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只有在梦中才能发生的对话
本来是接在枕头大战之后,因为先写完了遂发之
中间部分内容来自博尔赫斯的《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谢谢钟咪的推荐!真的非常美丽的一首诗
很意识流,谨慎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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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来访的朋友。"
巨大的蘑菇餐桌,冒着热气的茶杯,精致的茶点。模糊的意识逐渐清醒,走进那颗房前的大树——天使小姐和帽匠坐在桌边喝着茶,一位穿着睡鼠服装的男人在拼起的小床上沉睡,帽匠把胳膊放在床沿边,偶尔嘴里哼起安眠曲。
"不要拘谨,这里有很多位置。"天使拍打着翅膀,自来熟的发起邀约,钟意站在原地,看着她指挥着树苗茂盛生长,编织成椅子的模样,拥挤的占据了蘑菇间的空隙。我认识这个人,他想,因为这个头顶光环的女孩就是晚上枕头大战时邀请自己加入"安全区"的安乐,她好像处于某种亢奋的状态,但看起来像只活力充沛的小博美,所以也还算是可爱。
"我是同人女的神。"天使帮他撩开挂满星星和宝石的藤条,笑着自我介绍道,金黄色的眸子里盛满光。大树投下的阴影环绕着他们,风源源不断地送来花香和雨后露水味道。
钟意突然觉得又不认识她了,于是女孩又重复了一遍:"我是同人女的神。"
"好的,同人女的神。"他接受了这个设定:"我还是称呼你安乐,可以吗?"
"当然可以,名字不过只是我的代号。"安乐开心地回答道:"这是我的同伴,睡鼠和帽匠。"钟意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深褐色皮肤的青年挥了挥手:"不用在意我,我只是这里的守卫。"
"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聊,如果你想,分针和时针可以不再走动。"粉发的天使小姐指挥着抹茶蛋糕自己走进餐盘,举着叉子降落在钟意手里:"现在,你是否想介绍一下你为什么来到这里?"
"我......我睡着了,在一个喧闹的大房间里,然后我就来到了这里,就这样。"
"哦——从一个幻境又来到另一个幻境。让我看看......"她挥挥手,树枝上的蝴蝶抖动翅膀,闪着光的鳞粉落进眼睛,混合上没有温度的泪水,在草叶上现出文字:"很精彩的故事,"她说:"久别重逢,相互守候,剖解真心,复仇之火,假戏真做......每一个都是我喜欢的样子。"
钟意点头附和,他还没有很明白现在是什么样的场景,困意和清醒交织,梦境在现实作祟,眼前的天使怀抱着燃起的火焰,那些文字化作天空中的星星,又降落到茶杯里,散发着银河的光。于是他耐心地倾听着,将那些一饮而下,是苦涩与甜蜜交加,还有些神秘的味道。
"嘿,但是他们都不是你。"安乐放下手中的杯子:"你为什么不开心?我可爱的观众。"
我不开心吗?钟意确信自己没有流露出那些晦涩的感情,于是像往常那样用温和的笑容回应。但同人女的神只是撅起嘴:"你在试图隐瞒我,这个梦境的主人。我已经看穿你了。"她带上缀满金线的单片眼镜:"让我来看看你......"
有股冲动在催着钟意离开,因为那没有度数的镜片里映出了他正在跳动的心脏,好像真的要被看到了,他想,那些说出口却总被拒绝的真心话,无法奉献的爱意,全部都将印在金黄色的海洋里。
"你的心是由白玫瑰构成的。"天使小姐认真地分析着:"海上航行飘落的雪花,夜幕里独自一人的星星,不期而遇的大雨各取三分之一,佐以苦涩砂糖般的期望,如金般沉重的真心,玻璃花窗般易碎的爱情,渴求的怪物束缚在花田中,有人为它唱过去的诗章。但你依然温和,泪水凝聚在花瓣间,直到分别时落下。"
"多可爱的白玫瑰——"她唱着不成调的歌谣:"你想要的是什么?"
我是无所不知,又一无所知的人。钟意想。
"我想要......所有的话语都能回应。"
"只存在于我们间的含义。"
"永不结束的热情。"
"那些爱意。"
"你将用什么来交换呢?小玫瑰。"安乐靠在桌边,托腮望着他蓝色眼睛:"这些可能要用很多很多。"
而我只是想留住你。钟意想。
"萧索的街道,绝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嘿,太不浪漫了,小玫瑰。"安乐打断他,将一颗藤蔓上的星星取下放在他手心。
"我给你我书中所能蕴含的一切悟力,以及我生活中所能有的男子气概和幽默。"
"这个听起来不错......"她掏出羽毛笔和牛皮纸刷刷地记录着:"但是我的耳朵告诉我这不是真实。"
"......"
那我还能付出什么呢。钟意想,我的爱,我的全部,好像都下注在了这场一定会输的赌局里。
"我还有,"他颤抖地声音剖解真心:"我给你我设法保全的核心,不营字造句,不和梦交易,不被时间、欢乐和逆境触动的核心。"
只要你收下,他想,只要你能给我回应。
"谢谢你的真心话,我的小玫瑰。"安乐笑着拍动翅膀,眼里却满是悲伤。她抚上钟意的侧脸,用花瓣接住眼角即将滴落的泪水:"但那太沉重了,沉重到无法在这里轻易提起。"
长满苔藓的地面突然开裂,缝隙中点亮银色的光。古旧的老树伸长手臂,将天空都包裹。那颗手中的星星突然开始放声哭泣,在他的心脏边下起炙热的雨。
一切都在下沉,破碎的空中浮岛,世界变成黑白,玻璃镣铐束缚住他的手臂。
钟意坐在审判席上,棕红色的木质护栏将他包围。观众席上传来窃窃私语,一束灯光打到他身上,灰尘的精灵在空中飞舞。
天使小姐扶正自己的法官假发,两撇假胡须在嘴边抖动:"我将从开始的地方开始,一直读到结尾,然后停止,有什么意见吗,我的听众们?"
"没有意见。""没有意见。"花朵和叶片挥舞着自己。
"沉重的爱,不安的心。"
"他们说你先是对她,后她又谈到了你。"
"她曾给你良好的赞誉,后来又闭口不谈。"
"他们说你的心脏由世界上所有沉重的东西铸就。"
"钟意,你可知道自己犯下什么罪?"
"我不知道。"他抬起头:"我只是走进了一场梦境,仅此而已。"
"那好吧,白玫瑰。"她的羽翼指向观众席:"你们唱给他听吧。记得自己奏乐,可爱的观众们。"
"你总是自视过低。"红玫瑰架起叶片,小提琴的声音哀戚:"你将全部托付,那却是你最宝贵的爱意。"
"你将平衡打破。"蝴蝶的羽翼破碎,钢琴的声音低鸣"你将心脏当做砝码,可另一侧却只有十分之一。"
"你太过执着于完整。"火焰在长椅上跳动,加入最后的鼓点:"可人们总是将爱分成碎片。"
他们拉着手,为那片玫瑰花瓣唱响协奏曲。那未滴下的泪水脆弱,作为爱意的证明。
"可我只是想要一个爱我的人,这也是错误的吗?"被审判的人反问,雷声隆隆作响,闪电在天使背后的花窗撕裂天空。
"当然没有问题,可爱的白玫瑰。"安乐看向他,看向被低处被束缚在椅子上的人,过了很久才哀伤的开口:"可是人们在爱谁之前,首先是爱自己。"
她又哼唱起唱起不成调的歌谣,风和雨轻轻附和。
"你的心是由金子铸成的。"
"你的爱里包含无法回应的真心。"
"爱?什么是爱?"
"寂寞,黑暗,饥渴。"
"困惑、危险、失败。"
"那些潜藏在你的爱里。"
"或许,白玫瑰。"她指挥着,乐曲渐弱,节拍停在尾音:"或许只是他们不能把完整的自己给你。"
而钟意只是沉默不语。
"我将宣布最终判决——"安乐敲下定音 :"因为你坚固的城墙,无法打开的门锁,整个灵魂的重量。"
"因为你如美丽怪物般的爱意。"
地面再次出现裂缝,钟意知道,这次他将从梦中醒来。伪装的法官三审判决,最后在礼乐崩坏的世界里轻声诉说。
"我将......判你无罪,我可爱的白玫瑰,因为你仍有爱人的勇气。"
钟意吃惊地抬起头——天使小姐的羽翼被折断,藤蔓夺走她的光环,无数的锁链从背后的黑暗中伸出,她只是带着笑容,像看见陌生人走进自己的梦境时那样的挥着手。
他们被各自的引力拽进两片黑暗,钟意伸出手,试图身边拉住破碎的光。
"很遗憾,我的白玫瑰。我用梦境掩盖真相,被爱永远困在这里,也只能用这种方式和你告别。"安乐闭上眼睛:"你我也许都走不出那座城,但是没关系。"
“如果你还想要去爱一个人,那这份爱就不是没有意义。”
那些破碎的羽毛随着他的下落坠进同一片黑暗,海浪隔开空气,天使唱起福音。
"你听,他们都在祝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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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天看到那条微博时,安乐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不就是我吗”的想法。
具体内容她也记得不是很清楚,大概就是有的人工作了还像小孩一样,投资、房产都是零,工资条有几个项都没摸清楚,未来完全没在考虑。周围的人好像背着他们悄悄长大了——他们结婚生子,走上了成熟大人的正轨,自己却还在乐呵呵地看动画片,做那些家长从小时候开始就觉得“不务正业”的事。
倒也不是说有什么不好,人生的意义都由自己决定,谁又能说哪种才是绝对正确的呢?只是在某一刻,在回忆起曾经的朋友们都迈入了婚姻的殿堂,逐渐没有共同话题,走上交集逐渐变少的人生的时候,才突然发现自己还停留在十年前——执着的用笔写下藏在日记里的梦想,想象着自己成为大人的模样。
我现在不就是个大人了吗,在某天下班路上看到橱窗里的婚礼蛋糕时,她有点好笑地想到。标签的价格不再是高不可攀的数字,只是没有购买它的理由。装饰精美的三层蛋糕上,有用奶油画下的花纹,举着喇叭的小天使,还有一种轻柔又梦幻的氛围。它包涵着的爱,共度一生的承诺才是自己无法购买,也没有体会过的东西。
手指触上玻璃时,中间透明的间隙浮上一层水雾,带来冰凉的触感。爱情在现实里真是遥不可及的东西,她想。作品中的两个人可以因为任何的理由在一起,但是现实中的人呢?要考虑的似乎不只是单纯的“喜欢”。
“人要如何才能证明自己相爱?”
“言语和物品真的能够承载起这份诺言的重量吗?”
“人如何能保持这份爱走过一生?”
“......会是谁,因为什么爱上我呢?”
“你考虑得太多了,相爱哪有那么难?有些时候是要看眼缘的。”这是还在学校生活时朋友的感想,她们笑着制止了自己继续纠结下去:“那个人说不定就在未来等你。”
“你太纠结了。”这是选材讨论时听完自己没完没了感想的学长,顺便还用册子打断了下一段感慨读条:“磕cp的时候倒是半句就能磕到了。”
“那是因为......”不同时光中的我解释道,然后逐渐接受了这个我二十五的人生好像还没有等到这个人,甚至连对他的描绘也逐渐模糊的事实。
我的幻想中,我的笔下,我剪辑出的视频里,相爱的人总能重逢,他们携手走过余生,在平凡的街道、海边、城市的高楼上举办自己的婚礼。因为每份感情都弥足珍贵,他们珍重地探索着无数种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可能性,我为这份感情感到喜悦,却只能做一个观众。
因为我渴求着爱,却又觉得自己爱非常沉重。这割裂的感情我花上一生大约都无法解释清楚。
我可能还是没长大,安乐想到,但是也没关系,因为我现在也足够快乐。
啊,这个可以代。这样漂亮的婚礼蛋糕应该摆在我产品的婚礼现场,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是哪一对,但是光想想都磕到!她拿出手机,把偶尔窜出来的沉重感想用代餐大师的“魔法”变成了下一次视频的素材。结婚什么的,哪有磕cp快乐!她的视线不再定格在不会出现在自己人生的蛋糕上,顺便越过人群,发现了冷藏柜里的抹茶蛋糕。
“带去工作室吃好了,买几份呢......”她小声地和自己对话着,推开了蛋糕店的门。
风铃在头顶叮铃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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