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飞行
“这件不好,这件也不对,你究竟有多少件曾祖母的衣服。”泰戈尔站在曼陀罗的衣柜边,一件件灰色白色的衬衫和长裙像鸽子一样飞在空中,它们的主人正蹲在泰戈尔旁边修改薄纱披帛的边角,用丝线固定成蝴蝶的模样。
“使魔很忙的。”绿色头发的女孩子短短的说,她要赶紧做完手上的活,将院子里的小鸡送回鸡舍,锁好装了司康饼的橱柜,以防黑犬的狩猎。
“你看看莫罗韦诺埃就穿的很‘我’。”——这是泰戈尔新发明的词汇,她说“泰戈尔”将成为时尚和美丽的代名词,她宣布这个新词的那天,手舞足蹈的魔棒让客厅里的玻璃杯都唱起了歌,孔雀羽毛眯着眼睛咯咯直笑。
最后在魔女的威逼下,曼陀罗穿了一件她认为最“泰戈尔”的衣服——缀着雏菊的稍短的裙子,三角的领子上有蕾丝和蓝色缎带。泰戈尔看着衣服整整半分钟,终于叹了口气宣布出发,“回去后,不,明天,我要给你做一衣柜的衣服。你瞧你这一身,像个小姑娘吗。”
魔女家门口就停着马车,并没有马车夫,也没有缰绳和马嚼子,车厢里坐着妲妃和莫罗韦诺埃,后者因为等得太久,已经熏熏然了。
马车很快起飞,伴随着夜晚的薄雾和月光来到魔女之夜。那里已经是一片熙熙攘攘的人群了。使魔熟练地在并不宽敞的过道间穿梭。
远远可以瞧见的是德西德莉娅家的魔女,她身边漂浮的泡泡很好辨认,似乎在对自己的使魔,小小的漂浮着的老鼠——又是老鼠,曼陀罗因此很快记住了他的名字“希尔”,说着什么,她的声音也像泡泡似的,圆圆的漂浮在大气中,却又显得不那么招人。
离人群稍远的地方是魔女和她们的人类使魔,静静地坐着。
泰戈尔挑了个位置坐下,妲妃也很快地靠着她坐下了。绿色头发的女仆又做起了老本行,她麻利地掏出毯子和坐垫,在走去茶水的路上挨个确认。
“泰戈尔的花茶,妲妃的糖果,莫罗韦诺埃要的冰激凌,一盅司奶油用来涂饼干,一罐白糖。”迎面撞上的是另一位使魔。
毛茸茸的耳朵,她盯着眼前半大的男孩发呆,真是失礼的行为,是老鼠使魔,不,更像是鼠王,她记得一个仙灵的谚语,这似乎能带来好运。
“四叶草……”她喃喃。眼前的男孩因为对方的沉默更为发窘,两只耳朵柔软地晃动着。
“抱歉,真是不好意思!”不知谁起的头,他们都一齐轻轻的说了。
小小的插曲很快过去,在两位小小的使魔小小地交谈后变成了咖啡上的牛奶泡沫。
“所有魔女都到齐了吗?”曼陀罗坐回座位上,她把奶放进咖啡里,它变成白色的泡沫坠入褐色的深渊。语气听上去总显得失落,她偷偷用绿色的目光瞥着会场,蓝色的魔女或多或少,但是就是没有那个熟悉的声影。
“能来的应该都来了,剩下的要么有事要么死了。”泰戈尔总是如此轻松,她用银色的餐刀打磨自己闪闪发光的指甲,妲妃靠在她身上吃着树莓泡芙,“常有的事。帮我加盘泡芙。”她把空盘子递给曼陀罗。
曼陀罗想起自己小时候,隐者山上其他的仙灵还没老死还没搬走,他们带着自己在夜空中飞行,脚下是无边的树林,就像乘着风在黑海上航行,那时候是如墨的黑夜,几乎没有什么人的村子稀稀拉拉的灯脆弱的抖动,而不是现在灿烂的城市,她闭上眼就能听到咏叹调的歌剧。
她默默地走在舞台的幕布边,或许是老鼠,或许是不在的某个人,她的心逐渐的下沉,也坠入天鹅绒的幕布后面去了。
也许现在刚刚好,她看着热闹的人群,俄罗斯小伙从后面跟了上来,“我们去逛逛吧,或许你找的人就在在某个角落。”
回神恰好回头,幕布的一角,她看见打盹的蓝色猫头鹰。
蓝色的四叶草,曼陀罗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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