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红臾给伤口换了药后离开临时住处,看见段湖盅在街对面等他。
看到解红臾出来,段湖盅如往常一样懒散地和他打招呼,仿佛昨天捅了解红臾一刀的人不是他一般。
解红臾皱起眉头,没有贸然靠近,也没有转头离开,就这样和他对峙站着。见他如此,段湖盅反而缓步朝他走来,嘴角挂着玩味的笑。
“前两天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你不会真的怪罪我吧?”
“……”解红臾认真地说道:“我觉得,为了抢夺鱼仙赠花而攻击同道,并不能被称为玩笑。”
“这样么?可能我对玩笑的定义和其他人不太一样吧,你也知道,我的出身并不干净。”
段湖盅无所谓地说道。他亲昵地搂住解红臾的肩膀,同时向他展露出两张喜帖:“但是,我是真心将你当做朋友的,喜帖就当是我的赔罪,收下好吗?”
看到解红臾不信任的眼神,段湖盅补充道:“放心,是用光明正大的手段拿到的,不是偷来的抢来的。”
解红臾迟疑片刻,伸手取了一张喜帖。
“那好,我原谅你了,以后你可不许再这样了。”
段湖盅是他下山以来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或许他确实该给这个际遇不幸的友人更多的宽容和理解。并且,他也想去凑鱼仙喜宴的热闹。
解红臾跟随段湖盅前往喜帖中说的莲花池处,在鱼仙的接引下潜入水中,游至水下仙城。诸多异象奇景看得解红臾目不暇接。
末了,两人跟随大众步入赵府参加喜宴,又跟鱼仙浮上水面吃席。解红臾看到宴间的精致吃食有些意动,段湖盅附在他耳边小声提醒道:“朋友的忠告,不要吃这些东西。”
解红臾拿不准这是否又是一个玩笑,但看段湖盅没有进食,他也就跟着没吃。师傅说的好,听人劝吃饱饭。虽然现在的情况是吃不饱饭。
隐约听见席间有人谈论那些餐品就是传闻中的仙药。解红臾心想自己没病没灾年轻力壮,不需要吃仙药,还是把机会留给有需要的人。
想必段湖盅也是这么想的。
这么看他本质上仍旧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
正这么想着,旁边传来一阵喧哗声,原来是那祁姓书生随着张生入水了。
段湖盅也拉着他跟去:“走,去看看热闹。”
解红臾没想着看热闹,他想说不定书生和张生需要人帮忙,他跟过去可以搭把手。
又是一路水下潜行。
他们跟得晚了,到时只看到地上新生的鱼尾婴孩,吵着要投水的张生和忙着拉扯他的众人。眼见新生儿就这样被遗落在地上无人顾问,解红臾心怀怜意地抱起婴儿,笨拙地哄着。
段湖盅眯着眼睛,略带嘲讽意味地说道:“你真是个圣人,异族之子都能怜惜至此,没听见它爹都在喊它妖怪吗?”
“虽为异族,但也只是个孩子。我幼时也被父母遗弃,若不是蒙师父救助早就死在荒郊野岭了,此时难免有些同情之心。”
“看来你这一生活得还算幸福。我不一样,因为我很不幸,所以我见不得别人幸福。我看这妖异之子爹不疼娘不爱,心中满是幸灾乐祸的喜悦,但你来横插一脚,便有些乏味了。”
解红臾怪异地扫了他一眼,心中不敢赞同他的想法,同时升起警戒心。
段湖盅蓦地说道:“听闻仙药是鱼仙之心,不知道新生子的心是否也有仙药之能?”
说罢,段湖盅突然提起匕首刺向鱼尾婴,好在解红臾早有防备,腾出一只手来死死钳住段湖盅的手臂,不让匕首落下!
段湖盅挑眉,赞赏地说道:“看来你也学会了一些东西,对待我这种人,可不能给予太多的信任。”
他扫了一眼被刚才的动静吸引过来视线的众人,将匕首收入腰间准备抽身离去。末了,他朝解红臾告别道:“好人,是很难活得长久的。希望下次见面时你还活着,并且,希望你依旧是个好人。”
段湖盅再次投入水中,像一条鱼一般消失无踪了。
+展开
解红臾下山后三次被骗光盘缠。
第一次是一名老媪,趁解红臾不注意咣啷一声倒在他身前,声称他撞到人了要他赔钱。
解红臾没有感受到撞人的力道,但是考虑到自己可能天赋异禀无意间练成了什么体外护罩,谨慎起见,他按照对方的要求礼貌地进行了赔偿。
老媪走后,旁边买水果的小贩告诉解红臾:那老媪是个惯犯,他这是被骗钱了。
解红臾很感动,也很疑惑,他问:那她骗我钱的时候你怎么不告诉我?
小贩支支吾吾道:她有个疯儿子,我不敢惹她。
第二次说一名江湖骗子,扮作道人的模样,说解红臾三天之内必有血光之灾。为了消灾,解红臾交出了身上的全部钱财。
三天后,解红臾无意间看到假道人奄奄一息地躺在街头。围观的人指指点点,说他骗了不该骗的人,被教训了。
解红臾这才知道自己被骗了。但本着一颗善心,他还是挤过人群,把道人背到了医馆,还用这几天他刚赚到的钱垫付了医药费。
假道人哭得泪眼模糊,含糊地不断重复对不起。
第三次是一个小乞丐,他抱着解红臾的大腿,声泪俱下。他说自己的娘病地要死了,但是他没有钱买药。
大善人解立即红臾倾囊相助。
当天中午解红臾就看到小乞丐在街边买了一堆肉包子,还分了一半给狗。
解红臾手中的饼顿时不香了。
他抓住小乞丐,问他原由。小乞丐本来嘴硬不说,用连鞘的静水打两下手板,哭着什么都招了。
他的娘真的生了重病,只不过已经病死了。
他的娘亲生病间,爹爹去仙岛求药,只不过路途遥远,直到娘亲咽气也没赶回来。
娘亲走后,邻里看他只剩一个孤儿,便抢占了他家的房屋和财产。此后他和他家的大黄狗在街头相依为命,只盼望爹爹早日回来,免他流离之苦。
谁知道他爹爹回来后,竟变了个人似的,丝毫不认她这个女儿,还同在仙岛认识的刘家小姐结了亲。
此后小乞丐只能乞讨些钱财为生,他和每个外地人都说一遍娘亲病重的故事,时常能得到好多钱。这伎俩他熟悉,因为在娘亲最后的时日里,他就是这般央求大街上的每一个人的。
解红臾沉默良久,揉了揉小乞丐脏兮兮的头,道:我给你盖一个新的家吧。
解红臾很会盖房子,山上的老宅都是他维护的。
他领小乞丐到野外无主之地,建了一座小木屋。他觉得亲手搭建的房子非常好,旅程到这结束也不错,以后他可以和小乞丐相依为命。小乞丐根骨不错,练武也合适,以后她要是同意,也可以带她回山上,山上的房子更大。
——小乞丐将看不清面貌的脏脸洗干净后,解红臾才发现她是一个小女孩。
解红臾和小乞丐在这新房子里住下。解红臾偶尔做些木雕,样式精美,小乞丐会将它们拿去市场卖,然后带几个肉包子回来。
有一天,他发现小乞丐回来后面色有些怪异。仔细一看,原是她用赚到的钱买了一些胭脂水粉,胡乱地涂到了脸上。
感受到解红臾的注视,小乞丐辩解:“如果我看起来更好看一些,愿意买我们木雕的人就会变多了!”
说完后,她又丧气了:“不好看吗?”
解红臾笑了,他将小乞丐洗得柔柔顺顺的头发又揉乱,夸赞道:“很可爱。”
在山上时他是最小的,这是他第一次有机会照顾比自己小的人,像获得了一个妹妹。
很新奇的体验,感觉不错。
小乞丐不喜欢和他学练武,但是喜欢和他学木雕。她雕了很多大黄狗,卧着的,跑着的,坐着都。她雕的大黄狗很丑,卖不出去,所以她全部送给了解红臾,要他珍藏。
解红臾珍而重之。
一天,小乞丐照往常一样,带着解红臾做得木雕去集市卖。但是到了傍晚,她还是没有回来。
解红臾疑惑,进城找她找不见。到处打听后才得知,她的大黄狗被狗贩子抓走了,她想去把她的狗偷回来,结果被狗贩子发现,将她打死了。
解红臾最终找到的只是一具小小的尸体。
解红臾将小乞丐的尸体带回了他们刚建好不久的小木屋,埋葬在了小木屋周围。
他很喜欢修房子,因为他的师父很会修房子,他觉得房子修得好就会有一个温暖的家。
但是他修过的房子,最后都只剩下了房子。
或许他天生不适合修房子。
解红臾亲手烧掉了这座小木屋。
+展开
些许吃活鱼描写,些许恐怖。
正文1865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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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故事要从三年前开始说起了。
彼时我娘子刚生下我家大郎,因生产过程艰难,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眼见着便要油尽灯枯。我听乡里说海上有鱼仙神药,可医死人肉白骨,一咬牙便携着已病得不省人事的妻子驾船出海。
未行两日,海上忽而狂风大作,顷刻间乌云层叠,暴雨如注。滔天的巨浪将船一把掀翻了,我怀抱着妻子坠入海水中,心中想的是对不住未足周岁的大郎。
但令人意外的是,我并未葬身海中。再次醒来之时我已安全地躺在海岸上,身旁的娘子也醒着,康健如常人。
我顿时热泪盈眶,朝着大海的方向磕了好几个响头,感谢鱼仙儿的慈悲。
我本以为这是悲剧的终末,谁想到,这只是另一串怪事的开端。
归家之后,妻子又患上了厌食症,我为妻子做了许多她爱吃的饭食,但她一筷子都没动。一连三日,她只喝了几口水,我心里着急,却也无计可施。
一天半夜,我被猫叫声惊醒,发觉枕畔的妻子不在身边。睡眼惺忪间朝窗外看去,见到的场景却让我惊出一身冷汗:只见惨白月光的照耀之下,妻子正蹲在放鱼的木盆前,用手捧着还在挣扎的鱼儿,一口一口地撕咬它的血肉。
红色的液体顺着她皓白的手腕滴落,掉回木盆的水中,发出滴答滴答的脆响。
发觉我在看她,她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盯着我,脸上一片血肉模糊。气氛冷到极致,寂静之中,她咀嚼的声音清晰可闻。
此后她总是会偷偷盯着我看,当我看向她时,她便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装作无事发生。
甚至我半夜从梦中惊醒,也总能看到她那双睁着的眸子,在深夜中如审视猎物般审视着我。我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种想法:在厌倦了生鱼的滋味之后,她是否会将我生吃入肚?
当她用同样的眼神打量我们刚会走路的大郎时,我心中的不安感再也控制不住——逃!必须要带着大郎逃走!
这个想法一经萌生便控制不住,我私下里偷偷收拾细软,自觉已做得足够隐蔽,但还是被她察觉到。我解释说家中的杂物好久未收拾了,近来得闲拾整拾整而已。
我不知她是否相信了,但我决计今夜趁她睡着便离开。
入夜之后,我假装睡着,实则等待她入睡。我背对着她,总觉得芒刺在背,那双月夜下冰冷的眸子一直在我脑海中闪烁,此刻她或许就如那般从身后盯着我,我拿不准。
我僵硬地挨到后半夜,才敢试探性地翻身,从眼缝中看她是否醒着。她确实在熟睡,对着屋顶平躺,脸稍稍朝向外侧,姿态放松柔软,胸口缓慢地起伏着。我松了口气,这半夜都惊心动魄原来都是我在自己吓自己。
我蹑手蹑脚地爬下床,从柜中拿出行囊,又轻轻抱起大郎走出房门。还未行多远,便见她也从屋子里走出,情急之下我躲进了附近的一件柴房中。
她四处游荡寻觅了一会儿,喊着我的名字。我当然不会应她。我看着她的身影从柴房的窗前来回经过,一颗心仿佛要跳出喉咙,所幸大郎未醒,她也没有发觉我们。
外面许久不再有动静,我觉得她困乏了,回去休息了。刚放下一颗心,她的身影便径直映照在窗上,十分婉约地在门上敲了两下,轻声细语地问道:“官人,你是在这里吗?”
我觉得有无数的蚂蚁爬到了我的身上,它们行经之处,我的皮肤变得僵硬,血液变得寒冷。我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心却跳的愈来愈烈,仿佛马上就要像春节时的炮竹般从我的胸膛跳出、炸开。我明明未应她,她却仿佛笃信了我在其中一般,敲门的力道越来越大,呼唤声也越来越急切。
正在我手足无措之际,大郎被这声音惊醒了,他面对陌生的环境无助地大哭起来。这是直接向她揭露了答案。
她的动作从敲变为砸,仿佛巨锤一般一下有一下砸在门上,也砸在我的心上。原本美妙动人的声音逐渐夹杂了一些怪异的哀嚎,如鬼魅般凄厉尖锐。
“你在里面!你明明就在里面!!”
“你为什么不说话!!”
“你要带着大郎去哪里!!!”
“不准走,都不准走!!!!!!!!!!!”
我感觉我的心正逐渐变冷,我的灵魂已经逃出我的身体,从半空中俯瞰着我呆滞地模样。我已经再无力操纵我的躯体,恐惧甚至让我生不出反抗的念头了,我大抵是要死在今夜了。
……
……
“那你后来死了吗?”
解红臾神情凝重,认真地问道。
讲故事的渔夫也郑重地点点头:“没错,我死了。”
在解红臾就要倒吸一口凉气之时,渔夫摆手打断了他:“嗨,逗你玩儿的。我娘子说了,这都是仙药的后遗症,过了半年就好了。我们现在过得可幸福了,嘿嘿,我告诉你,再过三个月,我家二郎就要生了。
“本来我说她,都有身孕的人了,别到处乱跑了。她不听,非要上白岛感谢当初搭救我们的鱼仙儿去,我拗不过她,这才陪她一起上的白船。喏,你看,那个就是我娘子——”
解红臾顺着他的指向,果真看到一个身怀六甲的美妇人,正牵着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孩童,倚着舷墙看海。
如有所感,她回过头来看向解红臾,含笑的眼中……似是充斥着一种评判货物的审视感。
——大概是后遗症还未尽好吧,解红臾心想。
+展开你骗的是栖梧派第二十七代掌门的钱!
正文1431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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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阴沉了半个月的天终于舍得放晴,让地上的凡夫俗子得以重见天日。至柔至悯的橘红色夕晖映着薄暮的残雪,显得这天地都没那么冰冻了。
解红臾端着刚煎好的药汤推门而入,见到前几日还病得难下床榻的师父正坐在堂中擦剑,不由得面露喜色:“师父,今日可是觉得身子好多了?”
白发老者含混地应了一声,招手让他入座,然后继续专注手头的工作。
解红臾没有再出声打扰,静静地坐在一旁注视老人。
解九洲大病半载,身形变得佝偻了,动作也变得迟缓了,名为衰老的毒虫仿佛已经要把他吞噬殆尽,只剩下一副枯骨撑着一张干瘪的皮囊。
用白色的软布细细拂去剑上的灰尘,再上以剑油、来回擦拭。一炷香后,解九洲打量一番光可鉴人的剑身,满意地将剑归入剑鞘之中,将它同另一柄短剑一同推向解红臾。
解红臾惊慌地站起身来,快速摆手道:“师父,我不是为了……”
这两把剑,一把名曰“远山”,一把名曰“静水”,是栖梧派的镇派之宝,也是它曾经辉煌历史的最后见证。
纵使烜赫一时,几百年过去,栖梧派也只剩下十几名门徒和山上的几间老宅,唯一值得人记挂的就是这两把绝世好剑。
半年前,三师兄想要偷取这两把剑,失手杀死了师娘,而后重伤逃逸。遭此事变,师父心灰意冷之下遣散了所有弟子,从此大病不起。
当时二师姐和五师兄也表明了要留在山上照顾师父,却被强硬地赶走,只留下了解红臾一个人。不是因为他偏心,而是因为解红臾无家可归。
解九洲抬手止住了解红臾接下来的话,缓缓道:“我知道你不是为了它们留下的,但你看,眼下也没有其他人在了,难道还真要让栖梧派的传承断了不成?”
长时间的咳疾让他的声音变得喑哑虚弱,但那语气和蔼可亲一如往昔。
解红臾道:“我可以交给其他师兄师姐!大师兄,二师姐……他们学得都比我好,也比我更有能力……”
解九洲摇头道:“他们有自己的路要走,无暇分心照看栖梧派。只有你,从小生长在栖梧山,把这里当家,我对你最放心。难道你不愿意肩负传承栖梧派的重任?”
再度把剑塞到解红臾手中,老人像是终于完成了一件大事般,畅快地长舒了一口气。
他继续道:“小时候西山的牛鼻子给你算命,说你命中有劫,把你的名字改了,就是为了让那劫难找不上你。但若是红尘因果沾多了,劫难还是会找上门来。
“我本以为,让你在山中安度此生即可,但如今我要走了,以后就没人陪你了,终究还是得下山去的。
“下山,倒也不必太怕。心地险恶的人有,值得肝胆相照的人也有,总归是比山上有趣得多。
“若是遭劫难之前,发现了些个良才美玉,可带上山来继续清修。若是没发现,也不必强求,最重要的是自己活得开心咯。”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向解红臾的眼神愈发柔和:“你要知道,人不是为死而活的,而是为活而活的。”
终于意识到他在交代后事,解红臾的眼眶刹时变得通红,哽咽道:“师父……”
解九洲哈哈大笑起来,他笑得太用力,以至于接连咳了好久才平下气息。他的脸上并无哀戚,反倒是有一种得偿所愿的解脱之色。
他拍着解红臾的手,宽慰道:“孩子,何必这么伤心呢?我有预感,你师娘她会来接我的。”
说罢,他转头望着窗外,再次呢喃:“她要来接我了。”
似是在回应他的话语,山中忽起大风,簌簌雪落声传入明灯的屋舍。
然后生命的火光熄灭于老者浑浊的眼中。
解红臾失声痛哭,跪倒在他身前,长拜不起。
……
……
解红臾在栖梧山中独自住了几个月,在师父师娘合葬处的附近布置了一些机关,又将山中的古屋都修缮了一番。
后来无事可做,他便独自练剑,从日出练到日落,不厌其烦。
春雷乍响时,蓬头垢面的山中隐者割掉脸上的胡须,收拾起自己为数不多的物什。
二月廿三,剑客出山。
+展开