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线战士又来了
没有灵感又没有逻辑
(懒得数字数了x)
小少爷ooc都属于我——
“豹神啊,请祝福我们……”
带着美好祈愿的祝词逐渐消失在薄暮下,西沉日光将云霞染成金红色泽,暮色灿烂之下原始仪式也即将抵达顶峰高潮。
当最后一丝阳光被黑夜吸入,一阵呼喊陡然拔高音量,随之而来的便是投入篝火架子的火把尽情燃烧,冲天而起的火光照亮围拢在篝火边的人们。洋溢在部落子民脸上的笑容似乎能与这火比肩,或者说——更为热烈。
男男女女们正在起舞。
手与手,身体与身体,心与心。在这一刻,彼此贴近的身躯,让爱侣间的心灵更为贴合。
人们仿佛有意将一对夫妻拱在中心,女子那一头淡金色的长发看起来与这里的原住民格格不入,却无人在意,反倒是总有调皮的孩童会挤入她与男子的中间,拉着她的手在火光边打转。
每当这时,男子无奈地眨眨眼,在旁边观望了片刻,便伸手揽住她的肩头,抢人的那一方甚至还低下头冲着那孩子咧嘴一笑,那股得意洋洋的劲儿压都压不下去。一揽一放之间,带着人跳起更火热的舞步。
女子对他偶尔顽童似的行为也早已习惯,冰蓝色的那对眸子里早已是入了春,笑意盈盈间盛满了柔情。
共舞时刻悄然迎来最后的落幕,祭祀也即将结束。一直在圈外冷眼旁观火热场景的野性女子终于迈开了第一步,手与脚化为爪;第二步,人们纷纷舞动着让开一条道路,直通篝火;第三步,一头美洲豹沿着路疾跑。
她昂起头,环视一圈,这些人的脸早就记熟在心里。接着,豹子开口了。
“愿阳光永远照耀你们的梦境。”
“今晚会有个好梦。”
她以神的口吻降下祝福,那么她是神吗?
“豹子姐姐是神吗?”
梅兹里靠着树干揉了揉眼睛,在高空晃荡着的双腿昭示着刚醒来的精灵心情十分不错,随即她微微地张大了双眼,手指卷了卷垂下的发尾,“咦,不对不对,刚刚那个……是梦?”
“一定是梦吧,哥?伊查纳——,是吧是吧是吧!”
“哇,我都不知道我还能做梦耶,除了上次——”小姑娘皱了皱鼻子,似乎是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立马就另寻了个话题重新开始,也不管被她喊到名字的人一如既往地保持沉默,“女巫姐姐看起来很快乐呀,明明都已经背井离乡了。啊,真好。”
为什么会知道这种事?
“很奇怪耶,我记不住豹子姐姐的脸了。所以果然是神明吧?”
只是,这回的沉默持续得也太久了点。
“哥。”女孩忽然吐出了单音节,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嗓音,晃动双腿的频率也低了下来,一副有大事要说的样子,“但我觉得她是你喜欢的类型。”
她的耳边响起一声叹气。
“我的月神。”
“你一定很喜欢她。”
“梅兹里。”
“我们去找她好不好?”
“那是……梦。”
那是梦。伊查纳低语着。
他说,豹神的祭祀早在百年前就失传了;他说,我们也曾被误认为神,而我们不过是被女巫唤醒的造物。
他说,这个世界上根本,
——没有神。
“等你梦见她,你就知道了啦。你会喜欢她。”
“等下,不行不行,你的梦都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噩梦,又不好吃——那算了,你不准梦见豹子姐姐。”
“嗯,不会梦见。”
得到保证的梅兹里从树枝上跃下,轻快地跑过一条条小巷,七拐八绕地重新撞进到处都是人类的街道。
她在街边驻足,人流从她身边经过又远去,总有目光落在她身上,黏连不断。不甚在意地四处张望,宛如在确定方向,又仿佛在寻找某个迫切想要找到的人。
“戴安娜不在——赛丝安塔最近又好忙——好无聊喔。”梅兹里踢着脚边的石子,脚尖一勾,飞起的石子被她一把抓在手心,改踢为抛地独自玩着石头。
人声鼎沸,一切与她擦肩而过,那些带着迷恋的眼神也会消失在街道的尽头,被拐角吞没。
笼罩着城市的日光好似根本没有温度,不冷也不热,它只是照射下来罢了。那日梦里头的阳光,都比此刻来得真实。
“我不喜欢这里。”
充斥着人类的地方有太多的欲望,那些丑恶的,阴暗的,不能见人的欲望会化作深夜徘徊不去的噩梦。
瞧,这一个,那一个。
都要被自己的噩梦吓死啦。
“我不喜欢纽约。”
太多了,太多了,太多了。
梅兹里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在驱使着伊查纳,不是因为噩梦的甘美——他品不出那些令人沉迷的味道,她只知道他为了那些不值得拯救的人类,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地将自己坠入噩梦编织的深渊。
她也从来不问。
她明白,他只会回答——
我为此而生,我的月神。
“伊查纳不准去,今天不行。”
只有在梦见她的清晨,不可以。
梅兹里跑开了,从人类的世界里。
耶特被突然窜进来的印第安少女吓了一跳。
这本该是个悠闲的周末,透过玻璃窗的阳光正好,提供足够的光线的同时也晒得人暖洋洋。起码一分钟前是这样,耶特盯着直冲冲将脸伸到展示柜前的少女,缓缓地放下打磨到一半的宝石。
她就像一阵风,不带任何警示地闯进来,东看看西看看,还想动手摸。这倒也不是重点,重点是——耶特捂着脸,刚刚有一瞬带起的风太大,眼角似乎瞥见不该看到的……。
鲜艳的色泽慢慢爬上耳廓,青年猛地扭过脖子,手忙脚乱地扯下挂在椅背上的外套。
“喂——!”
“哎呀!”
大衣不偏不倚地糊在梅兹里的脸上。
梅兹里看看耶特,又看看捧在怀里的大衣。那上头混合着阳光的热度和人的体温。
还挺暖和。
梅兹里收紧了手臂。
“你倒是给我穿上!”
“诶?为什么?”
耶特现在开始怀疑眼前这个小姑娘脑袋是不是不太灵光,还是个衣衫不整的印第安小姑娘。
太可怜了。
青年一瞬间就在脑内上演了一场惊心动魄的逃亡记,看向梅兹里的眼神也柔和了几分,耶特把大衣从她的怀里拯救出来,撑开衣服把人整个都裹了进去。
有那么个几秒,耶特以为自己听到了一声低笑,还是个男声。他左右看了看,晚上没睡好还能导致幻听,看来今天要早点歇。
随手将梅兹里一直盯着看的小坠子挂在她的羽毛链上,在她不想穿衣服的声讨上,耶特把人带上了阁楼。
“你在这里躲好,躲个……一两个小时?他们应该就走了吧。”耶特说得很没底气,毕竟他才没有被人追杀的经验。
“那我能不能下楼——”领会了青年天马行空的想象,梅兹里乐得捉弄一下这位看起来就很糊弄的人类。
至少这里很温暖。
“那怎么可以!万一有人进店,下面可没地方让你藏。”耶特就快要说出你很扎眼了。
“闪闪亮亮的我很喜欢。”
“对吧,我也觉得很好。避了风头,再让你好好欣赏我的宝贝。”
“约好了哦。”
“骗人的是小狗。”
本该是很清闲的来着。
自从不速之客到访,这家开在巷子深处的小店客人三三两两地来,欢声笑语地离去。做成了几笔单子,接了个小活,最让店主人上心的却还是金屋藏娇的“娇”。
送走最后一位客人,瞅着临近傍晚,再大的危机也该过了失效,耶特踩着嘎吱作响的楼梯爬上阁楼。
所谓的“娇”,果然不会是真的娇。
不知为何,对着人去楼空的阁楼耶特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只不过,这里可是两楼。
耶特对女孩跳窗逃跑的事实痛心疾首。
桌上多出一块小石子。
下面压着一根羽毛和一张便条。
愿太阳神照耀你的梦境。
今晚会有个好梦。
——I
+展开
※三期也是从序章开始滑铲的准社畜呢
※全文5500,写得神志不清,缝缝补补到放弃,甚至不想排版,随便看看就好,反正也会在后续剧情里再详细提及
※我疯狂OOC梅兹里和盖因尼斯我对不起两位老师磕头谢罪
※BGM:http://music.163.com/song?id=1401009018&userid=119612423
不知从何时起,这个红发女人便站在了街角处,百无聊赖地眺望着街对面的梅西百货。
有轨电车和小轿车一辆辆驶过她面前,各色装束的行人们一个个走过她身边。有些人对她压根儿熟视无睹,有些人则像磁石负极对上了正极,眼珠子恨不能紧紧贴着她那小麦色的脸蛋、被粗厚双辫牢牢挡住的赤裸胸脯以及单薄布料下隐秘的一角。
可她全都视而不见。
宽阔的街道上只有电线杆斜长的影子与她一起静止。在如此繁忙的年代,没有人愿意为这样一个笑也不笑、动也不动的女人停留。许许多多的人影只是靠近再远离,抛下嘈杂的鸣笛声、谈笑声乃至咒骂声——不知怎地,梅兹里忽然转过头来笑了。
“你来了!”
分明没有人刻意靠近她,但梅兹里显得尤其高兴。笑意在她异色的眼瞳里滴溜溜转了一圈,比对面橱窗里的任何一串珠宝都要闪闪发亮。
或许也是那一束刚好照在她身上的阳光。
人们便又纷纷侧目。他们困惑地看着梅兹里对着空气有说有笑,不知道到底是光天化日的招了幽灵,还是梅兹里的脑子本就坏了。大多数人都会在两三秒的思考后,自然而然地认为她是个疯子,只有一小部分人——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仅有那么几个人,才会真正看见梅兹里伸手握住的“那双手”。
那双戴着洁白手套的手。
它们属于另一个漂亮女人。
女人与梅兹里并肩站了片刻。
当然,外人看来还是只有梅兹里一人,但他们总会在冥冥之中朝梅兹里身旁的“空气”瞥去,仿佛那空气在阳光之下逐渐显形,显出女人端庄的身姿与盘在脑后的薄金卷发。微微一绺垂下,挡住了她没有情绪的眼眸。
梅兹里依然很高兴,她催促着问:
“你是最近刚醒的么?”
女人点了点头。
梅兹里又“哦”了一声,“那可惜了。”
“为什么?”这下她终于肯开口了。
“因为你错过了一个有趣的游行,”梅兹里抬手指向街对面人潮涌动的商店,“去年快要圣诞节的时候,这对面商店的人办了个感恩节游行。圣诞老人坐在雪橇上,老妇人和小红帽则坐在滑车上,还有真真正正的野生动物!听说是从中央公园的动物园借来的,就从一个街区开外的地方走呀走,一直走到那里。”
“那也不算远。”
“是不远。可大家都跟疯了似的,一边害怕动物会扑上来咬人,一边又为梅西百货欢呼。你真该看看,那场面别提有多滑稽了。”
女人没有回话。
而梅兹里似乎也并不在乎她接不接话,好像早就知道她就是这样一个人,于是晃了晃脑袋——辫子以绝妙的角度遮住了该遮的地方,却仍旧让大多数男人的眼珠子紧紧吸附上来——“今天怎么想起出门了?”梅兹里好奇地问,“我记得你上一次出门还是在上个月……还是上上个月来着?”
“今天店里没什么客人。”
“哦,没什么客人。”
“我也没有走多远。”
“嗯,没走多远。”
“再待一会儿就回去了。”
“呀,你要回去了。”
“重复我的话很好玩么?”
梅兹里咯咯笑了起来:“好玩!”
女人不愠不恼地收回了目光。
很多情况下,冷漠其实与软硬无关。无论是坚硬的反问还是柔软的无应答,她都只是冰冷。让人摸着了就立马缩回手,可又忍不住想多看两眼,看那冰雪般无生机的眼底是否埋着一颗怦怦跳动的心。
但梅兹里并不在乎,她只是自顾自地笑,笑得阳光也灿烂三分:
“我可真喜欢你,你真好玩,比他们好玩多了。”
女人没有问“他们”指的是谁。梅兹里便也不再说下去,而是换了个话题,问她那天是不是在店里和一个女孩聊天。女人的肯定只迟了两秒,梅兹里就追问了下去,那刨根问底的气势就像纽约三月难得的阳光,充满尾气、人声与激情,但这一切通通撞在女人那二十层鸭绒被叠出来的冷漠上,便化作一声轻轻悄悄的“哎呀”,从梅兹里微微撅起的嘴里溜了出去。
“时候不早了,”女人忽然说,“我要回去了。”
“你找得到路吗?”
“找得到。”
“那我就不送你啦?”
“不用。”
梅兹里心想还没问到她为什么要来呢,可微有不满足的神情却转眼偃旗息鼓,化在了女人迟疑片刻才向自己挥了挥手的动作里。
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人们交谈着股票与债券,交换着爱语与咒骂。对面崭新落成的百货商店正敞开大门欢迎顾客与金钱,隔一条街过去,挨个儿挤好的小店则默默等待又一天的平凡收入。再往前走,先驱广场上早已不见昔日高耸的先驱报大楼,但楼下的公园依然祥和一片,那里面林荫伸展、鲜花欲绽。倘若女神密涅瓦听见了她头顶的钟声,是否也会感叹这座城市的时间向来太过无情,从不等待任何人呢?
不过,她们都知道,无论眼前的一切有多繁华喧嚣,终会湮没在这片广袤天宇之下。
但她们什么也不会说。
于是,梅兹里扬起笑脸,也朝空气挥了挥手。
“再见——愿你今晚做个好梦!”
愿你今晚做个好梦。
女人向来时路缓缓走回去,脑海里不停回放着这句话。它就像一张碎了两半再粘起来的黑胶唱片,就算放进留声机里,音质也是咿咿呀呀、断断续续的。
什么叫“做个好梦”呢?女人心想,人会做梦是因为他们是人,是动物,可她自己不会,因为她不是人,更非动物。
如果她连梦也不会做,那就更谈不上好梦噩梦了。
女人踏着那双洁白的高跟鞋,微微提起了裙摆。汽车声、电车声、交谈声……形形色色的声音吞没了她的脚步,但她没有迷路。
她坚定地朝着目的地走去,仿佛这条路的终点并不是唐人街街角的古董店,而是坐落于波士顿的一间白漆家宅——又或是那座万人忌惮的灰色建筑。
那里终年阴暗潮湿。
当金发女人在方格铁丝网这端坐下时,她能明显感觉到坐在对面的青年那英俊的脸庞上掠过了一丝惊讶。
要放在从前,她是万万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的,但她变了。或许是之前一路走来时从天花板漏下的狭长而冷肃的天光改变了她,又或是这里和她身着同样服装却远比她精明狡猾的女人们改变了她,亦或是更早——早到还没有来到这里之前,她就有所改变了。
无论如何,“很高兴看见您在这里一切无恙,”青年率先开了口,“我想您应该知道我,我是——”
“当然了,盖因尼斯·坎贝尔,妈妈——你姨妈在信里都告诉我了。”她恹恹说道。
“那话就好说多了,想必您也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对不对?”青年微微一笑。
深邃眉骨之下仿佛嵌着两颗光润的绿松石。那双眼仁儿几乎令站在一旁的女看守如醉美梦。女人却无动于衷。她点了点头,当年魅惑无数年轻男人的蓝眼睛早已蒙尘,渐渐沾上了高墙里的污秽与血味。她低垂眼帘,用右手的食指不停地摩挲着左手的无名指,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在喧闹的室内辟出了一隅死寂。半晌,微有开裂的双唇抿了抿,又抿了抿,这才用右手取下了什么,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在看守的注视下递给了青年。
“很美的蓝宝石。我会替它找个好买主的。”
青年将其郑重地收入小方盒之内。
“那么,卖出去的钱我应该……”
“直接给我就好。”
他挑了挑眉:“不用转交给科尔曼姨妈么?”
“她这辈子都不会想再见我了吧。”
青年便说:“既然如此,您就需要再给我一个地址了,出去后的,以防东西卖出去了我却找不见您。”
“不用。”
女人沙哑着嗓子,用手指捋了捋久未打整的额发,“我还有两年,如果实在卖不出去,就留在你那儿吧……我不想再看见它了。”
听罢,青年打量起手里的丝绒盒。它轻轻地睡在他的手里,沉甸甸的。周遭的人声一眨眼变得不真切了,头顶朴素的吊灯像一盆冷水临头灌下,将她笼在灰衣服的身子浇得像一抹薄影。
他觉得自己不该开口,却仍是控制不住地问了出来:
“您后悔么?”
而她摩挲着无名指,像是在细数岁月,听见他的问题才如梦方醒。
她看了他一眼,只是一眼。
或许再过上几年,盖因尼斯·坎贝尔会在某一天回忆起这样一个卖家。那是波士顿六月的一天,还没进去见她时,外面还下着薄雾,等他出来之后,已是一片晴朗。朗朗晴日之下,他揣着这个盒子,坐上了一辆出租车。
又或许他并不会再记得她。因为她托付的东西在半个月之后就卖了出去,于是他忘了她,就像忘记之前那些卖家一样。
可她忘不了,因为那些事总是发生在六月。
波士顿在这时往往尚未真正热起来。早上刚下了一场不小的雾,好似这个国家的男人们手里从不间断的香烟,将整栋白房子吞吐得影影绰绰。
不过,天气晴好的时候,路过那里的人们会看见房子正门前矗立着四根并排的白柱。它们稳稳支撑起顶上的三角楣饰,雕刻精美的“山花”下,这栋两层高的雪白房子上的每扇窗户又相互对称、和谐美满——这个区里的居民都知道,这样一栋新古典主义风格的宅子属于一对年轻夫妇,他们前年六月才结婚。
春末的海风姗姗来迟,总算在一顿高谈阔论的午餐后擦干净了玻璃。太阳露出脸来,透过巨大的窗户照进来,将它浅蜜色的光映成一块块四方形。男人停下了对战后形势与商机的评价,于是偌大的餐厅立刻重归寂静。他从椅子上站起身,踩过其中一块阳光,拿起衣帽架上的外套,朝紧闭的门扉理了理没有皱褶的领子——仿佛门上挂了块镜子似的——这才朝背后端坐的女人说:
“我要出去,晚上回来。”
“你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不就是看会儿棒球,再一起吃个晚餐。你知道的,和那几个老朋友。”
“那代我向汤姆他们问声好。”
“当然。”
这段对话并没有明显的停顿,就如一阵海风,它穿过窗缝、钻入餐厅,毫不客气地逛了一转之后便无影无踪,只剩下一股隐匿的湿气,随刀叉摆在桌布上的轻响、她起身时椅子的作响和她那双素色鞋子踩在绒毯上的响动一道,留在了这间彻底无人的餐厅里。
男人从正门走了出去:管家恭敬的目光一路送他走向五层阶梯。他穿着油亮的黑色三接头皮鞋,迎着波士顿六月灿烂的午后阳光,绕过喷泉,穿过草坪,意气风发地走向大门口那辆淡黄色敞篷车,轻快的步履迈得格外大。
女人从后门走了出去:她绾在脑后的薄金色长发上缀着碎钻与星光。她关进后门,用手拂去挡在面前的绿叶枝条,踮着脚尖向前走去。她走到后院的深处更深,直到那无情的剪刀声一下下剪在她的心坎儿上,才停下略显焦急的步伐,蹲下身去,抚摸起眼前洁白的五月花,指尖轻颤。
“他走了。”
多余的枝条与她的开场白一起被剪断。
“每次走都是同样的理由,真以为我不知道他是去哪儿了么?”
咔嚓。
“这年头,查一个情妇住在哪儿可比找一只耗子躲在哪儿要容易多了。”
咔嚓。咔嚓。
怨愤的喋喋不休立刻坍缩为一声轻盈的呼唤。女人微微偏过头去,鬓角发丝垂落几缕。那双尚未蒙尘的蓝色眼眸正端详着眼前男人的沉默面庞。
没有人能狠心拒绝这样的注视。
“你爱我么?”
她戚戚问他。
“我需要你爱我,可我不想你爱我。我不会爱你的;你来爱我吧。”
她活像变了个人,疯子似的颠三倒四。可藏在疯癫背后的却是两簇燃烧在她眼底的火,那莹蓝色的火光任谁看了都会产生一股冲动:
浇灭它。
男人也因此沉默了。这十年里他从未想过“越界”,只因为自己十几岁便在她的娘家里干起了花匠活,才会顺势同她一起搬进这个不属于他的新家。而如今,她正用如此渴求的目光向他伸出手,邀请他一起坠入地狱——
不,是升上天堂。
六月的波士顿艳阳高照,如此晴朗的天空下并不容许分毫绝望。太阳毫无保留地照耀整片大地,用它看似温柔多情的暖意催开了庭院里的草木花叶。再过两个小时就要迎来夜幕,夜幕之下的波士顿也会随着爵士乐起舞。尽管它远没有其他大城市来得通宵达旦,但没有什么能够阻止舞会的灯光如星火点燃这座城市——
不过,此时此刻,这栋雪白房子仍然静得像座坟墓。
在无人踏足的花园深处,在花瓣与花瓣的缝隙之间、绿叶与绿叶的遮挡背后,男人迫切地、激烈地品尝起她雪白的颈子,誓要用他的亲吻令她永不熄灭——即便他心照不宣地避免触碰她的嘴唇——随即一路向下,再也不回头。
没办法再回头了。
女人用她压抑的喘息全盘接受了他。她想象起那双昂贵的黑色皮鞋沾风染尘,想象起她吻过无数次的双唇正与另一张红唇难舍难分,不由从小腹、从心底涌出了一股又一股纠缠不清的快感,教她在痛苦中逐渐沉沦、不断下坠。
她听见男人不断呼唤她的名字,戴安娜、戴安娜、戴安娜……她便紧紧抱住了他。
攥住薄衣的无名指上,倏忽折射出了一道蓝色闪电。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那道闪电注定会在不久之后为她的生活染上血光,她还会在一年前的那个六月接受他的爱么?她还会欣欣然踏入那座雪白的坟墓里,眼见最初的美好从指尖流走,只剩满手怨妒么?
金发女人待在铁栏杆围成的单间里,总会思考这些没有意义的问题。
但那是六月里的某个星期三,一切都是如此明快,仿佛理应受到上天的祝福。
即使现在想来已久远得有些泛黄,可她仍然在回忆里穿上长裙、戴上头纱。认识她的人都说她是收了心,是真的爱他,女孩也以乖巧的笑容接受一切:在“时髦女郎大潮”即将到来之前,她的确找到了自己的真爱。
教堂彩窗折射出神圣的光。宾客们屏息凝神,没有人为了待会儿的宴请而躁动不堪。牧师念出一串词,一串长词,她没有听,她只是望着眼前的青年,百般确认他的眼里是否有她,他的未来是否有她——“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我将爱着你、珍惜你,对你忠诚,直到永远”——他坚定的誓词随即化作了她眼里星光。那颗光跌落下来,溅在她的无名指上,将那颗宝石浸得愈发光润。
他轻声说,那颗宝石就像她的眼睛一样美。
她只顾陶醉在他的吻里。
她忽然觉得一切都成了过往。她不再是母亲眼中离经叛道的女孩,不再是那个偷溜出去参加舞会的姑娘,更不再是处处留情却也处处无情的“坏女人”了。
有什么变了,就在一吻之间。
她说不出来,但她心里明白。
她甚至产生了一种预感:从今以后她将永远幸福下去。他们会住进一栋大房子里,他在外忙碌,她便待在家里。她会拥有他的孩子,或许眉毛像他、眼睛像她。在那个家里,他们白头偕老,最后一起死去。
只因他们是如此的相爱——
她睁开眼来。
“醒来”是人类才会用的形容词,她只是睁开眼,色彩斑斓的画面经过一瞬的黑暗之后静下来了,化作眼前熟悉的一切。白天梅兹里对她讲述的那场游行并没有出现,或许是因为她毫无想象力,她又听见脚下传来隐隐约约的爵士乐,里面还掺杂着高跟鞋与皮鞋踏地时的响声,你进我退,一步之遥。
女人对此没有分毫兴趣,她只是凝视着窗外的景色。这座城市的夜晚以霓彩为裳,人造的星星挂在每一扇窗户前。每一扇窗户里都有一户人家。他们也许在睡觉,在吵架,在读书,在做爱——她也没有兴趣。
她蓝色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随即,女人想起了刚才睁开眼前的最后一个画面。
碧绿长发的女孩眨着一双玫色的眼睛,饶有兴致地问她:
“你有名字吗?”
她本想说没有,但那个回答却从她嘴里莫名其妙地蹦了出来。
“……‘戴安娜·科尔曼’。”
+展开
太会写了…文盲看完两遍后徐徐呢喃 多变的、复杂的、善于撒谎的、于热烈的六月晴空下立誓又轻易把它捏碎摧毁的人类;和永恒的、纯真的、透亮清澈的无机质矿物。她被与她极为不相似的另个物种赋予价值、赋予意义、赋予姓名,然后抛弃。钻石恒久远,哪像感情。
好喜欢“纽约三月难得的阳光,充满尾气、人声与激情,但这一切通通撞在女人那二十层鸭绒被叠出来的冷漠上”这句,真的好绝…贴原文很不好意思但是太喜欢了 戴安娜和梅兹里那种像是破损答录机一样没头没脑的对话真的好好,可爱!!人外感和电波感(?)都把握的相当妙 在繁华都市的背景下两位非人的姑娘,把很多心知肚明的话语咽回风里,就太妙了这就是精灵们的相处气氛! 她们拥有万千时光,绚丽的花车也不过屏息一瞬
还有最后戴安娜醒来那里一瞬的叙事切换也太有画面感了,万籁俱寂只有一对漂亮的蓝色眸子睁开来,波澜不惊也对一切没有兴趣,只是永恒地凝视着绚烂繁华的纽约
哎 文盲丢笔不写了 戴安娜——大美人——【扩音器回放】 好期待看到宝石被沾染“感情”的一瞬噢55555
如梦似幻的漂亮序章!里面的每一个人都给人感受到具体的、清晰的、有辨识度的迷人魅力……尤其是开头的妹妹,我大声表白这妹妹,一下子就抓住了我的眼睛,我就是街上那些吃瓜人,我馋她身子!!!!!!!!!mp3 给我妹妹,给我妹妹!!
无论是和谁交集,笔调都是,清新,在写到戴安娜自身的时候更是带上一种冷调……即使是繁华的都市,在这样看来,由戴安娜脚步带来,也仿佛是透过钻石折射出的世界,越热闹非凡,越能明白戴安娜本身是超脱的,她如今在一些人眼里已是完全的人类,灵魂已经被固定,合上眼睛时也能看到一些隐秘的事情,如同回忆一般,然而她自己能清楚地划分开,就像是钻戒戴在手指上,但钻戒也并不属于人。但是在取名的时候却从她嘴巴里蹦了出来,哇,这个结尾实在是,一种虚幻却真实存在的牵扯,99特有的带着故事的自我介绍!感觉清歌老师之前的角色都是亲近人的,这次感觉好新奇!!期待接下来的故事!!
我,我羞愧地从地里钻出来开始回复各位老师的小作文……
电波感的确是我一开始构想的时候没有想过的(。但后来在不断的删改中又进一步确定了戴安娜的性格,所以显得和人设纸不太一样(再一次)您,您也太会评论了我哇哇大哭!!
六月是热烈的,但更热烈且神圣的是june bride,六月新娘。在“理应受到祝福”的六月的某个“最美好”的星期三,戴安娜和她的真爱结婚,多么神圣,多么不可侵犯,仿佛他们理应白头偕老永远相随——我不断重复“六月”这个月份也是有这样一层隐喻和讽刺在里面的(。
然而现在继承了“戴安娜·科尔曼”这个名字的99站在几年后的陌生大城市,也注定迎来属于她自己的蜕变与爱情。
呜呜呜这个呱老师太好了QQ一次评论一次我简直给您跪下来磕响头(咣咣咣.mp4
是啊谁能昧着良心说妹妹不好呢!!妹妹太可爱了那种鲜活感和跃动感简直了!还有她的身材,我也很馋(吸溜
哇,您也太会说了,我每看一遍都觉得羞愧难当……!是的,戴安娜从本质上来说其实还不算人,在我看来要有自己的感情与思考才能算得上是真真正正的人,因此她还只是介于“物品”和“人类”之间的一个极不稳定的存在。这个命题(?)其实二期我也想写,莲香也算是一个表面上看着像人但实质上不算的99,然而我坑了(土下座(所以这次把命题带到了三期,希望我能写完,能,能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