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2114字】
*菜鸡选手交卷!非常感谢秋田和qqls陪俺瞎搞,真的太不好意思了orzzzz
*设定上是二人青梅竹马本的后续,但似乎看不出来【擦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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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一切止于那声枪响。
男人的身体径直倒下,横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一具脱线木偶。
手枪自他手中滑落,金属撞击地面,发出一声闷响。
女人双腿打颤,半张的嘴唇颤抖着,尖叫声被扼在喉中。
腥臭味溶入凝固的空气,触目惊心的红与白不断蔓延。
腥热的液体溅上她的脸,麻花辫,还有他亲手挑选的长裙。
最终,她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两手摸上自己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这场‘游戏’,是我赢了吗?煌。”
她轻声念着,语调没有半点波澜。
01.
一切始于那声枪响。
今年的冬季来得格外早。刺骨的寒游走在昏黑的房间里,缠上女人的指尖。
几束夕晖透过窗帘间的缝隙,抹上一点温暖与光亮。
一个画架架在房间中央。
秋田坐在矮凳上,通红的手执着画笔和调色板,却一动不动,如同一尊雕像。那双平视前方的眼没有焦点,散下的长发掩着她的神情。
画布上只有红白两色碰撞,交汇,融合,有如“她的恋人”死时的光景——
叮玲玲玲玲——!!!
铃声在死寂中炸裂,将它撕得粉碎。
她噌的从矮凳上站起,像是只受惊的鸟儿。慌乱中她踹到了身旁的小圆木桌,本就不稳的它直直倒下。紧接着咔啦一声,盛着水的玻璃杯摔个粉碎,清水在木制地板上流淌开来,反射出残阳的余晖。白色药瓶咕噜噜地滚出老远,撞上墙脚才停下。
秋田按住胸口定了定神。她弯腰摁掉脚边的闹钟,不紧不慢地扶起木桌。正当要捡起散乱在地的颜料,她的眼被光芒晃了晃。
她茫然地望过去,那里只有一地的玻璃碎片,和清水。
她忆起那个雨天。
她忆起那个誓言。
她忆起那个还是大男孩的他耳尖微红,微笑的样子。
——『你能帮我实现愿望吗,秋田姐姐?』
鬼使神差中,她握住一块较大的碎片。血珠自她手心滴落,猛扎心口的疼痛感令她重新体验“生”的实感。
下一秒,画布染上刺眼的红色。
02.
昏暗无光的水中。
「……」
缓缓上浮的气泡。
「……过……」
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堕去。
「……秋田……」
她听见,从那深渊,从她下沉的方向,传来阵阵低语。
秋田一头扎出水面,睁开猩红的眸子。她扒住浴缸边缘,支住有些脱力的躯体。
她弓起背捂着口鼻,剧烈地咳嗽着,身子震颤不止。积水混着血丝,和她夜半时咽下的一丁点面包——或者说,胃液和面包的混合物,一并顺着她的食道咳出,沉入身下的水中。
待咳嗽平息些许,她擤擤鼻子,抹掉眼角渗出的盐水,从没过胸口的水中站起。
秋田揉揉太阳穴,脑仁深处隐隐作痛。
……这样的事,似乎不是第一次了。
她走出浴缸,踩出一个个水渍脚印。濡湿的长裙紧贴她的肌肤,冰冷的感觉趁虚而入。不过,这反而让她头脑清醒。
她拽下浴巾,裹住自己,在镜子前站定。她看上去面容憔悴,眼神黯淡无光,加之头发汩汩地滴水,活像是刚从井里爬出的女鬼——
秋田禁不住发出一声嗤笑,她掩住手腕上显眼的疤痕,把手藏到浴巾下方。
讽刺的是,这个可笑至极的比喻,看起来无比贴切。
03.
时值初春。
冬日尚未完全远去,凛冽的寒风依然呼呼刮着,草地上积着层薄霜。现在正处清晨时分,四下无人。
秋田推开房门,伸手裹紧外套,呼出徐徐白气。她走进院子里,拎着一只塑料袋。
袋子被一条长裙塞得满满当当。
她慢步走到垃圾桶前,攥紧袋子的提手。
『单刀直入的说吧,秋田小姐。』
担当她心理医生的白大褂男人同她对视,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是时候该忘记‘他’了,不然后续的治疗进展会更缓慢。』
她抿着唇,举起袋子,把它举过桶沿。
只需松开五指,她就能挣脱束缚,逃离那个名为“■■■■”的噩梦。
「秋田姐姐。」
——但是,
「这条裙子一定很适合你哦,秋田姐姐!」
——可是,
「多让我看看你笑着的样子吧,秋田。」
——本应消散的音容,蒙上一层模糊的薄雾后,浮出水面。
「秋田,」
她的手被死死钉住。
「我爱你,秋田。」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
「不论是长度,」
她跌坐在地,右手伸进袋中。
「抑或是深度,」
她的指尖触到布料中的金属质感。食指扣住板机,黑口抵上脑门。
「我都不会输给别人哦?」
“他”微微笑了,她跟着笑了起来。
咔嗒。
枪械发出一声无力的低叹。
她终究还是陷进泥沼之中,愈陷愈深。
04.
春天来了。
枝头发出新绿,街人卸下冬衣。鸟儿啼啭着振翅高飞,所及之处无不烨烨生辉,生机盎然。
除了某个又黑又静的匣子。
匣内只摆了一张破烂的小床。女人面无表情,她横在上面,无光的猩红色眸子里映出惨白的天花板。交叠于腹部的手臂伤痕累累。
地板上滚落着药瓶,玻璃杯,以及散落的药丸。颜料与画笔被随意地丢在墙角,墙上交错着不知所云的线条。
有的已经干涸成块,有些崭新得像是刚画上去的。
——它们无不与女人的眸仁同色。
「 」
她咧开唇角,轻笑一声。
腹间的疼痛突然加剧。女人像只熟透的虾一般蜷成一团,身体止不住地痉挛。甚至还有些许白沫自她的嘴角流下。
但她依然微笑着。
“哎呀秋田你也真是的!既然在家的话就应一——等、秋田?!”
“喂喂?您好,这里有一位服药自杀者急需抢救!地址是——”
后来,秋田也只是坐在病床上,笑着同友人赔礼道歉。佯装生气的友人重重地叹息一声,目光定格在秋田的脖间。
本应淡去不少的环状痕迹清晰可见。
05.
秋田身着那条略显破旧的长裙,登上位于小楼顶层的天台。
斜阳的余晖染红天际,从这里俯瞰整个小镇,风景正好。暖风带起她的裙摆,断断续续的蝉鸣混入其中,颇有夏天的味道。
秋田抬起头。那个“人”就在那边,一如既往地笑着,向她伸出双手。
她无需迟疑了。
于是她坚定地,向前迈出那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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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六岁时的一个雨天。
淅淅沥沥的小雨自空中飘下,滴在他的鼻尖上。朝日奈煌抹抹鼻子,抱紧怀里的玻璃瓶。塞上木塞的玻璃瓶内躺着一卷被细绳系上的纸,瓶身上装饰着用粉色缎带打成的蝴蝶结,显得精巧可爱。每每想起它,他都禁不住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满足的笑。
咔哒,隔壁邻居家的门缓缓打开。煌立即从自家门前的台阶上跳下,溅起小小的水花,水滴顺着光滑的雨鞋内壁流下,隐约有些发冷。但他毫不顾忌这些,小跑到邻居家前,举举怀里的瓶子。
“秋田姐姐快点快点!我等不及啦!”
被唤作秋田的女孩只是慢步走到他身边,怀中也揣着一个玻璃瓶:“知道啦。”她拉起男孩稚嫩的小手,眉眼绽开笑意:“我们走吧。”
二人比肩同行,雨滴浸湿了身上的校服,发丝无力地贴在脖颈后方,空气中弥漫着湿冷的气息。煌的身体微颤一下,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正因如此,身边传来的温度更令他心生依恋。
煌偷瞄一眼秋田,这个比他年长两岁,出生起就相识的女孩,如今已是如同姐姐的存在。他刻意地捏捏她的手掌,指尖在她手心里撩刮两下。小动作换来的是秋田暖阳般的笑容,她握紧他的手,用哄小孩的口吻说:“马上就到了,别着急。”
煌应答着,胸口处升起一股莫名的悸动。过去和她相处时也有过类似的感觉,但他从未探明它的真身。
——只要和秋田姐姐一直在一起,总有一天能搞清楚吧!
他如是想。
秋田与煌的家离公园不远,只因在雨中行走,花的时间稍久一些。两人坐在滑梯上贴在一起,肌肤相触的地方交换着彼此的体温。那种感觉再次袭上煌的心口,他歪着脑袋思考,周身的寒气令他保持清醒,但他怎么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他的身旁伸来一只手,指腹在他脸上抹去几滴雨水。“煌写了什么心愿呀。”秋田温柔地询问着,没停下手里的动作。
煌愣了一下,又灿烂地笑起来:“诶嘿嘿,是秘密哦~!”他兴奋地摇摇自己的许愿瓶,食指贴在自己的嘴唇上,“如果把愿望说出来了,就不会实现了嘛—!”
说着,他撩起秋田脸上一小束因雨水而贴在上面的发丝,顺势撩到她的耳后,“待会回去要记得洗个热水澡哦,秋田姐姐!”
“唔……我知道的啦……”秋田有些不好意思,她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抱着瓶子嘟起嘴小声说:“明明我才是姐姐嘛,才不能让煌担心呢!”
随后她小心翼翼地翻下滑梯,放下瓶子后对着煌张开双手:“赶紧下来吧,淋雨久了生病了就不好了。到时候别闹着要我给你煮粥喔。我在下面接着你。”
“知道啦知道啦——”
煌抱紧怀里的瓶子滑下滑梯,与秋田相视一笑。两人正要把愿望瓶埋入地底,他的视野却被雨水糊成一片朦胧。
煌再度恢复意识时,眼前是被镶上金边的校舍,以及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学生。
他垂头看看身上的衣物,像是高中时代所穿的校服,背包被随意地挎在背后,嘴中叼着草莓味棒棒糖。煌转过头,比他矮上一截的少女低头走在旁边,与他稍微保持着距离。秋田紧抱着素描本一言不发,被红色发绳扎成麻花辫的长发落于肩上,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煌双手抱在脑后,眺望被夕晖染红的天际,感到莫名怀念。
“秋田姐姐,”煌取出口袋里的一根橙子味棒棒糖,试着用儿时的称谓称呼她,冲她笑了笑,“一起回家吧?”
秋田似乎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啊……嗯。”她接过棒棒糖小心拆开,把糖纸整齐叠好夹在素描本里。煌移开视线,盯着手中的棒棒糖:“总感觉,很久没像这样和秋田姐姐一起回家了。”
秋田把拆好的糖果塞进嘴里,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丝微笑:“嗯,的确好久了。”她转头看向煌,“今天不用参加社团活动吗?”
煌隐约想起没参加部活的真正原因,赶忙低头舔舔自己的棒棒糖:“呃,今天部长有点事,我们就散掉了。”他瞄见秋田的笑容,禁不住嘴角上扬,同时握紧微颤的手。手心正因紧张而冒汗。
“秋田姐姐呢?”他再度移开视线,看向脚下的柏油路面,“美术部还顺利吗?”
“前阵子因为要比赛比较忙,这两天总算空下来了。”
煌听见书页被人翻开的声音,纸张哗啦啦地翻过,最终停在某一页上。
“这个就是我当时想拿来参赛的,”秋田微微笑着,捧着素描本递上去,“不过成品我还没法带过来给你看。”
煌凑上前去,纸张上绘着幼年的两个人坐在滑梯上开心地谈论的场景。沉睡在某处的记忆被唤醒。
“这……”他惊讶得嘴唇微张,眨了眨双眼,“秋田姐姐画的,确实是那个时候吧?”
届时他才注意到身侧传来熟悉的温度,平稳的呼吸声近在咫尺,甚至能看清她微微抖动的睫毛。煌缩回身子,搔了搔脸颊,耳尖不自觉地泛红:“真、真想看成品啊……”
秋田看到他的举动,伸手捂着嘴轻轻笑了出来:“等参加完比赛了,我一定会带来给你看的。”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过一段路。秋田合上素描本,想像过去那样摸摸他的头,扭头惊觉对方的个子已经比自己高了好多,只得悻悻收回了手。
“话说回来,构图有樱井前辈帮忙真的是太好了。”
听到那个姓氏时,煌的心脏漏跳一拍。
他清楚地记得那个高高瘦瘦的男人。时常面带笑容的他是美术部的主心骨,画工好又待人温柔体贴,也就不奇怪秋田提起他时总是满脸笑容了。
他取出含在嘴里的棒棒糖,回想起社团各位的鼓励,咬着嘴唇思考片刻。
——但是,论对她的感情的话……
不论长度还是深度,一定都比樱井更甚。
“秋田。”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向少女。由于背光的缘故,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虽然有点突然……能陪我去个地方么?”
“恩?没问题哦?”秋田看着煌的背光的面影,心说今天的他似乎不像是往常那个古灵精怪的机灵鬼。她安静地走到他旁边,没有特意去看他的表情。
“无论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陪你的。”她紧抱着怀中的素描本,歪过头微微笑着看他。
那个笑容直直戳中煌的心尖,他自觉血管内肾上腺素激增,体温随之上升。煌按捺着逐渐变快的心跳,点了点头后走在前面。
二人一前一后地来到儿时埋下许愿瓶的公园。秋田抬起头,迎面撞上煌的微笑:“秋田姐姐一定记得吧,这个地方。”
秋田有些诧异,她嘴唇微张,怀抱素描本的双手交握在一块。她眨眨眼,回头转头看向这个充满儿时回忆的地方,紧接着露出笑容,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
“嗯,我记得。”秋田的目光扫过有些破旧的滑梯,紧挨着的秋千和跷跷板,最后又看回那个埋藏着“宝物”的沙坑,“才不会忘记呢。”
“也是。”煌又冲她笑了笑。他捡起一个小铲,信步走进沙坑,蹲下身挖起沙子。
秋田笑着看他像小孩子一样挖沙,从包里掏出随身带的纸巾。
“不过煌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把许愿瓶挖出来了?”她走到煌身边稍稍倾身,“是愿望实现了吗?”
“……希望如此呀。”
煌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嘀咕了一句。两个挨在一起的小玻璃瓶进入二人的视野,沾上沙粒的缎带已不复光彩,但纸条依旧。
“秋田姐姐呢?”他拿起自己的瓶子,“你许了什么愿望?”
秋田慢慢蹲下来伸出手,握住了另一个小玻璃瓶。她两根手指捏着玻璃瓶口在煌眼前晃了晃,难得地用调皮的语气说着:“煌猜猜?猜对了有奖励哦。”
“不过我也好好奇煌的愿望呢,”她回过头,眼神落到脚下的土地上,“当时我问了好久都不肯告诉我。”
煌默不作声地攥紧手中的小瓶子。他眨眨眼睛,深呼吸一下,松开了抿住的下唇。
“……‘我想和秋田姐姐永远在一起’,这就是我的愿望。”
他转过头,温热的气息拂过秋田的耳边,蜻蜓点水似的吻了一下她的脸颊。
“你愿意帮我实现愿望吗,秋田姐姐?”
他注视着身旁的少女。不知是因为晚霞还是别的原因,他的耳朵和脸颊都染上了淡淡的郝色。
夕景就此扭曲,晕染成一片模糊不清的嫣红。
睁开双眼时首先映入他眼中的是碧蓝的天花板。朝日奈煌坐起身环顾四周,迷迷糊糊地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片刻后,他又木讷地倒回床上,眨了眨双眼。右手不自觉地摸向心口。
“……是梦呀。”
他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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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怕沒時間,總之先打卡_(:3_| <)_
555謝謝秋秋老師一起玩耍,緩慢爬進度
字數:1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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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車上的撫摸 feat. 秋田
晚紅的餘暉將兩人的身影在柏油路上曳出兩道深不見底的裂口,街邊點起了燈,夜色正朝著深深的藍紫色瞬變。
他們拉手走在街上,看似親密的男女身周依然飄散著似有若無的疏離。雖然試圖營造親密的氣氛,但對著實話才熟識不久的女性,扶由再怎麼也不敢隨意造次。
「......這幾天過得還好嗎?」
他心底明白這一切都只是一齣戲,但對他而言卻又無比切實;青年試圖尋找話題,但是看女子眼下淺淺的青紫痕跡,不用多想也知道過得並不好。而女子也如他所料的搖搖頭,並沒有多說話。他忍不住出聲安撫:
「我們會沒事的。」
「你怎麼知道?」女人甫開口就是尖銳的問句,縱然他們還交握著十指。他能從女人眼底看見焦慮與敵意,「這些話我已經聽得夠多了……我們會沒事?現在這種狀況下你怎麼還能相信這些!」
「相信些什麼總比什麼都不相信讓心裡好受些。」扶由扯手將秋田拉近身邊。場景的擬真度極高,隨著天色漸晚氣溫也降低了許多;車水馬龍的道路恍若他殘破的記憶裡、只是幾天之前的街道,青年從容的神情裡有許多不明所以的東西,在昏暗的燈光下被晦暗的隱藏。「至少我們都還活著,多給自己一些信仰不是很好嗎?」
「……信仰和信任是不同的東西。」年輕的女教師神色陰騭,卻沒有從兩人之間過近的距離逃開。她還記得他們正在做的事、正在扮演的角色。秋田緊緊身上的針織外套,喃喃道:「信任一旦被破壞,就再也無法復原了。」
「信仰不也是嗎。」扶由輕飄飄地說了這麼句,不等對方有所反應就伸手招了輛出租車。
小客車後座狹小的位置正好容納兩人及他們之間不尷不尬的距離。扶由向前座的司機報了事先套好的地址後,兩人之間又恢復沉默不語。秋田雙手交疊在合攏的膝蓋上,儼然一副教養良好的大家閨秀;扶由則專注地透過後照鏡觀察著前座的司機。車內撥放著古典樂電台,空調細微的鳴響吹出的風都如此真實,就連司機臉上的每一條皺紋、每一個呼吸都讓人無法辨別真實與否。末了,他終於放棄分別一切,任由自己走一步算一步。
就和他每天醒來後做的事情一樣。
「先生有信仰嗎?」猝不及防,身側一直滿臉凝重的秋田開口。
「……本來有,但現在沒有了。」一陣微妙的停頓後,他回答。
「扶由先生也是遇見了這一切之後失去的信仰嗎?」秋田眼底閃過陰影,見對方如此陰沉的模樣,扶由更說不出他其實沒有見著任何事情的印象。溼透的筆記紙頁上暈開的墨水什麼也看不清,他由來不明的印象中唯一能夠依賴的線索被徹底歸零。他嘆口氣:「我的信仰讓海水泡爛了……」
「……不好意思?你是說……」秋田對於他天外一筆顯然沒有反應過來,年輕的臉龐終於露出陰霾以外的神情。青年沒有正面回答對方的疑惑,他微微笑著,伸手搭上對方交疊在膝上的手背:「這樣的表情不是好看多了?」
肢體的接觸再度點燃微妙的氣氛,他們和彼此對視,然而陌生的眼底從來就看不清任何事物存在。他能看見秋田眼裡帶著恐懼戒備與不信任的目光,並不特別針對誰,在面對現下的情況,就算只是戲碼,會慌亂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然而這就是他的每一天,晨起的慌亂後,他會知道自己的記憶永遠不能相信,並且他失去的遠不只有記憶。
他現在度過的每一分秒,在一覺醒來後都將不復存在。
他是只生活在「今天」的人。
所以他別無顧忌。
「——還記得我們在做什麼吧?」青年低聲說道,人畜無害的溫和神情之下有什麼在閃爍。出租車駛過一條條初上華燈點亮的街道,或熟悉或陌生,卻遙遙遠遠始終沒有盡頭。顛簸的路面給了他們需要的信號,年輕女子撇開眼神點點頭,這是她所做的最後的掙扎。
起先只是試探性的碰觸,從手背向上,經過小臂,輕滑過脖頸;然後來到下顎與臉龐。「別怕。」他溫和的輕聲安撫對方,在狹小的空間裡吐息交錯。柔和的親吻刷過唇瓣,帶著人類的氣息,他半支起身撐在後座皮椅,將對方圈進更加狹小的空間內,催眠似的低喃:「我們都不會有事的。」
單純的觸碰、單純的吻。出租車內的空調有些冷,像他們身處海底所感受到的溫度;而彼此的體溫是僅有唯一的溫暖。敷衍了事的戲碼在這刻模糊了虛假與真實的邊界,他們在曖昧的氣息裡徘徊,不知道是誰先跨越了界線。
車窗外影影重重,道道劃過兩人相貼的面龐。恐懼與不安激起最原始的求生本能,他能感受到年輕女子下意識的攀附與抓握,在對方眼裡他或許是他、也或許不是他,對扶由而言這些都不是很重要。唇舌交纏帶出隱約曖昧的悶哼,恍然間,出租車早已停下。
他停下動作,扶著秋田雙肩拉開兩人距離。還來不及看清窗外究竟是什麼地方,一個巴掌呼地熱辣辣搧來,聲音清脆而響亮。
秋田看起來和他同樣驚詫,他慌亂伸手輕觸扶由吃痛的臉頰:「對不起!我、我……」
「沒事,反正明天我也就忘了。」扶由擺擺手,他的毛病應對這樣尷尬的場合,有時候不得不說還真好使;他拉開和秋田的距離,給對方一個不侵犯彼此的空間,搖頭苦笑。
……只不過就不曉得這樣的一齣戲,能不能滿足那些海底人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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