑远了。”
莉塔正在试图搞清楚这几个人之间的关系的时候,列车的广播突然开始了报站。看样子,这趟旅途终于是到了终点。莉塔抻出行李箱的拉杆,待列车停好,开门之后跟着大家走了出去。
不愧是靠近海边,连风都比内地要凉快不少。也许是心理作用,莉塔还觉得这里的风有咸咸的味道。她一边走,一边四处环望。这里的植物和内地的不太一样,不仅仅是更加茂密和葱郁,连品种都不太一样。比起内地成片的梧桐,这边的树大多是树干高而树冠大的棕榈。这是高出,低处的话倒是有成片成片的铁树。
“莉塔,小心一点哦,这种植物的叶子很锋利,如果不小心的话,很可能会划伤。”
艾茵总是那么贴心。
“当然,我是不会让树叶划到你的。”
太贴心了。
“比起这个,莉塔,Aroch就在那边接应我们——”
凛戳戳莉塔的肩膀,莉塔便顺着凛手指的方向向远处看去。
那是,一名有着如丝绸一般光泽的金色长发的男性。皮肤偏白,但是是健康的白。上身穿着黑色的T恤和红色的薄运动衣,可能是为了防晒。下身则非常入乡随俗地套了一条海滨风印花短裤。整体来看,轻便宽松,凉爽自然。
男性看见凛一行人,便迈步向这旁走来。他见到凛后稍加交谈,随后径直走向莉塔。
“初次见面,我是艾洛克·艾瓦伦,你就是莉塔·格莱特吧。我身后的这位就是绯声,来,绯——”
Aroch回头,却发现绯声早就已经不知道哪去了。
“……让你见笑了,我这就把他揪回来。”
莉塔还一个字没说,就被晾在原地了。
场面突然尴尬。
凛挠挠头,尝试化解尴尬。
“呃……Aroch他就这样的,你不用太在意,他其实是一个很nice的——”
远处传来一声惨叫,随后Aroch用胳膊捆了一个人回来。
“嗯,这个是绯声,来,绯声,打个招呼。”
Aroch一脸平静,好像他胳膊夹着的这个人没有露出痛苦表情一般。
莉塔似乎是来了凛家之后见多了世面,看到这种场面也见怪不怪了。
“您好…我是莉塔·格莱特,初次见面……”
“咕……咳咳……我如果能喘气的话,我绝对会和你好好做介绍——”
Aroch胳膊底下的男性一副自己要上西天的表情,直到凛劝了一句,Aroch才把绯声放开。
之后是长达三十秒的咳嗽。男性咳完,调整好状态,这才抬起头来,莉塔也终于看清楚他的面容。头顶有两对白色的角,粉发,额前有一个四角星形的纹样。左眼是荧蓝色,右眼和头发一样是粉色,戴了一副细黑框眼镜。左耳戴了一个蓝色的铃铛,不过似乎不会发出声音。仔细看的话,绯声的耳朵和其他人都不一样,是尖的,像是精灵一般。
不过绯声和精灵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他是纯种的恶魔,纯种的。
“啊……刚刚真是太抱歉了,Aroch总是这么不懂风情。”
绯声在整理好头发和状态,面带优雅的笑容看向莉塔。
“你一个刚刚二十出头的人,能不能别一天到晚脑子里只想着不正经的东西。”
Aroch似乎非常不满,抱臂看着绯声。
莉塔被人淹没,不知所措,只好看向边上站着的凛。
他看他,他看她,她看他。
“Aroch~你难道不懂吗?美人可是世间的宝物,刚刚的那几位小姐姐是,你也是~”
绯声双手放在Aroch肩上,整个人贴了过去,不过很快又被Aroch推开了。
“你怎么这么肉麻,我是男的。”
“Aroch~美丽是与性别无关的——”
“咱俩都是男的,你能不能别说这么奇怪的话。”
“不要这么说嘛~艾瓦伦长官——”
“不是,你给我离远点,咱俩以后至少隔一米。”
莉塔·看戏·格莱特。要不是凛发话,绯声和Aroch也许能折腾一年。
“总之,我是绯声·莲,很高兴认识你哦,可爱的莉塔。”
“嗯…嗯……您好。”
莉塔本能地抗拒。
“你看,莉塔都嫌弃你了。”
“Aroch~~你这么说我我的内心可是很受伤。”
“管我什么事。”
没完了啊这俩人。
夕阳西下,夜色渐深,海风逐渐变得冷起来。莉塔很庆幸家里有兰切斯特这么一个很有计划有准的人,要不是他强行拖走了绯声,今天可能永远也离不开火车站了。
短暂的商议决定后,Aroch,樱花丸,弗林克里斯特和红一辆车;蓝,艾茵,阿云和莉塔一辆车;剩下的兰切斯特,绪,绯声和凛一辆车。
莉塔着实担心兰切斯特会不会被逼疯。她没什么能做的,只好默默为他祈福了。
火车站离着海滨别墅距离不近,但是开车倒是很快,大概只花了二十多分钟,莉塔就已经站在别墅门前的小路上了。虽然没有凛的宅子大,但也可以说是十分豪华了。别墅有三层楼,但是只有八个房间,由于没有办法一个人一间房,于是这一堆人又陷入了困境。
兰切斯特不要和绪一起睡,Aroch和绯声不愿意待在一层,红一定要去顶层,艾茵想去顶层又不愿意和红挨着,弗林克里斯特不要和蓝或者兰切斯特一块,蓝一定要挨着艾茵。
好烦啊。
经过一轮抽签和调整后,总算定下了顺序。樱花丸,红,弗林克里斯特,绯声各有一间单人间,之后蓝和艾茵一间,绪和凛在一间,兰切斯特和Aroch一间,剩下的就是樱花丸和莉塔了。
莉塔觉得凛和绪在一间屋子,怕不是要引发什么大事件。虽说可能用不着,但是她还是做好了半夜爆炸,凌晨发水,清晨地震的准备。
总之,还是先吃饭吧。
+展开
“大家——都收拾好了吗?我们要出发了哦——”
又是那个极具穿透力的男声。凛嚷了一嗓子,整个楼都能听见。红怀疑他是不是每天把金嗓子喉宝当饭吃。
“再稍微等一下啦,又不是要火山爆发。”
红两手拽住箱子的把手,费了老大劲从房间里拖出来一个二十九寸的行李箱。她两只手使劲拉着,身体向外倾斜。
“红,你这是塞了板砖进去吗?”
绪好像是不嫌事多,竟然开始调侃红。在这个家里,最不能随意调侃的,一个是兰切斯特,另一个就是红了。兰切斯特是脸皮太薄禁不起调侃,而红则是非常喜欢吵架。喜欢到艾茵怀疑她是不是出生的时候太阳和天蝎座处在了同一个位置,得到了天蝎之神的“庇护”。
“绪,你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女朋友吗?因为你除了脸一无是处。”
“什么,我可是很受女孩子欢迎的哦,虽然这和我的神父形象不太符合,但是我可是有一大堆的追求者呢!”
绪毫不示弱,他收起自己箱子的拉杆,抱起手臂,似乎是要开始一场战争般。
“你还好意思说,你看看你这些智障发言,哪有一上来就和女孩子斗嘴的?”
红也将箱子立好,拎起挎包坐在上面,她似乎是要打持久战。
“你们这些宅男可真是难办。”
“怎么???我宅怎么了?我才不想和大妈说话。”
“什么?你管我叫什么??你个长毛死宅!”
“大妈!”
“长毛死宅!”
“大——”
预料之内的手刀。
绪吵架吵得太投入了,以至于兰切斯特从后面走过来他都没有注意到。
“兰切——你怎么可以打我,不对,你怎么动不动就打我?”
绪好委屈,明明是红先动手的。
“因为你太吵了。
兰切斯特脸上毫无表情,他已经习惯了每天聒噪不堪的绪。
“可是——”
“好了!——stop!!!”
“明明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
樱花丸来了,人称吵架终结者的她并不是虚有其名。她是这个家里唯一一个使用重型武器的女性,光论力量的话甚至能和绪打上几十回合。
穿着及地长裙,表面上看起来文弱安静的樱花丸,其实是一名近战型重剑选手。
“你们这样给小孩子的影响多不好——”
小孩子,顾名思义,指的是樱花丸身后的莉塔。经樱花丸这么一说,大家才注意到躲在樱花丸裙子后面一言不发,或者是说紧张到说不出话的莉塔。看到莉塔,绪和红终于是安静下来了。
“好啦好啦,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不要再纠结了,大家拿好东西,我们要准备出发咯——”
凛作为终极和事佬,拍了拍手,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以后注意不要在小孩子面前吵架啦——”
凛笑笑,拉过莉塔的手向外走去。
总感觉,你们对莉塔格外照顾啊。
明明我也是小孩啊。
从刚刚起就一直站在墙角的弗林克里斯特这样想。
下午三点四十五分。
火车站的熙攘嘈杂被隔在门窗以外,随着铃声响起,火车的各个门缓速关上。穿过车内的层层人群,挤过狭窄的过道,莉塔终于找到了大家所在的包厢。她刚才不小心和大家走散了,花了大把力气,问了一堆人,这才找到了10号车厢的门。
[因为人比较多,外面比较吵,所以干脆要了个包厢。]
这是凛的原话。莉塔一开始听到的时候,惊讶得不得了。她以前从来没有坐过包厢,别说是包厢了,她连火车也仅仅只坐过一次。还是没有买票跟着别人的货品上去的。
[太豪华了]
推开门的一瞬间,莉塔打心底这么想。与别的车厢不同,这一节车厢,或者说是这几节车厢,似乎都是专门准备的包厢。这些单节的车厢和其他普通车厢中间隔了两三道玻璃门。而且里面的布置也不是普通一排一排的座位和窄小的桌子。深红色的地毯上摆放着几张棕色的茶几,每一张茶几旁边都配备了沙发。在车厢尽头的两侧,还摆放着长条形的酒柜。莉塔觉得自己这几天就像是乡下人进城,简直是见识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她踩在地毯上的时候,再三确认了几次这的确是自己该去的地方。
“莉塔!”
一进车厢,莉塔便听见了凛的呼声。凛手里拿着手机,满面焦急,似乎是为了寻找莉塔费了不少心思。
“你去哪了?蓝和兰切都去找你了。我们差点以为你丢了。”
“我……刚刚人有些多,我……”
莉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刚刚过于兴奋,沉迷于四处看风景,回过头来的时候,旁边的人就已经不见了,要不是凛的发色和角比较明显。莉塔可能就真的丢了。
说到凛的角,莉塔对它们一直很好奇。与别人结实粗壮的角不同,凛的角看起来像是劣质钢筋作成的。不仅细,而且形状很像烤串用的签子。通体乌黑,从头顶向上的十厘米是笔直的,随后像被折过一般,生硬地拐了两个弯,每个弯大概有六十度。左边的角拐弯后又变回直线,右边的则又被弯成了一个缺口的圆圈。
不得不说,真的感觉很像烤肉签子。
“莉塔?”
凛发现莉塔一直在盯着自己的头看,忍不住上去搭话。
“怎么,你很好奇我的角吗?可以给你摸摸哦!”
什么,竟然给摸。
角这个东西普遍来说,都是应该自己保存的,不仅仅是不给摸,有的人甚至还要定期给自己的角抛光打蜡,闲着没事还染个色贴个图。像凛这么大方就给人摸角的,莉塔还是第一次见。
“我可以摸吗?”
“可以可以,来——”
凛贴心地半蹲下来,让莉塔可以够得到自己的角。
光滑,但是很硬,拐角处和末端很尖锐,尖锐到扎手的程度。
不做烤肉签子还真是浪费了。
“你别看我的角很细,但其实结实的很。坐公交的时候可以用半圆那根挂在扶手上,而且还可以戳着苹果用来练习射击。”
这都是什么奇怪的功能,就算不小心翼翼保护着,这也太——
“但是办派对的时候,他的角总会把气球戳爆呢。”
弗林克里斯特面带愁容地说道。
火车缓慢移动着,慢慢加速起来。周围的风景快速向后飞去。莉塔忍不住趴在窗边向外望去。
河水,田园,大片的树林。
莉塔认真盯着外面的景色,她的眼球飞速地跟着每一样快速闪过的东西,她想要将所有景色都仔细看过,她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太少了,美好的,漂亮的,广阔的,狭窄的,湛蓝的,翠绿的。这个世界美丽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她觉得自己这前面十几年过得太亏,眼界太过于狭隘。别说是外地了,她对于自己的家乡附近都是一无所知。
她想要感谢神明,但感谢的话刚刚浮现出一句,她便停了下来。
拯救自己的真的是神明吗?
玻璃触碰桌面的声音打破了莉塔的沉思。艾茵给莉塔端来了一杯桃红色的液体。
“这是……?”
莉塔趴在桌子上,视线和液体平齐,仔细观察这杯饮料。
“这个是蔓越莓汁。这些蔓越莓都是花房里种的,所以很安全,完全没有污染~”
艾茵似乎很擅长推销产品。
“怎么,我看你看景色看得很认真……你不怎么坐火车吗?”
“其实——其实这是我第一次‘坐’火车。”
莉塔端起那杯饮料,从上向下看去。光透过空气,穿过液体,照在莉塔的手上,挨近玻璃杯的部位被红光映着。她轻轻晃动杯子,那红光也随着摇晃。艾茵就这样看着莉塔,莉塔看着杯子,看够了,便端起来喝掉。
“怎么样?”
“很好喝,很甜。”
“对吧——我拿给蓝的时候,他还嫌我加太多糖了,说什么喝这么多糖对这不好对那不好。”
“明明是个一米九的壮汉,为什么这么婆婆妈妈的呢——?”
艾茵又开起来蓝的玩笑,随后又递给莉塔一盘蔓越莓的饼干。
“你还真是幸运,第一次坐火车就能有这么好的体验。”
“其实我以前也乘过火车,只不过不是像这样坐着……”
“我从,我从萨米来的时候,是躲在货箱里过来的。据说从萨米过来中立区,是要穿过海的,但是货箱没有窗户,所以我也——”
莉塔苦笑,拿起饼干来慢慢啃。
“没关系,海的话,到海滩之后再好好看吧。”
艾茵看不下去这种话,尤其是从一个还算是孩子的人口中说出来。
太过残忍了。
“饼干好吃吗?喜欢的话,我那里还有很多。”
“很好吃,就是——”
[就是太甜了]
莉塔想了想,还是没说出来。虽然她不知道艾茵为什么这么能吃甜,但她还是选择了尊重艾茵的口味。
“莉塔,你也觉得甜吧。”
蓝其实“窥屏”很久了,他挺喜欢静静看着艾茵的,艾茵不打架的时候又安静又好看。同样是绿色,蓝觉得看艾茵比看外面的风景更值。
“啊…是有那么一点……”
“莉塔,不用勉强自己迁就他,艾茵口味太甜了,我和他说过很多次这个问题。”
蓝递给莉塔一杯没加糖的奶茶,示意她可以清清口。
“我就是喜欢吃甜的嘛,这个甜度在伊维斯只是小菜一碟罢了。”
莉塔下定决心,以后绝对不吃伊维斯的甜品。
“话说回来——”
莉塔急忙转变话题。
“外面的树还真多啊,绿油油一片,看上去就让人心情愉快呢。”
“莉塔你喜欢森林吗?”
“嗯。”
“这样啊,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去看看伊维斯的森林。不仅有茂密高大的树林,还有不同种类的鸟兽。”
“也许哪一天我可以带你去看看呢。”
艾茵笑笑。
“诶?可以吗……会不会给您添麻烦?”
莉塔想起上次在咖啡馆里提起艾茵父亲的事时艾茵的反应,她很惊讶艾茵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会呀,我偶尔也会……也会见一见哥哥和姐姐,所以时常回去。”
“虽然我不太愿意承认,但是我这个姓——伊尔维布斯,在伊维斯境内是很好用的。可以直接免票坐头等舱和一等座,警察会优先处理你的案件,还有很多别的便利之处——”
“这样啊……”
艾茵和莉塔之间的空气一时间陷入沉静。莉塔不知道该怎么接艾茵的话,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她猜不出对方心里的想法,也不敢妄加猜测。莉塔现在紧张得不得了,她不知道为什么正常的聊天会扯到这种敏感话题上。
“话说回来——”
“红帮你选了很多衣服,你要不要去看看。”
艾茵似乎是意识到了目前的僵局,赶紧找了点什么话茬接了上去。
“诶?是这样吗,我记得她之前已经给了我一些——”
“莉~塔,女孩子的衣服是永远不嫌多的,甚至是永远少那么一件!”
红在远方似乎听到有谁在念叨自己,她好像对自己的名字很敏感,即使是隔着八百里,她都能听见。
红慢悠悠地溜达过来,双臂搭在莉塔的座位靠背上,俯下身用两手轻轻撩拨了一下莉塔的头发。
“而且,莉塔你的头发也该修剪了吧,有空我带你去做个头发吧,我认识一个……”
“特鲁斯李德,请你不要把莉塔带去那些奇怪的理发馆。”
艾茵和红的关系看上去很不好,他将手里的茶杯铛的一声,可以说是砸在了茶几上,发出了不小的声音。艾茵在平时很注意这些细节,一直都尽量避免过大的声音。按他自己的话说是“我听不见,所以我也不清楚我能搞出多大的声音来,所以还是做什么都轻一些比较好”。
再说了,哪有一起生活了快十年了还叫对方姓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伊尔维布斯,你有什么意见吗?”
莉塔刚刚才从“中间”的位置逃出来,现在又被夹进去了。而且好像还是一个更麻烦的战局。
“我的意见你很明白。特鲁斯李德,你觉得带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去一个理发师天天和顾客聊不健康话题的理发馆是正确的选择吗?”
少见地,艾茵皱起了眉。
“什么?不健康话题?如果那些都能被你算作不健康话题,那您的脸皮还真是薄啊——那些话题您可一个都没少聊过。”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我该怎么办。
莉塔感觉自己被水淹没,不知所措。
“特鲁斯李德,你——”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吵架了——”
“真是的,艾茵,你不要总是挑刺,红,你也不要总是刺激艾茵。”
就在两个人差点开始动手,或者是说红已经弓起身体,艾茵已经把胳膊架起来的时候,凛赶忙跑了过来。他一只手抚摸艾茵的后背给他顺顺气,一只手放在红的肩膀上拍拍她。
“这么多年了,你们两个要稍微学着点谦让——”
虽然艾茵还是不爽,但是毕竟是凛说的,他瞬间没了脾气。红虽然也还在气头上,但终究是放弃了打架的念头。
吓死了,真的吓死了。
莉塔喝了口茶压压惊,回过头去继续看向外面的风景。
列车,还有两个小时到站。
+展开“大家————我们去旅游吧!!!”
清晨七点二十三,一阵极具穿透力的男声从一楼大厅传来,贯穿了两层楼板,直达房顶。整个屋子里都回荡着这种可以说是吵的声音。
绪揉揉眼睛,穿着睡衣趿拉着拖鞋从自己的房间溜达出来。他向着用来连接东西栋的楼梯走去,想往下看看是谁在大早上吼叫。他的闹铃还差七分钟才会响,今天他得上班,少睡一分钟都难过。
“啊——是哪个傻缺大早……”
“啊,boss,是您啊。”
“啊!绪绪!你醒的很快呢!好孩子!”
“噢噢噢——!这样吗!那真是太好了!”
楼底下的男人兴奋地来回踱步着,直到被吵醒的人都聚到能直接看到大厅的这个走廊来。房子的设计很方便这种“发布会”。每层都有一条连接东西栋的走廊,从那里可以直接俯视大厅,而这个时候站在大厅里的人,就会有一番做演讲的感觉。
虽然此时的场景看起来更像是什么Slumber Party。
“一二三四……六个,虽然还没到齐,但是no problem!”
凛伸直胳膊,用手指着走廊上的人数了一遍数。
“大家——我们去旅游吧!”
“好啊——!”
绪第一个答复,快到让人怀疑他到底还记不记得他今天要上班。
“那我现在就去收拾……”
大概是不记得了。要不是兰切斯特一把拽住了绪,他估计就要冲出去收拾行李了。
“您说要去旅游,那什么时候去,去哪,去多久,您都有计划了吗?”
万德兰斯老师还是一向的严谨。
“这个嘛,其实是这样的,之前生意上一起合作的伙伴,我稍微给了他点小优惠,于是呢,他就给了我这个——look!”
凛说时迟那时快,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把钥匙。
“这个是海滨别墅的钥匙——!我们要去中立区最南端,也就是中立区四十六区的海滨度假——!”
“但是今天走的话……”
“不用担心!车的话随时都有!想坐飞机吗?还是火车?又或者我们可以坐飞艇去哦!”
“不是,难道说我们今天就——”
兰切斯特看到凛如此的激动,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不由自主地皱皱眉。兰切斯特虽然现在还在放假,但已经是处于假期的边缘了。就算不算上论文,他也要写不少基金本子。
“当然!如果过几天才去,我怎么会现在就告诉你们?”
“你们不懂吗?这叫惊喜!惊喜!”
这他妈是惊吓吧。兰切斯特这样想。
“我觉得,您至少应该先提前一两天告诉我们,我们好做个计划——”
“兰切斯特——!!你太无聊了!我要求你改掉这种无聊发言!”
凛双手叉腰,假装生气,装的还挺像。兰切斯特叹了口气,他最不擅长应付这种类型的人。电波系,思考如同断片,发言也很奇怪。他几乎只要想想,就觉得头疼。
然而事实是,这种外星人思维的家伙这个家里有两个。
“对啊对啊!兰切斯特!Boss说的太有道理了!你就是太过于无聊了!所以到现在都还没有女友!你……”
一如既往的锤头。
“绪,你太吵了,如果能有什么药材能够封上你的嘴,就算它长在外星我也会去采。”
烦死了。
怎么会有这么烦的人。
“好啦好啦你们两个人!烦人的家伙有弗兰克一个就够了!”
可是弗林克里斯特又做错了什么呢。
“总之——我们今天下午就会出发!然后在美丽的海滨待一周!”
“一周——!!!???”
兰切斯特差点没要晕过去,对于他来说,一周可以写完三篇论文,五篇演讲稿,修改十个学生的推导,揍绪五十次。
“您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兰切,你还不明白吗?你需要休息!”
“所以说你们这些死脑筋的男人就是麻烦——”
可你自己不也是男人吗,凛。
“我支持先生的提议,先生愿意去的话,无论是哪我都会陪着的!”
艾茵似乎非常兴奋。虽然他懒得看刚才凛和兰切斯特在说什么,而且他那个位置也确实不太容易看清,但总之他莫名其妙的情绪高涨。
“噢噢!艾茵!你真是好孩子!兰切!你看看人家!”
兰切斯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会被从“别人家的孩子”这个宝座上拉下来。
“总之——反对意见无效!那就给你们一个上午的时间通知一下其他人,然后收拾东西,请假,告别枕头!”
告别枕头是什么仪式。
“晨会”结束。
莉塔刚刚起床。她听到了外面的骚动,但不太确定是不是绪又和兰切斯特打架了。于是便做了个留在床上继续睡觉的保守决定。她听到外面终于安静了下来,这才悄咪咪地从房间溜出来,想看看天花板有没有漏个洞。
没有。
挺好。
一切安好,时间也还早,莉塔觉得现在就起床有点亏,自己正好也没换睡衣。于是她揉揉眼睛,准备回房间睡个回笼觉。
想法是美好的,但莉塔刚刚迈出步子,就被门口一根莫名其妙不知道从哪来的藤蔓绊了个跟头。邦叽一声摔在地上。虽然地上有地毯,不算太硬,但大早上起床就跌个跟头,还是挺让人沮丧的。
所以这个故事是在告诉我们起得早不如起得巧吗。
莉塔从地上爬起来,捡起那根还在“蠕动”的藤蔓仔细查看后,却发现它和普通的藤蔓有些不同。比起平时能见到的树藤,这种藤蔓显得更加柔软一些,仔细看的话,似乎是中空的。外壁薄而坚实,中间的空道似乎正有什么东西通过。
“啊,抱歉,是我没有注意走廊上的状况——”
远处传来熟悉的男声,艾茵拎着衣角从花房里跑出来。可能因为是早晨,艾茵还穿着家居服的开衫。布料十分柔软,平滑工整地一直垂到脚边。又可能是因为早上还没来得及梳,艾茵的头发还散着,也是垂到脚边,因为刚刚小跑的缘故,现在显得有点乱。
“我刚刚在打扫卫生来着,一个走神没注意,不小心把你绊倒了。”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指指莉塔手里的藤蔓。
“能把那个还给我吗?”
“啊,抱歉……看的有些入神了,忘了给您。”
“该道歉的人是我啦……”
艾茵接过莉塔递来的藤蔓,将藤蔓重新放好在地上。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藤蔓是——”
“你说这个吗,他们是我培育出来的特殊品种。我的能力不仅能够控制一定范围内的植物,还能够使他们变异,赋予它们一些本来没有的特性。”
莉塔听了个半懂不懂。
“总之……你看,这个藤蔓的内部是空心的,我在一头连接吸尘器,一头连接这些植物,并控制着这些植物在室内游走,就能很轻松地打扫屋子了。”
“好厉害——这样一下子就能省很多力气了。”
“对啊,而且速度也会快很多。不过……就是可能会走神,然后发生刚才那样的事情。所以我一般都是在大家出门的时候打扫,不过今天情况比较特殊,所以就利用现在的空闲了。”
“……特殊?”
“啊,对了,莉塔,你还没有箱子吧。”
“箱子……”
“就是那种用来旅游的箱子。”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要去海边玩哦~”
莉塔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她还从来没正经去过海边,严格的说,是从来没看过海。虽然被凛捡回来的时候她的确是跨过了两个海峡,但当时她处于无意识状态,也不能算是看过海。她从小一直生长在萨米的内部,平时能见到的水,顶多是小河罢了。
俗话说,每个人都有一个看海的梦,莉塔也有。
“我先帮你问问红有没有多余的箱子吧,她一向有很多这类东西的。你应该只需要带一些衣服就好,别墅那里应该什么都有。”
“别墅?”
“是先生的同事送给先生的礼物吧,大概。”
艾茵笑笑,一边操控着植物清理着地毯。
“别墅竟然是可以用来送的吗——?”
莉塔发出了感叹,如果是别人,估计也会发出这样的感叹。
“我从来没……”
“莉~塔,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你我都没见过的东西呢。”
一楼似乎清扫完了,艾茵收回了那些藤蔓。它们顺着走廊自己“走”回了花房。
“先生的工作比较特殊,以后你可能会经常遇到这种事。”
“特殊……?凛先生到底是什么——”
“莉塔。”
“关于这件事,我觉得你可能还是不要知道的太多比较好哦。”
“诶?难道是什么需要保密的工作吗?”
“会不会是——”
小孩子的好奇心是很重的,尤其是十一二岁的小孩子。比起五六岁的幼儿,他们似乎更有行动力,个子够高,能够碰到高处的东西;身子够结实,能够爬上爬下。
有求知欲虽好,但若管不住自己过剩的好奇心的话——
艾茵轻轻笑了笑,随后半蹲下来,平视着莉塔。蜂蜜金的眸子今天似乎丢了一丝温柔。他背着光站着,较浅的金眸便显得比较亮。艾茵微眯着眼,一手搭在莉塔的肩上。
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到莉塔似乎能够,从高领衫的缝隙中看到艾茵皮肤上爬着的蜿蜒疤痕。
“有的时候,人呢,想要获得自己的安稳,在这社会上活下去的话,就必须懂得什么叫点到为止,好奇心太重可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是在这个世界上。”
放眼望去,海似是面风平浪静,微风和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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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可能是因为到了饭点,刚刚还显得空旷安静的咖啡店现在已经坐满了人,甚至店外都排起了号。莉塔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或者是说没有吃过这么火的店,于是一时间放下了手中的三明治,一手撑着沙发座伸头向外望去。
“真的是好多人啊……”
“是吧是吧,这也是多亏了蓝对于食物的创造性。”
艾茵用餐刀切割着盘子中的华夫饼,将它们分成方便食用的小块。
“虽然现在蓝自己亲手做的时候比较少,主要是由店里的店员下厨。但是只有抹茶蛋糕一直是蓝自己做的,外面的很多人也是专门为了这个蛋糕来排队的。”
“原来是这样……”
“所以说——一定要尝尝这个抹茶蛋糕!”
艾茵又开始了他的安利之路,这次干脆直接将自己的蛋糕切下来一块,放到莉塔的盘子里。之后用期待的眼神伴着微笑看着莉塔,这是艾茵擅长的把戏。艾茵这张脸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再加上真挚的,恳求一般的眼神和温柔的笑容,大部分人被这么一盯,就完全没办法抵抗了。艾茵很懂得发挥自己的优势和隐藏自己的劣势。至少是在经营花店的时候,他很擅长用这种方法推销产品。对于女性尤其见效。
莉塔缴械投降了。
她拿起叉子,戳起蛋糕,放进嘴里。
“唔…好好吃……!”
“有很浓的香味…和刚才那个糖一样的香味,然后虽然是甜的,但是完全不觉得腻。而且……底下这个面包的部分也很软,不会很干,也不会太软……”
莉塔吃得非常满足,有点理解外面那些排长队的人了。
“这种味道就叫抹茶哦,而且下面的部分不是面包,这个叫蛋糕坯。”
艾茵很开心地看着莉塔把切过去的蛋糕吃完。
“你这么喜欢的话,再来一块吗?”
“可,可以吗,外面有很多人在排,我们是不是要等很久?”
“这个啊,不用担心,我能解决。”
艾茵给了莉塔一个迷之wink,然后按了一下桌子上的铃。没过多久,蓝就出现在了艾茵的面前。
“怎么了?是需要更多的果酱吗。”
“请再来一块抹茶蛋糕——”
“但是现在供不应求,你可能要de……”
艾茵像是蜂蜜一般金黄色的眸子,盯向了蓝。
又是那个笑容。
蓝想说点什么。
真的想说。
Shit,开不了口。
“……我早就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了,其实我多给你们预备了几块。”
其实蓝确实有做准备,但只是不想这么轻易就让艾茵“得逞”,毕竟他平时也总是不受控制地惯着艾茵。
“哥哥真好,我最喜欢你了。”
“行行行……”
再多一句话蓝就要给艾茵端出一整个抹茶蛋糕来了。
莉塔一副看戏的样子,不太懂这算什么。兄弟情吗。
蛋糕很快就端了上来,两个人都吃得很开心。莉塔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她觉得亲戚是开店的真好。这种想法对于成年人来说或许有些小市民,甚至是俗气。但对于莉塔,对于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来说,倒也不算过分。
“对了,艾茵先生,您和蓝先生已经认识很久了吗?”
莉塔嘴里还在嚼着蛋糕,如果是兰切斯特在这的话,估计会开始就礼仪问题开启一波说教模式,但艾茵似乎不是很在意。
“嗯~说久也不久,说不久倒是也挺久的。大概有九年吧,我被先生收养的时候,也是十三岁。”
艾茵已经吃完了他的华夫饼,现在专注于吸果茶。
“还有,你直接叫我哥哥就行,对蓝也是。叫什么什么先生,总感觉有些见外。”
你自己不也是天天管凛叫先生吗。
“嗯……好的,话说回来,您是从伊维斯来的吧,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还是伊尔维布斯家的?”
“我记得,伊尔维布斯家好像是那个超级厉害的,掌管着伊维斯的家族吧,而且,我听别人说过,伊维斯是个很好的地方,伊尔维布斯现任的领主也是个非常有手腕的人,曾经……”
莉塔顾着说话,等抬起头来看向艾茵的时候,却看见艾茵脸色差的不得了。莉塔从来没见过艾茵这幅样子。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和刚才的微笑和温柔比起来,现在的表情可以称得上是恐怖了。
仿佛,下一秒就要——
“莉塔,你的冰激凌。”
不知道什么时候,蓝已经在两人的桌边了。蓝这个人走路没什么声音,他的出场似乎每次都是这样,有些吓人。蓝其实到这已经有一小会了,他因为挺感兴趣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男性能和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能聊什么话题,就在这站了一会。却没想到莉塔竟然开启了这么一个危险话题,他注意到了艾茵状态的异常,赶紧打断了莉塔。
“那个……艾茵,你要不要也来一份冰激凌?是这个季节特供的……”
蓝小心试探着艾茵,以确定他的状况。
“艾茵——?”
“啊…、抱歉,刚刚有点走神了,什么?冰激凌?好啊——那就……”
艾茵深呼吸一口气,姑且算是恢复了正常的表情。
“那…我让莉塔和我一起去吧,顺便让她也再选一份。”
蓝拉起莉塔,向离着他们座位比较远的员工休息室走去。
“那个——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莉塔似乎是有点被突发的状况吓到了,一直紧紧揪着蓝的衣角。
“总之……事情很复杂,关于他家的事,还是不要提比较好。”
“嗯……”
“在这里的话,尽量还是不要随便问别人的过去较为妥善。不管是谁都一样。”
“艾茵他——他其实是伊尔维布斯家家主的孩子,而且本来是拥有第一继承权的。但是因为他听力的问题……他九岁前其实是听得到的,但是听力一直在变差。后来,他的父亲……”
蓝突然有些难以继续下去这个话题,但他觉得他必须解释清楚,不然莉塔没办法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
“他的父亲因为这件事彻底将他视作‘不祥的象征’了。之后……之后就亲手放了火,烧了艾茵在住的房子,当时他还在里面。”
“诶?”
莉塔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事情,一个父亲,竟然会想要将自己的亲儿子置于死地。光是听就足以让人毛骨悚然了。
伊维斯在国际上明明是一个宣扬爱与美德,纯洁和高尚的国家。
“但是艾茵逃出来了,虽然留下了疤。他逃出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他——他经历了很多,很多完全没办法想象的事情,独自一人在地狱一样的世界里煎熬了四年,之后遇见了凛。”
蓝叹了口气,也许是惋惜,但更多的是愤恨。
“总之,这件事,一定不要再提起来了。还有关于火的一切,最好不要让他见到。”
短短几分钟的谈话,竟然包含了这么多信息。莉塔觉得一下子有点喘不过气来。
“凛的话,他自己的过去也很坎坷,所以才会在有能力之后收养这么多孩子。所以——”
“我明白了,我以后不会再……”
莉塔攥紧了裙角。
“行了,不再说这个了,我们聊得挺久了,不能把艾茵一个人晾在那。”
蓝收拾了收拾刚才的心情,罕见的露出了一个微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他拉着莉塔去取了冰激凌,之后赶紧回去座位上。
“你们去好久——我还以为你们不打算回来了呢。”
艾茵等了很久,却还是挂着笑容。刚才的阴云已经全然消失不见,只剩下了一贯的阳光。
“啊,抱歉,艾茵哥哥,是我犹豫太久,才……”
“没关系啦,我正好利用这些时间吃完了蛋糕。等吃完冰激凌之后,我们就离开吧,回去的话,还有些东西想给你。”
“东西?给我?”
“嗯,对哦,你刚来这里,东西还准备的不太齐。”
“你看,你现在可以外出的衣服只有一套吧。”艾茵指指莉塔的红裙子。
“没关系,我有这个就——”
“不——行,女孩子可不能只有一套衣服,更别说是像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了。而且,家里的女孩子们也很乐忠于给你挑衣服呢。”
“这样啊……”
“其实我也很想参与一下,但是她们说什么‘这里没有男人说话的份哦’就把我赶出来了。”
“您已经为我做了很多事了,不用再麻烦您……”
“我很闲的啦。”
艾茵笑笑,吃掉最后一勺冰激凌。
两个人都吃完了冰激凌,也和蓝打过了招呼,便踏上了回家的路。艾茵这次开车开得出奇的平稳,可能是吃饱了爽了,也可能是不堵的路漂移没意思。但不管怎么样,莉塔觉得很开心。
“对了,你今天在教堂玩的开心吗?”
“咦?”
莉塔没想到艾茵会突然问她这件事。
“很有趣,上午先体验了绪哥哥的危险驾驶,然后吃了教堂提供的午饭。午饭里面的玉米很好吃——然后,然后下午听绪哥哥讲经,但是我不小心睡着了,醒来之后听绪哥哥弹琴来着,他弹琴真的好厉害啊——”
“是这样吗,玩的开心就好呢。”
“然后,那个饼干很好吃,中间有加果干,酸酸甜甜的,饼干也很酥脆。”
“然后——然后醒来就在医院里了。”
“对了,我——”
莉塔想起什么,但又突然停了下来,她想起来在晕倒后似乎忘了很重要的事,但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那是什么,就连那件事的边角都想不起来。就如同那件事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记忆出现了断层。
“嗯?你怎么了吗?”
艾茵停车时发现后视镜中,莉塔的嘴似乎没有再动。
“我总觉得我忘了什么,但是——”
“没关系,忘了的话,等着想起来的时候再说吧。”
“比起这个,我们到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艾茵将莉塔送回她的房间。随后走上楼梯,但他并没有在二楼停下,而是直接上了三楼,并且去了西栋。
绪的房门被敲响。
“怎么样,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吗。”
艾茵进来之后,绪将门关上。随后坐回桌前,兰切斯特也在那。
“你确认你用能力洗过她的记忆了吗”
“我确认。而且欧文当时也在旁边,他的能力可以加强我的效果。”
绪双臂抱在胸前,靠在椅子背上。
“莉塔知道她忘记了什么。”
“果然是因为她——”
“我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没有人能察觉到。”
“绪,现在她什么都不懂,但早晚有一天她会发现自己的记忆有问题。”
“我知道,但是就是因为她什么都不懂,我才会洗她的记忆。你知道,如果一旦泄露——”
“先生一定知道这件事,我认为先生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艾茵的态度很坚定。
“如果你真的为了凛着想,你就应该理解我的计划。艾茵。”
“我不想破坏现在的平和,我们好不容易才——”
“我明白你的意思,绪。”
“我已经想的很周全了,我不明白凛为什么会带回来这样一个孩子。”
“如果是我来做决定的话,我会——”
“绪。”
兰切斯特止住了绪的话。
[如果是我来做决定的话]
[我会让她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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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两点零五。
午餐的喧嚣过去,只剩下太阳升到头顶,从上至下照到地面上。这个时候没有被阴影遮住的地面,都逐渐开始升温。虽然马上就要入秋,但夏天的余温却依旧没有给人们喘息的机会。到了这个点,在外面活动的人已经少了很多。室外走动的修女们都加快了脚步,教会发的长袍让她们闷热,抓紧时间向有空调的室内赶去。
[在这里工作的人们还真是辛苦啊。]
莉塔坐在小礼堂最后一排,这里空调很凉爽,甚至吹得穿短袖的她有点冷。但当她向前望去,看向站在前面穿着一身黑色长衣长裤的绪的时候,心里还是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她又想起了刚才遇见的主教,不仅也是黑色的长衣长裤,甚至还是长袍。还有一路上遇见的修女们,也是一样的长袍。
[真辛苦啊]
正当莉塔想要再感叹一次的时候,从前方传来的清亮嗓音打破了她的思考。
“那么,请大家将桌面上的红色书打开到107页——”
绪站在讲台边,一只手调整着讲桌上话筒的位置,一边翻着屏幕上的PPT。
虽然说是讲经,但大家似乎都处于在一种很放松的状态,用舒服的姿势靠在沙发上,或者是坐在地上的懒人垫子上。颇有一副聚会的感觉。
不过,莉塔还是很快就睡着了。
前方讲的经,莉塔听不太懂。等低下头来翻书时,莉塔又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懂。窗外蝉鸣,总是一个调子,枯燥又无趣。再加上午饭后逛教堂逛的入迷,没有休息,莉塔自然眼皮子打架。沙发这么舒服,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闭上眼睛的时候,总会想起很多事情。莉塔想起了早上吃的面包和蔬菜沙拉,想起上午经历的惊心动魄,想起之后的图书馆。想起——
想起绪和兰切斯特看到她角之后不寻常的反应。
想到这里,她突然惊醒了。慌乱之中,碰到了旁边的人。
“啊……十分抱……”
“咦?戈尔登先生?”
公务繁忙的主教此时竟然坐在了自己身边,莉塔感到有些惊讶,并怀疑了一下自己是不是睡了一个世纪。
“那个……很抱歉,我睡着了……”
“没关系哦,毕竟是容易困的时间嘛。总之,还有一会就要结束了。之后大家会一起唱歌,然后还会有一些小茶点。”
欧文笑了笑,帮莉塔整理了一下反翘起来的头帘。
“唱歌——?”
“是的,在每次讲经结束后,大家都会一起合唱一些经典曲目,你不会的话,跟着听听也可以。绪弹琴弹得很好。”
“绪先生,还会弹琴吗?”
“嗯,当然,而且他还会弹大厅里的管风琴——就是那个有很多管子,很大一个的琴。”
“好,好厉害。”
“其实绪唱歌也很好听,除了一般的唱法,他还会唱美声。每年年终唱诗班演出,他都是领唱。”
听到这些,莉塔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她还真没想过,绪竟然是这么会唱歌的人。在莉塔心里,绪的形象还停留在“开车很可怕”的阶段。
“不过,是只有年终吗?”
“嗯,平时绪还挺忙的。”
“但是,他不是…”
“他看起来虽然很闲,但其实是个大忙人”,欧文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虽然我是这个教区的主教,但其实大部分涉及到战斗的工作都是绪在做。像是一些比较严重的case——比如驱魔。”
“驱魔……?”
“虽然说是驱魔,其实有的时候也会管辖一些异教徒恶意寻衅滋事的事件,他是有’特别逮捕权’的人”,欧文又顿了顿,这次是为了想个办法解释名词,“简单地说就是,绪在某些特殊的场合,可以拥有逮捕权——就是,就是可以抓坏人。”
莉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望向前方站着的绪,心中将绪重新定位了一下。
[开车很可怕但是好像很厉害的人。]
看来开车是真的很可怕呢,绪。
“好了——那么今天要讲的内容就到这里,大家都辛苦了。”
前方终于传来了结束的讯号,绪放下话筒,端起一旁的纸杯喝了两口水。
“嗯…下一次讲经是在明天下午,应该是由明天的值班人员来讲了——抱歉啦,我没有办法每天都见到大家——”
人群中传来了一些应景起哄的唏嘘声,似乎是在为不能每天都见到绪而感到遗憾。
“绪先生很受欢迎呢。”
欧文一手撑着沙发,一边抬头看向绪。
“其实这些人中不乏有不信教,但是单独为了见绪来这的。他的‘粉丝’还不少呢。”
虽然是开玩笑一般的话,但是欧文却说得很认真。莉塔不太明白,只是静静地听着。
“嘛,和你说这些你可能也不会懂,总之,先来一块点心吧。”
欧文拉着莉塔走到讲台边,绪正在忙着打开点心盘上的保鲜膜。莉塔要了一杯果汁,又拿了一块饼干。吃下甜甜的蔓越莓饼干后,她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接下来就是期待已久的唱歌环节。
绪拉开钢琴的罩子,拖出琴凳,之后自己坐了上去。没有乐谱,但每一个音却都准确无比。对于绪来说,乐谱有可能印错,但自己的脑子却是永远不会记错的。这源于多次的练习,也源于无数的训练。
琴声悠扬悦耳,洋溢在房间内;绪的声音合着人群的声音,歌声漫满了莉塔的耳朵。她虽然不知道这唱的是什么曲目,却也愿意跟着哼几句。在掌握了主旋律后,也能够整句唱出来。她喜欢唱歌,无论是什么样的风格,什么样的曲目,她都能很快掌握。她觉得乐潮如同海水,将自己淹没,她也愿意就这样沉入海底。她觉得有些眩晕,也许是音乐使她沉浸,又或者是她真的在发晕。
答案是后者。
随着一声闷响,莉塔就这样硬生生倒在了地上,钢琴声和歌声戛然而止。欧文离她最近,赶紧将她抱了起来。他飞快地打开门,向外跑去,绪在宣告了今天的讲经结束后,也立即冲了出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傍晚。
莉塔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四周是一片白色。她浑浑噩噩地从躺着的地方爬起来,揉揉眼睛,这才看出来,自己是在类似医务室一样的地方。
五点。
身旁的挂钟咔哒咔哒向前走着,秒针走动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房间,有些渗人。莉塔想从下床走动走动,却总觉得头还是有点晕。她努力回想着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却只能零星想起来一点,早上好像吃了面包,上午看过图书馆,之后就来教堂了,蔓越莓饼干很好吃。
之后再无其他记忆。
莉塔有些慌,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但却又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她筋疲力尽地靠在身后的枕头上,望着白花花一片的房顶。
门开了。
绪和欧文从外面走了进来,之后还有和他们都不一样,绿油油的艾茵。
绪坐在莉塔旁边的椅子上,递给她一杯水。
“你现在在教会开的医院里,医生说你只是长期营养不良,比较虚弱而已。不用太担心,今后一定好好吃饭,多吃点肉补回来!”
莉塔点点头,喝了一口水,她还是在努力想之前发生的事,却依旧一无所获。
“总之,先让艾茵带你回去吧,我和欧文还有些事要处理。回去的路上,可以让艾茵带你去蓝的店里逛一逛。”
“带我去逛,开车去吗……”
“啊,没关系,我和艾茵说了,让他开得温和一些。”绪笑笑,伸出大拇指放到脸侧,做出一副“信我没问题”的表情。
“我懂你现在不舒服,会好好开车的。”
艾茵也做了保证,并且给了绪一个“没个屁事多什么嘴”的眼神。
莉塔虽然还是不太放心,却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只得乖乖跟艾茵走。
绪看着两人离开,随后将病房的门关好,上锁。欧文坐到绪的对面,两人中间隔着一张病床。
气氛骤然紧张。
欧文刚想说点什么,就只见绪叭唧一声把头砸在了床上。
“头好——痛啊!”
少见的,绪竟然会抱怨身体上的不适,连欧文都吓了一跳。毕竟绪是那种体格健壮一百年连感冒都不会感一次的类型,能见到他抱怨头痛,也是一副奇观。
“早知道会有这么强的反作用的话,我就不会用那个能力了。“
“有这么严重吗?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以前是以前啦,这个能力用在不同的人身上,我会有不同的感觉啦。”
“但总之成功了不是吗,也算是完成了一件大事。”
“嘛,但愿吧,多亏了你让她处于无防备状态,不然肯定不会这么顺利……”绪用头在床单上使劲蹭了蹭,望向通过耍赖的方式减轻头痛。
“毕竟也是为了大家好,她根本不清楚自己的特殊性,如果这些信息轻易透露出去的话,那可就——”
欧文止住了后面的话,目光转回绪的身上。
“我要不要帮你缓解一下头痛。”
“虽然可能没什么效果,但是死马当活马医吧。”
绪用濒死一般的语气说道。
欧文用手掌盖在绪的头顶,口中小声念了些什么,一丛淡金色的光由掌心溢出,逐渐覆盖了绪的头顶。
“我这就给万德兰斯打电话,你这个状态也开不了车吧。”
“嗯,拜托了——”
绪疲惫地闭上眼睛,暂时以这个有点别扭的姿势睡了过去。
真是身体壮不怕脖子痛啊。
“莉塔,你饿了吗?”
中立区,四区,主干路34号支路上。
白色的车辆里坐着瑟瑟发抖的小女孩。
“不,我还好……我只是……”
莉塔刚刚目睹了,不,应该说经历了地狱般的漂移,虽然只有几秒,但是她感觉自己要吓死了。
晚高峰的车流,无疑是长而多的,虽然抄了一条稍微显得宽松些的路,但车还是不少。虽然目前开着还挺宽松,但导航上已经显示前方四百米有严重拥堵。
这种情况下,艾茵只说了一句“系好安全带哦”就突然加速了起来。莉塔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自己就已经被树藤牢牢固定在了座位上,之后就已经发现自己所坐的车,竟然在半地下通道斜着的坡状墙上开了起来。
这个坡的角度少说也得有两边一样长的三角板尺子的一角那么陡,莉塔这么想。
不过多亏了“飞檐走壁”,两人以二十秒的速度通过了拥堵区。莉塔虽然很想问为什么车里会有树藤,不过她更想知道为什么艾茵不会被交警抓。
“我没逆行,没酒驾,躲过了拍摄超速的摄像头,而且还开了双闪。完全没有问题哦。”
艾茵看着后视镜,很轻松的说道。
这是哪家的完全没有问题。
缠绕的树藤渐渐从莉塔身上褪下,但莉塔却觉得那些树藤还不如就那样待在她身上比较好。至少这样能够使莉塔感到些许的安心。
只是些许。
“比起这个,我们到了哦。”
艾茵停车倒是停的很安稳,只用一把就完美倒车入了位。
“这里是——”
“是蓝的店。”
艾茵用左手拉住莉塔,右手伸出,指向面前一家别致的店。因为是傍晚,所以店里已经亮起了暖色调的灯,透过临街的大玻璃窗,将光亮撒到外面的地上。店外的墙壁贴了很多棕色的砖,墙边种了很多白百合花,现在正值花期,白色的花朵不仅能当做观赏植物,更是使店外三米的范围内充斥了浓郁的清香。拉开玻璃门后,能听到清脆的铃响。随后便是糕点混合着咖啡的独特香味。
“这还真是——”
莉塔睁大了眼睛,向四周张望着,不论是保留了木材原本材质的桌椅,还是充满了手工气息的灯罩,都使这家店别具一番风味。艾茵拉着莉塔挑选了一张靠墙的沙发座位,之后拿起桌上的菜单递给莉塔。
“看看吧,每个名称下面都附有图片,你看一下你想吃什么。”
“不过,我还是要给你推荐第二页第一行的这个抹茶千层蛋糕。这个是这家店的特色哦。”
莉塔兴奋而又小心地翻开菜单,认真地看着上面没一张图。
实在是,太难以决定了。
莉塔觉得每一张照片都极其诱人,对于她来说,即使只是放了巧克力碎的曲奇饼干,都是少见的美味。
“请问,这个,粉色的一杯的冰激凌是……”
莉塔用手指按在一张杯装冰激凌的照片上。
“这个是草莓芭菲冰激凌哦,上面还有干果碎和蔓越莓干。”
“那这个,金黄色的水是——”
“这个是百香果柠檬乌龙茶。”
“那这个白色的蛋糕是……”
“是慕斯蛋糕哦,上面金色的是杨桃。”
“虽然这个也很好吃,但是我还是想给你推荐第二页的抹茶蛋——”
“莉塔,艾茵又在强行安利抹茶蛋糕了,你选自己喜欢的东西就可以哦。”
听到蓝的声音,莉塔赶快抬起了头,有点尴尬的笑了笑。不知道什么时候,蓝已经拿着点菜单站在艾茵的背后好一会了。蓝用笔戳戳艾茵的肩膀,艾茵这才转过头来。
“啊,你来啦。”
艾茵回头看看莉塔的表情,他刚才过于专注看着菜单介绍抹茶蛋糕了。
“你刚刚说我什么坏话了吗?”
“怎么可能。”
“刚才店员看见你来,就去叫我了。我一过来,就看见你又在卖安利。”
蓝拿着笔敲敲垫菜单的垫板。他虽然穿着店里工作用的衣服,系着黑色的围裙,但却依然带着围巾,连工牌都直接别在了围巾上。
“因为那个抹茶蛋糕真的很好吃嘛,我也很想让莉塔也体会一下这种美妙——”
“艾茵。”
蓝叹了口气,拿艾茵没办法。
“好吧好吧,总之先点单吧。莉塔,你想吃什么?”
“那,我就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莉塔手指过三张图片。
“草莓芭菲冰激凌,金枪鱼三明治,还有水果沙拉。”
蓝很利索地写好单子,刚想问莉塔沙拉想要放什么酱料,但话没说出口便放下了,干脆默认选了千岛酱。三明治也默认了小份。
“那我就要抹茶蛋糕,混合热带水果茶,还有这个华夫饼。”
“对了,水果茶——”
“水果茶的糖要双倍,华夫饼的果酱也要双份对吧。”
“你好熟练。”
“放心吧,你的喜好我都一清二楚,如果是阴天的话这些东西都得要两倍吧。”
蓝低头写好单子,将给出去的一半撕好地给艾茵。
“好了,卡给我吧。”
艾茵递出了卡。
“密码——”
“我都知道。”
蓝熟练地拿了卡,从围裙的口袋中拿出一只抹茶棒棒糖递给莉塔。
“等着的时候先吃这个吧。”
“我的份呢?”
艾茵一只手杵着下巴,一只手拽拽蓝的围巾。
“你今天已经吃了足够的糖了,你忘了医生怎么和你说的吗?”
一切都是那么的熟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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