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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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阿尔文与施纳贝尔
1
施纳贝尔喜欢亮晶晶的东西
他踩着椅子、爬上桌子、只为取走阿尔文的眼镜
他成功了
他在晕眩中看见新的世界
阿尔文眯着眼,差点没接住他
2
施纳贝尔尝过的第一样东西是花
苏拉带来的
藏在口袋里,紫色的,小小一枚,扁折而平整
他哄施纳贝尔取下口罩,给他吃下它
干巴巴的
是热的
3.
施纳贝尔用手指梳头发
阿尔文送了他梳子
他用它来扎面条,一齿能扎上一团
换掉三把梳子后,阿尔文学会了一些简单发式
4
施纳贝尔喜欢贴着人
猫来蹭腿的时候,施纳贝尔也来
狗来小憩的时候,施纳贝尔也来
开饭的钟点,猫和狗都叫唤着往食盆跑
施纳贝尔坐着,脑袋靠在阿尔文的肩膀一点一点
坐诊的时候, 病患的手在桌上
施纳贝尔的在阿尔文衬衣里
阿尔文以为这是因为他讨厌寒冷
他像是需要冬眠,碰到温度低时会显出困顿的样子来
可说着“好热”的时候,他还是会抓住阿尔文的手贴到自己脸上
“很热,阿尔文,我帮你降温”
这让阿尔文的脸更热了
……施纳贝尔是不是故意的?
5
施纳贝尔喜欢繁复的服装
闪着微光的网纱,折射五彩的珠宝,嵌在发间的金属发钗
“我想去舞会”施纳贝尔说,“舞会可以穿着闪亮的衣服,对不对?”
施纳贝尔抬起头,阿尔文正看着他
乌鸦将藏品收进巢
施纳贝尔把它们都收在眼眸中
至少,阿尔文这么认为
6
施纳贝尔不擅长人类着装
明明连是否拥有实体都不好说,他却被困在一团衣服里
“阿尔文,我放不下手了,帮帮我”
“阿尔文,我的头发卡在衣服底下了,不太舒服”
“阿尔文,为什么我的手和脖子共用一个出口?这很挤,人类真的喜欢这样吗?”
“阿尔文,阿尔文,阿尔文”
阿尔文原本也不清楚女士服装是如何穿着
……原本
7
施纳贝尔相当喜欢甜食
于是阿尔文带他去参加以“家里的女佣特别擅长做甜点”的友人的宴会
他的目光追着施纳贝尔,而后者在小蛋糕间穿梭,差点决定住下来
“你在看什么,阿尔文?”他的朋友则在看他
“……甜点”阿尔文说
之后的一段时间,施纳贝尔经常获得试吃
“阿尔文,那里也在办宴会吗?”施纳贝尔离开时问
他看向的是这栋宅邸的后门
还没吃掉的食物被倾倒在路边,和脏污的街道混在一起,冒着热气、散着甜香
可它们注定不会成为道路的一部分,几只嶙峋的手正挑拣着,迅速让它们消解
一根警棍抽打在那些手上,叫它们往回缩了缩
但接着,它们像被饵食引诱的鱼群,在投食口翻涌得更加激烈
“我们是付了钱的!”它们的主人尖叫
阿尔文什么都没说
他的目光掠过他们,抓着施纳贝尔的手往另一个方向走
“阿尔文,那里也在办宴会吗?”
“……不,施纳贝尔,不”
“他们有甜点,他们在起舞。如果不是宴会,他们又是在做什么?”
“黏上蛛网的蝴蝶会做什么,施纳贝尔?”
“等待死亡?”
“挣扎”
8
施纳贝尔是阿尔文一个人的
只有阿尔文看得见他
可偶尔,施纳贝尔会说“苏拉告诉我……”
又有时,徒然堂的女人会问,“他今天没和你来吗?”
感谢上帝
施纳贝尔并不只是他一个人的
9
阿尔文喜欢施纳贝尔
施纳贝尔知道得很清楚
他问过
他也回答了“是的”
10
施纳贝尔尚不理解爱情
+展开
ff14 真是 太好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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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窗而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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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文凝视窗外。
时值1925年的春季,今日阳光明媚,然并非有游行活动的节日。而示威集会即使在声潮最热的两年前也未打扰过这片街区,遑论如今。
可外头有个戴着鸟嘴面具、在这平凡一日裹着全黑的兜帽长袍、从指尖到发丝都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人。
即使现在是初春,他穿得也太过厚实了,且与潮流完全脱了节……在这儿住的人不该这样。
他和阿尔文隔窗相望,站定了久到像在审视镜中自己的时间。
阿尔文很肯定对方确实是在看他。尽管那位先生——就身高来看如此——的面具将双眼部分藏在以茶褐色镜片封起的小小孔洞中,可这个方向……除了他也实在是没别人了。
“……您好。”阿尔文说。
他想继续和这位奇怪的绅士说点什么,可隔着没打开的窗户说话实在奇怪,所以他卡在那儿,礼貌地颔首,接着又低下头去看病历。
“Tang”
尖尖的喙部敲在玻璃上,发出令人不安的声响。
阿贝尔只觉得有些失望。
啊,好吧,他没法穿墙,就和徒然堂那些看起来像是巫师,却普通地在用美元付账的人一样。
“Tang!”
对方又敲了一下窗,这次音量更响。尽管街上男女对此保持视而不见,但阿尔文毫不怀疑,如果这位先生因反震作用摔倒,一定会有热心民众将“阿尔文诊所”与“求诊者昏迷”两事联系起来,添油加醋地通知给附近的小报。
他伸手开窗。
面具人的手也向上探。向上,向后,被手套紧密贴合的十指探进礼帽,束缚带从脑后垂落,黑色的鸦羽中,阿尔文看见对方缺乏白得像没有血管分布的双耳。
在他完全看清它们的形状(据说妖精血统的人有尖耳朵)前,更多层坠下的发丝将之遮住,帘幔般衬出对方的五官。其中唯一有血色的是薄薄嘴唇,它对着玻璃张开,哈出稀薄的雾气。
面具人的指头一笔一划。
【A l v I n】
“阿尔文·帕特尔”他,或许是她?以有些拗口的音调陈述,“我来,找你。”
阿尔文没听见。
他听不见。
他所有的注意力给了视觉。他看着对方的面容,看着他平滑的前额,浅浅的眼窝,柔和的颧骨,与深黑色的发,还有醒目的古旧着装。他不可能对陌生人一见钟情,所以,一定是这个人身上有什么在让他本能地注意。
是什么?
国别?法国人?
是了,他肯定不是美国人,他说英语很奇怪,着装也非常奇异。但我为什么会在意他的国籍?
说来没有人在偷瞄这里,他是不是……法师?他施了能让人忽略的法术?他特意来找我,我需要一名翻译……我买的那些古董里头是不是终于有一件魔法物品了?他是来要走它的?
他胡思乱想着,放任自己的视线越过镜片钉在这人身上,直到对方把窗户拉得更开,随着满溢的薄荷芳香一下子勾走他的眼镜。
“先生?”阿尔文愕然地站起,模模糊糊看见对方把它戴到自己脸上。没等他想好要怎么反应,这位不礼貌的陌生人又做出了更奇怪的行径——他试图从阿尔文颇为满意的大扇拱形窗爬进诊所里来。
阿尔文退后几步,抄起他的病历夹准备夺门而去。可惜的是,往日里他既有关门的习惯,又没有放声大叫的经历,错失了呼救的最好机会,被迅速提着长袍钻进来的对方挡在了门与办公桌间。
美人、寻觅、突然而至的邂逅。多么香艳的开头啊!可在这种突发情况下,对方那副人畜无害的柔美相貌没能起到任何安抚作用,阿尔文几乎要贴上背后的文件柜。
“找到你了,阿尔文·帕特尔,”对方又用那种奇怪的音调重复一遍他的名字,逼近过来。
他的尾音轻飘飘地扬起,柔和,却像是命令“我要待在这里。苏拉说,我可以这么做。”
“可,先生,这位“苏拉”是谁?”阿尔文盯着他,缓慢地将双手举起。
“手术钳。”那个人说。
“抱歉……手术钳?”
“是的,手术钳。他是、手术钳,我是Schnabel(鸟嘴面具)。”这怪人,施纳贝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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